十一年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
(丁丑)十二年大明正德十二年
十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丁丑朔,上率百官,行望阙礼,遂进贺于大妃殿,受贺,设进丰呈于宣政殿,饷宗宰二品以上、承政院、弘文馆、台谏及入番诸将、史官等于仁政殿庭。

○太白昼见。

○全罗道观察使南衮状启:

金堤居鄕吏李堂妻同叱今、淳昌居官婢干阿之等节义及扶安居生员宋世贞、沃沟居幼学梁成允、任实居生员朴蕃、康津居前县监高守精,孝行事迹卓异,并宜旌门、复户,而宋世贞四人,俱是士流,赏职劝励,何如?

史臣曰:“此人等所为之迹,今无所考。但干阿之之事,以前训导柳文豹之妾,文豹死后,其子柳沃,以斯文名世,尝往来其家,称母以尊之,故虽不敢放肆,其淫行实多,鄕人之所贱恶者。而其时留鄕崔演等,率皆卑謟之人,欲要媚于柳沃,而诬饰其情,以达于朝,遂命旌闾,鄕人之有识者,欲仆其旌门。”南衮又状启:

“兴德县吏陈侃之父季山,得淋疾危笃,侃昼夜号哭吮之,病遂愈。幼学金膺妻陈氏,膺无子息,死后备礼敛葬泣奠,三年终制后,每月朔望祭祀,不撤哭泣。节产之物,随其所得,先荐神主,终始不懈,其节孝可嘉。依《大典》旌门、复户,奖劝何如?”

并依允。

○平壤民家,牛一产二犊。

○时,金谨思、闵㥳,皆为判决事;许璘、赵文璘为司议。讼者讥之曰:“金皮肤、闵不知、许初昏、赵三更。”

1月2日

○戊寅,政院启曰:“利城君惯容、外知部许义等,好为争讼于刑曹、掌隶院、汉城府,则皆有相讼之事矣。”传曰:“其争讼如此,令宗簿寺推之。”

○全罗道谷城县居前学谕南趎,条陈本邑县监罗安世过失,呈于本道监司,竟以诬告被罪,杖一百、流三千里。

○太白昼见。

1月3日

○己卯,太白昼见。

1月4日

○庚辰,台谏启曰:“定难功臣,无功滥录者,请速改正。卢永孙,资级太过;常山君末孙,赏爵亦滥,并皆改正。昭格署,乃左道之事,不可不革。李陌轻薄;朴守纹骤陞,请勿留难。金寿卿,不谨亲丧,岂可为表率一邑乎?李瑺,人物泛滥,罢职可也。”不允。

○全罗道罗州地震。

1月5日

○辛巳,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6日

○壬午,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对马岛主宗盛顺遣吾都音浦,来献壤奠。

1月7日

○癸未,大司宪金珰、大司谏柳云等上疏,略曰:

去丙子十二月,雷而电,雷出非时,乃天道不宁所致。其在腊月,则尤忌以其至阴冱寒之月也。自非大无道、衰微之世,不应有此非常之异也。殿下为天所眷,不能体天行道,挽回世教,而操天爵,滥及非人;施天赏,猥加无功,则皇天其不谴告之乎?谴告虽勤,修省渐怠,天变而以为常,人妖而不足恤,政令类靡,习俗薄恶,危乱将萌,而不自知,未审殿下修省之实,安在?今之三公,恬食于家,不恤国事,虽复署事,犹引嫌私,徒拥名器,坐糜厚禄,常时不尽股肱之力;遇灾不修感召之道,上下循常,不知警畏,则其于应天变,不亦远乎?古昔圣王,遇灾修德,莫不以求贤、纳谏为先,朝廷之上,既无可言之事然后,下求仄陋之言。今则不然,衮职有阙,积弊如云,固拒谏官之论,欲求草野之间,虽以哀辞恳旨,日下百书,于文则有馀,于实则未也。近日臣等所论定难功臣、昭格署事,殿下灼知是非,而因循固拒,则将何所更求言乎?夫爵赏,人主之大柄,上不可滥施;下不可僭受。李颗,一竖子耳,虽曰阴怀逆谋,党与未形,其剿捕讨灭,乃一狱卒之力,何定难之有?当时大臣,务以爵赏悦人,参侍讯鞫者、坐啸政院者,尽录勋籍,誓藏金樻,殿下知其无功,而待以勋臣,叨功者亦知其非,而自幸其荣,上下交欺,神人积愤,则和气何从而至哉?伏愿殿下,收取滥功,裁夺僭爵,无渎皇天之怒。昭格署醮祭星辰,邀福天神,道极怪诞,术亦荒昧,焚其书,绝其人,无使乱民之视听,可也。若以祖宗旧事,不可卒革,则臣等尤有惑也。先王所为,一有不正,指为难改,以重其过,岂为孝也?伏愿,殿下去邪勿疑,毋使惑乱宫禁,欺诬天心,以应和气之至。殿下,道之邪正、事之曲直,无不烛照,而执迷不回,天听邈邈,以至铨注之际,用人之失,一切留难,未有允兪之期,将谓臣等之言,不足听耶;将谓吾治已足,此为无害耶;抑亦天道冥冥,不足畏耶?圣狂之分、治乱之机,在此一举,可不戒哉?

○传曰:“冬雷之变,果岂无所召,而然耶?予遇灾变,恐惧修省,岂有弛乎?近日所论之事,予所留难者,有何他意?人物数少,窠阙则多,岂能尽选而任之?定难功臣,录功已久,甚难追改。昭格署,在祖宗朝,岂无计而不革乎?非以卿等之言,为不足听也。君臣上下,交修不逮,则天变可弭,人心风俗,亦可变薄为厚。”

1月8日

○甲申,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上引见三公曰:“去年灾异叠出,腊月又有雷变,百姓亦多流离失所,修省之方、救荒之事,无乃别有所当为者乎?”右议政申用漑曰:“朝廷阙失,当相讲求,而愼用人、救民瘼,以答天谴。人心风俗,于治道大关,而非可以朝夕化也,当使渐磨而变焉。且弊事,必欲一朝顿革,则弊反有之。但民隐或存,则虽使赈济,岂能为之?其令监司、守令,尽力为之,而其不奉法者,亦当惩戒,上下尽心为之,可也。”领议政郑光弼曰:“臣闻,庆尚道奴婢身贡未纳者,其一族分征之际,常贡绵布,未能得备,皆以粗布,倍数征纳。高荆山为户曹判书时,皆令以本色还征,今至十年,征督无已,以此,民之受弊莫甚,问于该司,使民不见侵害。”左议政金应箕曰:“近来,灾变甚多。政事之间,或有所失,则当愼察而修省之。台谏所启之事,皆是须当听纳。”光弼曰:“定难功臣事,在初录功太滥,人皆未便,故启之,所当听纳。”应箕曰:“国家之物有数,而功臣之多如此,公物必尽入私家矣。以此,知不可不改也。”用漑曰:“昭格署事,以其设官,故难于追改。然诞妄与佛氏无异,自祖宗朝,已有当革之论,是亦可革。其他人物论启之事,亦当递之。”

○太白昼见。

1月9日

○乙酉,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定难功臣等事,皆不允。史臣曰:“靖国之勋,至有四等,其时大臣,见误于大奸柳子光故也。其弊流及定难,告者卢永孙见录,犹以李颗不服而死,疑之,况推官与承旨乎?久而不论者,非但士习尚未正也,亦未知圣学之如何,至是乃发,圣学、士习,从可知也。”

1月10日

○丙戌,御昼讲。参赞官金安国、侍讲官李耔论启定难功臣及昭格署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11日

○丁亥,御昼讲。检讨官赵光祖曰:“近来物怪冬雷,至为可惊。天、人之间,虽似常远,而实则亲切。天以灾变谴告,乃有二意,邦国无道,危亡将至,迷而不悟,则降灾异以警之;时事渐好,有可致至治之机,而上下迟疑不进,则又出灾变,使之警省加勉。当此之时,上下若不交修加勉,则天心无常,终必败亡而已,可不惧哉?闻,上引见大臣,教云:‘上下当交修。’夫君臣上下,须以至诚相孚,通畅无间然后,可以为治,待大臣、台谏,当用是道,使之情意相通,可也。近来圣学日就,思治甚切,而未能致至治者,臣窃怪焉。今之士林,皆以为:‘我君励精图治,何有不及古治者哉?’惟患宰相,一经乱离之后,不敢展意为之耳。如是故,上之求治之心,下人未甚信之矣。必须上下相孚,而我君、我宰相,常以不作士林之祸为心,使为善者,不惧明时,而其为善者,亦当殊待,不使贤愚混淆,则可见至治矣。臣初闻,因台谏交章,引见大臣,不胜踊跃之至,及闻不以封章内事论议是非而决断,臣意大为未便。台谏所言,岂必累月坚执,至于廷立,然后允之也?凡事似出于台谏,而不出于上矣,当与大臣议定之后,事必明正,而朝廷纪纲,亦立矣。且事之可为者,人君当俨然严正而为之,颓靡之时,尤不可不严正也。祖宗旧章,虽不可改革,若有不合于今者,则亦可议为之,当于燕闲之中,不拘常规,召对大臣、侍从,从容论议,决断行之。”

○传于政院曰:“孔子曰:‘放郑声,远侫人。’岁时,妓工例必肃拜,虽其来已久,予意有所未便,其令止之。女乐当痛革,而不革者,以进宴慈殿,不可不用音乐。故外方有妓官,使命之往,亦必有弊云。边镇则不得已有之矣,内地有妓官,加革罢事,问于大臣。”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大司宪金珰等书世宗劝农教旨以进,仍启曰:“伏读世宗劝农教书,蔼然有《豳风》之遗意,我朝千万世不拔之业,未必不自世宗重民食,基之也。近日国家废弃农政,视为馀事,民趋末业,不服田亩,甘食、鲜衣者日众,事起狱讼,奸伪滋甚,俗渐浇薄。牵牛服贾,耻业耘耔,有田不耕,遂长蓬蒿,虽膏雨和风,不能成嘉谷,只顽钝贫悴,不任他业者,入于农,假耕人田,输纳富家,终岁勤苦,无一日食,奈何不穷且盗乎?况无劝励崇奖之道,有差役征发之苦,方农事殷,守令不巡四境;监司不视阡陌,坐啸厅廨,迎接宾客,怠慢相率,蔑弃国典,陈荒居半,殿最失当,惰农无罪,顽吏无刑,安得使民服天下至劳,以遂生生之业乎?废堤堰为豪势之田;匿良民役奸猾之家,人多遗力,地不尽利。一人耕十夫就食,天时少愆,万口嗷嗷,归怨上帝曰:‘旱乎涝乎,非我也,岁也。’朝廷欲发廪,则无三年之储,坐而不救,民转死沟壑,备荒草食,督敛于民,民益困不支当,此时,虽后稷为政,不能救民之阻饥也。伏愿殿下,体宗祖劝农遗教,申《大典》务农法条,毋治迂远之事,先重稼穑之艰,与二三大臣,协心论难,严敕守令,省徭役,不夺农时,明教有司,禁游惰,以众农民,服田力穑,庶见实效,丰财足食,孝悌可兴,治国要道,莫此为先。”传曰:“今观世宗教书及宪府所启,其意甚好。世宗朝教旨如是,而下亦以诚意奉行,故其效易著也。农桑事,非不用意,然若不以诚意奉行,则徒为无益而已。后日大臣延访时,其以是问之。”

1月12日

○戊子,御昼讲,讲《高丽史节要》。参赞官韩效元曰:“此所谓置务农都监者,以其国库虚竭,故为救时之弊,此前朝所以重民事也。盖食者,民之天也。王者知天之天,民事乃成,须使民以时,不失其业,可也。”典经安处顺曰:“逐末之人禁之,则自然趋事于农矣。但徭役甚多,耕不得食,不能支役,故皆趋于末。如此者,轻本重末故尔。田税、贡赋减省,使民苏息,知本之可趋,当矣。”

○御夕讲,讲《大学衍义》。韩效元因神仙、佛、老之事而启曰:“当时李藩之谏甚切,犹可觉悟,私心已萌,虽以宪宗英明之性,不自知也,况其昏主乎?大抵人君无学力,则侈念易生,邪术易惑,而身败国亡,非但庸君惑之,虽明智之君,无不惑焉。圣上于此,须加念焉。”

○台谏将前事再启,且曰:“今既择任铨曹,又以台谏,往参吏任取才之时,则是不信铨曹也。事体未便,请更议何如?”传曰:“荫才监试事,已与大臣议为,然当更问政府与该曹。馀并不允。”

○太白昼见。

1月13日

○己丑,御昼讲。讲《高丽史节要》,至宰枢劾权宏媚事权贵罢之,上曰:“今之守令,或不无如此之弊。其所事人,必剥民膏血如是者,当痛治也。顷者经筵官,有言内轻外重之弊,然若补外者非人,则其弊如此,不可不择。”参赞官尹殷辅曰:“京职比于外,则果有重焉,以民事观,则民事乃重,不可不择遣。文官岂如他员乎?惜门地畏物议,不敢如是矣。其他则所习在于事人,故力事宰相,为自安之计。”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14日

○庚寅,御昼讲。参赞官金安国进曰:“吏任试才,将以择人而授职,其仕进之路,与科举不异。今也试取,专委吏曹,是,信其任也。然或以宰相子弟,以素识,或以族属,率皆愚𫘤残劣之辈,展卷不读者,托为取才,尽叙于朝。是以,注拟之际,常患无人者,在初不择其人故也。台谏之所不欲往参者,以其古无之事也。臣意以为‘无如斯事之当理也。’”侍讲官柳溥曰:“吏曹,乃六曹之长也。既授专任之权,而又使台谏往参,是以六卿之长,为台谏所检察,此不可也。金安国所论,盖欲矫一时之弊也。”

○三公启曰:“女乐,国俗所自来者,久矣。况内宴,必用女乐,不可废也。前者革罢时,已分残盛而详定,今不可又革也。荫取才时,台谏往参事,近来取才猥滥,故为之矣,台谏之言,果是也。莫若委任吏曹,如有所失,纠正之可也。”上从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15日

○辛卯,受朝贺,下宣酝及柑子于政院、弘文馆,仍命制进陆绩怀橘七言律诗。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16日

○壬辰,御朝讲。献纳文瓘、持平李寿童力论前事。领事金应箕亦论之,皆不允。

○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安州客舍造成,正当救荒之时,请停役。”传曰:“安州事,其言于该司。馀不允。”

○太白昼见。

1月17日

○癸巳,御朝讲。掌令郑忠梁、正言任权力论前事。领事郑光弼、知事张顺孙亦启之,不允。光弼曰:“南致元事干,已受刑三次,致元之罪重,故当如是矣。然上之于致元,当用恩典,成宗朝或有重臣犯罪,则义当不讳,必亲问而处决,今亦如是,何如?”上曰:“姑勿刑推,遣承旨以问,可也。”承旨尹希仁启曰:“臣往禁府,问南致元,答曰:‘其初,知未永出而作妾,实为迟晩’云。”传曰:“致元承服,其令禁府照律。”

○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命递金寿卿,馀不允。

○太白昼见。

1月18日

○甲午,御朝讲。司谏洪彦弼、持平蔡忱反复论前事,不允。

○御昼讲。

○御夕讲。参赞官尹世豪曰:“舜虽大圣,亦以知人为难。夫君子、小人,分辨甚难,人君须更加审察,知此是小人、此是君子,进退分明,然后终无祸患矣。小人之于平时,其所言所行,未必不善,辨之固难矣。人主若于土木、游田、声色等事,少有所失,则巧为窥觇,逞术肆奸,无所不至,常时明辨,进退可也。”上曰:“使吾心先正然后,方可辨君子、小人。古云:‘君子如松柏;小人如藤萝。’君子惟有节义而已;小人必阿附不已,以此见之,亦可知矣。”

○台谏启前事,且曰:“南致元减死,天恩至矣。又令近道付处,事甚轻歇,请远道付处。”皆不允。

1月19日

○乙未,御朝讲。大司谏柳云因迩臣之言,而启曰:“迩臣,乃经筵官,凡近侍之臣也,人君所当审择矣。侍从之官,或非其人,则必不得开导以善。昼日三接之际,或有一言之失,而君之向背顿异,不可不愼。以我国观之,如宦寺密迩君侧,日侍左右,其言或有时而从之,乃以亲近而然也,于君德亏损,多矣。如东汉吕强等,历代宦寺中之最善者抄录,使习之,以为规法,可也。”上曰:“此言善矣。自古祸乱,皆由于宦寺也。抄出历代之事,使之习读,可也。”大司宪金珰与柳云论启前事,不允。柳云曰:“我国,以事大之邦,文艺劝奖之事,当从祖宗朝为之,可也。虽然,华国文章,非吟咏、雕琢之谓也。经术,乃其本也。月课,已令立法矣,自今而后,不可专尚词华之习也。顷者使读书堂员所制,皆令缮写入内,其所制之词,不过吟风咏月之作,非人主所尚也。又于宣酝之时,使制诗以进,此虽祖宗朝劝奖之事,然皆无实,不可尚也。”上曰:“经学,为本;词章,末也。然我国,事大之邦,接天使、交邻国,词华不可顿废也。”同知事南衮曰:“自古无真儒。汉武以雄才大略,表章六经,而只得一董子;唐太宗之时,房、杜诸人,仅成相业;宋时,果多真儒,乃私淑诸人,非人主作成,而致之也。词学,乃末事,而真儒有数。读书堂,乃世宗朝所设,而又赐书籍,藏修游息,随人才大小,以作成,一时人材,蔚然可观,皆以词学为尚,由词学,可至于圣学也。我国非徒事大,至于交邻,词华为重,不可不劝砺之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韩效元等上教养元子书,其书曰:

《内则》曰:“凡接子择日,国君世子大牢,其非冢子,则皆降一等。”《冠义》曰:“适子冠于阼,以著代也。”《春秋》桓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胡安国曰:“经书‘子同生’所以正国之本,防后世,配嫡夺正之事,垂训之义大矣。”汉元帝时,定陶王爱幸宠于太子,丞相匡衡上疏曰:“圣王必愼妃后之际,别嫡长之位。礼之于内也,卑不逾尊,新不先故,所以统人情,而理阴气也。其尊嫡而卑庶也,适子冠于阼,礼之用醴,众子不与列,所以贵正礼、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礼文而已,乃中心与之殊异,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如当亲者疏;当卑者尊,则侫巧之奸,因时而动,以乱国家,故圣人谨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义。”真德秀曰:“古者生世子,则已表而扬之,使国人皆知之,所以系众望也。”是则国本之定,不在于建储之日而已,定于始生之初。此,《春秋》于子同之生,必谨而书之也。右,嫡庶之分宜严。臣等谨按,并后匹嫡,两政耦国,古今之切害,覆亡之祸,朝夕必至。故圣人谨之于始生,以礼接之,而有降杀之差,及为成人,冠之于阼,而著传付之义。非但明尊卑之分,杜僭忒之源,盖欲使神人有所系属,后日难为动摇。此,古昔植遗腹,朝委裘,而不乱之道。天佑我国,笃生圣人,实万世无疆之休,必无非僻之干,而古人所以谨之于初、严之于后,岂无所见而然欤?今虽幼冲,寻常称号,衣服礼秩,犹宜分辨,豫远嫌疑。伏愿,圣上留意焉。《列女传》曰:“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内则》曰:“国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大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负之,吉者宿斋,朝服寝门外诗负之,保受乃负之。”贾谊《保傅篇》曰:“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斋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程子曰:“人生子,能言而教之,《大学》之法,以豫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见所主,便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虽未晓知,且当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虽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意偏好,生于内;众口辩言,铄于外,欲其纯完,不可得也。”右,教谕之法宜早。臣等谨按,古人蒙养之道,无所不用其正,而于国君世子,尤致谨焉者,诚以上承一祖宗之宠緖;下系神人之休戚,国之所以废兴、存亡,恒在于是,可不愼欤?况世子,地势高危,易致横放,养正之方,尤当急豫。夫始生三日,非有所知见,而必宿斋,使士负之,见乎天而喩敬;趋所宗而彰孝,非但告诏以言,见过而谏,尤在涵养熏陶,优游厌饫,使气质日化,德器日成,自然顺适,不觉其开发矣。今元子虽在幼冲,视古人早谕之法,则已晩矣。伏惟,圣上留意焉。

《内则》曰:“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宽柔、慈惠、温良、恭敬,信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及嗜鲍鱼,而太公不与曰:“礼,鲍鱼不登于俎豆,岂有非礼,而可以养太子乎?”贾谊《保傅篇》曰:“昔者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德义;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故乃孩提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礼、义以道习之。”朱子曰:“贾谊之言,实万世不可易之定论也。”至论所以教论之方,则必以孝、仁、义、礼为本,而条目之详,则至于容貌、词气之微、衣服、器用之细,纤悉曲折,皆有法度,必使至于化与心成,中道、若性而犹敢怠焉。近世帝王教子之法,甚疏略矣,盖其所以教者,不过记诵、书札之工,而未尝以仁、孝、礼、义之习,至于容貌、词气、衣服、器用,则虽极于奢侈,而未尝有以裁之也,朝夕所与,出入居处,亲密无间者,不过宦官近习而已。是犹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岂不危哉?唐柳晟年十二,代宗养宫中,使与太子授学于虞大瓘;宋真宗,使蔡伯希侍仁宗,仁宗未出阁,择宗室子幼悟,而年相若者,使与游处,程子曰:“开发之道,盖自有方,明习之益,最为切至,故周公辅成王,使伯禽与之处。”圣人所为,必无不当,真庙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师古也。臣欲乞择臣僚子弟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端谨颖悟者三人,侍上左右,上所读之书,亦使读之,辨色则入,昏而罢归,常令二人入侍,一人更休,每人择有年宫人、内臣,二人随逐看承,不得暂离,常情笑语,亦勿禁止,唯言语必正,举动必臧,讲官常加教劝,使知严惮,年才十三,便令罢去。右,居养之体宜正。臣等谨按,古之世子,居处、飮食,皆常度,师傅宾僚,辅养有素,圣人之虑深矣。今也,居养元子,至为疏略,可谓寒心。诞生之初,圣质未固,而授诸保母,旋出外间,避东趋西,月或再三,符祝杂沓于门墙;瞽史纵横于祸福,唯问方数,不择处所,甚至无行宗室之家;细锁闾阎之间,无所不往,使古人丁宁谆复,引诱道义之具,尽付诸宫妾近习之手,而望其智慧之开发;德性之纯完,不亦难乎?昔燕山君,长于姜希孟家,所与游处者,唯巧黠顽童,朝夕纵臾,卒至败性,前事之戒,可不愼哉?伏愿殿下,于宫中闲静地,别为孺子室,使之安养心体,不为事物迁动,乃择朝臣中忠信、威重者五六人,轮日侍奉,遇物开谕,必以义方,容貌、词气、衣服、器用,皆得检制,而勿令奢泰,动静言语,若有非违,应时谏正,左右给使之人,唯以朴直老成,勿用侧媚,则岁月之间,自觉其益。至如择幼悟,使与游处,则周公取效于当时,程子审论于后日,故并列于此,伏愿,圣上留意焉。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欤?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传诸?”曰:“使齐人傅之。”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曰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尊卑,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贾谊《保傅篇》曰:“古者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亲,有道、有充,有弼、有丞,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胜其任;下之犹必取于孝弟博问有道术者,不幸一有邪人,侧乎其间,则必逐而去之。是故,太子朝夕所与,居处、出入,左右无非正人,而未尝见一恶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长,至于累数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宋太宗,册寿王为太子,以杨徽之、毕士安,为左右庶子;乔维岳、杨砺,兼左右谕德;夏侯峤,兼中书;李至、李沆,兼宾客,诏太子,见宾客如师傅礼。至等入谢,上曰:“太子仁孝、贤明,赖正人辅之以道,卿等尽心调护,动由礼则赞成;事未当则力言,勿因循顺从也。”右,官僚之选宜谨。

臣等闻,惟学,可以养心;惟敬,可以存心,而惟亲近君子,可以维持此心。是故,古之明王教养太子,必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与之游处,薰染成习,以充其德业。夫一薛居州,固不足以善宋王,则一邪人,厕众人之间,似无害太子之德,而必逐而去之而后已,何哉?盖君子,严敬而难亲;小人,便僻而易狎,故君子之道,必成于汇征;小人之术,常售于左腹。是以,仁人君子,必痛绝之澟澟如对敌国,常恐伺吾怠,而受其侵轶。况太子德器,若未坚凝,志气易为挠散,不幸一有奸臣,若列乎其间,则必逢迎将顺,或以文词,或以机巧,或以声色,或以游畋,百计奇中,以荡其心,则君子日见疏外,而小人益无所忌惮矣,愼选之方,可不重欤?宋太宗,为太子择官僚,皆极一时之选,而又曰:“赖正人,辅之以道,事未有当,勿因循顺从。”可谓得圣王之遗意也。《文王世子》;“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谕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谕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谕诸德者也;保也者,愼其身以辅益之,而归诸道者也。”君子曰:“德成而教尊;教尊而官正;官正而国治。”东莱吕氏曰:“古之学者,必严其师。师严然后,道尊;道尊而后,笃敬;笃敬然后,能自守;能自守然后,果于用;果于用然后,不畏而不迁。”象山陆氏曰:“论学,不如论师,得师而不能虚心委己,则又不可以罪师。”右,师傅之礼宜尊。臣等谨按,三代圣王,莫不有师有友。夫有所尊然后,能尽信受之实;有所亲然后,能尽琢磨之功,自秦以后,尊君抑臣之习,循熟耳目,人君邈然处于上,地势阻绝,诚感莫通,君不能得师,其何以善太子乎?世之所谓尊礼师傅者,唯在于拜揖登降之间,而诚意不存焉。拜揖登降,礼之文也;心诚乐道,严若神明者,礼之实也。太傅,能使我审父子、君臣之道;太保,能辅翼我而归诸道者也。凡我之俯仰天地,立于无过之地,皆师傅辅导之力也,尊礼之诚,宜无所不用其极。虽然,委己之责,在于世子;择师之道,在于君相,幸圣上,留意焉。《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见乎微,故君子愼其独也。”右,学问之道,宜笃。臣等闻,治古之世,天下无不学之人,而王者之子弟,其教之为尤密,凡所以涵养其本源;开导其知识之具,已先熟于为臣、为子之时,故内外凝肃,思虑通明之效,有以见于君临天下之日。大抵学问之功,当以致知、力行为切己持循之实。夫知之有早暮;行之有难易者,由其气质之不齐,而虽至昏弱之甚,苟能自治诚切,则可至为高明者,由其天理之本,善故也。是以,《中庸》之法,以智、仁、勇,为三达德,而又以好学、力行、知耻,为入德之方,所谓学、问、思、辨者,知之事也;笃行者,行之事也。《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物格、知至者,智之事;意诚、心正者,行之事也。《书》之所谓,惟精惟一;《易》之所谓,知至至之,知终终之;《论语》所谓,知及仁守;《孟子》所谓,终始条理,无非始之以致知;终之以力行。盖致知则吾心洞然,无所蔽惑;力行则天理浑然,无有欠缺,若其痛自责励,内不顾于私己;外不牵于习俗,非勇者,又不能尽其实。苟能知斯三者,无少间断,则成己、成物之道立,而于治天下,自有裕矣。虽然,平居若无存养、省察之功,则亦且无主之能为、无地之可据矣。

故君子之心,常存敬畏,存天理之本然,遏人欲于将萌,方寸之间,无有纤芥不快、不足之处,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以至于笃恭而天下平矣,此则学问之极功也。今元子之学,当循序渐进,固不可遽及高远。然知有浅深、行有大小,非有以先成乎其小,亦将何以驯致其大者哉?宜及其幼孩,教之以孝弟、诚敬之实,以至一事一物之间,各令知其礼义之所在然后,他日所就,自然高且远矣。伏惟,圣上留念焉。《文王世子》:“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所以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悦,恭敬而温文。”仲尼曰:“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君之于世子也,亲则父也,尊则君也。有父之亲,有君之尊,然后兼天下而有之。是故养世子,不可不愼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其齿于学之谓也。故世子齿于学,国人观之曰:“将我君,而与我齿让,何也?”曰:“父在则礼然。”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将我君,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君在则礼然。”然而众著于君臣之义也。其三曰:“将我君而与我齿让,何也?”曰:“长长也。”然而众知长幼之节矣。故父在,斯为子;君在,斯谓之臣,居子与臣之节,所以尊君、亲亲也。故学之为父子焉;学之为君臣焉;学之为长幼焉,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语》曰:“乐正司业,父师司成,一有元良,万方以贞。”世子之谓也。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节,则内竖以告文王,文王色忧,行不能正履,王季复膳然后,亦复初。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食下,问所膳宰曰;“末有原。”应曰。“诺。”然后退。武王师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说,冠带而寝,文王一饭,武王亦一饭,文王再饭,亦再饭,旬有二日乃间。贾谊《保傅篇》曰:“太子既冠成人,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瞽史诵诗,工诵箴谏,习与知长,故幼而不愧;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步中《采诸》,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忍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夫三代所以久长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右,育德之方宜广。臣等闻,古者王宫国都,皆立学校,天子元子,与众齿让,八岁而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记之事;十五而入太学,学先圣之礼乐焉。非独教之固,将有以养之也,盖义理而养其心;声音而养其耳;采色而养其目,拜、蹈、降登,疾徐、俯仰,以养其血脉,以至于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其所以养之之具,可谓备至矣。至于父子之道、君臣之义、长幼之序,非特使人有所观感而兴起,必视膳、问安,笃诚敬之实,亲馈国老,习卑幼之法,以尽他日为人父、为人君、为人长之道,其崇德广业之方,亦云密矣。德性惟成就,禁戒不宜闲放,有过则史记之;有失则宰彻膳,左右前后,更相箴警,熏习耳目,浸染心志,趋步造次,必中礼法,虽至昆虫、草木之微,芽甲、根荄之萌,生意所存,必惕然兢省,思所以长养成就之,则不唯广为仁之方,参赞化育之功,亦可自此而推矣。

《大雅》《大明》之二章曰:“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惟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四章曰:“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五章曰:“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王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六章曰:“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纉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佑命尔,燮伐大商。”鲁哀公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焉?”汉匡衡曰:“配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源,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论《诗》,以《关雎》为首,言大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理万物之宜。此,纪纲之首、王教之端,自上世以来,三代兴废,未有不由于此者也。”右,配匹之择宜愼。臣等谨按,《大雅》《大明》,乃所以咏歌文王之德,而必推原其所自出,以及周家王业之成,皆先述后妃之德,而又以王季、文王修德格天为本焉,其知本哉?冕而亲迎,自孔子时为大重,大昏之礼不正,久矣。范祖禹所云;“族姓、女德、隆礼、博议四者,实古今择配之大法,先族姓者,望其类也;审女德者,宗祀也;隆礼教者,正始也;博众议者,愼之也。苟于愼选之际,必以是四者,参详究度而行之,则庶乎其不失矣。虽然,有王季、太任然后,能使文王娶太姒;有文王、太姒然后,能使武王娶姜氏,则世子择配之本,又在于圣身,苟能尽刑家格天之实,则天监在下,必生贤淑,以配圣子,以固我邦家亿万年无疆之休矣。元子诞弥之后,日以岐嶷,年才二三岁,言语、举动,已如成人,保母、侍儿,不敢侮弄。上令弘文馆,撰录教养之方,副提学韩效元、直提学李彦浩、应教李耔、柳溥、校理李淸、申光汉、修撰赵光祖、副修撰张玉、表凭、博士奇遵、著作郑譍、正字柳庸谨、安处顺等议定条目,以嘱李耔,耔乃仿《大学衍义》,撰择摭古文,附以己意,条列论辨,谆谆启迪,人称精熟。

1月20日

○丙申,听启覆。

○御朝讲,讲《礼记》。检讨官赵光祖因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之言,启曰:“君、民,本为一体,心、体不可无一也。人君当如保赤子,以其心为心;以其形为体,可也。”上曰:“君臣,为百姓也,当以教化导之,而使不率者从化。后世则不以教化,而先用刑法,殊无导率之意也。”掌令孔瑞麟曰:“民心不善,近日尤甚,奴杀主、妻杀夫者,甚多。古人虽在守令之职,尚轸止恶之念,况自上岂不用心乎?”瑞麟及正言黄士祐力论前事,不允。

○弘文馆副提学韩效元等上疏,略曰:

天、人之际,未易言,感应之理微矣。休咎之征,虽不可的指,亦必有所召。迺者原庙之变,所不可忍言,祸极于此,莫知天意所在。而殿下前后躬祀之夕,有星流、地震,有深冬雷电,天之示变,又必在两日。古人以一雉雊之异,犹指为祀典之失,上必寅恭严畏;下必克正厥事而后已。今之文昭殿,礼本不经,义亦非古。祭祀之意,虽非丰昵之比,渎则有甚焉。《记》曰:“祭不欲数,数则渎,渎则不敬。”孝子之于祖先,苟可以尽其情,宜无不用其极矣。然知祭祀之理,不可以渎,必合于礼,宜于义而后,可以尽吾之道,神亦得其享矣。我国家,于宗庙之外,别立文昭、延恩两殿,以象平时日三上食,凡所可供,罔不毕荐。此虽出于先王奉先思孝,事亡如事存之意,然当时之弊,亦已略于庙,而渎于殿矣。忽于所当重之正庙,而渎于原庙,一日之内,不唯三上食而已,其所别供亦数,才设复彻,已彻复设,宦寺、斋官杂沓于殿内,开阖不以时,出入不以节,甚非所以淸静交神之道也。臣等俱以浅识,其于原庙之制,今虽不敢轻议,然求之情、礼,岂无折衷之论?伏愿殿下,亟与朝廷议之,裁减烦数,务尽诚敬,则天灾可弭,而祭必受福矣。

传曰:“大抵灾变,不可指某事,应某灾,然人心与天心,同一理。文昭殿前后躬祀之日,皆有灾变,其亡失神位者,予以否德,诚敬不足,故致此大变。实予所为,非他也,当恐惧修省,以答天谴。祀太庙、原庙,一以诚敬而已,原庙裁减之事,非所敢议也。”

○传曰:“生员郑琼,孝行卓异云,其除参职。”琼童稚时父殁,未得服丧,及至母殁,三年丧毕,又为父,心丧三年。左议政金应箕举荐,故有是教。 ○传曰:“前广州牧使金世弼、前全州府尹崔重洪、罗州牧使权希孟、临陂县令崔自淑,皆居官廉谨,并有实效。世弼、重洪、希孟,则各加一资;自淑则陞叙。”

○以韩亨允为刑曹参判,柳溥为司宪府执义,李耔为弘文馆典翰,崔命昌为应教,金净为副应教兼艺文馆应教,柳墩为副校理,张玉为司谏院正言,许洽为修撰,郑譍为弘文馆著作。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讲《近思录》。至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典经安处顺曰:“此为后学而言之也。一时文士,若皆以此为尚,则人皆敦德行,而后文艺矣。”上曰:“词华之事,虽不可废,若不先明本源之地,而徒事于文艺之末,则不可,当以经学为务也。”侍讲官李彦浩曰:“国家初以亲迎之礼,恐未遽行,先自朝士始之。自尔渐变,今则人无不行,反指不循是礼者,非笑之。若此不已,悠久待之,则化可大行。凡事,皆从上之人导率如何耳。”上曰:“凡事当悠久以待之,但不先导其路,而待其必行,不可也。”

1月21日

○丁酉,受朝参,御朝讲。献纳文瓘、持平李寿童论启前事,不允。

○听轮对。传曰:“近来尚词华,或以此为赏,实学则不为焉。予意欲有时殿讲,令弘文馆官员入讲,左右大臣并坐而问焉,则其学术,因此而可见。或有能通者,以是论赏,何如?词华亦当赏之,况此经术乎?其以此问于三公。”

○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1月22日

○戊戌,御朝讲。掌令郑忠梁、正言黄士祐论启前事,不允。

○御昼讲。

○御夕讲。

○忠淸道观察使权敏手卒。史臣曰:“敏手,少得友有名,然或疑其城府深密不可测。及为宪长,与李荇志同,论朴祥、金净封事之非,至于窜黜,前疑果孚。其弟达手,刚正强项人也,多直言于废朝,竟被杀,至今士林惜之。其妻郑氏,亦有贤行,闻夫不幸,不食而死。”又曰:“敏手,自少能读书为文,为名士徒,颇有人望,然其资品粗庸,无激发之气,近世名儒金驲孙常戏之曰:‘君之人品才品,皆次上也。’盖言其凡庸也。但广善朋友,存接人物,无好恶一如也。在世无疾恶之人,又无显过大失,故名位甚显,气势赫然。然为人不平夷,每于上前,论说后进轻先进;下官蔑上官僚之事,至于以此发策问弊,以疑动一世,隐然有排抑善类之志,闻人正论、格言则必恶之曰:‘此祸胎也。’其卒也,人多曰:‘名足以欺人;势足以动人,直一世鄕原,其死之早,实善类之幸也。’同里闬交游,如郑希良,常好其弟达手,而不深许此人,其所与深交者,李荇之徒。后来议敏手者谓:‘气宇沈固,未尝以好恶喜怒示人,人不测其中’云。”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金应箕、右议政申用漑议:“弘文馆官员,非专经文臣例也。不时讲之甚好,但一员入讲,恐未及备对,令二三员入参,则可以商确讨论,若如专经考讲,则不可也。”传曰:“知道。”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崔重洪等,岂应皆可赏加?请待各道启本毕至,以次论赏。金山郡守郑应麟,骤陞四品,请改正。权希孟,赴任未久,岂有实效?陞秩未便,请并改正。”皆不允。

○御夜对。

1月23日

○己亥,御朝讲。执义柳溥、献纳文瓘论启前事,不允。

○御昼讲。

○御夕讲。检讨官赵光祖曰:“君子小人,辨之难矣。台谏所论、宰相所陈,庶几知其人之贤否,而亦不能辨也。古者人君接群臣,如子弟之于父兄,所怀皆吐,故人君见其事闻其言而情意可知矣。今则接见有时,礼貌有法,故虽不贤之人,入侍之时,强为善言饰辞以启,而不能察其情意,故后世知人甚难,为人主者,当更体念。”上曰:“此言是也。后世君臣之接见有时,不如朋友常与同处,是以,人君不能知其臣之贤否也。”光祖曰:“人君知臣之难,故必设台谏也。台谏,外若正直,而本心狭隘,则其弊将多。今当以公平正直者为台谏,以为耳目而信听之,可也。且国家虽有善事,而有不好之人,则犹恶之。如此之人,不可执权,虽未能快去,当使不失其禄而已。如此则君子渐得其志,小人亦将化为君子矣。三代以下,公平者少,若能公平,则何事不公乎?虽有学术,其心平正者盖寡,况无学术者乎?在上必须藻鉴分明,而台谏择人,则朝廷严肃,而国家自治矣。”参赞官申鏛曰:“台谏至重,乃以是非公论启之。而顷者以安瑭为憸邪小人,其是非顚倒若此。是故,台谏亦或有偏执之人,是不可不虑也。”上曰:“小人,非必衰世有之,治世亦有之。果择用台谏然后,可知人物之贤邪也。”光祖曰:“人君一言之发,大矣。今日上教如此,入侍之臣,出外传播,争相告语,则下人自戢矣。人主一言,所关如此。”又曰:“君子、小人,如阴阳、昼夜,不能相无。今虽不谓之纯阳,亦可谓阳明之时。然有阳,则必有阴。若圣上晩年,不继其初,怠忽之念或起,则群贤仰恃之意绝矣。须更加念,使君子道长,则小人必未能相干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24日

○庚子,受常参。

○听启覆。

○御朝讲。大司谏柳云、持平蔡忱论启前事,权希孟如启,馀不允。侍读官柳墩曰:“学谕南趎,以部民告诉,罪至杖百、徒年。趎立朝未久,不更事人也。此岂故为告诉?特不知东西,妄以书契,冒犯其怒,正是无实之事。臣意,当议于大臣而处之。”上曰:“予意不然。南趎已登科第,而所为如此,则不可不罪也。”

○司谏洪彦弼以母病,乞解职救疗,命递。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传曰:“权希孟赏加,当改正,其赐鄕表里。”

○太白昼见。

1月25日

○辛丑,御朝讲。大司宪金珰、正言张玉力论前事,不允。玉曰:“今年饥歉太甚,民间虽父子,尚不能相保,以其儿,或系于木,或弃于道,所不忍见。虽百官禄俸,亦当权减,以裕其民,下喩各道观察使,曲为措置,可也。”

○御夕讲。传曰:“载宁郡守朴文祖、凤山郡守洪寿等,各其境内饥民,不能用意赈恤,致令举家流亡,载宁则八户,凤山则十一户,以至于焚撤家舍,并灭其迹,至为无状。并皆罢黜。”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国家方急荒政,而载宁郡守朴文祖等,其所为如是,请拿推,使他道守令,有所知戒。”传曰:“拿推事如启,馀并不允。”传曰:“今年诸道,方急荒政。其失农尤甚各官,进上杂物,依旧供纳,则民益困穷。京畿进上生鲜,拘于尺寸,少或不准,一切点退,或以倍纳,未易备供,民甚苦之。各道失农尤甚各官,限五月,进上权减事、生鲜尺寸量减事,该曹与司饔院提调,同议以启。”

○御夜对。参赞官尹世豪曰:“我国设科举,以诗赋取人,率以章句为事,无性理之学。以此,学校亦不明。”上曰:“后世以科举取人,其真可用者,必非科举所能得也。”侍读官李耔曰:“上教至当。古者有鄕举、里选之法,后世以爵禄待士,士亦以科举为媒进之路,患得患失之习,遂成焉。于科举之外,岂无学术之卓异者乎?另行搜访,则未必无其人焉。”典经安处顺曰:“科举之外,岂无英才良彦,与世相违,或有白首穷经,而终不得中第者乎?假令擢拔,不过用于六寺、七监,则人岂知显异之意哉?虽不可置之弘文馆,若依古延英阁之制,别设其所以处之,时或召对,则必将有益矣。”

1月26日

○壬寅,御朝讲。掌令孔瑞麟、正言黄士祐论启前事,不允。

○黄海道观察使朴好谦驰启:“凤山书员金润孙病狂,自号外王,画成御宝,顚越行人,至用刑杀,其所持牌字辞缘,干犯于上。”命拿鞫于禁府。

○传曰:“近日勿禀经筵。”元子患疮疹,故有是教。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黄孟献前为江原监司时,其母家奴曾山,与讼者安重厚,争讼于本道,孟献公然听理。本府因安重厚呈诉,取文案见之,则所诉的实,故孟献则本府推考矣。但庆世昌以安重厚为决后,仍执定徒役于新安驿。其后以在逃,而刑推至死,死后又令入居,若非听从请嘱,不如是之甚也。世昌受方面之任,所为如此,请递而推之。”传曰:“庆世昌事,以一人之诉,即递方面之任者,无乃不可乎?虽不递,可以推矣。馀皆不允。”

○以朴说为判中枢府事,金希寿为司谏院司谏,李佑为弘文馆校理。

1月27日

○癸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28日

○甲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29日

○乙巳,台谏启前事,不允。

1月30日

○丙午,台谏启前事,庆世昌如启,馀不允。史臣曰:“世昌,不识时务,四月旱天,督令种桑,禾未穗实,促报年分,人皆笑其躁妄,而自以为独贤劳也。性又浮诞,当巡岭外,携妓载酒,或于马上及所止,终日奏乐,不醉无归。”

二月

2月1日

○丁未朔,舍人金瑛以三公意启曰:“闻,庆尚道龙宫等七邑,甚为失农,加以监司、守令,不论以灾,故民将流离,当下谕监司,使之赈救。且洛东江,与海相连,商舶可以通行,而下流之人欲专其利,胥动讹言以谓:‘盐船若上洛东江,则不利于人。’以此,鱼盐极贵,其于救荒,大有所妨,请各别下谕,使之通行。”传曰:“皆如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李自华为庆尚道观察使,申公济为江原道观察使,李世应为承政院右副承旨,金净为弘文馆应教,李淸为司谏院献纳,表凭为副修撰。史臣曰:“自华,与二兄自坚、自健,俱登文科,迭出入显要,二兄位至判书,弟亦带金,其母在堂,恩荣无比。坚褊,健柔,俱不关于世,而自好其身;华则阴险忌善士,士林畏之。” ○太白昼见。

2月2日

○戊申,庆尚道观察使李自华启曰:“臣超授本职,上恩至重。但臣母年今八十有六,本以宿疾,难保朝夕。今若远离,是即永诀。前値父丧,适在谪中,不得奔丧。今若远往,是,臣于父母之丧,皆不得自尽,痛恻无已。”命递。史臣曰:“自华在谪中,遭父丧,废主又拿致于狱。于是,因人之劝,乃食肉。及反正,多历淸显,无有论者,久而后被弹。自华兄自坚、自健,在废朝皆被窜,自健亦食肉,自坚独不食云。李元和为正言,欲弹自华,同僚谓:‘其人物可惜’,元和以为:‘短丧之时,不谨守丧者,几被弹论,而自华独保,他人奚罪?’同僚犹力止之,元和怒径出,同僚固要乃还,亦不论举云。”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李世应,不合承旨,故前亦被论,今宜递之。”传曰:“世应,前果被论,然不可永弃不用也。馀皆不允。”

2月3日

○己酉,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金安国为庆尚道观察使,尹希仁为左副承旨,韩效元为同副承旨,李彦浩为弘文馆副提学,李耔为直提学,洪彦弼为典翰,赵光祖为副校理。

2月4日

○庚戌,承旨尹殷辅以义禁府推案入启曰:“李英俊,犯赃被囚,在狱逃去。然众证明白,故照律耳。英俊为海云浦万户,造船一只,载盐百石、银铁三百斤、生麻等物,而将输来被捉云。以此,囚于密阳狱,今乃逃去。传曰:”在逃未取服,其减死,何如?“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5日

○辛亥,检详金正国以三公意启曰:“李英俊其罪当斩,上欲减死。凡死囚,详覆再三,情涉不辜者,固有再生之道。今者不待详覆,而即从轻典,若于后日,无免死之端,其可更重之乎?请一从常典。且黄海道今年失农,甚于他道。忠赞卫等四朔上番,父母、妻子邈不顾恤,不胜其苦,群诉于本府。宜改定其番,二朔相递,则嬴粮之苦小歇,而生业可以得遂。下问于该曹,改定何如。”传曰:“皆依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2月6日

○壬子,台谏启定难功臣及卢永孙、末孙、昭格署、李陌、郑应麟等事。宪府启曰:“今岁饥荒太甚,诸处营缮之役,请皆停罢,以待秋成。”传曰:“营缮,当令停罢,馀不允。”史臣曰:“陌,性本躁妄,率言不检,暗于事理,小竖子也。”

○辰时,日晕重匝,内晕微靑黑,外晕外赤内靑如虹。内外晕之西,皆有靑赤气,如弛弓外向,内晕南北,皆有珥,珥傍有白气,并外射至外晕而止。

2月7日

○癸丑,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江原都事尹时英,人物庸劣;咸镜都事柳敬祖罢软不合,请皆递之。“传曰:”尹时英、柳敬祖,其递之,馀不允。“

○夜,巽方有气如火。

2月8日

○甲寅,右副承旨李世应辞职,不允。史臣曰:“世应尝为密阳府使,能剸剧,不为下吏所欺。然刑罚过严,为人好侈,服饰治第,亦甚宏丽,无士君子之风。”

○台谏启定难功臣及卢永孙、常山君末孙、昭格署、李陌、郑应麟等事。宪府启曰:“任实居步兵金继孙,以立番军士,被欧于巡厅使令,因以致死。检尸文案以为:‘因病致死,而无尸亲参见之端,必有暧昧不公之理’,请令刑曹改检。”传曰:“金继孙事,其更检,馀皆不允。”

2月9日

○乙卯,弘文馆启“递修撰许洽,以赴京未越江也。史臣曰:”洽,褊急苛细,曾为翰林,僚下皆苦之。又有忮害之心,故不见容焉。虽以赴京未还,启之意有在也。“

○台谏启曰:“黄孟献,隐其母家奴名,而巧托他人,使之呈诉决给,又请嘱新监司,枉害对讼之人,请推治其罪。”仍上疏,略曰:

臣等所论定难功臣、昭格署、末孙、永孙等事,群情不惬,公道壹郁,岁月愈久,众论愈激,以迄于今,殿下岂不知是非、邪正之公,而执迷不回耶?必以为,业已录勋定赏,一朝卒改,则失信于下,而前之过举益彰矣,是特未之思耳。本是滥伪,安有信义?知其过举,犹惮而莫之改,是耻过作非也。昭格署,术本怪诞,弊亦不赀,殿下岂不知左道乱正之害?前罢忌斋,士林称快,殿下何独于此,未之断耶?臣等恐前日天理之心,未能扩充,而疑违苟且之心胜矣。至于用人之际,多有失当,而臣等之言,为不足采,励政之心,渐不如初,而拒谏之兆,已成矣。况今天灾、物怪,间见叠出,凶荒饥馑,万民滨死,此正殿下恐惧修省,从谏弗咈之日也。何固拒公论,以天谴、人言为不足恤耶?伏愿殿下,澄神息虑,念之于心曰:“功赏滥,则弊将何如?异端存则害将何如?”一人之用、一级之加,莫不精研,义以制之,则士论伸,而朝着肃;大道明,而圣德光矣。

传曰:“今见疏意,以不从所言为咎,然已言不可改之意,故不允。”史臣曰:“孟献,素贪墨,不畏法律。他人之田,与己田相连同强,则必侵毒,许卖而后止,夺人民田甚多,人皆鄙之。其告诉于宪府,欲辨者又非一二,蝉联大妃尹氏,兄弟亲戚复有显盛盘据,故前日畏懦台官,未敢弹之,至是如是,然不获罪。”

2月10日

○丙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吏曹判书南衮等启曰:“正字柳庸谨、学正申抃,文武才兼,皆滞末僚,升叙六品,何如?”传曰:“如启。”

○以表凭为弘文馆修撰,柳庸谨为副修撰。

2月11日

○丁巳,台谏启定难功臣、卢永孙、末孙、李陌、郑应麟、黄孟献事,皆不允。

○日晕。夜,乾方如雷声一度。

2月12日

○戊午,台谏启前事,郑应麟如启,馀不允。

2月13日

○己未,右赞成朴说病革,上遣检阅柳希龄问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两珥戴。

2月14日

○庚申,御不时经筵。司经奇遵曰:“治乱,皆由于学术。今圣上以道学为心,孜孜求治,真吾民之福也。前朝郑梦周理学,为吾东方之宗主,我朝金宗直,亦其人也,闻二人之风者,至今思慕。近,柳崇祖之学,乃章句之学,非治身之学也。上必以道学治国,则下之人风行草偃,士习风俗,必自然而变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尹自任为弘文馆副修撰。

○御夜对。讲《近司录》讫,至“圣人之道,坦如大道”,检讨官柳庸谨曰:“圣贤行事,不在于他,只在日用事物之间。若父子之有亲、君臣之有义,至于夫妇、长幼、朋友,皆有伦序,而井井不紊矣。若得其门,而无他岐之惑,则事事物物,皆得其宜矣。圣贤千言万语,皆具于书,徒区区于文字之间,而不知其味,则虽终身诵之,不得其门矣。”

2月15日

○辛酉,台谏启前事,不允。

○右赞成朴说卒。史臣曰:“说之为人,处己简静,强记书史,颇识旧典。然性卑弱,恐忤人意,曲为低昻,虽致位宰相,无所建明云。”又曰:“说为人,自少有才名,位至崇品,曾经废朝,浮沈免祸,而再持政柄,多致贿赂,人不得知,以简称之,不巧诈而能如是乎?其友申用漑醉中讥之曰:‘汝善伺人意,以为低昻’,正得其状矣。”又曰:“说为人,性简敏,有文章才干,再捷科第,行己在于淸浊之间,三典铨曹,累长宪府,人无间然,可谓贤宰相也已。”

2月16日

○壬戌,传曰:“益阳君怀,遭丧三年,再赐米太,又给禄一科。今在丧利城君惯、灵山君恮,亦依此可赐也。”

2月17日

○癸亥,三公遣舍人金瑛启曰:“通津产玉,当即采取。然今岁歉甚,况当东作之时,弊将不赀,俟秋成采之,何如?”上从之。

2月18日

○甲子,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元子疮疹已瘳,侍医河宗海及内官李淑春等,赏赐则可,赏爵则不可。差执事不参祭者,前皆治罪,而正字尹安仁,独命弃之,用法不均,敢启。”谏院启曰:“东西班,一体也。吏曹则已沙汰冗官,兵曹非徒掌其军卒,显职亦多,请并汰之。”皆不允。

2月19日

○乙丑,御朝讲。大司宪金珰、司谏金希寿启前事;领事申用漑亦启之,皆不允。侍读官申光汉曰:“近观有服制者,虽朝士,于路上则不素带,士庶则又无服之者。且有服制,而必径为启达出仕,已非矣。又于出仕时,皆不着素带,而从事,又于父母之丧,大祥未尽之前,或有食肉者。非徒食肉,又有不持服者,丧礼大毁矣。”检讨官柳庸谨曰:“风俗如是者,盖无亲亲之道故也。在平时,不知缌、功亲之面,安有哀戚之心乎?如此之事,当自上先之,而今者宗室之人,尚无进见之时,王子君,长于尊贵,亦未知嫂叔之面,是亦不可也。”上曰:“亲亲之道,果未至故然耳。服制出仕之弊,事烦则不得不尔,若其不着服带,则固不可也。”

○御夕讲。检讨官柳庸谨曰:“古今奸人,皆以己之所为,人不敢言而后,得固其位,故必荐引同类,为之羽翼。王莽以外戚,累世根据,欲骋其术,而以孔光为当世名儒,推用之。以此观之,三公六卿,德虽有馀,非可以镇服下人之量,则小人必谓大臣不足畏也。是故,作相者,名不副实,必误其国,置相,宜所愼也。”侍读官申光汉曰:“孔光,自以为名儒,有自负之心,王莽荐以为腹心,终至误汉。《语》云:‘鄙夫,可与事君也哉?’夫大臣,平时有自负之志,则临大事,必归于不善。朝廷之上,不可以此等人,而置于大臣之位也。”

○台谏启定难功臣、卢永孙、常山君末孙、李陌、河宗海、李淑春、尹安仁等事。谏院启曰:“东西班一体,而吏曹既以沙汰,兵曹所掌部将、都摠府等职,不为轻矣,请并沙汰。”并不允。

○御夜对。侍读官赵光祖曰:“自废朝以后,师友之道顿废。间有或就师、或取友,则指以为祸胎。夫师友之道存,然后人伦得以明矣。人君亦以一时最贤者为师,其次者为友,以尊礼待之,可也。后世师友之人,岂能易得?虽有其人,狃于俗习,故未能尽其师友之道也。”

2月20日

○丙寅,御朝讲。掌令孔瑞麟、献纳李淸反复论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侍读官赵光祖曰:“为天下国家者,若使一世之人,皆以学术为贵,而士习一出于正,则国势堂堂,虽有艰危之事,自然扶持,不使小人,敢干于其间。今者士夫间,虽有欲笃志为学者,而上与大臣,若不向意珍重,则固无依据,何以遂其志耶?须留心于正士习,以求至于其极。士习若出于正,则何事有不可者乎?臣见柳崇祖,虽曰有学术,其为人粗薄,不知儒者之事。其时请增置斋舍,其所招集虽多,徒费国廪而已。若其他日可为辅相者,则虽止十馀人,亦可矣。”上曰:“柳崇祖为大司成时,果云儒生多集,然徒务聚集,可乎?须以可用者养育,不可只务多集之名耳。”

○台谏启前事,至再,皆不允。

○传于政院曰:“右参赞宋千喜,得病未愈,其遣内医看病。”

○御夜对。侍讲官洪彦弼曰:“昔郑梦周之理学,为东方之祖,其学乃取正于中原者,故若是耳。比欲讲论《性理大全》,而无有解之者,今之理学卤莽如是。古者遣子弟,入学于中原者,必有深意,及至大明皇帝乃禁之。然古亦尝遣入学,今亦以年少可学者遣之,入学则可矣。今人未知半行书,而以门地之势,遽为守令,故近者金安国请于吏任取才时,遣台官参考,以祛猥滥之弊,而其事乃近于不信大臣焉。如门荫取才,别为一科,名之曰吏科则善矣。”且曰:“近来人心、风俗、士习之薄,不可忍言,亦不可易变也。上则每怀不忘,而未能变之者,无奈大臣,不奉上意乎?今自上每怀侧席之志,而相臣一无遵奉者。若使今之宰相,以其治家之心,移之于国,则何求不获;何事不理耶?今若择一人而任之以专,责其成效则可矣。”上曰:“今之大臣,用力于国事,非不至也,以上之人不良,故不能变风易俗尔。”彦弼曰:“自科举取人,而鄕举、里选之法尽废。今山林草野之间,亦有贤者,令各道监司,广搜遗贤,举之以实,科举之外,取人之路广矣。虽不能大用,岂不美乎?”检讨官尹自任曰:“若真知其贤,而帝王有度越之量,则将于何地不得置耶?”上曰:“遗逸之士亦多矣。虽不与科目,若最贤者,则召对前席,闻其所语,岂不美哉?”

2月21日

○丁卯,御朝讲。执义柳溥、正言张玉力论前事,不允。

○御轮对。丰储仓主簿柳荣元曰:“北道兵营屯田,一年所出,不下三千馀石,而其军官十五人,则养以营谷;十五人则使镜城府用军资仓谷而馈之。镜城甚凋残,而军资又不敷,苦于支供。且军官分防者甚多,其防戍所在之邑,亦皆以军资馈给,故营谷恒留数千馀石。臣意以谓,镜城苏复间,军官支供,专用营谷,以省镜城之弊,兼储军资,何如?”仪宾府都事闵庆安曰:“我国家凡州县所供,各有常供。然其物产,古今不同,今一遵贡案,皆一切星催火急,民间虽倍给其价,难以得贸。尽卖家财,买之于他道,因以失业,民甚怨苦。请考产否、参酌土宜,详定贡赋,何如?”并下户曹。

○江原道观察使申公济拜辞,上引见曰:“予闻,外方守令等,专不留意于抚恤吾民。恤民之责在卿,其明黜陟,以示劝惩。且闻外方奢侈滋甚焉,并须禁之。”

○传曰:“贤能之人,必伏于草野,且成均馆,乃养儒之地,其中必有人焉。其令京外,详加见闻,勿拘年限,而荐之。”

○御夕讲。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苏世让以军器寺佥正,无故与掌乐院佥正相换,请还差本职。辛鹤,前以阳智县监,十考内居中递来,而即授临陂县令,已非矣。且其人物,不合于是邑,请递之。”辛鹤如启,馀不允。

○御夜对。

○日晕两珥。

2月22日

○戊辰,御朝讲。掌令郑忠梁、正言黄士祐力论前事;侍讲官李耔、检讨官柳庸谨亦言之,皆不允。

○御夕讲。

○御夜对。上曰:“有君有臣,乃天之所以为百姓也,而后世则多不能识此矣。人君食飮,皆百姓之膏血,而人臣食禄亦如此。上下皆当念此,以尽救恤之方。”参赞官尹世豪曰:“大抵天生蒸民,立之司牧者,无主则乃乱故也。人君克建皇极,敛福锡民,而民在皇极之中,共受五福,则天下治平矣。若人主不以邦本为重,而徒以天下自奉,则败亡之祸,皆由于此。且百姓,非但邦本,乃所谓民岩,而临民之难,若朽索之御六马,人心离散,则众叛、亲离,身为独夫矣。人君必须修德,以临其民,而鼓舞振作之,可也。”司经奇遵曰:“臣闻,平安、黄海等道太饥,至有士族妇女行乞于闾里,安有如此之事乎?民有恒产,然后有恒心。必先使吾民,足其衣食,有仰事俯育之乐,然后教化可施矣。”侍讲官崔命昌曰:“及第南趎,新进之人也。适归故鄕,乃因徭役等事,欲发明自己之事,呈诉监司,初非故欲讦其守令之不法也。论以部民告诉之罪,无乃用法失当乎?大抵百姓,以切于自己之事,告诉冤抑,而必以律治之,则守令安所惩乎?”奇遵曰:“趎,年未三十,而又得心疾。其杖吏之事,甚微之罪,而尽囚其奴婢,侵辱之,故以妄计告于监司,果如崔命昌所启矣。士才出身,而至于流三千里,破家潴宅,削出鄕,过矣。”上曰:“南趎事,前日亦有言者。是其为非,故为告诉也,欲伸己之情,而谓之告守令,未为当矣。因其道监司推案,而定罪也。”

2月23日

○己巳,御朝讲,讲《礼记》。上因丧制之说,而言曰:“三年之丧,人子之情,至切者也,而废朝有短丧之制,良可痛也。今虽庶人,皆可行三年之丧,然何以则尽其情乎?”史臣曰:“上欲隆丧制,而以日易月,三代以后,人君通行之丧也,无一人以三代以上圣帝明王治事之道言之者。谅暗之礼,可复见耶?”大司谏柳云、持平蔡忱力论前事;领事金应箕、知事张顺孙、参赞官尹世豪、侍讲官崔命昌、司经奇遵等亦言之,皆不允。

○平安道观察使安润德、节度使李长坤,状启野人千馀名来屯于方山镇越边。

○御夕讲。参赞官尹世豪曰:“小人之陷君子也,必以朋党一语尽之。汉有李膺、陈蕃而以朋党之名,见陷焉;宋朝以朱、程理学为朋党。一时人君,不能明辨,则必疑而斥之,汉、宋之事,可以鉴矣。”上曰:“所言至当。夫小人,何代无之?若鉴空、衡平,则小人自不得肆矣。”奇遵曰:“小人如阴阳、昼夜,何能绝无耶?人君若能尽知其奸,则当迸诸四夷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检讨官柳庸谨曰:“忠恕之道最大,须可体念。人君须于蒐狩之间,不害禽兽之胎卵者,所以养仁也。儿獐之献,以其在腹中者,折而出之,以供膳羞,其残忍可胜言哉?在人君,似不当为也。”上曰:“自近年,灾变迭出,而又于近日,日晕两珥。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以予寡德之故,灾变叠出,而边方亦有声息,尤为惊惧。平安道凶歉太甚,边衅又不细,将何以为之耶?今人心薄恶,子杀其父、奴杀其主,惨酷如是,何不召灾乎?”侍读官李佑曰:“天、人一理,子杀父、妻杀夫,乃人伦之大变;和气致祥,乖气致异,伤和召灾,乃其宜也。”

2月24日

○庚午,受常参,听启覆。右承旨尹殷辅启:“典狱囚李万石,以官署伪造,驹兴驿定属,三度逃亡,罪当斩。”领议政郑光弼启曰:“距家一日之程,穷饿而逃还,无恒心而然也。”上曰:“情非故犯,其减死。”

○御朝讲。司谏金希寿、持平李寿童论启前事,不允。侍讲官李佑亦启定难功臣事。

○传曰:“有服宗亲之死,视事与听乐,皆为未安。以万机之务,虽不可多日废事,然一二日纾哀之礼,议于政府。”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2月25日

○辛未,御朝讲。

○台谏将定难功臣及卢永孙、末孙、李陌等事,五启,不允。

○御夕讲。

○命赐鹰子于府院君、三公及弘文馆员有老亲者。史臣曰:“内设赈恤厅,外遣赈恤使,不能存恤,流民相望,饿殍已多。黄海道则至妇女行乞于里闾,而无用之供不除,使各道进献鹰犬,罗别于阙庭者,何耶?” ○以李继孟为左参赞,洪琡为右参赞,安瑭为工曹判书,尹金孙为刑曹判书,崔命昌为弘文馆应教,金絿为修撰。

2月26日

○壬申,御朝讲。掌令孔瑞麟、正言黄士祐论启前事。参赞官申鏛曰:“定难功臣,初以虚谬之事,告于神明。今若改正,其欺天、诬祖宗之过,改矣。末孙之诬告,则当反坐,而不治;新昌令,专是迷劣竖儿也,其人何能谋乱乎?须速从公论。”检讨官尹自任曰:“近来人心、士习之不美,人皆以为,功臣淆杂,功利误人之所致也。靖国功臣居一等者,皆庸鄙之人,至于原从,则皆坐啸于家,而得参者也。后之人以是,观仰慕效。定难功臣,臣不知有何功耶。因如此之事,可变士习矣。”侍读官赵光祖曰:“尹自任所言:‘为功利所误,而士习为之淆薄。’者,当矣。靖国之功议定时,爵赏猥滥,功利之门一开,故李颗为之出邪谋、常山君所告之事,专不的然,近者诬告柳聃年之事,皆是不胜功利之心,而生谋也。今不能杜绝其原,人人徒知利之所存,而不知义之所重,则末流之弊,其可测耶?”上答曰:“所言至当。利心,人皆有之,利心出则无所不为也。此为端本至极之言,然国家既录为功臣,又随而改正,无乃重难耶?”

○台谏合司四启前事,不允。

○御昼讲。

○传曰:“今已贡鹰子,或已赐与矣。其未贡者,虽不可永减,其不产处,令该司量减。南趎,以正科出身,丽于部民告诉之罪,罪当治之,然其黜鄕太过,其减之。”

○御夕讲。

○御夜对。

○命制农桑教书,谕八道。

若曰:天生蒸民,为国之本;地生百谷,为民之命,非民国罔立,非食民罔生。是以,先王之欲生其民,厚其衣食者,莫不以农桑为之首也。尧以敬授人时为急;舜以食哉惟时为务,商知小人攸依;周以农事肇基。若《诗》《七月》,皆言农桑之候;若《书》《无逸》,皆言稼穑之难,历代圣人,所以拳拳乎务本者,盖可知已。夫天下之至劳苦,而常困穷者,农夫、蚕女。不有上之人,导率以诚,使专力以趋时,乐生以遂业,孰肯服机杼之劳、忍涂沾之苦,甘取其困穷哉?然其导率,虽勤于上,而不有亲民之官,推心奉承,则其所以言之者,祗烦令而已。呜呼!此所以四岳、十二牧之官,能遂尧、舜之心,以致万方咸宁;六部、三事之官,能补上世之理,以致九功攸叙者也。惟我祖宗,导民劝课之方,靡所不究,至于农书,曲尽树艺之宜;《农事直说》,备审风土之验,使夫田野之民,皆得以易晓。世宗大王犹虑其未也,特下教书,饬诸守宰,凡耕获、蚕桑之务,违时夺力之害,莫不具情悉状,丁宁反复,圣训炳炳。当是之时,民乐赴功,岁比告穰,时平俗厚,以植无疆之业,非特祖宗恳恳于农桑之政,为下吏者,亦能祗承德意,率宣是效之致然也。予自即祚,远览古昔,近鉴成宪,留心致勤,十有二年于今,而田多污莱,岁一不登,民告饥寒,是予诚恳不足以厉民;德泽不足以究下也。予甚愧悼,岂不自责?然亦由吏不加务,奉吾教不力也,其交修共理之义安在?昔汲令崔瑗,开沟漑稻,民获其利;渔阳守张堪,开田劝农,以致殷富;召信臣为河南,躬劝耕桑,出入阡陌;龚遂为渤海,卖剑买犊,劝令趋田;范纯仁之知阳城,课民种桑;张咏之令崇阳,拔茶植桑,以利于民。斯皆垂惠一时,流芳万代,予每读史至此,未尝不慨叹以美之。每当除注守宰,常加简愼,委诚责望,亦非不深。近且询访诸路,别擢循良,废黜掊克,庶有所惩劝,而列邑之多,不能尽得其人,田夫日瘁,游手日稠,陂沟洫之政废,而灌漑之利薄;役缮徭科之出繁,而耘种之时失,力不给于农桑,功未遑于蚕绩,苦身终岁,所得盖寡。禾才登场,已归公家之廪;织未下机,旋偿质贷之人,虽値丰稔,无以自赡,如遇凶歉,岂免填壑?如是而欲使夫商贾末作之人,坐渔厚利者,转而服南亩,得乎?如是而民生日蹙,争盗杀伤,将无所不至矣,安得人康物阜,使上端拱无为,而惟尔百僚,亦安得靖恭厥位哉?言至于斯,岂不深惕?此予所以忘寝废食,深轸于民事,而重责望于下者也。古者宅不毛、田不辟,皆有夫里之布,屋粟之租,所以劝其勤劳,而罚其怠惰也。盖小人之情,苟偸一日之安,忽其卒岁之图,必有长吏者,戒谕崇奖,敦行劝相。自犁翻而粪莳:芟锄而刈收,与夫采桑而登箔;缲丝而织帛,必时而早,无不及之候,必力而勤,无不及之事,人乐为生,竞趋于功。其勤敏和悦之气,浃于上下,不见有愁叹劳勚之状,则野无闲田,家无乏用,纵有风雨不节、螟螣为灾,但可以小虑,未足以大害也。曾下教谕,俾守令出入阡陌,惟务鄕村安静,公私少事,时以巡省,以补不给,若徒循劝农之名,而多其驺从、纵其猾吏,烦呼召以令之,则适足以扰民,岂予望之之意耶?凡我共理之人,各尽乃职,勖励尔属,遵先圣厚本之教;体寡人重民之意,务兴利而除害;毋夺时而屈力,庶使吾赤子,养生送死,无轻家离鄕之心。家给人足,成富庶熙皞之乐,内则恭睦于亲姻;外则协和于鄕党,争讼无所作,邪伪无所安,以之教化成,而风俗厚;刑罚措而国家安。唐、上世之治,予虽有愧,崔、张、龚、召之流,岂乏于时?愿与卿等,共享其成。

2月27日

○癸酉,受常参。

○听启覆。

○御朝讲。掌令郑忠梁、献纳李淸论启前事,不允。

○迎访政府及户曹判书。上曰:“近年凶歉,黄海道尤甚,饥饿者相望。若不趁时救恤,必至流离,得无别有赈救之策乎?”领议政郑光弼曰:“此事不可以他求,其要在于监司、守令措置之如何耳。国家虽设赈济幕,曾无一人仰食于此,此徒设而已。饥民若流离他鄕,则生还本土者盖寡,今之计,莫若令户曹,量列邑储谷之数,撙节赈给,若不裕则转运他道之粟,以赈之可也。若遣巡察使,则徒扰民而已。”右议政申用漑曰:“赈恤节目,既无馀蕴矣。但饥民幸有仰食者,守令必拘之于赈济幕,使不得他适,故避而不入焉。此,徒有赈救之名,而无其实也。从事官已归于其道,申谕可也。”左参赞李季孟曰:“凤山郡,尤为凋弊,郡守全义常老病,其不能干任,明矣。”上曰:“设为学校,以养育四方之人才,而近来士习不美,徒务词章,以为科目之资。鄕举、里选,纵不如古,而科举之事,亦不可废也。何以则人才辈出,蔚为名臣乎?”光弼曰:“科举之事,亦不害于得人。若宋朝之名臣、硕辅,皆由科举而出,则心学之士,由科目而进者,亦必有之矣。本末虽异,其为用则一也。”

○台谏合司将前事四启,不允。

○御昼讲。

○御夕讲。

○日晕。夜,坤方有气如火。

2月28日

○甲戌,御朝讲,讲《礼记》《儒行篇》讫,大司谏柳云曰:“唐虞、三代之时,儒道大兴,措世隆平,自秦、汉以下,儒道日卑,道充德立者盖寡,人君率皆以儒道为迂,故上不能接之以礼;下不能自重其身,上下乖离,何其相遇之疏也?奖劝之方,在于培养元气、高尚其志而已。国之待儒,固当尽心为之,若朔望,命官考讲,或有时亲问,以观其志趣,甚盛事也。然为儒者,率皆口诵章句,以备顾问而已,不探讨本原,则大非养土之道。”上曰:“尧、舜之时,治教休明,儒道自然盛行,后世虽孜孜图治,而不厎于道矣。予意,朔望考讲,欲敦本原而已,其弊至于徙诵章句,以待辨问,则不可以此恒为定规。”柳云又与持平蔡忱,论启前事,不允。柳云曰:“李陌事,废主朝,位至三品,恩亦隆矣。燕山虽以失德见废,君臣之分已定,则宁失于厚,宜矣。议立后时,李陌云:‘燕山得罪于宗庙,续籍当绝,推戴之时,不死幸矣。’于臣子之情甚薄,举一事可观其馀矣。”领事申用漑曰:“朝廷物论如此,且台谏伏阙累朔,废事必多,勿以久远为难,而改正可也。”同知事尹金孙、侍讲官李耔、检讨官柳庸谨亦启之,上不答。

○台谏合司再启前事,李陌如启,馀不允。

○御昼讲。李耔曰:“前年凶歉,与乙巳年无异,老稚转死于丘壑,丐粮络绎于道路。而前日迎访时,大臣邈然无一语及于救济,推之于从事官,臣窃慨焉。”上曰:“流移失所者,黄海道尤甚,故欲闻赈救之策,而迎访之时,大臣皆云:‘曾已收议,别无遗策。’予不知其所以食,不甘味焉。”

○遣校理柳墩于平安道,赵光祖于黄海道,问民疾苦。

○御夕讲。

○夜,南方有气如火。

2月29日

○乙亥,御朝讲。

○台谏合司五启前事,且曰:“右参赞洪淑,望轻人也。不可冒居重地,请递。”皆不允。

○御昼讲。

○传曰:“今后儿獐、儿鹿、雉卵等物,勿令封进。”

○政院启曰:“黄海道平山地,恶虎横行于里闾,被伤者四十馀人,捕捉何如?”传曰:“如启。”

○以安彭寿为黄海道观察使。史臣曰:“彭寿沈酗于酒,诙诡放诞,素为人所轻,批下,人多讥之。”

○御夕讲。

○御夜对。

○史臣曰:“是月庆尚右道兵使李菤,驰启迎日县监河珽日事山行、劳弊军马事。先时,珽,捉虎三头,一送监司,不送兵使。菤闻而忿恚,遣人摘其阙军以闻,怒甲移乙,人知粗暴。珽虽武班,存心向道,治县淸谨。”

三月

3月1日

○丙子朔,三公启曰:“平安、黄海两道,饥荒尤甚,去年遣问弊使,行遍列邑,而守令所犯,纷纭推鞫。今又赈济从事官,方就措置,复遣御史,则使命往来岂无其弊?出入民间,烦扰必甚,反恐有妨于救荒也。然业已遣之,其令巡审救荒之形,且宣九重轸念之意于观察使,划即还朝何如?且儒生考讲事,儒生学问,宜藏修学宫,且有师长,自可教诲,节季或不时殿讲,犹可也,不可每令诣阙下,若衙仕之为也。有妨于学业,不合于事体,何必烦数为之?”传曰:“闻:‘两道民多饥死’云,而人君不能亲往见之,故欲使巡审饥饿之形,而兼访守令勤不勤如何耳。所遣之人,皆非常人,必能得宜处之,尚何烦扰于郡县哉?若遣内臣,但申谕于观察使而已,则于事体亦不合。朔望考讲事,当自上斟酌为之。”

3月3日

○戊寅,台谏合司将前事五启,不允。

○传曰:“黄孟献、庆世昌等事,法司则请罪,而孟献等皆自发明,谓无私情云,何以处之?问于三公。”郑光弼、金应箕、申用漑等议曰:“观孟献、世昌等推案,请嘱形迹不著,以请嘱为罪似难。但孟献等,其父母家奴曾山同边徐无作告状,不引嫌,以安重厚相讼奴婢,决后仍执,徒年定役;世昌则讼者徐末同,故举他事,取实严治,安重厚其子婿并全家入居,皆未稳当。”传曰:“依议得,照律以启。”

3月4日

○己卯,御朝讲。大司宪金珰、正言张玉论启前事。领事郑光弼曰:“定难功臣事,曾与金应箕、申用漑,议谓不可轻改,而到今思之,公论愤郁,侍从、台谏皆曰当改。近日台谏伏阁而鲜有不得请之事,虽命退去,势不敢自退,词讼积滞,守令亦不得署经。思之至此,则臣等前日之议,反为执拗矣,请速快断。”上皆不允。

○凤山郡守金硕亨拜辞,上引见曰:“生民休戚,系于守令。况今凤山,凶荒太甚,尤宜用心恤民,刑亦当愼也。”

○台谏合司将前事五启,传曰:“末孙告变与永孙有间,当问于大臣而处之。馀并不允。”

○御夕讲。

○御夜对。

○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上札,略曰:

赏典不可滥施,宠命不可妄加,少有失当,适启人侥功幸利之心,流害有不可胜言者矣。属者,国家谬录定难之功,滥加酬报之典,无勋之人,坐获殊赏,人怀不惬,迄今愈郁。台谏痛惜当初正救之不力,复为论启,为国深虑,出于不得已也。累朔待命,今至合司,而天听邈然,中外莫不缺望。臣等非不知事之已定、时之已远,诚以利源一开,几不可纵,不宜徒守姑息,以贻后日无穷之弊,虽至百世,在所必改。昔傅咸有言曰:“无功而获厚赏,民莫不乐,国之有祸。”宋璟曰:“天子好功好事,竞生心侥幸。”夫功利之所在,人之大欲存焉。虽痛塞其源,常患易流,况开其源以导之哉?国家反正之初,不思澄源,稍启夤缘侥幸之路起端,不审流害必大。继以卢永孙,骤获重赏,位至崇品,自此之后,生事之徒习见,贱庸无赖者之如彼竞生非分希望之心,甚至有以贱隶,而挠轧大臣者,此不几于乐祸者乎?夫有功以赏,古人犹虑其侥幸,况无功而享厚宠,其启人窥觎滥僭之念,庸有极乎?殿下苟不于此时,快从公论,痛防其渐,则臣等恐积习流害,将无所不至,而为子孙万世无穷之虞也。殿下若诿之以时之已久,不可渝盟,则虽与无功之人歃血要质,天地神祗,其将受诸?向所谓盟,特欺天、诬神而已,今虽修改,何渝之有?过举必正,何计时之久近乎?伏愿殿下,开道义之源,以导下;杜功利之门,以弭奸,待臣下以诚,重爵赏以公,毋执前失,断循众论,庶使窥觎侥幸之辈,无所抵隙,宗社幸甚。

上不纳。

3月5日

○庚辰,政府、六曹堂上问安,仍启曰:“坤位久旷,请速议定。”传曰:“此事非轻,从当议处。”

○郑光弼议曰:“宗亲实职,在《大典》‘虽以特恩陞资者,实职则仍本品。’此,祖宗朝旧例,末孙本品令职,则断不可授堂上实职。”金应箕议曰:“末孙降资,则堂上实职除授,何如?”申用漑议曰:“宗亲各品实职,本有其等。若随阶并陞实职,则有违旧例,似难施行。若出于特恩,则不在此例。”上从应箕之议。

○台谏合司六启前事,传曰:“末孙告变有间,故已问大臣而降一资。馀不允。”

3月6日

○辛巳,御朝讲,讲《礼记》,检讨官金絿曰:“此云:‘儒有闻善以相告,见善以相示’,盖朋友之道也。后世朋友道缺,幸有一善人,为之朋友,相规以善,则小人必为之陷害,指以为党,东汉儒林之祸,不可忍言。此后小人之欲害君子者,皆以此为名,昏庸之主不能察之,反信其言,祸终大起。我国友道久废,如欲复见至治,不可不兴友道,兴之之本,惟在于上。若有大贤之士,学术正而识见明,则不但以臣礼待之,相与讲劘道义,以善相告示,则亦有朋友之道,而下自观感矣。”掌令孔瑞麟、献纳李淸论启定难功臣、卢永孙、洪淑事,不允。

○台谏合司论启前事,且启:“黄海道观察使安彭寿,不合方面之任,而生长海州,父母族亲皆居其地。海州为观察使本营,而长留焉,弊将不赀,请递。”传曰:“彭寿改差,馀不允。”

○御夕讲,讲《大学衍义》。参赞官尹世豪曰:“此云:‘唐高宗将立武昭仪,大臣切谏,许敬宗阴揣帝意,乃曰:“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谓之不可,何哉?”帝意遂定,废正后,立昭仪,而终使唐之子孙,屠灭殆尽。’大抵中闱专主内治,而其贤否关于治乱,可不愼欤?今中闱未定,当择其贤德,以副臣民之望。”

○御夜对。参赞官李彦浩曰:“自黄海、平安道来者,皆曰:‘父子兄弟不相保,饥饿者或自陷于槛阱;或自沈于海水者颇多’云。又闻‘有寡妇二人,与一婢同居,不堪饥饿,遣婢求食而不还,二妇恐见污于人,皆自经而死’云。彼遐方穷巷之中,岂尽知九重之轸念哉?且今春气不和,风雨妄作,两麦殆尽,下三道饥荒亦然,而朝廷邈然别无措置之事,言念及此,毛发尽竖。”上曰:“百姓饥困,国之大变。救荒事,赈恤厅,虽申谕各道,而不奉行,则徒为文具而已。前日大臣议曰:‘别无措置之事’云。若能尽心而求其策,则岂无一分及民之事乎?”

3月7日

○壬午,御朝讲。参赞官李彦浩曰:“朋友之间,当以善相规,明先王之道、正人伦之本,大关于名教,故居五伦之一焉。后世师友道缺,幸有一二辈,留心于圣贤之学,而求道于先觉者,则不肖之类,指以为朋比,使不得见容于世,此,人主之所当深念也。”上曰:“朋友之间,切磋琢磨而已,如朝廷间论驳是非之事,岂以诋毁为心哉?是亦责善之道也。志同道同,相师相友,而小人指以为党,皆师友之道不明故也。”执义柳溥曰:“闻有一民,与其妻子,迫于饥饿,其妻语其夫曰:‘此儿生则号泣,而随吾所之,若无此儿,则唯我二人,往于他境,乞食便易矣。’即与夫相谋,以索贯于壁隙,将缢其子之项,令夫引之。及其将缢也,其妻不忍缢子之项,而自经而死。其夫还入而视之,乃其妻也。于是,痛哭负儿而去云。不知荒村蔀屋之中如此者,有几人哉,闻之良可痛心。”溥及司谏金希寿力论前事,皆不允。

○台谏合司将前事六启,不允。

○御夕讲。

○吏曹判书南衮启曰:“弘文馆提学今有阙,而可堪其任者,唯崔淑生、金安老、李荇,而皆秩卑,金诠可当,而时为艺文馆提学焉。大提学有阙,则提学当以次陞。臣叨忝主文之任,择差提学可当人,以为大提学有阙之补,何如?”传曰:“无他可当者,则其以通政官升授。”

○以李自华为汉城府左尹,崔淑生为兼弘文馆提学同知成均馆事,赵元纪为全罗道观察使,尹世豪为黄海道观察使,李惟淸为平安道观察使,方有宁为左承旨,朴润卿为弘文馆正字。

○夜,流星出于轸星,入于巽方,状如掌拳,长三四尺许,色白。

3月8日

○癸未,御朝讲。侍讲官洪彦弼曰:“冠昏丧祭,人道所重,而冠者,礼之始也,其礼尤重。我国习俗,虽不行之,然丧祭亦仿《朱文公家礼》而行之,不可独废是礼也。”上曰:“冠礼卒然行之,人以为怪,渐以行之,可也。”上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人心风俗,当以此为尚。近来风俗不美,何以救之?”彦弼曰:“朝廷,四方之本,廉耻不行于朝廷,故风俗若此。若在大臣之列者,富而好贤,俭素是崇,能体上意,率下以道,则风俗自美矣。且进退人物,亦是大臣之责。大臣宜先退贪污,而进廉谨,奚待台谏之论执?近无如此之事,臣窃以为未便。”领事申用漑曰:“进退人物,固大臣之责,臣则智识浅短,虽欲进退贪廉,而见闻未广。稍有廉谨者,亦皆荐拔,恐不合于名实,而只扰乱国事耳。”正言张玉曰:“弘文馆官员,为其辅养君德也。日久侍从,优游浸渍,可见其效,今也非但数递,至兼宣传官,为佩剑奔命之任,是岂经筵官所可为也?”上曰:“经筵官当使久任专业,宣传官则果不可兼也。”持平蔡忱及张玉力论前事,不允。

○政院启曰:“立妃重事,不可轻易定之。然于册妃之际,仪物必多,请预设嘉礼都监。”传曰:“可。”

○下书于八道观察使曰:

各官女妓,或官婢,大小人员,数多率来,畜以为妾,守令等不敢督还,致公贱之漏失。其令诸邑,详加刷还。

○台谏合司将前事六启,不允。

○御夕讲。

○吏曹佐郞朴世熹以衲衣颁赐敬差官,回自咸镜道,启曰:“野人以铁物为贵,故边将率以铁物,贸买貂鼠皮,至于农锄、箭镞,无所不用。故彼人箭镞,今皆以铁为之,诚非细故。且鱼面、神方仇非、别害三堡,道路险恶,助防军士之马,死者什常七八。假有贼变,元非用马之地,而弊则若此,只令步军助防,何如?”传曰:“其令兵曹,速为处之。”

3月9日

○甲申,御朝讲。

大司谏柳云、持平李寿童等反复论启前事。领事金应箕、侍讲官崔命昌、检讨官尹自任亦言之,不允。

○台谏合司将前事五启,不允。

○御夕讲。

3月10日

○乙酉,御朝讲。掌令郑忠梁、献纳李淸论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

○台谏合司将前事五启,不允。

○日晕两珥。

3月11日

○丙戌,受朝参。

○御朝讲。领事申用漑曰:“古云:‘国之本,在家。’人君为国,必有内助之贤德,然后可臻至治,后妃贤否,岂不大关于天下国家乎?愿须察其德义,更加详审焉。”上曰:“择配,虽匹夫,亦当愼重,况人君乎?世俗,只见姿色,而不察德行之如何,误矣。必有德行,且有学识,然后可以当之,固当详察为之。”大司宪金珰、司谏金希寿力论前事,不允。

○听轮对。

○台谏合司启曰:“定难功臣等事,臣等将朝廷公论而启之,反复无馀蕴矣,犹教以不可追改。臣等职在言地,而言不得行,岂敢冒处?亟命递之。”传曰:“岂以此递台谏乎?”台谏至五启,不允。

○御夕讲。参赞官申鏛曰:“祖宗朝欲得他日大用于边方者,则必以文臣之兼武才者,任于西北,以试其能,故异日收效居多。近者文臣中兼武才者,擢拔陞职,固是美事。然若知人物之甚当,则不可计其职秩之高下,须于气力强盛之时,试于边方也,且其治郡,必不如武士,而亦得谙链于边事矣。如是历试,而可大用于后日者,岂无其人乎?若有事机,则须以顷日擢拔者,除西北镇将,可也。”上曰:“昔如李克均、成俊,以边事为己任者,详知边事故也。今若擢拔可用之人,及其年少时,试于西北,则他日可能以边事为己任矣。”

○日晕两珥。

3月12日

○丁亥,台谏合司启曰:“上若以臣等之言为是,则当速快断,终不可听,则臣等不可久旷其职,请速命递。”上不允。命都承旨申鏛,赐酒于台谏。

○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上札,略曰:

台谏将定难功臣、卢永孙等事,论执已久,殿下固滞已往之累,不揆一国公论,至今越月逾时,尚不廓然,臣等不胜缺望。定难称功臣,特出于一时大臣,阴图富贵之计,欺诬神、人,取讥后世。永孙,与闻凶谋,登时告变,国家不得不录犬马之功,然酬功报劳,自有其宜。何得骤加崇品,与列卿相,使仆隶、贱卒,侥冀非望者,接迹而起乎?此非特慢朝廷、亵名器,利窦一开,人心逼侧,上下不安其分,神、人所共愤郁,所以有今日之论。殿下朝夕所与共是国者,不过宰相、台谏耳。今者上自公卿,下至侍从,论列非一,殿下邈然无应,将以为,举朝之言,皆不足以当盛意,则是乃所以自用,抑以谓,遂事不谏,则又所以益其过。伏愿殿下,斟量事理之当否,俯从舆望。

上不纳。

○下书于黄海道观察使朴好谦曰:

闻,道内饥馑之民,死亡者既多,又有恶虎,揽杀人物,一邑之内,几至四五十人。天灾、兽害,一时并臻,哀我赤子,何辜于天?言念及此,心肠如割。饥、伤之多,至于此极,而不能救民除害,为方伯之意安在?其饥死及虎伤致死人等,详悉访问驰启。

○日晕。

3月13日

○戊子,上幸慕华馆,亲阅习阵。

○日晕。

3月14日

○己丑,台谏合司呈辞职状曰:“臣等将定难功臣等事,反复论启,阅月逾时,迄未蒙允。言不得行,职亦久旷,岂敢苟容,以负公议?请亟递臣等之职。”遂退去,传曰:“台谏不可轻递,命召就职。”台谏三辞,不允。三公启曰:“台谏辞职,至为骇愕,请速听纳。”传曰:“三公之意,予悉知之。功臣追改势难,故不允耳。”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上札,请从台谏之言,不允。

○日晕两珥。

3月15日

○庚寅,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拜辞。史臣曰:“安国,性本聪敏,勤于庶务,一心殉国。其在岭南,尤重于教化,令儒生先讲《小学》,谆谆诱掖,如见稍知向方者,则必引置左右,殷勤导诲,士皆乐焉。修旌闾颓废者,治祭坛芜秽者,印颁《吕氏鄕约》,以劝鄕里,求忠臣、孝子之后,优而礼之。综核庶事,明辨狱讼,夜以达朝,不知疲倦,守令畏慑,不敢肆行。又荐卢㻶、安瑀等数十人,为朝家用,以振士习,然伤于聪察,不持大体,奸诘雄辨者,饰诈诉哀,多被欺罔,侥幸之徒,纷纷以起。性本好贤乐善,而轻信虚名。至如安瑀,虽名为金宏弼门徒,学术不明,性亦柔暗,尝殖货讼财。及授安阴县监,衙属烦多,猾吏弄权,刑罚不中。其他所荐,亦皆名过其实,凡守令殿最,又多舛错,人多不服。” ○命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传于礼曹曰:“慈旨内:‘尹之任女,累世侯门,有卓德行,可合中位。’予意亦然,定以为妃,择吉日以启。”礼曹启曰:“中位一定,则百官例有贺礼,今何以为之?”传曰:“其以权停礼行之。”政院启曰:“中位已定,不可与亲戚混处,移御所当速择之。”传曰:“亟招尹之任,问而处之。”

○命召政府、六曹,谕以定妃之意曰:“中位已定,当议亲迎之礼。今举正礼,甚合古之重配匹之意。昔鲁哀公问:‘冕以亲迎,不已重乎?’孔子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主,君何谓已重乎?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乎?’今虽势异于古,正礼岂可废乎?予意以谓,行亲迎之礼,以示臣民重昏姻之意,何如?”领议政郑光弼等回启曰:“亲迎,乃重配匹之事,甚盛礼也。然自祖宗朝,已有定规,而无亲迎之礼。臣等之意以谓,依《五礼仪注》,行之可也。”传曰:“予见《五礼仪注》,他节目备详,而独于亲迎之事阙焉。予意以为,正礼,当先自上行之,然后下必效焉。然人君亲迎于臣下之家,势有所难,古之诸侯,与邻国为婚,故必行此礼。我国则不然,其依《五礼仪注》为之。”

○政府启曰:“定难功臣事,台谏持公论启之,未得回天,至于辞职,废事亦多。请断从朝廷之议,使之就职。”传曰:“台谏合司,国之大事,以至辞职废事,予岂不念乎?大抵人心安静,则朝廷安;人心搔动,则朝廷不安。予意,若追夺十年前记功,则非特国事不信,又于待诸功臣,何?予不尽言,卿等亦可料之。”

○台谏承召来启曰:“国母已定,此,一国大庆。为臣子者,入参陈贺,礼所当然,以本职随班,其势甚难。”仍辞职而退。传曰:“凡陈贺时,无台谏而行礼,古无其例。但今日之事,不可进退,台谏虽不入,姑行之。”

○艺文馆奉教沈义钦等上札,请从台谏之言,上不纳。

○日晕冠。

3月16日

○辛卯,御夕讲。

○以李思钧为工曹参判,尹之任为敦宁府都正,柳庸谨为司谏院正言,成梦井为忠淸道节度使。史臣曰:“吏曹判书南衮,其在政厅,语左右曰:‘自三代以后,丧、昏之礼一废,皆从降杀,然若欲复古,则婚如文王之亲迎;丧如高宗之谅暗,可也。’承旨申鏛曰:‘昨日宾厅会议时,何以防亲迎之议乎?’衮不答。时,正言有阙,衮等难其人,以柳庸谨、许渭拟之,而阙其一。参议金安老曰:‘一正言拟望,何若是其难耶?’衮曰:‘金光辙,虽无行事之迹,岂甚庸劣者乎?姑试之,以观物议,何如?’左右不诺。安老曰:‘安可以一国之人,不能备三,而但拟二员,为之启禀耶?’竟以光辙充之,衮戏之曰:‘仅得成篇。’安老曰:‘腰下不遂。’”

○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上札,其略曰:

无德而居高位,何以劝士;无功而受隆赏,何以劝忠?国家举上变之人,位以崇班,录在功之臣,号为定难,初非当难,定将安据;本无其劳,何谓之功?国论不伸,群情愈郁。至于国有盛礼,台谏不得参,经筵重事,以此而废,殿下尚吝于改过,拂于从谏,臣等不胜缺望。

上不允。

○命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御夜对。

○黄海道安岳郡雨雹。

3月17日

○壬辰,政院启曰:“亲迎之礼,三代以上,圣帝明王咸举之。我国之制,王世子以下亦皆行焉,独于纳妃阙焉,大非人君之所为也。此,国之重事也,不可以大臣率尔之言,而从之也。请令朝廷议之。”传曰:“政院所启,是矣。自天子以至庶人,安有废正礼,而能率下者乎?先令弘文馆,博考古礼后,议于朝廷。”

○再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御夕讲。

○政府全数来启曰:“功臣久而难改之事,臣等非不知之,台谏亦必熟计而启之矣。虽召使就职,岂有不得其言,而就职之理乎?公论所在,不可不察,当速听纳。”传曰:“大臣、台谏、侍从,皆曰当改,可知舆情之所在。然而不允者,非他,恐国事之纷更也。近来法令,岂无纷更之弊乎?台谏今日改此事,明日如是,又明日如是,可谓纷更矣。不改功臣之意,虽不明言,亦宜料度也。”政府五启,不允。政院、弘文馆亦启之,不允。

○命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御夕讲。

3月19日

○甲午,命召台谏,传曰:“定难功臣,决不可改,故予不允,而台谏不就职。上下相持,以致朝廷骚扰,万事违误,予甚未安。此若不改,而危亡立至,则台谏之敢言固宜,不然则无乃固执乎?必有后悔矣,其亟就职。”大司宪金珰等启曰:“大抵国事,危亡已至而后救之,则犹以一杯水,救舆薪之火,莫之能救矣。功赏猥滥,使贪功乐祸之徒,相继而起,此亦危亡之兆也。举一国之人皆曰不可,而坚拒若此,自古以来,沮抑公论之国,未有不危亡者也。言不得行,则何面目冒处言事之地乎?请亟递臣等之职。”不允。再辞而退。

○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以亲迎之事,博采古礼,启曰:“昔鲁哀公问:‘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对曰:‘合二姓之好,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婚,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焉?’《春秋》:‘纪履𦈕来逆女。’程子曰:‘先儒皆谓:“诸侯当亲迎。”亲迎者,迎于其所馆,故有亲迎授绥之礼。岂有委宗庙、社稷,远适他国,以迎妇者乎?’所谓亲迎者,迎于所馆耳。先儒以此,遂泥于亲迎之说,直至天子,须亲迎,可也。胡宁曰:‘或曰:“天子必亲迎乎?太上无敌于天下,虽诸父母昆弟,莫不臣适,四方诸侯莫敢有其室。若屈万乘之尊,而远行亲迎之礼,则何无敌于天下之有?”或曰:“王后,所与共事天地、宗庙,继万世之重者也,其礼当如何?使同姓诸侯,主其词命,卿往逆,公监之父母之国,诸卿皆送之京师,舍而止然后,天子亲迎而入,其纳王后之礼乎?”’范祖禹论纳后六礼,所谓隆礼曰:‘进言者必曰:“天子至尊,无敌于天下,不当行夫妇之礼。”而荀卿有言:“天子无妻,告人无匹也。”然则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也,而荀卿之言,可信也?臣按《礼记》,冠、昏,惟有士礼,而无天子、诸侯之礼,盖成人之与夫妇,自天子至于士则一也。’朱子曰:‘古者天子,必无亲至后家之礼也。今妻家远,要行礼,一则令妻家就近处,设一处,却就彼往迎,归馆成礼;一则妻家出至一处,婿则就彼迎,归自家成礼。’臣等谨案,冕而亲迎,哀公以为太重,亲迎之礼,不行久矣,后世无皇帝亲迎之礼,盖用‘太上无敌于天下’之说,而阙之也。国家《五礼仪》,有王世子亲迎之礼,于国王纳妃阙之者,乃以择妃,不得出他国,亦用‘太上无敌’之例也。然孔子答哀公之问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礼》:‘诸侯不得祭天地。’并言天地,则非但诸侯亲迎,明矣。程子所云:‘直至天子须亲迎’者,亦谓不出疆远迎,非谓天子不须亲迎也。朱子所云:‘天子必无亲至后家之礼’者,亦谓天子不宜亲至后家也,非谓不当亲迎也。若以为天子不当亲迎,则当曰:‘天子不宜亲迎。’不当曰:‘不宜亲至后家。’程子所云:‘迎于所馆。’胡氏所云:‘诸卿皆送至京师,舍而止然后,天子亲迎以入。’于今日制礼,为有可据。但亲至妃家以迎则未安,先定馆所,亲出以迎,似合于礼,然此重礼,更与朝廷议定,何如?”

○府院君柳洵议曰:“天子无亲迎之仪,则我国虽非天子之例,而无邻国与婚,故《五礼仪》阙其礼也。然观此先儒之论,皆谓:‘天子宜亲迎于所馆。’今亦迎于所馆为当。”宋轶、南衮、曺继商、崔淑生、丁寿岗、议同。郑光弼、金应箕、申用漑、权钧、金铨、尹洵、高荆山、李继孟议:“《五礼仪》,乃先王成宪,况太上无敌,亲至后家,古未有行之者。《嘉礼》所载六礼悉备,冕而命使,奉迎百官,扈从至阙,殿下冕而揖,导而陞阶,此亦隆礼,岂必延于委巷,乃为尽礼?”上从柳洵议。

○传曰:“郑光弼等议云:‘行此礼,则颇乖于成宪矣。’大抵祖宗朝礼文,有可举之事,自我而不行,则可谓毁先王之成宪矣,素所不举之正礼,自我而行之,何毁之有?自今以后,定为恒规,添录《五礼仪注》,使后世,遵而行之,可也。”

○御夕讲。

3月20日

○乙未,再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御夕讲。

○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进札,请从台谏之启,不纳。

○进贺正朝使工曺参判金锡哲还自京师。

3月21日

○丙申,御夕讲。再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弘文馆如前论启,不允。

3月23日

○戊戌,再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3月24日

○己亥,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金应箕、右议政申用漑、左赞成金诠、礼曺判书权钧、左参赞李继孟启曰:“亲迎之礼,汉、唐以后之君,皆不行,故礼官莫适所从。必不得已而行,则必杂取古事,以成新制,恐其舛错于礼文矣。臣等之意,以为上欲行三代以上之礼,甚盛举也,然《五礼仪注》,乃祖宗所以定一代之制作,虽从之,似未害也。先儒徒有议论,而无定规可据,当自上斟酌为之。”传曰:“亲迎,乃正礼之重者也。予欲行之,弘文馆、政院皆以为可行,故予与大臣议之。果然从先王之定制,亦是正礼,则不必行亲迎也。”

○命召台谏就职,辞职而退。

○领议政郑光弼等率六曺参议以上启曰:“台谏,纪纲所在,不可一日无者也。合司辞职,已经旬日,纪纲之解弛,弊将不赀,请速快断。”传曰:“定难功臣,虽在是非之间,已过十年,改之不已重乎?常时微物,已与而还夺,尚未可也,况功赏乎?然举朝廷咸曰当改,予不可自断也。但不知其某为当改,而某为不当改,其佥议以启。”光弼等议启曰:“卢永孙外,无可纪之者。”传曰:“朝廷公议如此,可改之。但卢永孙加资,亦可降授耶?洪淑事,台谏亦言其当递,果不堪参赞之任者耶?且因功授加,今列于六卿者亦有之,何以为之?其佥议以启。”光弼等议启曰:“卢永孙以贱孽,列于六卿,其不满于瞻视甚矣。然他功臣既改,则永孙加资,虽勿改,可也。因功授六卿之人,皆可当者也,不必改也。”金应箕、韩世桓、李思钧、郑光国、金安老等议启曰:“永孙,贱孽,不宜齿于六卿之列也,嘉善,封君,亦是幸矣。”光弼等议洪淑事启曰:“台谏所闻,则臣等未之知也。其不合于政府,未能料也。”上俱从光弼等议。

○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启曰:“前日已定迎于所馆之礼,而今大臣以礼官难于节次,请停之。大抵亲迎之礼,考之礼经及先儒之说,虽天子、诸侯之尊,必须冕而亲迎。迎于所馆,正合行于今日,岂可舍三代通行之礼,以汉唐为法哉?天子娶诸侯之女,卿往逆,公监之其国,诸卿皆送之馆所,天子出迎以入。今奠雁、奉迎等礼,已行于王妃之家,上则只出迎馆所以入耳。导所之方,在于躬行,如此盛礼,尤宜必行者也。”传于大臣等曰:“亲迎之礼,大臣与弘文馆,或是或非,莫适所从。难事则已,如此之事,断然行之,似未害也,其更议以启。”光弼等启曰:“非但节次为难,已有先王定规,弃此而复行他礼,似未稳当。”南衮、李思钧、曺继商、韩世桓、郑光国、金安老等启曰:“当行亲迎也。”传曰:“亲迎之礼,虽曰《五礼仪》所不载,礼之正者,所当躬行,以示臣民。令礼曺参酌古事,磨链亲迎仪注以启。”

○台谏就职,仍启曰:“卢永孙告变之功,酬报宜矣。何至于资宪乎?太滥之加,在所当改。洪淑则物论不合,亦当递之。因功臣为加资者,亦宜追改。”传曰:“既改重难之事由,功臣所授之加,不可改也。永孙、洪淑等事,亦不允。”

○弘文馆直提学李耔等启曰:“功臣既改,而不改永孙之滥加,则至为未便。列于六卿之位,已过十年,则朝廷之辱,亦已甚矣。虽使嘉善,封君,亦幸矣,不可不改正。”传曰:“大事既改,何可并改其加乎?”

3月25日

○庚子,御朝讲,讲《礼记》。执义柳溥临文曰:“今虽行鄕飮酒之礼,而皆为糠秕之事,不知其蕴奥也。大抵古礼,不能行于今也,且守令不能尽其责,徒为虚文,故人心、风俗至薄,而至有不孝、不弟者矣。要须行之以实,可也。”侍读官赵光祖曰:“凡礼文之事,不可以一日之间,尽能之,又不可以难行而止之,亦不可徒为文具而已。先须培养,使人心、风俗醇美,然后鄕有善俗,朝廷须先行礼让,可也。”领事郑光弼曰:“礼让,化民成俗者也。光祖以朝廷为本之言,是也。若小民饥寒愁叹,而不安于田里,则不得行其礼让矣。近者朝廷之上,日日所论,虽是皇王之道,外方百姓,困于饥寒,可不轸念乎?”溥与献纳李淸论卢永孙等事,不允。

○御夕讲,讲《大学衍义》。检讨官金絿临文曰:“晋献公惑于嬖姬,以致父子之大变。万一嬖幸有相逼之势,人君须先察其渐,使不生乱,可也。嫡庶之分明,而无嬖幸之惑,则安有如此事乎?”侍读官赵光祖曰:“常人之情偏惑,而爱憎无常,故谗言得以易入矣。骊姬欲以国位,传之于奚齐,而谗之曰:‘宗邑无主,则民不威;疆场无主,则启戎心,若使太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此言似是,而其实则斥去之也。黜申生于曲沃,岂无献公之过耶?太子,国之储贰,安可出于外也?献公,庸主,不足数,虽中才之主,有不免谗间之陷矣。夫肤受浸润之诉,安得不入?臣见此事,则内之嬖宠于君者,必与外之小人交通,而相与谋议焉,于里克之事,可见矣。大抵国家置相,不可不愼。虽不能尽得贤者,而若得一二贤者,列于相位,则嬖幸之祸不能作矣。今大臣之称贤者,亦不能专意于善类,则不可谓之中庸也。胡广之中庸,时俗之所好也,而不能以诚心事君,则终必为害矣。今大臣之中立者,他日必不为国事,虽不至于弑父与君,其害多矣。父子之间,人所难言,而谗言易入,上处宫中,当加戒愼焉。”

○台谏启前事,不允。

3月26日

○辛丑,御朝讲。司谏金希寿、持平李寿童论前事,不允。

○命召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金应箕、右议政申用漑、左赞成金诠、兵曺判书高荆山、刑曺判书尹金孙、左参赞李继孟、吏曺判书南衮等,传曰:“定难功臣中死者之职,何以为之?已列于六卿、亚卿者,可追夺其加乎?荫加亦可改乎?佥议以启。”光弼等议启曰:“死者之加,不可追夺。列于六卿以下者,国家既以宰相待之,追夺似难。然功臣既改,则其例授加资,置而不改亦难,自上斟酌为当。堂上官以下,在所当改,当身既改,则况荫加乎?以此观之,则功臣既改,而卢永孙独存焉。资宪之加,似乎滥矣。”传曰:“身死者及列于六卿、亚卿者之加,不可追改矣。荫加中名显者,虽不以荫加,犹可超擢而用之,已授之加,宜勿改之。永孙加资,亦不可改也。且父母封爵追夺者,吏曺抄启,何以处之?亦议启。”光弼等议启曰:“荫加及封爵,例当追改。若推官则皆一时特恩,而非推官者亦与焉,皆自上裁决之事也。”传曰:“定难录功之后,有乱逆人,则参鞫者,皆授赏加,岂无其例乎?传命内官亦授之,朴仁孙之加,不可追改。在政院不参鞫者,李继福、黄孟献只数人而已,以近侍人同受赏加,何害?郞官则各给一资,其他则改正可也。父母封爵,亦可追改。”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

○以曺彦亨为司宪府持平,以金湜为广兴仓主簿。湜,生员也。以明经、行修被荐,初授是职。史臣曰:“湜,笃好学问,事亲以诚,行己甚洁,士类多重之。与赵光祖、金净、朴薰、郑浣友善,而光祖颇敬重之,仰慕其名,欲见知,出其门者甚众。金净以为:‘有王佐之才。’然为人峭直,局量褊隘,喜言人过,一闻其短,则不复取其馀,不可任以大事者也。”

3月27日

○壬寅,御朝讲。大司宪金珰、正言张玉论启前事,不允。

○传曰:“定难功臣等,前给罪人妻妾子女仍给之意,言于该曺。”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

○日晕。

3月28日

○癸卯,御朝讲。大司谏柳云、掌令郑忠梁论前事,不允。

○平安道观察使李惟淸拜辞,上引见曰:“本道前年失农,百姓饥困,且边方有事,则恤民、备边,在所当先也。严黜陟,以砺守令;禁奢侈,以厚风俗,可也。边方守令滥用刑罚,不恤其民者,亦多有之,如此等事,卿可勉力按治。”

○户曺判书安瑭启曰:“平安道谷食之数,本不敷而江边列郡尤少,转运之事,乃国家之急务。李克均为警边使时,江边漕运之事,多般讲求,以哨亇船满载,从流而上,哨亇船船底不广,卒未能行。臣为大同察访时,详闻之本道谙链之人,皆云:‘仍朴船装运,自义州次次挽上,似乎便易矣。’使观察使造一二船试验,则万世之利也。陆路则大山、长谷,飞刍、挽粟之劳,不可胜言;水运则功力少,而利无穷矣。”传曰:“将此意,语观察使,可也。”

○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3月29日

○甲辰,平安道江界、熙川、德川、云山雨雪深尺馀,泉水成冰,义州下霜,禾苗枯。

3月30日

○乙巳,传曰:“定难功臣既改,其丘史、奴婢自当追夺矣,永给奴婢则追夺未便。予意,勿称功臣之号,而改赐牌,仍给何如?其收议于三公。”

○郑光弼、金应箕、申用漑议曰:“国家有疑难大狱决定之后,参之人,或有推恩之例。卢永孙告变时,其罪人参人员,似可仿此。然既改其功,则以功臣赐牌数永给,似未便。其馀人员,俱无可纪之功,决无施恩之地。”传曰:“既改功臣,又夺永给臧获似薄。他人则已,参人员以前赐给奴婢,减半永给,可也。”

○陨霜。

○平安道朔州陨霜。

夏四月

4月1日

○丙午朔,雨雪。御朝讲。掌令孔瑞麟、正言柳庸谨论前事。瑞麟又曰:“定难功臣见削者,皆令仍赐奴婢。夫有事而命官以推,乃其职分之事,不可以此为功而论赏,不待论启而止之,则美矣。”皆不允。庸谨曰:“近来灾变不绝,纯阳用事,而雨雹、霜降。殿下励精求治之意虽切,而恐下人不能奉宣也。持甁酒,尚为有禁,而至有会飮者,政府郞官,聚妓宴会如前,在所当禁。”上曰:“在上者纠察,然后下人不得肆矣。聚会娼妓事,果有不合于政府矣。”领事郑光弼曰:“近者云雾瞢暗,无终日之晴,又有日月之晕,不知将有何事也。西鄙之事,亦为可虑,野人屯聚者,虽言欲寇中原,何地不可寇也?议者或以为:‘可遣助防将。’然其道凶歉,今方救荒之不给,何以加遣乎?”上曰:“日月之晕,古人谓:‘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国之兆也。’予甚惊惶。野人不得利于中国,则恐移寇于我疆也。今救荒方急,不可发兵,然助防将,无乃可遣耶?”

○听轮对。

○黄海道观察使尹世豪拜辞。上引见曰:“本道自前年饥馑已极,救荒诸事,卿其勉力措置。”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定难功臣前赐奴婢,命仍给其半。既以为无功而改之,则何可赏赐乎?政府固非他司之例。洪淑被驳,不敢就职,故今日停启。”谏院又启曰:“功臣已削,其荫加,不可不改。”皆不允。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状启曰:“永川郡人家,有鸡生雏,右胁别生两脚云。”

○下书平安道节度使李长生、咸镜北道节度使权胜曰:

㺚子屯聚于沈古河边,为日已久,势甚张皇,若止剽窃而已,则不应若是持久也。窃虑有雄豪杰特者,统合军众,将有窥觇上国之志。得则骄而侵我;失则穷而投我,是亦不可不为之计。其屯聚者,某某卫人;其唱而为首者,某某卫酋长;其军兵实数几何、其军中号令如何、其志果欲大举与否,并皆不露形迹,多般措置,秘密探问以启。

○御夜对。

○黄海道海州、延安、殷粟、江阴、安岳、信川雨雪雨雹;江原道淮阳、金城、通川、杆城、平康、金化、歙谷雨雪;平安道朔州雨雪川冻;全罗道珍山、锦山、长水雨雪,龙潭、沃沟、灵岩雨雹;庆尚道安阴、咸阳雨雪。

4月2日

○丁未,御朝讲。持平蔡忱、献纳李淸论前事,不允。

○命召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金应箕、右议政申用漑,引见曰:“灾异迭出,三月晦日,有霜降之灾,庆尚道亦有四足鸡之异,予甚惊惧。无乃上有阙政,下有民怨而然乎?侍从皆言‘朝廷纪纲不立’,何以则可乎?愿闻弭灾修省之道,召卿等耳。”光弼曰:“今之霜降,至为失节,且自春,日月光辉,常不鲜明。如此之变,皆由于阴盛阳微,当讲求已往、将来之事,而省念焉。且我国人心,无持久之计,多为奸巧,虽令之,无从化之理,气习淆薄,自古已然。法立而才经数日,则不为奉行,又反改之,纪纲之不立,由此也。如有奸巧者,治之以法,而持以悠久则可矣。”上曰:“纪纲之事,亦在于进退人物。大臣进贤、退不肖,则可以正纪纲矣。”光弼曰:“进退人物,臣等非不欲为之,但自祖宗朝,凡用人之事,吏、兵曺主之。政府皆欲与知,则似乎政出多门矣。”用漑曰:“进贤、退邪,乃是重事也。欲为进贤,而合于物论者为难得;不贤而欲去之,则其新授者,又加劣矣。古昔汉、唐之时,或以丞相一二人主之,自后世,铨曺主之。臣于进贤、退邪之事,欲为尽职,而未能也。”用漑初未知延访之意,问左右曰:“何事有召命?”承旨尹希仁曰:“必以灾变也。”用漑曰:“我未知三月晦霜降也。”用漑以大臣,虽四方灾变,尚当警告,而至不闻京城霜降,是必以调阴阳为度外之事,而无忧国之心也。

4月3日

○戊申,受常参。

○听朝启。承旨尹殷辅,进启典狱囚凤山人金闰孙事:“闰孙自丙子年得病,一日弃母与妻,横行乞食,到猪滩院楼,招院主,以刻御字小牌,出示之曰:‘生杀与夺之权,皆在此牌。’适有申叔康者到院,指为无礼,即令院主,索剑将斩,左右皆惑之。又解叔康所着之衣,而自衣搜囊中文字三纸以示之。一书,新及第通政大夫安岳郡守;一书,通训江阴县监;一书,天命御王崇政大夫金闰孙,皆踏印三处。招服俱实,斩不待时。”领议郑光弼曰:“观闰孙所为之事,乃顚狂之致。然减死处决,何如?若流于远地,则不无伤人之虑,保授一族,使不得他适,至当。”吏曺判书南衮曰:“其所为,虽顚狂,而妖言惑众,劫人财物,原其情则依律罪之,似当。”上曰:“可减死。”殷辅又启龙冈囚朴守永事:“守永以其妻炊食失时相斗,妻出走仆死。究其根脚,则守永通奸雇工婢,妒嫉之所致也。论以杀妻律,绞待时。”上曰:“罪虽如此,情在可恕,其减死。”

○御朝讲。司谏金希寿、持平曺彦亨论前事;侍讲官李耔,检讨官尹自任亦启之,功臣荫加依允,馀不允。耔又曰:“近来灾变叠出,当纯阳用事之月,万物敷荣之时,霜未可降,而陨霜杀草,此正兢惕侧修,以答天谴之时。臣意以为‘言之于口,不若笔之书。’自上即位以后,凡变怪之事,书诸座隅,左右顾眄,常常不弛于念,可也。”上曰:“灾变叠兴,连遭饥馑,民不生活。今又霜降,尤为惊惧。昨日与大臣,讲求弭灾之方。大抵消变怪之道,岂在于修身之外哉?”彦亨曰:“穷村僻巷之事,则未知也,以掌隶院奴婢推刷事观之,可知冤枉之兴也。内需司奴婢,分明为私贱可辨者,而一从宣头案之录,则豪奴悍婢,皆弃本主,而投托录案之后,谁与辨其真伪,无名横夺,岂国家之事哉?待毕分拣后录之,恐亦未晩也。”上曰:“内需司投托奴婢,乃废朝之事。农月刑讯,冤悯必多,故依监司公事,而录之耳。”

○传曰:“反正后,凡灾异之事,其无遗书启。”

○传于宪府曰:“近日上有天灾,下有饥荒,正恐惧修省,以答天谴之时也。阙内凡宴飮之事,一切不为,而士大夫则或挟妓游戏,法司全不纠举,只治民间甁酒之犯,不其顚倒乎?今后凡士大夫宴飮者,其痛禁。”

○右参赞洪淑辞免七启,不允。

○台谏启前事,不允。

○郑光弼议:“定难功臣改正者,其授荫加,不可不改正,其中才德可用者,一切追改,似碍用人之道。今特授一二资,有何妨也?定难无功人,虽已改正,卢永孙一人犹在,则定难之号未泯。其会盟时,诸功臣子孙,自应参盟,其亲授及代加,不须改正。”金应箕、申用漑、金诠、李继孟等议略同。传曰:“定难之号尚在,诸功臣会盟加,其勿改。定难功臣减下人员,曾授杂加及荫加,皆可改正。但副提学李彦浩,改曾授荫加,而特超通政,仍任本职,可也。”

○以奇遵为弘文馆博士。

○丰昌君沈亨卒。史臣曰:亨有弓马之才,中武科,参靖国勋,以至封君。别无才行,然不似其弟贞之贪邪也。“

4月4日

○己酉,御朝讲。大司宪金珰、正言张玉论前事,不允。特进官李自健曰:“‘正月繁霜’,此,诗人刺幽王之失德也。闻,江原道霜降雪下,两麦冻伤。变怪之事,骈见层出,不可纪极。臣恐上之诚心,有未至而然也。须常常留念曰:‘德未至欤,民不蒙实惠欤,君子退而小人进欤?何以致此灾也?’讲求阙失,不弛于念,则君子进,小人退,民生获,苏而治道立矣。”上曰:“今时小人,虽不之知,安保其不无乎?上若一失其道,则小人必乘机而出矣。”同知事南衮曰:“今之谓君子者,岂皆真君子乎?”领事申用漑曰:“古云:‘大奸似忠,大贪若廉。’奸贪之人遇治世,则藏畜不发,才智有馀,善应机变,为时辈所服,而人主莫之知也。乘间抵隙,逆探人主之意,知其术之可以得行然后,便僻侧媚,以固其宠,终以乱天下,可不惧哉?”侍讲官赵光祖曰:“学术明,而心如鉴空,则岂不知小人之真态哉?上下一体,朝廷和洽,则天灾可消矣。今朝廷之间,宰相曰是,台谏曰非,一是非之间,小不合意,则必反面相诋,以致上下乖隔,小臣之意,灾变之兴,由于朝廷之不和也。若宰相视下寮如子弟;下官视上官如父兄,上下之间,无有隐讳之事,交相规警,济济穆穆,则自然君子当进,小人当退矣。臣生当圣朝,欲有为于当世,而近日灾变至此,臣不知由某事之失而致然也,恐惧尤大焉。有志者,虽欲赞扬以出至治,小人或不能措手足,则必从傍而非毁之,以害君子。朝廷不能和洽者,正由此也。戊午年间,当时之人,以古人为期,有志于复古之道,而权奸从傍侧目,如李克墩之辈,戕灭善类,几危社稷,甚可畏也。今之大臣,皆儒者之徒,安有惨酷之祸哉?幸有奸细之辈,符同无识宰相,邪謟侧媚,欲肆其术,则一小人,可以胜众君子。小臣之所恐惧者,常以此也。”司经奇遵曰:“小人,非敢欲为小人也,其所为之事,与善人异,故无用手之处,则必引朋党之说,陷害君子。如此之人,得用于世,则士林之受祸,在于朝夕。堂堂盛世,安有如此之虑哉?但人心操舍无常,若是非混淆于万一,则小人用手于其间者,容或有之矣。”

○谏院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

○全罗道益山郡地震。

4月5日

○庚戌,降霜。

○受朝参。

○御朝讲。大司谏柳云、掌令孔瑞麟论启前事,不允。云曰:“今者壸位已定。上有慈殿,下有元子,母子之间,处置之事,不可不省念也。壸位则视元子为己出,诚心抚育,而元子亦孝诚纯笃,终始不渝,则宗社永保于休。商之高宗、周之尹吉甫,皆令主、贤相也,孝己、伯奇,皆不得其死。圣明之世,安有如此事耶?然人心操舍无常,克念罔念,圣、狂分焉,请更加省念。”

○政院启曰:“皇帝养子朱宁,于正朝使出来时,求请梅花点鞍子二部。前无造送之例,然方用事之人,不得其请,则必发怒于我国使臣,是可虑也。既得此,而诛求无艺,则难以当之,请议三公。”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

4月6日

○辛亥,御朝讲。持平曺彦亨、献纳李淸论启前事,不允。

○三公议曰:“朱宁所索鞍子,造给一二部,有何难焉?但本非土产,而一开其例,则方中朝纪纲解弛之时,求索不已,终莫能支,宜令权辞以对。”从之。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7日

○壬子,受常参。

○听朝启。承旨尹殷辅启河阳县囚良女从非杀夫事,三覆,依允。

○御朝讲。持平蔡忱、正言柳庸谨启前事,不允。

○御夕讲。

○以李成童为司宪府执义,奇遵为弘文馆副修撰,郑譍为博士。

○江原道原州、横城雨雹。

4月8日

○癸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9日

○甲寅,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金应箕、右议政申用漑、礼曺判书权钧、参判曺继商,以亲迎仪注入启曰:“臣等见此仪注,杂取古典,而于礼文,舛错之事颇多。臣等意,自有祖宗典礼,宜后世所可仪法。如不得已而行此礼焉,则从此仪,而为之,似当。”传曰:“予意以为,礼无尊卑,若所当为之事,则虽非祖宗定规,亦可行也。但垂法后世之事,不可轻举。”即命六卿以上及弘文馆、台谏,佥议以启。

○嘉礼都监以中宫玉册及教命文入启,其玉册文曰:

乾刚之大,亦资坤元;王化之基,必由内治,《羲易》因之,垂训《国风》,所以著称,矧在寡躬,尤切良佐。咨尔尹氏,毓庆名族,秉心义方,肃雍之仪,不烦姆教;幽闲之性,本自天成。寔应寤寐之求,足慰家邦之望。玆举盛礼,俾正中闱。谨遣某官,持节备礼,册命以尔为王妃。於戏!《葛覃》俭勤,固当先率以德;《鸡鸣》警戒,庶几永孚于休。

其教命文曰:

干为资始,坤乃资生,乾健而无息,坤顺而不贰。故惟全德,寔成群品。念惟人道,肇经夫妇。大婚既至,万福所源。而共事宗庙,以承天统物,厥刑惟在于正家,好逑允属乎贤德。咨尔尹氏,族姓有勋贤之望,女德宜山河之选。上禀慈旨,下察人情,乃庸册为王妃。於戏!王妃,其祗勖厥德,虔恭尔位。念昔,东汉明德马后,奉承阴后,礼则修备,抚育肃宗,恩过己出。玆惟肃宗,孝诚纯笃,母子慈爱,终始不渝。呜呼!如后仪则,百代所仰。今上有慈殿,下有元子,外有姻娅,惟与王妃,各尽乃道,庶几无悔。玆率旧典,兼称盛礼,斟酌古今之情文,用修正妃之根基。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台谏启前事,不允。

○金诠、尹金孙、高荆山、安瑭议:“引君于三代之上,臣等亦有是心,但徒慕古礼,不通时宜,恐亦有难处之事。且太上无敌,无亲至后家之礼,不如遵守先王之制。”副提学李彦浩等议:“亲迎之礼,参考古礼,酌以时宜,未见悖于礼、妨于时也。大抵臣等所论,非出于臆说,皆古昔圣贤定制不易之正论,岂拘于后世因循之习,以废人伦正始之道哉?”台谏及南衮议同。传曰:“今观众议不一。予欲行《五礼仪》所不载之礼,似过越。然古云:‘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亲迎之礼,上独不行乎?可行礼官撰定之仪,其修理太平馆,以为馆所。”

4月10日

○乙卯,右参赞洪淑固辞,命递。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咸昌、龙宫地震。

4月11日

○丙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两,内红中黄外靑。

4月12日

○丁巳,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尹金孙为左参赞,李继孟为右参赞,李惟淸为刑曺判书,洪淑为知中枢府事,李思钧为刑曺参判,孙仲暾为工曺参判,韩亨允为平安道观察使,孙洙为弘文馆著作。

4月13日

○戊午,台谏启前事,不允。

○平安道问弊御史柳墩复命启曰:“定州牧使金友曾、判官李硕孙,不勤救荒,民多冤悯。且养鹰于民而致死,征夺农牛,而他所诛求,亦无厌焉。泰川县监李瑭,专不恤民,仓储之谷,牢闭不赈,民无所仰赖。且戊午年,野人寇朔州,州人任自信妻佛尚被掳,骂贼曰:‘宁死,不可从汝而去。’语甚激烈,贼不能屈,遂杀之,其节义可嘉。”

○元子于初十日入谒,留大妃殿,是日,还出寓河城尉家。气质沉重,言不轻发,《千字》、《类合》,皆通习之。上执册而问之,应诵不错一字,上嘉叹不已,仍厚赏乳媪。上手书戒箴以赐,其序曰:

元子,国本,所关甚大。生而择其左右,教以礼义,必须他日承宗庙、社稷之重,岂可轻哉?自古储副,生于九重,长于妇人之手,左右侍辈,不过于妇寺。不如长于闾阎,出入朝班,知民间之疾苦、士习之如何也。难保者,莫甚于守成,岂不更加警省哉?予以晋邸,幸遭国运中否,难逃天命、人归,即位于丙寅秋。久未得储副,天佑东方,汝生于乙亥春,一国臣民,孰不欢喜?况予情乎?汝以三岁入于禁中,谒见于予,进退周旋,超凡卓群。予观汝资质,性纯聪明,闻言必诵,岂不奇哉?予闻,汝《千字》已毕,《类合》半读,是岂常儿之事乎?予试汝所好,不喜弄而好书,指字而问,分明开说,予甚嘉焉。第念,守成之主,昵于妇寺,故不听其所言者盖寡,予亦惧焉。其终以勿听妇言,恐惧终始为言,而手写戒箴,特赐于汝,勿忘予言,日接贤师,务崇经史。但恨章敬未及见焉尔。

箴曰:

早起暮寝,勤学不倦。尊师乐道,好善务仁。不迩声色,不殖货利。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勿押群小,勿喜杂戏。立志高远,坚如金石。忠君孝亲,友爱兄弟。日日问安,时时视膳。务去邪僻,勿崇异端。勿蔽私欲,存善公心。勿听妇言,恐惧终始。

4月14日

○己未,传曰:“端午进丰呈事,禀于大妃殿,则以年歉固辞,其勿为之。”

4月16日

○辛酉,御朝讲。执义李成仝曰:“大抵穷村僻巷之中,全无教诲之人,故虽士族子弟,无一人知《孝经》、《小学》者,良家之子,不过为刀笔吏胥之事,及其所学,可堪其任,则曰:‘我能是也。’以此,自划而不知尊尊敬长之道。甚者,少有不协于心,则争尚告讦,无所不至,以致风俗之偸薄。而为教授、训道者,亦曰:‘我欲阶仕宦而已,免军役而已。’不以教诲为己责。故校生亦只以饯慰送延,为事师而已,外方风俗之不美、人心之不淑,皆学校废弛之故也。”上曰:“学校颓废、风俗不美者,皆当反躬自责之事也。然大臣匡救辅导,上下同勉则可矣。”

○忠淸道节度使成梦井拜辞,上引见。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

4月17日

○壬戌,受常参。

○听启覆。承旨尹殷辅启:“庆尚道仁同县囚朴孟成,其儿子为祖父母所养,其妻真今擅打,孟成发怒,拳驱足踢致死,罪绞待时。”郑光弼、曺继商等曰:“原其情,则发怒之中,不能详察之所为,非实欲殴杀而然也。”命减死。

○御朝讲。上曰:“㺚子屯兵日久,防戍之事,固当勉力。万一中原请救,则不可不从,整顿军马之事,在所预先措置。”领事郑光弼曰:“今遽尔选兵,则各官军士,不自安定,今当农月,弊将不赀。且军粮储备之事,乃今时急务,全罗储谷,量数入送,可矣。”

○传曰:“今灾异叠见,曚然迷途,莫能自省,夫岂可乎?晓于中外,使直言阙失。”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18日

○癸亥,御朝讲。

○延访议政府、户曺、兵曺堂上,上曰:“近来雨雹地震,至于雪深尺馀。正阳之月,灾变如此,虽无著见之事,㺚子久屯辽东,当别议措置之策。”左议政金应箕曰:“军士有保率者盖寡,令所在官,务括漏丁充给,又使守令及边将,常加存抚,不使逃散。且当使江边军粮有馀,臣意以谓,水路运粮,非特废农,又有败船之弊,平安道内地仓谷,令边邑之人,次次受去,则一二日程途,不甚病而军粮自然多移于江边。又令黄海道田税,贮于其地,以为后日之用,则庶可矣。”户曺判书安瑭曰:“臣见平安观察使安润德启本,各邑所储,不至虚张,而江边可食之谷,亦多在云。姑待早谷成熟,而又为纳粟之策,何如?”领议政郑光弼曰:“祖宗朝,江边虽小邑,军器积如丘山矣。今为守令者,不勤修造,故日渐不用矣。平安道则平壤,黄海道则海州,定都会链造事,曾有受教,更议行之,何如?其年久不用者,均给军士,更备充数,不亦可乎?”

○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19日

○甲子,受常参。

○听启覆。

○御朝讲。

○全罗道观察使赵元纪陛辞,上引见。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20日

○乙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户曺曰:“黄海道地接平安,须预储军资,以为缓急之用,本道田税,限年留储,勿令上纳。且大小人员,于平安道农舍所储之谷,以内地谷、布,从其所愿而换之,平安道贸谷商船,则当一切痛禁也。”

4月21日

○丙寅,副提学李彦浩等上疏,略曰:

近年以来,天灾物怪,日月以繁,饥馑荐臻,变异之作,尔来愈甚。日月晕而无光;星辰流而失躔,气候寒凉,霜降如秋,雨雹水冰,加之以大雪,平地尺馀。正阳之月,阴戾之变,至于此极,古所谓:‘阴盛阳微。’妾妇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国之证也。臣等闻,朝廷,阳也;宫闱,阴也。日昱乎昼,月昱乎夜,而寒暑成;人君理阳道,后妃助阴德,而国家治。床笫之间,燕安之际,一有慢弛非僻之心、偏党反侧之念,于是乎生,而夤缘攀附之徒,由此而起,恃私恩以乱典常;纳贿赂以行请托,卒使昏浊朝政,衰乱国家,可不惧哉?是以,古之圣王,视宫闱如朝廷,退朝燕息,整齐严肃,不容邪念,凡飮食、衣服之用,宦官、宫妾之政,无有不领于家宰之官。后世昏君,以朝廷、宫闱,始分为内外,事无大小,忌外人知,人臣亦不得斥言,而宫中之事日乱。吁!不端其本,而求末之治,不可得已。今者宫闱之事,臣等固不得以知者,殿下修、齐之功,果如古昔帝王之所为,而尽出于天理,而不杂人欲之累欤?一有不尽,则上天之所以不享;阴阳之所以不顺矣。君子,阳也;小人,阴也。自古君子、小人,如薰莸、冰炭之不相容,小人进,则必务去君子,而售其奸;君子进,则必先除小人,而行其道,未有可以兼收、并育而不相害也。是故,古之明王,示以好恶,断以取舍,知其果小人也,则斥之,犹恐其或后;果君子也,则用之,犹恐其不及,信之笃、任之专,谗邪不得以间之,然后君子得以伸其志,尽其道,朝廷淸明、纪纲振肃,偏党比周之徒,无所接迹,而治道成矣。臣等未知殿下好善、恶恶之实,果能如是,而能尽取舍之道欤。一有不然,因循苟且之间,贤愚杂糅,邪正混淆,则阴常胜阳,而君子道消,终至于天地闭,而万物塞矣。观今灾异之作,皆阴盛阳微之兆,履霜之渐,可不戒哉?殿下自近年以来,潜心道学,锐意政务,宵衣旰食,不敢遑宁,而圣学未至于形著;德化不洽于人心,群生不遂,泰和未应。此虽群臣不能奉承德意之罪,然殿下至诚之道,亦有所未尽而然也。今朝廷之事,日就委靡,纪纲不立,政令不一,士习污而廉耻丧;彝伦斁而风俗败,加之以变怪层出,振古所无,一国遑遑,莫知端倪。为宰相者,方且循常守旧,蓄缩低徊,论道经邦,视为何事;燮理阴阳,付之高远,徒以簿书期会,为其职业,以负圣上委任之意。惟其平居,无诚心忧国之实,所以施措,有眩瞀糊涂之患也,如是而望其格天弭灾,以安邦国,不亦远乎?

传曰:“予虽不遇灾,恒存兢惕,况有灾变之极乎?徒有恐惧之心,未示应灾之实,此予所以暗昧,诚意未尽而然也。致灾之由,专在于予,以予之罪,无辜元元,年年饥馑,尚不聊生,予心痛恻,不可尽言。古云:‘表正则影直,源淸则流淸。’予以否德,厥愆孔多,臣民于何取法,而风俗得至于丕变乎?德化未洽于人心,群生之不遂、泰和之未应,何足怪哉?此岂群臣不能奉承,而大臣无诚心忧国之致乎?上下更加警省,交修不替,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两

4月22日

○丁卯,大司宪金珰、大司谏柳云等上疏曰:

伏以昊天曰明,及尔游衍,美恶流通,精祲感荡,孚命正德,不謟不贰,非禳祓可诬,非奠瘗可黩,其怒其渝,甚可畏也。伏睹,殿下即位以来,冬雷夏雹,牛祸鸡妖,非常之应,动无虚岁,而今当阳泰之月,陨霜下雪,冻杀牟麦,虽古大无道之世,灾之酷烈,未有如此之极也。谨按,历代诸儒之论,有曰:“宜刑而赏,其罚冬燠。”有曰:“夏雹,由人主,恶闻其过,抑贤用邪,政道烦苛,教令数变,不救则为兵乱。”有曰:“兴徭役,夺民时,厥妖,牛生五足。”有曰:“牛两头者,上下无别之象。”有曰:“妇人颛政,国不静;牝鸡雄鸣,主不荣。”有曰:“君用妇言,则鸡生三足。”有曰:“周幽王时,讹言兴,而以是为非,以非为是,邪正混淆,所以致繁霜之灾。”此皆董仲舒、刘向、京房、司马彪、真德秀之徒,学贯天人,识通显微,或立言于后世;或开陈于当时,必有所见,非无稽不经之论。然君子不取焉者,为其旁引曲指,牵附象类,以偶然相合者,胶固为应也,一有不合,必将忽焉,而不惧。是故,孔子作《春秋》,灾异必书,而不著事应者,欲人主遇灾修省,无一念不谨,无一事不戒也。大抵天地之间,不过乎阴阳二气,迭运有序,本无少忒,人为失道,同气相感,而一盛一微焉。阳尊而阴卑,阳善而阴恶,阴之类,不外乎妾妇也、小人也、夷狄也,而家国之乱亡,恒由于斯三者。臣等反复思度,致灾之由,虽未的知,盖牛鸡阴物,而骈头、枝足,雌化为雄,阴壮之甚也。霜雪,阴冱之凝,而交下于纯阳用事,天地长养之时,阳弱之甚也。阴壮阳弱,乖气充塞,妖形异状,层出沓见者,无非阴沴之所钟。今若征之于人事,随类以推之,则前所谓妾妇、小人之患,其兆可见,安得不为之寒心乎?今边氓饥馑,军储虚罄,兵气疲钝,士马疲弱,掌钱谷者,执虚数之簿,徐待岁年之登;镇要冲者,拥无用之兵,遥倚禁军之援,拱手度日,坐幸无事,卒有风尘一起,则将何兵而攻;食何谷而守?况中朝多事,胡骑屯压。脱有不厌,入我西鄙,则我祖宗,百年抚养之赤子,乌能保其不为鱼肉耶?前朝红贼之乱,可以鉴矣。然所可恃者,国势而已,国势堂堂,鼓张士气,纪纲修整,节制严明,则空城,可使掘鼠而固守,弱卒,可使奋拳而赴死,外侮之虞,犹有可为者矣。孔子曰:“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呜呼!人知边境之寇,而不知有朝廷、宫闱之寇。依阿淟涊、回互险戾,仇嫉良善,斲丧士气者,朝廷之寇也;冶容长舌,狐媚蛊惑,猜间至亲,倾人家国者,宫闱之寇也。边境之寇,扰吾于外,肤革之疾也;宫闱之寇,贼吾于内,腹心之疾也。肤革之疾,易诊;腹心之疾,难见。易诊者,人人皆可得以投药,故去之亦易,难见者,必待良医,苟讳疾而忌医,或命之药而不能服,则去之甚难,而发必祸大。然则朝廷、宫闱之寇,何以御之?必也,淸其心源,如鉴之明,如水之止,以为烛物之本,听其言,观其行,不徇才智之名,而必稽诸德义之实,则彼恃才蔑德、巧言令色,外饰以悦人者,焉能瘦其诈伪也哉?既卞其人,而去之克早,则朝廷之寇,不足畏矣。致礼以治躬,藏敬以严威,处幽如显,处独如众视,宫中如府中,浑一国为一家,勿以帷房之邃,床第之密,为隐微而不敢弛然自放,常若天地神明之在上;贤师、拂士之在侧,昏冥易忽之际,益加恐惧,愼之于几微,防之于未然,则宫闱之寇,何得以乘其隙哉?伏愿殿下,究天人感应之妙;推变怪兴召之由,顾𬤊诸儒事应之说,恒恐有一于此,深思孔子书灾之意,无所不致其戒谨,尤当以妾妇、小人、夷狄三者为可畏,有兆者备之必豫;无形者戒之愈严,百年之忧,如在朝夕;未萌之患,常若将来。洞鉴往古,一灾一异,其应昭昭,鲜有僭爽。千万岁之中,能修德弭灾者,惟尧、汤、太戊、高宗、周宣数君而已,则圣心尤加谦畏,必曰:“予何比德于古先哲王?何为而消千古罕有之灾,何为而弭他日事为之应?”惕然矍然,兢兢业业,侧身忧劳,如焚如熏,万机之来,必审必愼,辨之于早,杜之于渐,少或愆违,辄从纠谏,毋复迁延苟且,以长岁月,则其于报答天谴、消弭灾患,可冀于万一。伏愿殿下留神焉。

传曰:“疏意至当。灾不虚生,必有所召,今虽不可指为某事之应,上下更加警省,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金应箕、右议政申用漑等,以弘文馆疏语,指触其失,来辞至三,传曰:“予观疏意,非谓大臣之不良,盖欲使大臣,更加警省也。大抵治国之道,不越乎进退人物,而深居九重,不能尽知,故进退之责,付诸大臣。如其贤则虽在下位之人,擢拔而用之;虽在高位,不贤则退之,乃可以应天变矣。”

4月23日

○戊辰,领议政郑光弼等启曰:“西北两界,边衅已兆,若中原征兵征讨,则不得已而从之矣;若野人入我西鄙,则不得已而御之矣。军马瘦弱,储峙不饶,军器不链,至为可虑。择一二大臣能谙军旅者,专主其事,为长远之计,与兵、户曺,酌其缓急,以措置为己责,则无难处之事矣。”传曰:“祖宗朝及废朝初年,两界之事,李克均等常时亦尝筹画,况今边衅已兆乎?卿等所启至当,依所启差出,使之分掌措置,可也。”

○台谏启前事,又曰:“中宫时御所,与宫禁一体,而闻郑眉寿妾入侍云。右女在废朝,依势作弊,反正之时,欲与田非、绿水,同等罪之而止,心实邪秽,身且经人。今当正始之初,岂可与不正之人混处乎?固宜痛斥,肃淸宫禁。又闻,族亲私谒者颇多,而内外不至于隔绝。请一切禁之。此非特宫禁不肃,乃他日攀附之渐,故敢启。”传曰:“时御,固当严肃矣。郑眉寿妾,斥之可也。且私觌之事,虽父子之间,犹当节之,况族亲乎?自今以后,当令毋得出入。”

4月24日

○己巳,御朝讲。上曰:“风俗浇薄,民无逊让之风;鄕乏飮射之礼,何以则反薄而归厚耶?予意以为,用淳茂之人,去浮薄之士,则自然治道,一归于正,而风俗厚矣。”领事郑光弼曰:“心学、词章,不可人人而能为也。词章之人,岂尽浮薄,而心学之人,未可易得。当惜人物,而登用之,不可轻为进退也。”司谏金希寿曰:“草野遗逸之人,岂无怀抱道德,不求售于世者哉?监司、守令旁求而荐之,则谁不激昻而自励哉?与于抡选之中者,必与门荫子弟,俛首乞怜者异矣。”光弼曰:“宋朝之臣,名臣硕辅,皆由科目而出,则虽设科而取士,亦不妨也。后世公道不明,贿赂辐轃而不以为耻;苞苴及门而不以为嫌,则其可不倚于科目乎?幸于科目之外,有一善一行,可以化俗者,则虽不次而用之,亦不妨也。”上曰:“古者鄕举里选而取人,不倚于科目,故其人之德行,皆为时辈所推焉。今中外科目者,其才则可知,而心行则未详知也。草野之士,存心于古道,而不事举业者,岂曰无哉?大臣,须勉力搜求而举荐,可也。”侍讲官金净曰:“大抵用人之道,先德行而后文艺然后,浮薄之风自祛,而庶绩咸熙矣。后世公道不明,不得已设科取士,虽有尚友古人,操行淸高者,而世人莫之知也。皆曰科目之外,他无可用人,则此亦不通之言也。习俗如此,崇尚词幸,而不知德行之何如,是可恨也。”上曰:“此言是矣。取人,先德行,后文艺,则何患得人之不如唐、虞、三代哉?以词章取人,则其中徼幸者多矣。虽不中科目者,观其德行而用之,可也。如孝廉之科,非祖宗朝之事,不可率易而为之也。”光弼曰:“我国科举之外,有德行者不易得也。非以小臣,出于科目而自重之也。不出于科举者,虽有一善一行,而其才智,必不能固备矣。孝廉之科,亦不可别设也。”

○御夕讲。台谏启前事,不允。

4月25日

○庚午,传曰:“近来倭、野人接待诸事,慢不致意,非绥远人之道也。祖宗朝或命进爵、或亲见送之者,重交邻之礼也。苟于宴享之时,草草供馈,则蠢尔野人,必置怨于心矣。予意,凡供馈宴享及留馆之时,欲遣史官摘奸,如何?问于三公以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曰:“《礼记》,今已毕讲。谨天戒之时,不可赐宴,经筵官等,其各赐物。”

○以申用漑为王妃册封奏请使,李思钧副之。

○以申光汉为司宪府持平。

4月26日

○辛未,三公遣检详启曰:“西北两道体察使、巡察使差出,分掌军务之事,当矣。然北方人心愚惑,前者宰相之人,专主而治之,则讹言乃兴,扰乱一道,今不可各别差遣也。以筑城司泛称,而幸有不虞之变,自上意斟酌下遣,何如?倭、野人接待之事,令该曺各别检举,而阙内供馈之时,内官与本曺郞官,一同考察,留馆之时,承政院又招本馆官员,严加检察,可也,而遣史官摘奸,似未稳当。”传曰:“北方之民,顽愚自惑,以动讹言,则不可各别称号也。以筑城司泛称,而都体察使、巡察使各二员差下事,其奉承传,倭、野人接待事,如启。”

4月27日

○壬申,弘文馆启曰:“《大学》进讲时,侍讲者必探蕴奥,尽精微,然后可能备顾问,以直提学李耔、应教金净、校理赵光祖、修撰金絿,轮回进讲,何如?”传曰:“可。”

○日晕。

4月28日

○癸酉,御朝讲。

○平安道观察使韩亨允拜辞,上引见。史官曰:“亨允有干能,居家淸俭,然遭废朝短丧,守丧不谨,且喜诙达,未免时论所讥。”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公私贱役,托内需司者,只据自供招辞,而根脚及文案,并不参考,切邻一族,亦不推核,并命仍属,大非王者至公无私之道,请更令分拣。”传曰:“奴婢推刷事如启,馀不允。”

○出内弓房所藏弓箭,分给戍边军卒。

4月29日

○甲戌,御朝讲。执义李成童、正言张玉启前事,不允。玉曰:“诸王子女避寓,不于士大夫之家,而必于富商、大贾之家。常时下人引导,子弟亦于耳目,有所观感,俾不见不正之事,况圣子神孙乎?”侍讲官李耔曰:“古人有胎教之语,况既生之后乎?市井之间,所见所闻,皆卑细之事,王子女不可混处于商贾之家也。臣等闻,元子气质、知识卓异云,岂宜辅养于妇人之手乎?学问之事,今不可为,然别择文臣,常常接见,使之预养,可也。”

○传曰:“慈殿未宁,经筵近勿取禀。”

○日晕。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七

五月

5月1日

○乙亥朔,领议政郑光弼启曰:“臣以无似,待罪政府,凡小大之事,相与计议者,惟三公而已。今右议政申用漑,当赴京,将不得与论议时事。在祖宗朝,有以三公赴京者,当是之时,三公外又有府院君。三公与府院君,一体同心,有宿德重望,可与论议者非一,非若今日然也。故遣一政丞,亦不大妨。且反正之初奏请,亦遣二品宰相,事非不重大,而犹如是。臣意,今之奏请,必无留难之事,而必遣政丞,远赴京师,久旷其职,似未当也。近又臣与用漑,委以边事,则用漑尤不当遣。”传曰:“奏请使,其以从一品以下官,差遣。”

○京畿阳智、竹山、利川、安城雨雹。

5月2日

○丙子,宪府启卢永孙事,且曰:“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为都体察使,委以两界事,而独左议政金应箕不与焉。大抵军国机务,三公所当摠理,而二人则以为己任,一人邈然不预焉,有妨事体。宜去体察之名,均责三公,必尽其职。”传曰:“都体察使,大臣建议而为之,于事未有害焉,今不可更改。馀不允。”

○京畿竹山、阴竹、骊州,忠淸道靑阳雨雹。

5月3日

○丁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忠淸道堤川、礼山雨雹。

5月4日

○戊寅,都承旨申鏛等启曰:“窃闻,大内有赐于时御所,则其赍去者,必以彩段赠之云。嘉礼所需凡物,亦皆自上裁减,务为俭约,众皆美之,时御所所为如是,甚非得宜。”传曰:“厚赐将命者之弊,必因循旧习,不能痛革。其召都正尹之任,语之以不当赠之意。”

○台谏启前事,不允。

○咸镜道观察使李长坤状启:

北靑判官李守英,惮于敛散,无意赈救,不肯数给官籴。饥民等告饥请受者,一切黜送,赈济场收合民间谷米三斗,以备摘奸,专不供馈,民无生活之望。以此,府内之民,皆已绝食,或浮肿几死;或全家饥馑,比屋皆然。非徒无意于救荒,伪造官籴分给记,故令致民于死,请罢黜。

传曰:“李守英之事,甚为悖理,其罢黜,拿推禁府。”

○忠淸道庇仁、定山;全罗道珍山雨雹。

5月5日

○己卯,日本国使臣大荫和尚等,二十馀人来献方物。

○台谏启前事,传曰:“永孙事,不可改也。都体察使事,当问于大臣。”

5月6日

○庚辰,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壶串场内,当陈田地,几三十结,人家十馀户。马政虽大,而人家毁撤,田地污莱,亦不为不重。若不计久近,一切撤去还陈,则民或有流离失所之弊,令司仆寺勿撤,何如?”传曰:“永孙事不允;牧场事,予意亦然,当问于政府,而处置。”

5月7日

○辛巳,政府启曰:“体察使之事,祖宗朝亦有委任一人,使专治其事,而有可议之事,则群议而为之。当如臣等之初议,使二人专掌其事。近来马政虚疏,以致牧场侵削,依该司所启当矣。但自祖宗朝耕食安居者,一朝尽撤去,则果有民怨,请令分辨其久近而撤之,自今严立禁条,使不盗耕滥占,可也。”传曰:“皆依所启。”

○台谏启卢永孙事,不允。

5月8日

○壬午,政院启曰:“古人以为:‘人子不可不知医。’者,盖以亲病,则不可付之庸医。今大妃未宁,外则医员聚议;内则医女入侍,宜无不至,然以人子之道,则上亦不可不知医术矣。请于侍药之暇,令医员,抄方书大要可观者以进,时赐览焉,则非但今日,于后日侍药保身之道,大有裨补。”传曰:“所启至当。其参酌方书,撮要以进,予当览焉。”

○台谏启卢永孙事。宪府启曰:“大臣于军国重事,自当竭力,宜无不至,不必名之以体察使然后,为其事也。且臣等初不知建名之义,今详闻其故,则乃以为,北方民心愚惑,易于惊动,故假名筑城都体察使,俾民不知。若临敌仓卒之际,则或可为如此等事,当平居无事时,乃敢秘密,俾民不知,固非示民以信之道也。”传曰:“卢永孙事则不允。体察使当初假名者,于予心,以为名与事异也。然大臣以为:‘北方民心易惑,当依祖宗朝故事’云,予亦以为然也。不允。”

○黄海道平山骤雨、雷电,民家一区为天火所烧,雌马一匹烂死。

5月9日

○癸未,大妃移御于文政殿。

○忠淸道丹阳、淸风雨雹。

5月10日

○甲申,自大妃未宁之后,进膳,上亲视;进药,亦先尝。

○承文院提调启曰:“遣使赴京时,无皇太子之时,则不遣副使,例也。鲁山即位三年,坡平尉尹岩以从一品,无副使而行。今李继孟,乃正二品,尤不可有副使也。”传曰:“然则副使,当勿送。”

5月11日

○乙酉,命召三公,传曰:“慈殿未宁,久未差愈,欲依古事,避御于外邸,今方慈候沈困,移御远处未安。齐安大君家甚迩,且有内外,可御于此也。此外计无所出,故敢问。”郑光弼等启曰:“凡避寓,乃世俗术家之事。私第且非宫阙之比,殿下问安往来亦难。臣等之意,固欲谏止,而慈殿欲避,上意亦迫切,臣等未敢强止之。”传曰:“所启固当。但慈殿深欲避寓,而予若固拒之,则恐慈旨尤有未安,故问之也。”

○副提学李彦浩等来启曰:“臣等闻慈殿欲避御。夫人有病而避寓者,是乃闾阎民家或于阴阳拘忌,而然也,在上固不可为之事。慈殿未宁,则上常问安、侍药,不离于侧,今若移御,则事势甚难。若不得已,则移御景福宫为当。”传曰:“慈殿证候弥留,沈困瘦弱,欲避御于外邸。齐安大君家切近于含春苑,且有内外之辨,非若常家之比也。若景福宫,则远不可御。”

○李彦浩等又启曰:“今奏请使,既不遣三公,而又除副使,国事务从苟简,是大不可。凡有副使者,非为皇太子也,重大其事也。大抵国之重事,大臣当之,而今若如是,则国有何事可重者乎?请遣三公及副使。”传曰:“今适有边事,而谋议大臣,故不遣三公矣。副使之当去与否,其令议政府会议。”

○台谏以慈殿不宜避寓事来启,不纳。

○忠淸道淸州德山雨雹。

5月12日

○丙戌,政府议:“奏请使,中朝不以职品高下为轻重,故臣等议以为:‘政丞不当遣也。’李继孟有疾病,若于中道疾作,则可虑也,故副使当遣也。”从之。

○京畿观察使成世贞启曰:“近者,臣巡到阳城县,忽有鸣镝,再落于窗外。臣取视之,纸面书三行文字,涂其箭以射,乃归咎县监之所为。此事大关风俗,遣朝臣推考,何如?”传曰:“如启。”

○艺文馆奉教沈义钦等启曰:“大妃未宁,进药、用药、出纳传旨等事,皆是大事,请令官一人,常留移御所参听。”传曰:“可。”

○宪府启曰:“移御后,则非徒晨昏往来问安、侍药而已,若证势弥留,则必至于留宿矣,其可留宿于闾阎间乎?情与事,轻重判然,故敢启。”传曰:“大扺父母有疾,为人子者,当无所不为。近者,慈殿罹疾日深,证势不减,予心忧闷,何可胜言?慈教以为:‘予病不可计日差愈,欲移阙外。’予闻命恻怆,不能强止,故不得已移御也。成宗留宿于昭惠王后移御所,予之经宿,何难乎?”仍传于政院曰:“慈殿移御,则予当不离侍药,况有成宗旧例。此为慈殿之事,予之留宿,岂不可乎?”政院回启曰:“人子之心,父母有病,则虽一刻,不离于侧。然人君之事,与凡人不同,虽势不得而已移御,已为不当,况于经宿闾阎乎?恐慈殿亦必未安于心也。”传曰:“慈殿证候,进退无常,恐其浮肿大发。若进药,则予当先尝,不离于侧。虽无古事,犹然,况成宗已行之乎?予当经宿侍药也。”

5月13日

○丁亥,慈殿移御于齐安大君第,上进移御所问安。

○传于三公曰:“予欲经宿侍药,达于慈殿,教云:‘予之移御,在所不得已矣。人君则不宜经宿闾阎。’然于予情,固难退去。予观此家,慈殿所御与予所宿之地,内外有间,甚为不妨,予之经宿,卿等其知之。”三公回启曰:“成宗则昭惠王后证甚危,故初欲经宿侍药,而终未敢如意久留,未几还宫。上之至情,臣等已详知之矣,然昼则可以往来问安,夜则不可经宿也。且去阙不远,慈殿证候安否,自当连续以闻。必欲经宿,慈殿岂得安心哉?”传曰:“慈教不可经宿之意,至再至三,丁宁反复,然今日始移御,予固当不离侍药也。大抵人君,虽于草野,亦有经宿之时。予其经宿慈殿避御之所,岂有不可乎?”三公回启曰:“野次与闾阎有异,经宿重难。既有慈旨,上当以承顺为心也。”传曰:“慈殿移御,若不侍药而退去,则失人子之道。故将此未安之意,言于卿等耳。”三公回启曰:“更须酌量。”

○兵曹启:“侍卫射队军士,分作三卫结阵,中卫则移御所前路,左卫则成均馆洞口,右卫则莲池洞,每卫军,各三百,大卫一员,卫将各一员。”

○三公启曰:“闻经宿已定,臣等再三思之,未安于心。夜则还宫,昼则问安,何如?”传曰:“慈旨亦以经宿为不可曰:‘若经宿,则予增一病。’大臣又固止,予亦非不知也。但以今日移御,而今日退去,则有所不忍于情。予之初心,非徒欲信宿而已也,纵未遂予之初志,而今日则已定,不可改也。”三公又启曰:“虽一夜,不可经宿,愿更思量。”传曰:“大妃未宁而移御,予之留宿,不可以侍卫虚疏为计也,大臣其各会宿于近处。有所可问之事,则欲问之耳。”

5月14日

○戊子,上在移御所。

○传于三公曰:“慈殿方未宁而移御,予不可离侧,故昨日违慈旨及大臣之意,而留宿。今日则欲还宫,但于予心,留宿而后得安,故今亦欲留宿。”三公回启曰:“慈旨不安于上之留宿。疾病之际,当以承顺为重。一日经宿亦不可,况累日乎?上之欲不离侍药之心,则无有限量,而人君之事,与常人不同也。虽还宫,数遣起居则可也。”传曰:“予意,期慈候平复,留宿侍药,而慈旨深以为未安,而大臣亦言之,故今日则终日侍药,夕当还宫。”

○宪府启曰:“慈殿未宁,出御闾阎,上亦侍出,如此之时,大臣不可须臾离也。当初移御之时,大臣当整齐诸事,待命于阙庭。而移御后,待明始来问安,旋即退归其家,及暮问安,又欲自便退归,闻传教乃宿,尤非大臣之体,其失甚矣。且大小宰相,亦当奔走靡遑,设有身病,不暇念也,而或称针炙,而不来问安。况权钧以礼官之长,移御节次,所当整齐,而退居不顾,尤为不可也。府当推问矣,欲上知其所失,故敢启。”传曰:“大妃移御闾阎,予亦侍出,果大事也。然大臣之来之早晩,不可自上教之,亦不可以此为失也。”

○直提学李耔等启曰:“今慈殿未宁,而议药至重。今都提调柳洵以病不出,当使大臣,代其任。且王子君问安即退,殊无至亲之义,当不离侍药,夜亦留宿,庶合于礼。且慈殿避御而上亦经宿,事甚重难,大小臣民皆不得安心,三公、六卿皆当待命于此,虽夜不可退去,亦不暇念其身之有病也。昨见三公等朝退夕来,大违大臣之礼。兵曹判书高荆山,移御诸事,皆所当知,而托炙不出;礼曹判书权钧,既闻移御之事,昨日始自针炙;姜浑以都摠管,侍卫而来,安然退家,至夕乃来,甚不可。且凡纪纲纠察之事,近甚陵夷,其有物论已久。昨日司宪府官员亦即退去,不加捡察,至为不可。司谏院本五员,而三员于昨日同时针炙,一员告病,在平时尚不可,况此时乎?纪纲解弛,非徒今时则然也,其来有自矣。今日适因事机,故敢启之。”传曰:“内医提调及王子君直宿,启意当矣。三公问安后退去者,盖问安,私事,可自为也,若经宿,则必自上有教,然后可为也。兵、礼曹判书,前已受由,非闻移御,而针炙也。姜浑当推之,两司不可在职。”

○夕,上还宫。

○安琛卒。史臣曰:“琛,资性捷敏,有文雅、长于诗文,喜吟诗,善书字。成宗屡下册,使书其题目,又尝下金笺,命书之,作屏以览,一时咸称其宠眷。历蹑淸班,为当世名士。”

5月15日

○己丑,朝,上问安于移御所。

○三公启曰:“进退台谏,固当愼重。今闻人之言,而即递台谏,且于移御所,命为政事,于事体,何如?”传曰:“弘文馆举台谏所失而论之,决不可在职。移御所,亦如行在所例,则如此急差台谏之时,其可不为政事乎?”

○政府启曰:“阳城射矢人,其系关风俗则大矣,但无形之事,推之无据。当农月,人多横罹刑杖,似甚未便,置而不推,以镇奸暴之人,幸甚。”传曰:“所启果当,勿遣朝官。”

○传于政院曰:“予意欲日日问安,慈教以为:‘人君举动,不可如此,日候且热,当间日而来。’慈旨如是,今后似不得数数问安,其知之。”

○吏曹判书南衮等启曰:“今副提学缺,当差补,而弘文馆堂下官中,多有可当人,敢禀。”传曰:“皆以堂上官拟之。”史臣曰:“直提学李耔有名望,当大司谏拟望之时,郞官等皆欲以耔别启而拟之,堂上亦以为然,而持难不决,卒未果也。耔,乃参议金安老之同婿也,例有相避,不当迁叙。而初除弘文馆之时,政曹别启而注拟,今亦欲别启而陞堂上,盖不以常人待之,故不欲以常例拘之也。欲拟大司谏之议,佐郞朴世熹力主,而终不克就,颇有恨色。今所启言‘副提学可当人’者,专指耔与应教金净等数人。” ○以尹熙平为汉城府右尹,李自华为大司宪,李彦浩为大司谏,李荇为副提学,崔世节为执义,崔命昌为司谏,郑顺朋、苏世让为掌令,李佑、柳墩为持平,表凭为献纳,尹自任为弘文馆副校理,许渭、金铦为正言。

○申时,上还宫。

5月16日

○庚寅,政院启曰:“移御所,虽不能日日亲诣,必自内连续遣内侍问安。然臣等考古事,成宗遣承旨于移御所问安,故敢禀。”传曰:“令内官,一日四时问安,又令药房,每时书启证势。虽已如此,而有时遣承旨问安,甚当。”

○传于政院曰:“观近日旱征已兆。今方农月,如是久不雨,诚可轸虑。去年各道多失农,而今年亦不稔,则予之忧念,何可胜言乎?旱气若至于太甚,则不可救也,令礼曹磨链救旱节目。”

5月17日

○辛卯,朝,上问安于移御所。

○持平李佑、献纳表凭启曰:“臣等以吏文不作,已抄于推考之类,不可在职,请递。”传曰:“事则虽微,然以不作被推,涉于私罪,改差可也。”

○谏院启曰:“慈殿未宁,上之煎虑,虽顷刻,尚未得安,大小臣僚莫不遑遑。而移御之日,尤非寻常之时,虽无上教,为大臣者,自不得安然退在,而移御之后,至日晏始来问安,旋即退焉,至夕侍宿,亦待上命。凡侍卫诸事,虽兵曹该掌,大臣亦当尽心措置,而慢不致意,大失人臣之礼。故经筵官以此论启,为三公者,固当谢罪不暇。乃反自以为是,而特不可轻递台谏之说,偃然启曰:‘纪纲陵夷之事,臣等亦检举。’云,原其情,则是,文过遂非而其心不平,其弊甚大。勿以大臣为饶,而请推焉。礼曹判书权钧,虽已受由,至移御之日,始炙不出,故为不与,请速递而推之。移御时侍卫诸事,兵曹专掌捡举,判书高荆山,托其受由,付之下官而不出,亦失臣子之礼,请推。大司宪李自华,不合言官;执义崔世节,不曾经台谏之任,自丰储仓守,升授本职,至为过滥,请并递。且阳城县鸣镝入射之事,不可置而不问。但遣官曲加审愼,勿使枉滥耳。”传曰:“别无侍卫之命,故大臣退宿而来,至夕侍宿之事,必命之然后为之,亦非大臣之罪也。但如此之时,凡军务之事,为大臣者,当与兵曹同议措置,此亦未及计料之事,亦可恕也。且大臣之以为:‘台谏数递,则于职事不重矣。’岂有意于其间哉?不可以此,轻为推考也。物论如是,则大臣亦当改虑矣。权钧、高荆山,受由针炙,皆不得已之事,何有情于其间哉?李自华、崔世节被驳,其速递差。阳城县鸣镝入射者,当令本道推鞫也。”谏院更启曰:“大抵艰虞之时,非如平常之日,虽无侍卫之命,大臣不可退在。况慈殿未宁,圣念不暇他及,命令必多疏漏。岂待上教,然后始来宿卫耶?大臣之事,在平时则犹可容贷,今宜推问,俾知其罪。权钧、荆山,不可不推。”传曰:“慈殿移御之后,予亦经宿侍药,不遑暇食,则必多疏漏之事矣。仓卒之际,上下未及计料之事,戮力措置,辅导纠举,然后于大臣之职尽矣。然皆是无情之事,不可推也。馀亦不允。”

○上视膳。

○上还宫。

○下谕于平安、黄海道观察使曰:“两麦已成熟,故赈恤从事官,已令还来。若两麦已尽,早谷未登之间,民甚艰食,而守令等幸不念此,无意赈恤,则垂死仅苏之民,复填沟壑,亦或可虑。卿悉此意,尽心救恤。”

○忠淸道公州、尼山地震。

5月18日

○壬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吏曹注拟工曹判书望以启,传曰:“今方文武并用之时,黄衡,未可授此任耶?”判书南衮等回启曰:“黄衡,可授方面之任者也。只于前日,肆行贪婪,多有所失,若拟望于六卿,则臣未知物议之为何如,故未敢注拟也。”御书黄衡名而下之,衮等默然不悦。

○以柳聃年为右参赞,黄衡为工曹判书,李惟淸为刑曹判书,崔淑生为司宪府大司宪,许硡为成均馆大司成,柳灌为执义,孔瑞麟为弘文馆应教,韩忠为持平,闵寿元为司谏院献纳,李淸、尹自任为弘文馆校理,黄孝献为副修撰。史臣曰:“衡,成宗朝亲病呈辞,淹留妓家,以此罢宣传官。及上即位,为庆尚左道节度使,以贪黩无厌,见罢。”又曰:“惟淸,刬繁之才,若无过人,而秋毫无犯,临事不枉。”

5月19日

○癸巳,朝,上问安于移御所。

○传于三公曰:“慈旨以为:‘宜城尉南致元,其罪不至深重,而以成宗驸马,至今久被窜逐,不得与诸驸马之列,进退问安,予心未安。虽不得复其爵禄,而欲放还,使得问安。’慈旨既如是而予意亦然,敢问其当否。”三公回启曰:“南致元之罪非轻,今不可放还而废法。但慈殿于疾病之际,心有未安,则自上当斟酌处之。”传曰:“南致元,虽不可复其爵禄,而可放之还家,使得随行问安焉。”

○三公启曰:“慈殿未宁,而上有举动,故臣等不恤台谏,䩄然而行,然臣等所为,不合人心。且近来灾变叠至,连月雨雹,又有旱气,是皆臣等失职之所致,请辞。”传曰:“四月雨雹,灾已极矣,况五月乎?且观日候,旱兆已现。令礼曹修举常典,然实非应天之道也。凡此愆辜,在予一人,卿等勿辞。”

○台谏启前事,不允。

○未时,上还宫。

5月20日

○甲午,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南致元罪重,而放之过速。”宪府启:“黄衡,甚不合六卿之人。性行贪暴,略无可取,至用特旨,尤为不当,请递。”传曰:“南致元事,予以慰悦慈殿之意,故已议于大臣放之,此不可以常例论执也。黄衡,今当两界有事变之时,当用武臣,况衡,前于倭乱,不无功劳,莽哈之变,又能镇服,其人物亦岂不合乎?皆不允。”

5月21日

○乙未,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大司成许硡,人物虽当,而学问不足;应教孔瑞麟、校理李淸,前为台谏时,驳递未几,又为本职,未便,请并递之。”皆不允。

5月22日

○丙申,朝,上问安于移御所。

○台谏启前事,传曰:“许硡、孔瑞麟、李淸如启,馀皆不允。”

○宗室终南副守昌寿卒。史臣曰:“天性颖敏,尝慕金宏弼之学,且力学诗章,搢绅之士,相与切磋讲劘。不幸早死,士林惜之。”

5月24日

○戊戌,太白昼见。

5月25日

○己亥,台谏启前事,不允。

○太白昼见。

5月26日

○庚子,朝,上问安于移御所。

○未时,上还宫。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近以边事,属一政丞,乃以筑城都体察使称号,使摠治焉。大抵三公于国事,无有不摠理者,不必得是名而后,为其所当为之事。且二政丞则坐观其成败,专不顾虑,甚无理也。且名之曰筑城司,今非有是事,而有是名,大臣之建白,不光明正大。当去此名与此司也。”谏院启曰:“常时政事注拟,只备三望,而独承旨则拟至八九人。承旨所任重大,拟望烦多,则有混杂之弊,只备三望,何如?”传曰:“筑城都体察使事,其初乃大臣之建议也。今当以所启之意,问于大臣。承旨若不合之人,则铨曹亦无拟望之理,如旧广拟不妨。馀并不允。”

5月27日

○辛丑,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德山县监李亨干妻,性至恶,常时待亨干如奴隶。近者亨干,承差出归,感冒风寒,得病还衙,其妻闭门不纳,亨干卧于东轩,欲出汗求衣,其妻终不与,以致暴死。死后亦不哀念,关系纲常,请以诏狱推之。”传曰:“李亨干妻,至为顽恶。但士族妇女,不必下诏狱,以本府推之,自有其罪。馀不允。”

○太白昼见。

5月28日

○壬寅,三公议启曰:“筑城司都体察使事,臣等意,以西方㺚子作耗,若冰合,则恐害及于我,故欲以西方之事,付之一大臣,使专治也。如称号以筑城司,则今于义州,方有筑城之事,西方长城,亦可修筑,而但重功役停之,非持假名而已也。然其称号与不称,皆不关系也。”传曰:“此事非但前后台谏,皆执不可,而近闻,东八站间,㺚子已散云,都体察使,其可已也。且无其实而有其名,近于虚无,筑城司之称,亦可已也。罢此二事,而但差巡察使二人,以主其事,常与大臣同议措置,脱有边事,则命遣,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李世应为左副承旨,许硡为右副承旨,李耔为副提学,李荇为大司成兼知制教,洪彦弼为弘文馆直提学,金净为典翰。李耔、李荇,特命也。史臣曰:“世应为密阳府使,秩满而还,卜駄连络半日程,又尝夺人家基,为时议所鄙。”

5月29日

○癸卯,文城府院君柳洵病急,命遣承旨李世应问病,且问所欲言,疾革,已不能言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5月30日

○甲辰,卯时,上问安于移御所,视膳,未时还宫。

○文城府院君柳洵卒。讣闻,上命进素膳,仍传曰:“今闻文城之卒。乃累朝老成之人,予甚痛悼。别致赙事,考启。

史臣曰:”洵,为人懦弱无立,自少时,只以功名为心。历事累朝,践扬华要,一不蹉跌。及其为宰相也,惟务保全,无所建明。燕山之末,洵为首相,燕山无道极矣,而小心畏缩,不敢出一言以救正。又不为退避之计,燕山有所问,虽悖戾之甚,必答曰:‘上教允当。’人谓之允当宰相,或方之冯道。反正之日,闻朴元宗、成希颜等举事,惶骇不能言,及语家人曰:‘朴公立耶?成公立耶?’其参录靖国功臣,仍居其位,士林多唾骂,犹不知退。但好读书,晩年尤癖工于词赋,其所著述,多有可观者,而士林短之,并与其文词,而不取也。“

又曰:”初有椎杀之议,反参于勋,其子应龙亦录焉,其时记功之滥,可知。“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吏曹正郞尹止衡,人物贪鄙,不合政曹,请递。”不允。

史臣曰:“止衡为人,贪残阴狠,包藏不测,不喜善士。惟与李彦浩、蔡忱善,皆是褊狭琐琐之人,而一时谓之名士,无敢指以为非。其家庄在南原,蓄积甚多,见人艮田,必窘辱抑买然后已。独专水沟,不许人共,多占才、白丁,递使击鲜以供。构华屋八十馀间,有怨者火之,再火其父孝孙坟,击碎石物。其兄生员承衡痛之,出其父神主,与止衡自责曰:‘子不肖,辱及先灵,当受神杖。’使人缚止衡杖之。内含贪黩之行;外攘正大之言。至是驳之,犹攘言于其友曰:‘朴祥、金净得罪后,我为玉堂员,与于两是之论,先下手于我,将及于他。’盖欲请罪,朴、金之类激怒之,以掩己恶也。”

又曰:“是时政府署事,而三公不合坐,故各司报重难之事,则以为:‘此事非必政府之所知也。’而还付其司。其有不得已禀过于三公者,则检详持其公事,历告各第,时人讥之曰:‘署事不革,检详马毙。’”

六月

6月1日

○乙巳朔,日有食之。未时,上具素服、乌带,御仁政殿阶上,亲救。前日夜对,进讲《近思录》,因论日食之变以为:“人君当亲救。”上曰:“人君当亲救也。”至是,礼官以亲救仪注入启,其仪注曰:“掖庭署设殿下褥位于仁政阶上,近北南向,设香案于其前。典乐置鼓三于殿阶上近南,靑、赤、白三色鼓,各随方位以设。兵曹正郞陈麾三于鼓内、兵三于鼓外。靑、赤、白三色麾,各从方位以设。矛在东,戟在南,钺在西。典仪设侍臣位于殿庭东西,俱每等异位重行,相向北上。食度在南,侍臣分东西相向;食度在东,侍臣俱在西东向;食度在西,侍臣俱在东西向。未亏前五刻,兵曹勒诸卫,列军士如常,侍臣各具素服,就仁政门外,分东西序立如常。前三刻,诸护卫之官及司禁,各具器服,诣宣政殿阁外伺候,左通礼诣阁外俯伏跪,启请中严,殿下具素服,御宣政殿,伞扇、侍卫如常仪。前一刻,引仪分引侍臣,由东西偏门入就位,左通礼俯伏跪启外办,殿下乘舆以出,伞扇、侍卫如常仪。殿下至褥位向日坐,观象监启有变,司香焚香,典乐伐鼓,三人皆素服。明复而止。左通礼进当座前俯伏跪,启请还内,殿下乘舆还来,侍卫如常仪。引仪分引侍臣出。”上以慈殿不豫,又有大臣之卒,例下政院,政院启曰:“虽以大妃未宁之故,不视事,今证候与初有间,且哀大臣之逝,而停朝市,则此亦重矣。但日食,灾变之大者,酌其轻重,日食之灾重矣,当以素服救之。”传曰:“日月之食,虽有常度,人君若能恐惧修省,则或有当食而不食者矣。况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其灾为重。以故予欲亲救,而前日适因言端,语之以亲救之意。昨者见仪注,还下者,非不恐惧修省而然也,亦非轻虑而然也。予错料今方上忧慈殿之未宁;下恸大臣之凶逝,恐不当亲为之救,故命臣救之。今予更思之,如他盛礼则已矣,此则当以素服亲救。”政院启曰:“臣等见成宗朝《日记》,于日食,阴云不得见,则有不救之例。今日亦阴云,不得见日,请令弘文馆考古礼。”传曰:“如启,亦令史官,收议于大臣。”郑光弼议曰:“云阴,不当亲救。”金应箕议曰:“虽云阴不得见日,当占正食时候,亲救。”申用漑议曰:“既有云阴,又有三篇法,时刻必久,似不得亲救。”传曰:“知道。”

○执义柳灌、司谏崔命昌、掌令郑顺鹏、苏世让、持平柳墩、献纳闵寿元等启曰:“臣等闻今日将亲救日食,而以阴云,收议于大臣,此不当议也。日食,天变之大者,人君所当亲救。但存警畏之心而已,专不关于阴晴也。”传曰:“台谏所启当矣。予意亦虑日食,天变之大者,故欲亲救耳。”

○政院启曰:“观象监以为:‘近来,内篇法屡中。’今日云阴,不得见日,则当用内篇法时刻,救食何如?”传曰:“其令观象监,详加推测,须用正食时刻,可也。”

○弘文馆,不得考云阴不救之例,但考《宋史》《礼志》:‘若雾晦不见日,不伐鼓’之文以启。

○日过内篇法时刻,而不食,至外篇法时刻,未初三刻乃食。日官升自南阶,北向跪,启有变;司香陞自南阶,俯伏香案前,三上香,又俯伏而退。于是,南阶鼓作,东西鼓随作久之,香炉烟灭,司香又上香。烟灭则司香二人,升降上香,如是者凡九。兵曹判书高荆山侍立于东阶上,见西日,入褥位,遮晖下,将照御衣,使佐郞,语承旨,转启曰:“褥位日光将照,请令司钥,亟设遮晖。”传曰:“勿遮。”至申初三刻,日复圆,上遂还内。上求治方急,凡古礼,皆欲举行,自出御救食,端拱危坐,未尝少动,以至明复,日照御衣,命勿遮晖,其志气坚定,得于学问者多。史臣曰:“是日也测候,只委日官,不使大臣、礼判、承旨,同监质问以启,又不启时,皆下之失也。礼判权钧,俗吏;礼房承旨尹希仁,愚暗,岂能讲究古礼,使上之大志,得合于古耶?有志之士,叹其有君无臣也。为大臣者,亦不免俗,凡上之有为,必引例以防,无将顺之意。用漑,日耽飮不已,方大妃移御,车驾留宿,朝廷遑遑之日,与客张乐而醉,每遣史官收议,无有不酩酊,仅能辨听其语。未作相也,犹有人望,及是,扫地尽矣。”

○司饔院提调等来启曰:“臣等闻上以柳洵之卒,至今进素膳,至为未安。近日,数幸移御所问安,上体不无劳倦矣,请进肉膳。”传曰:“予哀大臣之逝,而不忍遽进肉膳。今卿等累请如是,当勉从之。”

6月2日

○丙午,台谏启黄衡、卢永孙及宋氏、尹止衡事,不允。

○弘文馆直提学洪彦弼以母病,请解官侍药,上不许。史臣曰:“洪彦弼,卒承旨泂之子也。少有文名,及登第,人谓‘功名之器’盖其为人模棱,不欲见疾于人也。于朴祥、金净之事,唱为两是之说,多有非之者,自闻从弟赵光祖恳切之言,翻然悔悟,稍有向善之心。其母年逾七十,婴疾弥留,为司谏,再请解职侍药,命迁闲官,典翰有阙,特命除授,又特命陞本职,可谓遇知,以常在家,连承特旨为嫌,来请辞,上不许。论者以谓:‘观今向善之心,可任于玉堂。’盖许之也。”

6月3日

○丁未,台谏将前事再启。宪府独启曰:“李亨干妻宋氏,乃士族妇女,以本府推之为难,请下诏狱推之。”皆不允。史臣曰:“砺原府院君宋轶有三女,性皆善妒,恃父势,奴视其夫。一适洪彦弼,彦弼为持平,其妻诱引所奸女,剪秃其发,缚打流血,身无完肤。彦弼,自公还家,路遇之,其女族亲呼之曰:‘此其士族妇女所为乎?持平,何不能教其妻,使人殒命耶?’彦弼惭恧,无以为颜。台谏驳递,犹寄寓其家,人颇短之。一适德山县监李亨干,亨干承差出入,虽祁寒,不许衾枕、衣服,还则闭门不纳,驯致得病。一日欲入不得,卧外轩,无人来护,烧堗过暖,亨干不能运身,气逼乃死,日曙始知。盖轶虽至作相,本无可称之行。其妻梁氏,性大恶,轶未为大官也,多盛尘土,以为财物,夸张于人。庭训扫如,为婿者迫于势焰,为妻所制,以至于此。法司请推,犹不畏忌,才殡夫柩,即乘轿入京,前后侍婢罗列,见者尤憎。及请下诏狱,上教‘妇女何必囚推?’重其士族,然人谓:‘宋氏之恶,浮于郑宗辅、许迟之妻,不可不惩’,宗辅,今尚州牧使,迟前执义,妻皆妒忌,见夫族必曰:”吾夫已死,其知之乎?’时使奴婢服缞哭之,邻里痛心。宗辅妻,不与夫相面十馀年,自誓平生不同居,累除守令,一不肯随。“

6月4日

○戊申,卯时,上诣移御所问安。

○议政府全数,问安于两殿。传于三公曰:“黄衡,屡被物论,予非不知,但衡有功于南北。武班之人,养望于平日,用之于有事之时,则必感激思效矣,其不可为工判乎?宋氏,大失事夫之道。其夫得病,闭门不入,又不给衣,以致殒命。此,关系人伦之事,然若不至死罪,则于诏狱推之,可乎?李继福以会盟一加,分授两婿,然非有情之事,故只罪笞五十,解任足矣,其至于罢职乎?台谏论执不已,于卿等意,何如?”郑光弼等启曰:“黄衡,虽尝有误,今授工判,为养望也,似不当递。宋氏,非故为之事,若推诸诏狱,则与卒隶间杂,似未稳于待士妇之道。李继福,若有情,则似诈,然识理宰相,岂容为此?但观其事迹则如此,台谏所启亦当,宜自上裁。”传曰:“知道。”

○申初,上还宫。史臣曰:“大妃证向歇,上始间三日问安。大妃,温雅慈惠,久御上殿,未尝为外戚干恩泽,每拳拳训于主上曰:‘毋效废朝为也。’盖大妃,艰难周旋于此时故也。初不豫,朝廷遑遑,皆有忧色,及瘳,臣民争相喜贺。” ○太白昼见。

○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5日

○己酉,台谏启曰:“许磐之女许氏,以内需司奴婢相讼事,呈状宪府,本府取文案凭考,则前于星州及掌隶院等处相争时,皆以许磐为权贵人德宗后宫。养子相讼矣,且权贵人则甲寅年身死,许磐则戊午年被罪。若曰,权贵人为成宗敬称收养,而其奴婢区处,已属内需司,则戊午年籍没时,以许磐奴婢属公,万无其理。而判付内,乃曰:‘权贵人,于成宗,敬称收养而区处,此奴婢,当属内需司。’人君不可与细民相争,而不从该司顺理所决,亲自判断如此,此大非人君之事也。臣等所启,非以许氏奴婢得失为关系,而人君别设内需司,为一已私物,亏损于圣德,故以此为重,而启之耳。”仍启黄衡、卢永孙、卢种、尹止衡、郑有纲、尹思任等事,传曰:“许氏奴婢事,权贵人,于成宗,敬称收养,其来已久而许氏到今争讼,似乎缓矣。戊午年以许磐己物籍没,则岂无名,而还属内需司也?大抵不用文记则已,若信其文案,则掌隶院以牌字权氏使其奴婢,仰役许磐之牌字,许与文记,磐籍没时,遗失无据,故院据此决绐。取信,而决之,大不可也。亦非为内需司之事,而亲决之也,掌隶院公事不当,故如此判付耳。馀并不允。”再启,亦不允。

○日晕,两珥,内红外靑。

6月6日

○庚戌,巡察使安润德、柳聃年来启曰:“前者设立筑城司,以三公为都体察使,今则只委臣等,臣等安敢当是任乎?军国重事,莫大于此,请委诸大臣。”传曰:“若有重大之事,则巡察使,当与三公同议处之,卿等有何不堪?勿辞。”

润德等仍启曰:“筑城司之名已罢,当改以他号,使三公监领,然后易于办事也。”传曰:“所启事,可议于三公。”郑光弼、金应箕、申用漑议曰:“监领事,臣等启之似难,然此大事,岂敢避嫌?三公或一人,或全数监领,同议措置,以备边司称号为当。”

○太白,巳时,见于午地。

○台谏启前事,不允。史臣曰:“台谏请给许氏臧获,许氏,即承文院正字磐之女。磐因德宗后宫权贵人,多识世祖朝事,语于金驲孙,书之史册。李克墩漏言于柳子光,子光与尹弼商、愼守勤辈,言之燕山,起士林之祸,始于戊午。许氏诉云:‘权贵人,以父为养子,其奴婢,皆为父己物。’有属内需司者,都官决给许氏,上见其公事,判付曰:‘成宗朝,权贵人称养子,更无分拣之理,其属内司。’至是,台谏论其不可,盖内司本非王者所可设,与下人辨其曲直,又非人君之美事也。”

6月7日

○辛亥,台谏再启前事,不允。

6月8日

○壬子,上诣移御所问安。

○咸镜道观察使李长坤驰启曰:“前者兵使语稳城、柔远镇城底彼人等曰:‘汝等若移居越边贼路洞口,则当别运上京。’野人等信之,即弃其田宅,越江移居,非徒不得别运上京,见侵于兀狄哈,多被杀掳。受罔至此,愤怨方剧,彼若分散,则柔远以贼路孤危之镇,无唇齿之势。若乘愤引入他贼,则为患不赀。今冬则量数上京,以息边患,何如?”三公请依所启,从之。

○咸镜、平安两道观察使,驰启温下卫野人金主成介来居闾延越边未彦川事,命政府、兵曹及知边事宰相等会议。郑光弼、金应箕、申用漑、金诠、高荆山、柳湄、金钖哲、尹熙平议:“虏人近居我境,渐至滋蔓,非国之利。但金主成介来居地面、道路形势,非防御所及,虽驱迫,未必从令。来居已至六年之久,贼路迂直,彼必审知之。若不抚绥,一切迫逐,既非我地,无辞可执,徒损国威。令两道边将,使人语之曰:‘非汝本居,密处我境,法所当禁,但汝曾受国爵,必不背恩,姑许留居,以观汝所为。今后若许他人来接,若有他寇来扰近境,皆汝任其咎,当并汝居驱逐,使不得安居。’云。”李继孟、柳聃年议:“茂昌等四邑,虽废弃已久,而皆我地也。金主成介若久居,备谙道路,乘时作耗,其害切近。若不驱逐远地,而谕以报变,使之仍居,则蔓后难图,正如三浦倭人,终至不可计。”上从三公议。

○申时,上还宫。

○台谏启曰:“许磐奴婢事,臣等初意,以为上偶然如是,若论启其实,则必惕然悔愧,即示圣断。今者日再启,而日益固执,长过遂非,无大于此。况收养云者,大夫、士无子者,收族姓之产,嗣续其气魄而已。成宗以宗庙、社稷之寄,见收于贵人,而又谁嗣续耶?是必妇寺之诞言,有所巧构而发。殿下偶未之察,笔之于纸,布示公正之廷,其何以示民哉?”仍启前事,传曰:“成宗在潜邸时,权贵人奉养,传系奴婢,此常事也。即位之后,欲给权氏族亲,而无可应受者,故其时属于内需司,此不至甚怪也。予偶然据其文案而言之,未及料骇人观听,若是其甚也。馀皆不允。”

6月9日

○癸丑,司宪府启目:“李亨干妻宋氏,罪关纲常,缄问不服,例当进来推考。依朝官例,移义禁府,何如?”传曰:“当初宪府论启时,予以为‘士族妇女,不可使混杂于狱卒’,故不令下狱耳。今宪府启目如是,则当下狱,然不可久滞牢狱,先推事干,宋氏则推问时囚禁。”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司䆃正朴聃孙,人物鄙陋,不合长官,请递。”皆不允。

○备边司从事官朴世熹以三公言启曰:“已令臣等监领备边司事,但无名号。以臣等为都提调,改巡察使为提调,从事官为郞官,何如?”传曰:“依启。”

○刑曹正郞李纯以堂上意启曰:“曹佐郞金湜,以行修进,病不仕已久。本曹事繁务剧,不可一日旷职,请递。”史臣曰:“湜,为生员久矣,不乐进取,大臣以经明、行修荐之,擢除广兴主簿,能革宿弊,同僚厌之。及拜佐郞,正郞崔沆、成希周、赵希宗皆粗陋,不知士事者也。责其不私谒堂上、不飮罚杯、不行古风,使离行避位,以示外之之意。判书李惟淸又谓:”南行,不可为详覆司。“改授他郞,盖忌之也。移病才过旬日,刑曹难于殿最,谓不可居上者,以见恶于一司也;谓不可居下者,恐有物议也。托于事务,请递,玉堂欲令湜进讲《庸》、《学》、《性理大全》,有不乐者,中止不请。”又曰:“湜不飮罚酒。六曹郞僚,新授者谓之曹司,司中细务,悉委之。小或不顺,日飮以大钟数三罚之,虽尽沾衣裳,不得辞,固违则摈不齿列曰:‘古风’,其来久矣。湜之拜是曹,骄傲不飮罚,语且不逊,同列待以古风。台谏闻之,皆大言救之,且以谓妒贤,欲论劾,人畏其议,莫敢显言。有识皆曰:‘此虽细事,实关士风。’深忧之。” ○台谏启前事,尹止衡如启,馀不允。

6月11日

○乙卯,台谏启前事,不允。

○宪府,缄问兵曹堂上以军职中多付无用、不付有功劳,其差卫将,例以老不堪任,惟其意耳,不循公道。史臣曰:“是时,方有此弊,法官欲振肃朝廷,有是问也。因旧拘俗者,肉食也;卑今慕古者,士林也。如有‘耳目所不及,必怀不平之心,吾辈于今,何可为也?当观其所为而已。’至谓‘幸生前时,得至高位。’此,右相申用漑之言也。台中完席,历指官案,评论人物曰:‘某也如何,某也如何。’虽不显驳,莫不澟澟,聚首相语,实持平韩忠主之也。” ○平安道节度使李长生驰启曰:“㺚子分道入寇汤站地方,掳掠人畜,不知其数。凤凰城汤站防御官率军九百馀人拒战,辽东都指挥使徐政领军五百馀骑,接战于淸河堡,军卒死者百馀人。再战于连州,㺚子佯北,徐政突阵追逐,陷于贼中,力战势穷而死,徐军还者,仅百馀。又三汊河以西、山海关以东,㺚子声息,传报不绝,辽东军卒,东西奔救,无有宁日。”

6月12日

○丙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副提学李耔等上札,略曰:

善为国者,不患主势之不崇,惟恐下情之有隔;不忌多口之攻过,惟惧听受之不及。我朝于君臣上下之际,可谓阻隔矣。君上屏处深宫,其出纳所寄,只委诸一宦侍,独赖以接臣僚、交上下者,惟经筵而已。比因慈殿违豫,尝药、侍膳之孔棘,又并经筵而久旷焉。一曝十寒,古人所畏,虽其疹疚之衷,靡敢遑宁,而向所谓阻隔之忧,政不可不加审焉。方今庶政不举,纪纲不振,贤邪杂糅,贪戾成风,西北多虞,民生困蹙,公私耗匮,可言者,可谓多矣。殿下何不以暇,迎访宰臣,图议政理,及召对言官、侍从、具僚之人,或早或晏,不以时定;或多或少,不以规定,虚怀开悟,以通群下之情,玆可以辨人才、综庶务,广聪明、补阙失,其所益弘多矣。公论者,国之元气也。培而长之,在弗咈,色咈而拒人,远矣。夫听言、处事之道,无他,惟揆之以义而已。台谏所论,皆当于义,而或邈然不纳,或曲为之辞,或淹滞旬朔,强而后允,此岂虚怀、弗咈之道耶?以内需司供横私之用,而与小民争斗升之利,其本已陋矣。以是而奉裔戎之鬼、养髡首之类,横流汎滥,率皆猥鄙,背谬之事,固无足怪。陷蔽之久,狃习为常,遂乃增加附益之是安,甚至以堂堂一国之主,下与小臣之家,争一妇人之臧获,累先王收养之号。夫以旁支,入继大统,尚不得私其所生之亲,况以庙、社、神、人之主,而以区区臧获之故,冒收养于一妇人,岂不羞当今,而愧万世乎?未论潜邸与即位,收养之号,自不必称矣。既绝收养之号,则未论文案之疑信,其臧获,自当归之本族矣。就使公属该司,犹当推原其情,若少有不平,则王者自不必损下以益上矣。何用别为教判,勒归私司,曲为辞说,以拒言者,其何以示人乎?往岁以一婢之微,属之彼此,无所损益,而必命属之内需司,诤之累月而后允之,岂非偏私一念之未尽去,而复发于今日之验欤?殿下断去偏私之萌,革除内需司,以绝私利之源,速归权氏臧获于许磐,以全缺累。至于卢永孙僭加事,公论之激不已,殿下之执益坚,何惜于此属,而偏若是乎?未知其故。所不可屈者,公论;所不可拂者,物情,决不可不改。

传曰:“近因慈殿未宁,久停经筵,上下之情,果似阻隔。况当中原有事变之时,欲与大臣,讲求备边之策,而亦未果,尤所未安。慈候永康,则自当视事。许氏奴婢事,权贵人奉养成宗之事,在于弘治九年承传,故予只据此辞,使之判付而已,有何爱惜一二奴婢之事乎?内需司不革事,予虽不言,尔等岂不知之乎?卢永孙不改加事,前已尽言。”

6月13日

○丁巳,传于政院曰:“许氏讼事判付之事,专据掌隶院公事中所载之语,无他意也。予初专未料如是其大关也。欲给许氏,则该司决折,有违于法,知其违法,而不使分拣,又乖于事体,何为而可乎?”政院回启曰:“许磐于权氏处,奴婢传得文记,托言籍没而不得现纳,该司决给许氏,果为无据,上之判付亦当。但此事有物论,专由权氏死于甲寅年。其后许磐传得使用,至戊午年被罪时,亦以其奴婢属公事,众所共知,内需司前此未尝推寻,而属公后,始移属焉。大凡争讼奴婢,在大夫士之间,皆以为不美。今此奴婢所争者,乃内需司也,事干于上,听闻不美。台谏论启,意在于此,今虽改分拣,而可考文记,终不得也,勿计文记有无,皆弃而不推,则于圣德有光。此事虽出于先朝,而许氏之告争,乃在今日,殿下勿以先朝之事为嫌,而快弃之甚当。”传曰:“今观尔等所言,其能洞知予情矣。但权氏生前,于许谧有给奴婢之愿,而于许磐则独不称。然牌字内奴婢,当依许谧例,特给牌字外奴婢,则仍属内需司,其以此意,改判付。”

○朝,上诣移御所视膳。

○平安道节度使李长生驰启曰:“今五月二十一日,建州卫酋长李达罕,率麾下二人出来,到满浦,因前日有旨,探问㺚子情状,则曰:‘屯聚者非㺚子也,乃左右卫彼人也,所聚之地,非沈古河,乃东齐川边也。’作贼形止、首人姓名、军兵强弱、号令等事,不分明答说,更待可信彼人出来,详加探问驰报云。”政府启曰:“平安道之事大紧,不得已详细探问。今将语达罕曰:‘彼人等再再作贼于中原地方,必经我地,我国则本厚抚尔等,故置而不问。但上国责我以不禁,则我国处置实难。彼等亦空屯出来,贪于虏掠,旷岁横行,无乃有他卫人欲复怨、报仇者,从后图之乎?’或使边将、或遣朝臣,如此语之,以探其情。”传曰:“可。遣朝官谙练边事者,以此探问。”

○台谏启前事,又启:“许氏奴婢,以帝王度量处之,则不足挂圣念,而执滞未悟,牌字外奴婢,皆令仍属,未能释然尽弃,圣量日狭,圣德日累,不胜缺望。”皆不允。

6月14日

○戊午,弘文馆副提学李耔等启曰:“臣等窃闻许磐奴婢事,文案则果不分明矣。然此事则一系于国,一系于民,其何以文案为乎?假令于法当属公,而其属于内需司,则有大不可。大抵财利一事,于君德本源,大有所关,人君若有丝毫之累,则其害无穷。且慈殿向宁,有时接待臣僚,则上下之情,可以得通矣。虽于此时,即命面对,上意可以下究;下情得以上达。”传曰:“予虽否德,岂不知货利之为害?许氏奴婢,适见该司决讼,有违法例,故据其所录之辞,判付耳。且他处奴婢,则不可属于内需司,若本是内需司奴婢,则不害于仍属。慈殿向宁,可时御经筵,但自昨日,适得暑证,未即为之耳。”

○台谏启前事。谏院仍进札极论,不允。

6月15日

○己未,台谏启前事,郑有纲依启,馀皆不允。

○以尹之任为领敦宁府事,李自华为汉城府右尹,金净为兼艺文馆应教,金希寿为应教,孔瑞麟为副应教,李淸为校理。

6月16日

○庚申,弘文馆副提学李耔等,启许磐奴婢勿仍属内需司事,至于三,皆不允。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朴聃孙以高灵京在所员,防纳本官所贡草芚,收其直于民间而用之,此非士大夫之所为,请先罢后推。”传曰:“聃孙所为,有关士风,姑令推考。馀并不允。”

6月17日

○辛酉,传于政院曰:“权贵人奴婢事,予思之,果有累君德。故已给其牌字内奴婢,而其馀若属公,则当仍属内需司,予意如是而已也。近闻侍从之言,断然以为皆可给也,国家设官分职,使各有主掌。侍从言之如是,予未知其意也。”

○三公启曰:“礼文内:‘破件祭服则烧之,祭器则埋之。’但祭服,非神御之物,收储以待他日之用,无妨,若祭器则果不可亵用于别处,收储,改铸祭器时,添铸何如?”传曰:“依所启。”

○副提学李耔等上札,论许磐奴婢事,传曰:“侍从,非有他意,为君德而言也。当如该司所决,属公可也。”李耔等启曰:“臣等初启之意,非以为当如该司所决也。大抵一则国,一则民,国不可与小民争之故也。窃闻,传教有以臣等为不当言而言之。上意则以为‘公事既如彼,而事又细琐也。’侍从之意,则以涉于货利,而损下益上,于君德本源,大有关系故也,大抵人君,少有拒谏之色,下之进言也难。而况言之而不听,又从以责之曰:‘非汝职掌’则进言之难,不亦甚乎?侍从之臣,若见君德阙失,则在所当纠正,而传教如此,其误甚矣。臣等恐深有妨于言路也。”传曰:“尔等久居侍从之列,岂不知予意,予亦岂不知尔等之意乎?尔等之意,只以关君德而言也,今所启之意,亦详闻之矣。”

○日晕。

○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18日

○壬戌,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只以牌字内所付奴婢,决给许氏,而其馀属公,此有司偏见之事。殿下若以王道自处,则不宜如有司,区区于末节,而坚执强辨之也。侍从论启,非以许氏数口臧获得失为关,以殿下屑屑焉局于俗吏一端公事,而执滞不回,亏损圣德,故敢启之耳。殿下反以为不当,不肯快从,是,祗益拒谏之失矣,请速快从。”皆不允。

○自大妃移御后,上不避暑雨,或经宿侍药,或间日问候视膳。而今则慈候康宁,且缘上体适罹暑患,慈殿屡数止之,故上虽有日三之志,而重违慈旨不敢焉,而每日四遣中使,问安兼视膳焉。

○判尹尹珣请辞四启,不允。史臣曰:“珣妻具氏,出入燕山宫内,颇有臭声,闻士林将欲论启,不自安,敢来辞。其弟琳以生员,今为五品职,险陂不可测,琳之子克仁、安仁皆登第,险陂忌善亦同。人多其琳不登第、克仁早死,恐安仁之得志也。”

6月19日

○癸亥,台谏启前事,不允。

○大妃殿,宣酝药房提调等,赐物有差。

6月20日

○甲子,以权停礼,行纳采礼如仪。史臣曰:“纳采,自有其仪,上以暑证,不克身行,拘于日忌,亦未退定。弘文馆博士朴闰卿、著作孙洙、正字安处顺见差执事,往参习仪,见其经筵官,不合为此,皆辞递。其初定执事也,判书南衮曰:‘差以经筵官,未安。’郞官曰:‘此实例事。’前此凡有庆礼,执事虽台谏,至于求差,欲得别加也。以台谏,甘于引监察,识者非之,到今有辞之者,士习可知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21日

○乙丑,谏院启前事。大司宪崔淑生等上疏,略曰:

比者许氏臧获事,台谏、侍从,启之至恳,冀以光大其圣德。而殿下犹邈然自用,不俯循公议。噫!人君之患,莫大于自足,又莫大于自公。自公则不避私曲;自足则不畏公议,而其心益私,其虑益暗焉。殿下何惜一省之功,俾群情壅结,而无所泄耶?况臣等陈列之辞,尽邪正曲直之辨,冀以格其非心,而殿下顾以案牍虚实、法科疏密,从容推究。及其情见理著,犹不悔而弃之,且令属公,君人之道,不已不广乎?假有一人持牒而出,与许氏争,则有司当辨明,可与则与,可公则公,而初与许氏争者,内需司,则是殿下争之耳。殿下,君也;许氏,民也。君而直与民争之,又谁有可公者,而必曰属公耶?大抵下有不公不义之物,则必归之君,而名曰属公,以杜辨争之路,此亦出于不得已耳。今殿下自为不公之行,又不悔退,而曲引公字,必属于此,而有之,是亦私耳。殿下宁不付诸相忘之域,而回惶念惜,以作臣民之羞耶?况许磐,酷死废政。呜呼!废政之酷,士林之祸惨矣。名儒烈臣,斩刈殆尽,孤儿寡妻,奔窜呜咽。身徒而手役,诚不可忍道。殿下倘不惜府库之有,尽散而施之,以示至仁,可也。而非特不与之,反忍而取之,甚非革乱、反治之大义也。设以许氏,无明文为可疑也,则殿下当弃之。权氏本族,令有司听其所归,岂不大哉?臣等非以琐琐数口臧获为虑。直以殿下不察义利之分;不悟远大之度为惜,而反复抗争,以至如是之犯也。冀回乾断,毋引长前过,以答舆望。任将之道,先观其志节,次论其技能,然后可托以尽节济屯之柄也。如黄衡者,不学则无以知尽节;贪暴则难可与济屯。若置诸偏、裨之间,驾驭而使之则可耳,一朝待以公相之次,以张其势,他日授之缓急之权,以肆其志,则朝廷之事,未知何如。况六卿之责,尤不可授非其人,智小而谋大,德薄而位尊,则鲜不逮夫亡身而危主。殿下何不烛其微,而转其几耶?若卢种,浅妄庸秽之人,无行甚矣。斗筲之辈,似无系大体,亦不可以下位,而不致谨也。伏愿殿下,斥去邪侫,自种而始;选建将相,自衡而愼,使公辅之器,重于上;入仕之路,淸于去,则国家幸甚。

皆不允。

○副提学李耔等上疏,略曰:

近者许氏臧获,勒属内需司,悖义徇利,大累圣德。臣等职忝论思,不得不陈论,而反教之曰:“侍从不宜裁断法外之事。”臣等伏闻,不觉竦骇。夫色之𫍙𫍙,拒人犹远,况厌忌之形,发于教命事为者哉?其壅遏言路甚矣。后虽勉强不属内司,而犹命属公,不能快去移根,廓示公议,此不过借此,以塞听受之责耳。程子曰:“虽公天下事,若用私意,亦私也。”今以迹观之,则属之公司,而不归于私司,似乎义矣,以理推之,则利之著于事者,稍有异焉,而其隐于根底者犹在也。夫事出于公,意涉乎私,尚谓之私,况事与意,俱不出乎公者乎?若曰:“诚以利国乎”则王者富有其国,众有其民,有何不赡,而赖一少妇之臧获,以为利哉?《诗》曰:“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礼经》引之曰:“以此防民,民犹有忘义,而争利。”夫王者,公田所获,自当尽收,似不有遗滞也,而必资之寡妇之利者,盖不尽利以遗民,王政所先也。今以国君,而争一少妇之臧获,掩而有之,其于遗滞之利,何如哉?民之忘义争利,理宜必至。《传》曰:“王者好利,则大夫鄙,庶人盗。”夫利之所在,人之所趋,开源甚微,流害必极。顷遭废朝,施之以窃攘、劫夺之教,故群下化之,亦以鸠货剥利为务,不知义理为何事,此,殿下耳目所睹也。伏愿痛察义利之几,快循公论。下民之仁让、贪戾,机实在此。

6月22日

○丙寅,传于三公曰:“大妃食伤证虽未殄,他证则皆已安宁。考成宗朝古例,有颁赦、百官加等事,为慈殿之事,无古今之异,将何以处之?”郑光弼等回启曰:“大妃证候永康,则上心之喜与一国臣民之欢,复何有如此者乎?大妃还宫后,更议行赏,可也。若成庙朝例则乃一时事也。以为祖宗成宪而必法之,则臣等未之敢请,愿须重思而处之。”

○以权停例,行纳征礼如仪。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窃闻,大妃还宫后,颁赦、百官加等事,下问政府。成宗朝果有是事,而其时台谏,论执不可,今不可循例为之也。大抵君亲之疾病也,臣子或侍药,或侍卫,乃职分之所当为也。一时自上权宜赏赐则已矣,何可以爵禄而赏之乎?赦者,君人者所不当轻易为之,而官爵亦至重,愿须极虑深思,斟酌以处之。司饔一院,既以大臣为提调,判事以下,亦各有职掌。近来仍循积弊,凡进上出纳,事无大小,都薛里宦官职掌之号。皆主之,有妨国体,弊亦甚焉。请自今使司饔院主之,而去都薛里。国家设蚕室,是务本之美意。近观蚕室事,非徒失设立本意,弊且不赀。摘桑之时,出入闾阎,恣横劫夺,民家不得春蚕,鸡犬亦不宁息,而又设新蚕室,增益其弊。虽不得尽革,请革去新蚕室。”宪府启曰:“宗室有死者,国家为之致赙,宗姓则袒免,异姓则缌麻亲及妻,此《大典》法也。近日户曹据横看式例以为:‘妻子不当赙。’何可以一时之横看,毁万世《大典》之本意乎?请一从《大典》。”传曰:“颁赦、百官加等事,大妃未宁而复愈,群臣上下,孰不欢心乎?然还宫后,当更议为之。司饔院都薛里,自祖宗朝因循不废,其来之久,今不可去也。新蚕室事,先王朝,至于给田原,以为树桑,养蚕之地,今不可革也。宗室致赙事,当问于户曹。馀并不允。”

6月23日

○丁卯,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顷者改正定难加时,宦官朴仁孙,依宰相例,不改正。宦竖不可以宰相例待之,请还收其资。医员河宗海、宦官李淑春,侍元子疮疹有微劳,皆赏之以加。以物则可,以加则不可,请并改正。广州牧使金世弼、忠州牧使李龟等,居官时,非徒无治效政绩,二州之民怨不少,而反受陞秩之赏,非所以示劝励之道,请改正。”传曰:“朴仁孙加资,非待以宰相,定难时出纳命令故也。河宗海、李淑春等加,非赏其一时之微劳,自初保护元子,至于疮疹大事,亦保护安宁,可不赏其劳乎?金世弼、李龟等事,初问大臣而授之,今亦问以处之。朴聃孙如启,馀不允。”

○上近日有暑证,久停移御所问安,如纳彩、纳征等大礼,亦不亲行,故议政府、忠勋府、中枢府及六曹堂上,会于宾厅问安。

6月24日

○戊辰,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持平柳墩,以前日京畿都事时,金世弼政绩失实启闻事,被本府之推,请递。”依允,馀皆不允。

6月25日

○己巳,上诣移御所问安。

○传于三公曰:“见咸镜道观察使书状曰:‘甲山雨雹,经三日不消,禾谷损伤’云。雨雹为灾大矣,经累日不消,灾莫甚焉。又见平安道观察使书状曰:‘旱气太甚,凄风不止,日候如秋’云。平安一道,前年失农,民既乏食,且有边事。今年又如此,予甚恐惧,痛自修省,卿宜知悉予意。”三公闻命,莫之敢对,相目之久,郑光弼乃启曰:“灾变之作,皆由臣等之失职也。臣等虽未启达,徒闷闷于心耳,平安道事变,臣已知之矣。咸镜一道,野人亦多弃旧居,来居我境近地,边将虽反复谕之,顿无归还之计,观其气势,亦恐生衅。臣等之恐惧,亦至矣。”传曰:“两界虽平常之时,亦可为虑,而即今事势如是,尤为可虑,故问之耳。”三公回启曰:“平安一道,今年若又乏食,移粟等事,不可小缓。今可下书于本道,问两麦雨泽形止,令更详悉驰启,以知缓急之势,然后可以措置。”又启曰:“金世弼、李龟等事,延访时,大臣、宰相,皆以为:‘二人皆可人也。’然毁誉不可信,虽大臣、宰相,岂能灼知其无疑乎?但延访所启则公论,而台谏所启亦可谓公论。然其人若贪污、泛滥则已,如金世弼,朝廷不以常辈待之,臣等意,收取二人加,似重难。”史臣曰:“世弼,为士林推重,好善乐士,无所矫饰。当朴元宗信柳子光之言,士祸之起,非朝则夕,世弼周旋其间,使元宗翻然悔悟,竟窜子光,其功大矣。及监司湖南,欲事事精察,不即处决,駄载簿书,多致积滞。为亲乞养广州,豪右之家,一切役之。世弼常患守令,踏验灾伤失实,使国储不敷,稍可食处,皆加一等,民多怨之。人谓:‘古有功名,损于治郡时者,此则名望反杀于外补。’而监司状启则廉谨奉公’云。李龟,一俗吏,但不畏势焰,虽监司命,亦不之恤。监司金克愊,少时友也。闷其年老,状启云:‘执法不挠’命世弼陞嘉善,龟陞堂上。其时台官,缄问监司曰:‘只荐闻奉公者,不及贪污虐民。’盖爱惜世弼,不敢斥言也。到今,世弼之降资,虽可惜,既有民怨,不可委诸善治,乃敢论启。世弼在官遭丧,秋毫不犯,皆用家物,以供初丧,守庐依礼,常啜粥,服祭服。年未老,两鬓犹白,其人本无尘埃,内外如之。但不饶乎,人有过辄责,以是见忌俗流。” ○传于政院曰:“其以政丞所启之意,下问本道。金世弼、李龟等事,亦依大臣之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6月26日

○庚午,台谏启前事,又启曰:“李亨干妻宋氏事干,皆宋氏所援证者,而德山典吏,非所当推鞫者也。虽知其大概,何敢形言衙内事乎?宋氏所犯,关系纲常,所闻的实,虽士族妇女,所当推鞫。自上每以为难,若宋氏之毁乱纲常,则恶在其为士族妇女,而当尊重者乎?近来妾妇乘其夫,士大夫家,滔滔有之,而皆恬然莫之怪,习而成俗,推官谩推,亦以是也。请勿推事干,推鞫宋氏,以惩其馀。”皆不允。

6月27日

○辛未,兵曹判书高荆山三以病辞,不许,大臣以备谙边事,荐之故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顷者,上使朴仁孙,问安于移御所,仁孙乘马,直入拒马木内,下马于大门前。把直军士,执其奴以诘之,仁孙反加欧打,其骄纵,未始不由于自上待之以亲爱,崇之以爵秩也。所当收夺其加,以折骄纵之心也。自慈殿未宁之后,不御经筵,不接群臣,上下阻隔,是大不可。台谏有所论启,时御便殿,或召承旨,或召台谏,使之亲启,则上下之情,可得相通。近日臣等所启,关于阉寺之事,出纳之际,不无疏漏之弊,且有故迟之事。若有时召对,则上下之情,可以相通,而无壅蔽之欺,请勿专委宦寺以传命。”黄衡、卢种事,依允,馀皆不允。仍传曰:“视事之时,承旨将台谏所启入对,已成例矣。近日以大妃未宁,而予有暑证,久不得视事之意,侍从则已知之矣。且台谏,非承旨之比,不可轻易引对也。承传色出纳之际,非独台谏所启,凡许多公事,皆所出纳,故有迟缓之弊,当更教之。”再启,不允。

○弘文馆启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在《学》文,则本于谨独而成于身修;在推化,则始于齐家,终于天下平,故欲教化之行,未有不自其本而推之。盖纯敬、笃恭之道,始于床笫、衽席之微,而其功极于位天地、育万物。苟慢忽本领,而徒规规于法度,文为之末,欲厚伦、善俗,远矣。近者道学不明,教化陵夷,闺门之内,亵慢顚紊,无所不至。本既如是,其末可知。夫妇妒悖、父子反目、兄弟相残者,比比有之。风俗之坏,莫甚此时,盖有由矣。圣上沈潜心学,懋厚人伦,既命撰《续三纲行实》,又命印《小学》,欲广颁中外,意甚盛也。然《三纲行实》所载,率皆遭变,故艰危之际,孤特激越之行,非日用动静常行之道,固不可人人而责之。《小学》之书,迺切于日用,而闾巷庶民及妇人之目不知书者,难以读习矣。乞于群书内,最切日用者,如《小学》、如《列女传》、如《女诫》、《女则》之类,译以谚字,仍令印颁中外,俾上自宫掖,以及朝廷卿士之家,下达于委巷小民,无不周知,而讲习之,使一国之家皆正,则乖气熄、天和应,而人人有亲上、死长之用矣。然又有本焉,其教之之则,实在圣上躬行心得之馀。伏惟圣上,潜心焉。”传于政院曰:“弘文馆所启之意至当,其令该曹,磨链施行。”

○大妃遣中使,问安于大殿。

○改筑城司,称备边司。

6月28日

○壬申,黄海道观察使尹世豪状启曰:

道内各官,当早谷发穗之时,旱气已甚,若十日不雨,失农必矣。

传于政院曰:“前日黄海、平安二道,失农尤甚,予心轸忧,常念二道,今后何如?前见平安道观察使书状,今又见此状启,予甚惊惧。如降香祝、祈祷等事,不足以仰答天谴,惟当恐惧修省,或庶几矣。若终失农,则其无措置事耶?备救之责,其问于该曹。”

○台谏启前事,不允。

○兵曹判书高荆山等在政厅,启曰:“满浦,乃深处野人往来之地,虏情探问之事,所关尤重。近者其所探问事变,不能详尽启闻,此必识浅、文短故也。昔李克均,亦尝为此任,今文臣有才干堪当者,不计资级,拟之何如?”传曰:“可”,即以崔世节、潘硕枰、柳沃拟之,落点于崔世节,御书超三资。以瑞城君嵋,改福城君,姜浑为工曹判书,李佑为司宪府持平,尹自任为弘文馆校理,金絿为修撰,郑膺[郑譍]为博士,孙洙为著作,朴闰卿为正字。

6月29日

○癸酉,延安人生员奉天祥上疏陈十条:一曰,修实德,以

法刚健。二曰,笃爱教,以崇孝悌。三曰,亲九族,以厚人伦。四曰,略小过,以立忠厚之风。五曰,斥私伪,以开公道。六曰,正土贡,以减进上。七曰,定农商,别君子野人之分。八曰,恤民隐,以宽其税。九曰,始进之士,必先试民官。十曰,统政令,以正朝仪。传于政院曰:“天祥之言,多激切。其为人则未可知也,其言则多有可取。如此人,吏曹叙用,可也。其陈言条件,该司审察,其可施之策,行之。”史臣曰:“天祥,承望时人之意,上疏言事,务为切直之言。赵光祖、金净辈,皆以为:‘非常人’,然知天祥者,多言:‘其心希合时意,以求爵禄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姜浑,今为工曹判书。浑于废朝,多有所失。其后虽为六卿,而多被物论矣。窃闻,近来持身尤不愼,物望轻浅,何可任六卿之职乎?”再启,不允。

○郑光弼等议:“宋氏事干三人,刑问或三次、或二次,且病重。如此苦热,又加刑讯,则非罪殒命者或有之。但事干不归一,而推宋氏,亦不可,待事干病差,刑推归一后,推宋氏何如?祖宗朝内官之数,或多或少,必因其职事多少,而为之。《大典》内,内侍府一百四十员,四品以下,依文武官仕数加阶;三品以上则有特旨乃授。今一依《大典》为之,似当。但其已授之资,一时并改,则似乎骚扰,今后使不得冒授为当。时仕内官长番十五,左右番各七十三,合一百六十一,于《大典》之数,加二十二。各宫殿差备,或减数,或兼差,以从《大典》之数,何如?”

6月30日

○甲戌,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夏,无雷。

○咸阳人金仁范上疏,谓:“遵行《吕氏鄕约》,以变风俗。”传于政府曰:“予观咸阳儒生金仁范之疏,以草野寒生,伤叹人心日偸,风俗日恶,欲变薄俗,而回唐、虞之治,其志亦可嘉也。近来人心、风俗之非,予亦忧虑,不知毕竟当何如也。究厥所以,岂无其由?予以凉德,纉承祖宗丕緖,十有二载,善政不闻于下,过愆充积于己,民冤吁天,灾变叠臻,反薄归厚,难可期望。是虽予教化不明之所致,大臣在承弼之地,责望亦岂不重且大乎?本源不立,则末流难救,端本淸源,予与卿等所当共任其责。盍思所以丕变之,以为万民之先乎?卿等勿以为布衣之迂言,而讲论移风易俗之方,上下交励,使人心归厚,风俗反朴,上有忠厚之风;下无愁叹之声,不亦美乎?”

秋七月

7月1日

○乙亥朔,圣节使孙仲暾,奉表如京。

○三公启曰:“信川郡,本来民心不顺,守令固当择遣。郡守朴吉种,人物庸劣,必不堪牧民之任,而台谏又驳之,请速递,何如?”传曰:“依所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2日

○丙子,上亲传秋享大祭香祝。

○三公启曰:“前江界府使朴英,以才、白丁滥占,罢职。前此滥占者,皆以赦前蒙宥,英独以赦后,不得免焉。当初举用之时,不循常例,而擢拔超迁,则今罪之,亦不拘文法,可也。且平安道,今方旱干,将有失农之虞。年年凶险,而且有边警,到官未久,旋即罢归,似乖擢用之意,特赦仍任,何如?”传曰:“予初见公事公事谓宪府推考启目也。以为‘前虽擢用,今者有罪,则当以罪罪之。’平安一道,连年凶险,又有边警,果如所启,仍任为当。”

○台谏再启前事,不允。

○礼曹启:“平安道朔州居良女佛尚,遇贼仓卒,其夫被刺顚仆,不省人事。佛尚骂贼不屈,言甚激烈,以死拒之,至于杀身,其义可尚。特令旌门,以树风声,何如?”依允。

○全罗道观察使赵元纪状启:“扶安人幼学李成干,年二十时,其母崔氏生毒疽,吮之乃瘳;其父嶒,得痼疾苦痛,号泣尝粪。其父殁,啜粥不食,才过大祥,母崔氏又殁。成干因缠病噎塞,声不出喉,以至丧生,闾里称孝云。”

7月3日

○丁丑,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顷者司酝署婢子,持米斗出阙门,兵曹以偸出内物,执捉拘留。别监再度请放于兵曹,翌日司谒,传于承旨而放之。此细琐之事,非自上所当知,此必下人所为,至为汎滥。假令真有上教,而承旨在喉舌之地,非徒出纳而已,若有此等有关君德之事,则当及其未著于外,论启以止之,可也。只因司谒之言,史官亦不得预闻,而遽招兵曹郞官言之,请罢。且良人洪仲根,以无差备,被捉兵曹,照律以启,特命弃之,臣等未知其然也。虽赐送之物,自有内官,别监岂宜使无差备良人,送之乎?良人交通阙内,尤为不可,请依律断罪。”传于宪府曰:“顷日有自阿只处来言:‘今日内送物赍持者,为兵曹禁乱所捉,拘留不来’云,故知而教之耳。别监则当推之,承旨有何罪也?且洪仲根,公主之家受冰者也。以无差备罪之,不当,故乃令弃之,非有他意也。馀并不允。”

7月4日

○戊寅,礼曹启:“章敬王后册封时,大妃殿进丰呈后,王后只行会礼宴,上则不行会百官之礼。此,自内陞位,故不用乐矣。今当行会命妇、会百官之礼,于进丰呈之后,此三日不举乐,则进丰呈不用乐未安,以不用乐,不进丰呈,则会命妇、百官亦未安,当自上裁,敢禀。”传曰:“予于前日,闻礼官所启之意,以为:‘若为会礼宴,则三日内,不宜举乐。’且不为上殿进丰呈,而行会礼宴,亦乖于事体,故问于大臣,大臣云:‘非会礼宴也,乃会命妇仪,其日当行之,不可退。’今礼曹之言,与予意同,大臣所启礼曹所启,各异,令政府及礼曹,会议以启。”

○弘文馆副提学李耔等启曰:“御经筵,不必待下人取禀而为之也,当自上观日候,若于上体可御,则御之可也。且虽非经筵,而或不时召对臣僚,则上之所欲言、下之所欲启,当相与论议,不特视事、讲读而已,亦有咨访之事。近日不接臣僚,已累月馀,下人岂无欲启之事;上亦岂无咨访之事乎?此所以屡请经筵及咨访者也。以圣德观之,则近日微细之事,于见闻,多有不美。即令入对,使启其所欲启者,则上意下情,皆可知也。近间阻隔太甚,下人岂无有闷郁之心乎?且平安道,前年饥荒已甚,今有旱征,民将不穀,而虏势日炽,当别有措置,如救焚拯溺。而近来上下,恬然若不知者,专由不能面对之故也。”

○大司宪崔淑生、大司谏李彦浩等合司启曰:“司酝署婢子及洪仲根事,至为猥琐暗浊之事,其言不得入宫禁之内,非上所当知之事。自初知之,亦大害君德矣。若初不知之,而后有此事,始听内人之言,欲掩覆之也,则尤不可也。非徒内治不能严肃,而将来之弊大矣。臣等为此惧,欲论启,合司而来,然岂得以转启,尽其怀抱哉?今适有不时经筵之命,臣等伏请面对。”

○命召对。大司宪崔淑生曰:“司酝署婢子及洪仲根事,至微细暗浊。虽云:‘赐送荏子二升’,不可谓赐送之物,而猥琐之言,且不宜入于宫禁。以自上不可知之事,而特命放之。如此微细之事,内人犹不可知,而至于转达于上,则事体至乖。若不罪之,治内之政,得为严肃乎?女谒兴行,岂能禁断?事虽似微,将来之弊,有不可言。愿自今防微杜渐,使宫禁斗绝内外。”大司谏李彦浩曰:“虽士大夫,家法不严,则臧获之言,易以摇主,而况人君耶?近来久不御经筵,臣恐正心工夫,有所未至,而有怠惰不敬之念,而然也。昔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女谒其一也,三代盛时,亦有女谒。近日亢旱极矣,尤恐上不知有女谒之渐也。事之真伪,上岂真知?司酝婢子之招云:‘持内人料食之馀。’传教则以为:‘赐送之物’一何异也?见拘于兵曹者私物,而辄上达以为:‘赐送之物’上亦以是为信,臣等之所以疑惧也。”淑生曰:“凡上教,承传色当亲传于承旨,使史官皆得参听。而承旨只闻司谒之言,令兵曹放之,承奉上教,岂容如是?虽诚为赐送,无标持去,则安知其非私物也?若曰:‘只从其言。’则有以大事假称上旨者,其从耶?”彦浩曰:“今承传色,出纳王命,亦既非矣,而况承传色,令司谒传之耶?为承旨,非但出纳而已,使其出纳,必皆惟允。如有妨害大体之事,当诘问而启禀之,可也。徒为将顺,乃以司谒之言为信,即令兵曹放之,失职甚矣。”副提学李耔曰:“古之人君,其于庶狱庶愼,亦曰罔敢知于玆,犹付诸有司之贤者,以责其任,盖以人君所为之事甚繁,不可胜为故也。我国规模,虽微细之事,必皆取禀于上,上每为之经意,不暂遑暇,有妨大体。而况赐送小小之物,亦经圣虑,则大而学问、持敬之事,必不能专,下人莫不失望焉。且虽有女谒等事,上不听信,故今不恣行。然古之人君,亦常戒惧,而骎骎然入于其中,而自不知也,可不愼欤?此台谏、侍从之所以忧虑也。且平安道旱灾甚酷,今虽下雨,无复有望,国家虽多方措置,必不使其道苏复矣。彼人作耗中原,非鼠窃狗偸之比,其掳去人畜,不知其几也。在平时,犹不可支也,况今公私俱匮,若有变故,其何以为也?西方,我国之关限也,若至于不守,则将何以为国乎?自上当用人,不循常例,振发激励,而与大臣、宰相,议处之可也。”承旨尹殷辅曰:“西方之事,至为可虑。前年大饥,今又旱暵,多方计之,无可施之策。臣等计较以为,漕转一事,当预为筹划。”上曰:“漕转,大臣以为有弊,然诚若顿乏,当预措置,可与大臣议之。”彦浩曰:“近日凡事,皆欲仿古,而时于政事之间,未免为偏私之失。是,上之学问,不能诚实而然也。台谏所启滥加及时弊等事,无一快从,虽幸有兪允,必久留难,然后从之,拒谏之渐已著,圣德多有所累,臣等不胜缺望。夫人君,纵有所失,改过为美。愿自今改过不吝,于正心功夫,纯实着力,期立于光明正大之域。”台谏仍启前事,上曰:“铨曹临政,每以不得人物为言。窠阙多而人物少,若其人物稍可,则不必递也。”李耔曰:“前日南衮以人物不足启之,臣乃论启其非。夫人物不足之言,人君与执政大臣,皆不必出诸口。天生一世之才,必为一世之用。才非不足,惟在于用之何如耳。若其人物有如古之圣贤,而一朝可置之宰相之位者,岂世世而出哉?若其人优于百执事之任者,岂不可多得?古人以为:‘不足之言,诬一世人物也。’人物,不可谓之乏于世也。其得之有道,用之有要,而乃谓人物不足,岂无其弊乎?上须斟酌焉。”史臣曰:“不时召对侍从、台谏,自上即位以来,未有之盛事也。弘文馆每欲请行,而不敢,今请之辄许,亦多引咎自警之辞。士林喜曰:‘君臣上下,情意交通,无疏隔之患,其端自此开矣。’此,校理赵光祖建议请行也。是后,上数御召对。” ○传于政院曰:“古人云:‘人非尧、舜,何能尽善?’今闻物议,事虽似微,失误者多,专由予之计较,不克周遍也。政院,出纳惟允之地,予于万机之暇,事事岂皆得宜?事若不当,须更禀,俾无过举。”

○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5日

○己卯,以权停例,行告期礼。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大臣等曰:“予于西方之事,寤寐不忘。此道,去年凶荒太甚,今又久旱不雨,禾谷焦枯。况中原之地,㺚子连屯不散,或水浅、或合冰之时,作耗我国,亦不可测。闻军粮不敷,脱有用兵之事,何所恃乎?予尝闻之,运粮有弊,然军储大事,不可计其小弊。此道仓储虽不至匮乏,然今若救荒,则费用必多,措置军需,此为急务。数递守令,弊固多矣。然守令之不贤,尤为民病,宜贬黜之,以安民生,以固边圉。黄海道,前亦凶歉,今又旱干。平安道若有事,则本道当先受弊,所关甚紧。予未知西方,将有何事,而年年若是乎?备边之事,不可不多方措置也。且人心,专意于此,则忘于彼。恐上下但知边境之忧,而不忧朝廷之事也。古人云:‘边方,比于四肢;朝廷,比于腹心。’腹心之疾,尤为可虞。朝廷之事,予纵未尽知,卿等岂无可言之事乎?近闻物论:‘朝廷之上,纪纲颓靡’,此言甚当。夫纪纲云者,非强暴、严猛之谓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各得其道,则纪纲自立矣。予以庸质,君临一国,十有二载,治道不立,教化不明,未尝一刻弛于怀也。卿等岂尽知予意乎?万事之非,皆予不穀故也。然勿以予为不穀,而更加尽心辅导,治隆于上;俗美于下,使万民咸乐,不亦可乎?”

7月6日

○庚辰,延访领议政郑光弼、左议政金应箕、右议政申用漑、右赞成金诠、知中枢府事安润德、兵曹判书高荆山、左参赞李继孟、户曹判书安瑭,上曰:“近者灾变之作,既非偶然,而平安一道之事尤急,所以欲闻群议耳。”光弼曰:“灾变之作,果非偶然,臣等不胜恐惧。㺚子之变,虽作于中原境内,而我国西鄙,亦虑朝夕有事也。时方旱气作孽,救活民命,亦所艰难。今所当先者,漕运一事而已。若夫纪纲,则不得已有罪者罪之,又能引导有方,而其不率教者罚之,自不至于委靡颓堕之域也,不可遽欲立纪纲,而有心为之也。且儆戒之道,虽虞舜之时,亦有之。人君当常怀忧勤之心,不可欲立纪纲,而立新法也。”用漑曰:“平安道,前年甚凶,今年亦将饥馑,救治百姓甚艰,而边事又将作矣。其荒政、军粮等事,不可少缓。窃计平安仓谷,皆虚张其数,傥有缓急,不可倚恃也。今所当先者,漕运京仓谷,入实平安、黄海两道耳。且上教:‘四肢、心腹’之言,至当。古人亦曰:‘外宁,必有内忧’,必先治腹心之疾然后,四肢始得安矣。若欲即立纪纲,则固不能矣。当渐摩而导之,其不率者则警之,可也。人心、风俗之不美,近来尤甚。非一朝猝然可变,当期以悠久也。”诠曰:“平安、黄海两道,连岁失农,非细故也。今所当为者,漕运一事外,他无可施之策。然此则四肢之病也。若腹心之病,在于朝廷,其忧甚大。若大小相维,政在朝廷,则纲纪自立矣。今时之病,号令烦数,一人朝立之,一人夕坏之,下人之信从也,亦难矣。此,亏损纪纲之大者也。凡事,当初建立之时,计其始终、轻重,为之则可也。”润德曰:“窃见平安一道谷数,优于他道。去乙亥年,安州屯田所出谷数,一万五百馀石,而露积腐朽,太半不用。虽作假仓而入,亦不无腐损之弊,若令安州等官,备盖瓦、板子,分作仓库以储之,则江边防御将士,犹可支也,是最便益。臣闻,满浦居人,或与彼人,潜相买卖,边将虽禁戢,而乘夜盗窃牛马,深入虏地,往来交易者有之。因而不无漏泄边情之患,且夷虏皆人面兽心,恐见杀害。臣意,此人等,若不移他地,必至生事。理山,四通五达之地,而人物雕残。若移置此地,则防备之一大助也。”荆山曰:“凡甲士、别侍卫、取才军士,摠计京中、两界人数,合一万二千馀人,定虏卫取才者,又七百馀人,皆无统摄,涣散无纪,虽有缓急,不可直用之于行伍之间。必更推刷编籍,有所管摄然后,可用也。两界取才人等,拘于限额,不得口传,留京待阙,其弊不小。臣意,若系籍于定虏卫,使之有纪,则可易制也。”润德曰:“江边军士有才干者,不得立朝,常怀闷郁矣。使取才,得轮次为兼司仆,则常怀郁悒者,得以畅情,而国家亦有劝奖之道也。”继孟曰:“两道平安、黄海。连年饥馑,民不得食,将有流离涣散之心,此心一开,则不可救矣。当先谕两道,以朝廷漕运救活之意,使不生流离涣散之心矣。”上曰:“运粮一事,当速处置。且凡事在人,平安道守令及边将,当择用。”光弼曰:“李亨干妻宋氏,诚不孝于亲,不顾其夫,故令致死,则果宜论以台谏所启也。若因妒忌,而为之,则固有如此等妇人矣。事干受刑,亦已多矣。且自祖宗朝,无囚士族妇女之时也。”

○传于宪府曰:“政院启:‘旱灾已甚,请审理冤狱。’此事,当于常时为之,不独遇灾为之,然凡难断之狱及淹滞之事,抄录以启。”

○政府启曰:“臣等见金仁范上疏,其意至美,而上教亦当。此事,令下人行之,则想必有乐为者,令该曹行移于八道,劝谕下人,使之遵行,可也。若人心、风俗不美之事,则臣等亦每讲论,而欲矫之,但当自然渐靡,非可以法条能行于一朝也。”传曰:“知道。”

○掌令苏世让、正言许渭将启前事,上令面启,世让等反复论之。金黄、成希周、李世忠、李光亨如启,馀不允。

7月7日

○辛巳,以三公议,汰假官单子,下政院而传曰:“王子君、内侍府师傅,似乎不紧,然其本意,则为学问教诲之道也,不宜革罢。其馀汉城府假官二员、司饔院假官二员、缮工监监役官二员、通礼院假引仪二员、别瓦署、尚瑞院假官二员、通礼院常仕官五员、内医院兼官二员、仪仗库官四员、军籍厅假郞官二员、苑囿司从事官二员、军器寺监造官二员,辛酉年彭排、队卒月俸除出,作预备,递儿七十一,依所启,汰之可也。然此等人,非论人物,而汰去也。无故作散,似为未便,其随阙叙用。”

○政院启曰:“《大典》外加设假官,议政府斟酌减省,甚美事也。然已奉承传后,幸有不得已仍设之处,则改其承传,似乎烦扰,更令议政府与六曹,会议,其所属各司,的知紧不紧然后,斟酌革罢,则无骚扰之弊矣。姑停奉承传,何如?”传曰:“可。”

○传于台谏等曰:“予欲召对,以谕予意,而此地甚窄,至近慈殿所御之处,故未果。昨日审闻台谏亲启,则其所言皆中于理。大抵人君之一身修,然后家可齐,国亦治矣。予于燕闲之际,不弛于怀者,此也。是以,宦官、内人错误之事,不待台谏之言,而治罪罔赦也。往者内人,以细微之事,得罪于宫中,即下狱治罪,则予之本意,观此一事,可知矣。近日司酝署婢子事,予当初不知其首尾,而只闻阿只方言小儿之称。处,赐送之物。后闻兵曹郞官之言则曰:‘婢子只持米斗而赐送,则他人持去也’云。凡赐送之物,以阙内之人送之,可也,而给付外间之人,杂置于私持之物,岂为可乎?予甚恶之,其内人当黜之。且朴仁孙事,乃承旨、史官所亲见,而隐讳不服,欲掩其罪,物论深疾之。凡宦官所犯,虽不至于惊愕,犹当痛治之,况此事乎?其令禁府推之。”

○传于政院曰:“慈殿移御大君第,终至永宁,予之喜庆之心,其有涯乎?其赐大君米太并五十硕、绵布二百匹、正布二百匹、熟马一匹。”

○台谏启前事,不允。

7月8日

○壬午,传曰:“初教内人当黜者,意其将赐送物与持私物者,为二人也。及今观诏狱所推,内人之授受分明。但以赐物,必授持私物者,此则不得无罪,然亦可自内罪之,不必黜送也。”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昨闻内人当黜之教,今闻传教之意,至为缺望。被捉于兵曹,非以赐送,乃以犯私物也。而内人依凭赐送之物,令兵曹放之,及其上达也,隐蔽其私,而只以赐送,欺蔽天聪,须痛治黜送。内愿堂奴婢、田地,命属于内需司。大抵人君设内需司,以为私物,可耻之甚,而况附益之乎?田地则许民耕种,而奴婢则属于公司,可也。”又上疏,略曰:

主上赫嗣丕緖,蒐揽英才,思欲保固休烈,十数年于玆矣。而贤有德者常寡,愚不才者皆是。况一经废政,硕臣、宏士,贼害无遗。当其反正之始,仅拾烬散之馀,曰公曰卿,苟位而授之,果能称其望,而尽其责欤?历乱而后,人各自爱,尽忠极言者为愚;相时退默者为工,指左相也。以衔杯为雅,疑指右相也。谑浪为高,疑指领相也。临事而不致力;当言而不敢直,不过营己自保之计耳。大臣者,庶臣之表也。踪而慕效之者,又何限乎?故三公有位,而无其人;有人而无其实,纲纪无所统,政令无所管,所谓燮理而经纶者,更无望焉。达识高见之士,未尝不痛惜于斯焉。左议政金应箕,材下而器庸,智暗而志弱,是非无所择,好恶无所执,细察委曲,容默优游,则疑于谨;事不决可否,人不择邪正,则疑于厚。其谨其厚,若以为保身、持禄之资则有裕,而亦何裨于国哉?寄任之重,如彼其久,而无匡弼之效于上;有尸素之诮于朝民,则不被其惠,小大无所建,将焉用彼相哉?大抵相之道有三焉,学而广其心,诚以持其志,虚以受人言。故古之为相者,有闻善言则拜者;有吐哺而尽瘁者。而今者为臣者,以华藻、训记为学;勤事文簿为诚,延纳请托为公。转而成风,朝无实政,士无善习,靡然不知反焉。或有学究义理,勤心忧国,敢陈公议者出焉,则时则有若李耔、金净,其人也。指为迂怪,罔不内忌,而外非之,此实大臣不学、不诚、不公之致也。嗟乎!比年来,国无良政,天不垂休,灾咎之变,在今尤极,呻吟之苦,无异废朝。穷民无朝夕之供;边郡无一年之蓄,加以贼犯上国,兵连西北,赤炎恒地,物无生意,土崩之势,恐在朝夕。民力如是其瘠;兵财如是其竭,未审将何以处之。况日者,殿下深居九重,越月逾时,不接贤士,唯妇寺与处,亏行缺德,随事叠出,凡在听闻,孰不陨心?大臣义宜焦思论列,悚若救焚,先格君心,用答天谴,以为恤民、策边之地也。而未闻规某失,而献某猷也。言之至此,不胜伤怛。然君臣之契不孚,则势不能效质;贤愚之路不白,则义难与济事。殿下于大臣,驾以严礼,不推亲信,或过数月,才得一见,非所以尊之也。又以伴食之人,置诸其位,非所以劝之也。不尊焉则无以行其志;不劝焉,则无以致其功。伏请亟递应箕,以隆其器;加礼尊信,以期其绩,则官不滥,而人知所劝,治功庶可冀也。夫所以退之者,欲其进之也。当其卜相,谋及乃心,谋及卿士,不泥资格,必广询访,明知国望所归,然后授之,庶得其人矣。尔来树相之举,议不过数相;谋不出政官,所以人恒不得,而治恒不足也。且闻:“官不必备,惟其人。”如或无其人,宁阙之而已。

传曰:“左议政有何愆?尤不可递也。馀并不允。”史臣曰:“是时,上方注意新进之士,朝夕欲致治,赵光祖诸人,以户曹判书安瑭,常为大司宪,救金净、朴祥之事,有大臣之量,欲推荐,速置三公之位,而时居其位者,郑光弼有重望,申用漑有风度,皆不可议,惟应箕恭谨之过,而若无可否于事,故乃欲击去,以为进瑭之路。” ○祷雨于山川。

○以尹自任、金絿为弘文馆校理。

7月9日

○癸未,检详金正国以三公意启曰:“见平安监司书状,秋成,决无可望。奏请大事,臣等固非不知,然国家之事,亦有权处之时。闻中朝宦官方用事,我国宦官,亦多有入仕者。然则明年天使之出来,决可知也。虽丰登之岁,如柜军等事,犹不能支,况以今方救荒之民乎?思之及此,计无所出。请姑停奏请之行,以待明春,观势为之。”传曰:“奏请,大事,而或有我事,受诰命而来之时,则天使之来,亦不可逆料也。以平安一道之饥荒,而曰:‘不可遣’是,为民也,然奏请使所赍持之物,务从简略,则似便。奏请上国之事,不可为苟且,必欲停之,则博采廷议以决之,可也。”

○传于政府曰:“平安、黄海两道,前年大凶,今又有凶荒之兆,若贡物、进上小小之物,已令蠲减矣。以古事观之,有曰:‘减田租’等语。今减租,使民得蒙大惠,无乃可乎?”

7月10日

○甲申,传于政院曰:“予闻平安、黄海二道,百姓之艰苦,虽寝食,亦不得安。民之休戚,系于守令,守令务恤,则上之恩泽,下究于民;守令不尽心恤民,则朝廷实惠,不及于民矣。两道有新除授守令者,令吏曹催促赴任,使趁时为救荒活民之事,毋使有流离失所也。且监司处,特下书状,以道予忧闷之意,守令有尽心恤民者,不时启闻,以示劝惩事,其并及之。”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左赞成金诠、礼曹判书权钧、汉城府判尹尹珣、兵曹判书高荆山、户曹判书安瑭、吏曹判书南衮、执义柳灌、掌令郑顺朋、苏世让、持平李佑、韩忠、大司谏李彦浩、司谏崔命昌、献纳闵寿元、正言许渭、副提学李耔、典翰金净、应教金希寿、校理尹自任、李淸、副校理赵光祖、副修撰奇遵、正字朴闰卿、安处顺等,承命会议奏请事。两相则以建议初出于己,故不议。权钧、金诠、尹珣、高荆山、安塘议曰:“国母而无帝命,固不合经礼。但西道,并皆凶荒,上国之使,来宣帝命,其服劳供顿,一路何堪?此与即位请命有间,恐或有从权之宜。”南衮议曰:“关西路,连年饥馑,赈救且不能给,若加以天使支待之烦,则民不堪命,诚可寒心。政府所启,亦出于不得已也。然既举隆礼,中壸正位,请命于天子,义难少稽。且明年丰歉,亦不可料,若复不稔,则又可停之耶?况在成化丙申,诰命、冠服,就付本国使臣,已有前例。今亦安知中朝不依此例乎?礼成即遣,断不可废。”李彦浩、柳灌、崔命昌、郑顺朋、苏世让、李佑、韩忠、闵寿元、许渭议:“平安、黄海二道,连岁大歉,天使出来,则势必困弊。然册立中宫,国之大礼,请命上国,义所当急。不可以一路之弊,遽为苟简之礼。”李耔、金净、金希寿、尹自任、赵光祖、奇遵、朴闰卿、安处顺议:“凡事,当以正义,不可苟简。徒计一时之弊,不揆大义所在,则其流之害,终至于不能救矣。今奏请诰命,国家重礼也。礼立于名正;事定于礼成,诰命降而后,壸位定,大名正。况下之事上,当以诚信。今已举大礼,而请诰乃在明年,事涉诬饰。西道连荒,其间弊故,臣等亦极忧虑。较其轻重,义重弊轻,乌可苟简而缓之耶?”用南衮议,从群意也。初未定议也,弘文馆使正字安处顺,告两相曰:“所议甚重大,不可轻议,欲与群公,商确而议之。”两相曰:“可。”李耔等就两相前曰:“此事甚重大,不可轻议,欲闻相公之意。”领相曰:“吾辈之计,出于不得已耳。”金净曰:“凡事苟且,可乎?”领相作色曰:“虽老辈,岂至不知此乎?”净曰:“成礼在今年,而奏请在后年,则奏请之辞,将以何为乎?”领相曰:“非不知此等事也,计出于不得已耳。且年少辈,独能知事理耶?”两相辞色皆不平,其不容受善言,如是。

○上因旱,令刑曹、汉城府、义禁府,抄录死囚以启,议于政丞,疏决冤枉。

○郑光弼等启曰:“奏请使,为不得已遣之,而两道甚艰,难可退期,与正朝使作一行也。”传曰:“奏请使事,吾意亦以为,二道饥荒,若以民事为先,则当如所启矣。但大事不可苟简,虽用南衮议,而弘文馆‘义重弊轻’之议至当,大事不可缓。予意则八月亦似缓也。”

○台谏启曰:“今日非启事之日,国忌故云。若如他人物等事,则皆不启,而所启者,唯紧急之事也。司酝署婢子现捉之物,非赐送物也,乃其私物。而内人不达见捉私物之故,只达赐送物见捉云,欺蔽之罪,在所不赦。上初欲黜送,众皆洞快,今反有不黜之命,其有累圣德,甚矣。速明正以黜之。兵曹郞官,以其所见直启,而传曰:‘不直郞官’安有一毫不直乎?当初近仗捉告时,赐送物则谓不当捉,而只告私物。郞官以其所见启达,而反受不直之名,此信内间欺蔽之言,而不直兵郞直启之言,尤为未便。朴仁孙所犯,承旨、史官分明目睹,而本司问于承旨、史官,亦已分明,何必推问他事干乎?其所犯分明,而至于上言以自明,其纵恣无忌,欺罔君上,陵蔑朝廷,极矣。臣等请罪之意,则乃为纵恣无忌等事也,而乘马直下于阙门前,及欧叱把门军士之语,不录于推考传旨,请添入此数语,以正其罪。”皆不允。

○礼曹佐郞尹溪启曰:“朝见及同牢宴仪节,常教解文女医,使习之。但内则非外人所可入也,若自内为之事,则亦可自内习之也。”传曰:“可。”

○命赐移御所傍近四家,米各四硕,其家用为公廨时,所毁墙壁,亦令该司修筑。

○传于三公曰:“前以大臣建议,而《大典》外权设官员,皆已沙汰矣。今又欲沙汰《大典》内官员,大臣为经费,建此议,故已令该曹磨链矣。但《大典》,祖宗朝所定也。今若沙汰《大典》内官员,则轻变祖宗朝旧章也,当何如而可?”光弼等回启曰:“近来国家经费甚窘,而《大典》内官员,有妨于经费,无补于国事者亦多。故请汰冗者耳,非欲轻变旧章也。”

7月11日

○乙酉,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左议政,不合三公之意,已尽于疏,岂得安然在职乎?当速递之。”传曰:“人于事事,岂能尽善?大臣不可轻递。”馀皆再启,不允。

○传曰:“《大典》内官员,岂为一时之弊,而轻革之乎?今使吏、兵曹、抄启可革之官,至为纷扰。若不得已而可革则已,如可已也,不必抄启也。予意如是,其更问于大臣。”

7月12日

○丙戌,大妃自齐安大君第,还昌德宫东宫。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启曰:“沙汰冗官,似乎纷扰。其言不可变旧章者亦是也。近者国事多虞,国用不敷,汰冗官,亦是帝王之政事也。非欲永革也,欲权减以救切时之弊,而后当复之也。传教以为‘一革难复’如遇丰登之岁,岂不议复?奏请使事,臣等亦知即遣之为正也,欲与正朝使,合其一行者,非欲兼差。一则正朝使,一则奏请使,自为二使,则中朝之人,亦知其为二使也,而我国迎、护送军马及通事之类,可省减,以除其弊也。假令天子知七月成礼,十月遣使,亦知其声息路梗之故也。臣等之意,非欲亏事大之礼也,侍从以为‘理不直’者,臣等未之知也。臣等之意如是,故乃敢反复启之。”

○传于政丞等曰:“宋氏事,卿等曰:‘若非据证定罪之事,则不取招正犯,而照律定罪为难。’予所问之意,与卿等所对之语似异,何为而可?百官加与颁赦之重,予非不计也。但慈殿安宁,上下孰不欢喜?且有成宗朝古例,故问之耳。古云:‘赦者,非君子之幸,乃小人之幸。’卿等之意甚当,百官加、颁赦等事,其勿为之。沙汰事,《大典》外官员,则可谓冗官,故已汰矣。《大典》内官员,则何必汰去乎?虽云:‘待丰年,复置’,丰年自古未易有也。其欲待丰年而复,斯亦难矣,姑停可也。大妃安宁,专赖医员之功。在祖宗朝,非不知杂类而赏加,今亦赏加何如?”政丞等回启曰:“宋氏事,其答宪府缄辞有曰:‘家翁疑畏妒忌,闭门在外。’则其妒忌之事已著,可据证定罪也。但臣等之意以为‘诏狱之法,必取招正犯,然后定罪’,故启之。医员赏加事,虽有祖宗朝古例,非经常之事也。当优其赏赐之物,使官爵不至于猥贱,则事得其宜也。”

○传于政院曰:“政丞所启之意,知道。宋氏事,其言于禁府,使取服定罪可也。不汰冗官事,言于该司。”

○上率百官,陈贺于大妃殿,仍受百官贺。

7月13日

○丁亥,药房提调、医员、医女、承旨、内官,赏物有差。

○弘文馆正字安处顺将本馆意启曰:“读书堂,六朔相递,是半岁不管本司事也。是似未便,请三朔相递。”传曰:“可。”

○台谏直请承传色,启前事,又启曰:“顷者大臣建议,请汰《大典》外官员,蒙允。政院,乃敢阻当以启曰:‘后或有更启纷更之弊,《大典》内冗官并汰后,一时奉承传为当’云。此事,大臣非偶然计也,政院则当即奉承传,使之施行,乃敢阻当。此弊一启,将来有不可胜言者矣。大抵大臣所启,上不肯嘉纳,既为不便,而政院又沮抑之,尤为未便,承旨请皆罢职。且大妃移御所侍药医员刘永贞、金顺蒙,各加一资,皆将陞堂上矣。今大妃安宁,固当欢庆,然于贱流之人,赏之以物则可矣,何可赏之以堂上加乎?官爵固不可猥滥也。仪注内,王妃辇担陪,以内官为之。而今欲以近仗为之,至为未安,当如仪注,以内官为之。平安、黄海、咸镜三道监司、节度使之营,有营奴婢,又有本府奴婢。本府奴婢则判官使唤;营奴婢则监司、节度使私役于衙内,如己奴婢,营奴婢则不从官役,故至于富庶,府奴婢则不堪其苦,日就凋瘁。监司、节度使皆兼府尹,于本府之事,岂得恝然不与乎?请合营、府奴婢,并载今次正案。”内愿堂奴婢事,如启。馀皆再启,不允。

7月14日

○戊子,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启曰:“平安道民生困极,势将流离。往在壬申年,咸吉道,一遇凶歉,生民太半饥毙,况此道凶荒连岁,储峙虚竭,赈救之道,盖亦难矣。加之以接待野人、防戍之事与夫上国使臣往还之际,糜费巨万,则此道受弊,非如下三道只供国事而已。边镇空虚,一失其机,则国家岂得安宁乎?奏请使,势不得不送矣,姑迟留二朔之间,与正朝使同时赴京,则民弊少弛矣。国有大事,则固当以权道行之。且赴京使臣,恐其作梗之弊,护送之军,各别启请,则其数倍于前日,弊将不赀。臣等之意以谓,若退期则凡駄载迎逢之数、一路应接之需,太半减之,兼举两事。甚是得宜,更加轸念。”传曰:“平安一路之事,予岂一刻弛于怀?但奏请之礼,非我国自断之事,不可苟简为也。非但予意如此,物论亦如是。为国家大事,而即遣使奏请,是礼也。此非予不计民生艰苦之状,而为此巨弊也。”光弼等再启曰:“上教至当。此道之事,反复筹之,无如之何矣。两使同时赴京,非苟简其礼而然也。物论则如是,岂不计百姓之困极乎?万分中减一分之弊,此臣等之大计也,请更加留念。”传曰:“民生困极之状,虽不历言,予岂不轸念哉?奏请之事,若我国自断之事,则何待卿等之启,而除其弊也?然卿等岂偶然计,而至此也?明日政府、六曹、台谏、弘文馆,同议于阙庭,可也。”

○台谏将前事三启,又曰:“金应箕,以三公被公论,则自不得在其职矣。臣等岂可例论于百执事之类,而强为论执乎?自上斟酌处之,可也。”传曰:“应箕事,知道,馀不允。”

○宗庙奉事金瀚以献官意启曰:“望祭豕牲,典牲署官吏,不躬亲进排,而只使奴子领纳,在庙内放逸,一口寻觅即毙一口穷搜不得,豕牲则令本署,更进排矣。事甚未安,敢启。”传曰:“祭享之事,官吏慢不致意,致令放逸,予甚惊惧。官吏、奴子,即下诏狱,可也。且献官、监察,旋即来启可矣,而终日穷搜,不知去处,然后来启,其心以谓,无事捕捉,则终不来启,而行祭也。献官及监察,祭后推之,亦可。”

7月15日

○己丑,金诠、尹珣、高荆山、安瑭、李惟淸议:“平安、黄海两道,连年凶荒,公私俱困,民将转于沟壑,救之无策,可为寒心。今册妃大事,奏闻上国,虽不可缓,若两使一时赴京,则一路供顿之弊,十去一二,民受其赐,其于大义,恐或无妨。”台谏、弘文馆议亦同。传曰:“依议为之。”

○台谏合司启曰:“近者政院所失甚大,不可一日在职,而至于累日不允。政院庶事至繁,不可一日旷官,请速罢职。今适以议得事,合司而来,事且紧急,故启之。”三启,不允。

○领议政郑光弼等启曰:“臣等闻,昨日宗庙望祭,牲豕放逸。此虽人之缓慢所致,而其为变故则大也。殿下于祀事,虽已尽诚,犹当更加恭敬,务尽诚孝,宗庙祭享,宜数亲行。”传曰:“予亦闻豕牲放逸,心甚惊骇。典守官吏,皆下禁府推之。大抵我国祭享事,王为解弛。今次亦欲亲祭,而适有故未果,若无故则自当亲行矣。”

○弘文馆副提学李耔等启曰:“臣等闻,宗庙望祭豕牲,一则放逸不得,一则虽得而亦死。此,古今所无之变异也。假令谓之典守者不谨,而不于他所,必于宗庙,此尤莫大之变异也。大抵近日典祀诸事,必有未尽,而祖宗谴告明矣。上当自责曰:‘予之诚敬不足也。’追思曩愆,速行亲祭,可也。”

○台谏启曰:“臣等闻宗庙牺牲之事,至为惊愕。此虽有司不谨之所致,亦是变故之大者也。《春秋》有书鼷鼠食郊牛角,又书郊牛之口伤,此皆书灾变也。今者虽用他牲,亦所谓如不祭也。遇大灾变,所当别行亲祭,而若有事故,则亦当别遣大臣致祭也。该官不谨所掌,致此大变,速推重论,可也。”传曰:“宗庙之变,予闻亦惊骇。方与大臣,议行亲祭耳。”

○台谏又启曰:“宗庙之变,近来所无也。遇如此之事,则上下当惊惶恐惧也。今闻宣酝于政院、弘文馆,是似乎从容无遇灾惊惶之意也。如节日则固当有别膳,而若遇如此之事,则停之为是也。”传曰:“所启宣酝事,司饔院,以今日为节日,而前期启下,且非宴享,只进膳于慈殿而已。若弘文馆、承政院宣酝,则可速止之。”

○台谏启曰:“今日致斋,故他事皆不论启矣。承旨罢职事,已尽启之,何可使一承旨,兼六承旨之任,而陪祭乎?请亟罢之。”传曰:“承旨事,不至甚大。明日则不得已为其所任也。”

7月16日

○庚寅,亲祀于宗庙。

○下传旨于议政府曰:“予以凉薄,叨承丕緖,夙夜祇惧,恐忝厥先。而非常之变,近来叠臻,深自省愆,冀回天视,警惧之诚,犹未足以上格,乃于本月十五日,宗庙望祭牲豕,乃逸、捕而又死,此虽典守者不谨之致,莫非天意。谴示至此,岂无其由?抚躬自责,罔知攸为。予实不德,罪戾亦深,天之降变,不当寡躬,而屡及于先庙,益自痛责,无地自容。咨尔政府,体予哀迫之怀,广谕中外。”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启曰:“前日台谏上疏以为:‘三公之任至重,非寻常之人所宜居也。’臣等无匡救之效,有尸素之讥,而金应箕又被论,臣等固宜辞职。而适国有大礼,势不得辞避,故莫之能也。应箕,乃成庙朝旧臣,行己有道,处事得宜。臣等常以谓不可及之人也。台谏之不称职云者,非独指应箕也。今当西北有事,兵衅已兆,而人心风俗之日薄,外方尤甚,灾变之兴,倍于前日。此皆臣等不称职之致然也,请递臣等之职。”传曰:“予观台谏之疏,非归责三公之言也。政事之失,人心、风俗之事与夫灾变之兴、宗庙祭豕之逸,皆实予不德之致,然岂但大臣之责乎?卿等勿辞,其更勉焉。”三辞,乃退。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平安等道营、镇奴婢事,已谕三道矣。非但奴婢,田地亦多有之,而各镇六房、镇抚工匠,号称投托者,不知其数。兵、水使擅为己有,故军额渐耗,而元军日蹙。非徒三道,八道皆然,请下书于各道,田地则属于本邑;数外人则以充军额。”传曰:“营镇田地等事,当问于大臣。”馀皆再启,不允。

○郑光弼等议启曰:“营田及镇抚工匠之类,如平壤府则不可无也,节度使、水使等营,亦不可一切属于本邑也。当谕各道监司、兵、水使,详知其营田之多少、工匠镇抚之数,然后裁减甚当。”传曰:“可。”

7月17日

○辛卯,左议政金应箕启曰:“臣本无似,初不合所任,每辞不得蒙允。今台谏所启,其于公论至当,请辞。传曰:”台谏虽驳之,卿岂不合?勿辞。“六启,不允。

○传于政院曰:“大妃殿进上米五十硕、绵布、正布各四同,其令输入本宫。”

○谏院启前事。大司宪崔淑生等亦疏陈前事,并不允。

7月18日

○壬辰,左议政金应箕辞职四启,不允。

○台谏再启前事,不允。谏院启曰:“明日命使奉迎王妃。至馆所时,随驾人员,东班则各司一员;西班则每品一员,仅二十馀人,盛礼不可如是。今宗亲多矣,请问该司,宗亲每品加六七人。”传曰:“可。”

7月19日

○癸巳,上具冕服,亲迎王妃于太平馆。史臣曰:“妃有学识。尝遭母丧,其兄常戏笑,妃乃责之曰:‘兄有何乐事而敢为戏笑?’终三年,哀慕深切。” ○副提学李耔等启曰:“婚,礼之大者,乃亲迎,而古人以为:‘庙见然后,成妇而定位。’今正礼已举,庙见之礼尤重,须举行之。古者三月庙见,而朱子制为三日庙见之礼。但三日似急迫,则三月亦古礼,犹可仿而行之也。凡节目,不可苟简,如会百官、会内外命妇等事,皆已命停,似乎不可。”传曰:“庙见,新礼也,其考古籍,付标以入。会命妇、会百官等事,非终废也,大妃殿进丰呈后,欲别为之耳。”

○传于政院曰:“弘文馆所启庙见事,其可速命政府及礼曹,会议于阙庭。”

○弘文馆考古籍,书单子以启:“《诗》《魏风》《葛屦》篇注:‘娶妇三月,庙见然后,执妇功。’《家礼》《庙见礼》注:‘古者三月而庙见,今以其太远,改用三日。’”《杜氏通典》《皇帝纳后仪》有皇后庙见仪注,又付标本文以启。

○传于政院曰:“大臣既会,即当语之曰:‘王妃庙见事,弘文馆建议:“若三日内,则致斋等事,似未及为之,若三月则似可为也。”’”

○政府、礼曹同议启曰:“欲行古礼,可谓美矣。但我国内外妇人礼度,不如中国,今既朝见于大妃殿,又请命于天子,则安可谓之不成妇乎?愿自上斟酌焉。”传曰:“弘文馆付标正礼以启,故收议耳。果如政丞所启,其依启。”

7月20日

○甲午,宪府启曰:“中宫既入。今当正始之初,凡宫禁之事,当一以正也。尹珣妻,本邪媚淫秽,在废朝时,出入宫禁,丑声播闻。如此妇女,虽在常时,不可近,况今日乎?请使珣妻,不得随班入贺。”传曰:“尹珣妻,本不书于命妇入贺之类矣。”

○台谏合司启曰:“百官及命妇陈贺,皆令权停例行之。今日之贺,乃贺正始也,不可苟简,当亲受之。”传曰:“前与大臣、礼曹议定之。正始之初,果不可苟简。日气虽暑,如所启亲受。”

○王妃御宣政殿,受内外命妇贺,百官陈贺于仁政殿庭。史臣曰:“宣政殿,即上接群臣处也。妇人无外事,中位受命妇贺,不于内而于外,大失礼也。或曰:‘此虽一时之失。’然他日干与外政之兆,先见于此矣。” ○台谏又启曰:“近来修举旷典,已行亲迎之礼,庙见重礼,亦不得不行。大臣以礼度之难为辞,若考古礼,则其礼不难。先使大夫祭之,祀官、执事,各还斋所后,王妃入见,只行前后再拜而已,三日则已无乃矣。三月之制,亦是古礼,请令礼官酌定。”传曰:“诸祀官,各还斋室后,王妃行再拜亦难。大臣之议,无乃可乎?”

○左议政金应箕辞避四启,不允。

○宗簿寺提调张顺孙、南衮启曰:“加恩君子德兴副守则云:‘孽弟存亨已死。’宁堤副守等五兄弟,则连名同状,请以‘存亨录于《璇源录》。’存亨已死,则以为生存,而请录者非也;若不死则以为已死,而欲不录者亦非,此事至为关系。此兄弟本不和,请下于他司,推鞫之,以定大罪。”传曰:“其下禁府推鞫。”

○副提学李耔等启曰:“王妃受内外命妇及百官贺于宣政殿。宣政虽不如仁政,亦是听政、接群臣之地也。大君、小君受贺之殿及坐向等事,今当正始之初,尤当严重其分也。”又启曰:“于正始之道,有大事,欲面对焉。若有故,不得面对,则请令承旨传命焉。”

○台谏又启曰:“自近岁,修举亲迎一礼以来,闺中处女,莫不习礼度,能行拜礼,此,美事也。今庙见,只行再拜礼,是诚易事也,而其礼实重于亲迎,不可不行。昨日弘文馆付标等册,可更从容御览。”下礼曹议之。又以单子,书尹珣、南川君洪伯庆等妻,启曰:“此人等,在废朝,出入宫掖,有丑行。皆邪秽淫慝之人,不可交通禁内。须远窜于外,永绝戚属。其夫尹珣、南川君,亦皆庸鄙愚暗,忍与失行之妻同处,并请罢黜,勿齿朝着。”

○传于弘文馆曰:“景福宫则有康宁殿,犹可为也,此阙则非宣政,无可为之处,故自上有其命,非礼曹磨链也。面对,适有故,不得为之。虽使传命相通,有何不尽?”李耔等再启曰:“尹珣妻,非徒有淫秽之行,又有浊乱宫闱之才。若不使之隔绝,则恐将有因缘交通之理。又憾其发己阴慝之私,则必有浸润之谮,而致不测之祸矣。且尹珣,本邪慝贪鄙之人,前在废朝,以能飮见幸,滥加资级,数月之内,以致崇高,至今居宰相之列,朝廷愤郁矣。其妻之淫秽,国人皆知之,乃忍与同处,所为如此,不可置朝列也。邪秽夫妻,请迸逐之。”五启,不纳。

○传于台谏曰:“庙见事,依大臣议,为之乃可。且书启事,乃废朝事,未可详知也。废主虽淫荒,于此戚里之人,岂有是理?予甚惊愕。有难是非,当以示大臣。”

○台谏又启曰:“庙见之礼,简易可行,而系下人观瞻感化,移风易俗之机。若不行此礼,则其已行之正礼,亦皆为虚文,请勿留难。”四启,不允。

○政府既会,承旨尹希仁,以台谏单子,示之。光弼等同议以启曰:“假令有此言,宫禁之事,今不得核实也。若实有之则已,若不知其实,则加以此罪,何如?苟有疑心,则只禁其出入宫禁,可也,若窜逐,则似不可为也。”

○传于政府曰:“虽宫禁中事,亦岂无见而知者乎?此皆宗宰之妻,何可不质而罪之乎?”光弼等回启曰:“何可谓定有其事乎?但众论皆以为然,则亦不可谓专无其事也。今王妃初正位,此正始之时也。宜痛绝宫闱,使不得交通也。”

7月21日

○乙未,副提学李耔等启尹珣妻事,且曰:“尹珣,不得与家事,而其妻主之。虽外戚,本非切近之族,而自王妃禁婚而后,别生付托之计,以为保护之事,王妃禁婚后,珣奉归其家。众尤指为邪慝,终必攀缘阿附,不可置于朝着。昨日所以请面对者,以此事至重故也。今若赐面对,则天意易知,而下意亦易达也。传教有未平稳之辞,臣等恐传命之际,有所误而然也。”

○大司宪崔淑生、大司谏李彦浩等,启尹珣、南川君洪伯庆妻等事;且举承旨事,启曰:“政院久旷,请并速递。近来所启之事,一切拒之,臣等不胜闷郁之至,请面对。”

○左议政金应箕辞免四启,不允。

○上引见大司宪崔淑生、大司谏李彦浩、副提学李耔、执义柳灌、司谏崔命昌、典翰金净。淑生等论启尹珣夫妻事,请屏绝宫禁交通之路,反复极陈,承旨尹希仁、记事官曹彦卿亦启之。淑生终乃抗言曰:“此罪当死,黜送何疑?”南川君洪伯庆妻等事,亦启之,上邈然不答,时或嚬蹙。

○台谏合司启曰:“今日面对,日中而入,至于日昃,极尽论列,犹未闻兪音,出亦久矣。未有允命,不知天意之何如,闷郁更启。”副提学李耔等启曰:“尹珣夫妻事,今日召对,尽达怀抱,更无可启之事。近日言事,多阻拒者,恐久废经筵之故也。成宗册妃三日,乃御经筵。学问不可间断,今已过大礼,请复御经筵。”艺文馆奉教沈义钦等亦论尹珣夫妻事,并不允。答弘文馆曰:“不御经筵,非以亲迎,暑热故也。”

7月22日

○丙申,以颁教事,议于三公。领议政郑光弼曰:“王妃正位后,无殿下受贺颁教之事。遐方远邑,恐未即周知,请降教书。”从之。

○台谏合司启尹珣妻等事;副提学李耔等启尹珣妻事。传于台谏、侍从曰:“卿等所以论启者,恐或交通宫禁也。彼本疏族,有何交通之事乎?若窜黜,则必推察成罪,然后可。”李耔等五启。台谏再启曰:“上意以为‘其罪不可的知’,是不信台谏之言也,臣等岂敢在职?请递臣等职。”传曰:“慈殿尚曰:‘其时外命妇,果多出入于昌庆宫,而废主在于昌德宫,专不干涉。’今所云,予所未闻,非予不信也。”

○左议政金应箕四辞,不允。

○台谏上辞状,仍启曰:“台谏辞职退去之后,召以命牌,纷纭往来,已成例事,此是弊习。大抵君臣之道,以义合,不合则去。况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此,人臣事君之大节也。今虽命召,安可䩄然赴召乎?宁受逆命之罪,不宜赴召。”遂退去。

○艺文馆奉教沈义钦等,亦启尹珣夫妻之事。

○传于政院曰:“其召台谏。”政院发命牌召之,皆不就。

○领议政郑光弼等启曰:“台谏之言,固有其意,请少从台谏之言。愚暗无识之人,亦欲罪之,是则未可知也,非特台谏,侍从亦重言之,坤位新政,虽有重恩者,宜断以大义,痛绝之也。颁教事,今已缓矣。自明日,乃国忌致斋,岂可又过两日,而为之乎?”

○传于弘文馆、艺文馆曰:“予意非他,不察其事而黜外,无乃未便乎?谓之:‘当痛绝,不令交通宫禁’则然矣,虽不黜外,不令交通宫禁,何难?”

○夜二鼓,光弼等启曰:“势已不可颁教。百官节次,虽即今始为,必过夜半矣。以物议腾播一丑妇之事,而致误国之大礼。百官终日饥馁待命,而竟不颁教,则于国体,何如?”

○副提学李耔等上札曰:

伏睹,殿下志存盛治,动慕帝王,慨然渐复古道。亲迎之礼,旷代废兴,而断自宸衷,行之不疑,一国臣民得睹三代正礼,罔不感激喜幸,以为:“三代之治,自此复矣。”殿下于大礼之行,已正其始,须谋善后,所当加意致愼,要尽十分至善,以固宗社万岁之根基。不使有毫发奸慝之事,得以潜长隐伏于其间,为他日国家无穷之祸乱也。今者尹珣妻具氏,本以阴邪奸慝之资,其夭冶蛊惑之态,甚于娼妓。又有才术,足以济奸邪、构谗谮、成祸乱,人皆指为妖物,甚至邻里鄕党,亦不欲近之。珣亦本一市井驵侩,邪暗贪浅,加以妄狠,仇嫉善类。顷在废朝,以便侫得幸,数月之间,擢加崇品。其妻亦出入宫禁,特被宠昵,扬扬快意,恣行不忌。秽恶自露,不容掩蔽,中冓之言,传播四方。有耳皆听,有口皆言,珣岂不闻知?而靖国之后,为夫妇如旧,略不动念,䩄然无耻,街童巷卒,嗤点章服,士大夫唾之若浼,羞与为列。具氏益自放恣,无少愧沮,人皆痛嫉,莫不欲显暴罪慝,以正人理。物论久郁,朝夕且发,适今族联中壸,人人喜其得贤国母,而独以奸淫不正之人,与于属籍,为大不幸,咸以为‘正位之日,宜即痛绝,以澄正始之源’,所以有今日之论启也。殿下反教之曰:“此事发于今日,未知其故。”臣等未审圣意。臣等非不知正位之初,遽渎睿听,势有未安。如是汲汲陈列者,诚以宗社祸福、安危之机,实在于此,一失其机,虽智不能善后。《传》曰:“君子愼始。”所以正基兆,而防未然也。殿下造端凝始之初,政宜涤荡邪秽,肃淸宫闱,以为子孙万世毓庆绥福之地,此其时矣。伏愿殿下,快循众论,廓示乾断,削珣朝籍,斥具郊外,使永绝交通之路。明者绝恶于未形;防祸于未然。此虽属不甚亲,且殿下圣明洞照,自不得因缘交通,以售其术。然阴邪之类,机变莫测,苟绝之而不远,则其攀缘窥伺,侵润肤受,百计巧中,无所不至。大抵人情,浸浸然溺于其中,而不自觉也。如绝之,莫若远之,故仁人之于小人,虽无显然之恶,苟审其情状,则必迸诸四夷,以御魑魅者,恐祸人之邦国,而又哀其自祸,使之得其所也。今若斥黜于外,则他日祸乱,可几其不作,而外戚之属,亦可以全矣。必待祸乱之作而图之,则国败身戮,两不保矣。臣等有见于此,为国家远虑,及其时会,痛切论启,意谓殿下深恶痛疾,以得闻为幸,即命斥黜如古之迸四夷、御魑魅也。非徒不能乐从,厌闻、忌恶之意,形于教命,往反之际,曲加掩护,不欲斥绝。是使此辈之邪术,潜滋暗长于隐然之中,恐殿下自作祸乱之兆,而不之觉也。又教之曰:“不可不成罪黜远,如欲成罪,必须阅实。”又引律文,以沮言论,其狭陋甚矣,与帝王廓然大公,迸斥奸邪之徒,大相刺异。夫古之迸四夷、御魑魅者,岂必拟以律文,成其蔽辞然后,远之哉?大抵隐微之术,不可推阅而得,患不知情状,若知其情状,则斥之犹恐其不及也。若知不斥,必待恶极罪盈,至于刑辟而治之,则已无救矣。臣等恐中间出纳之不实,昨日请对面陈,极论无馀,殿下犹邈然不以为意,言多不酬,且形其厌怠之气,臣等未审此何故耶。今又教之曰:“问于慈殿,谓无此事。”夫此事,极阴秽猥亵,所可容言,言之丑也,岂可以上质慈殿,以立证据乎?就使可证,岂可以慈殿之一言,掩尽一国四方之口乎?况其时,慈殿远处景福宫,固难尽知昏荒之状。大抵一家之内,凡子之隐慝,亲兄弟有不得尽闻者,诚以至亲至密之际,人所难言,况至尊密绝之位,孰敢以秽慝之事,渎达于慈殿之前乎?慈殿之不闻,犹殿下之不闻也。且昌德、昌庆两宫,接屋连甍,方其昏狂之极,兴居无节,顷刻之间,或东或西,莫知所向。丑声之播,岂无所以?骊姬夜半之谮,史氏得书,十目十手,不容欺也。丑声腾播,大臣亦已启之,在圣鉴洞照无疑,而必证以慈殿,文辞曲掩,得非邪言奸诉,夤缘宫掖,潜入于左腹而然耶?思之至此,不觉竦骇。殿下平日,与臣等从容讲论历代治乱、兴亡之迹,及至小人、外戚之乱人国,则未尝不叹惋愤激,恨其君之不早处之。臣等退常私喜曰:“吾君如是,后虽有小人、外戚之奸,朝廷其无忧乎!”岂料今日之若是?诚可怪也。以今日之事观之,无乃殿下之心志有所移,而彼淫邪之根抵,已固于宫闱耶?不然,何前后之相反,若是其甚欤?殿下纳妃才数日,遂私外属,务为覆护,不为宗社远虑,而障遏正论,开源若是,其流可为寒心。凡近日殿下之亏行缺德,多出于宫闱之事,展转益甚,遂至于此极,可胜痛哉?自四月慈殿移御,旷废经筵,不与群臣相接,日惟宦宦、宫妾之是亲,其便侫邪媚并进,而蛊惑于心,今日之事,理势所必至。以此,知殿下前日好学,徒为虚伪,而中实不如也。殿下初岂欲虚假之哉?由烛理不明,好恶不正,故干谒入之,私恩梏之,秽慝若是,而不知恶焉。意者,天不祚宗社,使殿下之心惑,而不悟耶?殿下不悟之夕,是基国家祸乱之日矣。叹息流涕,罔知所为,高观远识之士,孰不欲投冠掷服,长往而不返哉?殿下即位,十馀年于玆,治效无闻,国事日微,贤邪杂糅,是非混淆,朝有涣散之象;外无巩固之势。不思所以激扬匡救,而反植其祸本,培养而成之,甚不可知也。况自近年,天灾、物怪,日月、星辰,水旱、霜雹,鸡虫之孽,荐见沓臻,此皆阴盛阳微之象也。天之垂象,必有所属,固当皇皇惕惕,深思远察,以求天意之所在。伏愿殿下,克用明断,毋滞情私,亟逐具氏于郊外,削珣于朝籍,使朝廷肃淸、国祚灵长,不胜幸甚。副提学李耔、典翰金净、校理尹自任、李淸、赵光祖、金絿、副修撰奇遵、博士郑譍、正字朴闰卿、安处顺等所上也。此,奇遵草之,金净正之,金絿书之。

○传于光弼等曰:“不察而黜外,为未便,故不允,问物议,皆谓当黜,故已黜之。颁教之大,不可以妇人之事停之。百官已会,今虽夜深,亦宜颁教也。”命召台谏,亦以此言之。

○夜三鼓,用权停例颁教。

王若曰;盖闻:‘重大婚之礼,所以基王化之源,正人伦之始’,将欲收治齐之效。曰自周道既衰,礼文残缺,其于合二姓之好,率皆苟简。鲁哀公亲见圣人,而尚有“已重”之问;宋哲宗备举六礼,而犹阙亲迎之仪,使三代之制,终于不复,而俗化随而日驳,可胜惜哉?予以眇末,叨嗣丕构,庶资内外补助之力,永迓天休,不幸章敬殂逝,中壸旷位,外和之理,非予独成。顾惟,令淑实难其人,上禀慈殿之教,下循大臣之请,历选名门,聿求贤德。眷玆尹氏,懿闻夙彰,以地以人,堪处坤极,人谋既协,龟告亦从,乃命有司,修举古典,诞备隆礼,于正德十二年七月十九日癸巳,冕而亲逆于馆所,册立为妃,俾正中位。既讲大礼,宜布宽恩,自今月十九日昧爽以前,除谋叛大逆,子孙谋杀、欧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蛊毒魇魅,关系纲常,但犯赃盗外,时推徒罪以下,咸宥除之。於戏!刑寡妻以御于家邦,尚克迪文王之彝教,革旧染,而新其耳目,庶几兴《关雎》之《国风》,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南衮所制。史臣曰:“先是,壸位未定,淑仪朴氏,宠冠后宫,欲援章敬之例,自陞中位。上欲从之,而不知大臣之意如何,令恳辞求之于光弼、应箕、用漑等,试观其意。应箕则无可否,用漑微许之,光弼独奋然不许曰:‘正位,当更求淑德名门,不可以侧微陞。’遂以真西山《大学衍义》齐家之要、范祖禹论择后之事,进谏,朴氏之意遂沮,上意亦定于纳新妃。士林闻之,相语曰:‘光弼此举,虽宋韩、范,无以过也。’” ○是夜,六曹郞官齐行,语其堂上等曰:“势已至此,岂可安坐堂上?”或有肯许之色者。吏曹判书南衮忽作声曰:“人之计较,有迟有速。台谏以其任,故论之。弘文馆亦以侍从而论之,艺文馆亦以为侍从而论之。大臣则承上问以启之,吾侪亦可启之,吾未知也。”他堂上皆以为是,至有言:“郞官岂可教堂上者?”又多有怒之者。此吏曹佐郞朴世熹、丁玉亨、兵曹佐郞柳庸谨、户曹佐郞金湜、工曹佐郞朴薰等主此议,兵曹佐郞柳墩,则有不平之心。

○弘文馆启曰:“尹珣,本憸邪妄狠,以非理所致之爵禄,而自为满足,傲慢不恪。常知士林贱恶其身,每衔恨疾,怨于名流矣。前此亦有物论,上亦已知其为人矣。就此一事而见之,与失行之妻,不但安然并处,亲昵愈于旧时,亦可见邪慝无行也。臣等初启之意以为,珣妻固当去之,珣亦不可置朝廷也。今已处之如彼,珣自不得行于朝,然以外戚之人,必因是而尤益愤怨,今若不去,祸根尚在。此,正当大示好恶之时,不可使在朝列也。”传曰:“尹珣事,物论如此,当罢其职。”

○弘文馆启曰:“夫庙见,婚礼之最重也。古者娶妇,庙见然后成妇,所以亲迎者,欲以为宗庙、社稷之主也,其可不庙见乎?臣等见中朝皇后庙见礼文,豫遣官,祭祗见之由,执事、享官皆出,于是使内官罢庙门,皇后与女官入庙,但行前后再拜而已。以此礼文见之,则亦无难焉。庙见,固不可废也。初举隆礼,为宗庙也,若不庙见,则非始终能为正礼也。”传曰:“前日予不详考礼文,而大臣以礼度之难为辞,故予亦然之。今见礼文,最简易,可更议也。”

7月24日

○戊戌,金应箕以请辞四启,不允。

○赐暇读书工曹正郞申光汉等上疏曰:

伏以,孟子曰:“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大学》《传》曰:“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自古及今,未有身不修而家齐者;家不齐而国治者。君人者,以国为家,国之外,若无家也,而谓之家者,宫闱也;齐者,整齐严肃之谓也。夫宫闱深邃,妇寺所共处,正人无得而近;格言无自而入。自非上圣之资,谓其密也而忽之;谓其亲也而狎之,其心易泰。故流于慢,其情易荡,故归于荒,女谒盛而不知禁;肤谮行而不知察,安于姑息,而拘于断,泥于恩义,而昧于义。祸流朝廷,而漫于四海,竟至丧身、亡国者,覆辙相寻,吁可畏哉!古昔帝王,格致以烛其几;诚正以化其内,先使邪说不得行;妖人不敢近然后,后夫人之行,上可以侔天地;下可以奉宗祀,而家自齐矣。臣等伏见,殿下锐志向道,笃好古礼,重伦正始,冕而亲迎,此三代以后未有之盛举。一国臣民,孰不观瞻欣感?然宫闱乱正之基;国家兴亡之兆,正在于今日,小人所傍视、君子所长虑,此正殿下惕念明察之秋也。治内益加严密,率躬益加明正,女谒不可使行;外戚不可使盛,况妖邪淫秽之人,其可出入自恣,以污宫禁乎?今者台谏、侍从,深虑正始之初,污秽之人,邪媚之说,得行于中,将尹珣妻事,诤之数日,幸赖圣明俯循公论,命黜城外,宫禁肃淸,人纲大正,凡厥士庶,孰不称快?伫见《关雎》、《麟趾》之化欤。虽然,殿下毋谓我已斥之也;毋谓一女子无能为也而忽之。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凶人为恶,亦惟日不足。彼既恶行彰著,废弃彝伦,纵不能自决,以赎其辜,固当窜伏牖下,无地举面。今乃敢意攀结,䩄然强颜,出入潜邸,至于市恩沽宠,推是心也,将何所不至?今殿下春秋鼎盛,学力日笃,明鉴之悬,妍媸自分;衡秤之设,轻重自判,善恶、邪正,了无所逃矣。然燕闲之中、床第之上,明有所小蔽、聪有所不及。昔之所好,今见其尤;昔之所恶,今见其臧,则安知虱窜鼠伏,投间伺隙,绵绵浸浸,为他日浊乱宫闱之巨猾耶?此,臣等所以寒心者也。孔子曰:“放郑声,远侫人,郑声淫,侫人殆。”二者之于国,犹稂莠之害嘉谷;䗖𬟽之干正气,为邦者不得不先去也。殿下既黜此妇,则圣人放郑声之举也。侍从、台谏又欲殿下并斥侫人,则珣是也,珣,性本邪谄,素无学识,遭遇昏朝,因缘骤陞。逮至明时,得免退斥,复齿公卿之列,尹玆汉城,据非其位,为公论不容,久矣。为珣者,当思愆揣分,缩栗自知,不容复有希冀矣。顾以葭莩之属,自幸乘时,托谒攀附,往来营苟,邪谄侥幸之迹益露,而日以骄汰,自以为莫敢谁何。先儒曰:“因缘攀附,有志之士羞之。”如珣者,不可以有志责,投机、射利,无足怪者,至如牵昵妖妇,忍与同室,所行昭昭,目若不见;物论汹汹,耳若不闻。虽庸夫贱隶,情有所不堪,而与同朝夕,恬莫之耻,其人之心行,断可知也。大抵亡国丧邦者,其初非必欲亡国丧邦也。鄙夫之情,在于患失患得,而忘其义,谋私而不顾公。阴邪险诐之术,常蓄于中,及其一朝乘势假柄,肆无所惮,以济其欲,驯致丧亡之祸者,皆是。况以鄙夫之心,藉外戚之势,其为祸,必有大于此者矣。伏愿殿下,亟挥刚断,快从公论,内淸阃掖,外正朝着,防患于渐,杜祸于微,毋使曲突徙薪之人,叹息于后日也。

○大司宪崔淑生、大司谏李彦浩等上札,条陈六事:

其一曰,检姻戚,以杜私谒。《诗》云:“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盖妇人一嫁,便以夫家为内,而向来宗族,自当疏外。况乎母仪一国,礼法所宗?廉陛奥绝,势自尊严,骨肉虽亲,宗庙为重。若循私恩,必害公义,涓涓不塞,滔天乃何?外戚之祸,多由细微,覆辙在前,后车所戒。伏惟中闱,乍违素里,初登坤极,膝下之念,常切于内;游居之所,常在眼中。其起居寒暄之问,未应遽绝,犹当先义后恩,明示公道,以杜绝夤缘、侥幸之源。内言不出,外言不入,使内外截然,知不可干以私,无有一毫疑似之嫌,则阴慝不作,而妨政害治之端,自无所托矣。其二曰,愼名分,以严内治。《诗》云:“夙夜在公,寔命不同。”盖古者,众妾进御于君,自有其礼,不敢当夕,安于其分。其所以严尊卑之分,防祸乱之萌者,不亦远矣乎?后来内荒,此法便废,适情纵欲,轻礼重色。破国亡身,恒由是涂,昭然方册,厥应不爽,祸败之惨,尚经圣览。伏惟中闱,新履尊位,阴化未洽,当此之时,尤严礼防。若紊等级,必生僭逼,衽席无别,实关治乱。须使尊卑有定,毫发莫差,宫掖之中,澟然知上下之不可紊,如《召南》之女,安于赋命之不同,则阴诐不行,而并后匹嫡之祸,无自作矣。其三曰,戒声色,以远妖幸。《诗》云:“绿兮衣兮,绿衣黄裳。”盖自古柔曼之倾意,多出于卑贱之中,而沈溺不还者众矣。轩中一幸,遂擅尊宠,娼家贱婢,亦登宫掖。尤物移人,能惑高明,遂至冠屦倒置、衣裳失序,迷而不悟,覆灭为期,岂不深可惧哉?伏惟中闱,养德名门,夙有令闻,久应显册,丕衍洪休,宗社合庆,天人交悦。虽商家之得有㜪,《关雎》之咏淑女,无以加矣。当如成汤之不迩声色;文王之刑于寡妻,使房闼肃雍,而无妒媚、逆理之人,则福禄长流万世,而国家永安矣。其四曰,崇俭约,以抑奢风。《诗》云:“为𫄨为绤,服之无斁。”盖俭德,后妃之本,而兴邦之源也。自古奢侈之风,必先宫禁:“高髻广袖,四方所则”大练粗布,所以率下。斲丧邦本,皆缘奢泰,扶植礼让,实自恭俭。伏惟中闱,年纪尚富,贵位易骄,傍侧侍御,妄希奢靡,先意从臾,或导侈源,潜萌暗长,势将难遏。教妇初来,虽是语,禁于未然,实为远虑,固当约制梱内,朴素为右,检柅戚畹,折其萌芽,使侈丽玩弄之物,无得以接乎心目之间,则《葛覃》之化,自隆于王宫,而兴周之轨,可继于今日矣。其五曰,孝顺慈殿,以尽妇道。《诗》云:“思齐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盖齐者,母道也;媚者,妇道也。为人之母,而尽母之道焉;为人之妇而尽妇之道焉然后,可以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夫主馈养姑,自是恒礼,承颜顺意,最为难事。诚敬若至,感通无间,上悦下安,福履自臻。第恐掖庭之礼,自与下里不同,仆御众多,好恶不一。初来侍从,未闲宜适;新旧相交,嫌疑易生。东朝长御,投鼠所忌,若失调护,唇舌难防,意外之患,亦不可忽。伏惟殿下,以孝理国、以身为教,况在正始?王化所关,宜家之道,亦自表率。当先扶助内政,将顺德美,使起敬、起孝之诚,升闻于慈殿,而两面、二舌之辈,无得以容其喙,则自然上下相欢,而无繊毫之间然矣。其六曰、抚爱元子,以笃天伦。《诗》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盖生之者天也,鞠之者人也。大抵人受天地之气以生,当其初生,固是蠢然者耳。若夫翼翼而字之,以至于成长,而亲爱乎我,则固在夫人之力,而非天也。今夫赤子初长,未有爱恶,之秦之楚,指向未定,一有抚爱,便成亲狎。若待壮成,好恶已分,虽欲亲爱,终难得力。想今元子已离襁褓,方在孩提,移养性情,正在此时。伏惟殿下,自章敬宾天,久旷宫闱,亡鉴之戚,内隐于怀,况我呱呱,亦无依归。慈闱新开,赤子焉往?若尽顾复,天伦自笃,他日三朝,自无疑阻。爱亲敬长,虽曰良能,母慈子孝,亦由所养。呜呼!惠帝虽亲子,未免忧死,高帝之所以骄吕后也,肃宗虽假子,孝诚天至,显宗之所以戒马后也。得失如彼,祸福不僭,可不愼欤?

7月25日

○己亥,受朝参。

○御朝讲。

○金应箕五辞,不允。

○郑光弼等议:“既行亲迎之礼,兼举谒庙之仪,在礼当然。弘文馆所启,盖欲尽复古礼,其意甚嘉。但《开元礼》,起于玄宗朝,而考诸史册,终唐之世,未见有皇后谒庙之文。先儒论宋朝家法最正,而高、曹、向、孟之立,谒庙之仪,阙而不载。以此观之,虽有其仪,而古今未有举之者也。况我朝《五礼仪》,专祖《开元礼》,而独谒庙仪,则删而不著,盖亦参取古今情文,酌以时俗之宜。祖宗刊定之意,必有所见,今亦不必尽舍先王旧制,而强从古典也。”丁寿岗议:“礼者,所以缘人情,而为之节文也。《家礼》,三日,主人以妇见于祠堂。家国虽殊,缘情用礼则一,今仿此仪何如?”上从光弼等议。

○台谏将前所论承旨、内人、朴承恩、都薛里、新蚕室、朴仁孙、卢永孙、河宗海,李淑春、金顺蒙、刘永贞、姜浑、金世弼、李龟、申瀚等事,再启,不允。

○弘文馆启曰:“王妃庙见一事,礼之大者,固不可废也。今日大臣议以为:‘古礼不可尽从。’据唐、宋事言之,臣等更详之,恐大臣,不详察礼文,而议之也。唐时非但为仪注而已,有曰:‘皇帝某,以某皇后祗见。’年月皆载,唐时则分明行之也。宋朝孟皇后,亦有庙见之事,岂宜诿之曰,唐、宋不行此礼也?凡古礼,今人以为不可行,因循苟且,使上不得行,故我国习俗,日趋于下矣。谨按《宋史》:‘元祐五年八月日,太皇太后,诏以皇帝纳后。’元祐即哲宗年号,所谓纳后,即孟皇后也。乃云:‘皇帝择日,诣景灵宫,行庙见礼。’又于大观四年云:‘册贵妃郑氏为皇后,其朝谒景灵宫,亦止依近例。’近例云者,盖以例事,而为之故耳。可知宋朝,例行庙见之礼也,岂可谓高、曹、向、孟不行此礼乎?大臣之议以为:‘不可尽舍先王旧制,而强从古典也。’既于先王旧章有之,而不行,则可谓舍也,若先王偶未及为之,则其阙典,圣子神孙,当修举而行之。后世之于古礼,须一一强从然后,庶可及也。若以为不必强从,则终不能行一古事,而事事皆苟矣。如此之言,何敢笔之于书,上而若诬人君;下而使人解体乎?”传曰:“大臣已议定,当依议为之。”

7月26日

○庚子,御朝讲。侍读官金絿曰:“亲迎,近古所无之盛礼,而既克行之,则庙见岂不可为?庙见然后,可谓成礼,故馆中不得已启之。臣等初以为,朝廷必悔其初不磨链,而请行之不暇,岂意其反是耶?大臣今亦在此,未知以何心,而有如是议也。古有人主,欲行古礼,而父兄、百官,不欲行之者,盖人心以古之正礼,为迂阔故也。可行之礼,自上断然行之可矣,而其未尽之议,更令议之得宜,何如?”领事申用漑曰:“亲迎后,必为之庙见,臣未之知也。三纲五常,亘古今不可易者也,而礼文间节次,古今异宜,不必皆同。”司谏崔命昌曰:“以情言之,舅姑之存,为新妇者,当即谒见,而虽不在,亦宜即谒见于庙,此,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也。以礼言之,则三月前不得反马者,盖不见于庙,不可谓成妇故也,其礼岂不重且大乎?”用漑曰:“臣之计以为,古今异宜,而节次为难,故初议乃异。众议又如是,则无乃更议可乎?”上曰:“观古有不亲迎,而亦为庙见者,可知其不相关也。妇人之行于庙庭,难矣,而《五礼仪》亦不载此礼,已与大臣议定,更无可议者矣。”

○左议政金应箕四辞,不允。

○副提学李耔等以庙见事四启,不允。

○宪府上封事,又启曰:“卒左议政朴崇质妻,秽行彰著,请依尹珣妻等之例,黜之城外,以励风化。且尹珣,既罢其职,南川君亦请罢。阙内各司供食婢子及无差备女人,纷纭出入,致不严肃,问安婢子外,请一切禁止。”其封事,略曰:

人君听纳之道有三,收众智而为智;集众心而为心,是谓乐谏,乐谏者昌。怨讟溢于下,而耳不欲闻;灾眚动于上,而心不知悟,是谓厌谏,厌谏者衰。药石之言,既拂于心;刑戮之惨,又从而加焉,是谓怒谏,怒谏者亡。世之庸君暗主,恶闻其过,终蹈衰亡之辙,而不知悟,宁不惜哉?殿下临政愿治,一纪于玆。台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殿下不能和颜而受之,合司而争之,辞官而去之,然后黾勉而从者,殿下之听谏,可谓尽其诚乎?尹珣妻等,淫秽之行,播诸远迩,坤位正始之初,当先远黜于外,必待举朝争言然后,虽勉循舆情,而厌之之形,已露于言辞之表,臣等不胜痛心。《记》曰:“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此,严内外、杜请谒之法也。外司贱婢,通言九重,内人迎纳,欺蔽天聪,罪孰大焉?殿下命黜宫外,听之者孰不快哉?放黜之命,朝出夕改,二三其德,岂不为圣明之大累乎?愿痛绳以法,以严内治。朴承恩,亲承天语,慢不面传;李世应,才庸识暗,专务承迎,只凭司谒之言,遽宣猥碎之教,累及圣躬,请勿贷承恩之罪,特罢世应之职。大臣深思谋国,汰去法外之官,此当今切务,政院宜即遵奉,使法立于上,则有司乌得以遏之?承旨等拟延汰减之令,反以纷更为辞,殿下轻信苟且之言,以沮经远之猷。厥后,殿下拒权罢之请,兵曹有仍旧之启,皆承旨等有以导之也。大臣之所为,小臣得以沮之,则国势日趋于涣散,而政令无所统,愿亟罢承旨等职,以杜壅遏之路。卢永孙、河宗海、李淑春、金顺蒙、刘永贞等,俱以贱隶庸流,滥授重加,俨乎公卿。励世磨钝之具,一有妄施,人心不服,朝廷不尊,国势之汲汲,殆无日矣,臣等为朝廷惜也。请追还成命,以淸朝着。金世弼、李龟,字牧百里,曾无毫补,徒以平日声誉,滥叨褒陞之列,自授赏加以来,两邑之民,莫不相顾骇怪,是岂圣上忧勤为民之意乎?请改误加,以示至公之道。宦寺之为国家患,尚矣,在日月之侧,肆贪虐之行,能壅蔽聪明,倾覆国家。先王知其然,制品有限,限外之加,非有特旨,毋得妄授,其虑远矣。刀巨薰腐之馀,并被大夫之服,殿下徒以骚扰为辞,论执逾月,牢拒不改,臣等未知殿下,骄宠此辈,终欲何为。朴仁孙,纵恣无忌,承旨、史官所共目睹,而蔑其缄问,反构巧辞,迷误上听,是无朝廷也、无殿下也。乞正冒授之加,且治不敬之罪,以励媟近,以快公论。司饔院有提调、有郞厅,出纳物膳,乃职也。寺人非有学识,性又贪黩,割剥公馀,以图私有。出纳之柄,既在其手;贪得之念,已箝其心,侵渔督责,恬不知愧,其为害可胜道哉?请去此辈,以祛积弊。《记》曰:“王后蚕于北郊,以供纯服。”今之蚕室,即其遗意也。然凭借采桑,纵暴闾里,殴伤子女、迫胁丁壮,以致京城数十里间,无有艺桑养蚕之家,则是夺民之利而有之,岂王政之本乎?况较其胜负,争其赏罚,抱布贸丝,认为自缲。终未闻以此,为黼黻文章之服,以祀乎先王先后,而徒积帑藏,以为服御之资,尤非古者亲蚕之意也。东西蚕室,虽未遽废,新设者,宜先革罢,以苏民生之困。姜浑,遭遇昏朝,超授崇品,素非令器,物论非之。尚不知悔,惟事卑谄,追逐无赖,结为酒徒,其为无行,亦已甚矣。六卿者,三公之亚,地望俱隆,如浑者,不可一日冒处,请亟递,以重其器。噫!今之可言者多矣。贪戾成风,廉耻道丧。水旱相仍,边鄙多虞。念及于此,不特流涕痛哭而已也。是宜上下,各尽其道,思恢远图,而殿下方且甘心小安,嘉言善谋,日陈于前,而不以为意。台谏言之,则彼固塞其责耳;侍从言之,则彼非其职耳。慢忽之念,一萌于中,厌苦之形,已发于外。以此而望治世之隆、俗化之美,岂不难哉?

谏院亦启前事,只允崇质妻事,馀并不允。

○先是,咸阳布衣金仁范上疏,请以蓝田《吕氏鄕约》,化民成俗,启下礼曹。礼曹报政府云:“《小学》,正俗,已令多数印出,广布中外。《吕氏鄕约》,是《小学》中一事,不必别令举行,请勿举行”云。政府启目乃曰:“《吕氏鄕约》,虽载《小学》,若不晓谕,别令举行,则视为寻常,徒为文具,令各道监司,广布何如?”上允之。

7月27日

○辛丑,御朝讲。持平韩忠曰:“四宰柳聃年,以病见递。夫三公、六卿,不可以一病而遽递也。若可用之人,则置一官虽至五六年之久,犹不必递之。况期月之间、数三日之内,而可易递乎?如是则虽有怀抱者,何暇能展布乎?”上曰:“聃年累辞求去,前日又有‘政府非养病之地’之语,故乃令递之耳。”忠曰:“下人亦知其累辞求去,然犹可勿递也。南川君,其势则与尹珣不同,而其罪则同科。罪珣,不罪南川,是似不正也。请并罢职,使不齿朝列。”上曰:“南川君,非徒愚妄有病,宗亲不可使失其禄。”忠曰:“台谏所启,必博采众论也。近日所启大事,珣妻事。则已允之,而其间台谏,亦有为所不当为之事,指辞职,不赴召等事。台谏亦为之悒悒矣。自古有危亡之势,则士各见几而作,入于山林矣。今时则皆欲奔走先后,望其兴道、致治之不暇,孰有引去独善之心?而自上不纳台谏之言?故台谏不得已有如彼之事,而欲其听纳,势至于此,岂其宜乎?辞职而去,宜无所顾虑,而乃敢趑趄,又命就职,则促促往来,是岂台谏之体貌乎?今元子,常处闾阎,至为未安。且中宫新正位,当使元子,入侍左右,似若亲子然可也。然则当先定其僚属。臣闻,元子能读《千字》、《类合》,教养当自孩提之时,教养有素,则鲜有不淑者矣。且今公论以为,上当还御法宫即景福宫也。以出治也。盖景福宫,则殿坐、室宇制度具备,大妃殿及东宫,一一完具故耳。祖宗定都作阙,贻厥孙谋,为子孙者,舍此何从?其久御别宫,时御昌德宫故也。岂得安心?近日中宫,受贺于正殿,宣政殿。是亦宫殿不备故也。虽王妃,与殿下敌体,而亦有内外之分,不可使混淆而无别也。若使君子见之,则岂不愕然惧哉?台谏、侍从未及救正,可耻之甚也。请移御法宫,先为元子,择于众举,其德业,可能教胄子者,预定僚属,以正厥事。”献纳闵寿元曰:“凡人自孩提,养全和气。元子有颖悟之资,东宫僚属,姑择其可为仪表者,轮日入侍,使左右前后,不得为邪慝之事,以染其耳目,可也。”检讨官奇遵曰:“元子年虽幼,而资禀秀异,当教夙成,不可委诸宦寺、妇人之手。妇寺以邪慝阴暗之事,日陈于前,使之心染目习,则他日正人君子之言,何自而入乎?自幼时,入耳熏心,习与性成然后,他日为事,皆沛然矣。”上曰:“此言至当。东宫定僚尚早,似未可为也,果其气质,则非若常儿。常儿之性,必喜玩戏之具。吾儿专不以玩戏为心,《千字》、《类合》,皆已尽记,常言语,不出此二书,教养之方、辅导之事,宜自今始之,以绝邪慝之事。”领事郑光弼曰:“辅养之方,左右所启,已无馀蕴。但坤位已定,母子之间,无他亲亲而已。常人之情,若自幼时,同养一家,则虽他人之子,亦亲矣。为其子者,若自幼时见养,则孝心亦至。元子今当入阙,日侍中殿左右,以笃亲亲之事,可也。教养之方、亲亲之事,今不可阙一也。”上曰:“元子年幼,时未入阙,众议至当。”忠曰:“窃闻,内医院官员,例进问安,至赐酒食而退。若士君子,则愿见而未见;欲接而未接,反不如庸杂之类,何有如此闷郁之事乎。”上曰:“无时疾病,必问于医员,故医员问安,已成例事,非今日为然也。”忠曰:“疾病为急,故自古如是,当一切系于政院,使之出纳也。”寿元曰:“非光明之事,而因循不变者固多,不可不一切除去也。”遵曰:“医员之类,若内有不豫之时,则亦可问安矣。和平时,则何可使问安,以开私通之路乎?如是则阴邪之言,日陈左右,而无得以防闲矣。”忠曰:“近者,阙内规模不定,妃嫔家人问安,皆无限防。父母家问安,虽不得废,其馀则亦可节之。今可定为规模,使问安婢子,各带一牌,书之于牌曰:‘某父母之婢子。’其容貌一一书刻,入阙之时,则内兵曹郞官,考其牌,其出亦如之,使朝廷上下,皆知其出入,可也。”上曰:“使人人带牌,牌书名字、容貌之事,予于废朝亲见之。其事不美,今不可为也。”遵曰:“内治若不严,则虽严通刺,何益?使宫中、府中,俱为一体,则自然严肃,而无滥杂非僻之干矣。《周官》之制,冡宰掌外庭之事;小宰掌宫禁之事。今则不然,宫中、府中,岐而为二,安得无非理暗昧之事乎?此固当更始为之者。顷者下人之微贱者,敢以其意,仰陈至尊,其有累圣德,大矣。今当正始之初,床第至密之地,尤不可不谨。”上曰:“近来久不视事,上下阻隔,下人何知予意?彼一细微者之事,固非予所知也。”遵曰:“圣上中兴于危乱之后,东方道学之明晦、治效之善恶,正在今日。即位十馀年,迄无治效,生民日困,灾变叠至,其于兴起之方、陈弊之事,所当留神焉。”净与光弼,因台谏之启,亦论蚕室事。忠曰:“臣前为宗庙令。庙内有桑若干条,承政院捧甘结于蚕室,使采摘,摘者争相务得。庙庭之桑,许人采摘,是自上开利端也。自上虽允其请,政院之捧甘结,大有失也。”上曰:“采桑有例,故政院亦捧甘结矣。”光弼、忠、遵曰:“此是因循故弊,人不惊愕,岂可使采桑庙庭乎?固非小事也。”上曰:“今日成均馆官员亦入左右。馆是养育之地,治国之本,皆出于此。其养育之方,不知其何如为耶?”特进官李坫曰:“坫,时为成均同知。生员、进士居馆者,不下百人,而寄斋亦满额。近以暑热,未能读专经,通读《庸》、《学》已讫,将始《论》、《孟》矣。”上曰:“人物数少,下有贤者,亦可擢用。”忠曰:“是则吏曹不得擅断,用实在上。”光弼曰:“《弘文录》、《师儒录》,好矣。然于大用则当谋于众。”坫曰:“外方生员、进士,今多居馆。学校之事,稍可兴也。”上曰:“人心、风俗之不美,无如此时。学校,风化之本源,则养育人才,不可不尽心也。”寿元曰:“养育人才,虽有司之任,而其源则在乎上之躬行心得之如何耳。”忠曰:“学校之事,自废朝大毁,至今不变。虽赴学者,亦不过抄集、训诂,以为利禄之媒而已。可为师长者,举一代,或无有,虽有之,亦不过一二人而止耳。其作兴之难,固亦有由矣。大司成、同知,固当精择,犹不明义、利之分以教之,则所学者,亦非为他日适用之才也。虽能通经,亦何益哉?教养之方得,而济济多士,出为世用,众君子布列,则可与兴道、致治矣。”上曰:“以科举之故,士不得尽为一时之用。科第之外,亦岂无可用之人哉?当举而用之也。”忠曰:“细碎之人,不可用也。虽居下流,亦岂无贤人君子乎?举而用之,其为劝亦至矣。上虽欲举而用之,下议有不同,以可为之时,而不得为,岂非闷郁之甚者?”寿元曰:“才不借于异代。若能振作,则人物自多为世用,恨不以趋向之方示之。”忠曰:“臣近日在读书堂,欲读理学,而东方理学不传久矣,无所于学。今之知理学者,唯户曹佐郞金湜而已,湜非粗知者。臣与赐暇同僚,朴世熹、尹衢。欲读《性理大全》,而难于解读,欲启请赐暇金湜,与同僚学之。而国法非文臣,无赐暇之例,故臣有其志,而终不果。湜之学,非但能通一方而已,阴阳、理数、文章等学,无所不通。今若进讲理学,非此人,其谁能之?”上曰:“科第外人,有如湜者,当不次用之。”净曰:“若此人则虽不为科第,用之何疑?欲新士习,当先崇奖如湜者。湜非徒有学,而持身一如古人,他日大用,必此人也。虽由科第而出者,学行如湜者无矣。”史臣曰:“湜,性聪敏,精于理学,无意于科第。与赵光祖诸人,为知心友,相与推誉,士林皆趋附。然湜择与寡合,净、忠辈皆敬重之。”光弼曰:“此言至好。若贤者则虽不由科目而进,公辅亦不可限也。但祖宗朝法制,不可尽变。”上曰:“《性理大全》进讲,则各别为之可也。”光弼曰:“今日听左右所启之言,皆以祖宗法制,为狭隘而欲变之,变之则不可。祖宗法制,遵守之为贵。”光弼之启此言,辞色自不稳平者。上曰:“非欲变祖宗旧章,如金湜者,虽非由科目而进,亦可使进讲云耳。”净曰:“《大学》进讲,亦非此人,不得。若使此人进讲,则安有如此美事乎?”光弼曰:“祖宗法制,轻变之不可。”遵曰:“古者虽非由科举而出,如有学行者,则常出入馆中,讲劘讨论,而人不以为怪也。”光弼曰:“若于弘文馆,则虽出入讲论,亦无妨。古者弘文馆,欲学音律等事,或欲读《律吕新书》,召典乐,引入馆中而学焉。典乐犹可,况士类乎?若祖宗法制,则不可轻变。”遵曰:“如此事,今人以为怪。在昔成宗朝,李坫父,以生员进讲《大学》。今李坫亦在侍坐中,若下问则可知。”此非实事。坫耳聋,不及闻其言,未启其故。净曰:“学校之事,无如今日之板荡,不可不为之虑也。”遵曰:“成均馆日讲、月讲、制述等事,皆为要举科第之事也。若夫治心、修己等事,则不知为何事,而莫有为之者。方外有志者,欲游于庠序,而见非笑于诸生,终莫敢游学。士习一至于此,是其咎,在于师长。师长得人,则不至此矣。”净曰:“规模、制度,大臣言不可改,然是非损益成规也,乃增光前烈也。”光弼曰:“祖宗法制,下人岂敢汎滥?启请纷更,若当机会,有不得已而变之者,则变之亦可也。”

○下宪府疏于政院曰:“阙内,无差备女人,当禁其出入矣。”

○左议政金应箕辞职,不允。

○副提学李耔等将庙见事三启,不纳。仍启曰:“臣等来政院,闻以递承旨事,下问于大臣,大臣欲递主张者,上令政院摘发。政院如判付等事则已,如此事,一司合议而为之。非徒政院为然,言事者亦皆如是,政丞何可请递主张者,而上亦何可以此问之乎?此弊风不远,近在废朝,罪言事者,或以为发言而罪之;或以为先唱而罪之。弊风不除,流至于今日耶?自上斟酌以为无情而弃之,则当皆弃之;若以为,台谏固争,不置而递之,则当皆递。”

○传于政院曰:“朝经筵,大臣、台谏所论,教养元子之言,至当。前此亦有言者,而以元子尚幼,故有所待也。今定侍讲僚属,则尚早矣,可择老成宰相四人,使往往轮次来教,或以和气,或以正大,以左右之,可也。其遣注书,问于三公。”又传曰:“医员问安,台谏以为不可。果其问安,止于未宁时可也,其言于药房。”又传曰:“原庙及宗庙之内摘桑,未便,其禁之。”

○传于政院曰:“四承旨皆递,可也。”

○李耔等四启曰:“庙见事,有教云:‘《五礼仪》所无。’若美事则祖宗虽未及为之,而今为之,尤有光且美矣。愿留神,省觉则可知为一时习俗之所拘,而莫能行也。庙见之礼,不可不行。”答曰:“已与大臣议定,不可更改。”

○台谏启前事,不允。

○先是,洪彦弼以直提学,丁母忧,物议皆难其人,而久未填差。吏曹判书南衮,以成世昌、文瑾、李成童拟望,语诸左右曰:“典翰金净,可当是望,而一资不足,不可拟望。”欲以此并启禀,而启请非该曹所当为。用人循资格,其来尚矣,该曹当以是,迁叙人物,不敢为规矩外之事也。“佐郞朴世熹曰:”循资格,乃后世之事,而用之于百执事者,此望则当观其人物而为之,无乃可乎?“遂极言净之可合,而勿用资格之意。衮曰:”若任铨曹者,有过人之望,则当为他人所不为之事,如衮者,当守规矩。且今拟望者,岂为不足?净以典翰,在玉堂,将何事不能为乎?“又曰:人虽说之多端,若合吾意,则当为之,不然则不可从也。行吾不称之事,将被大罪,虽不被罪,而国事误矣。”俄而传曰:“副提学有阙,金净可为之。”

7月28日

○壬寅,左议政金应箕固辞,不允。

○郑光弼议:“辅养元子事,堂下官亦多纯熟之人,勿论堂上、堂下,择其正士,使之与处。虽不尽日而相递,陪侍则元子早知待士之道,岂不美哉?但不可行之于闾阎,须亟入处阙内,可也。灾伤敬差官事,臣等意初以为,抽栍若干郡邑,遣御史,往审其大纲,以灾为实,以实为灾,至于三四结,则可论其罪也。而反与臣等之意有异,徒为骚扰,今则当依祖宗法章。”申用漑议同。传曰:“敬差官事,当依《大典》为之。辅养元子事,不可在家议之,且有议事,可命召。”久之,以小纸书下于尹希仁曰:“以此先示政丞然后,使入对。”其书曰:

辅养元子,国之大事。故言者曰:“自孩提之时,有教养之素,则耳目不染于左右之邪僻。”斯言美矣。但元子尚幼,不可定僚属以法,亦不可徒为一切之教也。气质虽异于凡儿,而教小儿之道,自异于教成童,或以和柔,或以正言,随其所乐,而多般诱掖,使浸浸然入于正,可矣。玆欲以老成大臣,轮日相递,从容教诲,而欲定其数,似不可以堂下官为之也。若封世子,定僚属之时则极选堂下官为之,今先以方正位高大臣教导,而入之于正,则他日犹可使堂下官佐之。此事虽无祖宗朝故事,而今元子有欲向学之心,寻常言语间,不忘《千字》数语,是可预为教养之方。如左议政,则元子尝寓其家,已识面相亲,可使如此大臣教养也。其他某某可为,而厥数则几人为可乎?此为重事,故亲欲延问耳。元子入阙,自可为之,大臣之言亦是也。

光弼等览未毕,上已出。光弼等入侍,上曰:“云云。”光弼曰:“祖宗朝虽无此事,然古人则有胎教。今预为教养学习之事,有何不可?”用漑曰:“封世子,则自多有僚属也。今则可用四五人,诱掖辅导也。自今教之,则后日之教,亦易而且好也。”光弼曰:“退出而书其人名以启之。”上曰:“在此历言之,可也。”光弼、用漑同辞启曰:“应箕好矣。虽元子不曾寓其家,而无如此人矣。”光弼、用漑又同议密语久之,光弼乃曰:“金诠为人,无他心,乃正人也。李继孟为人,气度非常人也,此人亦可也。南衮气质亦美,且知古事,又端雅人也。安瑭,郑重人也。此四五人可也。”用漑曰:“不可急急教之,当从容诱掖劝导,使之乐易而习,可也。”光弼曰:“在朝好人,非止于此数人,而上教举以齿爵俱高者,故如是启之。”上曰:“不在多矣,止于四人为可。”光弼、用漑曰:“李继孟将赴京矣,当以四人为之。”上曰:“可。”史臣曰:“言者之意,不在于此四人,乃在于李耔、金净、赵光祖诸人,而大臣虑其拘束太迫,无薰渐之益,乃以应箕等对之。言者亦以元子尚幼,不复论弹。”

○台谏启前事,不允。传曰:“李龟、金世弼事,台谏、宰相之议各异,更问于政府。”

○左议政金应箕四辞,不允。

○吏曹判书南衮于政厅启曰:“赵光祖,理学出众,而践履笃实。由是,前日以生员,即拜六品之职,而为侪辈所推服,久矣。故出身未几,拜副校理,犹以为未满于其人也。但以资级不足,故虽有四品之阙,例不得超叙。此人不计资级,而有阙则拟望于四品,何如?”传曰:“赵光祖,其为人物,果如所启。而自儒生时,称为贤者,故擢叙六品,而登第后,久在侍从之列,大抵善类之人,当擢拔不次。资级虽不足,擢拜为典翰,何如?”衮回启曰:“上教至当。馆员次次迁叙,而不计光祖资级,拟望何如?”传曰:“斟酌注拟,可也。”

○以韩世桓为汉城府判尹,金克愊为吏曹参判,尹希仁为承政院都承旨,李荇为左承旨,李彦浩为右承旨,李耔为右副承旨,赵邦彦为同副承旨,文瑾为司谏院大司谏,金净为弘文馆副提学,成世昌为直提学,金希寿为典翰,尹殷弼为司谏,赵光祖为应教,崔山斗为修撰。

○弘文馆上疏,略曰:

殿下慨然隆举古礼,冕而亲迎于馆邸,命戒之辞,揖让之仪,雍雍穆穆,都人士庶,欣瞻拭睹,叹息感涕,咸谓:“不意今日,复见三代正礼”诚千载盛举也。奈何盛美不终,以莫重庙见之礼,欲遂阙而不称,遂使三代之盛举,反坠于唐、宋之下,岂不深可惜哉?古者庙见而后成妇,始执妇功。嫁不庙见,女而不妇,故既见而反马,乃得安焉,名得正焉,嫌得远焉。岂有为人妇,而主中壸,承宗祏而不拜姑嫜、祖先,成其配合之分者乎?设若不拜慈殿,人将谓何,而殿下与中位,亦将何以为心哉?仁者,不忍死其亲,故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卺酳翌日,朝见慈殿,称觞上寿,慈殿亲手抚之,怡怡愉愉,当此时,独不念閟宫之陟降?于昭乎先王陟降,在帝左右,申休协赞,文定厥祥,登我圣配,宠贻殿下,以为亿万年丕显无疆之庆,想与慈殿抚摩之情,无间于冥冥之中,而孝思一念,独不及玆耶?今也见则庙社有依,阙则𬞟蘩无主,反复百端,其重有加于亲迎,断然无疑矣。故虽当古礼废坠之后,历代若唐若宋,有不行亲迎者矣,而未有不行庙见者,载籍俱存,不可诬也。殿下执德不固,不能断然从善,半途沮废,惜夫前日盛礼,适为苟简之虚文,终不免万世之讥诮。夫紊失度数,差谬毫厘,古人愼之重之。况此正名,定嫌之所关,不但度数,毫厘之间而已,乃敢慢略废阙,而不加意焉,以何者而昭正大始光笃,闺门仪刑之化,以纪纲于四方,以和上下、以交天地乎?伏惟殿下,深惟宗社之大计,断行正礼,克正厥始,建万世长治久安之道,不胜幸甚。

7月29日

○癸卯,御朝讲。侍读官金絿曰:“内需司,其来久矣,及今犹在,苟且之事,多由是出。如求至治,宜即罢之。”司经郑譍曰:“内需司,虽创于先王朝,而及今弊尤甚焉,须早革此然后,民心和而太平生矣。不正其本,而欲末之治,不可得也。如此之事,子孙若不革之,则是重先王之失德也,而固非贻谋持守者也。如欲为治,当先革此。”领事申用漑曰:“内需司,先王朝所设之久者,不即革之,以此也。然弊之已极,前后论之者多矣,而谓之先王朝久事不可革,至今犹在,实未可也。夫先王善道,固宜遵守勿失,无少摇动。如此之事,不得已当损。”又曰:“兼并之害治甚矣,而今者兼并者多矣。夫限田,为之不易,前朝欲行,而议论不一,终不为也。我太祖,亦欲行之而未果。今若行之,则庶可矣。”絿曰:“如欲致治,限田不可不为。”参赞官李荇曰:“限田,不可容易为之,先使不为兼并,可也。”絿曰:“限田然后,可无兼并。不然,何以能禁兼并耶?然当从容商确,渐次为之。”譍曰:“自古人君,不能行古制者,拘于俗论,不克决断故也。井田虽不可为,限民名田,固可为也。”用漑曰:“顷者奉天祥上疏,命叙用。夫陈言之人,自上采之,即使叙于官爵,则他可劝奖,此固善矣。但臣意以为,不可只以上疏叙之,亦可见其人物而用之。”譍曰:“士习不美,由于后世之设科举也。科目虽不可无,而科目之外,别立如孝廉科,可也。宋以十科取士,今不可如是,而文章虽不足,德行有馀之人,别有出之之路,则无乃多得可用者乎?”掌令郑顺朋曰:“闻,外方多有遗逸之士,而乃以取科第,自炫为羞,故不肯出矣。虽不能别立科制,而令中外多荐而用之,可也。”絿曰:“式年定额,虽似多矣,或有为守令、为教授者,而可用于要切者,固少矣。须广其荐举之路,以尽用人之道。科举不可无,而别为科举之制,可也。”顺朋曰:“孝悌、方正之人,不尚科目者,有之矣,不可以科目取之矣。须有两得之路,或荐举,或设科,可也。”顺朋与正言许渭又论前事,不允。

○传于弘文馆曰:“详观疏意,欲复古礼,可谓至矣。然非一二大臣卒然议之也。政府及六卿与礼官,岂偶然酌古准今而议之?予之难行云者,非不好古而然也,以酌时宜故也。”

○传于政院曰:“今日经筵,视前日经筵,尤晩矣。相与从容讲论,固好矣,然予才入内,朝食之时,乃启午鼓。非独今日,后必常如此,日若太晩,则上下俱食于经筵,从容讲论,何如?如不可,食后进讲,何如?飮食失时,上下皆不可,而老宰相亦入,故未安于心而言之耳。”政院回启曰:“院虽佥议,而取决于李耔之言。近来累日,经筵晩罢,臣等亦未安于心。经筵时及水剌时刻,自祖宗朝已有一定之时,似难进退。且近者久废经筵,而今始复御,故入侍之臣皆新入,各欲展布怀抱,故不知日晩也。若数御经筵,则岂每如是乎?若议论有未尽于上意,则当更召对。”

○左议政金应箕四辞,不允。

○舍人以三公意启曰:“下问内官滥加事,台谏论执为是,改正可也。金世弼、李龟事,则世弼非但久于侍从、台谏而已,其为人物,亦是可人;李龟,信实之人。臣等意以为皆可加也。”

○台谏启前事。传曰:“内官加,可改正,馀不允。”

○史臣曰:“庆州府尹柳希渚,少有重名,性实罢软。及登仕路,有不奔丧之讥。屡为守令,听嬖妾之言,决讼任情,贿赂无算,人多鄙之。”

○江原道三陟、蔚珍,庆尚道庆州、盈德、金海、昌原、大丘、淸河、新宁、玄风、义兴、星州、彦阳、晋州、高灵、延日、昌宁、宁海、淸道、安东、靑松、义城、真宝、奉化,大风雨,大木顚拔,屋瓦皆飞,川渠涨溢,禾谷尽伤,山崩屋仆,人畜多压死,鸟鹊亦有死者。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二十八

八月

8月1日

○甲辰朔,御朝讲。侍讲官李淸曰:“人君忧乐,不可独也,史臣曰:”乐则不可独,忧不可独欤?“当与民同之。桀、纣琼宫、瑶台之乐,可谓极矣,而下民嗷嗷,以至于亡;文王如伤之忧,可谓至矣,而下民欣欣,周业以兴。如此者,人君所当体念也。”掌令苏世让曰:“天变之作,每由于民心之失和。民心之失和,上之所使然也。近经废朝,民心嗷嗷,至今实惠,未及于民。念民之艰苦,而慈爱之,则自然民心和乐,而天变可弭也。”参赞李彦浩曰:“人君若有损上益下之心,则百姓虽困于饥寒,亦无怨上之心矣。人主之于民,非但于凶年有是心也,虽乐岁,亦有此念,可也。”献纳闵寿元曰:“民怨,非必发于言,然后为怨也。近来人臣,不尽心于奉行。为守令者,或以妻子之奉,而不顾民事,实惠安得及民乎?许多郡县,虽不能尽得其人,亦当愼严也。且为方面之任者,是可委任责成也。”彦浩曰:“虽乐岁,万民不得皆饱也。岁若小稔,则有公债、赋役等事,民食反不如凶年,而国之备虞,亦不至如凶年。是故,贫民宁安于凶年,而不乐于小稔之岁矣。以此观之,虽丰年,不当弛恤民之念也。”上曰:“人君,与民同忧乐之言,当矣。以天下之乐,为己之乐,以天下之忧,为己之忧,可也,而予则果无诚心爱民之实也。史臣曰:”其不惮自责如此,下亦无诚心字牧之事,民之困穷,至今如初。初指反正之初。果如所启,守令虽不尽得其人,若择监司而得人,则庸吏自不得为猥滥之事矣。今人物乏少,以内外轻重,不得择差守令矣。然守令,不可不择任也。”淸曰:“守令,皆可择任。监司若得其人,而自上有诚心爱民之念,则监司其不体上意乎?畿甸之民,当先被实惠,而尤困弊,臣恐徭役尤烦以致之也。”上曰:“百姓何有远近之不同乎?惠泽当均被也。但畿甸之所苦如礼葬等事,皆畿民独受其弊也。”领事郑光弼曰:“上教云:‘内重外轻。’我国人物,有几许也?官职不至多,而人才亦少,台谏、侍从、使命之人,不可不择任,则虽欲择守令,亦不得矣。监司亦闻大邑守令之言,而褒贬,故小邑守令,亦畏大邑。昔在成宗朝,虽已经承旨、参议之人,若在闲地,则皆差遣守令。今亦如是,则百姓庶被实惠矣。”淸曰:“人才若能用之,则岂为无乎?近来仕路不广,多出于门荫,鄕村几人,与于斯选乎?遗逸之士,虽不能尽善尽美,旁求而用之然后,人才可为吾用矣,愿勿以为无人才也。”上曰:“畿甸百姓之困弊,以有礼外丧葬等事故也。且内重外轻之事,予亦计之也。非徒大邑,小邑尤残弊。予意小邑尤当择人也。”特进官李思钧曰:李淸所启是矣。且近日有举明经、行修之法,此事至美也。但有其人,而不举则无益,虽举之,不任之以爵,则无以见修身、齐家之效也。且经明、行修者,其生也固难矣。近者求经明、行修者,不次用之矣,如赵光祖、金湜、朴薰等也。然非科举出身者,亦可为近侍焉。承旨、台谏。置之于近侍之地然后,可见怀抱设施之事也。不然,虽举而用之,何益?若任郡县字牧之责者,则广求外方旧生员,用之斯可。《大典》亦有用累举不中之法,此法亦可施行也。且外重内轻,则尤有弊也。“上曰:”不得人才而望治,不可能也。如被荐拔之人,则当特用也。若广用人之路,则内外皆得人也。“淸曰:”虽累举不中者,岂尽贤哉;虽中科目者,亦岂尽贤哉?亦有贤能,而不为科举者,用人须以其才可也。“台谏将前事,反复论启,皆不允。郑光弼曰:”金世弼,有名望人也。尝为广州,前古不赋役之民,此势家奴子也。世弼皆使之。以此,或有怨詈者,台谏公论,亦必多有所闻也。“世让曰:”守令之制豪族,乃是善政也。豪族虽有怨之者,而悦之者多,不可以此为民怨也。台谏论执,亦非谓以贪污之行,而贻弊于民也,以不能为治也。何以闻豪族之言,而启乎?“淸曰:”臣等所启庙见事,不得已可行,故日日以言启之,或以书陈之,只欲行古礼也。卢永孙事,台谏论以经年,侍从亦已尽启。常山都正事,其时狱事,皆未出于正,虽夺嘉善,而都正亦不可为也。近来国家失政多,而台谏累启,不得蒙允者亦多。臣在侍从之列,不敢不言。昨日传教曰:‘罢经筵甚晩,上下皆失食时。’此,专由久御经筵,而台谏所启且多故也。从谏,不可如是不快也。“上曰:”近日经筵,非若前时,与大臣讲论,则至好矣。但朝讲则上下皆不食,非若昼夕讲也。然若展布怀抱,则何计其日之早晩?“彦浩、世让及献纳闵寿元,亦以庙见事启之,上不答。左右出,时已巳末,上仍听轮对。史臣曰:”轮对之言,虽有安边之策、济民之略,其行之也幸矣,轮对之本意,岂如是乎?“ ○左议政金应箕辞职四启,不允。

○左议政金应箕、吏曹判书南衮、户曹判书安瑭承命来,传于应箕等曰:“辅养贵于早,然元子尚幼,不可以严正,其和而教之,使之乐易,可也。”

○副提学金净等以庙见事,三启,不纳。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时推官员,不得迁叙。而承旨尹希仁,方在推考,而陞为都承旨,请改正。”谏院启曰:“物膳已有常贡,咸镜道别遣委差,取物膳封进,以专鱼箭之利。各官物膳,反借其人,其人凭公作弊。人君私遣委差,采取物膳,有累圣德,请自今勿遣。”上皆不允。

8月2日

○乙巳,御朝讲。参赞官金净、检讨官奇遵启庙见之事。同知事南衮曰:“亲迎之后,即见于庙,是乃谒舅姑之事,乃礼之正也。然《宋元纲目》书曰:‘以吕大防为皇后六礼使,册立孟氏为后。’庙见则不书,非有他意也,母后出于房闼,必有后世之患,故史氏不书,以杜其渐也。大婚之礼既正,则虽不庙见,不悖于时宜矣。况祖宗朝,参考古礼,定为一代之制,而阙其庙见之礼,王后庙见,不载经传,以此观之,亲迎为轻、庙见为重之意,臣未之知也。臣意以谓,今当正始之后,严明内治,此乃王化之基,而虽不见于庙,亦非朝廷欠阙之事也。”参赞官李耔曰:“庙见之事,物论以谓:‘断可行也。’南衮所启若是,甚不当焉,然非为异论也。妇人出于房闼,出入庙庭,则至于后世,恐有女后专擅外政之渐也,其为后世虑则深矣。然中闱谒见祖先,乃敬顺祖考之意也。史氏不书者,安知庙见之事,乃一时寻常之礼,而不之书乎?以吕大防为六礼使,而不书纳征、纳币,则亦安知庙见之事,皆在于六礼之中,而书其大略也?”衮曰:“只书册立之事,则必有微意焉。岂以此礼为寻常,而删去之也?”净曰:“开元之礼,不足法也,史氏不书之意,亦未详知也。庙见之礼,既合于人情、天理,则不论史氏之书与不书,而断可行矣。”金净、奇遵、大司宪崔淑生、特进官姜征、司谏尹殷弼以庙见事,反复启之,南衮终始以为不可,终至奇遵之言,且曰:“近日谪见于天,阴盛阳微之象著矣。未审某咎之征,生此变也。大抵以阴阳之事言之,宫闱为阴,朝廷为阳,君子为阳,小人为阴;以天下言之,中国为阳,夷狄为阴。凡灾异之臻,所当深虑责躬,则灾变不期弭而自弭矣。今举隆礼,既正其始,则诚旷古所无之事。愿自今明内治,基王化,则此万世东方之福也,更加省察焉。”净曰:“天变之兴,非知道者,孰能知应天之理哉?大抵应天之道,以实德而不以文华,则岂毁正礼而后为哉?古之贤人君子,不忍死其亲,庙见之重,有加于亲迎者,断可知矣。”领事申用漑曰:“庙见,虽礼之重者,祖宗参考时宜,以为万世之懿范,《宋元纲目》亦不书之,则必有微意存乎其间,不可轻变也。”耔曰:“虽细微之事,有同志之人,则能行之,少有不合,则终身矛盾而不行矣。矧国家之事,大臣之议、侍从之论,若是不同,则岂不惜哉?须自上斟酌,断行正礼,以基长治久安之道,可也。”上不纳。台谏启前事,不允。金净、奇遵以永孙、末孙事启之,又不纳。淑生曰:“今经筵之上,台谏则展其素怀,左右宰相,力争是非,群言辐轃,无有隐讳,此国家隆平、君臣穆穆之象也。周之文王,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唐之宪宗,日高论难,汗湿御衣,群臣欲退,宪宗曰:‘予入深宫,则宦官、宫妾,左右昵侍,谁与语哉?日与卿等相语,而不知其倦也。’卒为中兴之主。人君至诚无息,纯亦不已,与天同德,圣人之事也。若不至于圣人,则心志孜孜不已然后,及至于明善之地,须深加省察,无小怠忽。中国之儒,撰集历代奏议,使后人矜式焉。我国自三韩以来,名臣硕儒,接迹于前后,则岂无疏章之可取乎?一经废朝,文籍多有散失,请刊东国名臣奏议,以传于后。”上曰:“名臣奏议,撰集至当。”淑生曰:“辅养元子,当今先务。已有知识,则动静语默,要皆一出于正,而不可忽也。今者中宫受贺于人君听政之所,甚不安也。景福宫,乃祖宗常居之法宫,请移御。”上不答。

○副提学金净来启曰:“庙见然后成妇,苟不庙见,则是女而不妇。泥于粗陋而不行,则不死其亲之意,渐废而民德无归厚之日矣。朝经筵,南衮所启:‘妇人出于房闼,则他日自专之渐,必基于此,而阴盛阳微之兆,亦见矣。’此言至非也。大抵天灾不可指某事而发也,修一己之德,为事天之实,则可以弭此变异也。预指某咎之失,不终正礼,臣未之知也。衮之言,终无为善之日,而率皆苟且。非但庙见之事,此言尤有弊,请勿信此言,而断行正礼。”传曰:“弘文馆所启之意,予非不知。大臣皆曰:‘不合于时宜。’予意亦谓未可行也。”金净等三启,传曰:“欲行古礼之意,甚盛矣。虽隆礼之事,不合于时宜,则未可行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都承旨摠治一院,所任至重,非希仁之所能堪也。况又有不宜迁转之事,请速递之。”皆不允。

○日晕两珥。

8月3日

○丙午,御朝讲。讲才讫,左右未及论难,大司谏文瑾率尔进曰:“近来台谏所争之事,或累朔,或经年,得请盖寡,臣为外官时,亦岂不闻乎?”言未讫,上不答,临文曰:“兵、农,国家之重事。《东山》言其戍卒之苦,甚备,边戍之苦,古今无异,予未尝忘于怀也。凡军官,递来未久而还送,亦未便。”领事郑光弼曰:“东征,非常时之事。若体念,则下人安有不得其所者乎?我朝戍卒之劳苦,甚于中原矣。且下教军官之事,或以一时将帅信任,而兵曹亦难于夺其心腹、爪牙,而仍口传也。且今西方有虞而遭凶,其赢粮,戍役等事,常常体念至当,今漕卒之苦,亦当体念。”上曰:“两界之事皆重,而西方尤重。”特进官高荆山曰:“黄海道军士,防戍于平安道者,递代烦数,人甚苦之,故使近邑近人戍之。而自前年㺚子聚兵渐多,以此,黄海道,亦不免赴防。今闻童居于哈夷名,慕义而相通者也。之言曰:‘近日则人马俱困,不得举事,合冰之后,当更举’云。彼言虽似恐吓,然合冰后事,则不可不虑。两界定虏卫取才者,加口传,预为之规画处置,可也。”上曰:“㺚子之事,不知为何如也,当先事而图之。”持平李佑曰:“平安道,非徒有声息,困饥至甚,民将流移,监司辞以病而给由。彼道有救荒、军机诸事,若病而不能行公,则速递而择差为可。”李佑之启,非独为病,其实驳之也。谏院初欲驳之而不果。上曰:“此道非如他道,今方多事。予之给由,使之调理,于大臣之意何如?”光弼未及对,佑曰:“韩亨允,初赴任时,物议以为有病,且谓不合。近日则又有声息,尤不可以调病而废事。”光弼曰:“救荒诸事甚急,不可坐而为之。且防御诸事,虽是节度使之任,监司亦当巡边郡以捡举。亨允本有病矣。今之病,果不知何如病。”上曰:“其病乃喘证与眩昏,而不至于甚。然择遣无病者,无乃便耶?”台谏启前事,皆不允。侍读官赵光祖曰:“凡事虽小,有始有终,可也。亲迎大礼,当初大臣亦持疑未决,天意灼知其可行,而终能行之,庙见之不合时宜,未可知也。大臣之意,深穷极究与否,亦不可知也。若误入则不可从也。上教云:‘大臣议定,不可行也。’此教至当。然大臣之言,若事事皆是则已,苟非大贤之才,事事尽合于义理,难矣。然则大臣,亦或有未尽也。先王之事,泯灭废坠,千有馀年,始复于今日,观者孰不叹美?有识之士,莫不有感怆之心,其为观感也,深矣。今若不行庙见,则亲迎之礼,亦不出于诚心,人或疑之。此非小臣沮抑大臣谋国之事,此礼之大者,故侍从言之至此。终若不行则其无有累于圣德,而得免后世之讥诮乎?初若不行亲迎则已,今已行亲迎,此礼不可不行也。大臣之议乃曰:‘不可尽复古礼。’非欲尽复古礼,只欲有始有终也。且古礼亦可尽复,岂可谓吾君不能尽古礼也?臣子之道,岂如是乎?南衮以为:‘母后若出于房闼之外,是阴盛阳微,必召天变。’此言非有心也,乃误入也,其议论回曲,不可使人闻也。凡可致灾之事,截不可为之,何可以此礼之行,拟议于致灾乎?”瑾曰:“亲迎,亦仪注所无,而犹行之者,以正礼,当行故也。庙见,虽无仪注,亦不可不行。”光祖曰:“此礼之不著于仪注,亦是阙典也。圣子神孙,当修举先王未遑之阙典也。今有士大夫为善者,人或以为:‘强作,非诚心也。’今世人心,大概类此。今大臣之议,则不知有何心而乃尔,臣等欲行此礼,非欲变乱祖宗旧事,而强从古典也。”光弼曰:“欲上一从小臣之言,而不听侍从、台谏之言,臣无此心也。议得之言,以各有所见,非欲论执,其欲行者,皆是儒者之心、小臣之意,亦以时宜也。且所谓变乱祖宗法制者,非谓欲行庙见者也。臣前于经筵闻之,有以祖宗模为碎碎者,臣以此为有弊之言也,臣非有不平心而言也。”光祖法制规曰争辨,非大臣之事;执己之见,务胜公论,亦非大臣之事也。”光弼曰:“于上前争是非,岂为不可?”上曰:“庙见事,大抵侍从建白,而大臣议之。大臣之议,有深计而然也,侍从之言则只欲行古礼而已。”光弼曰:“台谏所启,虽难事,当先听纳,而其于易事,亦不听纳,是不可也。大妃还宫后,百官加,且不为,况医员乎?台谏之争,当速听纳。新蚕室事,民弊至重,而所为之事亦无益,断可革。”上不从。光祖及司经郑譍,以庙见事,反复启之,上不答。

○副提学金净等,以庙见事四启,传曰:“侍从之欲从正礼,其志可嘉,予之难于听从者,我国之事,凡举动之时,初虽严肃,终必至于杂乱。况庙庭之中,前不肄习之人,指妇女也。喧嚣杂沓,有妨淸肃,岂合于时宜哉?大臣之议,既如此,不须改也。”金净等因日暮而退。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十五日秋夕,大妃殿进丰呈后,会百官、会命妇事,已谕于礼曹。然一日之内,不能毕行,则翌日行之何如?宣政殿,虽人君听政之所,前日中宫不得已受贺于此殿,而物论非之,今则设宴于内殿乎?当于何所乎?先王朝养老时,亦于宣政殿为之,今不可乎?其问于礼曹。”

○有电光,大雨。

8月4日

○丁未,副提学金净等以庙见事,来请广议,六启,不纳。

○忠淸道观察使金谨思状启曰:

今年非他岁之比。去年凶歉之馀,两麦不实,人民饥馑,自春至秋,称贷公私,艰难苟活,雕瘵困顿,无以为生。今若点马下来,起发驱军,赢粮督送,则非但劳弊不赀,民怨可虑。今年旱暵,禾谷焦伤,凶稔难必,动民劳役,至为未安。

启下兵曹。

○台谏启前事,只递尹希仁,馀不允。

○正言金铦以病呈辞,问于政院曰:“台谏以病呈辞,前此,给由乎?抑递之乎?其考启。”启曰:“近来黄士佑为正言,以病呈辞,乃给由。大抵台谏、侍从,以病呈辞,则给由使调理,乃美事也。”传曰:“其给由。”

○吏曹判书南衮等,以平安道观察使望韩世桓、申鏛、尹殷辅、许硡单子,入启曰:“韩世桓为判尹未久,而人器可当,故拟为首望,申鏛以下亦当,但皆通政也。此道监司职任最重,臣甚难之,无乃与大臣议之为当乎?”传曰:“韩世桓除判尹,果未久。其他加资,虽不足,然在人而不在职秩。加资则当陞授,不必议之,其注拟以入。”衮等遂以申鏛以下三人拟望。史臣曰:“申鏛有干能识量,人以为宰相器。赵光祖诸人于先辈中,小有许可者,鏛则大见推誉。朝廷以本道阻饥,且有边衅,难其代,吏曹判书南衮徇时议,以鏛注拟,特加除授。” ○以申鏛为平安道观察使,李荇为承政院都承旨,李彦浩为左承旨,李耔为右承旨,赵邦彦为右副承旨,成世昌为同副承旨。

○忠淸道扶馀县,人二、牛一震死。

8月5日

○戊申,受朝参。

○御朝讲。检讨官奇遵曰:“非民,无以为国。古之人君,皆用心于此,而后之人君,不知小民之为根本;稼穑之为民天,以至灭亡者,多矣。我国自废朝以后,年年饥馑,民生困穷。百姓之有田者几何,而虽有一亩之田者,终亦不得衣食,流离失所,饿殍相望,安有如此残忍者乎?蚕室之弊,近来台谏亦争之矣。民生之不植桑木,专废蚕事者,以公蚕害之也。有国家者,虽欲损上而益下,犹不无益上之弊,民庶若不得其生,则国将何所依焉。”侍读官李淸曰:“置蚕,所以示务本之意也。置之于二处,东、西也。且有胜负争先之弊,此,导之以奢侈也,台谏久争,而专不动念。蚕桑虽本,而比于农则末也。今四方之民,十分而九分趋末,一分为本业。以一分济九分,其何能免于饥馑乎?令监司、守令,劝民务本,可也。”遵曰:“小民所以逐末者,农之利少,末利重故也。以资生为难,不可抑之,然自上先示敦本之实,则可祛此弊矣。”上曰:“成王幼冲嗣位,周公惧其未知稼穑之艰难,故作诗,盖农家之事,士大夫、贵戚、近属,犹不能知之,则在人君知之,固难。此,《七月》所以尽农事之苦,小民之艰者也。若以此形诸图画,揭之左右,坐卧常目接心思,则亦务本之一助也,尝以此,教谕监司矣。然教之而已,则未必成效,若务敦本,则人自知工商之为末利,而务农之为本业也。”领事申用漑曰:“古者轻徭薄赋,使之乐于其事,故民皆乐归于农,而无游手、游食之人矣。今则赋役过重,民不乐生,故不归于农矣,若使轻徭薄赋,则自然归农矣。”遵曰:“孔子曰:‘节用而爱民。’节用然后,可以爱民。若不节用,则必至于渔夺民财也;使民不以时,则必至于不作农事矣。”上曰:“轻徭薄赋,当如是矣。今者贡物,有古产,而今无者。虽常定已久,若以时产贡之,则民生苏息矣。反复思之,其弊至重,宜因时产,换其所难,弊可祛矣。”用漑曰:“若一更定,则有物产之邑,专受其弊;无所产之处,则独免其贡矣。”上曰:“贡物常定已久,故不能无弊。若因产出而改之,则其弊可除矣。”掌令郑顺朋曰:“沿海各官,海物或产或不产,然产于傍郡,则虽非其地之产,亦可贡也。”用漑曰:“是则似当。若尽变贡案,则无乃不可乎?”特进官金克愊曰:“上教至当。有陈弊者,亦言改定贡案之事,该曹难于改定,而弊有甚焉者。若其产出之物,则民以为便;若不产之物,则其民难于贡,大臣之言,以偏赋一邑为难。小臣为忠淸道观察使见之,其道之人,以其地不产之物,易之于全罗道,则其直十倍于常时。监司守令,务欲趁时封进,鄕吏、营吏,率皆滥征,故民求之于四方,或得或不得。为监司、守令者,非不知其弊,而亦不得不尔,然岂得安心?”上曰:“贡案之改,非数纷更,只一更变,其后则公私可便,民弊可祛矣。”克愊曰:“今若欲均其贡物,必须合八道,书其所产而详定,则庶或救弊矣。百姓于耕种之时,常必称贷而才得刈获,尽输公私之债,其困,与废朝无异,如此者,民无积储故也。务本者,渐至流亡,以此,逐末者多矣。”特进官李自健曰:“各官土产,尽载《舆地胜览》。若使更定,则可以除弊。”遵曰:“以其产不产,参定为之,则民或便之。”用漑曰:“土地物产不同,若合而分定则可知。”顺朋曰:“不必尽变,或有因旧不变者矣。”上曰:“贡案不可轻改。然以其最久,故不能无弊,会议则可改其弊。”遵曰:“大本已失,虽救其末节,民未蒙惠矣。”参赞官李彦浩曰:“《七月篇》,人君所当体念也。王业之本,在稼穑,人君深居九重之内,稼穑艰难,何得以知之?倘或知之,爱民之心,油然自生矣。《七月》、《无逸》之戒,不能留心,则反为无用,而终不得有为,须终始如一,幸甚。”淸曰:“绘画成图,又用丹雘,反为戏玩之具。绘画不如存心,存心而不忘,是为忧民之实。彦浩所启终始如一者,至当。”献纳闵寿元曰:“古之人君,非自期怠惰,渐不克终者皆是,自上若有自足之心,则是渐不如初,而鲜克有终之渐兆矣。”遵曰:“今者生民困燋,贤愚混淆,无如此时之多忧也。大抵血气方盛之时,则闻善言、见善事,勇于为善,而不恤他事。至于血气衰倦,杂念横生,鲜克如初矣。臣窃见,在下之人亦有然者。少时则有志于学问,从事于《诗》、《书》,若无心上功夫,则或为产业,或私妻子,自不知为恶人矣。上须念念,常存此心,无自足之心,所启之言,每欲新闻,则日新又新,以至于欲已,不能已也。”上曰:“人君不可有自足之心,况灾变之臻、百姓之艰困,无如此时乎?西方之事,若合冰之后,则至为可虑,而饥荒亦甚,甚可忧也。”用漑曰:“此道年年凶荒,彼贼往来近境,皇帝又自失德,虽或有事,若无军粮,不能有为。如此等事,皆可忧虑。”遵曰:“今闻,西贼非鼠窃狗偸,必有豪杰之人,主其号令,有纪律而肆行者也。我国,臣事上国,贼过门庭而不问,其于事君之道,可谓尽乎?朝廷大臣,虽极措置,然平壤三县之间,赤地千里,至为可虑。然今若得人,则必能尽备御之方矣。”上曰:“贼寇过门庭,所当阻遏,而平安一道,连岁遭荒,军粮不给,如此事,不可易处也。”用漑曰:“贼虽过我门庭,而不可先发,以挑其怒也。平安道军粮已乏,又遭凶荒,今虽入谷救荒,所周,其能几许乎?”克愊曰:“贼众往来之地,只隔一江,不可置之度外也。于至诚事大之道,为不可也,而又有唇亡齿寒之势,不可不预为之处也。然平安一道,饥荒太甚,策无可施,而漕转军粮,恐不得无事到泊也。”用漑曰:“运粮一事,亦出于不得已也。运谷者,皆不乐归,行至黄海道长山串,皆托风逗遛,不无半途下陆之弊。可谕黄海道都事,使之观风候逆顺,而送之也。”台谏以前事,反复论启,只允愼居易事,馀皆不允。上以金世弼、李龟事,问于用漑,用漑曰:“以人物揆之,以启本观之,其为赏加,亦未见其不可。金克愊,尝为忠淸道观察使,褒陞李龟,而今适入侍,上可下问。”上问诸克愊,对曰:“其人廉谨奉公,且于守令中稍优,故以闻之。法司以臣过扬,缄问,臣无他答辞,且以误闻答之。”以庙见事,掌令郑顺朋三启,献纳闵寿元一启,奇遵三启,李淸一启,皆请更议,上曰:“初议于政府、礼曹,又议于六卿,议之非不详且尽也。”顺朋又启曰:“侍从为此事,每于经筵启之,又退而举馆来启,其启之已至矣。臣等又以此事,启于经筵者,如此礼文之事,使城上所论执非便,故只于经筵启之耳。近来大臣,每以古事为难行,古之作者,亦岂无谓?”上曰:“台谏、侍从之计,只欲行古礼也,其意美矣。但大礼已与朝廷大臣议定,今无更议之事。然礼文不可猝定,从容更议以定,可也。”顺朋曰:“议之当广也。且节义仁厚之风,国家所当培养也。郑梦周、吉再,祖宗遇之甚厚,世宗以吉再为谏大夫,可见其厚遇也。且薄待王氏之事,非太祖本意,乃一时谋臣之所误也。世宗朝,至于设立崇义殿,以存王氏之祀,甚盛事也。近来节义颓毁不振,所当敦劝振作。王氏之裔,守令因小罪,至加刑讯,亦当数数存问。郑梦周事尤嘉。梦周岂不知天命、人心已归于我太祖?犹不怀二心。近来成三问、朴彭年谋复鲁山,其罪则可诛也,其节则不可诛也。至今以乱臣录之,非人君正大、公平之心也。中兴创业之君,以人心、天命之归,而去乱诛暴,然亦未尝不崇奖其节义,以为后世劝,嗣君所当惇励者也。”寿元曰:“今世无节义之士,培养节义,当自上为之。节义,国之本根,为国者,当固其根本。欲固其根本,则当先振作士气也。”上曰:“崇尚节义,以培养根本则可矣。如成三问、朴彭年等事,当问于大臣,郑梦周、吉再等事,虽不问大臣,而亦可录用其后也。”淸曰:“所启培养节义之事,至当。所可崇奖者,非但成三问、朴彭年而已,如李凯等,亦在所尚也。当其时,似乎不义,大义已定之后,则人反以为义也,今不可加乱臣之名。”遵曰:“成三问、朴彭年之类,于世祖为贼;于鲁山为忠臣。其时则不得已加罪,今则有何嫌焉?昔者丁公归汉高祖斩之,此事与成三门事相类。当短兵交接之时,丁公于汉高为德,而于项羽为失节。若汉高开国之后,则当斩之,以砺节义也。成三问、朴彭年,至今以乱臣目之,安有如此闷郁之事乎?其人子孙,则今已无矣,其外子孙,虽或有之,亦不无阻碍,是岂可乎?皆当许通也。臣每欲启之,而未能焉者也。若如所启而惇尚之,则是乃国脉延长之道也。”寿元曰:“当如左右所启,奖劝之,以砺士气也。”淸曰:“世祖应天顺人,而成三问等犹欲谋复鲁山,于世祖为贼矣。但至今以乱臣目之则不可。且郑梦周之事,尤嘉尤美。”遵曰:“危乱之际,不怀二心,有如此数人者,固所稀罕,当推奖之也。武王,至圣,而伯夷、叔齐犹叩马以谏者,以君臣之分,不可乱也。如是然后,国虽衰微,无顚覆之祸,贤人多出,而社稷有所赖矣。世祖朝,亦岂不知三问等之节义乎?只以当问之事,而有未敢言之矣。如此事,若议于朝廷则可矣。”顺朋曰:“复昭陵事,至好。臣且见宗庙之制,一室、二室、三室、以至八室,皆列序其次,而至于四室,即文宗室也。别出于一隅,若自初如是为之,则是自初失之也。若已入其室,而后因某事而出,则为不可。大抵宗庙之制,小臣亦不知矣。文昭殿之制则以昭穆,而宗庙之制则不以昭穆者,亦何耶?小臣见之,心有未安者久矣。”克愊曰:“此等人所启,皆恃圣德而言也。如成三问等事,不得与郑梦周事,并比也。但成三问等外孙,今有已出仕路者,许令通显,则人自知之矣。”用漑曰:“他人子孙则无矣,只有朴彭年外孙李龟与成三问外孙朴壕等也。此人等皆可许通显也。宗庙四室之制,恭靖大王先入于四室,成宗祔庙时,恭靖大王迁于永宁殿,而文宗入于其室也。文昭之制则有前殿焉,又有后殿焉。前殿则序以昭穆,后殿则不为昭穆之序矣。宗庙四室之制,臣亦不能详知矣,然有如所启之议论也。”遵曰:“四室之制,至为迁次,不知以何故而然也。”上曰:“皆有见于宗庙之制而为言也,然皆是祖宗朝所定之制,今不知其意之所在也。”知事金诠曰:“成三问、朴彭年等事,编集《续三纲行实》时,臣倡议欲录之,议论不齐,故不得录也。如此人,当录忠籍,以极其褒赏之典也。”淸曰:“节义当极其褒崇,金克愊所言,乃虚言也。当用各别之典,以褒崇也。”顺朋曰:“恶而知其美者,为君子辅君之道也。”遵曰:“为人君者,当培养节义,以兴起士气也。果如金诠所启,录之于《续三纲行实》则可矣。”顺朋曰:“若欲培养士气,则当先尚节义也。”

○传于政院曰:“愼居易事见之,大抵近日朝官之为守令者,或有病亲,或有老亲,则当呈辞归养,而皆欲易地。予意常以为,不近事亲之诚,而物议亦皆如是。或矫其弊,则当自居易始,奉承传,勿令相换也。”又传曰:“言者将庙见事,欲广议于廷,予当亲问廷议,其召政府全数、六曹参判以上、汉城府全数,入对于宣政殿。经筵所启,崇尚节义、两界救荒、防御措置等事,并欲详议于廷,平安道新观察使亦可与闻,其并召申鏛入对,使知朝廷之议,可也。”

○三公以舍人启曰:“大同察访吴世昌,已老而且不得为纠紧之事,当择可人以遣。”

○副提学金净等启曰:“今当延访六曹参判以上矣,但前日议得宰相外,入参者不多。大抵如此大事,当广议也,六曹参议以上,可入议也,台谏无乃亦可入参乎?”传曰:“议得于六曹参判以上,已为多矣。然大事则参议以上,可入议也。”传曰:“吴世昌可递。近日则非他日之比,其可择差文武兼才者也。”传于李耔曰:“庙见议得,不可徒为之,前日弘文馆付标古籍,可置于前而议之。”

○政院议启曰:“庙见事,台谏、弘文馆所以启之者,欲尽复古礼,乃至好之事也。臣等于经筵,亦启之矣。当从台谏、侍从之言。”传曰:“知道。”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上以庙见、节义等事,延访群臣。领议政郑光弼曰:“庙见事,臣等非坚执初议也。是固可行之礼也,然亲迎,亦我朝所未行而行之,既行之后,或以为当,或以为不当。然此则上之示下以隆礼,为无妨也。若此庙见,则虽云唐、宋已行,然古今异宜,我国男夫礼度,亦为疏阔,妇人之能合礼度与否,臣不知也。且虽欲务从简实,妇女从者,不其多乎?欲行古礼,而不合于今,不如从先王制之为愈也。节义事,国家培养元气,岂不好乎?吉再、郑梦周,先王朝亦非不褒奖,而近来废而不修,故欲申明之,是好意也。若成三问、朴彭年等事,当代置而不论,无乃可乎?少年儒士以此为言,则自上知之而已,虽有节义可尚之人,不可论议也。平安道事,欲说与申鏛以遣之,是美事也。鏛亦非常人也,接待彼人边备等事,皆在于其心处置耳。”右议政申用漑、左赞成金诠、兵曹判书高荆山、左参赞李继孟、户曹判书安瑭、汉城府判尹韩世桓、礼曹参判曹继商、兵曹参判柳湄、户曹参判李自坚、汉城府左尹尹熙平、吏曹参判金克愊、汉城府右尹李自华、工曹参判方有宁、工曹参议郑光国、户曹参议朴召荣、兵曹参议徐克哲、参知朴好谦等启辞亦同。刑曹参判李思钧曰:“庙见事,欲行之者,以古礼为美也;欲不行者,以不合时宜为重也。既行亲迎,则当行庙见。既行亲迎而不行庙见,于礼有所不备矣。若欲为大事者,不可拘于群议之难易也。且以为,祖宗所不行而不行,有大不可,周家礼乐,至于成王而后大备。凡事不可以先王所不行,而终莫之行也。今庙见,合于正礼,固当行之无疑。”吏曹参议金安老曰:“庙见一事,圣人正礼。古礼久废,而遽欲复之,故众皆以为难也。然婚礼至重,既正大婚之礼,则庙见之行,有何难焉?节义,乃国家培养元气之大者。废政昏乱之后,节义颓毁,郑梦周等,当别用致祭,而又搜访其子孙,录用之可也。成三问、朴彭年,非他辞连之事。前此撰《续三纲行实》之时,皆欲图录,而以其当代之事,议竟不行。在成宗朝,亦放其子孙之见锢者,今其子孙,当使之通显也。”右承旨李耔曰:“近行旷古之盛礼,大小臣民,孰不叹美?下人之以为当行,岂不以此哉?大臣则以国俗所不行之事,而恐异于时宜也;下人则以既行正礼,而不能终行正礼,为未尽而必行之也。上初求古礼而行之,今拘于习俗,而不能行者,何也?自上须更斟酌。”安老又曰:“金宏弼、郑汝昌,被罪于废朝。其子孙,不可以被诛人子孙例,录用也,当以贤者之后,而使其妻孥,得免于饥寒可也。”上顾谓光弼、用漑曰:“于大臣意何如?”光弼等同辞以对曰:“操守践实之人,褒奖可也。”金诠曰:“其人所学醇正,不趋名势,得其正派之人也。学者以为宗师,终以其学行,而祸及之,甚可痛惜。”李耔曰:“金宏弼、郑汝昌,学术醇正,东国无如此人。儒者知所向方,专赖二人之功也。古有赠职褒美之事,此何预于贤者乎?然有国者所当为也。其子孙亦可录用。”传于政院曰:“庙见事,群议皆以为难行,其言于弘文馆。金宏弼等子孙,录用可也。”

8月6日

○己酉,御朝讲。参赞官金净曰:“朝廷好尚正,则外方自正矣。然若自三公、六卿,以至于百执事,皆然则可,不然则亦无有益矣。当自上,先正厥身,以正百官,以正万民也。”司经郑譍曰:“自上不为之,而欲补小小缺漏而已,则事不得底于成,当自上,力为其所当为之事,使能表正影直,然后可也。”掌令苏世让曰:“州府郡县过多,故守令多而不能愼择,率皆贪残、嗜利之人也。中原地极广大,而只有十三刺史,我国壤地褊小,若大官,则民之出贡作役,一岁或一周,或不周,少官则虽小事小贡,四面之民,并出合力,民甚困弊,州府郡县,不得不减其数,而合其小也。然则守令小,而亦可愼择也。”上曰:“合郡县,则简选守令易,而百姓亦可得苏复也。但不可轻易为之尔。”金净曰:“如实惠及于民,而善治出于世,则不合郡县,不可得也。”台谏将前事论之,皆不允。金净曰:“昨日延访成三问、朴彭年节义之事,有或言其今不可议为者,如此事,当不以其人之言,为可信也。”领事郑光弼曰:“如此言,则上当乐闻之矣,然不可议为也。臣意则不得变焉。”上曰:“此人等,非反逆之事也。但以世祖朝事,故今议之,似未便云耳。”参赞官成世昌曰:“臣为撰集厅郞官时,堂上、郞官,亦有此议论,而竟不得施行焉。自上以为,此事乃为节义而下问,则至为光明正大矣。上若不知其事,而且以为,祖宗朝事,而不言、不问则不得光明、正大矣。下人之为此言者,亦有所恃而然也。此,祖宗朝所不言之事,而今日得达于冕旒矣。若以谓不可议,则不可。”

○传于政院曰:“金宏弼、郑汝昌,皆贤者也。其子孙录用,不可如他被诛人子孙例,当各别录用。且褒赠官爵,存恤妻子等事,并捧承传。”

8月7日

○庚戌,御朝讲。台谏以前事,反复论启;领事申用漑亦启之,不允。台谏又以庙见事启之,亦不允。执义柳灌曰:“我国祭祀不正。士大夫家时祭,则主祀之家祭之,若忌祭,则虽有识之家,不祭于立庙之家,只用纸榜以祭之。主祀立庙之家,虽在傍,亦不祭于其家,其为弊风,至矣。主祀之家,虽不能支供其祭需,然于主祀之家,备进设行,可也。主祀之家如可支,则祭物亦可自办也。”上曰:“此言当矣。祭祀何以不于神主,而用纸榜乎?”用漑曰:“礼文亦以为:‘主祀之家或在远,而子孙或游任宦,或拘官事,不得祭于祠堂,则先祖忌日,不可虚度,于是从权,宜别祭耳。’子孙奉先之事,若相推托,不行于家庙,则安有如此弊风乎?若主祀者,贫不能祭,则他子孙备祭于祠堂,可也。”大司谏文瑾曰:“此虽已成习俗,然若立法,则可即变矣。”上曰:“不必立新法,当问于大臣,而处之也。”

○定州牧使吴堡拜辞,上御宣政殿引见。上曰:“生民休戚,在于守令,守令当仿七事,而为政。平安道失稔,恤民、救荒等事,用心措置,可也。”堡曰:“此邑,前年失农,今又失农,臣当计留库谷,尽心为之。”上良久不言,堡乃退。堡,武人,其进退、应对,多有失中。

○传于都承旨李荇曰:“朝经筵,执义所启,士大夫忌祭,不于祠堂,而用纸榜,为未便事。及礼曹参判所启,会礼宴用乐与否、与客使参宴与否,其召议政府郞厅,收议可也。”政府议:“会百官、会命妇,虽关于婚礼,而今宴享、朝会、朝参,皆通用乐,则此亦用乐不妨。但会命妇,则不得废也。若会百官,则今方西道凶荒,又多事,虽大礼,亦有可停之时,其停之何如?假令设宴,客使则俾勿入参。”传曰:“会命妇则可为之;会百官则勿行。”

○大司宪崔淑生、大司谏文瑾等合司启曰:“庙见一礼,若行之,则于世教美矣,而且不难于时宜,当即断然行之。而累为议得,且于延访,不知大臣何以启之,而至今无允兪之命。大抵虽美事,废之已久,则狃于因循,人之常情也,大臣难之,亦以此也。今既行亲迎,又行朝见,则谒庙,亦不得不为也。此虽无古礼,犹当以义起之,况有古礼,行之何难?”传曰:“此事弘文馆启之,议于大臣,至于再三。延访时大臣之议,台谏岂不闻乎?议论今已定矣。”淑生等再启,不允。

○传于政院曰:“客使太荫和尚进爵,当陞御榻乎否?其问于礼曹以启。”大臣、礼曹议:“前日弸中之来,在许和之初,故待之以亲狎为难也,今已许和,如宰臣进爵例,升御榻上,进爵无妨,彼我异之,则不可。”左赞成金诠议:“初弸中之来,进爵,下于御榻,而今乃上榻,则其言于本国,亦必谓前后有异。待外夷,可以权宜,宰臣与客使,皆于榻下进爵为当。”传曰:“初既进爵于下,今使上榻进爵,则其言于本国,必怪其前后之异。如前例,下榻进爵,可也,宰相进爵,亦可下于榻也。”

○成均生员权磌等上疏,其略曰:

臣等谨按,道学之传,起自尧、舜,而盛于孔门,至孟子后,寥寥千有馀年,莫有继焉者,虽间有仅得羽翼夫万一者,而概乎其不能无疵,信乎道统之难也。实自宋儒周濂溪,始复开其端;其阐而明之者,二程;集而成之者,朱子也,真儒盛兴,无如此时,吾道之亨,极矣。然此诸君子,适丁否运,道明于函丈,而身困于当时,纷纷讪谤,愠于群小,而其表显尊崇,从祀先圣,特出于理宗,臣等尝读《宋史》,每叹真儒之生,盛于关、洛,而褒扬之典,始于淳祐也,诚吾道之大幸也。臣等窃念,惟我东方,若檀君之世,洪荒远矣,不复征也,箕子肇封,仅能施八条而已。惟幸皇天眷佑,迺生儒宗郑梦周于丽季,研穷性理,学海渊博,默会奥旨,暗合先儒。忠孝大节,耸动当世,制丧立庙,一依《家礼》。文物、仪章,皆其更定,建学设校,丕兴儒术,明斯道、启后学,东方一人而已。比学周、程,诚亦有级;比功周、程,殆有同焉。尔来若干年间,朝着、委巷,名人、吉士,岂无可称者?然其以道自任,隐然远绍梦周之緖,深究濂、洛之源者,有若金宏弼其人也。宏弼为人,气局端方,性行修洁。笃志圣学,勉力践实,视听言动,敬无不在,危坐俨然,即之温然。教人谆谆,蔼见至诚,有就学者,莫不先之以《小学》、《大学》,规模已定,节目有伦,遭世政乱,间关患难,处之怡如,笃敬做功,如初不弛,以日以夜,死而后已。游其门者,得闻斯道之柸朴;承其颜者,仰慕斯人之风仪。今之学者,拟为山斗,尚知其有以贵德行,而贱文艺;尊经术而抑异端,殿下之欲以明好恶、审取舍,整顿纲纪、宣扬风化者,实繇宏弼之力也。然蒙斯二人之泽者,举世皆同,而知斯二人之功者,举世盖寡,此正殿下举淳祐故事之秋也。殿下尊贤以敬,崇学以诚,运盛道明,惟其时也,而顾此二儒,尚未与于薛聪、崔致远、安裕之列,圣朝亏典,莫斯为甚。醇风俗,新士习,在此一举,臣等未知殿下以为何如也。殿下春秋鼎盛,锐意图治,方将兴维新之化,而顾不能有及理宗之一事乎?惜乎!理宗,尊濂、洛、朱、张,而黜王安石,可谓有能好人、能恶人之仁矣。而权奸迭用,乃有真德秀、魏了翁之贤,而不能师。是,见贤而不知贤;见不贤而不知不贤之暗者也,尚奚足为殿下陈之哉?伏惟殿下,廓容光之明、决乾刚之断,涣发玉音,特赐允可,使梦周、宏弼,得从祀文庙,明东方万世道学之重,而庶斯民,知有所宗也,斯道幸甚,士林幸甚。疏乃权磌制也。

史臣曰:“当时学者,多慕赵光祖辈,崇尚理学,不贵词章。初学小子,亦慕其名,不读书,终日端坐,如参禅者有之,师长皆病之,而亦不敢矫其弊。磌与光祖辈交游,时居泮宫修业,稍识理学门户,务尚高论,在侪辈中名最重,然其容貌怪陋,心隘行诡,人多疑其邪谲,而不敢指言。弘文馆请将金宏弼等从祀文庙,磌因其言,首倡上疏请之。”疏入,传曰:“观尔等疏意,欲以郑梦周、金宏弼,从祀文庙,明东方万世之道学,尔意可嘉。当以尔疏,议于朝廷。”初,生员安处谦、安珽等入馆中,首以郑梦周、金宏弼从祀事倡之,欲于其日定议,诸生以为:“梦周则可无愧矣,宏弼则无显显之事,不可遽论,徐当闻见议之。”皆怀不快之色,珽等不敢强之,大有忿然不逊之辞。其意乃在从祀宏弼,藉以树党,而独举宏弼,则人无信服者,故不得已兼举梦周,初非为梦周,而设计也。后数日,议犹未定,馆中诸生相谓曰:“从祀与否,在朝廷耳,非吾等之所知也。议虽不纯,上疏何害?”至是上疏,盖珽等闻弘文馆一二侍从之讽嘱,而为之。

8月8日

○辛亥,御朝讲,讲《大学衍义》。上临文曰:“此云:‘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善哉,言乎!诚为治者之龟鉴也。”领事郑光弼曰:“历代帝王,靡不知治乱、兴亡之分,而误用其心,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终至于覆辙而莫之知,是一心之几至微,而终不能持敬故也。”侍讲官赵光祖曰:“所启至当。此云:‘终始愼厥,与惟明明后。’虽欲致尧、舜之治,不能分辨于好恶、是非之间,则或几乎亡灭矣。为人牧者,当深究乎好恶、是非、义利之分,如辨黑白也。”光弼曰:“此云:‘今王嗣有令緖,尚监玆哉。’此欲使太甲,法成汤也。嗣王若法祖宗,用功甚易,或有所闻,或有所见,亲切于吾身故也。”光祖曰:“虽古昔帝王之事,犹可取则,况近代祖有宗之法乎?然其间有更张之道,不可轻忽也。三代以下,如成汤之君,不可得矣。不至于成汤之圣,则其规模、设施,岂尽得其要乎?后嗣子孙,有有为之君,则不可泥于祖宗未定之制,而莫之行也。若能行祖宗未举之事,则尤增光于前烈矣。徒守祖宗之制,而不能恢弘祖烈,则是与构家,不修饰者同矣。倘或有为之君,骛于高远,变乱先王之法,则反不如遵守之为愈也。明、良相遇,治具既张,则不可徒泥乎祖宗之法也。”光弼曰:“更张之事,君非成、康,臣非周、召,则何能易为?”光祖曰:“今之大臣,以周、召之心为心,则资品虽有等级,岂不为周、召之事乎?下之责望,不可以不及周、召为心,上之期望,亦不可以无周、召为心也。”上曰:“昨见太学生上疏,郑梦周、金宏弼从祀文庙事也。可祀之人,不入于文庙,不可;不可祀之人,祀于文庙,亦不可。东方道学不明,故顷者亦有言之者,今太学生之疏如是,议之可也。”光弼曰:“臣之子弟,亦有受业于宏弼者。其人物所趋至正,践履笃实,褒赏之事,不可持疑也。从祀文庙,议之至当。”光祖曰:“所趋至正,行己有道,如宏弼之人,不易得也。”光弼曰:“比之先儒,无发挥圣经之事,配享文庙,宜广议而为之。”光祖曰:“宋室名儒,已发先圣之所未发,极尽无馀,则虽大贤,生于此世,发挥圣经,固不可为也。一时士林,以王佐之才称焉,可知其人也。”检讨官奇遵曰:“吾东方理学不明,人心贸贸,而高丽之末,惟梦周挺生,为理学之宗,稍开其源。逮乎我朝,士习卑污,不知所向,而宏弼,少受业于金宗直,稍知门户,自得宋儒之馀緖,极尽规模,其动静施为,直与程、朱一体,虽不发挥圣经,其居家修正之功,至大。厥后,士林思想斯人,兴起善心,争慕效之,幸有大有为之士,出于其间,法斯人修正之道,则其为翼斯文之功,诚不细矣。虽不发挥圣经,其嘉惠后学之功,至矣则从祀庙庭,断无疑矣。”献纳闵寿元曰:“宏弼,至人也。其学术醇正,一动一静,不离乎敬,则亦可想见。近来人心颓靡,不志于学问,或有志于理学,欲明斯道者,皆宏弼之力也。”光祖曰:“宏弼不遇当时,怀仁义、抱道德,以正其身而已,其一时受业之人,但知向方,未知蕴奥,则谁与宏弼,抗论性理之道哉?所趋至正,其动静,暗合古人。自上斟酌,而从祀庙庭,则下人皆激昻志气,其所趋亦正矣。”又曰:“《小学》之书,人伦日用之事具备,而诱掖劝进之道,无逾于此书。近来习俗偸薄,专不读之,间有学之者,父兄皆以为祸胎而沮之。非不知《小学》之为美,而必止之者,恐不得见容于世也。今之宰相,一经废朝之后,皆怀姑息之心,教子弟,必曰:‘勿为忤俗之事。’气象日至于涣散,而不复振矣。自近年以后,士习稍稍兴起,而若有师表之人,出于其间,极尽诱掖之方,则岂不美哉?”又曰:“此云:‘自汉以来,先儒未有知敬者。’自上于诚敬之道,已洞然矣,然先儒曰:‘敬者,主一无适之谓。’又云:‘整齐严然,手容恭,足容重,常常持敬,无少放肆可也。’自上临御群臣之时,自然整齐严肃,而若于深宫燕闲之中,则此心少弛矣。须臾不懈,兀然端坐,坐不跛倚,则邪念不入,而其言语动静,一出于正矣。前日经筵进讲时,读书似乎艰涩,恐深宫幽邃之中,一心之敬,有所未尽而然也。古云:‘笃恭而天下平。’笃恭然后,事事物物,皆归于正矣。大抵读书之法,不可徒事文字之上,而当潜心体得,对越上帝,可也。俗儒徒为口耳之学,而不能潜心体认,故登第之后,漠然不知义理之何如,而与本不识者无异,则书自书,我自我矣。伊尹、周、召之进戒于君,不言治道,而只言学术者,诚以先正学术,然后出治之源正矣。苟或不正其学术,则虽欲致治,皆苟而已。”又曰:“郑汝昌、金宏弼事,命议于大臣,而成三问、朴彭年,亦并议之,此,大公至正之意也。朱溪副正深源,年才二十馀岁,见成宗陷溺士洪之奸,而莫之知也。同处一家,任士洪,宝城君之婿;深源,宝城君之孙,士洪于深源,三寸叔母夫也。尽知奸术,慨然痛愤。当成宗未宁之时,恳请面对,而传曰:‘非关于宗社之事,则不须汲汲面对也。’又启曰:‘此,大关宗社之事也。’成宗即许面对,极陈士洪奸谲之状,乃‘他日败国亡家之人,不可苟容于朝着也。’因痛泣流涕,恨不即斥去也。其为国之心,一出于至诚,故不计族属之亲,而为此启也。厥后,成宗不能远斥士洪,至与为婚姻,士洪子元载、崇载,皆成宗驸马也。几微不杜,卒致败国亡家,惨酷之祸,不可形言,非天命人心之所属,则国几乎亡灭矣。二十岁之时,识见高明,举国之人,莫知其奸,而独能知之,忘一己之私,愤为国之心,忠言澟列于君父之前,则其人之节义,断可知矣。宝城君爱士洪,而令深源父,呈不孝之状,成宗只罪之,又嘉忠诚、学术之至高也,欲为大司成而用之。顷者撰集厅,欲上《忠臣图》,至模形作文,而有一郞官指金安老也。蔡寿之婿也。沮之。深源为蔡寿族侄,而蔡寿乃轻薄之人,彼磊磊落落者,岂许寿,而与之交哉?寿以此嫌之,乃成言曰:‘深源于母,不为昏定晨省,何为忠臣孝子乎?’今入侍宰相,孰不知斯人之为大人君子?而以一郞官之言,废其忠义之名,使之无传焉,则岂不痛心哉?”光弼曰:“深源之事,无如臣之详知也。《成宗实录》修撰时,臣适受深源事而修之。士洪为朱溪三寸,而奋不顾身,为国尽忠,再请面对,力陈士洪之奸,无有讳忌,成宗灼知士洪之奸,自朱溪始也。其言明有征验,身且被戮,言之于悒。”大司宪崔淑生曰:“深源节义至大。国家扶植纲常,崇尚节义,则如此见识明达,国耳忘私之人,不可泯灭于后世也。成三问、朴彭年,虽一时得罪先王,其赤心,只为鲁山也,其节义,与梦周无异,宜加褒赠。”上曰:“深源之事,不知以何故,而不录之。褒赠之事,议于大臣,可也。”光祖曰:“当此之时,已许身于鲁山,故不失臣子之操如此,若委质于世祖,则亦为世祖之忠臣也。忠臣义士,已定君臣之分,则不更他适故耳。斯人忠义,万古不泯,而臣等之欲褒扬于当代者,励人臣之志操也。”台谏、侍从以庙见事,反复论启,光弼以为不可,上亦以为然。台谏又论前事,不允。

○大司宪崔淑生、大司谏文瑾等合司,启曰:“盛礼既举,即见于庙,乃礼文次第之所当行也。不见于庙,则盛美不终,为恨必多矣。大臣皆曰不可者,但以为祖宗朝不为之事,内外命妇杂遝于庙庭,又虑夫礼貌之失也。虽祖宗未举之事,而行之则可以增光前烈矣。少有妨害,则犹可已也,此事有益而无弊,断然行之,可也。且妇女杂乱之弊,恐或有焉,然命妇岂尽入于庙庭乎?要在简略而已。且此礼一定,而再三习仪,则亦安有失礼之弊乎?大臣之意,各陈其志,而众论归一,皆曰可行,则大臣岂固执而防之哉?”传曰:“合六曹、议政府而延访则皆曰不可行,今虽更议,岂有他意?依议为之,可也。”凡五启,不允。

8月9日

○壬子,上御仁政殿,接见日本国使臣太荫和尚。

○台谏合司四启庙见事,不允。

○命召政府、六曹长官、台谏、弘文馆,议郑梦周、金宏弼等事。郑光弼、申用漑、金诠、高荆山、李继孟、安瑭、曺继商等议:“郑梦周为东方理学之祖,内建五部学堂、外设鄕校,皆其规划。当其时,丧制大毁,而立家庙,行三年之丧,其有功于斯文,大矣。且死节于王氏之季,澟澟然惟此一人而已。从祀文庙无愧,而历朝阙焉,岂不以身事伪辛,有大亏损而然耶?金宏弼,学行笃至,大为时辈推服,但其发挥圣经,羽翼斯道,见于事功者,未有闻焉。凡祀典所载,不可轻易增减。”崔淑生、文瑾、柳灌、苏世让、李佑、许渭议:“郑梦周,理学为东方之祖;节义为万世之师,发挥圣经,有功斯文,其从祀文庙,前亦有言者,事未施行,至今惜之。金宏弼,节操、经学,追配古人,窜死穷荒,赍志未就,士林痛惜。今举褒赏之典,亦足以激励士风,有所矜式,若从仕文庙事,极重大,既无立言垂教之功,亦无羽翼圣经之效,遽尔从祀,恐未合古。”尹殷弼、郑顺朋议:“郑梦周,穷探性理、践履笃实,立言垂教,为一世宗师。其论心性情之说,无不吻合先贤,为东方理学之祖。金宏弼,操行修洁、学问纯正,视听言动,无不中礼。远继濂、洛之緖,深探性理之源,一时士林,歙然推服,薰其德,而寡过者亦多。不幸横罹奇祸,虽未及著书立言,至今使学者,知所向方。玆二人皆有功于斯道,不可使泯灭无传,宜从祀先圣。”弘文馆议:“梦周,挺生千万世屯昏之后,开东方理学之源,其天人之学、王佐之才、忠孝大节、制作施设之方,载在史籍,概可见矣,从祀文庙,断在不疑。金宏弼,性度温毅,才识明敏,少有大志,力学圣贤,学问精深,道德成立,奋乎绝学,为世儒宗,其有功于斯文,大矣。请隆爵尊谥,从祀文庙。郑汝昌与宏弼,志周道合,学问才德,大概相类,请隆爵尊谥,视宏弼处宜。”光弼、用漑、金诠、荆山、继孟、安瑭、继商议:“金宏弼、郑汝昌,学术醇正,践履笃实,一时学者所共推服,废朝以金宗直门徒,被罪,当时闵其无辜,例加赠爵,已命录用其后矣。但此等人,世所罕出,例赠未足表异,加赠其爵,岁廪其妻,更录用子孙,何如?”光弼、用漑、金诠、荆山、继孟、安瑭、继商等议:“深源有先见之明,虑小人之误国,奋不顾私亲,力辨士洪奸邪,浊乱朝政之端,成庙亟窜士洪于外,当时之人,犹未洞知其奸。至废朝误国,一如深源所料,深源父子,并陷其手,忘家徇国,竟被大祸,国人哀之,其忠义可尚。加赠旌闾,录用其后,似当。”淑生、文瑾、殷弼、柳灌、顺朋、世让、李佑、许渭议:“深源,忠言远识,耸动今古,忠如刘向,直如朱云,添入《忠臣图》,有何疑焉?其馀褒奖之典,自有该司,不须各自立议。”弘文馆议:“深源,卓莹严毅,博洽经史,识道学正路,特立独行,有古人风。当任士洪饰奸胶宠之日,超然先见误国之兆,为国之诚,上贯日月,奋不顾身,割截私恩,极论鬼蜮之情,感悟成庙。厥后士洪败丧国家,一如其言,而身竟被毒,阖门遭酷。今遭圣朝维新之政,尚泯晦,未见褒录,忠臣义士,孰不扼腕痛愤?请赠爵旌门,显录忠籍,以慰忠魂。”光弼等又启曰:“士大夫家忌祭,不于其庙而祭于家,事甚未便。但主祀之家,或穷迫太甚,或僦屋资生,或顽嚚主妇,不谨祀事,则有识旁支子孙,或不忍不祭,而祭于其家,是则不可立法一禁也。若主祀可祭者,则使之祭于其庙,可也。”传曰:“他事则徐当见而处之。忌祭之行于支子家,果不可立法禁止也。主祀之家可祭,则祭之可也。”

8月10日

○癸丑,台谏将庙见事五启,不允。

○左议政金应箕三启辞职,不允。

○传曰:“正言金铦,今又呈辞。谏职不可久旷,其递之。”铦之呈辞,虽称病,而实非病也。以公论颇议己不合谏员,故至再三呈辞以避。盖铦有名望者也,人有以阴险目之。

8月11日

○甲寅,御朝讲。侍讲官赵光祖曰:“庙见事,馆中极尽启之,而不得蒙允,故近停启矣。然此事断然可行,而莫之行,安有如此悔恨之事乎?”检讨官奇遵曰:“上意,岂不知可行?而只以朝议之难,不能行也。若终拒之不行,则无可奈何,然可为之事,知而不行,则非徒此也,事事皆如此矣。”上曰:“亲迎则柳洵、南衮,议以可行,故为之也。今此事则政府、六曹,皆以为不可行,是朝廷皆欲不行也,何可排朝廷之议,而独断行之乎?”奇遵曰:“迎访之时,非从容论难也。苟且大臣,发一言以为不可行,其下不贤者,皆诵大臣之言,以为不可,此亦不可谓公论也。”光祖曰:“非好古而欲尽复也。凡事,苟且间断则不可,故臣等虑远而启之也。”持平李佑曰:“郑梦周配享事,大臣有新议,此正误议,不可行也。”领事郑光弼曰:“此非臣等私议,乃先儒之议也。臣等幸及与闻,故为其议耳。”光祖曰:“辛禑之事,当时之人,不知辛与王也。郑梦周非欲仕于辛禑,而求功名、富贵也,先儒之论,亦果有误矣。册立恭让后,死节,梦周之贤,盖可想已。狄仁杰事武后,而终复唐室,安知梦周,不以狄公之心为心乎?五百年丽季宗社,在于一身,其人亡,其宗社即亡,其人何可轻议乎?”台谏论前事,不允。

○左议政金应箕三启辞职,不允。

○御不时经筵。侍讲官赵光祖曰:“近者尹珣事,侍从、台谏,不得已有远虑,而为之者也。自上初有留难之意,人皆胆落,及其黜去也,人皆以为快。珣之为人,圣鉴所洞照,其人乃妄量躁动人也。国家得母后,朝野相庆,而但此邪慝之人,于母后为四寸大父也。故侍从论启,期于黜去然后,母后得安全矣。今勿以已痛绝而忽之,则朝廷自安矣,其人亦不得售其奸也。若得售其术,则其肆毒,有不可胜言者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2日

○乙卯,御朝讲。参赞官金净进讲《大学衍义》,因《文王篇》,而启之曰:“福善祸淫之理,皆由于人事之善恶,而仁者必得其寿、必得其禄者,势自然也。若极尽人事,而幸罹无妄之祸,则始可推之于气数也。常人不知天人无间,故乃以高高渺渺,而不致敬焉。大抵人君,常谓天不违咫尺,必知与吾身,相为流通之理,而念虑之间、幽独之中,皆当敬谨,可与天为一。若一念稍违于天,遂至于不能有国,一念之善,终可以位天地,育万物,其机可谓微矣。”上曰:“所言至当。天人一理而无间,故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以燮理阴阳为难,固未可也。若天人无间,则燮调之事,岂可不知?”司经郑譍曰:“末世不知天人一理,乃谓:‘天高高在上,人杳杳在下,何乃相关?’此王安石,有天变不足畏之说也。天地之间,最贵者人,而居人之上者,人君,辅相,又其次也。若于念虑之中、事为之间,不知天常昭临,而或有非理,则德泽不及于民,而愤怨之气,盈于天地,戾气之应,胡得无乎?”金净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只是生生之理,而生生之理,自古不息,而在人则仁。人之为仁,或有一息之间断,则仁道几乎馁矣;一念之微,皆有生理,生理或绝,则天地之理亦绝。天地之付与乎人,其不重乎?生生之理,无少间断者,此,敬也;存心出治,精一不息者,亦此敬也。非敬,莫能存心,以为仁,仁与敬,固非异事,为仁必敬,为敬必仁,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应天之实,莫大于敬,敬莫大于谨独,谨独而无一毫邪念,无一毫间断,则其终也,可至于至诚无息之域矣。大凡知诗,只联文字,玩皮肤而已,人皆可能,义理精微处,自有千万层,苟不容到极处,不可谓知诗。虽有知诗者,不可说尽蕴奥,须亲躬索然后,义理精微、功夫浅深,庶可知矣,而终至于不知手之舞、足之蹈,而使人感发兴起,自不能已,所谓兴于诗者,是也。”又曰:“畏天之实,即吾之少无失宜者,是也。自古多以畏天,启迪人君,似乎迂阔,置之于迂阔之地,故无正学,久矣,愿勿以为迂阔也。”上曰:“灾变虽微,固不虚生。近见各道书状,梨花开而结实,安有如是之灾乎?予之所为,必有所失而然,至为未安。”金净曰:“上教至当。阴阳之理不顺,所以致灾变也。天地之间,人事合宜,天变不至,风雨以时,则自无如此之事。今上下尽心计划,而自废朝之后,纪纲陵夷,风俗日偸,民生之困穷,未有甚于今时,须自上轸念。”上曰:“灾生,专由阴阳之失序,阴阳之失序,由人事之有失。燮理阴阳,大臣之责,然自予恐惧修省,下亦体予之意,饬躬尽职然后,自无灾变矣。”郑譍曰:“上教至当。古人有以一语,能感通天地者。非但言之也,诚而已,其所以感之者有素,故天之应之也斯速。近或以为:‘天下至大,岂以我国之故,而有灾变?’臣闻此议,至为寒心。天下之内,凡有人君之位者,皆奉承天命,其所为,莫不与天流通,事皆当理然后,阴阳顺矣。”上曰:“为治,莫大于养育人材,养育得其方,则于为国,何有?顷有言者曰:‘今之学校,不能如古,轮次堂上,令儒生,只尚词章。’大臣无乃较本末而为之可乎?”金净曰:“学校,首善之地,而衣冠子弟所聚。其人趋向正然后,外方效之,一归于正矣。不数三年之间,出于朝廷,为国家之用,则岂可以词章为举业,谋禄之资乎?正其趋向,在当今先务也,自上正其趋向,振起其心,可也。近日郑梦周、金宏弼从祀文庙之议,非特重斯人也,如此则道学自明,下之所趋,一归于正矣。大臣议云:‘身事伪辛,大有亏损。’非但不能配享而已,污蔑大贤甚矣,将恐泯泯而无传也。斯人之忠义大节,明并日月,非人所能及也。此议行乎其间,则自馀贤者,安有全人?此论极非,不可不辨。此人理学行己,一定而不易,无有一毫之非,其设施大事,至今用之者多矣。吾东方五百年来,此一人而已,不乐成人之美,不宜如是,须自上洞辨,使人人知其不然。”郑譍曰:“世宗朝,与丽季甚近,故其时开国之勋,比肩梦周者,亦多有之,而至赠谥文忠,图形褒扬,同朝之人,仰之如山斗。及今始有此议,是沮其为善之心,人何所矜式?”领事郑光弼曰:“从祀文庙,使人知其趋向,当矣。但从祀不可轻易为之,自高丽以来,似无如此之人,此议非臣等之独见,相传言之,久矣。如侍从所论,使后世知之,亦可。”上曰:“从祀文庙至重,而大臣必有见闻矣。然只以从祀为重则可也,大贤之事,后世议之,何如?”参赞官赵邦彦曰:“考当时之史,则无身事伪辛之语,而闻,此议出于崔溥也。”身事伪辛之语,见于前史,而邦彦不知而有此论,人或笑之。掌令郑顺朋曰:“若以身事伪辛为咎,凡人之行,岂上于忠臣之名,太宗大王朝,岂不知事之首末,而大加褒奖乎?臣亦闻崔溥之议,然矣,又以为,武王非圣人,是不可信,明矣。”金净曰:“崔溥亦正人,其所见,偶如是矣。岂以一人之见为可是,而议于朝廷之上,乃如是乎?”光弼曰:“非但崔溥,昔有丈人行人亦言之矣,当取大节,而舍小过。”上曰:“梦周录忠籍,久矣。祖宗朝,夫岂不知而然乎?今则只重从祀,他不须强论也。”金净曰:“大臣之议,似乎小人,沮废君子之事也。梦周之从祀,断然无疑,而金宏弼,道德之功,隐然于后学,今时从祀,亦可也。”上曰:“从祀之事,非独大臣曰不可,台谏亦以为难,则似未可从祀。”司谏尹殷弼曰:“金宏弼,学行笃至,有操守之高,教诲后学,必以忠信、孝悌为先,而规模已立,故一时蒙其泽,入其门者,亦多矣。有功斯文,遗泽不泯,故人皆曰:‘从祀至当也。’今世之人,或以理学为心,欲行圣贤之训者,皆宏弼之力也。”顺朋曰:“此人,近世之儒,故议之者,或疑无功,作成之效,虽不可明言,在今稍有志者,皆其功也。当其在世,劝诲后进,必以孝悌、忠信,不遭戊午之祸,其有成取,何可量也?”上曰:“词章虽不可废,以孝悌、忠信,极力导之,可也。作成人材,虽在于上,而师表教诲之方,大臣亦从而振作之,则岂不美乎?”金净曰:“取人之际,不得不讲,然不可以此,能得人才。求利禄之人,皆由此途而出,故徒窃糟粕之馀,以为应举之具。若精深义理之人,则羞为应举之资,如此之人,虽不讲经,可也。”郑譍曰:“金宏弼,至人也。配享之事,后亦可为也,臣等之汲汲者,今当作成人材之时,追踵斯人者不少。须及机会,配享文庙,示其好恶,则趋向之方,定矣。”金净曰:“讲经之事,苟且成习,故为学者,先有心于科目,不探精微之奥。而甚者,凡应答之辞,破裂巧饰,反以经传,只为利禄之阶,当初背讲之意,岂若是乎?流弊如此,未知何如而可变。”郑譍曰:“讲经当初设立之意,欲其明义理也。今之为学者,徒为口耳之学,学为己之学,而直入其门者,盖寡。虽有为己之学,不合于时,不能出而设施者多,须自上明正好恶,教以古道,使之相尚,则可也。”台谏启前事,金净、郑譍亦以庙见事启之,不允。司谏尹殷弼曰:“下教云:‘灾不虚生,必有所召。’此言至当。大抵遇灾变,避殿、减膳,徒为末节。今之民生困悴,无异废朝,愁惨之状,一经紸纩,亲视其苦,当矜悯哀恤之不暇,而臣等朝陈夕启,邈邈愈甚,自馀臣工,虽有所怀,何敢上达?且今奢侈之风,可谓寒心。若于庙堂之上,有一宰相,为大布之衣、大帛之冠,正己而率下,则人同是心,岂不感而效之?其源在于一人,自上躬行导率,则在朝莫不效焉,而百姓从之,必有甚矣。且国家褒奖金宏弼、郑汝昌,斯固美事。臣闻,郑诚谨忠孝俱全,人之仰慕,至矣。其妻顾无归所,只有广州一茅屋,贫困至甚,须各别存恤,以示国家劝奖之意,可也。废朝时,无罪而被罪人子孙,一切录用,诚谨特出此类,令本官,岁给米太,何如?”上曰:“其人之妻,流离失所,予未知之。若然则当别褒奖也。”邦彦曰:“近来水旱之灾,八道皆然,而黄海道尤甚,公私匮渴,可为寒心。守令好畋猎,至于穷尽,则虽禽兽,亦有其数,岂恒有之?是以进上之际,如鹿尾、鹿舌,使民间转贸他处,若不得贸,必聚敛绵布,来京贸之,不知京城从何得之。无乃得其进上退物,以还纳耶?祖宗朝制,虽难卒变,亦须斟酌为之。且黄海道,橡实多在,而于救荒至要,若使郡县,各贮二三百硕,别筑仓以备凶年,则岂不有利于民乎?臣恐年久腐朽,问诸父老,皆云:‘若其太熟,则虽三十馀年之后,亦可用之。’此虽事之微细,其令大臣,议处何如?”顺朋曰:“经筵者,为不与宦官、宫妾同处,而接贤士大夫也。故程颐云:‘虽隆寒盛暑,经筵不可废。’近日因燕享等事,停废经筵,上体未宁,则犹可已也,不然则因燕享,废经筵,似不可矣。成宗朝,欲观射后苑,命停经筵,谏院论启,下教曰:‘予之大误也。’考其《日记》,则岁在甲午,成庙年未二十也,此非偶然之事。夫经筵,非受朝,临群臣之比,与贤士大夫,从容讲论,以补不逮,志气不相孚,不足以相感。昔程颐请坐讲,岂无所见而云然乎?人臣当有敬君尊上之心,人主宜有崇儒重道之意。如是然后,上之听受有裕,而下之辅养亦至。臣见今之经筵,有不如古,而闻中朝,亦不如是,无乃斟酌为之,可乎?臣以臣子,非怀不敬之心而启之,又非强欲坐讲,只启其未从容讲论之意尔。”上曰:“如观射之事,果不废经筵矣,若燕享等事,则前亦废经筵,而未安于心,故或不时召对耳。坐讲事至好,而前日亦有以此言之者,非祖宗朝所为之事,不分明发落。”

○左议政金应箕辞职再启,不允。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昨日弘文馆启曰:‘万机浩繁,事之繁碎,亦皆出入,有妨学问。’此言果是。其令该司,或于三朔,或于年终,合计启之。”

8月13日

○丙辰,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养老宴,国之重事,年虽饥馑,不得已为之也。且《大典》内,宗亲进宴,一年二度,恒式也。礼典所载之事,近来礼官专不启禀,是何故也?内宗亲则犹可不时召见,外宗亲,非此宴,则无由得见,友爱之情至薄。近来中废之意,其问于礼曹以启。”

○国俗,各司内,皆设神以祀,名曰付根。行之既久,莫有能革者。至是,宪府先焚纸钱,传关各司,皆焚之,禁其祀,人多称快。

8月14日

○丁巳,全罗道自七月二十二日,或雨或霁,暴风怪雨,发作无时,树木折拔,川渠涨溢。

○郑光弼、申用漑、金诠、李继孟议曰:“郑诚谨忠孝之节,录于《续三纲行实》,且旌门表异,其褒奖之典,极矣。但其妻穷无所归,窘于衣食,不可不惠恤。量宜岁廪,以加存抚为当。”传曰:“可。”

○申用漑以日本使臣押宴官,行宴后复命,仍启曰:“客使等曰:‘《大藏经》,则虽不秩,已赐一件矣。但无藏经器,思欲造成。’请助缘,至于再三。考其前例,则布䌷各二百匹,今亦可给也。副官人则乃云:‘前于弸中来,亦令放火,故今欲观火,而中人必不以启达矣。’上官人则乃曰:‘前果以是请之,而不听,惭不可言。’臣答曰:‘此非常例之事,礼曹难于启禀耳。’虽以此答之,其意则切于观火。使臣之来不数,虽示之,必不偸得,可许观火。”传曰:“助缘,当依前例给之。观火事,前日议于大臣,大臣皆云当许,金诠独以为不可,故命勿许之。然若心诚求见,则其示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又启曰:“李耘秬知非,误决判然。若过误,犹或弃之,此则不可弃也。请毕其推,而罪之。”传于政院曰:“李耘秬事,已经宥旨,可宥与否,其速考启。”政院启曰:“《大典》云:‘知非误决,经赦则为永不叙用,不经赦则为杖一百,永不叙用也。’”传曰:“耘秬,宰相人也。其招云:‘误错相考。’而若至穷推,则为知非误决,永不叙用也。故斟酌弃之也。”

○下江原道观察使书状曰:

各道多有风水之灾,观此启本,乃云:“屋瓦皆飞。”大可惊骇。其以予忧念之意,别言于大臣。且赈救百姓之意,在上则念念不已,该司亦当知而处之。

○政院以宗亲、仪宾进宴单子入启曰:“自丁卯年以后,皆不进宴,是必庚午年倭变以后,又値连年凶荒,不以取禀,故近年久不为耳。”传曰:“时方凶荒,今非燕享之时矣。若非宴享,则他无接待之路矣。然则接待宗亲为重,其何以为之?问于政府以启。”

8月15日

○戊午,上与中宫,为大妃,进丰呈于大造殿,盖为行亲迎礼也。

○赐宗宰二品以上宴于仁政殿庭。

○舍人金正国将政丞意来启曰:“左议政有何不及于臣等,臣等有何加于彼哉?臣等独就职事,亦难而不可皆退,故不得已勉强行之,今处之似难。自上不允其辞,而重难之则是矣,然其人则亦难于就职矣。宗亲进宴事,今年失稔,虽不可为之,若于别处,限品引见则可矣。”

○政院启曰:“近来无宗亲接待之事,而上教以为:‘友爱之情,至薄。’此,至好之意也。臣等亦有此意,而未及启之,若接见,则不可以他路,当举礼文也。”

○传于政丞等曰:“宗亲进宴事,非问进宴之当否也,乃问接待宗亲之路也。今年凶则固不得进宴矣,恐有他路可接见,而问之也。闻政院之意曰:”既有礼文,当举礼文而为之。’此言似是。果虽别为处所,不可虚见,必有供馈之事,别为处所与举行礼文,其为供馈,一也。其于进宴乎,何如?以睦族之方,则当为进宴,以今年凶见之,则其为进宴,亦何如?玆将二意,敢更问之。“政丞等启曰:”下问之意至当。今年则虽礼文所载之事,似未可为也。臣等所启,别为处所者,以宰相虽不入侍,承旨、史官,则皆当入侍,似乎无妨故也。今政院之意,虑有后弊,其意亦当。“

○传于政丞等曰:“左议政辞职退居,亦已累日。予意,未知朝议之何如,故不得使就职。今闻朝议,与予意同,可使就职也。宗亲进宴及养老宴,非他宴之比,王者所当为,故问之尔。今闻,庆尚道有风水灾,禾谷多损伤,民生至可虑也,良用忧惕。斯二宴,皆令勿为。”

○左议政金应箕承命来,再辞,不允。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庆州、梁山,梨花开。

8月16日

○己未,是日有内外命妇宴。

○大司宪崔淑生、执义柳灌、掌令郑顺朋、苏世让、持平李佑等启曰:“去夜于本府大门,着两矢,涂纸于矢,书曰:‘欲射汝等,先试门扇。’宪府维持纪纲,风宪所在,臣等俱以无状,滥居本职,故致有此变,请递。”史臣曰:“时,宪府欲振纪纲,决狱少恕多刻,又累发人私隐,人多怨恶。考其字划,则非常人所为也。”传曰:“所启之事,予甚愕焉。前年射门时,上下惊愕,欲推之,以疑似之事,起大狱,则终为滥狱,而无辜横罹,故以此难而止之。今年又如此,岂独卿等误为而然耶?勿辞。”传于政院曰:“今宪府射门之事,至为惊骇。明欲延访政府堂上,其尽牌召。”

○以司宪府官物率畜人,推阅公事,下政院,仍传曰:“赵广辅,以诗人戏谑之事,轻蔑法司,依所启,进来推考,可也。”公缄答辞云:“‘若非细马駄红粉,谁谓三韩更太平?’古有此语。今国家太平,故率畜耳。” ○台谏启前事。谏院独启曰:“宪府射门之事,甚为惊骇,推之似无据,无乃有各别处置之事乎?请问于大臣。辅养元子事,大臣虽已择差,臣等之意以为,又于堂下官,择端正之人,分养德性至当。汉城府判官李瑚,人物不合决讼之任,又无践历,请递。”传曰:“射门之事,虽推之无据,予亦惊骇,故欲延访大臣耳。辅养元子事,大臣,四人已差出,今不设侍讲之院,则堂下不须差也。馀皆不允。”

○咸镜道安边任内永丰县居,私婢仇叱非、仇叱德,其父为虎所揽,或执杖乱打,或挽夺其父,冒死活父,孝诚特异,命旌门、复户,赏米四硕。

8月17日

○庚申,御宣政殿延访,郑光弼、申用漑入侍。上曰:“近见庆尚道观察使启本,风水之灾,至为惊惶。又于昨日闻,射司宪府门。宪府,风宪地也。其不畏忌如此,其事则如匿名书例也,似不可穷推,无乃别有处之之事乎?”光弼曰:“灾变,无他,臣不能尽职之过也。大抵遇灾,莫如忧惧也。且其道灾伤等事,亦可尽心为之也。宪府,风宪之地,而有如此之变,朝廷当示其惊愕。但不得其人,而遽起狱事则不可。若宪府有可疑之人,则可推之,然宪府亦不得置疑于某人也。若以疑似而多用刑杖,大不可。臣意,本府公事,当更务为分明。前年亦有此事,推而未得,今亦难得矣。”上曰:“恐有他条可得之势,故问之耳。”光弼曰:“使法司不为摇动,而购捕可也。”上曰:“近有灾变,凡宴享之事,不可为也。近日问宗亲宴事,非欲为宴也,以近日待宗亲,非如祖宗时故也。”光弼曰:“虽不为宴,欲示亲眷之意,则于别处引接,而只令承旨、史官,入侍可也。”用漑曰:“灾变叠至,上下皆当忧恤。人心之奸暴,出于艰难,理势然也。宪府大门射箭事,是无端緖之事,不宜起狱,且不可用刑杖,期于必得也。若起刑杖,而终无得焉,则于事体,亦不可。如光弼所启,为购捕之事,可也。若赏重,则庶可得矣。人心顽恶,不可徒以威刑而制之,宪府亦不可动,而为其事也。”上曰:“人心风俗之顽恶,近每议之,此不可以立法,而矫其弊也。自然渐磨,则庶可变矣。灾变之作,亦由于人心之冤悯,前此欲立断讼之条,而不果为之矣。然官吏亦不胜决断,断讼无际,断讼之法,其不可为耶?”光弼曰:“昔在先王朝癸酉年,尝立断限之法,而不果行。立断限之法,若助其合执与决后仍执者也。臣之意,若分拣,则虽不得尽归于正,亦有归正之理。若遽定限,则于事何如?今且推刷事,将毕矣。平安道以饥荒之故,已停之,然推刷事,亦民病之大者,百姓无和乐之心,则灾变之作、怨讟之兴,不期而自至矣。”上曰:“知非误决者有罪,而近无受罪者矣。近闻,李耘秬事,宪府欲毕其推,但二品以上,不可用刑杖,亦不可进来推考,其何以为耶?”光弼曰:“臣未知其事之首末,不知何为而可也。”用漑曰:“臣亦未闻之,但知非,误决,永不叙用之法虽有,而不能用之。争讼者,两边互相胜负,则一边则是,一边则非,前胜者,后或不胜;前不胜者,后或胜之,如是则以何者,指为误决,而罪之乎?法之不用,以此也。一边连三度得伸然后,误决之罪可论,此所以难也。”光弼曰:“在祖宗朝,亦不能用其法也。”上曰:“李耘秬事,大臣不见首末故云矣。然知非,误决与否,当见其事之首末而议之也。”光弼曰:“知非误决,定罪之难,如用漑所言。是故,祖宗朝亦不能用其法,而论其罪,虽或已论其罪,其人若告闷,则还放之,终无被锢之人矣。”用漑曰:“三度无间得伸则已,若初得决,而再或不得如是者,颇多。若误决情迹明白者,则亦可罪之。”光弼曰:“我国风俗不美,人有知其父之文券,而或以为非其父之文券,知其非父之文券,而或以为父之文券也。如此之类,当究竟推鞫以惩之,则亦可变人心,息辞讼矣。”

○御不时经筵。参赞官成世昌曰:“日本国使臣助缘请赐,而有教考前例赐给矣。彼国无礼乐之甚,求请佛道之事于他国家,而恬莫为怪。我国之尚儒、辟佛,所经一路,亦可见知。今若但以为助缘,而赐给,则恐彼人以我为亦尚浮屠之事也。赐给之际,名之以他事,可矣。”上曰:“此言果当。礼曹请赐,故予亦泛允其请矣。然我尚儒道,而不尚佛法,则何用助缘乎?当问于大臣。”侍读官申光汉曰:“今闻成世昌之言,始知有此事矣。前此、亦有外国人请佛经于我国,而给之,然待外夷之道,当使其人,知我国所尚之正,而亦使知其国所请之非礼也。今求而给之,非也,虽有前例,亦不须拘例,而给之也。”

○传于政丞等曰:“礼曹启云:‘日本国王求请《大藏经》及助缘,可依古例赐给’云,故允之,有言其非者,故问之耳。”回启曰:“经则已给矣。且我国不尚而已,虽给之何妨?助缘亦可给之。果以为助缘,而给之,则似乎我国亦为其事也。当语其不崇之意,而以‘尔求请之切,故给之,非为助缘也’云,则可矣。”传曰:“《大藏经》,则礼曹已言赐给之意,今可给之。若助缘,则不可给也。”两相闻教,皆有不喜色。

○传于两政丞曰:“顷闻侍从之言,人君于经筵讲读后,可节省案牍公事而观书,此言甚当。然经筵之暇,各司公事辐轃,何暇读书?如是则不为心德功夫,徒劳于文簿而已。古人云:‘人君一日万机’是言多事也。若其公事之不紧者则已,关系公事,亦当节省,何为而可?”回启曰:“经筵官所启之意,以圣学,顷刻不可间断也。然人君听政,尤为大事,公事亦有不当留念之事,且难于择而不启也,既启则又不可不经圣虑。二事不可偏废,当如祖宗朝事,而留念于圣学,可也。”

○两相又启曰:“召问礼郞则助缘当给事,时不漏泄于彼人云。然赐给之命已下,则虽令禁止,通事、下隶之流,必漏言于彼使,故彼使等已知之矣。今可言之曰:‘我国不尚佛道,于尔助缘之事,则全不为也。但以远人所请,故特给之,后勿更渎。’如是言之,无乃可乎?”传曰:“倭人请乞助缘事,以其求助缘而给之,予意未便。若彼使未及知有赐给之命,则可不给也。礼曹虽不漏泄,而彼若已知其有赐给之命,则今不给,亦未可也。今虽赐给,而并言其非为助缘赐给之意,则岂不可乎?”又传曰:“予之欲节省公事,而观书之意,非欲怠于政事也,亦非为不念祖宗朝事也。盖以人君之道言之,则当摠揽权纲,知其赏罚之大而已,如小小文簿之事,是有司之职也,非人君所必为也。予有所怀,岂敢不言?一日之内,或三时经筵,又于其暇,问安于慈殿,万机浩繁,奚暇从容读书,以究其深意奥旨耶?人君非特读书,政事亦不可不察。若入启之事,则虽小事,不可不详览致察也。然则公事之入,络绎不绝,其于讲究前言、往行之事,固未暇也。且观所启公事中,亦岂无不关系者乎?如八道药材、膳状,亦必启下,此类亦多,此则可直报该司也。前此亦议于大臣,而不紧启本,裁减不启,直报该曹矣。然今所启之事,亦无异于前,非徒经筵官言之,予意亦如是,故下问也。”两相启曰:“果如上教,药材之类,不紧之事,启下而已,亦可也。上教至当。”史臣曰:“圣念之笃于为学。至此,是东方万世之福也,岂非侍从数君子之力乎?惜乎!当时大臣,只欲因循苟且,不能将顺其美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18日

○辛酉,御朝讲。上曰:“昨议日本国王所索《大藏经》及助缘。若给之,则名虽不以助缘,而其实则无异于助缘也。我国不尚异教,助缘,非所宜为也。大臣则以为当给云,予意欲不给耳。”领事申用漑曰:“臣等之意,亦以为然也。但我国不尚佛道,则佛经可给,而助缘之事,亦似难止。赐给之命已下,则彼使臣亦已知之。若不给之,则恐有国事轻易之弊也。可言我国不崇之意,而给之,且于回书契,亦略言此意,则似可矣。”参赞官李耔曰:“窃见前规,待接日本国使臣,果不偶然,其往来时待接,当从一规,不可增减。闻,宣慰使等,类皆欲得其欢心,有飮食别供之事,然则恐终难止也。若其礼外之事,则不可为也。”执义柳灌曰:“交邻则虽或有失,不至于伤矣;事大若有失,则国事误矣。我国,古贡金银于中国,而今不贡者,以无产也。今挟持金银入中国者,多于贡金银之时,虽有禁挟之法,不举而加以通事多有挟持者,后必有责贡金银之时。此不可不虑,而预防其弊也。”用漑曰:“挟持金银,乃一罪也,难于摘发而罪之。前闻南衮之言,其言当矣。计其所持之物,而算其所贸之物,若有馀于所持之物,皆属公则于其人为无利,必不潜挟金银,以图利也。”上曰:“前日采银咸镜时,予意以为,禁制之法大矣,必无犯之者,然或有犯。果如所言,各别属公,使无利于其人,则庶乎可矣。书状官,检举一行,所当择遣,常以监察差遣,故不能精择,无乃可遣秩高文臣乎?”同知事南衮曰:“近来五六年,必以秩高文臣遣之,其后二三年间,又以监察遣之。为监察者,率皆不更事,新进人员也,不无不任职事之患矣。”上曰:“书状、质正为二人,故不能精择矣。虽一人兼二事,务要精择,可也,铨曹尤当择遣也。”南衮曰:“必有法条然后,铨曹亦可择遣也。以秩高人员,兼持平、掌令而遣之,可也。质正官则承文院有质正录,而轮遣之耳。”上曰:“近日有射宪府门者,予闻之,至为惊愕。若有朝廷,则其敢如此乎?”大司谏文瑾曰:“此为无据事,今不得推之矣,然安有如此大事乎?前年射之,今年又如此,虽不能终得其射者,若推其可疑者,则或有可得之理矣。”上曰:“无端緖之事,不可推也。前年亦推而不得,今虽推之,亦难得矣。”用漑曰:“此事至为骇愕。若推之,则必用刑杖,以无据之事,不可用刑杖也。若有可疑者,则庶可推之矣。无端緖,推之不得,终至难处,购捕之事,亦为虚也,然当优其赏布,以购捕也。”南衮曰:“下传旨而使人告其可疑者,则庶可得矣。”上曰:“使人人来告,则有嫌恨者,必来诬告矣,不无以虚事起狱之弊,此不可为也。”特进官韩世桓曰:“无所畏忌,而至于此极,示以天威可也。”上曰:“人心、风俗至恶,若先变人心、风俗,则自无如此事矣。”侍读官李淸曰:“近日所议郑梦周配享事,朝议以身事伪辛为尤。梦周,我国理学之祖也。世宗朝,录于《忠臣图》者,以其人无可疑之事,故至今推服其为人矣。臣考前事,一时之人,未知为辛氏也。郑枢,乃前朝忠臣也。其人为师傅,而亦不知为辛焉。若知之,则岂有身事之理乎?以此为大贤之累,至为未便。”文瑾曰:“果有不得详知之理。若知其伪辛,则终为王氏死者,曾为事辛乎?以此为疵,实有未稳。”上曰:“郑梦周事,初欲从祀文庙,而议之,其终反有他议,若知如此,当初不必议也。”用漑曰:“臣等之议,非敢为说也,乃考前史而议也。以其人之事迹论之,则虽从祀文庙,亦无愧也。但其事辛之事,则不得无疑焉。梦周于恭愍王九年出身,至恭让王时,为宰相,其间事辛,非一朝一夕。若曰:‘梦周事辛,常怀狄、张之心。’则可矣,若曰:‘不知为辛而事之。’则不可。但其事辛,若止于一二年而已则已,至于十五馀年之久,而无变计,则是不能无疑也。臣之所见如此,故议之,乃尔也。”李淸曰:“虽云朝廷皆知之,而如尹绍宗、郑道传之类,疑有此言也,若正人君子,则不为是言矣。”司经郑譍曰:“真知伪辛,则岂甘身事乎?指言知辛而事之者,非正人君子,乃憸邪之人。若真知伪辛,则其时正人君子,岂无痛心者乎?权近,一时洪儒硕德,而无所非之之言。且以史纪见之,鲁国大长公主列传有曰:‘公主有娠,弥月难产而逝’云。以此观之,恭愍之可以生子,可知已。”南衮曰:“臣于前日收议时,以病不来参,但闻会议耳。郑梦周,大贤人也,我国人物无有其比。权近于道学,亦非浅见者,而其启太祖之言曰:‘高丽五百年,但此一人而已。’其行事之迹,至今可为仪范。如丧制、义仓、名服,其施设有能比方于古人者矣。只以臣事伪辛,为大贤之累耳。然大贤之事,固不可轻议。狄仁杰事武氏,志在于唐,其终能反周为唐,致忠于唐。梦周虽臣事伪辛,而有志于王氏,如有一毫可疑,则岂至褒奖谥以文忠乎?以有功斯文,则虽从祀文庙,可也。且无忠非臣,梦周死节之日,非不知人心、天命之皆叛高丽,而乃有心王氏,以至于死。此,百世人臣所可表式者也。虽不必祀之于文庙,而臣意则以为,当于开城之地,别立祀庙,而祀之,可也。古者伯夷、叔齐,亦皆立庙以祀之,此人之事,固不可泛然处之。”李耔曰:“以纸上言之,议其人物,固不轻易。大臣之议,以事辛为不光明,此亦扶植纲常之事也。以史考之,今以梦周专不知伪辛,则不可也,当以其人之情,观之可也。凡人失节者,或患得患失,而以功名为重也。梦周知辛而事之,则未可知也,以其为王氏,致忠效节而论之,则不可以事辛,指为瑕累也。凡事虽小,固不可轻议,况此人,自有东方以来,只有此一人乎?设若梦周知辛而事之,是如豫让为智伯之事也,不可以亏损大节,指之也。若有事二之心,则方太祖兴运之时,王氏之衰微不振,可知,若从太祖,则其于进取功名之易,不啻反掌,不待智者而后知也。而犹且致忠效节,终为王氏死,以此见之,其不事伪辛可知,事之,亦必不知为辛,亦可见也。且教书云:‘常怀狄、张之心。’作此文者,溢美之辞也,以此一端,不可致疵于大贤之人也。若以事辛有损之言,为扶植名教之助,则可也。大贤之事,则不可轻议,如此议论,至于后世,始可定也。”郑譍曰:“世宗朝,去丽季未远,尚有梦周同时之人,又有作史之人,而犹褒其谥曰文忠,固非偶然。今乃以不明之议,为大贤之累,若降至后世,则恐不免为恶名之归,而趋慕之心,亦绝矣。此非敢争卞也,臣见古史,少无可疑,故乃敢言之耳。”

○御夕讲。

○传于政院曰:“郑梦周事,初欲从文庙而议之,大臣之议如彼,若不表异之,则恐后世以予为亦从其议也。”政院同议以启曰:“大臣论大贤之事,以无稽之议而议之,下情深以为郁抑。但史笔一书,则善恶无得而改矣。但上议,以其议为不可,而台谏、侍从,亦攻其非,是非自定矣。前日会议时,议者不多,今若更收国议,择其是者而从之,则其议自破,而是非自定矣。可议于六曹参议以上与学校长官也。”

○台谏启前事,李瑚如启,馀不允。

○左议政金应箕呈辞状:

臣本庸材,滥蒙天恩,升授议政,今已五年。久妨贤路,心实未安,思退已久,无缘得达。今台谏所论,正中臣病,不宜在职,请递臣职。

命赐不允批答。其辞曰:

惟,大臣进退,关国家替隆,政之所归、责之攸备,何一言之遽及,欲全身而固辞?卿器宇端方,性度恭懿,虑深计熟,练于事为,力学树惇,守以怡静,先生之所金玉;寡躬之为股肱,人倚老成、国思耆德。方资笃棐之力,以弼予违,敢副牢让之心,许卿退身,为国体,未可以苟便僚或相规,何至于引咎?明嫌乞解,卿之自处则善焉,释负置荷,予之所赖者谁欤?欲谕至意,莫知为言。毋固托而弃予,冀强起而视事。

○成均生员权磌等上疏,略曰:

臣等常念郑梦周、金宏弼,既有启迪、阐明之功,宜膺章表,从祀之典,前疏已陈,不必烦复,而廷议所称行迹,亦睿鉴洞照,殿下固审其为人之大略矣。议者之言曰:“梦周,东方理学之祖,无愧于从祀文庙,而历朝之阙焉者,岂不以身事伪辛,而然欤?宏弼,学行笃至,大为时辈推服,而无发挥圣经,羽翼斯道之功,亦不可从祀。”臣等窃以为不然。当时恭愍谓禑为子,而臣民亦戴为储副,君臣分定,罔有异言。故梦周其心自为王氏之臣,而实未知有辛也。若果知为辛而事之,则既负王氏矣;事辛而又事恭让,则又负于辛矣。其为反侧,孰甚焉?其不可信,明矣。今徒据史载,而逆责其未见之时事,以累不可累之人,臣等恐或太迫也。况我太宗、世宗,命赠官谥,纂入忠录。夫以二宗之仁明,又亲耳目所及,一有可疑于失身,安有褒显之如此?臣等以是,尤以为梦周必不知也。若其贪权怀禄,革面而立于逆于之朝,虽硁硁自好者,尚且羞矣,而梦周之贤,忍为之乎?使梦周,故知而事焉则馀无足观,又乌有所谓:“理学之祖,无愧从”之称也?乃若宏弼,生于有宋诸儒之后,发愤践实,欲承有宋诸儒之学,究圣经贤传之义、明圣经贤传之道,行之于己,教之于人,仪刑所莅,莫不感薰,使今之学者,定有依归,虽无立言著书,而所谓发挥圣经、羽翼斯道者,亦奚逾于是也?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行其所知则光大矣。”夫尊所闻、行所知,而高明光大者,宏弼之心也。若其区区翰墨,务售新说,则虽勉宏弼使为,臣等固知其必不肯尔也。况群经奥义,已经宏儒之手,冰释理顺,无有可疑,借使程、朱复起,便无做说也。孟子之后,正学不传,纷纷异说,莫有能明者,其在程、朱,固不得不有所云著也。后于程、朱,而强欲立程、朱所未立之说,则臣等恐非高则污;非诞则支,祇以误学而已。君子之所以教者五,而著书不存焉,则书固有可著之时,而不必人人而著之也。后世之号为儒者,往往掇拾支裔,巧为傅会,其自为拟处太高,而穿凿僭妄,甚矣。君子之讥,安所逃焉?呜呼!天不生程、朱诸儒于有宋,则孰能明孔、曾、思、孟之道于后世;天不生宏弼于东方,则孰能继梦周之緖,因程、朱诸儒之所明者,而阐孔、曾、思、孟之道于今世欤?议者犹以为未有所著,而遽谓未闻有发挥、羽翼之功,臣等实未敢知也。议者曰:“祀典所载,未易增减。”又曰:“遽尔从祀,恐未合古。”臣等反复思之,亦未审其然也。夫祀典,本为其当祀者设也。祀与不祀,在其人之当否,而犹有未增减、未合古之说,是为其祀典,而还废其可祀之人,岂祀典之本意乎?昔理宗尊师濂、洛、朱、张,而黜王安石,当时未有未增减未合古之议,后世不以是病理宗,而犹以是称理宗之美,至今不衰,亦殿下之所当凝思也。虽然,尊师与否,特在圣朝崇文、重道之浅深,而于梦周、宏弼,固无损益,国论已定,臣等复何敢望?若其议之而不察其理;处之而不得其当,千百代之下,必有公论不泯,臣等不容不辨矣。今殿下方留神文教,欲宣风化,宜其斯道之晦于前者,自殿下而明之;屈于前者,自殿下而伸之,而有如梦周、宏弼之德之才,亦不得隆尊于殿下之时,不惟不得隆尊,又从而抑之不扬,臣等窃为,国家羞也,斯道惜也。伏愿殿下,执其两端,择之必审,行之必至,以明好恶之正,则梦周、宏弼之贤,安有见累于圣朝,而濂、洛文明之运,不独专美于有宋矣。

此疏,权磌所制也。疏入,传曰:“当以汝等疏,更议于大臣等也。”

○传于议政府、六曹、汉城府、成均馆曰:“郑梦周、金宏弼,吾东方理学之祖,方当欲兴斯文之时,举前贤,从祀文庙,此甚急也。为是而前收众议,梦周反得亏节之名,岂不惜哉?是故,物论慷慨不已,太学生又抗疏论辨。大抵前日之议,若曰:‘历朝阙焉,不可轻易为之’云,则不敢更议也,欲兴斯文,论议前贤,反加大亏节之名,终不从祀,则后世之议,岂得无乎?予意以为,梦周、宏弼皆得从祀文庙,则非特正前议之非,抑亦兴道学、斯文之一大幸,故乃敢更议耳。”

○黄海道丰川虫。

8月19日

○壬戌,听启覆。

○御朝讲。

○春秋馆堂上启曰:“星州史库雨漏处,观察使,令守令之兼带春秋者,开视焉。夫史库,常时不得开闭,若使守令得以开闭,则恐史库为不重也。请遣史官,更令奉审。”传曰:“可。”

○传曰:“蚕室虽只设东西,可见务本之意,则新蚕室,法外之设,弊亦不无,可革之。然而沿革虽甚小事,祖宗朝所设,不可轻革,明日议得时,并问于政府。”

○御夕讲。侍讲官孔瑞麟曰:“读圣贤书,不可只看文字,当于心上做功夫,先修我身,以为措诸事业之本,可也。后世人君,岂无好学者?不知心上之功,故不得如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也。愿勿只玩文字,必用功于心,以为施措之本,亦须使吾心,宽平广大,自期曰:‘尧、舜、禹、汤,固可为也。’不至则不已,斯可也。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如欲为尧、舜,志必高大而后,可造其域。”

○台谏启前事,不允。

8月20日

○癸亥,御朝讲。讲《大学衍义》,至《云汉篇》,侍讲官赵光祖曰:“此篇曰:‘自郊徂宫,靡神不举’云。后世虽有大旱,不能亲祭,而又无遣大臣之事。古语曰:‘不诚无物。’虽遣官致祭,而不致其诚,则何益?时遣政府大臣,可也。”上曰:“予当亲祭,而或有故未敢为也。今献官,非徒不能以重臣差遣,至差庸下之官,甚不可。”光祖曰:“我朝祭祀,至为烦多。原其初意,则祖宗朝有‘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陵寝则有朔望;文昭殿则至于三时,如此烦黩,其入番宗宰,何能尽诚于三时?凡事,使后人,可继为当。”知事张顺孙曰:“经筵官之言,至当。文昭殿,祭以三时,洗涤器皿,声彻神御之所。神道尚静,不可如是亵慢。”领事申用漑曰:“黩于祭祀,是谓不钦。祖宗朝事,虽不可猝改,陵寝亦有朔望祭,由是,祭官不能尽诚也。”光祖曰:“如此之事,启之似难。若于圣躬,思古人之语,又察大臣之言,则庶知其理之如何也。”大司宪崔淑生曰:“上日御经筵,锐意为治,臣等亦欲上为三代之治,今圣学高明,博览经传,何代之事,有不知乎?乐谏则兴,厌谏则亡,虽日览古事,不听谏臣之言,则何益?臣等言事,而大臣亦有言之者,以其为公论、为积弊故也。祖宗朝事,亦或有不可遵守者。古语曰:‘如知其非道,何待三年?’此之谓也。今臣之所论,皆取怨之事,故至于射宪府之门,此非徒为一时之变,乃万世之大变。臣于废朝,犯死罪,六次拷掠,三度迁谪。中兴之后,入参侍从之列,在死得生,冀丝毫有补,而臣则死不可惜,恐后世有议也。人主当上畏天下、畏民,而畏天则不过天命、天讨也,官爵,是为天命,人君何不顺天之命乎?今天灾、时变,叠见不绝,而上教之曰:‘业已为之,不可改也。’此乃衰世之言。累朔论列,不即听允,臣实未知其意。《诗》曰:‘念我独兮,忧心京京。’人皆不忧而独忧,故其所言如是。体念如此之言,而听台谏之言,可也。若终不听,则甚非朝廷之福也。《诗》曰:‘民之讹言,宁莫之惩?’讹言,乃邪说、异端也。异端不能兴,而将绝者,自废朝为然,然邪说根株,至今不绝,宫中若有之,则其害不少。夫尼者,最为不祥,而有安逸院、慈寿宫,因缘之祸,今岂不有乎?近日坏撤尼家,使之还俗,此,法司所为,而淑生时为长官。然岂无根株乎?常御法宫之事,臣前亦进启,而上不听焉。常御法宫,行祖宗之事,可也。臣不敢细知,而外间且言之曰:‘虽移御昌德宫,实则不然,在昌庆宫也。’群臣皆意其常御昌德宫,而乃有如此之言,此无乃溺于邪说而然乎?今巫觋烦黩,而外方穷村僻巷,亦多存焉。非但此也,守令衙内,寻常出入,号为衙巫。又非只此也,号为国巫者有焉,源淸然后,流可淸。若有如此事,岂能正下乎,此岂上所尽知之事乎?然朝夕警敕,先自禁绝,可也。”光祖曰:“臣亦闻此言。人臣虽一日,不可不知君上之所在也。”上曰:“果然。异端于士大夫家亦有之,予则未能细知也,固当严禁。厥初移御此宫,乃慈殿之意也。常时则御昌德宫,炎热之时则或幸昌庆宫,互相往来,大臣常御法宫之言,至当矣。”史臣曰:“淑生发此言,左右愕然无一言,上亦有不平声色,淑生不敢复言,光祖亦陈其失,上始怡声色。章敬王后之薨,上与上殿,四五日内,遑遽避御于昌德宫,御宫不定,议者稍稍言之,未得其详,且上之所讳也,人多不敢发。至是,淑生始开其端,光祖继助其说。光祖曰:‘淑生言事慷慨切直,吾爱之重之,欲抚其背’云。”光祖曰:“外方之儒,多集成均,意以为亲迎盛事,当有庆举故也。且国家无人才,取人甚可。”淑生曰:“古之人,多廉退者,故守令亲劝为之驾。若闻奇驰来者,则将用之于何处乎?”用漑曰:“外方有廉退不赴举者,则下书,令上送,可也。”上曰:“廉退之人,令上送可也。”史臣曰:“是时,日已近午,左右论说不绝,而特进官安润德,曾无一言,退而私语曰:‘无用之言,数多启之,上有厌恶之色。’” ○传曰:“自古人君,不无离宫之御,而常御法宫为正。前以大妃殿移御,而不可远违故,大臣虽言当移,而不敢即移,今者大臣又言之,至为当矣。来月初旬内,当移御景福宫,其预令修理。”

○左议政金应箕启曰:“臣见不允批答,至为惶恐。台谏论劾,欲不置臣于三公之列,臣何敢冒处乎?请辞。”再启,不允。

○御夕讲,讲《大学》序。赵光祖曰:“自三代以后,君道则或有略得之者,师道则绝无矣。师者,以教化导之之谓,师之道,惟人主,善为之,以其操可教之柄也。后世则非但人主不为,大抵皆无师道。此篇深意,臣略无学术,何以知万分之一乎?进讲,若真得老成人则可矣。今上锐意为治,若不着意为之,付诸寻常,则失其机会。致治之要,尽在此言,须停经筵三四日,而寻绎之,自有深味。且于进讲之时,亦须提要论难、探讨义理为当。”上曰:“徒为听讲,不如讲论之为美也。”光祖曰:“辑释,须仔细观览,先观大注而存诸心,则一部《大学》,尽在吾胸中。今若力学而存心,则大臣岂无尽心者乎?儒者训诰、科举之文,则不可不学,而能若性理之学,则徐观义理,或有可得之理。无善人三字,不可语也,须使搜访于下,得其人可也。虽不得善人,然自上施以教化,可成就如此人也。我国虽小,若诚求之,恐有其人也。昔傅说隐于板筑之间,商宗举之为相。年少之儒,今岂无之?须得其老成人,可也。若真得老成之贤,用之则岂无赞助之理乎?”上曰:“岂可谓无其人乎?求之以至诚,宁不有之乎?光祖曰:”若谕诸各道监司,而求之,则可得其人,虽不能一朝置诸相位,或引见而讲论,则知其所得矣。“上曰:”承旨与经筵官,相为讲论可也。“于是,李彦浩问之,光祖答之,未几而讫。

○台谏启前事,答曰:“委差事如启。卢永孙、金世弼、李龟事,当更收廷议处之,馀不允。”

○传曰:“近来赴京行次,多赍金银,防禁甚难。今后发行时,点捡本人所赍及中朝受赐之物,准计回还贸易之数,若过当则治罪,而财物则没官。赴京一行,书状官专委检察,所当选择,而近来例以监察拟望,纠检不严,多致猥滥。今后若监察不合,以质正官充检察,兼带御史,备严纠察。”又曰:“下情上达,无所壅遏,王政所贵,然近来诈谖之徒,乃以词讼细微,期于得利,陈诉无极,似为不可,宽其程限,毋至猥滥。以此等事,问于政府、六卿、汉城府判尹。东班杂职,别立班序事,问于政府。郑梦周、金宏弼从祀文庙当否,问于政府、六曹参议以上、汉城府堂上、成均馆长官。”仍以儒生疏下示。

○郑光弼、申用漑、高荆山、南衮、韩世桓议曰:“金银挟持之禁,既详且严,无以加矣,而冒法者甚多,防禁诚难。然而赴京之人,法应赍持之物与卜駄之数,自有呈限,令使及书状官,点检本人元持之物及中朝赐物,而准计货买之数,其过当物件,并皆没官治罪,使无所利于己,则虽不用重典,自不至于滥矣。书状官检察一行,其任重矣,而例以监察差遣,职秩既卑,经历亦浅,纠举之际,多致疏缓。近来冒禁者滋多,未必不由于此。质正官则曾经选择,多是谙练之人,今后监察,适无可当人,以质正,兼带御史遣之。如是则事体严重,庶无前日之弊。凡有抱冤之民,许令上言陈诉,国家仁政也。近年怀奸挟诈之徒,无其实,而巧为冤闷之辞,陈诉不已,亦甚纷纭,有妨治道。自今凡干刑戮及身、父子、嫡妾、良贱分拣等项,情理切害者,毋过三度,其他词讼,则毋过再呈,以为令式,何如?”李坫、韩世桓、柳湄、金克愊、方有宁、许硡、金安老议曰:“吾东方历世虽久,其间儒者,率以文章相尚,莫知所以为学,而独梦周,超然自得于心,倡明性理之学,诚所谓东方理学之祖,其从祀文庙,固无愧矣。议者但以事辛为疑,然若知其伪辛而甘心事之,则是随世取功名者之所为,当举朝廷趋赴真主之时,岂肯独为王氏死节乎?果事二姓,则大节已亏,论梦周者,岂以忠孝称之,而史臣亦无一言及之者耶?况我太祖、世宗之圣,亲逮见闻,而褒赠爵谥,图入忠录,昭示后来,俾为矜式,二圣岂褒宠失节人乎?臣等意以为从祀为当。金宏弼,潜心圣学,践履笃实,思企前贤,开发后学,今之学者,多知所趋向,不为无功。然从祀重事,苟小有异论,不可遽为,公论之发,终不可泯,徐俟后日,众论皆同然后,更议施行,亦无所妨。”南衮议曰:“郑梦周,以英迈绝伦之资,深探性理之奥,能造乎诸儒所不及处,充养既极,发为事业,乃能扶顚持危,砥柱乎颓波之中,变左衽为衣冠,明彝伦于庠序,民至于今,尚受其赐,其有功于斯世、斯文,大矣。至于事辛之疑,则又有说焉,我朝龙兴之时,梦周尚未脱罪籍,其后因权近上疏,而始蒙崇褒之典近之智,足以知梦周,而太宗之圣,又亲见梦周事君终始之节,至谥以文忠,而当时无异议,乃何至于今日,徒据胜国之史,而遽议大贤行事之迹哉?其升于从祀之列,永为万世矜式,断不为过矣。金宏弼,生当绝学之后,能奋发独诣,以诚正之学,为诸儒倡,虽身逢昏乱,事不著于设施,而其为启发后学,以卫吾道,功亦大矣。然从祀至重,虽以杨时、李侗诸贤,尚不得与焉。因一时之议,而遽许之,恐归于率尔。谨按,礼有祭鄕先生于社之文,臣意为,宜考宋朝褒赏濂、洛诸贤故事,赠以尊官,录其子孙,又取平日讲道之所,置之祠宇,列于群祀,官为致祭,如此则虽不与于庙庭之享,于国家崇儒重道之意,一无所欠。臣又按,儒臣郑汝昌,与宏弼生于一时,相为切磋之益,如考亭之于南轩也,今既奖宏弼,而不及于汝昌,则恐为阙典。”李自坚、李自华议曰:“梦周,命世醇儒,笃于理学,可谓儒宗。逮于末路,临乱不避,可谓死节。在国初,赠爵与谥,至于成庙,录用其子孙。其从祀文庙,则历朝未遑,岂无谓欤?不可轻议于今日。金宏弼,禀性纯正,操履端方,务为拘检,且有学行,果为一时推重,亦为后辈矜式,谓之苦节、淸修之士则有矣,未闻博极群书,发挥圣经,垂世之言,功力及人,如濂、洛诸儒也。若以一端为右,而敢为旌异,则朝家文运之久、人物之多,岂止此一人哉?前日大臣等议,国是判然,朝议以定,岂可纷纭异议?”李思钧、郑光国议:“梦周从祀文庙之议,正待期会而发。但此重大,议或少驳,行难率尔。一二人应祀而未祀,虽为圣治之欠,尚足明其尊圣、重祀之义,不犹愈于轻举,而有后世之议乎?梦周学问设施,忠孝形著,如彼其卓卓,而议在百世之后,尚有异同,则宏弼似难与此人,同日陞祀。”郑光弼、申用漑启曰:“新蚕室,当革罢,而三医司官员,杂错于台谏、侍从之列,不当于瞻视,依西班、宗亲先立之后,各于班末序立之例,何如?”

○传于光弼、用漑等曰:“卢永孙、新蚕室事及三医司班排别立事,允之。”

○问于光弼、用漑、荆山、南衮、世桓等曰:“金世弼、李龟,初以‘为守令,善治其邑’,而赏加矣,台谏以为:‘失实’故前日问于大臣,则大臣曰:‘此人人物皆贤,可授加资’云。于守令时,若无卓越之治,则既以失实,授以加资,似为不当。守令加资则改正,而以人物,因授加资,何如?”光弼等启曰:“臣等皆未闻世弼守令时治民政迹,而但此人岂如寻常人之治邑乎?李龟,所守之邑尤远,未有见闻,而且以户曹判书安瑭言于朝曰:‘李龟善治忠州。’龟之为人,本来笃实而无文,又能廉谨,故可为善治者也。”世桓独启曰:“世弼治广州时,臣适守丧于此州。其时章敬王后升遐,治陵室于近地,傍近诸邑,至为多事,而广州独为无事。臣问于其时人民,则曰:‘赋役均平之故也。’以此见之,则可谓善治。而臣闻,灾伤踏验之事,前则皆为宽缓,而世弼极为仔细,故其民冤之云。”传曰:金世弼则判尹所言甚详悉;李龟,户曹判书之言,至为的实,可不改正。“

○夜,水星见于东方。

8月21日

○甲子,御朝讲。侍讲官金希寿临文曰:“日食,至大之变。幽王时,日食而又有繁霜,深原其故,则曰:‘四国无政,不用其良。’以如皇父者,为卿士故也。又曰:‘艶妻煽方处。’真德秀又推衍其义,而言曰:‘王心蛊惑,则灾变出矣。’又曰:‘荧惑守心,而还徙。’幽王蛊惑褒姒,变故叠出,虽以景公之为君,出一言而弭灾,况人君真能敬德乎?人君用心之非者,是艶妻之为蛊惑,而小人随之故也。君子、小人之分,不可不严。方今之时,虽有小人,不可易为用事,但于正始之初,尤严嫡庶之分,使闺门之内,严正可也。自古以来,所进用之者,非皆君子,而国家兴;亦非皆小人,而国家亡,一君子进,而众君子汇进;一小人用,而众小人从之,可不谨哉?”上曰:“王者修德行政,则灾异消弭。果然用一君子,则众君子进,而小人不得肆行矣。予于今者,务用良善,而恐于山林之间,有许多贤君子,故令外方监司,搜访遗逸之士耳。”

○听轮对。长兴库令李从寿启曰:“鲁山,非燕山之例,其夫人,不奉供上,于臣意未安。燕山夫人,尚且奉供,鲁山夫人,亦供上何如?”

○吏曹判书南衮是日南衮在政厅,以特旨拜贰相而出。启曰:“臣出身仅二十馀岁,升资宪,才过三年,无丝毫之补于国,以何功而遽为一品乎?臣一身之事,犹可已矣,将恐国事日非也。不胜惶惧之至,辞免。”传曰:“予知卿合于此任,故超擢之矣,其勿辞。”三启,不允。

○下书于八道观察使曰:

予夙夜孜孜,励精至治,思欲登庸俊乂,咸使励翼。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山林遐僻,岂无遗逸?卿其搜访上闻,以副予侧席之求。

○台谏启前事,不允。

○司宪府持平韩忠上疏曰:

伏惟,小臣前月晦间,闻母罹疾,诣阙呈辞,冀以相见,过蒙恩命,受由南还,窃审母病,首疾而眼眩,精气如散,手肿而足疮,痛延四体。素婴此患,到今滋极,年已衰气渐疲,恐终难救。医谓证合沐浴,玆以率来温阳郡,温阳去家,才二息程,卯发而申至,今已沐浴,浴之垂毕,遽得痢疾,体弱而力耗,喘急而汗淫,风露已威,惧有不虑。臣侍汤药,情不忍离,若待调护之顷,复弥旬朔之久,臣之去职,已浃两旬,台宪之任,不可少旷,伏惟俯鉴微情,命递臣职,庶垂母子之仁。呜呼!臣在言责,已逾百日,纷然逐队,顾乏匡益,今以母患,遂不还仕,言不获伸,责无所塞,深念素志,实愧于心,情不自止,略陈所睹。臣之初来,适丁新秋,所历非一邑,所睹非一民。野焉而察其禾,民焉而问其情,民之情隐,诚不忍言。问田有草而不耜者,则曰:“岁旱春饥,资匮而不种。”有苗而不耘者,则曰:“来牟不熟,饷尽而未锄。”有禾而不秀者则曰:“身饥力瘁,晩耕而秋耨。”有穗而不米者则曰:“或雹或旱,风之而未实”云。民或有旧谷绝乏,新粟未粒,告粜于仓者;夫役妇存,春无以耕,秋无所获者;或有夕不炊、朝不餮,举衽靑田,择穗而拮之,粒粒而拾之者;有春而疫、夏而疠,仅种数亩粟,未及登场,尽输公府者焉。若有土肥而泽深,稼茂而稔者则问之,乃豪家势党之田;地瘠而苗不扬,亩荒而稼不成者,则实皆疲氓之田也。土性有肥薄,民力有丰杀,民之困而饥者皆是,而田之厚而沃者,并为豪势所兼有,水旱所遇,随方亦异。以臣所见,听民所言,细察野田,潜念民哀,心未及怛,而泪已先零矣。臣曾在于朝,人谓岁稔,臣亦谓然,今来所见,大异所闻。噫!少处草莱,备尝民艰,而暂侍于朝,已不究其本,为言所移,况生长纨绮,出入华屋,享有丰珍者,亦何能知其状欤?故不见焉,则无以明其实;不闻焉,则无以致其情。大抵豪势之家,财有馀、田有泽,力耕易耨,稼无不丰,而因与夸人,转传市朝,禾已实矣,岁已穰矣,凡在听闻,固不念焉,汎言年登,岂非大戾?彼细民,则力不赡、财已竭,种则后时,耘则不给,纵値和顺之岁,犹未免荒馑之苦,况去春大饥,耕稼之事,尚不自力,遂至四五月,以雪以霜,大札生意,六月而雹,七月而旱,加以气塞而迫,风狂而凄,物无其泽,禾不成性,虽间有可获之田,终无补其所伤。由是,民失常业,鸟散林泽,哀怨之声,郁不上通。此邑如是,可知彼郡;一道如是,可知诸路。故智者举一物,而通万类;视一方,而尽天下焉。人说南方,农不甚灾,而所见如是,彼平安、黄海数道,谅不可殚论。嗟乎!灾极怨深,未有甚于此时,臣恐蠹政丧邦之根,种在于肺腑之间,蘖长而枝蔓,有以召此也。若不省此,反信浮华,谓时已顺,谓岁已熟,赋民而不知裁;役民而不知休,则变怪益谴,民靡孑遗矣,天灾岁沴,已不可救矣。若惠民恤饥之策,固无不至矣,是以天算庙议,想无遗略,臣亦窃有管见焉。凡民之患,在于考灾伤不明、定等分不公,而赋税之门、贡献之途,一系于玆,固不可不谨也。监司差遣守令,使之踏验,守令不顾耗实,循道而行,付诸委官,委官授之胥吏,胥吏又惮跋涉,平行诸里。杀鸡为黍,靡民财畜,况胥吏又利赠赂?故强滑者或实而以灾;贫残者或灾而以实焉。守令所务,在于厚敛,故年而谓之不;小熟而谓之大熟,高其等,而不明其分焉。哀此愚民,于何控极?吁!以不种、不耘、不耕之田,而始侵于胥吏,终困于守令。或称还上,而有今、旧年之积;或称贡物,而有防、直纳之殊,而田税不在其列,色目如猬,民莫适从。或卖田偿公,而利归富家,家无馀储,或散而四之,则驱一族,分四邻,必立号,巧夺而后已焉。此闾阎所渐旷、军夫所日缩、田野所益荒也,为监司者,视为无何,归罪于岁,又不甚惕念,而动察焉。况收税陈田,乃戒惰开荒之一事,而今者或资匮而不种;饷尽而未锄者,有逃而陈者、死而荒者,临饿莩之氓,敢责其惰;将死亡之人,强索其税,邻里被毒,骨肉并离,甚非劝课之初意也。盖祖宗所以树法定制者,求以出治安民而已。政捍而治不成;法梗而民不便,则莫如更之耳。或有议者;“祖宗经制,未易卒改。”坐视其患,闭目不救,人有言者,反以沮之,其不达治体甚矣。时有通塞、理有沿革,变而通之,时而行焉,天之道也。伏惟殿下,继乱而为国。夫继乱与继理,势异而道不同。若继理之主,则谨守成宪可也,而继乱之世,则物换而情移;法移而道革,固不可胶执一纪,不揆众变也。虽以臣愚,量今所宜,凡可袪、可施之事,又何限乎?伏愿,先革陈田之税,稍慰穷民之冤,又选台谏、侍从之有明敏诚恳者,袭以御史之号,出入闾里,察年凶稔,详核灾伤,广询疾苦,俾吏胥不得干其术;守令不得知其事,守令而有不公不谨之甚者,特罪流殛,并锢子孙;吏胥而有渔夺病民者,举其最者,枭首传示,则人知所惩,而奸不甚滋。且为恻怆之诏,下谕监司及守令,使勿收往年还上,且禁私债之侵,只敛当时之散,以备明年,择不熟不获之邑,或末减,或勿取,则民庶蒙其惠矣。窃惟殿下,御正堂,萃百僚,朝讲而旰食者,祇以为民,而民之哀瘁,一至于此,可不思所以振作之,而上下相忘于颓靡之域,终莫能救欤?夫水不激,则流不远;令不严,则事不济。顾玆数事,若违旬日之延,禾未毕收,吏已投奸,后虽摘伏,只罪其人,恩不及民,此去年之所以失也。防奸莫若未然;为德无如早图。乞惟殿下,更垂熟虑。偶有议者谓:“岁不甚稔,国需不可不蓄也;军额不可不裕也。”仓储必欲尽收,年等不欲甚约,求以薄民而厚公,则是犹削手足之肉,以充其心腹耳。腹虽饥,手足存,则犹可救之,未有手足废,而心腹独存者。臣则以为‘内焉,官位之冗、横费之入,可汰也;外焉,郡县之额、贡献之目,可省也’,甚则上而宫妾之数,下而卿大夫之俸,率可减也。而不虞长算,徒事征民,是盗臣也;民则饥矣,谓年不凶,是罔民也。岁在乙亥,穑事稍成,朝廷遽欲取盈,优索于民,民极苦之,至今伤叹。夫朝廷,四方之本也。朝廷而如是,监司、守令虽有惠恤之心,亦何为哉?大约吏胥所视,在守令;守令所视,在监司;监司所视,在朝廷。呜呼!朝廷之上,好恶不白,邪正路杂,是非或淆,公私相欺,君子而未必居上位;小人而未必在下列,是以士无定志,习无定尚,队分类集,东背西驰,或以意气,或以势利,或以杯酒,或以杂驳,而指经术为诞迂;笑忠信为缘饰。学明而内忌、行修而心非,故为旷达之行,暗构专己之辱。其间或有阴怀异心,言不尽忠,藏机而相势者,或有言巧而色令,周旋彼此,扇动猜贰者。士习如彼,讹枉相长,国事日颓,良可陨心,而贤者不至于退散;不肖者无能于炽肆者,诚以历经大乱,人皆慕治,而圣明笃于好善;公相不庸忌贤耳。然而殿下处心,顾无强大之志;大臣谋事,率有姑息之病,循蹈卑习,反厌远图,使为善者,或有所疑;为恶者,略无所畏,此有识所以潜悲,而暗泪者。如或殿下,怠于养德,而尚贤之路塞;大臣烁于众吓,而私身之地胜,则上无所恃,下无所守,谲诈之种,弹冠殿里;忠实之类,泣血中林,邦其覆矣。盖运物,莫如操柄;导人,不如修己。伏愿,明道学以达其心;公好恶以应其施,劝引公宰,克遵顺轨,好问而好察焉;听言而观行焉,乐善如不及,殚恶不啻已,知其为君子,则亲之如心膂,非徒亲之,必致贤位;知其为小人,则去之如虺蛇,不但去之,必归之幽,昭示劝戒,大开感兴之路,则百执事之于朝、众郡县之于外,皆知其善之可慕、恶之可羞,奉公以为志,恤民以为良,士何患不淑,民何患不养?故人无恒性,教焉而迁;世无常习,化焉而革,暗者可使之明;奸者可使之忠,转移之机,不亦速乎?念惟靑丘,邈沿东表,迥阻中华,三国以前,不可尚矣,自三国历于高丽,世厖而尚诞,网疏而目漏,规制朴削,多有所愧。及至本朝,礼乐之美、仁义之实,焕然大有观者。然民未免夷俗,士不尚廉让,彝伦未尽叙,教学无其方,君民之情或阻,朝廷之礼不古,其损益之会,正在殿下之手。图政求理,已历一纪,迄无见效,时不贷人,机亦易失,臣窃愍焉。於戏!小臣,迹起孤鄕,猥承非次,学浅而志疏,位下而言高,不为主弃,必有人祸。况父已老,母已病,臣亦有疾患,滞肠胃肌,尽而骨立,亦何能久于朝哉?所冀勿迂臣言,时省于衷,毋谓治足而不谨;毋谓恶除而不戒,令志士尽其才;生民遂其性,则臣虽枯死,更无遗憾。

8月22日

○乙丑,御朝讲。大司谏文瑾曰:“近日灾变叠臻,不知国家将何道以弭此变异也。人心风俗,国之元气,变移风俗,治道之先务。近来士习日卑,廉耻道丧,年少之徒,述联句小诗,而书诸单子,辄呈官府,以希文墨之具,此虽迷劣者之所为,比之于古,大不同矣。以此一事观之,可知习俗之日卑矣。古之儒者,潜修学宫,无乘肥、衣轻之习,而今者耻恶衣而不服;择肥者而乘之,甚者乞诸邻里,而不得则不往学宫,故常居学业者盖寡。观隆古之时,风俗醇厚,人心纯正,不事诈伪,以善道相尚,故人才众多,而为他日国家之用。此时教化修明,家有塾,党有庠,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皆由礼义,故于鄕党州闾,凌犯、诈伪之风,息矣。且鄕闾之中,行养老、鄕飮之礼,虽一飮一息一坐一揖之际,无所往而不为礼焉。此,古昔之时,所以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而鄕党荐之,乐正又告于王而用之,故仕于朝者,其所学无非圣贤之事也。今之儒者,其所欲不出于谋利之事,而父兄所教,皆姑息苟且之道,故聚于学宫,相师相友者,蔑乎无闻,间有留心于为己之学,曰师、曰弟子云尔,则人皆聚笑矣。且童蒙学之设,欲其年少之辈,受业解惑而已,近未闻城中有童蒙之学也,且于国学,师表之人,亦未易得也。臣闻,祖宗朝,金钧、金末、尹祥,皆达理之儒,以教育人才为己任,出入学宫,讲论圣贤之学,为一时之师表,故学为己之学者,亦多有焉。今之处皋比之位者,皆句读之人,其气局,又从而庸杂,则其何能表率以正,陶铸一世之人才也?外方校生,托名儒籍,年几六十,而不识一字,故以鄕校为避役之地矣,幸有解文者,反以托名鄕校为愧,百端巧避,而为训导、教授者,驱樵童、牧竖之馀,以充其数,为谋生营利之次,则国家设鄕校之意,徒文具而已。臣之意以为,外方穷巷之中,生员、进士之人,不事举业,用心于礼法之事者,亦多有之,举如此之人,以为一鄕之学长,则人皆考德问业,而监司巡行其邑,讲论平日所读之书,能者赏之不能者罚之,且于训导、教授之中,多方以劝励,拔其尤者,褒扬升用,以尽培养之方,则人心日趋于至正之域,而风俗日厚,治道自立矣。”上曰:“人心风俗转移之本,在于学校。学校,风化之源,其源不正,则末流难救。近来人心风俗,渐至偸薄,此予之夙夜轸念者也。”特进官金克愊曰:“成均荐举金湜、赵光祖,皆至人也。厥后赵光祖则出身,故入侍帷幄之中矣,湜则时不出身矣。固当进讲,而司宪府则虽非出身者,乃可为也,使之入参经幄,则上亦知其人之所怀矣。诠闻,湜之为人,操行笃实,学问该博,物论皆曰:‘可为台官也。’然为佐郞未久,资级不逮五品,若拟于持平,则当启禀为之。今大臣、台谏皆入侍,下问何如?”上曰:“若可当之人,则当不次用之,然台谏,不可轻易为也。在成宗朝,《大学》进讲时,或以外官出入经筵,则今亦可为也。”领事申用漑曰:“非文臣者,不可以经筵官称之也。不时召对,讲论素蕴,则自然知人物之如何也。司宪府则虽南行,亦可为也。湜之为人,臣亦细知也。物论皆曰可,则亦可为也。”参赞官李耔曰:“湜,年几四十,君子人也。观其人,则国家所宜爱惜者,时时召对讲论,以观其所由至当。物议皆曰,合于台官也,然既无践历,又无资级,故该曹以此难之矣。”侍讲官申光汉曰:“金湜,学问该通,为一时侪辈之所推服,则可知其人之如何。此人退处,而如臣之辈,进讲经筵之上,岂安于心哉?《大学》进讲之时,非如此之人,不能为也。虽祖宗朝不为之事,然学问之道,不可以一律齐之也。近来士习,率皆以科举为重,则如湜者,虽入场屋,或有不作而出,此人用力于工夫久矣。《性理大全》,知者盖寡,非此人,尤不可为也。”李耔曰:“神明交接之际,不以诚意相格,小有怠慢之心,则不能感于祖宗在天之灵矣。且先王朝所创锺磬,音律不能谐和,而典守者,又不用意,至于乐作之时,宫、商讹舛,使乐声不和,甚不可也。至于佾舞之时,其所服之衣,褴褛不洁,又近於戏,徒事文具而已。大抵祭享之事,须上自诚心而为之,可也。且乐器,宗庙则常置于斋室,而文庙则至于释奠亲行之时,凡乐具,载之于车,以致残缺,甚不可也。请于文庙,因留锺罄,使不移他处至当。”掌令郑顺朋曰:“祭祀各有其时然后,当务尽其诚敬矣。古云:‘祭不欲数也。’数则烦,烦则不敬,多有污亵之事矣。宗庙、文昭、延恩殿、陵寝之祭,使之各有其时,七日斋,三日戒,尽合于礼,则敬必至矣。朔望祭享,紊乱烦渎,不能斋戒而祭焉,则不可谓之敬也。不敬则亦不可谓之祭先祖矣。祭服,一月之间,朔望常着,则亦不可胜改也。臣之意以为‘节其祭祀,本乎诚敬,可也。’”

○右赞成南衮启曰:“昨日不得蒙允,而今又来启,似乎烦渎矣。退家思之,如此不次超擢,甚不宜焉。安瑭、李继孟,皆先进也,物望至重,岂越此人而冒居乎?自上反复商量,请递此职。”传曰:“卿推荐先进之意,大矣。然李继孟则方针灸不仕,安瑭则被推,而左议政尚在,应箕于瑭,同生妹夫相避,故传教如此。予岂不度而为之乎?勿辞。”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南衮为议政府右赞成,韩世桓为吏曹判书,沈贞为刑曹判书,崔淑生为汉城府判尹,李惟淸为知中枢府事,金珰为工曹参判,方有宁为大司宪,宋千喜为同知中枢府事,韩亨允为开城府留守,黄琛为全罗道兵马节度使,李成童为直提学,赵光祖为典翰,孔瑞麟为应教,李淸为持平,申光汉为校理,柳庸谨为副校理,郑譍为修撰,安处顺为正字。

8月23日

○丙寅,上御宣政殿,延访大臣等。上曰:“大祀之日,停视事事,已议矣。正、至日不视事,何如?”领议政郑光弼曰:“非受誓戒之祭,则停视事,未可也。”上曰:“宗亲差祭执事事,若陵寝,则差之至当,然谒者,引监察之任,似不合焉。”光弼曰:“谒者虽引监察,为其祭先祖也,非卑贱之役也。参外官之事,则似未合焉。”上曰:“韩忠上疏,乃民弊至大之事,须细察疏意,议之可也。”光弼曰:“陈地收税事,乃开荒、劝惰之事也。立法如是,故无荒陈之田矣。若因旱霜之灾,不得耕种者,则择其尤甚,免税可也。”左议政金应箕曰:“往年还上,亦不可尽蠲,当择逃亡、绝户者而不纳,则流亡者,亦稍稍还集矣。得贤守令,命之勿纳,则生民庶乎其宁息矣。”右议政申用漑曰:“兼并之弊,极矣。然均田之事,不可率尔为之,严立禁法,使富者不得损直而抑买,则自然不至于已甚矣。”上曰:“宗亲引见,非进宴则似无节次,予意,虽不设宴,亦可会见也。”光弼曰:“五百宗亲,势不得尽入矣。臣意以为‘属尊宗亲,择其年齿老大者,或有时乎接见,可也。’”

○御不时经筵。

○典翰赵光祖启曰:“臣等才德兼无,滥处经筵,实愧于心。况昨政拜典翰之职,似乎次次迁转,然臣为应教时欲辞,而微官辞职至难,故不得已黾勉行之,忸怩于怀。今又不意超资为典翰,不次蒙恩,未安于心。大抵各别超擢者,须才德出众,为他日国家之大用者,乃可也。臣之超擢,有妨事体,必有物论矣。不可一日堪处,故辞免。”传曰:“虽未出身之前,物论皆曰,宜超擢用之矣。况在经筵之中,尤当择用,勿辞。”三启,不允。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大司宪方有宁,不合风宪长官,请递。李菤、柳继宗等,武班中领袖人也。然素性贪污,故无往而不为贪鄙之事,使军民嗟怨困极。兵使,一道主将,主将如此,则其管下之人,何所畏慑哉?请罢职,激励他人。”谏院启曰:“参议朴召荣,前任黄海监司,所行多有不正之事,召荣于章敬升遐之初,不顾国恤,率宿娼妓,故云。不合六曹堂上,请罢。兵曹正郞张籍,居官不谨,且人物不合政曹,请递。”传曰:“方有宁递之。柳继宗、李菤罢职事,虽激励后人而然也,此人等,武班中有名人也。罢职,无乃太过乎?朴召荣不正之事,予未详知也。此人出入侍从,为户曹参议已久,不当罢也。馀皆不允。”史臣曰:“有宁,陕川草茅人,淸谨为心,累历显要,然短于吏干,台中以为不合而递,有宁叹曰:‘寒生登第,位至二品,此布衣之极’,率家归田里。未几,上特召,不得已还朝。” ○御夜对。

8月24日

○丁卯,御朝讲。侍讲官李成童临文曰:“卫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约敕其身,无所不用其极,又作《抑》戒,而自儆。及其没也,谓之睿圣武公,其致知力行之功,未尝斯须废也,而卒为圣贤之徒。见后世之人,虽血气方盛之时,溺于宴安、怠惰之私,为邪僻慢易之事,而莫之能悟,况精神衰耗之馀乎?今上春秋鼎盛,志气淸明,当勇往力行,苟有一事之差误,岂不有愧于武公乎?古人云:‘诗可以兴。’此,感发人之性情,益加谨愼,勉勉不已可也。”检讨官崔山斗曰:“鹰子,本非南土之产也。一连之直,几至四五十匹,而各官进于监司,监司受之进上,封馀,以人情,分散诸处,视之若轻浅之物,而民之受弊,不可纪极。依两界土产之物,并责南方,似未便焉。”上曰:“鹰子进上,为荐新生雉之一事,而不能罢也。两界则土产,而南方果非产地,则强使封进,其贻弊于民,必矣。”成童曰:“鹰子进上之弊,侍从、台谏论启已悉。南方非土产也,固宜革之。咸镜道秋鹰、巢鹰之弊亦多。鹰子臂来之人,依凭进上,出入闾阎,打杀鸡犬,愚惑之民,莫能止之,一路骚然。而封进之后,或赐宰相,或赐侍从,弊至多而用至轻。鹰房之设,似乎游玩之具,虽革之,何害焉?”上曰:“鹰房之设,非为游玩之具也,为荐新而设。不得已之事,不须革也。”

○赞成南衮上笺请辞。笺曰:

雨露恩深,曲垂优渥之泽,瓶罂器小,必致满溢之灾,伏地慞惶,抚躬颤栗。窃惟,政府重选,实是治道所关。佐槐棘三公,周分弘化之任;下宰相一等,唐置参政之官,既厥责之至隆,非其人则莫可。伏念臣衮,性本褊迫,学又空疏,少习雕虫,惟规取乎科第,长益墙面,顾何资于设施?昧进退之适宜,丁时世之屯难,谪逐拘囚于荒裔,流离困顿以苟生,幸遭圣明,猥被甄拔,始起于风波垂死之地,遽加以金紫浑身之荣,历华省者凡三;典方面焉至再,叩窃大提学之号,赧矣怀惭;操持吏部选之权,䩄然冒处,虽无口舌之显,责必有鬼神之阴非,退避不能,黾勉而已,至于今日之超授,又非前恩之足伦。升资宪未满四年,距释褐才及二纪,时方署事,萃百责之繁殷,秩且贰公,跻一品之巍峻,虽宿望,尚虑难副,况新进其何敢当?竭力输肝,非所爱于躯命,折足覆𫗧,恐或忝睿知。上方宵旰以图理,朝多链达之长才,当此之时,得人为最。伏望主上殿下,上思大计,下察微衷,怜臣恕臣以追收,贤者能者以改卜,诞降新命,图任旧人,官府无伴食之讥;朝廷绝积薪之叹。臣谨当优游歌咏,幸逢至治,登太平之期,宣布中和,庶撰圣音得贤臣之颂。

传曰:“卿之辞职之心,恳且切矣,予意以为赞成之任至重,非卿,其谁任之?勿更辞。”

○传于政院曰:“残弊之邑,择差文臣,非他意也,为苏复之大计也。今闻,舒川、珍原残弊尤甚,择文臣之可堪其任者,不计职秩而差送。自今以后,凡残弊之邑,虽不下教,择差文臣事,其捧承传。”

○传曰:“外方鹰子进上,今不革除者,为荐新也。然进上称号,若自上为戏玩之具,而一路之弊亦多,以有弊之物,赐予宗宰,亦未安焉。今后各道直送该曹,该曹下鹰牌,可也。南方则尽蠲,两界则依前例进排,而勿令加定至当。且鹰子,物虽至薄,其直甚高。方外守令,依凭进上,滥征于民,私自畜养,赂遗于人者亦有之,随所闻驰启事,监司处下谕,可也。”

○典翰赵光祖启曰:“屡渎天聪,非不知烦也。臣有志于学问,而中遭事故,不能实用其力,学日益疏、任日益重,心实自愧。尝语同列曰:‘圣学高明,方有意于治理,而滥侧侍从之列,岂可乎哉?当退而力学,学问成就,然后来仕,则必有丝毫之补矣。’臣之意又谓,乞补僻郡五六年,治民之馀,又致意于学术,而幸不弃收用,则治民、治学,庶乎两全矣。然无路达微臣之意,若于君父之际,情志壅滞,则臣何敢启乎?前为应教,特超四加,心欲请免,逡巡畏惧,卒未能焉。一月之间,又为典翰,人器不合,与前之志,大有不同。大抵人主用人,当观其所为,而登庸之矣。臣,未成之人也,一朝蒙不次之恩,岂可䩄然冒处其地乎?敢辞。”传曰:“超擢之意,岂有他哉?合于其职故耳,勿辞。”二启,不允。

○台谏启曰:“金应箕,不合议政,台谏抗疏论之,其后不仍论执者,大抵处三公之位,若被物论,则自上斟酌进退,而亦不可冒居于其地。近日经筵延访,出入自若,略无引嫌之意,尤不可也。请速递之。”仍论前事,皆不允。

○都承旨李荇等启曰:“通津采玉,别无急用之处,则役民至重,待丰年采之,何如?”传曰:“启意是矣。然笠饰白玉,自丙寅以来,求诸中国,而不得贸来,此玉笠饰可当,故欲采耳。只采一笠之饰,则何有弊哉?若不合,则不可强为也。此意谕于尚衣院,当观玉品而采之,可也。”

○以庆世昌为汉城府右尹,李荇为大司宪,李自华为京圻观察使,尹殷辅为都承旨,闵寿千为弘文馆副应教,郑譍为正言,孙洙为博士,安处顺为著作。

8月25日

○戊辰,受朝参,御朝讲。领事申用漑曰:“礼乐,治心之本也。所系甚重,自上当体念,乐则只奏锺鼓管龠,而女乐则可革也。且音乐之中,语涉淫词者,亦不可听也。”上曰:“近日,士大夫以宿娼之事,被罪者多。不绝根株,而治所犯之人,亦末矣。”参赞官金净曰:“正其源,则流必淸矣。断绝淫亵之事,使士大夫洞知其不可为,则自然士习正,而制度文为,一归于正矣。”上曰:“不绝根株,而罪其犯者,予意为未便也。京中时在者亦多,而流荡之习,莫不由此而兴,则亦可减也。北方,防戍之地,犹可仍设也,内地则当革。”正言任权曰:“内庭丰呈,臣意以为,岂强以娼妓为哉?宫中女官,当自为之,其妖秽之类,不宜出入于宫闱也。且医女之设,必为精学医术,治药于宫中及士族之家也。近来士大夫宴会,不用女乐,故一切以医女用之,无有学术之时。礼曹当勤检察,使之成就,可矣。”

○平安道观察使申鏛拜辞。上引见,仍教曰:“本道近来饥荒连岁,边衅已萌,西顾之忧,专委于卿,卿其懋哉。且守令黜陟严明之事,皆在于卿,须体予怀,毋少缓也。”

○传曰:“朴召荣事,自有前例,递之可也。”

○检详以三公意启曰:“鲁山夫人宋氏处,素馔进排事至当。且侍婢所食,亦依愼氏例给之。”传曰:“可。”

○传于政院曰:“即位以后,已过一纪,而大射盛礼,时未举焉。今因视学,远方韦布之士,皆集京师,视学之日,兼举大射之礼,何如?收议以启。”

○台谏启前事,不允。金应箕事,停启。

8月26日

○己巳,御朝讲。侍读官柳庸谨曰:“元子今三岁,已有知觉。闻近日入阙时下轿,命呼道流,此习于耳目而然也。闻之,至为惊骇。虽已令宰相为之辅养,而常侍左右者,皆宦寺、妇人也。此孟子所谓:‘一日曝之十日寒之。’‘一齐人传之,众楚人咻之’者也。臣妻祖父卢公弼家,元子避寓,故臣详知其事。左右侍女,昼夜常诵经,又使道流,诵真言,臣目睹耳闻,不觉寒心。今则知觉稍异,好为戏玩之事,若于此时,教养失其方,则后事不可言也。”上曰:“辅养元子,果不可不以正也。已令大臣辈傅之,弊习自当渐去矣。”庸谨曰:“道流取才,承政院为之。此非政院所可为之事,而道流亦可无也。”上曰:“遁甲道流,自祖宗朝有之,果不可谓正事也。”

○传于政院曰:“朝经筵有言:‘元子呼道流,至为惊骇’云者。予闻,元子在外,学文字云,今亲见之,无异常儿。有所闻见,则直以所见闻者语人,不知取舍,其呼道流,亦以移徙之时,道流亦在侍陪,故习于见闻,乃呼其名耳。大臣辅养,亦古所无,而今乃尔者,以美事故也。但今元子不识是非,则大臣亦不能为辅养矣。”政院佥议回启曰:“元子虽岐嶷夙成,而甫及三岁,事之是非,何以知乎?然古人有胎教,且择保母,此皆蒙以养正之事也。辅养自幼,固为无妨。且其呼道流,亦习见而呼之耳。今虽不知事之是非,而自今使其耳目,不习于邪僻为当,道流不可使近。且有辅养宰相者,非谓必知事之是非而为能学也。”传曰:“予意,元子今不足责其是非之时,故云耳,大臣则自当辅养不废矣。道流则果自古,儿辈出入、病徙时,必参侍陪,故元子亦习见闻,而呼之耳。自今以后,可使勿近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谏院独启曰:“平壤官有病气,故观察使、守令等,托病呈辞者,比多有之。近日韩亨允,亦无故托病,呈辞而归,即拜开城留守,则无言而赴任。若真有病,则开城府亦为大处,而词讼且烦,有病者固不得为留守矣,其厌惮托病,明矣。若欲祛此弊,则递亨允留守,而推其托病之故,可也。”传曰:“赵有亨、尹商老,递之可也,韩亨允,彼亦宰相,若不有病,则必无托病之理。其时则有病,而今则已愈矣,又何辞以病也?馀皆不允。”

○日晕。

8月27日

○庚午,御朝讲。掌令郑顺朋曰:“风俗士习之误,莫甚于近日。每为讲究,而其变之之方,则教化为大。近来广颁《续三纲行实》,又将印颁《小学》,然无有学之者。闾阎老儒、庶孽及士大夫子弟年长者,则不可学也,若年少髫稚之徒,则当不分贵贱,而使教之。言教《小学》也。士家子弟,先为利禄之心,宰相子弟,有年未满二十而入,仕者,多矣。臣之意以为,若累举不中,而求官,者则已矣,年少幼学之徒,弃学问、求官者,不许赴举,则其欲赴举者,必解官而赴举,此亦可为之事也。”上曰:“年少入仕,固非美事,然不可立法而禁之。铨曹于用人之际,若知此意而为之,则庶乎其可矣。”检讨官奇遵曰:“士习之误,莫甚于今日。馆学童蒙学,谁有知《大学》、《小学》者乎?此由教化不明,而不使之学故也。臣少时,亦不知《小学》之为何物,此,无他,戊午年以后,金驲孙诸儒,相继就死,士林之祸,至为惨酷,故为父兄者,教子弟,只以谋利禄,而不教为学之本,风俗、士习之毁,已极矣。若有挟《小学》、《大学》者,人莫不指笑以为:‘此人学孔、孟之学、行程、朱之行者也。’近日则自上笃志于理学,示下以理学之可尚,故粗知其可尚者有之。如成均馆,国家所以养人才之地,为士者必藏修于此然后,可出而为世用也。今之为士者,但知谋爵禄,以记诵词章为事。此,先以利禄,而毁其心术,成均馆、四学官员,须别委任责成,可也。”上曰:“教化,先自学校始,此言当矣。”遵曰:“古人为学,入则孝,出则悌,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今国家所以作兴之力,则只于制述词章、记诵、训诰之事用力,而无孝悌、忠信等事,士气沮丧,无直言极谏之士,此必以经祸而然也。一时,金宗直门徒如金驲孙诸辈,俱陷刑戮,国脉已斲丧无馀矣。我世宗朝,培养成三问等人才,其终不得保全,其后又有辈出之人,而亦皆不得保焉,申用漑、南衮等,即详其事者也。士林自经祸以来,学舍萧条,人心惨然,朝廷无忠直、慷慨之风矣。幸赖天地、祖宗之灵,默佑冥冥之中,而殿下中兴,宗社再安,自经惨酷之后,为父兄者,不以正道教子弟;为师者,亦不以善道相处,虽出为世用,亦何有益于国家乎?窃位盗禄,如蠹如鼠而已。今圣上兴起善端,士心有所激发,或有以慷慨自许,忠言直谏为心者;或有以道德为心者,若萌芽之初生矣,然不可必其有以成就也。士气增长,则国脉亦长矣。为国者,当先养士气。士气不振,则其何以为国乎?今成均馆、四学官员,当择任使,为士者,自童蒙时有教,至于成均、四学,切磋琢磨,他日出为朝廷所用,则岂不美乎?若不变此俗,而欲见至治,则终无所得矣,当留念焉。”

○弘文馆修撰黄孝献,以病亲呈辞。孝献,初无呈辞之意。先此,侍从、台谏论尹珣等妻淫秽之行,黜之门外时,孝献方与申光汉、张玉、孙洙等在读书堂。光汉等亦欲上章,而孝献以为:“我辈疏远之臣,非如在经幄论思之地,任耳目之所寄者之比,但读书而已,不必论此事也。”同僚遂非之,张玉播言于士林,孝献遂不自安,称病而入,屡欲呈辞,而为侪辈所沮。适其兄汝献,为庇安县监,且其世业在商山,其母从汝献而归,孝献遂与其兄孟献等呈辞,随其母,仍为久留不还之计。

○台谏启曰:“李荇,非徒不合大司宪,用心不平正,机关甚险,其见于事为者,皆险陂。若使此人居机要,则终至于误国,请递本职,亦改其加。且闻有教,初四日拜陵后,观稼。近有宗庙大变,言牲豕放逸事。若于亲祭后欲观稼,则是不祭,而先有观稼之心,无主一斋戒、诚敬之意,固为未便。如欲观稼,当于他日,不可同举一日也。”仍启前事,传曰:“所启等事,皆已尽言,故不允。大司宪事,所启不至于请递其职,所言至为惊骇,其然耶?予意不以为然也,然既被论,大司宪则可递。观稼,自有古事,故命于其日兼之也。闻谏院之意,则以为:‘未祭而先有观稼之心,是心有二而不专一矣。’此言当矣,可不为也。”史臣曰:“荇,年十八登第,能文章,有重望。尝为大司谏时,金净、朴祥上疏,论废妃愼氏无罪,请复中位。台谏论净等,请置大法,卒至窜谪,人谓荇主其议,乃由于忌净等之名,欲害之也。其后荇为馆职,净亦谪还,复入馆,荇与净终日相对,而不与之语,同时馆职如赵光祖诸人,皆与净而不与荇。由是,目为阴险,有排去之计,适授宪长,台谏多光祖辈所与者,故重惮之。”又曰:“荇有文章大名,一时人咸推重之。往年金净、朴祥等上疏,请复立愼氏,荇为大司谏,倡议非之,一时议者,靡然从之。两司论以‘首倡邪议,煽动众心。’拿致净、祥等,卒谪于外,吏曹判书安瑭曰:‘顷者下求言之教,净、祥因是上疏,而返加罪。若其言狂妄,则只置不用,何至罪乎?’于是,台谏复攻瑭甚急,至以为:‘憸邪小人。’此皆荇所倡为也。厥后掌令孔瑞麟于经筵,因论事启曰:‘安瑭为吏曹判书,政事务为公正,人多非之焉。’台谏又攻瑞麟曰:‘排击人物,台谏之职也;褒扬人物,非其任也。’因目瑞麟取媚大臣,久论执不置,皆荇所为也。时,荇已去谏署,而嗾其台谏曰:‘玉堂将论之,君等当先驳也。’初,愼氏之废无故,出于一时大臣为身计也。人皆知之而不敢言,净、祥今论之,闻者莫不舌蟾,而荇之所为如彼,士林多险其为人,平居亦不喜士林所为,士林甚以为不平也。至是,郑譍为正言,与持平李淸,共议击之,闻者咸愕然。”又曰:“以士林重望之人,遽被恶名,朝中皆惊叹,有不安之色。” ○日晕。

○夏山君成梦井卒。赐谥曰襄景公,其议谥曰:“梦井天性端粹,心存孝友,辅以学问,有古人雅趣。早捷巍科,扬历华要,参列勋誓。不露圭角,所至有声,遗爱在人,迹其践履,庶不负初守矣。谨按谥法曰:‘因事有功曰襄;布义行刚曰景。’”

8月28日

○辛未,御朝讲。持平李淸曰:“李荇之为人,内多机关,人不知其心术,有时见于言语、行事之间者,率皆险陂。物议以谓:‘此人为宰相,则其心不可测。’士论峥嵘,大司宪则已论递,其加亦可改正。夫嘉善宰相,参议国事,如此人者,议论不正,不可参议国事。”正言郑譍曰:“李荇有文章,重名于士林,然一时交游之士,皆知其心,机关深密,凶险之人也。若正人,则人何不知其心乎?使居机要,则将必误国。大司宪则已递,其加亦不可不改。当早辨此人,而今亦晩矣。若至滋蔓,则将不能救矣。今上有愿治之心,下有忧国之臣,而有如此之人,介乎其间,故不得为其事。非独如此,其祸终大,此不可不知。”上曰:“李荇事,昨日台谏以为误国云,予意此人为可用之人也。然是非间,被误国之名,则不可在其职,即命递之。其加资,亦为大司宪而超之,今既递之,则其加,吏曹当审处之也。”领事郑光弼曰:“李荇,年少人也。臣不知其为人,与之交游者,乃能知之。以其人沈困不达,故臣亦荐之于上,若其险陂,则臣岂能知乎?且其交游者,亦岂尽知乎?王安石之为小人,以司马光之贤哲,犹不得知之,而吕诲独知之,知人固难。且近日下问大射礼事,臣等启之以可行,更思之,乃非时,不可行也。今时虽几于亨泰,而行此礼,则为未安。若视学则虽干戈抢攘之时,犹为之,平安一道之事,亦为可虑,盛礼不可举于斯时。”上曰:“大射之礼,比来有事,故迄未得一行。年岁丰登,似未可待,必待丰年而后行之乎?”光弼曰:“养老宴,初欲行之,而平安一道之事,为可轸念,故还停之。凡盛礼,今不可举。”上曰:“如此事,当观众议而处之,故已令收议于政府、大臣耳。若如所言,则诸事皆可停之。”光弼曰:“视学则不可停也,此礼则可停也。”郑譍曰:“自古知人为难。荇,一时有文学,盗名字,士林岂无推重者乎?然一时交游之士,无有知其心者,士林每以为忧虑,渐见其心术,则其已出于事为者,皆险巇。若正人则所为皆分明,何至如是乎?如此人负大名于一时,进退实难,此事有关气化盛衰。臣等在侍从之列,何可知而不言乎?且人君治世,只倚仗人才也。朝廷纪纲之立不立,与夫生民之休戚,皆系于人才,朝廷用人,有正科、有门荫,唯此二路而已。先王朝有荐举之法,一时以荐举而出者与门荫势家子弟,有间矣。今国家科举之外,又无得人之路,若如先王朝荐举之法,则可得贤才而用之矣。”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以崔淑生为议政府左参赞,洪淑为汉城府判尹,南衮为司宪府大司宪,宋千喜为知中枢府事,李荇为佥知中枢府事。

8月29日

○壬申,御朝讲。上曰:“观庆尚监司书状,则风水之灾,近古所无,非但拔木仆家,人多压死。虽一人陨命,犹可恻怆,况死者如此其多乎?天之儆予至此,罔知攸济焉。”司谏尹殷弼曰:“近来灾变,无岁无之。古之人君,遇灾恐惧,反躬自责,过则改之,无则加勉,应天以实。而避殿、减膳之类,乃外貌之事,非弭灾之道也。须内自持敬,不使有慢忽之心,可也。古者以灾异,责免三公,欲其修省之为也。今则有如此之变,固为侧身修行,以应天谴,而大臣恬不为怪,视之为寻常之事,推诸天运,岂不痛哉?国之祸患,伏于冥冥之中,当时虽若无事,安知他日之患,有不可测者也?须上下交修,各尽警惧之心,应天以实,不以文具,可也。近来朝廷纪纲,有颓靡不振之患,岂不为大虑乎?今之大臣,处三公之位,有其名,无其实,为持禄保身之计;无忘身循国之志。不顾国家委任责成之望,则庶事之日紊、纪纲之颓靡、风俗之薄恶,无足怪矣。”领事申用漑曰:“台谏谓臣等不为建白。臣等遇可为之事,则岂不为乎?然祖宗朝庙谟神算,俱载无遗,只恐智虑浅短,欲更置先王之定制,则徒纷扰而已,卒无益于治道矣。”上曰:“建白之事,非变乱法政之为也。三公统属百责,民之冤抑则伸之;人之贤否则进退之而已。”掌令苏世让曰:“国家女乐,当痛革之,前日革罢之时,未能尽革者,为慈殿也。客人宴会,必以舞童为之,而其弊则与女乐等矣。其妖邪诡怪之状,于见闻,甚不合焉。女乐宜当革除,而只以干戚、管龠,用之于朝廷,未为欠也。且庙中祭享,杂奏俗乐,有同蛙沸,甚不宜于淸肃,而乐工之数,至几四五百,而无一人审于乐者,是徒设而已。虽祖宗朝所定之制,如此俗乐之类,当与大臣议而革罢。”上曰:“女乐可革,而今不革者,为慈殿也。只以管弦之声,用之于内殿,则宜当革也。乐工之数亦多,则其弊大矣,与大臣议而可革则革之。俗乐,不须用于今时矣。”用漑曰:“掌乐院工人之数果猥多。初除女乐,以男乐代之,然舞童之形状,与女乐等矣。世宗朝男乐之类,皆以良人、公贱为之,而其衣服,官自备给。今若不得已用之,则岂计其小弊哉?世宗一遵唐制,舞童则除之,今又用之,甚不当也。果以干戚、管龠用之,则如此淫亵之事,皆当罢去,舞童亦可无也。”上曰:“俗乐当革,而从正音,甚美事也,然斟酌罢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今观庆尚道观察使书状,道内风灾大作,为屋所压死者颇多,予之恻怆之心,曷已?其葬用杂物,磨链题给。且救荒之事,预先措置,可也。”政院启曰:“其书状内,已令各官题给葬物云,今又加给与否取禀。”传曰:“书状虽曰题给,风水之灾,人多压死,今又题给者,以着予惊惧之意耳。”

○传于政院曰:“近年以来,国家之音乐,率皆讹舛无章。人心由是而流荡,典乐之官亦不知音律之何如,以至宗庙之乐,并皆不谐,甚不当也。歌童、舞童、乐生之类猥多,而舞童则有同女乐之状,须同议,或革或减,以正音乐,何如?且歌词之中,或干于佛道之语,如男悦女、女惑男之词,有同郑、卫淫哇之乐,亦可革而不用也。非特不用于朝廷之上,以至国都、委巷,皆不用焉,则是亦放郑声之意,而风俗自正矣。以一时音乐慝礼,后世亦可想其风俗之如何,岂不重乎?同议以启。”

○三公启曰:“大射礼,犹可为也,更思之,则西方旱灾、南方风灾。此,大变也。大射之礼,如此时,不须强为也。”传曰:“可。”

○御夕讲。检讨官奇遵曰:“今圣上,孜孜学术,锐意治理之道,而当世之士,不知趋向之方,须自上正其学术之事,使之亲其亲,长其长,培养气质,陶铸德性,以立其基,则他日之治化可期矣。今之儒者,其日用所为,不过留心于科目之事,徒为记诵、词章,而修己治人者盖寡,言之可为伤心。先以《小学》,立其根本之道,在圣上躬行心得之如何耳。司中皆欲于经筵,进讲《小学》,在圣上敦本之方,不害兼辅,而持敬之方,尤关系矣。圣上先自以礼法,体认于心,以率其下,则举一国之人,观感激厉,成均、四学,以至家、塾、党、庠,一朝可为也。古者欲读《小学》,而俗人以行孔孟之道讥之,故间有留心于古人之学者,在家为之,不能读于稠人之中。近日以来,上之所尚至此,故年少之辈,争挟《小学》,遍于闾巷,以此观之,人主好尚,有关系焉。”上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上自不为,而欲下人之归正。是,不正其表,而求影之直也。兴起之方,在上导率之如何耳。”

○台谏启前事,仍启:“司䆃寺副正洪庆昌,人物卑陋,前任安东府使时,虐民之事,所不忍言。又为奉常副正时,率寺中典仆,为巫觋之事,黩乱风化,请削仕版,以惩其馀。”传曰:“洪庆昌当递之,馀不允。”

8月30日

○癸酉,御朝讲。

○传曰:“视学后欲取士,故外方儒生来集者多。成宗朝亦有儒生多集京师,则必行大酺之事,今时则凶歉,故欲行大射礼,而亦不得行矣。然大酺为美事,欲先知政院之意,而问于大臣,其议启。”政院启曰:“大酺儒生之意至美,而以近日停大射礼见之,则行之似异,可问于大臣。”

○御昼讲。

○郑光弼、申用漑、金诠、权钧、李继孟、许硡议:“革女乐,固是正论,但内宴,不可用他乐。内宴,既不可无此,则方外顿革,无以选补,恐难尽革。但宜严官吏宿娼之法,以杜鄙亵之风。宗庙、原庙,兼用雅、俗乐,乐器虽不纯雅,其词则皆形容祖宗功德,代各有乐,杂用俗乐,不害于正矣。舞童之设,抄各司奴子以充额,其弊不赀。但有声则有舞,若用干戚、管龠之舞,则粗夫老壮,杂沓于殿上,恐未便当,然则舞童亦不可遽革。乐律之舛讹,则其淸浊、长短,古人所论,亦各不同,今难尽正其讹,然令审音律者,考古律较正为便。歌词中语涉淫辞、释教不正之乐,宜亟痛革。若朝廷禁而不用,则中外闾巷,自然观感,可变旧习矣。乐工、乐生裁减便否,令该司磨链。”

○传曰:“近来风俗偸薄,士习不正,朝廷上下,所当轸念,良由学校之政不修,故教化陵夷,风俗颓败如是也,当先讲究学校之法。国家典章节目,无不详尽,但教之之方,岂皆得宜?词章虽不可偏废,不若理学之为大,今轮次堂上,只取制述,不勉讲经,学以孝悌、忠信为主。故儒者不知向方,徒区区于应举之才,不修心学。由是而登仕版,士习岂为正乎?予欲劝勉于《小学》、《大学》之道,卿等轮次讲学之时,讲劘义理,教以向方,令四学轮次官,皆如是,八道监司、外方鄕校亦如是。使童蒙训诲之师,多列闾巷,自童稚讲事,以此陞于学馆事,议启。”

○御夕讲。

○迎访大臣、礼曹、成均馆堂上。右议政申用漑曰:“国家典章,已详且尽,不必加立法,而师长若能尽心,则犹可以作兴人才矣。闾巷童蒙学,但教文字而已,何有教其义理者乎?然以此,或习为文字,或为修己治人之本,小而成小,大而成大则可也。且《小学》之书,非徒小子之学,至于老大,亦当学之。自国都以及闾巷,皆有学,若大邑则面面置学长,以教《小学》之道,与众由之,则人皆自然成就,而教化自美也。但两程夫子教人规模,至详且备,朱子亦有白鹿规,如此事可采取,以为学者规模也。”成均馆事南衮曰:“兴学校,乃教化大行中之一事。不可以一事,而兴学校,然亦在人君一身,不可谓不得为,而止之也,然亦不可驱以法制也。宋理宗朝,真儒辈出,此非徒一时作兴之效也,其原之所自来也,深矣。宋太祖皇帝,虽自武将而起,而天资粹美,故虽不学儒道,而其曰:‘洞开重门,正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其光明正大,暗合于圣人之道如此。以此而立规模,又有仁宗悠久涵养之功。是以,人才自然辈出,而性命之学,亦明矣,此,固非一朝一夕之事也。风俗不可以一朝丕变为心也,当自上躬率以正道,悠久而待之也。近日进讲《小学》之教,小臣亲闻之,至美矣。若每以此为心,则豪杰之士,自然兴起,而一时趋向,亦定矣。《小学》之教,自三代以后,人不知之,朱子为其书以教之,后学因此而知有向方矣。若古人教之之道,则人生八岁,皆入《小学》,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今则无是道焉。然若上能躬行,则虽三四十岁之人,亦可追学矣。然则苟非迷劣者,庶几知为学工夫矣。今者以科举之文为废学而害正学云,然科举之学,三代以下,所不得废也。若取士如三代鄕举、里选,以德行、孝悌为本,则可矣,不然则不得已,以科举取之矣。虽科举取士,而亦有贤者出焉,终为君子大人,如宋之程子、朱子,皆由科目,出者也。且为词章者,岂尽浮薄;治经学者,亦岂尽不浮华哉?尚词章之事,其来已久,所谓隋、唐、宋进士,是也,以科目而犹可为三代之治矣。唐时贵进士,而贱经学,至有诗句曰:‘焚香礼进士,撤幕待经生。’如此习尚则非矣。词章、经术,所当如一,不可偏废也。”领议政郑光弼曰:“为词章者,可用也,然为词章而兼治经术者,尤为可用也。鄕举、里选,非今日之事,不可行也。”南衮曰:“窃闻,近日有言以祖宗规模为狭隘者,如此言之者,固当罪之也。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定规,若法之有弊者,当改之,不可用其法,而又谓之狭小也。”光弼曰:“虽有以是为言者,自上不必信听也。”南衮曰:“自臣学文之后,无为心学者,但有金宏弼、郑汝昌学于金宗直,以为治心之学,终为践履之事矣。然臣但闻其语,而不见其事也。自废朝以后,专不为心学,近来或有为之者矣。然徒言则易,治心则难,虽多有治心学者,但不知直入圣贤之蹊迳也,若有明师而正之则可矣。宋时周敦頣,首明性理之学,继而有两程夫子发明其说,至于朱熹,其道大备。如此持久然后,可以有成矣。夫性命之学,至为微妙,入于正道为难。宋时文运方兴,陆九渊之学,亦不偶然,而不得为真儒,真儒固不可以言,而得也。今士习骄暴强戾,若欲使人人,言忠信,行笃敬,则教化大行,然后可冀也,且其行教化之根本,则在于家给人足矣。言治者,虽好言三代之治,而不得已有三代之佐然后,可致其治也。然得此人甚难矣。”

○黄海道居生员奉天祥,前日上疏陈事,是日引见,问其疏中之意及为治之道。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三公议启曰:“大酺儒生,美事也。但今灾变叠至,臣等意不必行于今年。”

九月

9月1日

○甲戌朔,谕八道观察使曰:“各官守令,凡进上物膳,依凭加数,侵渔百姓,其弊不赀,今后勿封加数。凡干进上贡物,滥收病民者,卿其治罪。”

○礼曹报政府,请存恤废主所幸绿水所出灵寿、郑今所出咸今,赐家舍一坐、奴婢各十五口、田各五结,并录《璇源》,允之。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驰启:“殿最守令居中者十四人,居下者四人;训导居中者三十四人,居下者二十人。”史臣曰:“安国慷慨,欲有为于世,尽心奉职,劝学勉教,以振起风化为己任,士或有知向方、民或有知廉耻者。”又曰:“时,诸道观察使殿最,不以实,备数而已。安国至是,毕巡殿最以闻,士林称其黜陟严明,而宰相多不悦之。”

9月3日

○丙子,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今日大雨又雷。八月雷始收声,而今已九月,则非雷震之时也,又雹者,沴气也,非常之灾变也。变不虚生,必有所召。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以典祀,无丰于昵,戒之。上之欲拜宣陵,若使祖己见之,则不知以为何如也。愿须惕虑弭灾之道,恐惧修省焉。”

○义州流人及第南趎上疏诉冤,传曰:“见此疏意,诉其母子相离之怨也。此人之罪,推核守令等,多为情外之事,故初不加黜鄕之律。其放之。”

○答台谏曰:“不允所启之意,已尽言之。今日雷雨之变,予亦惊惧。近日灾变叠见,方恐惧修省,又遇如此之灾,则上下尤当恐惧,交修不逮也。”

○大雨、雷电。

9月4日

○丁丑,命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别祭于宣陵。先是,上欲亲祭,诸事已备,而前一日,以有雷雹之变,遂停之,仍遣大臣别祭。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令政府、六曹、汉城府堂上,议省启公事。”公事之细碎而不可启者则不启,是所谓省启公事,欲上不察细务,尃力学问也。大臣以为:“难变祖宗规模,人君当摠揽权纲”议,竟不行。

9月5日

○戊寅,御朝讲。侍讲官李成童曰:“天之示灾,适丁幸陵之时,意者,必有某事而天警之乎?闻之,非徒雷动,汉江、三田渡间,雨雹亦多,荞麦多伤。今秋,庆尚道风灾亦甚,屋瓦皆飞,大木亦拔,人物亦有压死。如是则禾谷岂能独在哉?且平安、黄海两道,则自春徂夏,亢阳不雨。近见南趎上疏,无一谷成熟可食,民之弱者已散,富者仅得啜粥。今既如此,则至冬及春,全活者无几矣。若有边事,则何能保守耶?”知事张顺孙曰:“臣先诣陵所,见汉江之南,植炬甚多,炬亦出于民力者也。若远陵则已,近陵则迟明而动驾,汉江之南,则日已出矣,不必植炬也。一炬之病民者亦大矣,请今后,勿植炬。”特进官闵祥安曰:“太宗朝,夏月雨雹,太宗曰:‘夏雹,政令烦苛、赋敛烦重之所召也。’示政府以讲究弭灾之道焉。今虽太平,而不无所以召灾之故,当下传旨,以讲究弭灾之道也。”上曰:“民怨之极,无如此时;灾变之作,亦无如此时。其所以召水旱之灾,皆由于人事之失和也,何可谓太平乎?”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洪淑为汉城府判尹。

9月6日

○己卯,上御宣政殿,讲专经文臣。

○领议政郑光弼等以抄启公事启曰:“常时出纳公事,虽似不紧,而亦有不得不经圣鉴者,多。大抵人主总揽为大,故自古如是也。若不紧之事,则当不留念,初若不启,恐有后弊。”传曰:“人君劳于求贤,逸于任人。若细务则有司存焉,若以小事而皆亲自致察,则恐未专于学问,上下所言之意乃尔也。不紧公事,则不启禀亦可,故使之议矣。果如所启,当依启为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9月7日

○庚辰,庆尚道永川、固城、晋州、延日、长鬐、镇海等邑,樱桃与梨发花。

9月9日

○壬午,台谏启前事,不允。

○宣酝于承政院、弘文馆。史臣曰:“国朝古事,节日赐酒食、珍膳于近臣,有时命题制诗。成庙尤好之,上亦屡为之。时,赵光祖等,贵理学,贱词章,每于经筵,论人主不可作诗,亦不可令臣下制进,故节日虽依故事赐酒羞,而不令作诗。”

9月10日

○癸未,台谏启前事,张籍事如启,馀不允。

9月11日

○甲申,移御于景福宫。

○台谏启前事,不允。

9月12日

○乙酉,御朝讲。领事申用漑曰:“近日台谏,指李荇为误国。臣不曾与李荇同事矣,然臣意以为,其人讷言厚重,常恨其陞秩之迟也。驳之者必深知之,然恐过实也。若真误国之人,虽西班,何可置乎?固当远斥也。但如此成就之人亦难,自上固当审处。”上曰:“台谏驳李荇以为误国,予意以为过越也。但是非间不可仍在其职,故递之耳。”掌令郑顺朋曰:“臣等亦岂不爱惜人才,而欲毁之耶?其人果有如用漑所启也。臣等所以驳之者,固非以一事,而又非以一人之言也。其心术之险,士林知之已久,臣等于上前,岂敢轻发误国之言乎?”正言郑譍曰:“近来自上励精,至于学术,益加留神,若进进不已,则太平之治可冀也。人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伦焉,皆因圣经贤传而知之;仁、义、礼、智之性焉,皆因圣经贤传而明之,发为文章,皆由于此,虽本末有异,而其源则同也。若有以词章为重者,指南衮。而信其所言,则非徒不能进,反有退焉耳,终不得见古治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9月13日

○丙戌,受常参,听朝启。

○御朝讲。领事郑光弼曰:“大抵用人,当观其大概而已,一时议论,幸有不合者,终身废弃,非轻易之事也。隐然指李荇。全体不贤者,则不可容也。我国之人,有学识者盖寡,穷巷之中,如安中孙之朝出耕、夜归读者,不易得也。人主用人,当爱惜其才也。”侍讲官赵光祖曰:“知人,自古为难。虽无大失,而为俗人所悦者有之;善为诡异之论,终至于误国者亦有之;凶险显著者亦有之;无是无非,苟同苟悦者亦有之。孔子曰:‘鄕愿,德之贼也。’圣人之恶鄕愿,乃媚悦于人,不与入于尧、舜之道也。”史臣曰:“中孙,庆尚道固城人也。家甚贫寠,兄弟三人同居,只使唤一稚奴、一老婢而已。朝出耕,夜归读书,无时或怠,至秋收农之暇,来居泮宫,癸酉式年,年几四十而登第。性嗜酒、好读书,处穷约之中,不以饥寒易其志,朋友怜之,多有补其不足者。” ○御昼讲。赵光祖临文曰:“人生八岁入《小学》,则蒙养至正,持守坚定矣。至于后世,《大》、《小》之学尽废,故人才不出,间有豪杰之士兴,而其学术则盖阙如也。须以此书,遍及穷村僻巷之中然后,人皆知事父以孝,事君以忠,而先后次序明备矣。世宗朝专用心于《小学》之道,故册亦颁于中外,近来非徒人不诵之,册亦绝焉。至于有志之士,亦以躬行为嫌。大司成柳云方力教诲《小学》,故馆中、四学,以及闾巷,靡然从之,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亦使一道之儒诵习焉,今自上断然读之,士林闻之,鼓舞振作,致理之方,庶得其正矣。”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9月14日

○丁亥,台谏启前事,不允。

○司宪府启曰:“《大典》有‘京城内巫觋居住者,论罪’之法。然而妖邪之徒,混处闾阎,诬人取财,生理饶足,以趾外方业巫之人,坌集京城。在细民则已,虽于士大夫之家,出入无忌,妖言扇惑,污染风化,莫此为甚。虽以府随所闻摘发,刷出城外,而旋即入城,识别为难,禁止无由。东西活人署案付巫女及五部刷出巫觋等,并于距京城二百里外各官,从愿分配,令所在官守令,常巡检举,毋得他适,每岁抄列名,移文本府,以为恒式,永绝妖淫之风。”启下政院,仍传曰:“大抵巫觋之徒,假托妖说,出入士大夫之家,法司欲救其弊当矣。然《大典》有‘使不得居京城,黜诸城外’之法,法非不严,若别立科条,一切黜外,毋得他适,则非特冤闷不赀,似为纷扰矣。若有出入士大夫之家,恣行尤甚者,黜于外方,惩一警百。如是则污染之俗自变,安可弃祖宗典章,而一切黜窜,多致冤抑乎?且此为新法,须收议以处之,其召政府郞官,议于大臣以启。”

○郑光弼、申用漑、李继孟、崔淑生议:“京城内巫觋居住者论罪之法,载在《大典》。法非不严,近来城内杂处者渐多,良由法禁解弛,遂至滋蔓。若申加禁断,有犯必惩,使不得出入城内,自然巫术衰息,不必别立科条。”传于宪府曰:“巫觋禁断之法,自有成宪,今法司所欲为者,乃别立科条也。故议于大臣,而议已定矣,当如大臣之议。”

9月15日

壬戌,御朝讲。正言任权曰:“我国男女,早婚少聘,不知夫妇之礼,而已产子女,或早丧夫,或早丧妻。古者有嫁年之法,而今不用其法,今世多夭札之事,未必不由于此也。宗室、巨族,至有以孩童为婚姻者焉,是岂可乎?且不得具资妆,而过年不为婚嫁,以致失时之叹者,亦多有之,此与前事正相反。惟此二事,皆可正之,使各得其中也。”上曰:“官给资妆之法有之矣。嫁必有时,亦《大典》之法也。婚嫁太早,果是民风之所由偸薄也。”

○台谏启前事,仍请面对,至上前,反复论启。又启:“成世贞,用心不平正,不合义禁府堂上,请递。”都薛里事如启,馀不允。

○御夕讲。侍读官柳庸谨曰:“近有粗俗狭隘之言,若下流之言,则不足恤也,若士林之所崇,上意之所重者,则指南衮。其言一误,士气沮丧矣。惟幸圣学高明,不为其言之所移也,重词章、轻经术之论,自上当审察之也。有志之士,见古之美事,而不得行者,以君臣不相得故也。若上有锐意古道之盛志,而下无欲行古道之心,则安有如此憾叹之事乎?”

9月16日

○己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黄海道平山、载宁、兔山地震。

9月17日

○庚寅,御朝讲。

○以文忠公郑梦周,从祀文昌侯崔致远之下,遣使祭之。

○御夕讲。

○传于政院曰:“知中枢以下宰相,皆拟于巡将望者,是法也。然于待老宰相之道,未安焉,兵曹斟酌拟望,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9月18日

○辛卯,御朝讲。参赞官赵邦彦启曰:“祭祀之时,当致诚敬,故散斋日,不启杂事,经筵进讲,亦似未便。”以亲享文庙散斋故云。上曰:“此言当矣。但临文论难之事,则虽触忌讳,亦似无妨云,故不更议耳。”领事申用漑曰:“上教至当。御经筵,与杂公事有间。散斋不御经筵,则恐经筵之日少也。”史臣曰:“邦彦,为人险谲貌,且丑陋,其友朋以阎罗名之,人言心如其貌。少有文名,得为台谏、侍从,至是为承旨,物论不与,邦彦亦自知之,深疾时人。其为散斋日勿御经筵云者,亦疾赵光祖辈,每请勤御经筵而发也。”用漑曰:“东西活人署,籍巫女以收其税,此可革也,外方巫税,亦可革也。”知事张顺孙曰:“巫觋之事,果如用漑所言。且外方则有神堂税布、退米等税,此皆收之于巫觋者也,可勿征也。”掌令郑顺朋曰:“巫女属于东、西活人署本意,则欲以治疗病人也,然不可以此类,使有所属也。”

○政院启曰:“遁甲道流,初无所属矣。考其属于政院之由,则乃废朝事也。丙辰三月,道流张致孙上言,诉其无属处,乃命属于观象监;其年九月,道流金石山上言曰:‘观象监远阙,不得趁时任使’云,乃今属于政院矣。诞妄左道,今欲尽去,不可试才于近密之地,请依旧,属观象监。”传曰:“如启。’

○御昼讲。

○传于政院曰:“巫女、神堂布税事,虽为抑末而收之,然不当收之也。巫女亦勿属活人署。”

○台谏启前事,不允。

9月20日

○癸巳,日晕。夜,坤方电光。

9月21日

○甲午,亲祭文庙,御明伦堂,分进讲书官,讲论经书。大司成柳云,论《易》之道,旁引曲通,出入诸书,无所阻碍,又极论仁字之义。上曰:“因其有不忍之端,识其端、而推广之,可也。”执义金希寿、司成柳溥,徒口读而已,弘文馆校理申光汉,亦因文论说,而独副修撰奇遵,多有讽谏,乃曰:“人君与宰相,有一毫不好士之心,则国家误矣。”因诵《秦誓》:“若有一介臣”以下之语曰:“人君宰相,每以此为念,可也。”此,隐然攻破南衮前日迎访时所启:“今世之士,言行有异”之言也。讲讫,仍给田百结,以为养贤之资焉。

○传于政院曰:“近来因岁凶歉,久废功臣仲朔宴及恩数,其特赐诸功臣及荫功臣应参仲朔宴者,酒馔及貂皮等物有差。”因赐三公及府院君、经筵官等貂皮、衣服、靴带有差。

○坤方雷动。

9月22日

○乙未,成均馆同知事李坫、大司成柳云等率儒生,进笺谢恩。

○咸镜北道评事柳沃上疏曰:

伏睹本道所管,富宁以北,为邑有六,镜城以南,为邑有三,并诸镇堡,有四十所,而军卒充额,仅八千有奇,以八千之卒,分领四十所,固甚单弱,而又多空阙。凡甲胄、弓箭之属,所以应敌,至卫身者,一无可恃,徒手者居半,其有利器械、具骑副,投石拔距,堪贾勇者,十无二焉。至于储峙,匮乏尤甚。臣闻,吉州摠十万二千斛,而今所存,仅二万馀;镜城摠七万一千馀斛,而今所存亦仅二万。举此二邑,他可类推,一遇水旱为灾,虽罄展救恤,尚不克赡,脱有警急,其何能支?夫兵所以卫邦国;谷所以养兵,而皆出乎民者也。兵疲谷殚,若是其极者,由小民贫乏,而所从出者残也。国家之爱民,非不至也,然爱民之意常存,而害民之事尚多,害未去而爱未及,此民之所以日就残困也。残其本而求裕其后,岂可得乎?籍民为丁,秩为诸色,择一人首户,而差以给保,使得同力相助。今也,凡为军士,所管镇邑,悉加驱役,顾犹不足,又并其保人,一切夺之,凡日用营为供办,率皆取责。计丁取鱼,谓之丁鱼;计丁取鸡,谓之丁鸡;计丁取酒,谓之丁酒;计丁调役,谓之丁役。少有违忤,囚累其父母妻子,继以鞭扑,毕酬而后止。丰飮食,美居止,唯务称快目前,以悦人掠誉。虽间有识者,废而不为,或施之一邑,而不能禁其他,亦有废之于前,而复之于后,因循积久,指以为例,恬不知怪。惟缘守宰苛暴,致有此弊,亦由列邑官属、奴婢鲜少,无以备趋走使唤故也。伏愿殿下,命推内需司、各司公贱,量其多少,假属所在本邑,为奴婢,以供其役,特降教谕,申敕边将,其有侵责军卒者,痛加罪责,断绝根株,毋使滋蔓。失今不救,臣恐为害日深,将至于不可为矣。寓兵于农,更迭番休,番则防戍,休则归农,此国家良法美意也,助防之弊,顷年为极。其始以合冻之时,六镇防备最急,抄发镜城以南三官之卒以戍之,冰解而罢,自壬申年,始加烦扰于本番之外,别作一番,号称为助番,从十月至明年正月,分戍六镇镇堡,从二月至九月,分戍镜城以南镇堡,使之间二朔,立番一朔而递,每年直番者四朔,推移轮转,与本番相埒。行者赍,居者送。吁嗟!满途往还之际,荼毒并身,幸而不死,足才及门,本邑之征督又至,一岁之中,无一日居家自便,作为生计,展转赤立,所不忍见。六镇防备,固甚紧急,而助戍冬月,其来已久,事出于不得已,今不可废。若镜城以南镇堡,则不唯距虏穴颇远,由长白而南,峻岭、巨川,间叠无数,夏日霖潦,人马不得通,明斥堠,谨烽燧,寇至必知,知而为之备,足以相待,其势与六镇差异。壬申贼变,虽曰屡作,问其所自,则皆由任边者之过也。其初也,有虏人为父复仇,自相仇敌,而容护其仇,激而衅之;其终也,又畏被掳,凡斥堠、探逻等事,一废不举,至移烟台于内地,环城之外,皆为虏人潜伺窥觇之所,直来破栅,而犹不得知。不悟措置失宜,所以致此,而更作新弊,驱就尽之民,夺其农时,转益失所,岂固边长策乎?请速停罢,庶三邑之民,少得息肩。古之与敌国对边者,呼吸之间,成败立见,犹务镇重,不妄扰民,况今之事势,与此不同。所与接壤者,特野人,已居城底者,庐落成荫,仰我鼻息,而在深处者,亦多怀化输款,其间为偸窃,不过以衣食为志耳。羁縻以待之,推诚而服其心,凡所以抚御之道,动思万全,以就宁静,不宜作为张皇,纷纭扰之,贼未至,而先自取困也。

与野人争相贸买,以我有用,易彼无用,此六镇深患,而貂皮为甚。国家设法禁之,任方面者,每加纠摘,禁之愈严,而犯之愈多,其故何哉?臣闻,欲去弊者,先塞其源,导其源而能遏其流者,未之有也。俗尚侈靡,竞贵异物,此所由致弊之源,而其为贸买,特其流耳。定为限级,非堂上官,不得以貂皮为耳掩,法非不立也,而近来奢泰成习,下流贱品,莫不僭着。富家巨室,迭相矜炫,如衣裘、衾席之属,亦皆以此为之,鄕闾小会,妇女无貂衣者,耻不肯赴焉。其所从出,则不由乎他,特在乎两界而已。由是,每有一人,除拜镇邑,其来也,嘱托坌集;及其既赴也,简牍填委,一有不及,嫌责随至。为镇将者,非但取以自私,困于征索,有不能自已,侵渔百端,或以盐粟,或以牛马、铁物,日事贸买,唯恐或后,至有许令互市,而阴收其税者。竭边民之力,输国家禁物,以资野人,无有穷已,岂不痛哉?伏愿殿下,先杜其源,凡以貂皮,为衣裘、衾席及僭着耳掩者,严立科条,奢靡之禁,始于宫壸;简素之风,行于朝廷,则其为贸买者,将不禁而自止矣。然此未可以法禁制之,转而化之,俭而约之,要在殿下以身率之耳。积粟实边,分储两仓,所以为军旅、备饥荒也。当初所以储之,非不厚也,而为守宰者,多不得其人,用之若泥沙,将国家百年之储,取以供一朝之费,略无顾忌。至于分敛之时,委诸下吏,慢不知为何事,吏弄刀笔,恣为欺诈,彼此任意,豪武之徒,因缘凭托,一人所受,多至五六十斛,而一不输偿,贫弱无告者,先被侵督,剥肤捶髓,力不能支,散亡者相继。一人之亡,缘及比邻、族党,比邻、族党又亡,则以此而之他,遂至一里皆空。其幸而免于填壑者,虽欲还故里,畏其侵督而不敢。散亡已久,征之无依,其姓名簿纪犹存,称为往年散在民间者,远至十八九年,近或十馀年,积樻盈籍,半为空文。其敛也,以十分为率,虽有法条,率皆以无为有。及其递代也,仓庾已虚,无以充之,则规为解由之计,又公然号召吏民若留鄕品官辈,责以鄕风,伪列名目,勒成受记,虽千万斛,一笔而既者,比比有之。为代者或牵于情故,又为他日自己之地,虽知而不举,承伪袭尤,更为蒙蔽,持空文,按其数,以为实,然若有调度出于不虞,岂不败国家事耶?伏愿殿下,特命攸司,详核其实,摘其豪武不偿者,罪之,其岁久逋欠,限年蠲除,使流亡者,庶获还集。今国家方忧匮乏,而臣以蠲逋负为言,似为疏迂,昔有若以“盍彻?”,对鲁公“用不足”之问,王者之富,在于足民,不在积聚也。况此空文,留之无益,祇为猾吏欺蔽之具乎!户布一事,最为无名,举国所无,而独此南北道为然。其初谓之神布,盖以此道之俗,顽愚尚鬼,巫觋乘之,惑众牟利者多,故从而征之,人收一布,亦古征商之遗意也。中为奸细所变更,浸转失实,虽齐民之不为业巫者,亦皆计户而取,谓之户布。厥后国家以列邑取之太广,用之太滥,尽括一邑之户,分而为四,监司、兵使洎本邑,各取其一,馀一分则令贸谷,以补军资,岁以为常。夫以凋瘵仅存之民,其所食官仓谷粟,犹不能偿,而至于流离,若此横敛,何以堪命?其取之既尽,刻责贸之,又加勒促,一举而再行侵困,正使因此,可实仓庾,比犹剥肉以肥己,王者所不为,况其所补者无几,而其归于监司、兵使、列邑者,尽为费破施与之资乎?嗟夫!一丝一缕,皆民血,焉有仁人在上,而巧作色目,渔夺至此乎?凡此五者,皆今日边境之所急也,而其本又在于愼择守宰,苟得贤守宰,任其字牧,兴民之利、除民之害,毋为苛暴侵克之事,则自然家给人足,以兵则链,以储则实,威敌怀远,无施而不可。若其不然,虽忧民之念,每轸宵旰;恤民之教,朝颁夕下,未免虚具文为,徒有其意而无其实耳。伏愿殿下,特留圣念,议诸大臣。倘以为可举而行之,以收一得之效,边鄙幸甚。

○夜,坤方雷电。

○政院以神布、神堂、退物勿征传旨入启,传曰:“今观柳沃之疏,亦言神布征纳之弊。初立此法者,欲其禁抑也。若以为恒规,而征纳,则似导巫觋之事也。且活人署巫觋革罢事,乃新立法之事,亦议于大臣,可也。”

9月23日

○丙申,检详柳墩,以勿收巫觋税布、神堂退米及勿属东西活人署等事,收议以启。郑光弼、崔淑生等议:“此虽非良法,然祖宗非为征税也,亦是禁抑之一法也。今若不能禁断其淫祀,而只勿收其税,则淫祀自若,而其资生,则渐益饶矣,因祖宗之法,似当矣。且守令则果不知本意,以为必征其税,虽非真巫,而亦冒属巫案,以收其税,如此者可已也。若痛断淫祀,永绝根本之后,无巫可税,则收税之法,始可罢也,若先罢之,则是助其生业而已也。”申用漑、金诠、李继孟等议:“勿属东、西活人署,勿收税布及神堂退米,皆可也。”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状启:

去七月二十九日风雨后,咸安、宜宁、南海、巨济、泗川等邑,榴花、杏花、梨花、樱桃花烂开。

○御夜对。

○大风雨雷电,夜雨雹。

9月24日

○丁酉,传于领相、右相等曰:“近来灾变,叠见层出,予心忧惧,罔知攸措。大抵天、人一理,无毫发之间,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自然之理也。古云:‘应天以实,不以文。’上下徒有敬惧之心,而不知应天之方,可乎?近日民冤必多,感伤和气,固非一端,卿等讲究民冤,上下交修不逮,庶几仰答天谴也。”回启曰:“臣等俱以不用之材,而妨贤病国,灾变之作,以此也。择其可者而责成,可也。”

○传曰:“勿收巫觋税布等事,大臣之议不一,可于后日,更议归一。”

○郑光弼议启曰:“巫觋事,当痛断其淫祀而已,不必改祖宗之法。守令则不知本意,以为巫觋不可无,而若有死亡者,则必充其数,以征其税,是则可禁。”申用漑启曰:“臣意以为:‘收税布,有似不禁,当一切罢之。’然则根本已绝,可能禁抑其淫祀,故前日亦以此启矣。”传曰:“领相之言,当矣。当勿罢其税,而痛断淫祀,且勿令苟充其数,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政府启曰:“金宏弼、郑汝昌,学问无馀蕴,贤则贤矣。臣等年岁虽差下,犹一时见此两人,会邻里儿童,而教之矣,所谓讲道处则未之见也。勿以官致祭,只给祭需,使祭于其家则当矣。虽成命已下,而臣等所怀如是,故启之。”传曰:其依大臣之启。“礼曹报政府,请于讲道处,立祠致祭,故如是启之。

9月25日

○戊戌,台谏启前事,不允。

○弘文馆正字朴闰卿以病呈辞,传曰:“闰卿呈辞,已屡矣,可递其职。”史臣曰:“闰卿,星州人,人称有器识。由待教为正字,不喜与时辈交游,同僚多疑之。闰卿遂称病不仕,再呈辞状,至是三辞而递。” ○以兪汝霖为司宪府掌令,申光汉为司谏院献纳,金絿为弘文馆副校理。

9月26日

○己亥,受常参,听朝启,御朝讲。上曰:“近日灾变叠至,天之警予极矣。忧惧之心,曷有穷已?一人之冤抑,足以致灾。今此巫觋,一时搜括,斥黜于外,未安于心。刑狱失当,冤枉难伸,益切于中,若无所容。”领事郑光弼曰:“巫觋之事,臣等之议,果与台谏之意相反矣。大抵论议之间,当各陈其志,而言者以为:‘大臣不能建白国事,而虽切中当世者,又从而沮抑之。’臣等之意,治道之端,要在乎用法之得宜,而申明旧章,间有现犯者,黜之不饶。如此则不废其法,而淫祀自绝矣。”特进官金克愊曰:“灾变之兴,自上以诚心留念,则庶乎其自弭也。近来纪纲陵弛,政令不一,朝廷之间,似不和同矣。人之一身,元首、股肱、耳目、口鼻,从心志之所役然后,有相济之理。大臣者,国之股肱;台谏者,国之耳目。君为元首,委任大臣,议论镇定然后,自无纷扰之患矣。须自上委任责成,同心共济,则纪纲立,政令一,朝廷和,成效著矣。”光弼曰:“纪纲虽若未立,而朝廷不和之事,臣未之知也。近日朝廷之间,是非各异,各出己见,皆不为苟同。须自上裁断,定其是非,可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安边府使高自谦,前任固城时,多有所失,决不能堪任;洪彦邦,守丧不谨,伤败彝伦,当不齿仕版者也,不可复叙。”不允。史臣曰:“自谦,武人,多权诈。尝任守令,有贪声。”又曰:“彦邦,故宰相贵达之子,文科出身。其父死于废朝,彦邦亦被系于狱。时,短丧之制已行,有娼女同系,彦邦忘哀纵淫,一时被系者皆甚之。反正后,论彦邦薄行,累斥仕版,至是为奉常主簿,宪府又驳之。” ○夜,流星出文昌星,入北斗星,状如拳,尾长五六尺许,色白。流星出天柱星,入天纪星,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赤。流星出天津星,入败苽星,状如拳,尾长三四尺许,色赤。流星出毕星,入水府星,状如钵,尾长三四尺许,色赤。流出天尊星,入常陈星,状如拳,尾长五六尺许,色赤。

9月27日

○庚子,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命递高自谦,馀不允。姜浑、李世应事,停启。

9月28日

○辛丑,御朝讲。正言任权因所讲《大学衍义》:“惟妇言是用”之言曰:“妇人之言,为易听者,于床笫隐密之间,不知其为所陷,而自至于丧身,非徒丧身而已,终至于绝灭天理、伤败人伦者,莫不皆由于妇人。若一为蛊惑,则势必至此,自古及今,未尝有异。以今见之,士大夫取前后室者,待前后室子孙,必有间隔,争讼之端,皆起于此,此皆蛊惑于妇人而然也。请自上当勉力于化俗之方。且我国于祀典一事,固无不至矣。纛所,亦祀享之所也。其祭之之本意,则有不知也,若以为有神而祀之,则其所不可不守护也。庭草芜荒,杂人出入无禁,殊不如祀享之所,无乃立禁止之方乎?”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柳仁淑为掌令,闵寿元为弘文馆校理。

9月29日

○壬寅,御朝讲。执义金希寿曰:“近来灾变不绝,视学之日,天雷震动,下之人,不知以何故而然耶,至为惊惶。臣恐上之应天之实,未尽而然也。国中冤枉必多,而朝廷百僚,岂能尽职乎?须上下交修,而自上益加惕虑,可也。若徒为文具,则是无益也。台谏所启之事,亦须亟宜快断,而牢拒至此,言官先有郁滞之情,而不能得伸,则外方下民,岂得伸冤乎?言路开然后,下情得以上通。言路郁滞,则下虽有冤枉,上岂得知乎?臣等所启之事,勿以为寻常,而快纳,可也。”正言郑譍曰:“今朝廷,体统不正,纪纲不立,若自上有维制之道,则可以立纪纲,而正体统矣。上之专委一国事者,三公也。六曹以其所为公事,皆为报府,而政府察之;小各司所为公事,六曹察之,如此则相为维制,事无不济。而今则三公不力于国事,无所系属,六卿岂有忧国如家者乎?由是,百司废弛。上之待大臣,不以诚实,而大臣亦不忧国如家,则君臣,徒设名位而已。如此而望其百姓之被泽,岂不难哉?”又曰:“近来学校陵夷,为儒者,多不知学问之道,以至于骄傲,甚非美风也。然不可立法而为之,先使公卿大夫之子弟,皆归于馆,崇重孝悌之道,则为儒者必以为:‘文字科举之外,尤有重大之事。’从事于斯然后,自然士习正也。”检讨官奇遵曰:“学校之事,近来自上非偶然着意,而士习靡然,不知向方者,国家教导之方,无一纲领故也。须主一纲领而示以为学之方,可也。其间立志高远,在家而治己,立朝而欲为国事者,岂无乎?然言或激越,而上之人,一有非之,则谁敢肯学儒者之事乎?上须以教化培养,使于幼稚之时,知孝友弟长,而及其长也,使知其修齐治平,而其中虽有不能从善者,国家既先以一纲领预导之,则士知趋向,而国事成矣。”郑譍曰:“近日金宏弼、郑汝昌之事,以立祠宇,官为致祭之议,已定,而大臣又改此,甚非矣。金宏弼、郑汝昌,虽无赫赫之事业,而其有功于斯世,大矣。成命已下,而即又改之,安有如此倒错之事乎?若此则士习何有视效之事乎?”光弼曰:“宏弼之事,臣所知矣。只聚邻里子弟教之而已,无讲道之处也。今入侍宰相,皆知宏弼之事也。讲道者,当待之以讲道;自修者,当待之以自修,可也。不如白鹿洞讲道之事,故臣欲于其家,使子孙祭之也。”

○御夕讲。奇遵曰:“上之立心造意,至矣极矣,自三代以下,未之闻也。三代以下为臣下者,岂能以修齐治平之道,导君;人君亦岂有以修齐治平之道,自任者乎?今上之立心如此,诚可感激,而欲堕泪者也。立志既如此,而不能成至治,则其为恨,可胜言哉?上之此心至极,须成此心,佳期易过,恐未及也。春秋鼎盛之时,可为勉励,若其既晩,则不能善做工夫矣。若能学术坚凝,则真宗社万世之福也。虽临万变,岂有难处者乎?”

○台谏启前事,不允。

○御夜对。赵光祖曰:“自上因天变之谴,已前罢职、沙汰之人,皆命叙用。大抵弭灾之道,大辟之罪,无咎横罹,则亦可斟酌,以用宽典也,幸以职事误行,而见罢者;或人物不当,而沙汰者,何关于召灾乎?特命叙用,则迷劣之徒,揣度朝廷之意,亦料人主弭灾之道,不尽其诚也,臣私自憾之。其见罢、沙汰之人,岂皆贤者乎?进退轻易,则反生骄心矣。如此之类,自有抄启之时,如是遽用,则必有轻朝廷之心,反不惩艾,侥幸之路开矣。”

○平壤居民有吉石者,其母得恶疾,乃自断其手无名指,烧以药之,乃瘳。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九

冬十月

10月1日

○癸卯朔,御朝讲。司经孙洙曰:“国君以正为嫡,则国本自定,而晋献公则反于是,祸败随之。不特献公而已,自古及今,治乱之道,多由于此,若于平日不能定嫡庶之分,而复有蛊惑之患,则宫闱乱嫡之祸,势所必至矣。今若正心修身,鉴诸往古,而一以三代圣王为法,则宫闱自正矣。”

○御昼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夜乾方坤方有电光。

○黄海道海州地震。

10月2日

○甲辰,大雷电,骤雨。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等因雷变请免,传曰:“天、人相感之理,至矣。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敬天之念,虽顷刻之间,其敢弛于怀乎?小小之灾,犹当忧惧,况冬月雷电乎?人心和,则天必亦和,自无乖戾之气矣。以天灾之叠见,可知人心之失和、风俗之不淳也。眇予寤寐,思答天谴,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此予暗昧不穀之所致,非卿等之过也。卿等勿辞,以助予不逮。”

10月5日

○丁未,上亲祭于太庙。

○上御仁政殿,受百官贺,行飮福礼。

10月6日

○戊申,左议政金应箕来辞。再启,不允。

○大司谏文瑾、执义金希寿等上疏,略曰:

窃惟,天地位而阴阳顺者,治之表也,天失度、地失宁、阴阳失常运者,乱之征也。是以,王者之政,征诸民而察乎天,政乖民离,天降灾孽,而谓其不乱且亡者,非愚则侫也,甚非所以忠主上也。我成宗大王,仁明好士,善养而礼用之,多士宾兴,激扬王朝,触抵私滥,不避权贵,淸议方行,而憸邪忌嫉,大臣已衔之,阴有相图之志,尚赖圣明之烛镇,迄世不能动,郁怏愤结,以俟一逞。逮乎成庙弃国,昏狂承莅,百异并至,灾眚荐降,忽略天戒,务肆凶毒,奋唾钧衅,一手残夷,名臣烈士,屠裂殆尽,然后始快于心,遂使朝无批逆之言;士慕谀悦之风,以谓是密保安肆可久,而无如我何,安知出尔反尔者,必中而不可逃哉?其源一开,惨毒无极,无罪而死刑者,不可胜计,血漂都市,骨委原野,妻孥横分,怨毒盈世,覆邦之祸,朝夕且至,幸赖旧德在民而不忘;先敬享天而不厌,神、人协赞,庙社有依。殿下登宝之初,深戒前车之覆轨,首引儒臣,置之周卫之中,开讲道义,优游宽容,有以言获赏者,然而贤不至者。暴政之后,殿下鼓而兴之者,尚未成就,官正庶位,苟要其具,不择其人,七八年之间而德不广、治不效者,凡以此也。近自数年以来,稍稍兴起善道,慕古志世,不较俗务者,间或有之,而通名朝着,与扬盛烈者,凡几人哉?虽或效质遇知于殿下,而众怒群猜,朋兴谤讟,倾危险陂,日相扇动,荧惑观听,感移心意者,不可胜载。是以,贤不肖混淆,忠谗并进,是非相蒙,毁誉混乱,其舛极矣。侍从者,养德之臣;台谏者,耳目之官,初非苟然而置之也。上德不广,不可无开陈;择术不精,不可无辨释;邪正杂糅,不可以不分白;政令胶戾,不可以不矫救。大臣者,人主之所倚正,万民之所仰庇,言出而或妄则俗讹;事作而小误则国病。是以,周公,圣者也,吐握而急士;大禹,至德也,闻善言则拜。诚以骄吝易至于拒人;自用必生乎凶悔,今之为政者,其急士如周公;其拜言如大禹者乎?臣等知其必不能也。非徒不能,又不肯为也;非徒不肯为,又从而厌恶之也。大臣者,众臣之所慕效也,必先明好恶,以示一时之趋向,然后人心定,苟无持操,鲜不为邪议所移。大抵今之人,言一出口,虽知其谬,而必执而不回;行发乎身,虽知其非,而纵行而莫悛。或有守正徇理之士出,而言论乎其间,则儇浮无行之徒,恶其情见迹败,飞言、邪议,眩大臣而疑主上者,比比有之。如忽然入乎其言,则殿下之业,未知其终何如也。此,天戒之所以荐至,而以警动殿下者也。国家大政在大臣;朝廷公论在台谏,台谏以公论论人,而其人辄设危险之言,或假以私嫌,飞辞而丑诋之,顽钝嗜利,惮正论而忌公议,和以扇动,转相非怨,构成邪说,憎毒郁勃,如剧大之痈,结于心腹之间,苟不内投神剂,外傅灵膏,而消泄之,则气淫心肺,沈浓溃裂,而身其覆矣。是以,天降灾异,而谴告之者,尔来尤剧,日月薄蚀,霜雪夏陨,狂风暴雨,木拔地震,禽怪兽妖,雹沴旱熯。此皆,人不和,而乖离之象也。又自九月以后,天变尤惨,雷电屡发,又入十月,大雷电以风雨。雷电者,阳精之发;十月者,纯阴之卦也。阳气消剥且尽,而出非其时。是,阴阳交争,而不顺之验也。虽古者无道之极,灾异之稠,亦未有如今时者。朝无解纷之具;野有怨争之民,乘危乱之机,恬安而不知惧,此,臣等之日夜腐心,而不能自已者也。夫事理有是非,而不可易;人情有好恶,而异公私,不易者,有定分而难移;异虑者可迁就而合公,分定而难易,故虽在匹夫,不可屈;虑异而可一,故虽君上之尊,俯循而与公焉。今不分是非,执已私而不变,使士回面媚行,苟同苟悦,而求亲近于左右,则士有伏死于岩薮之中耳,宁能碌碌苟容,以为謟谀之行乎?殿下以莫大之尊、守莫大之业,乘否泰之机,不能布昭大公,消去偏私,定万世贻正之统,顾使奔沦晦默,以成谀悦之俗,朝有不道之人、不正之气,旁观退保,莫肯正言,则主上何利,宰相何安?而国家之事,未知其终何如也。伏愿殿下,深思天地之明、戒察否泰之分,大明好恶,笃守善道,无为群枉所移。

正言郑譍所制。大司宪南衮见疏语,初有“中立观变”之语,衮疑其指己,虽爻其言,犹不出,故疏有不书衮名。传曰:“疏意至当。以此意,言于大臣。”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状启:

巨济盐汉李石乙大,年七岁丧父,养母至孝,每月三度丰备食物,设宴供母。母殁,居庐三年,朝夕祭奠,勤致洁净,贫寠不能常续,有时行乞而祭之,未尝或怠。负土成坟,特异于他,负石筑墙,高可三尺。服阕后,移父葬于母坟之侧,名日、忌日祭,行之至诚,每月晦日,别祭于墓,每祭,必前一日上墓,致斋洒扫,辟去杂草。幼学朴克元妻金氏,夫亡,哀毁过礼,扶持灵几,攀号擗踊,哭不绝声,朝夕祭祀,如事生时,以终三年。三年之后,瘦瘁骨立,仍住舅姑篱内,不食鱼肉葱蒜,常行朔望祭。其母怜其早孀孤苦,欲夺其志,金氏知之,誓天不从,十年奉养,少不解弛。舅父朴继刘死,葬于母坟之侧,擗踊哭泣,欲为之庐墓以尽诚,亲戚止之,金氏虽在其家,手办行祭,一如亡夫之丧。幼学河濩妻姜氏,别提元范之女也。濩得风疾十五馀年,药饵亲自汤尝,及死,哀毁过礼,朝夕哭奠,暂啜粟粥,不茹菜果,仅存形骸,拜跪须人,三年丧毕后,朝夕奠无异初丧。河阳良女同德,年三十七丧夫,佣役织纺,朝夕供母,菜果、节物,得辄馈奉,死后,凡有新物,必荐之。生员全献,自少居鄕谨愼,身无过行,连丧父母,六年居庐,凡丧制,一遵古礼,朝夕祭奠,躬自独办,不烦同腹,终始如一。善山幼学李义中,自少笃孝,其父宿疾长卧,义中不离侍侧,昏定晨省,出入告面,大小便,亲奉秽器,常时朝夕供奉,必先尝,至于尽卖衣服,以易甘旨,未尝乏绝。荣川学生安寿铁,年十五,父安济得狂疾,不得治疗,寿铁以斫刀,断左手第四指以供药。

10月8日

○庚戌,传于大臣曰:“十月纯阴之月,雷电之作,无异夏月,天示非常之变,大矣,岂不可畏哉?天意必有所在,其可以为寻常,而不急讲究乎?人君,代天理物,不能独治,必与大臣。诚意无间,同寅协恭,上下交孚,然后国治民安物阜,而可致雍熙之治。予即位一纪,灾变叠见,人心士习,日渐趋非,民生困瘁,治效未著。是予以凉德,叨承祖宗艰丕之緖,徒为兢惕,不知治国之要,不能推诚委任于大臣,朝廷之上,虚伪成风,敦实之事盖少。故欲救此弊,已令议政府署事,然体统不立,纪纲紊舛,上下顚倒,政出多门、号令不一,如是而欲成至治,岂不难哉?卿等当益加笃棐,尽心辅导,忧国忘家,使下人敬其上,臣民畏国法,大小各得其道;尊卑各有其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各尽其道,则天意可答,灾变可消矣。古云:‘人君接贤士大夫之时多,则自然涵养气质,熏陶德性。’况宰相,尤所当数亲见也,近来宰相,只入朝讲于昼,夕讲、夜对,皆不入参。予意以谓宰相只入朝讲,虽祖宗朝旧例,今特并参昼。夕讲、夜对,亦非变法之比,今后宰相,勿论职带经筵于昼。夕讲、夜对,二员递入,以备顾问,何如?夜对则势似非便,然夜对亦有时,其日午后,预先知会入参后,仍令直宿,翌日出去,何如?”

○迎访右议政申用漑、左赞成金诠、左参赞李继孟等。金诠曰:“伏见传旨,正中时弊矣。今三公不得有为者,以三公所见,与台谏所见,有异故也。三公、台谏可否相济,则国事可济,而朝廷亦和矣,今则不然,台谏论事,大臣之所见少异,则必曰:‘异也’而非之。自古贤人君子之处世也,以道事君,不合则去,岂可以己之所见,责人之不合乎?近见彼人辈所见,则正而不计其生弊也,何可执己之见,而欲人之必同乎?疏中‘不和同’等语,亦以此而发也,岂有他哉?近者上励精图治,台谏、侍从,亦以正道导引,若无如此之弊则美矣,而不计后弊,不自以为误,愿上须自详度。”用漑曰:“金诠之言,误矣。宰相、台谏、侍从言论,幸或有误矣。三公之言,不可尽听,台谏之言,亦不可专听,是非当自上定之也。”继孟曰:“人主之于凡事,不可仔细,近来凡事,过于详察。凡事仔细,虽朝廷上下之所好,而亦人心不和平之所由也。今在朝之臣,不得和平,常恐今日有何事,明日复有何事也。大抵人有所失,不可仔细罪之也。近日李荇被罪事,人心亦皆不服。其人久为侍从,其文章、用心,皆主极矣,既递其职,又至于夺其资,人皆骇愕。圣代在野之人,皆有愿立王朝之志,而若有如此等人,复有退野之心,则国事何以好乎?”用漑曰:“继孟之言,误矣。是非不当分明之言,亦非矣。但李荇事,众心不服矣。如臣意,亦以为可人也,而常以久滞于卑品为歉,故前日启之以此,又于近日亦启之。此非但为一李荇言也,治国之道,进退人物为大也。”金诠曰:“李荇之见斥,人皆惜之。何可以不显之事,而斥逐乎?近来议论,骇愕人心者多有之。如金应箕,在三公之位,有谁不可而见驳,继而李荇又见驳斥,前日大臣,多有荐荇者,而今乃如是,尤为骇愕也。”上曰:“李荇事,不知物议之为何如,而乃至于此也。台官若不相容,则当递,故递之,不得为大司宪,则亦当改正其加,故乃尔也。然非废弃不复收用也。”用漑曰:“金应箕自少时,执心至谨,故众皆推服,弃此人而国家将用何人乎?纵有才干短处,何至如是乎?当劝使就职也。见上疏,亦曰:‘纪纲不立。’欲立纪纲,而变更旧章,则是徒紊乱而已,惟当渐渐以至于立也。自即位以来,十有馀年,纪纲尚有不立焉者,如欲卒然立之,则有不能也。若朝夕责立,则必严刑峻法以立之也,借虽如此,亦不得必立,当责以悠久也。近见,士类之人执见各异,其言于上者,或不能无一是一非,纷纭不定,然在上当斟酌,用其是而舍其非也。人君当重愼于此,使下人各平其心也。”金诠曰:“若可否相济,则何事不至于成乎?若小异于己见,则便生异议以非之,此甚不好彼皆正大之人,而不自知其有弊也。”右承旨李耔曰:“臣见台谏交章之疏有‘上下不相和同’之言,臣亦惊骇。若如大臣所言,上下有不相和同,则何事可济乎?大抵常人之情,自恃其己见,若贤者,虚怀纳善,舍己而从人也,然其间岂无执己见者乎?大概皆为国事也,以此,何有乖争乎?自上若以为,上下不相和,而各执己见,则下之进言亦难矣。此机甚大,左右大臣所启‘镇静’之言,至当。”用漑曰:“李耔之言,当矣。臣所言,各执己见,务胜己言者,以臣不能于言,故言不分明而乃如此,臣所言果有弊,其救臣言之弊,至当。”金诠曰:“凡所议与议得,虽有异同,亦各执所见而已也。”上曰:“予见台谏上疏,引古证今,有以不和为言,予初以为惊骇,但其终曰:‘人心和则天心亦和,而灾变可消矣。’以此见之,则其言,但有心于弭灾而已,别无他情也。”用漑曰:“成宗数御夜对,夜对至好。非徒为学而已也,凡讲论之事,于夜静之时听之,为好也。”

10月9日

○辛亥,领议政郑光弼议曰:“疏中朝廷不和等事,臣反复思之,未知其故。但臣于讲席,侍从、台谏每有建白,臣常念:‘虽有所言,似正似是,古今异宜,且祖宗典宪俱存。况吾东方,弹丸小地,偏处一隅,或有宜于古,而不宜于今者。小国礼制,不可一遵中原,如不遽复太古之治,徒纷乱典章,而恐无益于国事。时于上前及或议论时,但陈臣意而已。如其至合可矫时弊之事,则岂敢执拗?但在上意,执两端,用中而已矣。以是谓之不和,则恐乖可否相济之道。凡言论之际,一切靡靡皆同,亦岂国家之福哉?心不然而谬以为同,臣常非之。昼、夕讲、夜对,令宰相入参,以备顾问,上教允当。”

○东方虹见。

10月10日

○壬子,水原府使李诚彦上疏。略曰:

臣在外邑,闻朝廷以李荇在枢要之地,则必误国,贬斥之,荇即奉身而退,永归田里。噫!以荇而不得容于明世,得如是之恶名也,臣不胜痛心焉。荇之为人,局量宏远,才学卓然,真间世之才器也。遭废朝受酷刑,死仅一发,颜色自若,不变所守,时人服之。如荇者,不以死生祸福,移易其所守,人已验之矣。自殿下初政,大臣荐之者,非一二;左右侍从荐之者,亦非一二矣,而殿下不曾擢用,群臣不以为快,臣意:‘殿下必察之,亲见其实,然后用之也。’以待见察之日,久矣。近者特授大司宪,朝野诵荇知遇,臣亦谓,殿下已见其实,喜荇见知,贺国得人,即闻退斥之言,不胜痛焉。台谏若论以小过,则以例不相容递之,犹或可也;举误国之名而论之,则当与朝廷大臣,议之而当察之,亲见其贤否之实,然后进退之,可也。一言而即递其职;再言而并降其资,不辨其人之邪正,而弃之如孤雏腐鼠焉。荇有误国之实,则以其罪罪之可也;若无其实,则当辨明其实,使殿下灼知其不然可也。以暗昧无形之事,成人过恶,而举朝闷默,使国家之用舍失当;使良善横被恶名,岂朝廷之福乎;岂社稷之福乎?臣闻,治国犹医者之治病。善医人者,以性缓和平之药,从容治之,使之调五脏保元气,以养其命;庸医欲立见其效,以效急燥热之药,急治之,终使精血焦枯,元气损伤,以丧其命。噫!今世之求治者,岂不类于是乎?凡今之人,急于为善,迫于速成,欲救一时之弊,而不虑将来之害,欲一蹴而造尧、舜之域;欲一律而齐人物之品。人之同己者以为善人;不同者以为恶人,议事之际,言或有相忤、事或有相异者,则或以为沮抑公论,或以为心术不正,便生疑贰,嘲论飞腾,遂成朝议,不但以其所失,成其罪也,辄举暗昧难明之恶,使不得举头,不容于时议,不齿于士类。故人人危惧蓄缩,不能展布其志,一动一静,恐忤时议,徒尚虚名,不务其实,以至亲朋相对,以言相讳,强饰非情,以同时论。政府而不得自由政府之事;六部而不得自由六部之事;台谏而不得自由台谏之事,议事必因外议,而议之;行事必因外议而行之,尸居其位,政归外议。人心之混淆、士习之浮虚,无此如时,直情之论,殿下何由以得闻;正中之议,殿下何由而得听乎?当今之世,岂无相可否之事乎?一人出议,千万人同之,是无他,畏人议己,而私惜其一身也。若国而忘家,公而忘私,则岂如是乎?呜呼!政归台阁,犹足以致乱,而今不在于朝廷,不在于宰相,不在于台阁,而归于外议,臣不胜痛心流涕焉。荇也,与人论事,己见或异,亦不苟同。以是见忤于时议,竟得恶名,惜哉!荇之黜也,朝廷大臣、士大夫,聚首相对,言及荇事,至有叩臆含泪者多,而无一人抗议辨之,使殿下洞知其实,惜哉!臣伏闻,去九月三日,天无雨征,而忽大雷电以雨。雷发收声之后,是固莫大之变,而适丁荇之见斥归鄕,拜辞在阙之时。夫灾变之作,不可指以为某事所召,然或一妇之冤,亦足以伤和召灾,如荇良善,沈郁不白于圣明之朝,恐或以致天之示警也。且今不务安静,而喜其纷更,至有以祖宗之法,谓不必遵;不务忠厚,而专以论击化俗,恐人沮己,谓之以‘内忌心非,欲屏诸四夷’此虽出于一时之谬言,大臣、侍从、言官,安知殿下必不信听,而不辨释其不可也?大抵贤者论事,亦不能无异同,固当平心商议,以归于正,岂可以一言之异己,而遽疑其人;一事之错议,而遽斥其人哉?当今之病,正在于此,愿殿下深察之。夫雍熙之治,难成于苛察;泰和之俗,难成于浮薄。殿下不以臣言为狂,而弃之;群臣不以臣言为忤,而恶之,各自饬励,以做格致、诚正、修齐之功,而毌迫于速成,毌喜其纷更,静而守之,各尽其诚,勿以苟同为喜;勿以相忤为恶,而同心同德,上下相和,议论是非,可否相济,议事惟直、行政惟实,罪责惟过,进退惟公,以开进言之路;以矫讳言之习,养元气,立忠信之风,以待悠久之效,则唐、虞、三代之治、雍熙、泰和之俗,自尔而成矣。荇之为人,殿下岂独以臣言为信哉?当与朝廷百僚,论议其实,如有误国之实,则以其罪罪荇,而并治臣诬罔之罪,臣甘心受罪矣。臣非惜荇,又非私荇,为朝廷惜之也,又臣非不知得罪于时议也。伏见时事,泣涕交流,区区之诚,不能自已,不觉狂言发于口,殃祸及乎身。

史臣曰:“诚彦登第之时,剽窃弘文馆上疏,而仅得中之。今此疏语,多狂悖,文势则顺,必傅会诚彦者作之耳。或以为,李思钧所制,未可详也。”

10月11日

○癸丑,御昼讲。参赞官李彦浩曰:“我国养子之道,不类于古,其必幼时,教之以正,长可以成就。今者元子渐长,古云:‘六年,教之数与方名。’元子已知向学之意,当尽其教养之道。”知事金诠曰:“金应箕,已抄书数与方名而进。教其接待下人,亦有礼度,今才三岁,岂能若是哉?自今当尽其教养之事。”侍读官柳庸谨曰:“臣闻近日上疏之意,又闻上前所启之言,至为寒心。然上意已知向方,志意坚定,必能斟酌矣。近时之事,所以如此者,以成宗朝宰相有阴险者,终害善类,至于诛戮而后已。以此,士林以含默苟容为习,其在于今,圣明在上,在下之人,互有言论,以相可否者,以上之向方坚定故也。侍从、台谏,岂敢有各执所见,自是其议乎?且虽治世,岂无小人?今者上之志气则坚定矣,若闻近日之事,不无挠动之理。”上曰:“朝廷之事,当与大臣、台谏、侍从相可否,无有他事也。近见上疏,以朝廷不和为疑,见之可惊。无乃如此而朝廷摇动乎?不尔则何有不和者乎?”金诠曰:“顷于迎访时,见疏意,似有乖争者,然岂有他意?各执所见,而不知其生弊耳。议论虽正大,其为生弊,未及计也。又非欲误其议论,议论虽正,末流之弊自不知,故以为上意当辨其生弊之事云耳。”

○御夕讲。

○砺原府院君宋轶以病乞解领经筵事,传曰:“勿辞。”

10月12日

○甲寅,下李诚彦疏于政院曰:“疏言虽似过越,而亦有见时病而言之也。但李荇事,则所以递大司宪者,其以不容于同列,而其所以还夺加资者,以递大司宪之故也,非以为误国而乃尔也。是则诚彦在外,不详其故也。且曰:‘永归田里’云。予闻,李荇受由而归,其永归田里,则有未及知也。此疏,可于后日迎访时,以示宰相也。”政院佥议启曰:“诚彦疏中之言,多狂悖,不顺理,自上见之,当弃之而已也。若以此示宰相,则是似取疏中之言也,然则多有妨害。李荇之递大司宪与削加之由,以外官皆不能详知也。”传曰:“非取实也,其留政院。”史臣曰:“上之初欲示宰相者,不能无惑于诚彦之言,而因政院之启,乃曰:‘非取实也’,是则非情也。” ○夜对入侍宰相所宿处,兵曹以忠勋府直房启之,传曰;“可。”

○御昼讲。参赞官金净曰:“顷者迎访大臣,因台谏之疏,而有言,李诚彦之疏,亦至狂悖。凡为事者,各是其所见,而必欲施行其志,安有他心乎?大臣以为过越,而自上听之,亦以为然,则小人必窥测于其间,而欲摇动上下,以售其术也。且见今日所为,乌有纷乱之事,又安有急急之事乎?君子为事,专恃圣明之君、贤哲之相,而为之也,若人君少有疑之之心;或大臣有厌惮之气色,则难进而易退矣。今上有圣明,而大臣无一倾险人者,故虽有小人,亦不得有为矣。然大臣有如彼气色,或自上有厌其纷纭之心,则士心将解散,此,大机关也。诚彦之疏有曰:‘不同于己,指为异类’云。若不计其邪正、是非,而以不同于己,便指为异类,则是无状小人之事也,若有妩媚之人,则是善人之所仇也,岂与之同事乎?其为忠邪、是非,须自上明辨,不为浮议所摇夺,可也。”特进官权钧曰:“安有一出议论,而众心推服者乎?如此之人,圣人之外,何能易得乎?议论不同者,将朝廷不和之本也,此非小事也,今圣学高明,洞照是非、邪正之所在,若能辨别,则下人孰有务胜者乎?当自上明辨是非、邪正,使朝廷安静,可也。”上曰:“大抵大臣与下人,皆为国事也。凡有议论,是则从之;非则违之可也,不必相争也。”

○御夕讲。

○全罗道乐安、兴阳、光阳,梨花开。

○西方虹见。

10月13日

○乙卯,大司谏文瑾、执义金希寿、献纳申光汉等因李诚彦之疏,来辞其职。光汉则请面对,传曰:“诚彦之疏,果多狂悖之言,不足取实。但论李荇事,以外官,必有未及详知也,何用取实而避嫌乎?献纳不必别请面对也。”文瑾等又启曰:“诚彦以为:‘台谏以同己者为贤;异己者为恶,或指为沮抑公论、术不正,而以暗昧之事罪之,驳李荇,亦以此也’云。台谏以公论论事,而今乃如是,自上教以‘有见时弊而言。’无乃上意以为诚有如是之弊而言之乎?其言将必浊乱朝政,所关甚大,无乃斥逐,以示其罪可乎?”传曰:“驳荇以误国,上下皆以为过越也,他言皆已置之矣,不至于斥逐也。”

○传于政院曰:“左议政近日辞免矣,其禄已受之乎?若不曾受之,则其赐之。”

10月14日

○丙辰,政院启曰:“左议政金应箕,时不受禄。可受之意,请遣注书谕之。”传曰:“可。”注书李若冰以左议政金应箕之言来启曰:“徐当闻朝廷公论,而行公则当如传教。”

○东方虹见。

10月15日

○丁巳,台谏启曰:“李诚彦之疏,能变乱是非,欲使朝廷上下离间,必痛惩然后,国人皆知上意不疑,而朝廷群疑,亦有所解释也。”传曰:“诚彦之疏,虽有过越,其意则专主李荇之事也。既不取实,顾无更为之事矣。”

○谏院启前事,不允。

○以金带,赐经筵官李继孟、李惟情、安瑭。

10月16日

○戊午,日晕两珥。

10月17日

○己未,奏请使左参赞李继孟、刑曹参判李思钧、正朝使同知中枢府事李之芳等奉表如京。

10月18日

○庚申,传于政院曰:“左议政尚不出仕,三公何可如是乎?每欲召语,而闻有病,故不果耳。斟酌出仕事,言之。”应箕闻教,仍启曰:“臣以三公被驳,就职至难。累教就职,而宿疾腹痛,病势若减,则近欲行仕。”

○司谏尹殷弼、持平李淸、正言任权、郑譍启曰:“大抵君臣之间,无所疑贰然后,情意交孚。而近日上教以为:‘论李荇事,上下皆以为过越。’台谏启事,若以为非公论,则将得为何事乎?此臣不职之所致,敢辞。”

○掌令柳仁淑启曰:“李诚彦之疏,将疑间朝廷,当痛惩然后,可无此弊。”

○传于殷弼等曰:“台谏指李荇误国,而荇方为大司宪,不得相容,故递之,而朝廷上下皆以为过越,诚彦亦言之,何可治罪乎?其勿避嫌。”

10月19日

○辛酉,大司谏文瑾、执义金希寿、掌令柳仁淑、郑顺朋、献纳申光汉、正言任权、郑譍等,因‘论李荇事,上下以为过越’之教,来辞其职,传曰:“勿辞。”

○传于政院曰:“今日迎访,恐有庇护之事,言恐庇护台谏也台谏交章上疏,可持入也。”

○传于大臣等曰:“予顷观台谏上疏,言朝廷乖争不和之状,至为惊愕。予以否德,叨承祖宗艰大之业,夙夜兢惕,不遑暇食,盖十有馀年。灾变不殄,民生困瘁,予心忧虑,曷有其极?是以,欲使群臣和于朝,万民和于野,人和物和,而天地之和应矣。近观朝廷之事,予不知不和之事,而为台谏者,则虽有他人发如此之言,犹可以论之,况台谏乎?安敢发为朝廷上下不信,群僚相疑之辞乎?予以不穀,深居九重,不知朝廷时病,则为大臣者,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奋不顾身,明辨朝廷之病,使其病不痼,而可以治之也。病若深,则虽扁鹊,难以治之,予意以为,大病而不有扁鹊也。大臣若知其病,而不足与言于予,则是予不能推诚而委任大臣,故大臣等不信于予而不言,是虽云可矣,然已在大臣之职,则知朝廷之病,而不言,岂无其责乎?若诚不知病,而不言,则岂可谓念虑国事乎?方今朝廷之病、士习之非,其知之乎?否乎?以台谏所论观之,朝廷不和之端已著,大臣缩首傍观,若不论难,则是岂大臣与国同休戚,尽心辅君之道乎?亦非朝廷之福也。台谏上疏,历数古之臣下不和,怨愤、乖争,衰乱之事,以比于今日,乃曰:‘众怒群猜,朋兴谤讟,倾危险诐,日相煽动,荧惑观听,感移心意者,不可胜载。是以,贤不肖混淆,忠谗并进、是非相蒙,毁誉混乱,而其舛极矣。’又曰:”或有守正、循理之士出,而言论乎其间,则儇浮无行之徒,恶其情见迹败,飞言邪议,眩大臣,而疑主上者,比比有之。’又曰:‘台谏论一人,而其人辄设危险之言,或假以嫌私,飞辞而丑诋之,顽钝利嗜,惮正论而忌公议者,和以煽动,转相非怨,构成邪说,憎毒郁勃,如剧大之痈。是,阴阳交争,而不顺之验也。’又曰:‘异论之兴,乖纷不和之所至也。’此指朝廷大小臣僚,皆疑其小人之状如是,而上下相疑,同僚相猜,咸有疑贰乖角之心,则由此而朝廷祸端,将可胜言乎?此疏

之言是乎?否乎?此言是,则孰是贤者;孰是不肖者,孰是忠臣;就是谗臣,孰是儇浮无行者;孰是辄设危险之言乎?卿等若不严辨,则朝廷之事,未可知也。若实无之事,而犹如是云,则上必疑下,下不信上,上下乖离,同僚相猜,朝廷纷乱,不在于此乎?台谏何以发此言乎?予不胜痛心。累日未即论者,近日国试方张,难可议故也。卿等明辨是非,以静朝廷。今日予所问之意,勿以为寻常,而尽陈朝廷之病,毌隐一毫,可也。“上御思政殿。领议政郑光弼曰:”朝廷不和,臣实未知其由也。其所谓不和,其人即知之也。其人指台谏在台谏之列者,只读高古之书,不观世变,欲直行其所学,此盖古今学者之立心也,然必相可否而行也。近于经席,阻当其言,而不施者多,以此为一切反之也。且李荇之为大贤,则不知,其为大恶,亦不知也,永废则所难忍也。其人未尝为施措之事,只为文学之任耳,其被驳也,臣亦以为惊骇。其所以驳李荇,虽不得中,而臣等若言其不得中,则恐有弊,故不果言也。宰相与人君、台谏之言,不可阻当遏绝也。若台谏发言,而宰相和之,莫敢矫其非,则其弊亦将无穷矣。自上不为之惊动,则是非将得所矣。少年人若一发其言,而有或矫其非,则便指为异类,有以党类之事为言者,其弊将无穷,自上当更务镇定,宰相亦不忌惮以过之也。“右议政申用漑曰:”常时以言论不合不同,为不和则非矣,何以能苟合乎?其疏曰:“野有怨争之民。’野何有此民乎?是,臣所不知也。朝廷间言论之不同,岂可遂谓之乖争乎?然台谏之言,激切为当,唯务镇定,可也。光弼:”若必欲矫其弊,则将如戊午年事,不可为也,专务镇定而已,可也。诚彦之疏,不欲为镇定,而欲矫其弊,是,学识不深故也。若曰浊乱朝政,而欲加罪,则臣未知也。“礼曹判书权钧曰:”近者果有议论之纷纷矣。大臣或有建白,下人以为未便,下人之建白,大臣亦何能尽从乎?此乃可否相济也,以此为不和,臣不知也。今之人且曰:‘君子、少人进退,不可不明辨’云,臣不知何人为君子、何人为小人也。君子、小人,固不可指的也。李荇事,公论不以为然,而一朝斥之以误国小人,心以为未便者多矣。当圣明之世,不可以一言,而斥如此不易得之人,故多有议论矣。李诚彦之疏,有过越之言,亦有稳当之言,世有如此之人,亦可也。出言而为天下法,非圣人不能也。虽曰正士,而若其所见,有执拗滞固之议,则不可变更成宪,而从其浮薄之议也,固当悠久以镇静之也。“史臣曰:”察言观行,则君子、小人,岂难辨之?而钧之言如此,以此数言而观其人,则钧之为人,亦可知也。吁!钧之言如此,自不知其言之为小人之言,所谓‘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云者,正谓此人也。“判中枢府事张顺孙曰:”祖宗法章,在所当遵守,而今人则以为‘不必遵守,而可变更也。’若尽从其言,则不得为圣治,而终误国事也。如是而谓之不和,臣不知也。今自上,锐意性理之学,下人亦欲以经术辅导,是则未尝不可也,若无纷更之弊,则可也。且李荇事,至为可惜,荇早年出身,故臣得与同事,其为用心,固为非常,今被误国之名,至为惊愕。闻之,李荇为大司谏,特论金净等上疏事,欲置于罪,士论方蜂起之时,荇入为弘文馆副提学,金净亦在僚中,荇之为人,常讷于言,又适得病,不得数入侍经筵,故未得与净相随语,由是众议群非,咸以为:‘此人非平常人也。’指为用心之不善而疵之,岂真误国小人乎?大抵台谏所论,若常事则不必一一问诸朝廷而后,以为可否也,若君子、小人进退之际,则当问于左右以处之,可也。成宗朝闵孝曾谓李昌臣为小人,成宗问及左右大臣曰:‘孝曾以李昌臣,目为小人,信乎?’夫进退人物,固可如是相可否也。“光弼曰:”臣虽庸下,而久为侍从,或出入台谏,于朋友之间,虽相弹驳,而或以谈笑,或以戏谑,无今日气色之勃勃也。今日之弊,终必至于善类相倾也。“左赞成金诠曰:”窃观时论,若小有不合于己,则不务如古人之相可否,而片言之间,志趣或异,则便指为不和,而疑其异类也。是以善攻善,与三甲射,无异矣,安有全人乎?且李荇之为人,才行卓异,世所推重。一朝得如彼恶名,其人安有误国事乎?“户曹判书安瑭曰:”臣本有病,不得交游少年文臣,故不知朝廷时事也。近间上下皆以三代之事自期,是固美事。但自上求治太速,多有更张之事,恐以此而有纷纭之议也。当监于先王成宪,以镇定也。“同知事李惟淸曰:”近见金应箕、李荇被驳,自此而后,人心危惧,恐有不和之事也。“刑曹判书沈贞曰:”读古书、行古道者,莫不以古事、皆可行,大臣则酌古准今,而行之。金应箕,孝廉才行,一时所推,而有物议,人皆惜之;李荇亦以不显之事,而被恶名,人皆惊骇。祖宗法章,或有狭隘,然成宗以此法而致治,世宗所用陶铸唐、虞之治者也,今当以二宗为法也。近日果有纷争,终至于善类相倾,为今之计,不纷改祖宗法章,而倚任大臣,则自无其弊矣。“右参赞崔淑生曰:”自古有论道之臣、有言事之臣,有辅相之臣,有新进之臣,其言论之间,虽或不同,而未尝不同也。所当正君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万民,若以台谏之疏,而疑其不和,则朝廷尤为不和矣。自古有以君子攻君子,乃宋时之事,当其时,是非不定于上,故亦不定于下也。“于是,上变色作声曰:”今日所议,盖以‘台谏谓朝廷乖争不和。’予意不以为然,故议之耳。朝廷虽未尝不和,小人或为之恐动,况为台谏者,岂敢先发此言乎?若不定其是非,则小人必有所窥测也。台谏在可递之,予意以为,罪之然后,是非可定也。“光弼曰:”待台谏,不可如此,当计万世之弊也。“上曰:”今所谓:‘求治不可太速’之意,则不可也。虽急急为之,亦就卑下矣,求治之道,不可不急急也。“光弼曰:”非以求治太速为过也,恐其欲速则不达也。且今虽以台谏为非,后弊亦不可不计也。臣等固不欲如戊午之事也。今台谏所为之事,虽似过中,岂可罪之乎?“于是,左右皆曰:”若是则后有弊也。“上曰:”台谏先发此言,以开后弊。台谏之事,若偶然者,则皆当含容,此事则所关至重,不可恕也。“用漑曰:”其言则虽似过越,自上则固当含容也。疏中有以为:‘成宗末年,宰相已衔士类,乃发之于废朝’云,如此等语,至为不美。“顺孙、金诠等同声曰:”用漑之言,果是矣。“淑生曰:”言事之臣,言语文字间事,皆当优容,不可摘发而瑕疵也。“光弼曰:”戊午之事,言之惨矣。台谏之疏,乃敢援引,是不可也。“上曰:”其引戊午年事,尤为惊愕也。“光弼曰:”今若有其人,则其言是矣;若无其人,则其言为虚矣。“汉城府判尹洪淑曰:”台谏言事,其言务欲激切,古者或有比其主于桓、灵,或比之于幽、厉,或曰:‘朝廷朝夕必亡,宗社顷刻难保。’如此等言语,不可胜记,今不可摘发以为尤也。“顺孙曰:”成宗朝,李则启曰:‘国家今日亡矣。’成宗问曰:‘何以云然耶?’李则云:‘今日虽不亡,而今日已有亡之之渐也。’成宗深嘉之。言事者之言,虽有过激之言,而人主固当嘉之也。“淑生曰:”今台谏所言,直言其怀抱而已。上教有以为:‘敦是贤者,孰是不肖者,孰是忠臣?’此等言语,不可发问于下也。“用漑曰:”凡事若欲急急为之,则必有进锐退速之弊。所谓求治太速,盖谓有心者之病,非谓求治当怠慢也。“上曰:”所谓孰是贤者,孰是不肖者,非欲其指的也,盖谓今无此等人也。若无此等人,则不可疑贰也。“李彦浩曰:”台谏为此言,而得过越之名,至欲加之以罪责,岂可既任之以言责,而尤其言之过越乎?虽不加罪责,而既以为过越,则士气已解弛矣。“上曰:”朝廷乖争不和云,今朝廷岂有如此事乎?此固台谏,不可在职者也。“淑生曰:”台谏之言,非凿空而言之也。下人或有建白,则大臣以为不可行,其心以为不和,而言之也。“光弼曰:”臣所启,当务镇静之言,欲上不发如此气色也。“惟淸曰:”延访之意则美矣,若递台谏则不可。近日试场儒生对策,有以风波譬谕之,乃曰:‘风波之险,在舟中者不知,在外者知之。’至以诗句讥嘲,布衣之言论,尚然,况台谏任言责者乎?不可递也。“

○传于政院曰:“今台谏,自上既以为不可在职,大臣等亦不以其疏为是,其并速递。”

○政院启曰:“今命递台谏。大司宪南衮与持平李佑,以有病不署名于疏,而近日避嫌时,亦不随参。此二人则何以为之?”传曰:“二人不可递也。”

○政院佥议启曰:“台谏之为此交章上疏,无他意也,只恐其将有如此事,而欲上先知而镇静也。有言责者,只有台谏而已。若摘发疏章之辞而非之,则恐有言责者,不得尽言也。教大臣之言以为:‘时有如此事,而大臣不以为言,缩首傍观。’时世若有如此事,则大臣岂不启达乎?上教至为未安,故敢启。”传曰:“台谏之过越,不知其为几度耶,每加优容,政院之所知也。今教大臣之言,非以大臣为不言,台谏上疏之意也。虽尧、舜之世,不能无时病,于今时,岂为无病乎?虽有其病,人君深居九重,有不知焉,则大臣当言之,而不言故言之。”

○领议政郑光弼等启曰:“闻,即命并递台谏,不知递之之意也。宰相之言,皆不以台谏之言为失也,越职言事者,在所优容,有言责者,以言递之,则其弊将为无穷矣。”传曰:“若发朝廷乖争不和之言,则其弊岂有极乎?是非则予不更言矣,其为台谏,何以在职乎?”

○弘文馆副提学金净等启曰:“即闻,延访大臣之馀,遽命尽递台谏,不知以何事而递之,至为骇愕。”传曰:“台谏上疏,有朝廷乖争不和之言。虽凡人,犹不堪言之,况台谏乎?至于上疏,则是欲上下皆取信也。朝廷无不和之事,予何信其言乎?若有小人,利其纷乱,窥伺反侧,凭借朝廷不和之言,因之以离间同僚,则其弊有不可胜言者。予为此畏,议于大臣,大臣等亦曰:‘当今之时,朝无乖争不和之事。’有或以台谏之疏为误,是非已判。此疏固非一时之徒言也,所关重大。若递台谏,则上之不信、朝廷不和之意,人必知之,朝廷自静矣。”金净等再启曰:“台谏上疏,多有过越者,笔之于书,自尔而然也。见其言,非谓今日有是事也,恐将有其弊,欲上先知之也。自经废朝之后,士林之祸惨矣。为士者,惩于前而畏惕,若有如此事,而上有未及知,则邪说易得以荧惑,故乃发为疏章,而不自止矣。今侍从、台谏,皆得尽言,何忧乎乖争?台谏之言,惩前虑后而发之,意在忧国而见递,士气已丧,恐小人得以窥伺也。”传曰:“台谏过越之事,过于此者,曾不知其几何耶,每加优容,侍从自知也。今台谏乃谓:‘朝廷乖争不和。’不美于见闻,若不递之,则下人或有疑,而信之者矣。若欲示不信之意,则递之可也。”四启,不允。

○吏曹判书韩世桓等启曰:“持平可当之人,或有资级不足者,何以为之?”传曰:“卓越之人,则当不计资级而授之,不然则必有躁进之弊,该曹当察也。”

○传于世桓曰:“朝廷皆以李荇为当给加资。其以为礼曹参议后,当给其加资也。”

○日晕,日傍有白气。

10月20日

○壬戌,大司宪南衮启曰:“以臣不书名于上疏,命勿递之。列名上疏者,当仍其职而只递臣,可也。臣初见僚中之疏,以为当启,而翌日适以病,不得书名,非为不参于上疏也,请速递。”传曰:“虽见其疏,若不署名,则是为不干,勿辞。”衮五启,不允,待物论而退。

○以李荇为户曹参议,尹希仁为礼曹参议,许硡为司谏院大司谏,朴守纹为司宪府执义,金正国为司谏院司谏,权橃、申渊为司宪府掌令,许渭为持平,李寿童为司谏院献纳,申光汉为弘文馆校理,崔山斗、金匡复为司谏院正言,任权为弘文馆修撰。

○武科二所,以无监试官,未得出榜,命执义朴守纹、司谏金正国往参焉。守纹等启曰:“臣等在外间,未知递台谏之由。合司愿闻其由然后,欲就职焉。”传曰:“顷者台谏上疏曰:‘臣下不和,怨愤乖争。’予观之惊骇。议于大臣,大臣等亦曰:‘如此乖争之意,臣等未之知也。’夫臣下不和乖争之时,乃衰乱之事也。当今大臣、台谏、侍从等,方勉力于国事,非不和也。虽有一二人嚣嚣议论,为台谏者,当不取实,唯务镇定,可也。何可先发于疏章,以开后弊乎?是故,近日试制儒生,多有朝廷不和之言,至举党锢之事。上不分辨,以静朝廷,则人将以予必信,朝廷怨愤不和之事。为同僚者,若不相和,则是岂细故乎?若递台谏,则人疑可释,欲镇定群疑而递之,有何妨焉。”守纹等启曰:“顷者士习颓靡,人私其身者,皆不欲拂逆上人之心,苟容之风大行。以是,前台谏欲革此弊,怀忠敢谏,欲尽其责,在上之人,若先存过越之疑,则其弊岂可胜言乎?前台谏将此弊,抗章论启,而上乃指摘疏中之辞,遽递言者,上之待言官如是,则臣等岂可安然就职乎?以诚彦之疏,付诸狂言而不采,则公论自可解释,而乃取信一人之狂言,特用李荇。是,台谏公论摧折,而诚彦之言得施也。今以误递台谏与误用李荇之失,布示四方,则中外之人,皆知诚彦狂妄变乱之言,不得见用于世也。今方自上励精图治,受言责者,亦勉于尽职,而如此狂妄之人,欲阴斥善类,遽用变乱之言,上以误君心,下以挠朝廷,其疑间君臣之术,莫甚于此。而上乃见信,于圣德,亦大有累焉。诚彦,本一粗豪之徒,幸登科第,承乏为台谏,然物论之不许,久矣。当诚彦未疏之前,上与大臣之意,皆以李荇之见贬为过当,故诚彦傅会在上者之旨意,辄呈此疏,此人并黜于外,以示王法,至当。且李荇之为人,若光明正大之人,则安有士论之疑,若是其甚乎?以行事之著见者观之,其人物之不坦然也,明矣。诚彦则欲雪李荇之怨,而上遽弃公论,汲汲用之,前台谏之不见信于上,尤可知也。前日延访,欲递台谏,而入侍大臣,非一二人也。见圣德有如此大失,为宰相者,固当匡救之不暇,乃反不为之论启,或是或非,终不能格非。此,大臣之失也。臣等之意,符合于前台谏,而如此机会,所关至大,虽承命牌而诣阙,决不得往而出榜,且不可就职也。”守纹在右,而不能言,故正国以己意启之,后皆如是。传曰:“递台谏,岂有干于李诚彦之疏乎?亦非如一时上疏,当为优容之例也。今朝廷非为不和,而乃曰:‘乖争不和’云尔,则因此,上下疑贰,人心不定。此,非士林之福,亦非宗社之福也。自上论其是非,而递台谏,非为一己之私也,乃为国事也。执义等所言以为:‘前台谏之意,即吾之意也。’然则以朝廷不和,为今日实事耶?且李荇叙用于东命事,以近日大臣皆曰:‘其加亦可还给’云故也。然其加即必有可用之处,然后可授也。近无可用之阙,故不即用之,乃于昨日政,始命叙用于东班矣。今朝廷实有不和,而予曰非不和也,则可论递前台谏之当否也,今朝廷本无不和。以此而后,台谏犹不就职者,何意耶?”守纹等三启曰:“臣等闻,延访时,上有厌忌台谏之气色,而入对宰相,无一人强执固争,论辨其是非,反以不中之议,逢迎上意,是非朝廷之福也。入对之言如彼,而出复启之曰:‘台谏不可递。’是,徒言而已,岂发于由中之恳也?以此观之,可知大臣之本意也。台谏救弊,其言自至过越。不信台谏之言,而反信变乱之言,所关甚大,国家危亡之兆,已萌于此矣。今当屏逐诚彦于外,改正李荇之职,又以误递前台谏之失,下示中外,使物议痛快焉,则臣等当就职矣。”传曰:“前台谏是非,则当不更言,予虽不言,亦岂不知乎?用李荇,非以诚彦之疏也,国试大事,亦不可不计也。”

○传于政院曰:“武科二所,迄未出榜,故命司谏、执义往参,而以论事不往,明日殿试,何以为之?其遣注书,问于领议政、右议政以启。”

○朴守纹等五启后,退而待命。史臣曰:“守纹等,危言切谏,足以骇人听闻者,皆出于正国。正国,乃安国之弟,慷慨敢言时事,不让于安国,人称金家兄弟。” ○大臣议以为:“武科二所,既未出榜,台谏又辞职,必不随驾。明日殿试,决不可为也,命退日而行。”

○持平李佑上辞状,其状曰:

臣以病废职,已逾半月,厥罪深重,故启请递职,而猥蒙给由之命,天恩至重。第念,臣职在言列,目睹时事,不敢容默。前者与两司议制疏,而适婴风疾,未参启疏之时,臣罪实均,而独递书名台谏,臣职如旧,臣不胜殒越。臣闻,异不妄兴,灾不虚生,和应为祥,乖应为异,故心和气和,而朝廷和于上;风俗和于下,则天地位而阴阳序;诸福臻而祥瑞至者,治之表也。乖气,和之反,而反于和,则必乖于心,必乖于气,必乖于政,而群情乖于下,气化乖于上,天地失其位、阴阳失其常者,乱之征也。臣伏见,天灾物怪,迩来尤甚,十月之雷,无异盛夏,殿下岂不思所以致此之由?今者朝廷岂尽和于上;风俗岂尽和于下乎?朝廷风俗,少有不和,则其所以致天灾,而召物怪,无足怪者。夫国家大政在公论,朝廷纪纲在台谏。台谏者,公论之所在也,今者台谏,将一国公论,论一人,则辄构险陂之语,必曰某为某台员所论;某为某谏员所驳,假托嫌辞,飞辞丑诋,而浮薄无行之徒,和以唱之,煽动邪说,必欲疑大臣,而离上下,使台谏不尊,公论不行,此风一长,不可沮抑,恐动之失,再及宪府而莫之恤。然则朝廷之不和,风俗之不美,岂待臣等之疏而知之?臣等忝备言列,惧天变而愤时俗,论列厥由,欲殿下深思天戒,明察不和之端,大臣明其好恶,不为群枉所眩,上下交修,消怪息异,心和气和,以致天地之和,以应天变之戒。此,臣等之意,而殿下不究不和之由,不察致灾之根,反谴言事台谏而递之,臣实痛惜焉。台谏为殿下耳目之官,有怀必达,乃其责也。岂可目睹时弊,先引摇动之嫌,舍糊悯默不言不议,坐见危亡之至乎?国家设官之道,必不如是也。利其不和,乘衅抵隙者,果小人之情也。王者为政,必使吾治已至,朝廷和平,而百邪莫能干,其间一有不和之渐,则必曰:“吾治不足也;吾政不修也。”徐究而深察之,务为致和之道,故朝野和平,而天地应和焉。未闻朝有不和之形,而先虑群小之起,不为之所,以为奸邪之地也。王者应天以实,不以文,今者莫大之变,动于上,未闻有应之之实,而遽递言事台谏,甚非所以遇灾应天之道也。臣目眩步艰,未趋阙庭,区区之情,不能自已,谨昧死以陈。既与同议,当与同罪,臣之决不可在职,明矣。伏望亟递臣职,毌使苟处台宪,不胜幸甚。

传于李彦浩曰:“李佑之状,多有可答之言,而有病,当何以答之?”彦浩议于院中而启曰:“非如宰相,不可遣注书以答。小愈则必来闻命矣。”

10月21日

○癸亥,政院启曰:“昨日执义与司谏,夜深故,退而待命。是,辞职之例也,是宜命召,取禀。”传曰:“其召而言之曰:‘前台谏欲安静朝廷,而取闾巷嚣嚣之议,书诸疏札,使人心摇动,至为惊骇,后台谏亦以此辞,至停废国试,尤为惊骇。且台谏,论事入启,不待发落而遽退,亦可为惊愕。且弘文馆,台谏一体,少有相违,则难以相容。弘文馆非不为言论,而反受台谏论劾,亦可为惊愕也。其速往出榜,可也。”

○下李佑辞状于政院曰:“此状还给,可也。且台谏有病,则传教之意,不可使吏谕之,亦不可遣官言之。以俟差病诣阙然后,不可递之意,言之可也。”

○掌令申渊启曰:“前台谏论事之际,虽有过越,遽递言官,闻者谁不惊骇?前台谏所言,臣亦未知其为非公论也,何敢就职乎?”传曰:“前台谏取闾巷嚣嚣之言,以动摇人心,故递之,欲镇定耳。今台谏岂可以此复辞?就职可也。”

○政院同议启曰:“执义、司谏等,时未诣阙,故传教之意,莫之谕矣。然传教内以:‘台谏不待发落而遽退为惊骇,且台谏、侍从,少有相违,难以相容’等数语,似为未便。昨日台谏,退而待命,无异辞职,虽不待发落而退,未为非也。且执义、司谏之所论,非劾弘文馆也,只论其不极言云尔,不过言势之适然。台谏若闻可愕之教,则尤不能就职矣。臣等之意,以谓去此数语,何如?”传曰:“入启言辞,不待发落,退而待命之事,予未及料也。弘文馆亦论执此事,而台谏以为不极言,予不知其非论劾,故亦使传之耳。今所启如是,则勿语可也,政院只撮其数语,传之。”守纹、正国等启曰:“臣等所怀,昨日反复论启已悉矣。今更思之,不知前台谏动摇人心也。疏中虽有过越之言,乃守言职者之所当为也。自上传教之言,如是峻截,至为未安。近日下情壅滞,未得亲启。幸赐面对,则可以达未达之情也。”

○申渊三辞,又请面对,传于守纹、正国、申渊等曰:“前者或有面对之时矣,盖以言辞至烦,承传色不能一一转达故也。此事自上尽知其意,自下尽达其情,则有何深意乎?不必面对。”

○弘文馆副提学金净等启曰:“臣等当论递台谏之日,有‘上教至当’之言者,非以递台谏为当也,上意以‘今不乖争之时,台谏为乖争不和,故欲镇定而递之也。’臣等以此为至当也。今台谏等以至当之言为非,而又咎其不极论,臣等在侍从之列,不能力陈其非,玆以待罪。”传曰:“今之递台谏,岂不计乎?予欲镇定而递之耳。其日弘文馆非不言之,而今台谏,反以为非,则予莫之知也。岂可以此待罪乎?”

○金净等启曰:“近来上下之情,似乎阻隔。既不数御经筵,又不许台谏面对,臣等不知天意之何如也。近日荒唐之疏,渎乱天听,皆浊乱朝廷,阴害士林之言也,自上亦可斟酌也。臣等在侍从之列,以旷废经筵,故不得陈其怀抱,徒自郁郁。台谏之请对,非他意也,欲历陈下情耳。”传曰:“李诚彦上疏入启后,予犹累日御昼、夕讲,其后适感寒欲调,自昨似间,而今日台谏有不齐,故不得御朝讲,欲御昼讲之际,气又违和,故不得许面对耳。顷者迎访大臣之日,则乃问台谏上疏之事也,故不许入对也,侍从已知予意矣。”

○济州牧使郑键弃镇来家,因大臣之启,命推之。

○守纹、正国等再请面对,不许,乃启曰:“臣等决然为不可就职,只欲署经下僚,以聚群议而退。”申渊亦再请面对,不许而退。

10月22日

○甲子,政院启曰:“正言崔山斗与司谏金正国,法当相避,正言当递也。”传曰:“可。”

○大殿中宫赐宣酝于承政院、弘文馆。

○全罗道观察使赵元纪状启曰:

罗州居进士房贵温,有孝行,善居丧,操心守正;扶安居进士金锡弘,治父丧,一遵家礼,既免丧,奉母养志,并为鄕里推服。

10月23日

○乙丑,大司宪南衮启曰:“为台谏者,同列皆递,无独存之理,臣之在职未安,敢辞。”传曰:“当呈疏之时,卿虽参听,后不列名于其中,则是不参也。以此递之,于事体无乃骚扰乎?勿辞。”四启,不许而退。

○台谏合辞启曰:“台谏言必激切,岂无过越之语乎?况前台谏无过举之事而递之,示之以天威,后之台谏,谁敢尽言乎?李诚彦之疏,使朝廷上下变乱疑惑,当治其罪,恐妨言路而敢请焉。上教虽曰不信此疏,然尽递台谏,特用李荇,诚彦之疏,已为施行。李荇得误国之名,虽谓太过,然前台谏亦因公论而为之,岂无所见乎?既谓太过,可徐用之,特令即叙,恐以台谏为误也。且迎访之日,宰相等不格君非,反论台谏之过越,使上恶之,退请勿递,岂出于诚乎?”传曰:“台谏虽有过越之事,固当优容。故近来过越之事,虽非一二,固非一己之事也。然虽无诚彦之疏,朝廷不和之言,予其不论欤?台谏宜维持纪纲,整肃朝廷,其取闾巷嚣嚣之议,煽动中外,反致朝廷之不静,此岂细故乎?递台谏之事,虽曰重大,朝廷安静然后,台谏亦可尽职矣。朝廷不静,则所系尤重,故予甚惊骇焉。此意在于私乎?在于公乎?卿等其深思,则可知予意之所在也。李荇则予岂欲汲汲用之乎?误国之名为过,未知台谏所执之实也。大臣之公议,累言其可叙,适有参议之阙,故命叙而未料下人之置疑也。以大臣公议而叙之,其不信诚彦之疏,可知也。”

○以南衮为右赞成,李惟淸为大司宪,柳云为同副承旨,丁寿岗为大司成,文继昌为持平,沈义钦为正言,崔山斗为弘文馆修撰。

○弘文馆副提学金净等上疏曰:

伏以,为治之道,无他,在能辨君子、小人之分。而《易》:“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为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为否。”泰则天地交焉,万物通焉,邦亦从而治焉;否则天地万物,睽焉以离,阏焉以塞,邦亦从而乱焉。噫!一消一长之机,天地之交离、万物之通塞、邦国之治乱,系焉。为人君者,可不洞照明辨,常图所以长泰消否之道乎?古之明王,无他职事,惟其辨别君子小人之为职,其于琐务细事,盖不可烦思虑劳智慧焉。此,君臣相得、治道常醇、天地常交、万物常通者也。暗主庸君,未必好小人而恶君子;恶治安而好乱亡也,然乱亡相继,身且不保者,盖由于察之不早、辨之不明耳。察辨之机,可畏如是。今者李诚彦上疏,立意阴险,其组辞构语,眩瞀混淆,非徒救护李荇,其志实欲交乱朝廷,挤陷善类,上以挠骫圣志;下以疑沮士气,谗邪情状暴露矣。其疏中乱国陷善之语,不可遍举。其曰:“今世之为治者,急于为善,欲一蹴而造尧、舜之域。”此不过挤陷善类为善愿治之心;沮遏殿下慕古锐理之志,而使趋于弛缓慢忽之地者也。当急者非为善乎;期至者非尧、舜之域乎?以善为急,以尧、舜为期者,固君子之常事,小人攻斥君子,指以为非,而终不掩君子之实者,类此,可辨其情矣。公明高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夫尧、舜,初非与人异,只是人伦之至者耳。能尽人伦,则亦尧、舜也,不宜付之升天驾虚而已。如欲为治,当以尧、舜为准,则不至不措,可也,虽学之有序,造之有渐,不可径至,其求至之心,不可少弛也。《传》曰:“禹、汤、文、武汲汲,仲尼遑遑,其已久矣。”所谓汲汲、遑遑者,非为善求治耶?诚以欲见急效,为不可耶则是矣,其求治之道、行治之事,不可不汲汲也。今殿下莅国图政,十馀年于今,求治之心,固切矣。如曰:“过于慕古则未也。”三代以下,不患人主求治之急,当患缓于求治,使人君忽于政治,因循苟且,玩愒岁月,卒归于危乱者,此言蘖之也。且医者之治病,当审其病之缓急、药之当否,以时投之。病缓也,而投之以燥热之药,诚庸医也;病急将死也,而持缓和之药,又不能急投,则其生也可冀乎?今国家经废朝,士失常心,俗乏善教,廉耻道丧,纪纲隳弛,边徼多虞,生民困瘁,极于此时,将死之病也。若以申、韩刑名之术治之,则无异燥急之药,固不可用也,独不可以帝王日用平常之道,急为之救乎?以和平之药,投将死之病,不急难救。今殿下求治之心类是,而诚彦独以为急也,则将坐视其死,而不之救乎?大抵恶其君之锐意急治,而喜其纵逸偸安,因得以为纵情肆欲之地,乃小人之本情,赵高之劝诱二世,是也。君子正色立朝,顿纲振纪,要使朝廷上下,一出于正,则岂小人之所乐?其忌嫉而巧挤者,寔繁矣。国家废朝以来,朝廷污蔑,贤愚杂糅,俗习流荡,贪饕淫乐,恬以为常。此,小人之幸也。而近者稍有澄化、变革之事,则小人之心,宜乎拂且乖矣。如是而或曰元气萧索,或曰无太平气象,曰朝廷不静,或曰急于求治,或曰迫于速成,相与煽动摇轧,言无不至。此,憸小之常态,而殿下所宜痛加警省者也。且旌别淑慝,台谏之职,而为治之急务也。一有志存澄淸,务去混淆杂糅之弊,则相与猜怒,飞辞诬诋,摇惑人听。噫!古之所谓安静忠厚之气者,其光明刚毅,辨别是非,经纶设施之意,未尝不存于其间,今之所谓安静忠厚之气者,专以中立含糊,偸惰淟涊为尚,岂非舛耶?此,殿下所宜深察者也。诚彦,本以当今辨别贤愚,慕古讲学为苛察、为浮薄,又论格致修齐之功,以文其言,其意谲矣。《诗》云:“营营靑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又曰:“乱之初生,谮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今者诚彦,交乱之计,极矣,殿下宜加省察,如怒如祉,使自沮止,不宜含容,驯至于信,未审殿下,何以为心哉?殿下讲劘有年,持养亦至,其于邪正之辨,固已审矣,何虑心志之或移也?然近日台谏尽言不讳,迎访之馀,遽命递之,又久废经筵,不接卿士,累请面对,未蒙迎纳,上下否隔,情志不通。臣等恐殿下之心志,无乃或有所疑动,而是非邪正之际,亦未能猛省痛辨而然也欤?臣等未审,圣意深虑默惧,废食忘寝者,非一端也。大抵阴阳相摩,善恶相形,邪正相生,理之必然。虽圣代,不能无邪人,当今圣明在上,朝廷大臣,率皆平善,固无忮害、险谲之虞,然其间岂无一二谗慝淆乱之辈,或欲以邪说诡计,构乱朝廷,眩惑圣聪,如诚彦者哉?《易》曰:“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夫阴阳之运、天地之化,物理、人事之始终,皆自芒忽豪釐,至于不可遏,闭邪防谮,尤不可不谨于几微。况此诚彦,谗邪情迹已著,殿下不于此几,痛辨邪正,明示好恶,而早为之所,则其窥侦浅深,甘心增气,假托陈言,谋构上下者,相继而起,眩惑上听,是非顚倒,忠邪混淆,而士气日以摧沮;言路日以杜塞;国事日以颓靡涣散,其祸终至于不可救者,殿下其何以为国家宗社万世虑乎?呜呼!祖宗累代,培养士气,至废朝,斲丧无馀,言之,不觉惨痛。殿下反正以后,收拾保护,仅如经冬之草,才遇阳春萌芽始生,若不煦之以阳和;泽之以雨露,则将复札阏枯槁,不可以维持培壅之,今日培养之几,不其急欤?殿下若以镇静为心,徒欲涵之苞之,俱收并育,则如水之壅流,竟至于放陆,如木之蠹内,终见于摧仆。伏愿殿下,深察疏意,痛辨邪态,快示好恶之端。又勤御经筵,日接卿士,辨析邪正,无少翳碍,则士心益定,治道益凝,朝廷上下,益相和孚,天地之交、万物之通,亦驯至矣。惟圣明更加审察,不胜幸甚。

传曰:“未御经筵、面对等事与递台谏之意,前日已尽言之,何有他意乎?大抵君子之立志,定于一,则不可以人言而变之也。况予与侍从,讲劘有日,粗识经史,一夫之言,何有疑之者乎?侍从等必知予意,而反复为予言之者,以人心操舍无常,恐其摇动而言之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善哉,此言!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谓尧也;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谓桀也。尧与桀,天性则一,而但其善与不善而已。好善之心,何可不急乎;求治之心,何可不速乎?凡事不进则退,求治之心缓弛,则怠惰之心生,而事为日卑矣。或有曰:‘不可求治太速也。’太速,虽不如悠久而持之,求治之心,则尚未可懈也。人君之道,莫过于辨君子、小人而已,然古云:‘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况如予者乎?若有小人,则当与朝廷共辨之也,如诚彦之疏,盖不足用,置之不用,不亦可乎?”仍传于政院曰:“此疏誊写而入,可也。”

○咸镜道庆兴雷。

10月24日

○丙寅,御朝讲。检讨官孙洙、大司谏许硡等历论汉、唐人君,因女色以致危乱之失,且论玄宗用杨忠国、李林甫之非,上曰:“唐太宗纳巢刺王妃,高宗纳武后,玄宗纳寿王妃,家法不正,子孙安所取则乎?玄宗之世,宋璟、姚崇用而有开元之治,杨国忠、李林甫用而有天宝之乱,国之治乱,系乎人之邪正,用人之道,不可不审也。”许硡曰:“前台谏其言虽过越,不必递也。况示以天威,虽有进言者,何从而见信乎?言路不广,则国事将何如耶?且李诚彦之疏,欲变乱朝廷,斥逐可也,为言路,不请斥逐也。李荇之被驳,以为过越,则宜徐用之,而至于特叙,且递前台谏,恐为未稳也。且大臣极口褒扬李荇,而极言台谏之非,乃请勿递,虽欲勿递,其可得乎?”上曰:“台谏以外间嚣嚣之议,乃谓朝廷乖争不和。若不分辨其是非,则朝廷大臣,岂得安心乎?然则小人将自此,而窥测矣。上下既以为非,虽欲勿递,得乎?”执义朴守纹曰:“顷者士气委靡,前台谏愤世嫉俗,欲矫枉归正,故其言至于过越也。然见其疏,无过越之言也。宰相、侍从皆以为过越,恐后之任言责者,不得尽其责也。”领事申用漑曰:“迎访时,下问台谏疏意,臣等以为:‘乖争不和之言,则不可知也,其疏则有过越之言。’及上欲递台谏,臣等以为:‘当虑万世之弊,不可递也。’其日入侍宰相所启,皆然,及其既出,臣等又启其不可递之意:‘若其过当之言,则岂可谓无乎?人君前所当直启,故以过越启之耳。果台谏之言,务欲激切,故其言如是,在所当恕也。若必递之,则士气有所沮丧矣。’臣等其日所启,不过如斯而已,今台谏以臣等为非。台谏之言,虽过当,人君当容恕也。”上曰:“若其乖争不和之言,则予见之甚惊,岂以诚彦之疏,递台谏乎?乃台谏之自取也。”侍讲官孔瑞麟曰:“今闻上教与台谏之言,皆未能详知前台谏之意也。废朝以后,气习委靡,国事将非,故自上亦欲革去此弊,新进之人,欲为国事,尽言不讳,故不无过越之弊也。朝廷宰相,岂能尽善,而无一二人不平者乎?若其指触,则未可知也,若涵蓄郁结,而终发之,则其祸岂小哉?台谏之谏疏,欲上下知其如是而及救耳,非架空而为言也。且李荇事,其为人果有文章,且有重名,而无显过,无显过而谓之误国,则岂无谓过越者乎?不至于忮害忠良、憸邪小人也。若其文章,则非好古博雅之文也,乃驳杂之文也;其用心,不好古之善人,亦不好今之善人与善士,故士林疑其为人,久矣。至近日弹驳者,乃欲预防之也。王安石,初为参政,司马光与吕诲同奏事,光以诲之欲论新参政为愕,诲曰:‘其为人执拗,终误天下者,必此人也。’后果如诲所言,光服其先见。今之台谏,谓李荇误国者,亦非以一二人之所见,而言之也。近日迎访时,宰相多入对,争言荇之文名、才艺,而不计其他,且前台谏上疏之言,不为不是,而争言其过越。且言其不和之为非,及其既出也,例请勿递,一启而止,表里不一,顿无诚实矣。李诚彦疏则诚为过越矣。其为人不为龌龊,然无学识、操心之功,乃一浮夸粗悖之人也。故闻李荇被劾之事,乃以为过越,而上疏也。以其疏言,则非君子之言也,乃小人乱国之言也。前日迎访宰相,或有誉诚彦者,是则不可,今之台谏,亦不能详知前台谏之意,故臣敢启之。”用漑曰:“迎访时,臣于诚彦,曾无推誉之言,亦未闻左右之推誉也。”上曰:“予深居九重,不知朝廷之议也。果朝廷如所云,则前台谏之言,亦不为过越矣。”用漑曰:“朝廷间议论,相可否,争是非,非不和也。”上曰:“可否相济,非不和也,乃为和也。”用漑曰:“李荇被劾事,人皆以为过越也。孔瑞麟所言,乃以前台谏谏驳荇之言为是也。然我国褊小,人才固难,如荇之才,亦不可易得。其被驳而去也,外间人多有爱惜之者。”上曰:“诚彦之疏,已置而不用矣,李荇则其因大臣之言,而急用之耳。”用漑曰:“人才,所当爱惜;用人,当取众议,不可以无形之事,而贬斥也。公论,不必在于一处也。”一处谓台谏。瑞麟曰:“如吕诲之识见,难矣,不可谓今无吕诲之先见也。”用漑曰:“为吕诲难矣。”瑞麟曰:“近日台谏之事,亦可谓过越也,然亦岂无所闻见,而言之哉?自上欲镇定,则是为美意,然台谏岂欲动摇人心也?”参赞官李耔曰:“前台谏所论朝廷不和之言,固非一时偶然之论也,若自上能含容,则小人亦不能投间抵隙也。若以为过越,则人皆阿附苟且,欲不违于人主也,谠言、正议,何从而得闻?”许硡、朴守纹,仍以前启河宗海、李叔春、金顺义、刘永贞、赵邦桢、洪彦邦、成世贞、柳继宗、金世钧等事及巫觋事,反复启之,上只答赵邦桢、金世钧不允之意,馀皆不答。

○右赞成南衮启曰:“赞成,重任也。臣不合是职,而近受言责,亦为不职,致有物议,固当贬降,而反至超迁,将必有物议,臣甚未安,敢来启。”传曰:“卿曾经此职,其毌辞。”再辞,亦不允。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持平文继昌,前拜掌令,被驳还递,今不可复为持平,请递。”大司谏许硡、执义朴守纹等上疏曰:

人臣不畏罪者恒少,取容悦者恒多,容悦之风成,则上下相蒙,国随以乱;忠直之气立,则谠言日进,国随以治,岂不深可惧也?顷在废朝,直言敢谏之士,骈首伏斧,刑及朽骨,其祸惨矣。殿下亲承其乱,深戒前鉴,近年以来,好善、乐谏之心,出于至诚。故任言责者,怀謇谔之忠,致敢谏之心,中外拭目,庶几有至治之望,而今者摘疵微辞,遽斥言者。吁!自非性忠直,不畏罪者,则虽劝之使言,犹恐不能尽忠,况殿下厌谏讳过之心,已形于此,是使言者,心沮而气丧,口噤而舌卷,殿下不得闻直言,将恐謟谀投进,奸慝相庆,岂不为之寒心乎?夫谅直之言,近于激;抗慨之辞,近于过,过激之论,所不得无,为君者,当和颜悦色以受之;为相者,当大心宏度以容之,矧今台谏所论,不至为过激乎?殿下既不能受之,反欲罪之,蔽已甚矣。大臣、六卿,无有一人开陈辅导,以格殿下之非,心同然一辞,或疵以过越、或以谓非是,明言显斥,以遂殿下之非,复欲救之,此岂其诚乎?李诚彦,本一粗妄无识之贱夫。彼自窥殿下之浅深;傅会大臣之意旨,阴斥正类,构祸国家,使是非眩惑,真伪混淆,上以误君心,不以排正论,其疑间君臣、变乱朝廷之罪,固当迸诸遐裔,以示王法,而臣等不能终始固争者,诚以封章不可罪,王者有所容也。虽然,殿下以诚彦之言,付之狂愚则已,疏入未久,遽复李荇之职,殿下为诚彦所误,采用其言,则恐或有之。当初议荇以误国,则虽似太过,非出于一二人之私见,而出于朝廷之公论,则荇必有是,而诚彦必欲推誉,以蔽公论,而殿下亦略施行。殿下择执不固,向善求治之心,一为邪议所动,而不知其误,摘疵微辞,以斥台谏,而不知其失,非心一萌,迷不知悟,岂不痛哉?伏愿殿下,明识以愼择,引咎而受规,勿以过越而厌苦,则嘉言日陈,群情无隐。

传曰:“上疏之意当矣。递台谏之意,前已尽言之矣。文继昌可递,馀不允。”

10月25日

○丁卯,上御仁政殿,命读券官张顺孙等,出颂、表,以试儒生,颂则斗米三钱,表则司马光进《稽古录》幸慕华馆,取武士安瑞凰等三十七人。

时,宗室文城正,为其母颂冤,上命收其状。文城,南川君之子,其母得幸废主,丑声彰著,被黜城外,故为母雪冤也。状则留中。

○日晕两珥。

10月26日

○戊辰,大司宪李惟淸启曰:“臣,人物本自庸劣,年少时,累为此任,一不称职,今已衰老多病,精神昏耗,何能称职乎?递前台谏时,迎访入侍大臣等,方被不救之论,臣亦与焉,尤为未安。且官物率畜者,亦方被推,传教虽令臣避之,其于下僚之心,岂得安乎?长官被推之事,论破照律,亦岂合乎?反复思之,决不可在职,玆敢再辞。”传曰:“卿所启被推之事,卿之公事已毕,何预于卿哉?且有岂不堪之事乎?勿辞。”又辞,不许。

○工曹判书姜浑启曰:“臣之辞,几至一朔。感激上教,退而思之,就职至难,故敢辞。”再启,皆不允。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前日迎访时,入侍宰相,皆以前台谏为非,而不以直道辅导。假使台谏有过越之言,是亦国家之福也。今则自上非之,故大臣亦同然一辞,无有救之者,及其出也,乃回启曰:‘言官不可递也。’岂诚心乎?此,大臣之失也。李惟淸亦入侍于迎访,而与大臣同辞非之,且以官物率畜事,曾已被推于宪府,而外方推考者,时未毕焉。台谏已自被推,不可纠正他人,请速递之。”传曰:“李惟淸事,以长官被驳,可递也。馀皆不允。”

10月27日

○己巳,户曹启曰:“全罗道灾伤敬差官徐祉,今陞堂上。若因敬差官之号,则于启本等文书,称号为难。古事有金悌臣以承文院判校,为全罗道推考敬差官,而陞堂上,改号察理使,使毕其事。今徐祉踏验事临毕,不可使他人代之,请依古事,改称其号。”传曰:“可。”

○诗山副正正叔、江宁副正祺、嵩善副正藂、长城副正俨等上疏曰:

臣等以祖宗之遗裔,义当与宗社俱存亡者也。故虽不在言责之地,而闻朝廷好恶、是非之不定,情愤意激,不能自已,冒犯天威,渎以圣聪。呜呼!宗社之厄,极于废朝,罔测之祸,朝殆夕急,危如累卵,而不至乎倾覆者,仅容一毫。而臣等惊惶失措,不知所诉,但涕泣号天而已。然而所独信而依之者,唯祖宗昭昭在天之灵,有以阴佑于冥冥之中,而不绝我国家也。是以,臣等虽命在朝夕,而仅仅自保,以待天日复明,幸遇殿下,以孝友、温恭之德,神武、不杀之威,龙飞虎变,御极正位,拨酷虐之法,复仁和之政,求为至治者,垂十有二年于玆矣。然而政不愈举、泽不愈下、百姓愈苦、士习愈鄙、灾变愈至者,其故何哉?意者,左右之臣,经废朝酷乱,而畏祸征前,长疑却顾,以私其身,因循苟且,以过平生为急,而不为国家忧也。噫!成庙之朝,国有善政,民有善俗,时有英豪卓荦之人,拔乎其间,倡明道学,扶树纲纪,欲致二帝三王之化,不幸遭遇昏朝,小人柳子光、任士洪,以一国之奸智,一网殆尽,国家斯文之祸,至此极矣。是,殿下之所亲见也。自后朝野之人,父戒其子、兄戒其弟,使不得以经术自治,惟骛于章句、词章之下,习以名科,爵禄为急,若见人以道学、经术为业者,则必指为祸门,相目骇愕,是以君子之人,敛踪杜门,独善其身,而徒慷慨自愤而已。近者殿下,聪明日进,学术日跻,奋然惕虑,日夜孜孜,擢经德不回、循公不私之士,日与经筵,讲论道学,以格物致知、修己治人之方为心,而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学日明而德日新,教化孚于中外,前日之敛踪杜门,独善其身,慷慨自愤之士,幡然而起,至于殿下之庭,以与殿下,同为盛大之治,欲观熙皞之化。然而未免为下官,若欲枉己,而循上官之欲,则悖于义;若欲执己之是,而不听上官之言,则必怒于人曰:“某轻我,某慢我。”扬臂切齿而衔之,及其入对,逞平昔所衔之怀,或以似是之言,抵殿下之心;或以妖媚之辞,挠殿下之意。若是其巧也,苟非殿下之光明,则必遂其意,以毒前日所衔之人矣。彼君子者,岂不知退居园野,以养其性情之为安,而冒触群猜,以蹈机槛之为危也?然踟蹰彷徨,卒不敢决然去之者,诚慕殿下之明德日新,而可与至于尧、舜之域也,殿下何不擢置公卿之位,与谋国政,以压群下之情,而反拘循资之格乎?夫循资之格,起于末世,不得已之事,非圣君所以待贤之道也。殿下不睹高宗之举傅说乎?一举为相,殷国大治,伏愿殿下效之。今之人见殿下举贤而不能,先疑殿下之好恶不定、立志不固,思以奸术,移殿下之志,以肆其毒者有之矣,若李诚彦之辈,是也。诚彦,乘李荇被驳之衅,而假圣贤之言,欲以上惑圣聪,下鼓群疑,甚矣,诚彦之奸且愚也。虽假圣贤之言,岂能误殿下之聪明哉?夫诚彦者,本无识、悖妄之人也。自少以驰骋田猎为业,而不识文学,不知有五伦之道,或与父博弈戏谑,以至争道不恭,瞋目弹舌,其为无识若此,安能知荇之奸否乎?两司以一国公论劾之,而殿下亦以聪明之智,洞照其实,即夺其官而递之,诚国家之幸,而神人之福也。臣等固知殿下不为诚彦之所惑也,然殿下见诚彦之疏,追论台谏前日疏中之言,而尽递其官,特命复荇之职,臣等窃自怪焉。无乃始疑于诚彦之疏,而终惑于左右因循、苟安、自私、不公之言欤?何殿下仪表于万民之上,而示顚倒不定之机乎?噫!殿下前日,与贤士大夫,讲论道学,明心定志之功安在哉?臣等不胜惶惧。今台谏,奉殿下孜孜求治之意,而摘一时之病以救之,是,殿下之所宜宠锡,而进荣之者也,殿下何忍递之也?虽于辞语文字之际,情愤意激,汎滥横出,而或有骇俗之言,当以为,砺世、格君之直言而宽之,以弘人君纳言之量,可矣,安可授之以言责,又从而罪之乎?臣等不胜惶惧。殿下若不以臣等之言,为狂为愚,而幸使亲对,问其详则臣等以陈平昔所见,古今兴亡之迹、社稷存亡之机、国家治乱之故、君子小人进退之道、天灾时变格应之理与夫方今治道不立,是非无向、好恶不定、君子不尊、小人乘间之所以,而无纤毫不尽也。伏愿殿下,不以臣等为狂为痴,而深留圣虑。

传于政院曰:“宗亲等上疏请面对,以陈平昔所怀,今虽欲面对,殿试方张,退日而可为引见乎?议启。”政院启曰:“宗亲等上疏而又请面对,欲陈所怀,可赐面对也。今日则无可引对处,退日引对无妨。”传于正叔等曰:“尔等俱以宗室之裔,虑国家存亡之机,而抗疏论列,尔意可嘉。今日可面对,而适正殿,方为试场,故姑未得引对。”仍赐酒于庆会门,正叔等皆就退。史臣曰:“正叔等四人,皆宗戚疏属,而以读书学问为名,求誉于缙绅间,赵光祖、金湜辈,或与之交,推许正叔如朱溪君,由是正叔之名,重于士林。然正叔等所读,不过四书,而文义句读,亦多不晓,犹自谓能穷理、格物,欲继程、朱绝学云。尝读《小学》、《近思录》、《家礼》等书,而见儒士之可与言者,必以数书中语质之,知其心者,非笑之;不知者,以为知理学。四人之中,惟灇多读书,略习经传,而祺与俨,但以言语欺人,虽《小学》,亦不能读,四人常结志同行,以正叔为首。正叔因时议谓:‘李诚彦疏言,疑惑上心,沮抑新进,进用李荇,机会甚大。’遂唱疏,妄为过直切迫之言,以附时议,又请面对,上温言慰答,以示嘉奖之意,正叔等大喜,若有所得。领议政郑光弼闻之,大不悦。” ○传于政院曰:“以大关之事,欲面对,则皆可赐对也,苟非大关之事,则人君一动一静,亦大矣,其何以为之乎?必赐面对而后,为可耶?且今有宗亲等上疏请面对,而今日正殿为试场,不得引对,则虽退日为之,亦可耶?其问于三公。”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南衮以宪长,参于议疏,而当疏入之日,托病中变。大抵守言责者,进言于君前,岂有中变、观望之理哉?非诚心于国事,可知。近来上恩至重,不次擢置崇班,则当知无不言之时也。以一事见之,尚且如是,何事出于至诚哉?士林非之,遽为贰相,中外至为骇愕,请速改正。”传曰:“巫觋等,虽出于二百里外,此外亦有士大夫之家,则亦有弊焉。遵守祖宗之法,而申明可也。洪彦邦食肉淫行,时王之制,不须介论,奉常寺,乃议谥之地,安有己不正,而议他人乎?可递之。馀不允。”

○以副提学金净,归养呈辞状,下政院,仍传曰:“经筵可当人也,然归养之情至恳,势不可止之。其亲年几何?详问以启。”

10月28日

○庚午,郑光弼、金应箕议:“常时有请面对者,或赐对、或不赐对,当自上裁,不可自下定为规矩以启之也。且宗亲等上疏之意,乃近日台谏、侍从所论执也,谓朝廷政事,牵挽于人,而为之者也。臣等虽存,而朝廷政事间事,多不得中,故有如此言者矣。大抵儒生则必以大关吾道;宗亲则必以大关宗社,而上有不知者然后,可上疏论列也,今此陈疏之事,则不至骇异也。面对虽美事,安以此所论之事,至于退日而赐对,所不知也。”申用漑议:“凡大关之事,面对可也,其馀何可人人而赐对乎?且宗亲上疏事,臣等虽存,而朝廷政事间事,多不中,故有如此之言矣。正殿今为试场,非急遽之事,则何可废试,而引对乎?亦有他处矣。大抵面对虽美,如此之事,至于退日而赐对,臣不知也。”传曰:“面对虽好,此事则非必退期而赐对也,大臣之意,当矣。”

○台谏启前事,不允。又启曰:“特用李荇,是用诚彦之疏,而疑贰台谏也,恐遂成拒谏之渐也。朝野皆以为骇愕,今若改正李荇,快示不用诚彦上疏之意然后,朝野之惑解矣,请速改正。”传曰:“李荇,非因诚彦之疏,而用之。论以误国,大臣以为过越,请还其资。若不用,则恐大臣疑予信其误国之言,故用之耳。”

○以许硡为大司宪,韩效元为大司谏,孔瑞麟为掌令,表凭为持平。

○取文科许宽等十八人。榜已出,士林为之缺望。承旨李耔入试场时,大言曰:“观其文辞,则可以知其人之如何,人才岂难得哉?”出榜之后,耔落胆焉,士林讥之曰:“承旨当受大罚也。”史臣曰:“宽,无文名,所述亦窃写前人之作,不改一句,人皆曰:‘侥幸壮元。’”

10月29日

○辛未,台谏启前事,不允。

10月30日

○壬申,弘文馆修撰奇遵上疏,其略曰:

伏闻,顷以台谏上疏,访于大臣,尽递台谏,物议汹汹,人心骇愕,莫测端倪,久愈悯郁。疏中之语,有何过越,而殿下以为过越;大臣亦以为过越,而遂去言论之臣哉?臣未知其故。台谏,人主之耳目,公论之所托。揆事据理而与大臣,论得失、争是非者,台谏之事也。以微末之官,不屈于人主,不徇乎大臣,陈正论而独立;铄众口而不变,岂不难哉?殿下之过行、政事之乖错、人物之贤否、生民之休戚,其能使之尽言,而言之尽纳乎?未闻殿下有好言之实;台谏有尽言之诚,而公论尚未泯灭;言路尚未杜塞者,诚以殿下不至于罪言;台谏不至缄默耳。然而一事之争、一人之驳,尤当易从,而阅月逾时,支离怠倦,德不显于殿下;怨先归于台谏,群小之谤讟争起,台风疲劳而莫振,纪纲之所以不立;公论之所以不行也。殿下既不能从谏如流,又不能竭诚求言,而反忤言者,以至递职,臣不审殿下之意也。殿下之意,岂不曰:“台谏过激言论,以骚扰朝廷,而将谋所以安朝廷乎?”然毁台谏,而安朝廷,自古所无,此不可使闻于人也。朝廷不和,而台谏曰和,则是诚欺诬也,朝廷不为不和,而台谏曰不和,亦何害于和哉?夫论已往之患者,所以救将来之病也;言未然之弊者,所以愼今日之事也。言之不尽,无以见事之情;言之不直,无以达己之心。伏见台谏之疏,未有过言激论,而殿下非之,大臣逢迎,皆以为非,入则争斥其非,导之使递;出则例请不宜递之,是诚何心哉?上不能格其非心,使殿下免于过举;下不能安存言官,务宁朝廷,大臣之为君忠辅、为国嘉猷,宜若是乎?为台谏者,蕴言不发,睹事不白然后,大臣之心安乎?忠言不进,利病莫闻,国将不利,则大臣其独安乎?既不能竭诚尽智,忠告善导,而反去言者,以病言路,臣未知其然也。又伏闻,圣教有欲罪台谏,诚有是教乎?此,丧邦之言,非宗社之福也。色之𫍙𫍙,拒人犹远,况欲加之以罪乎?然则人将相率,而趋于媚悦、謟谀,利身远辜之是务,则殿下独将何以哉?近年以来,殿下求治不懈,好学忘倦,思臻善道,冀闻高论,故朝廷士大夫,洽然将有回心向道之志,而任言责者,感激奋发,咸欲为殿下尽言,公道始达,士气思振。然自经大祸,怵怯之心,尚未消释,如大病之后,气力羸脆,苟不养元气,药饵之得其方,则安保其死亡之不至欤?今之言者,上而宰相不肯;下而群小侧目,然而抗颜不缩者,只恃殿下,而殿下又厌之,则孑孑忠志之流,其终何托?臣知递台谏之教一下,弹冠相庆之人已众也。君子将为小人所图,而四散于岩壑,则殿下其谁与共国乎?殿下邈然孤立乎上,虽欲闻实言,其可得乎?国家之治乱、安危,未可知也。伏愿殿下,悔过自责,发于辞命,使国人昭然知台谏之无过、递职之错误,而且将求言于中外,以问失政,孜孜听纳,从谏弗咈如大禹、成汤,拜言改过之实然后,言路可以复开、士气可以复振矣。不然则臣未敢知也,今之言者,皆曰:“台谏之疏,本无过言也,入之累日,主上无过之之言;宰相无过之之议,而李诚彦之疏,至然后,过越之论,始出于上下,此必主上惑于诚彦之谗言,假以他事而递之也。”其言腾播,闻者惊怪。臣窃未敢信也,若殿下实惑谗谮,假事施怒,则是乱政覆邦之兆也,以殿下之明圣,宁有是乎?然一日之间,特职李荇、全递台谏,情迹不能无嫌,外人之疑宜哉。臣窃观诚彦之疏,其言不全为李荇发,大意则煽起大祸,浊乱朝廷耳。诚彦,性本暴猾阴凶,猜危险诐,特一恶少,酒色、鹰犬、赌博之雄耳。加以忌嫉良善,贪乱乐祸,欲因此,阴售其术,造为无形之事,布陈不测之言,巧饰百端,萋菲成文,伪若直言,沮毁公议;诈捏时病,排陷士林。深谋诡计,莫测其变,见之者易眩、闻之者易惑,而欲令上下疑离,朝政昏乱,自古小人之排挤忠正、欺罔上聪,未有若是之巧也。若为一荇而论救,则何必历毁一时之事,若是其诬欤?诿扶一人,尽陷一时,术亦深矣。诚彦之辈,先以其议,飞言于宰相,邪讃百变,以动其心,知宰相之议,亦出于是,而殿下之可摇然后,排群论而上其疏,宰相或有面谩,而誉之者,殿下外若不惑,而中则生疑,言若不纳,而实用其意,诚彦偃然退坐,已窥殿下之深浅矣。《诗》曰:“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此之谓乎!上使殿下不信台谏;中使宰相失导殿下;下使士林罔敢措手,公论消而正道废;士气摧而国脉沮,群枉雀跃,众正索寞,朝纲颓靡,政事紊舛,而无一人力陈正议,斥露邪术,以暴厥罪,可胜痛哉?昔虞舜诛四凶,天下咸服;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治,小人之害人邦国者不诛,无以安邦国,故圣人诛之。臣闻,成庙朝任士洪进曰:“台谏之言,不可尽听,往往而谴责之,可也。”成庙洞照其情状,而不加显戮,终贻废朝之祸。而今观之,士洪之言,愚而见着者也;诚彦之言,隐而奸暴者也。又闻,废朝柳子光愤嫉士类,罗织无辜,构成大祸,一网打尽。而今观之,子光遭遇昏狂,而济其术也;诚彦欲误圣明,而售其奸也。然则合二人之罪而罪之,亦可也。《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废朝之乱,殿下所亲睹。原由,奸人愤怨士林,构陷忠良,以启杀戮之端,遂至名臣、直士肝胆涂地,而宗社覆亡,不容一发,尚赖殿下之再造,艰难扶持,以至今日。幺麿诚彦,又欲倾乱朝廷,阴试其手,凡有血气者,孰不欲加之以显戮哉?伏愿殿下,明正典刑,使人人灼知其罪,宗社之福也。岂可以封章,而宥之哉?其言狂妄,则置之可也;愚贱则恕之可也,今不为狂妄,不为愚贱,而深险诡谲,图危谋乱,其罪可胜言哉?若曰封事之人,不可加罪,则是愚且妄也。宰相密护私庇,不暴白其罪,则非谋国之良也;台谏而怵奸畏谮,不力请其罪,则非为君之忠也。呜呼!徇私忘公,图安避祸,人情所趋,孰肯直其道,正其论,以取人之怨哉?士习之鄙陋、气节之萎薾,占此可知。凡今之人,不为长虑,惟务苟安,不知大不可安者,伏于小安之中,而视之不救,坐恃自安,如其自安,不亦善乎?如不自安,终当奈何?不分是非、邪正,含糊偸漫,以俟自安,非所闻也。是以,智者见几而图,况事之易著、奸之易露者哉?是故,臣以为,不罪诚彦,无以安朝廷也。且其言之诬罔,圣明所痛察,固不待辨破也,然所谓时议、外议云者,尤足以见其罗织之术也。若以为,下人论议国政,则在上之所易恶,故自古小人之谋害忠良者,必曰:“政在下议,不在朝廷。”激怒人主,人主不明,一有所惑,则反仇忠良,以乱其国,有国者可不察乎?古之圣主,至使庶人谤、商旅议者,欲广闻其失政也。淸议在下,则虽衰世,犹足以扶持公道,况今士气之沮丧久矣,未闻其行也。假令一二志士,慕古悯今,而一言时事,遂指为非议,今政可乎?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然则于士之危言,可占其邦之有道矣。若恶其言论,则人将钳口结舌,狼顾胁息如暴秦然后,可以为治乎?其诬为时议、外议者,此空一国之言也。今者圣明在上,公卿在下,一政之发,大臣论之,台谏争之,务使当理,政令欲一,朝纲欲立。然而曰:“政归外议”,何也?其心不难知矣。君子正色立朝,顿纲振纪,行身以实,论事以正,则固不可以他事诬陷。若曰:“政出于下”,则可以一网而尽,故舞凶立标,尽袭以时议、外议,奸人之诬谗举此,可推其他矣,是知憸邪之人,不独诚彦也。平时被驳于台谏,或不容于士论者,咸欲藉荇之去,而暗报其怨,托诋台谏,历论士类,骋讪驰毁,而闻之者不察,转相非是,亦可叹矣。大凡迩来,笃道循理之士、抗言直谏之人,间有登扬,出入乎台谏、侍从,或开陈道学之源,讲明修齐之实,或不讳时政之失,辨别贤邪之分,正论法言,布达于朝廷,人心自然矜束,稍知恶之可羞,积久陋习,渐自断绝,酒色淫秽之徒、儇浮谲诈之曹,不敢自恣,群怒而众怨之,哗为谤议,窥摇正直,相与言曰:“主上求治太急,下人为善甚迫,此岂致治之道欤?”呜呼!小人之恶治、好乱如是。夫且曰:“某于上前,陈某言,大是异事;某与某人,聚会讲学,此乃朋党;某于某处,论某人之失,是为私愤。”胥动浮言,荧惑人听,必欲人人怀不平之心,君子不得安其身,动辄指触,务为倾轧。然如此之人,亦岂多乎哉?大抵今时之病,徒务苟且姑息,而不问曲直、不择贤愚,同收并用,未尝分辨。故贤未必在高位;邪未必在下位,是非蒙昧,黑白倒置,方正见侮于邪枉,正道或有所湮晦,良可悲夫!贤邪用舍,实关治乱,未审殿下知其贤而用之勿二乎,知其邪而去之勿疑乎。小或不察,则邪之所混,而治乱之所分也,可不愼耶?伏愿殿下,果知其贤,则信而用之,不为邪谮所移;果知其邪,则去而绝之,不为浮议所动,明示好恶然后,正士满朝,而人皆革非为善矣。自古小人指斥君子,亦有数语,曰朋党、曰伪学、曰诡异强作,曰钓名沽直,千谋万计,必中而后已。君子则不然,正己守道,进退以礼,得失付命,惟义之安。呜呼!汉有党锢之祸,而王室从而亡;宋有伪学之谤,而君子不得志,此在圣明所当加察也。伏睹殿下,讲学之功不笃、熙之实未尽,择善或不明,执德或不固,其于群议骚动,难保其不动,臣未审殿下之志虑,果如何也?殿下与儒臣,讲劘学术,非一朝夕矣,必知格致之方、存省之道矣,将用力于独地,而为应事接物之本者,如日月之昭明,则光临群臣,贤邪自不得遁其情矣,何谗言之足惧哉?然巧言,大禹所畏;侫人,孔子欲远,圣人必不为其所移,而愼之,若是其虑周矣。伏愿殿下,日开经筵,亲近儒臣,切磋义理之奥,谨辨心术之微,使事物之变,了然眼前,而且将穷理,以开其知持敬,以养其心,常令此心之德,光明正大,不容一毫之私焉,则不但不为异议所昏,足以为修齐治平之本,而基宗社万年维持巩固之业矣,殿下潜心焉。臣伏闻谗人之煽乱,不胜忧虑,臣虽微贱,职忝侍从,而病不得进诣论启,退伏于家,情不自已,仰陈所怀。极知言之一发,身且难保,然爱身恋爵,抱言不达,以负殿下,非臣之所忍也。言有尽而意未毕白,徒仰天流涕而已。

答疏曰:“前台谏之疏,有朝廷怨愤乖争不和之言,予实惊焉,以台谏方入试场,故不即议之耳。虽有纷乱之言,为台谏者,不为取信,则风气澟然,可以镇肃人心,又何疑夫嚣嚣轻薄之议乎?李荇则听大臣之言而即叙之,不用诚彦之疏明矣。且予与侍从,讲学既久,虽未能笃道,已有定向,何可以一人之言,遽摇其心乎?史臣曰:”一时馆僚中,遵最少而富文学,其声名之重,亚于赵光祖。慷慨论事,无所顾虑,常在上前,危言激论,耸动人听,然大臣多嫉之。时以病在家,上疏论彦之罪,请置重典,且以台谏不力请其罪为非,言多过越,虽赵光祖诸人见之,不以为是。“失,非政丞之失也。其勿辞。”光弼等再辞曰:“所谓进贤退邪,分别贤愚者,非百执事之谓也,乃谓臣等所处地位也。”传曰:“上疏之意,亦欲使政丞等惕虑而已。岂欲递之而言乎?其毋辞。”光弼等三启曰:“虽无请递之言,物论如此,臣等岂敢在职乎?传曰:”朝廷当更加勉力为之。其勿辞。“

十一月

11月1日

○癸酉朔,亲祭于文昭、延恩殿。

○大司宪许硡、掌令申渊、持平许渭、正言金匡复启曰:“李诚彦上疏,非但救李荇而已,疏中多有狂悖之言,而若罪上书之人,则有妨言路,故不敢强请其罪,而今见奇遵之疏,则谓台谏怵奸畏谮,不力请其罪,为非忠。请速递臣等之职。”传曰:“遵深恶诚彦,至于欲诛,非专指台谏而言也。勿避嫌。”

○全罗道,日暖如春,大雨电雹。

11月2日

○甲戌,执义朴守纹启曰:“李诚彦之疏,变惑上下之情,沮抑公论,故初欲启请治罪,而恐妨言路不敢耳。今奇遵之疏至当,臣之计误矣。请递之。”传曰:“台谏虽辞避,何至不相容乎?”

○传于郑光弼曰:“奇遵之疏有曰:‘大臣不良,台谏非忠。’以侍从之人,论之如此,故台谏难于就职。虽侍从,若其共议则已,近来以一人攻击,台谏成风。如此之事,前日大臣及予意皆为未便。今台谏去就甚难。明日有放榜,将何以为之?”光弼启曰:“臣见其疏,则非斥台谏,专责宰相矣。其曰:‘宰相逢迎上意,面对时非毁台谏,又与诚彦飞辞曲护云。’果于迎访之日,不得务宁台谏,以静朝廷,此臣不能回天之过也。臣当避嫌,而其所谓逢迎上意,曲护诚彦,非臣之本情,故不敢引嫌也。若欲取实疏中之辞,则其疏曰:‘当诛诚彦。”如是则刀巨之用,亦为轻矣。年少人之语,何可尽施乎?今台谏亦当达其意而已,不必固辞也。前台谏之递,果不合于事体。今又何以一人之语,动摇台谏乎?“传曰:”知道。“

○大司宪许硡、执义朴守纹、司谏金正国、掌令申渊、献纳李寿童、持平许渭、正言金匡复再辞,不允。

11月3日

○乙亥,大司宪许硡、大司谏韩效元、执义朴守纹、司谏金正国、掌令申渊、献纳李寿童、持平许渭、正言金匡复辞避。传于政院曰:“台谏辞避不就班,今日放榜,何以为之?其问政府以启。”领议政郑光弼、右参赞崔淑生议:“臣等见奇遵上疏之意,非专攻台谏也,乃为宰相而发也。放榜大事,不可无台谏而行之。令台谏就职,可也。”传于许硡、韩效元等曰:“予及大臣,皆以就职为宜。其速就职。”

○以权停例,放文武科榜。

11月4日

○丙子,左议政金应箕以迎访,承命来启曰:“三公,乃百官之长,被论不可行,玆敢辞职。且闻今日有迎访,臣方辞职,不可入参也。且臣曾兼四司提调,而近又加授典舰司提调。多带提调,在法亦有不可。请递之。”传曰:“前日卿言当行之意,故予意以为必调保而行耳。今勿更辞,且参迎访,可也。典舰提调则该曹拟望,故不详其多兼与否而除之。今既除之,并勿辞。”应箕四启,传曰:“毌辞。卿以方辞而入参迎访为难,不可强也。提调亦可递也。”

○领议政郑光弼等启曰:“今日欲访臣等以录囚,文案甚烦,不可只以照律数语,而议其罪之轻重。当推究其原也。在上前互相问答,亦似难,在外议定而入对或入禀,出而议之,何如?”传曰:“前因灾变,大臣有言其疏放、徙、流、付处、时推者,故令各司抄录囚案以启。欲亲访者,将以通上下之情,而原宥得中也。卿等所言亦果然。囚案甚烦,若不备考,固难酌定。然予意以为承旨在前启之,卿等在左右,互相可否,论议轻重,则上下之情,可通矣。若在外议之,则议论或不同,或以轻为重,或可放而不放也。且前此亦有亲启疏放之例,故今日欲亲访耳。且近一二人上言者。是亦欲亲问于卿等以处之,可入亲对也。”下小纸书及文城副正湘、辛允文妻赵氏上言于承旨柳云曰:“议录囚后,承旨将此书及上旨,告诸左右。予欲议之。”其书曰:“予观文城副正湘,讼其母上言,湘,即南川君子也。果不无冤闷。非独此妇,其类四人等,废朝有丑行之事,谁为亲见乎?传播之言,在所难信,而可召伤和之灾。虽黜城外,岂谓的实而然乎?虽曰宗戚,皆是疏远之人,不亲于宫掖,或有不干于戚属者。此妇人等,虽黜城外,不知有所关也。不关于事,而徒致积怨。方当遇灾,故并议之。虽不黜城外,有何所关?且观辛允文,实有已功而录于勋籍,则非荫功之例,而以同生之罪,至于削籍,岂非为过乎?当初未详分辨。其时元勋皆逝,今难以质明,然削功暧昧。还录勋籍,以伸冤抑,何如?”

俄而引见领议政郑光弼等,首议废朝时无赖之徒,依势作弊,被窜远方者。光弼曰:“此人等被窜,已过十年。虽有识者,当废朝乱政之时,亦或作弊无忌。况此蠢蠢辈乎?所犯且不系宗社,放之亦可也。但此人等,皆以死罪而减死,故或有籍没者。岂可与作弊者同论乎?且此人中有以奴系纽其主,谋害族类者。皆关系纲常,似未可轻放也。但欲考其轻重则无据,请问左右处之。”上曰:“此人等轻重,分拣甚难,且其被罪也已久,皆放之亦可。”右议政申用漑曰:“当时得罪之人,轻重亦未必中,或有不定罪名而定罪者,或有不录其罪名,以为后日之考者。果如以奴而系主者,则有关纲常,宜不可放也,若其他无识者,则被罪于今十二年,固可放也。然亦当采众议而处之。”礼曹判书权钧曰:“果于其时,随所闻而罪之,故或有有罪而不被者。且今无罪名,可考其轻重。若用特恩,则当不辨轻重而一切放之。”左赞成金诠曰:“其人虽有罪,被窜今已十馀年,宜用宽典。”兵曹判书高荆山曰:“此事分拣甚难,但其时籍没家产者,类皆重罪,而该曹亦必有籍没之案,不可谓无据也。且其贼毁彝伦者,常赦所不原。与他被罪者有间,不可不辨。”上曰:“当初所犯之轻重,必有间隔,而不推问其实,且不定其罪目,不可必以籍没为重。当尽放之。”刑曹判书沈贞曰:“其中如崔未同者为尤甚。今虽被罪,而其所作弊,无往不然。若此等辈,不可轻以例论。”户曹判书安瑭曰:“凡籍没者,皆重罪也,果不可以籍没而辨其轻重也。但以奴而系纽其主,殴打其家长者,可详辨考也。”右参赞崔淑生曰:“乘时昏乱,无所不至,此小人常事也,且天道十年则变。此人等被罪已过十年,放之亦可,且不可以籍没而为重也。但以奴而谋本主,有关彝伦者,不可轻放也。若其他被罪者,放之似当。”上曰:“致害本主者,其可考而别之耶?一时各以所闻而罪之,若放之,则当尽放之。”光弼曰:“籍没者,则可于该曹考之。盖罪重而未及籍没者有之,籍没而其罪轻者,未之有也。若果重罪,宜不可放。”上曰:“籍没者,考诸该曹,则有或可知者焉。然亦不书罪名,考之何益?”用漑曰:“此在天意,斟酌处之。若以十年之久,则皆可放也。”上曰:“大臣议此已久。近日所言,即谓李继孟经筵所启之言。人等事。分拣甚难,莫如尽放之。”贞曰:“被窜而犹作弊者,亦放之,于事体,何如?”指言如崔同者也。上曰:“此人等,泛言作弊分配人等。皆可放之,而其中关系纲常者,令有司考之可也。”又论及第李琉事。琉尝为庆州判官。递来时,欲窃绵布十五同,入置州仓,嘱色吏送输。光弼、用漑曰:“此人事,涉于犯赃,然不入已,可恕也。”上曰:“此果非直犯赃者。其放之。”又论内官朴仁孙事,仁孙,尝于移御所洞口军士把直处,骑马直入,反殴军士之禁止者。用漑曰:“其时,臣以内医院提调,常在移御所,而未有闻也。假承旨李陌,亦以为此事非实。臣于一日见内官朴敬礼,素有疾病,骑马直入,把直军士禁之,敬礼以鞭鞭之,仍直入,见臣惊愧,下马而坠。臣意疑以敬礼,误为仁孙,而此亦异日之事,不可指为的然。”淑生曰:“臣为大司宪时,推劾仁孙。若其骑马直入,则的实无疑也。但殴打军士,则或有可疑。”上曰:“此人之事,无事干可诘,承旨、史官见之云,故发明亦难。今已被罪,放之何如?”荆山曰:“臣则不知其事,然既定罪,放之亦可。”上曰:“其初定罪时,不推事干,今可放之。”又论及第姜寿昌事。寿昌于判决事朴好谦家犯奔竞。光弼视左右曰:“此事于众闻,何如?实不知朴好谦为兼判决事而冒犯也。”淑生曰:“臣为大司宪时推之,其奴子一一服招故被罪。”上曰:“奔竞则非矣,然非如奔竞于吏、兵曹堂上者,其放之。”又论及第李茁事。以密启不由政院,窜蓝浦。光弼曰:“此人被罪,今已累年,然物议汹汹,不见有是之者。”用漑曰:“以其罪状观之,则亦不甚紧,虽放可也。但其初,交通大臣,往来彼此,构陷士类。今虽放之,必不安静。”言朝廷群起而争之。光弼视西壁曰:“即权钧以下列坐处也。此事何如?”钧、诠同辞曰:“其时所闻,至为惊骇。”瑭曰:“其为人,轻躁不安静,不可轻放。”贞、淑生皆曰:“不可放也。”上默然良久曰:“先是见放,而台谏劾之,仍被贬谪。今不可放也。”又论任终孙事。终孙,前任达梁万户时,甲士姜际光等逢倭相战,呼声相闻,终孙先自畏缩,终不救援罪。上曰:“此人临阵不救。若放之,则无以警众。其勿放。”又论众伊、上佐等事。众伊所犯,乃以山僧所言,国用山穴,不利于上,百姓亦不阜盛之语,说与上佐梁守仁罪。上佐所犯,乃以众伊所言妖妄之言,传说莫同罪。上曰:“凡人,造为说,至为过甚。但此人等,专是妄人,其并放之。”又论富平监如孟、延阳监如敬、金万千等事。右人等通同朴有龄诬告谋逆罪。上曰:“此皆妄流,并放之。”又论滨阳副守世蕃事。右人,通奸守丧之女,又打杀其女之婢罪。上曰:“守丧之女,不可干犯,而其婢子,又不可杀也。此人不可速放。”又论内官成胤事。右人,为承传色时,以非上教之事,而诈说虚事,以示己势罪。上曰:“宦官示其气势,士林深恶之。不可速放也。”又论德兴副守存肃事,右人,同生不和罪。上曰:“宗亲不和同生事,比比有之,不可放也。”已上禁府录囚也。云又以刑曹录囚进启之。其中如灾伤踏验失中者及军士代射者,咸放之。或有以猜嫌诬告反坐者,有以相讼而据执不许者,有伪造印信,洗濯公文,以欺谩官吏者,有以豪强而侵凌寡弱者,有以男女之欲而不由其正者,虽小罪,皆不在原。且凡有关祭享事者,虽微罪,亦不在原。有人以延恩殿屋上,雀雏探取事,被罪定役,光弼、用漑曰:“此必儿辈所为也。”上曰:“正殿则必不得升也,然亦姑勿放,可也。”日已午,囚案尚未半。上入内传曰:“卿等可退阁门外,昼饭后复入。”光弼等出,赐御膳宣酝。少顷,上复出,光弼等还入侍。上顾承传色朴承恩,为属耳之语,语细不得闻。有顷,上又顾承恩,为属耳之语。语细不得闻,承恩应之者三四。承恩遂入内。又少顷,承恩自内出,报之于上,上亦属耳而语,承恩应之者一。承恩遂入内。时,两司城上所已来,而不得启事。上之与承恩应对者,语虽不得闻,恐应答两司亲启与否事也。日至没,囚案之未讫禀者,尚多。上曰:“今日已暮,必未毕启。明日复启之,可也。”光弼曰:“明日可继启也。”荆山曰:“废朝时作弊定属人等所犯轻重,令刑曹考启,可也。上曰:”果可分拣其轻重也。然初既以所闻定罪,今推原其情,难矣。“光弼曰:”姑勿奉放送承传,更采众论而处之。今若皆放之,岂无言者乎?虽无言者,尹硕之类,硕亦定属者也。作恶甚重,至于合人两掌,贯之以绳。其人不可轻论也。“上曰:”予意恐不能推也,然推而更议,可也。“光弼曰:”如沈贞、曺继商,参于靖国者,必详知之,可问。“贞曰:”如尹硕之类,其作恶无忌,人谁不知乎?其馀则或以为轻,或以为重,轻重差殊,虽臣亦未能详知也。“诠曰:”义禁府亦有无文可考者。在此宰相,各以所见闻,徐议其轻重,可也。“上曰:”前日议罪,则不知其何因而定罪也。若以一时所闻,为之轻重而定罪,则岂可以一人之所闻,为之轻重?“光弼曰:”表表作恶无忌者,不可放也。“

○台谏以前所启巫觋河宗海、李淑春、金顺蒙、刘永贞、南衮、成世贞、金世钧、柳继宗、赵邦桢等事启之,又以李荇事启之曰:“传教虽云不用诚彦之疏,疏中之语,皆讼李荇之冤也。疏既入,至以特旨叙李荇,其用疏意,形迹已露。中外之人,皆以为骇愕。须改正,然后群疑可解释也。”宪府独启曰:“韩叔世、李敞、李亮、南宫弼等,家舍过制,至为奢侈。缄问而抗拒不承,请进来推考,而命弃之。脱或不以罪罪之,其家舍之过制者,不可不毁也。若家舍间架稍过法制而已,则置矣,此人等家,则其宏壮奢侈,与宫阙无异。人臣岂敢安居于此哉?请速撤去。且今日史官,皆不仕其司。请推其由。”掌令申渊欲启事,而入直史官二人,皆入侍迎访,乃招艺文馆仕进之官而不得,乃请推。传曰:“韩叔昌等家舍,可依他例为之。史官等可推。馀皆不允。”

○传曰:“韩叔昌罪则弃矣,过制家制,不可不毁。但今严寒,不可督令毁之,以渐毁之可也。”

○政院启曰:“弘文馆,昨日阙省记。入番当次官员,请推之。且闻经筵番请坐书吏,请坐于四官员,皆有故不入,遂不请坐他员。请并推之。”传曰:“依所启。”

○忠淸道观察使金谨思状启曰:

林川居生员柳孟连,父遘疾弥月,昼夜侍侧,病革尝粪,及父殁,居庐,凡丧祭,一遵《家礼》,继母在堂,往来问安,而过家门不入。又才艺敏赡,器量宽弘,可堪荐用。舒川居进士洪縢,屡举不中,不入官府,教诲鄕人,鄕人化之。全义居崔沄,笃志好学,不求闻达,事亲奉祭,一出于诚。礼山居进士李思俭,性本孝友,丧祭一从礼制。生员闵怀贤,气度沈毅,操心可尚。

11月5日

○丁丑,上引见大臣等。郑光弼曰:“废朝时作弊人等事,反复筹之,似不可轻放也。其人既皆被籍没之罪。如据执决后仍执者,其情状不至如此,犹不得原。今此人等,若罪重而得原,则于疏放事体,亦有不可。”上曰:“此人等事,以义禁府推原其实,亦有不得者焉。且以宰相等所闻见而议之,或有轻重失宜之虑。若放之则当皆放,不放则当皆不放也。且两界,乃徙民实边之地,虽无罪之人,亦令徙居其地矣。此人等已有妻子,安业久矣。今姑仍置勿放,何如?”申用漑曰:“昨日启其可放之意者,盖以被罪之久,而以谓可放也。今更思之,放之似难。”上曰:“当初定罪时,不推原其情状,轻重有或失宜,而其被罪岁月亦久,故欲放之耳。”崔淑生曰:“以帝王大度,许人自新之道,则皆当放之也。但徙居已久而又皆安业,则宜以实边之道,而仍置于其地也。”上曰:“分拣,果亦难焉。今则姑勿放而仍置其地,可也。”又论逆贼李施爱缘坐人事。上曰:“乱逆缘坐,自有国法,且此祖宗朝事也。分轻重似难,未可轻放也。”光弼曰:“此果祖宗朝事,而如此人等,于祖宗朝,疏放殆尽,今犹生存者,盖无几矣。”高荆山曰:“臣尝为咸镜道观察使,备知北人之情。北人愚惑,至今以李施爱为是。今不可分其轻重也。”光弼曰:“左右之意,皆以为不可议其轻重,则可不议之也?”

上曰:“不须更论。”又论逆贼李颗缘坐人事。光弼曰:“若真反逆,则不可轻议也。”上曰:“此丁卯年事,予所亲知。是固大罪,同生则不可放,如三寸人等,可共议也。”用漑曰:“李颗之事,其为逆极矣。但虽有不肖之心,而不显著于事。其言谋作乱之日,颗在父坟,故物论有望于特蒙天恩也。”上曰:“其时推官,今皆无矣,无可质其轻重也。然如三寸之类,无乃有可恕之理乎?”荆山曰:“事甚重大,在下之人不可决断也。”淑生曰:“逆乱亦有轻重。以古帝王之道论之,则罪不相及,固然也。当自上裁断,用加特恩也。”权钧曰:“拿来之日,在父坟云,则此不过言之不肖而已。如此事,当自上处之。”光弼、用漑同辞曰:“虽有将心而已,其罪大矣。”上曰:“同生与三寸亦有间,三寸则可放。”柳云曰:“李颗三寸则已放矣。孙洧三寸,亦如李颗三寸例为之乎?”孙洧,乃李题一时同被罪者也。上曰:“罪同,则凡一时同罪人之三寸,其并放之。”又论逆贼辛服义缘坐人事。光弼、用漑同辞曰:“此人事,亦不得详知,然但有不肖之心,无异于李颗事也。”上曰:“此果如颗事,三寸则可放也。”又论朴永文、辛允武缘坐人事。上曰:“朴永文、辛允武,被罪虽同,而允武之罪,与永文不同。知而不告,非直谋逆者。”光弼曰:“此事则臣亦参推鞫。允武虽不得无罪,而视永文有间矣。”上曰:“允武同生与三寸,皆放之何如?”左右皆曰:“上教为当。”安瑭曰:“允武罪状,与辛服义何如?”上曰:“辛服义,自有贼心也;辛允武则只知而不告耳。”光弼问西壁曰:“上教何如?同生及三寸,皆可放乎?”金诠曰:“当被罪之时,人亦以为允武与永文有间云。”瑭曰:“此事,上所洞照,当自上裁断也,”上曰:“允武同生、三寸,皆放之。”又论金宗瑞、李石贞、宋石同、安好仁、郑惟、奉石柱等缘坐人事。光弼曰:“此则愈久于丁亥年事也。”上曰:“此皆祖宗朝事,恐不可分拣也。”瑭曰:“此等人生存者无几,其子孙如有上言陈诉者,已皆见放。其不得许通者,独流置远方,迷劣之甚,而不能陈诉者也。已为久远,今考之无据也。”光弼、荆山同辞曰:“今六十馀年事,不可议为也。”上曰:“久远,不可议也。”又论辛巳乙酉丁丑年等乱臣缘坐人事。光弼曰:“此等事,皆未知,故不得议启。”上曰:“久事,不须议也。”又论戊子年乱臣缘坐人事。光弼曰:“此事则今分拣难矣。”沈贞曰:“其时,邻里皆被罪,其后多因上言而开路矣。”塘曰:“臣为承旨时,因李颗事,考戊子年日记,当时与南怡同邻里者及同契之人,不知其谋而多死。然今已久矣,不可议也。”光弼曰:“久事,不可议也。”上曰:“久矣,不须议也。”又论戊午年乱臣缘坐人事。光弼曰:“此人等,皆迷劣人事也。若有知识者,则其言甚可恶也。”贞曰:“此皆迷劣,不得自存者也。虽放之使归,而亦无田宅,不能安业矣。”上曰:“此人等被罪年月亦久,不可议也。”云又启司宪府时推事,至论家舍过制人等事。上曰:“家舍过制,亦非矣。过制者,固当毁也。但人家撤去,亦甚大事。予难之,欲议于大臣耳。”淑生曰:“此事,臣为大司宪时,实出此议。前此亦累次摘发而毁之,然毁而复作。其侈丽尤甚者,尤可毁之也。”上曰:“前此已多毁矣,台谏昨复论启,然其罪则可弃之。”淑生曰:“毁而复作,不畏国法故也。”左右皆默默。又启至官物率畜事,上曰:“此类前皆送西。已过之事,若其官物,则法司可处置也,其罪则可弃之。”诠曰:“守令,多与于此。若一切送西,则有迎送之弊。”瑭曰:“前者送西人,今皆已叙东班。此人等亦可弃之。”上曰:“其初大臣,亦有云送西过越,然立法之初,故皆送西耳。今则可弃之。”淑生曰:“前后同罪,然今当疏放之时,可弃也。”上曰:“官物督送事,可奉承传。”又论郑键弃镇径还其家事。光弼曰:“此边镇之事,不可不重。擅自离镇,至为非矣。”左右皆曰:“此事不可开端也。”上曰:“无乃以病故耶?抑无端擅还乎?真病则似可恕也。”贞曰:“非有病而来也,乃畏病而出来也。”用漑曰:“判官亦未及赴任,而此人径自还家。如此之事,不可开端。”荆山曰:“济州,疲困已甚,新牧使速令赴任事,请教该曹。”淑生曰:“济州,王化所远,其人如夷狄。必得贤牧使而后,其民可安业也。”上曰:“键,固当推,然若有病,则自不得在官,无乃不须推乎?”左右皆曰:“擅离大镇,甚不可。如此等事,若至实贷,后必为例。不可开端也。”上曰:“姑令毕推,可也。”疏放之议既毕,当蒙宥者,一百七十九人。云又以昨日所下小纸书与文城副正湘、辛允文妻赵氏上言,示诸左右。光弼曰:“文城副正所诉事,人亦不能亲见也,乃以物议风闻而论之也。且其被出城外,非至困穷,城外亦有园宅,物议亦不可消雪也。且辛允文于靖国时,有功云,当自上裁之。但当时元勋已没,无所考问,而其有大功于国家,臣亦未知。若还录勋籍,则未知其可也。”上曰:“功臣还录似难,果有已功,则削之亦似暧昧。若有可考之事,则考之何如?”用漑曰:“臣闻之于朴元宗、成希颜曰:‘当举义之时,允文往来彼此,促成大事’云。然臣亦未能详知其然。”上曰:“湘之上言事,质之无据,然台谏亦以一时议论而言之,不必黜之门外也。”光弼曰:“门外亦有可居之处。前此亦尝居门外矣。”上曰:“迫令出居门外,与其自居有间,此则定罪而黜送也。”光弼、用漑同辞曰:“黜城外未久,使还门内,于事何如乎?且无有益矣。”淑生曰:“臣为大司宪时,以众议而黜之城外矣。今虽使还城内,而众议之嚣嚣自如,则恐可言之事益多。欲其消雪,亦难矣。”上曰:“废朝宫禁之事,非予所知也。黜门外者,以物议为实故也,予初未尝闻其事也。”光弼曰:“臣亦尝闻之矣。既发于物议之后,掩蔽难矣。暗之事,不发诸言辞,则于风俗美矣,而今已出于物论,虽欲消雪,亦不可得矣。若岁月渐至于久,则自然人皆知虚实矣。”左右皆不复论。荆山曰:“近见平安道启本,㺚子以谓朝鲜遣兵使,我见败云。作为无形之言者,为贼我边鄙之谋也。今无意于措置,其何如也?”光弼曰:“彼贼,造为衅端,不无作贼之计。本道防御诸事,不可不先事措置。今加申敕何如?”荆山曰:“彼道古无骁勇军,自近岁抄出而使之分防,然其数不多。彼贼之言曰:‘若合冰之后,欲报尔遣兵见败之仇。’国家防御措置之事,不可稽缓也。”上曰:“近日灾变连仍,平安道声息不绝,恐从此有边衅也。虏情,不可保也。防御措置事,各别为之可也。”荆山曰:“郑殷富,以水使在任遭丧,今已免丧任官,而臣闻呈辞于监司云。此有武才可用之人也。今武班中通政与二品人可用者不多。殷富,可下书召来。”上曰:“殷富,素有武才,可召来也。亦有此类,在散地者乎?亦可召用也。”荆山曰:“有李珣者,为养亲呈辞而归,然其继母年不高。此亦可召来也。”上曰:“如此人,可叙于西班相当职也。”荆山曰:“申继宗,亦以宁海府使而居殿。当经二年乃叙,然此人亦可用于西班职也。今卫将之类,当国有事之日,皆不能带弓矢而出者。或有文臣,或有南行,皆年老。此等人固无补于缓急,须于无事时,预为之措置,可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监察之于本府,为下官。本府以礼貌相遇,甚峻截,故次次祗迎。今日执义入府时,监察专不祇迎,本府已出公缄。常时本府公缄,则例不得在职。监察十二员被推,请速递差。”答曰:“监察等被本府推考,势不得在职。可递也。馀皆不允。”

○五更,木星入太薇西垣内。

11月6日

○戊寅,御朝讲。司谏金正国曰:“近者递台谏之事,于中外见闻,大失矣。大抵人君,既任人以言责,则犹恐其不尽言,其中虽有过越之言,必优容奖进,可也。盖性本忠直之人,则不怵于威刑祸福,必尽言以忠于君。苟非其人,鲜能之。为人君者,固当优容,使得尽言,可也,今乃尽递言官,其为圣德之累甚矣。近年以来,自上讲学日笃,锐意图治,乐闻善言,故进言者,有怀必达,而不欲使上为三代以下之中主也。既以是为心,其间岂无过越之言乎?李荇,以文学之士,名重于时,故误国之名,宰相皆以为过越也。荇若真正人,则言论心志,便与正人合,而其人固非坦然乐善之人也,故一时弹论之人,恐其终误国事而遂名之也。误国之名,亦非一道也。憸邪乐祸之人,真小人也。此终误国。或有固执不通,不能舍己从人,则其心虽非小人,终或至于误国。然则台谏驳荇之言,岂至惊骇,而人情亦何至于汹汹乎?如此故,李诚彦亦能窥觇上意,而眩惑是非,使上将一时嘉言善论,皆以为虚,其术深矣。其曰:‘同己者为善,异己者为恶云。是欲使台谏,钳口束手,亦不得驳击人物。虽有真小人,台谏不得弹驳。诚彦之术,于斯为甚。上以抑殿下好善之心,下以斥忠谠之言,如诚彦者,不可诿以上疏,不之罪也。夫所谓疏章者,亦多端,如布衣之士,身居穷巷,志追古人,至有指吾君如桀、纣、幽、厉,敢言不讳者,非但不之罪也,亦有可嘉者。诚彦之疏,非此类也,不得不罪也。上疏虽同,亦有邪正之分,当分辨其邪正也。以古史见之,汉昭帝时,上官桀等恶霍光之忠,诈为燕王书以上。昭帝虽幼冲,而亦至明睿,故能察其变,不为所蔽。若为其所欺,则其祸大矣。后至桓帝之时,李膺、杜固之徒,激杨淸论,而其时亦有邪人上书,有云:‘养大学儒生,交结朋比,非议朝政’云,而桓帝,庸暗之君,故终不能察,以基东汉大祸。此不可不以为戒鉴也。且特用李荇,亦在于诚彦疏入之后,群情不能解惑。荇亦当速改正,使群疑自解。”上曰:“所言至当。递台谏,适在李诚彦上疏之后,故下人有疑之者矣。然不在是也。”正国曰:“台谏之议论,或攻人之过恶,或言人君之过失,皆不利于其身之事也。虽自不欲论弹者,必勉从为之。今南衮,曾与同僚,议其陈疏,及见上疏,托不紧之病而退家,终不着名。台风不可如是毁之。既失台谏体貌,而陞拜赞成,实有所不可者。可速改正。”又论河宗海、李淑春、金顺蒙、刘永贞等事。持平许渭曰:“近见上之待台谏,多有厌苦之色。台谏任言责,言必激切,然后能回上听,故言常激切。若以为过中而递之,大不可也。宰相于迎访之时,争言其非,而及其出也,例请勿递,亦为大失矣。李诚彦之疏,虽以为狂悖,李荇,虽谓以大臣之荐用之,然似以诚彦之疏而用之也。请改正荇职。”侍读官金絿曰:“自诚彦上疏,一污聪明以后,凡事日非,其递台谏用李荇,下人之疑惑滋甚,而士气摧沮。幸邪慝之人,匿迹中间,沮抑公论,排陷善类,造飞语以瞀乱是非者,岂无其人乎?台谏之所谓乖争不和者,以此也。诚彦之疏,淆乱是非,眩瞀黑白,以绝君上为治之心,谓朝廷皆不得为其职事,而只以外议为之也。又欲使台谏不得驳击人物,乃曰:”同己者为善,异己者为恶。’其动摇上意,浊乱朝廷,疑间宰相,岂有纪极乎?,不和之实,安有如此者乎?如彼浊乱朝廷者则优容,而台谏则尽递之,是使憸邪之人,窥伺上之浅深也。诚彦,本无学识,但知酒色之为好,驰骋之为事,特一博奕鹰犬之雄耳。其于父子之间,无礼节若狗彘。其登第也,人皆怪之,今所为上疏,不知何以为之也,人皆疑之。诚彦则不能书片简者也。且李荇之为人,亦不和平,又执拗而不善善恶恶之人也。若其误国之名,则有不知也,然台谏所论,岂为无自乎?且误国之人,岂皆常以误国为心乎?或执拗,或不和平,而其弊终归于误国矣。“正国曰:”诚彦之疏,如一蹴而造尧、舜之域云者,无识有甚。人臣引导人君,必以尧、舜为期,以为不能为尧、舜,则推其心,何事有不得为乎?吾君不能,谓之贼。诚彦之贼君,甚矣。“上曰:”人君则当以尧、舜自期,儒者则当以孔、孟自期,而诚彦之言,以为尧、舜不可为,其言之不足取信,以此亦可知也。南衮以宪长,曾与陈疏之议,而不着名,形迹近于非矣。然病亦无常,岂托病而不署乎?“正国曰:”闻副提学金净呈辞归养,命除外任,其于人子之情可也,自上亦以孝理治国也。然人之去就,亦有轻重。今无可用之人,而其母年不至老耄,又有他兄弟,臣恐自上轻许其归也。“上曰:”其母年虽未至七十,而情则重,故命除近处外官耳。“渭又论河宗海等四人及成世贞、金世钧、柳继宗事。上曰:”近日被论者多,然不至可弃,则不必递也。“正国又论赵邦桢,上曰:”赵邦桢则当问于吏曹以处之。“

○传于政院曰:“谏官言赵邦桢,不合长官。其人物,予未之知,其问于吏曹。”吏曹启曰:“赵邦桢不合之实,则未能详知,但台谏以公论启之,必有由矣。”

○台谏启曰:“特用李荇,其取信诚彦疏意,形迹已著。如此等事,皆由于疑贰台谏,信惑狂悖之言,圣心有所动摇故也。请速改正,然后可破下人之疑惑也。南衮,以宪府之长,曾与同僚议疏,而竟乃托病,大失台谏之体也。当速递之。”且论前事,皆不允。

○传于吏曹曰:“其递赵邦桢之职而择差。”

○兵曹以平安道评事望启之,初以梁彭孙、李熹、李弘干注拟。传曰:“两界评事,不可以凡人为之,而平安道有边警。前者柳沃,以四品降授矣。今亦以秩高望重者,改拟。”兵曹更以文继昌、兪汝霖、李弘干拟启,落点于弘干。

○以金珰为刑曹参判,尹熙平为工曹参判,金锡哲为汉城府左尹,李思钧为同知中枢府事,李坫为同知中枢府事,金絿为弘文馆副校理,李希闵为正字。

11月7日

○己卯,赐政院、弘文馆、艺文馆,品带人各一腰。

○台谏启曰:“李荇,乃久出入台谏、侍从之人。台谏之论,必有所见。诚彦之疏入而特用之,众心皆以为疑贰台谏,而用李荇也。改正则群疑可释也。南衮初与同僚议疏,而托病以入,乃授赞成。当速递之。”又论前事,皆不允。

○传于同副承旨柳云曰:“近日迎访罪人缘坐同生三寸,则议其轻重,妻妾子女则不议。初不录启而然耶?”云启曰:“子与妻妾,初不录矣。”

○弘文馆副修撰黄孝献在尚州,以病呈辞,命给由。史臣曰:“孝献,尝在书堂,同时赐暇之人,欲上疏论事,孝献独不肯,侪辈多疑之,至欲弹驳而未发。孝献自知不容于时议,有补外之计,故仍觐亲于尚州,称病不来。”

11月8日

○庚辰,传于政院曰:“辛允武,其身则已被罪矣,然其罪,或以为轻。其妻妾,若赐为人婢则已矣,若属于公,则可还放也。其问大臣以启。”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议曰:“辛允武罪状,则虽不如朴永文之甚,亦不为无罪也。且允武,无妻而只有妾。若施特恩,则赐牌与各司定属何异?不可区别也。”传曰:“向者迎访之时,大臣皆以谓辛允武与朴永文有间,故问之耳。大臣之意,予已知之。其勿放,可也。”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监察,纠检各司。朴薰,不合此职。花梁佥使姜洽,不合本职。请并递。”答曰:“朴薰被论,可递也。馀皆不允。”

○工曹判书姜浑,以病呈辞,传曰:“若常时,则六卿之职,不可轻递,浑被论已久,其递之。”

○试艺宗亲。明原副守颢、药山令俊入格。

○御夜对。司经孙洙因讲《近思录》曰:“伊川为宋时理学之祖,而苏轼指为伪学。非徒宋时为然,乃古今所通患也。”特进官姜澂曰:“一时趋向,皆系于人君之所尚。理学本也,文艺末也。人君惇尚理学为贵也。”上曰:“道学,自孟子而后,只有宋儒,而指为伪学,果后世亦有欲为理学,而不无指为伪学之言矣。然必为理学而后,可也。”澂曰:“吾东方,盖自前代以来,只以词章相尚。郑梦周,始为理学,著《四书辑注》。其后《朱子辑注》出来,果与相合。梦周为有功于理学也。”侍讲官柳庸谨曰:“今闻上教,真万世万民之福也。理学不可谓难。尧、舜之道,不过日用当行之事,而不能行者,物欲害之也。人君好善,亦当使其心,常如鉴空衡平,而诚好之也。金宏弼被祸之后,以理学为戒。自上即位以来,或有存心理学者,故有纷纭之论,如李诚彦者,是也。其人以田猎为事,本无家法,虽父子之间,慢不致敬,无道极矣。其疏有机关处,当明白痛别之,然后士气有振起之势,而不为之摧折也。其疏一入,遽递台谏,士气丧矣。先正诚彦浊乱朝政之罪,明示好恶,可也。”上曰:“台谏谓朝廷乖争不和。以台谏先发此言,则人之言者,亦无所忌惮,故递之也。诚彦之疏,有以为不可至尧、舜之域。其宜弃而不用,无疑也。人君当以尧、舜自期,至于尧、舜之域而后已。若曰吾治已足,则不可矣。”澂曰:“上之立志如此,则道学之盛可冀也。宋时朱子诸儒,不能行其学于朝廷,而斥为外官,以其时人主,不好尚故也。苟自上好之不已,则人自知其可尚也。”上曰:“非耳目所习者,则人以为非。吾东方近日,不为理学,故或有非之者,或有怪之者。若不疑贰于邪议,而奋然力行,则邪议妄论,自至于消铄矣。”庸谨曰:“古人云:‘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容焉。’有休休乐善之量,则天下之善,皆己之善也。圣上有志于学,孜孜不倦,进退人物,或得其道,故嚣嚣之徒,不能自安,相訾百倍。君臣上下之间,但从事于学问、讲论,无所施为,犹有嚣嚣之论,况大张乎?然讲论日积,践履笃实,则异论自息,群枉不得售其术,虽有妄言邪议,亦不得为圣明之累也。愿上极尽致知之功,使心地如鉴空衡平,以至私欲净尽而后,自能区别人之是非邪正,而知所择矣。”上曰:“休休乐善,此言极善。非独人君乐善,大臣亦可乐善也。当以好善之心,快示其好恶,然后人心趋向可定矣。”孙洙曰:“理学与词章,一而异名者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理学之大宗也。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南风之温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者,词章之祖也。此理学之发为词章者也。”庸谨曰:“词章,固发于理学,然词章则学之或有不能者焉,理学则未有学之而不能者也。”上曰:“理学、词章,无异。若崇尚理学,则词章即在其中矣。”澂曰:“中原谓我国文献之邦者,以前朝时文臣,皆以词章而取科第于中朝故也。夫华国则须用词章,而修己治人则理学为重也。”庸谨曰:“古人云:‘六经,奸究之囊橐。’以诚彦之疏见之,可知其言之实也。其引孟子之言,牢宠人听者,似难分辨其是非。此所当洞照也。若能融会于致治格物之学,则人之邪正、事之是非,难逃于吾心之明鉴矣。此上之所当勉。”上曰:“此书言今日杂信鬼怪异说者,盖不通乎道也。此亦不明理学之故也。理学明,则自然群邪不得摇动其心志,而且不信之也。庸谨曰:”理一而已。若洞知其理而与天地合,则不为摇动也。烛理明,则进退人物,亦无疑惑矣。“上曰:”烛理明,则人物进退果易矣。‘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进退人物,当与大臣议而处之也。“庸谨曰:”与大臣同议而进退也。然不可每与同议。好善而恶恶,则治效立矣。一时之人,不可尽责以圣贤之事也,苟能培养气象,则自然皆化为善人。此不过一二大臣,与上合志,而犹可得为之也。“

○安东府使李堣卒,遣官致祭。其文曰:“修撰奇遵所撰。博学为文,束身以律,一乃其心,克愼厥职。”史臣曰:“代王言之体,当以简实典丽为主,不徒以词藻为尚。遵之所制,言浮于实。当时词臣,制教类此。”又曰:“堣,性恬雅,颇能诗文,居官亦简。尝为承旨,反正之夜,与尹璋、曹继衡属直,外报方急,废主惊惧,召三人问故。三人心知外变,绐废主曰:‘臣等当出而观变。’废主牵挽不放,三人以次抽身,从秽沟中,出赴举义诸将,并参勋籍。后为言者所劾,悉收勋券,然时议谓堣与璋、继衡有间。” ○泰安雷雨暴作。

11月9日

○辛巳,御朝讲。大司宪许硡曰:“南衮,与同僚议疏,而上疏之日,托病不仕,大失台谏之体。何可为赞成乎?当速递之。上教虽曰:‘李荇以大臣之言’,用之,然形迹太露,递之可也。”又论金世钧、成世贞、柳继宗、河宗海、李淑春、金顺蒙、刘永贞等事。正言金匡复曰:“李诚彦之疏,眩惑上听,构陷善类。诚彦,本以门荫子弟,而得齿朝列,顿无学问师友之力者也。其中科举,亦出人意表。其方以南行而筮仕也,凌蔑同列,人皆言其无识。今所上之疏,则不知何以能为也。其浊乱朝政之罪,可明正也。李荇之得罪于士林,久矣。一时宰相虽有推荐者,而台谏之指为误国者,亦非以一二事而名之也,朝夕与居,详知其为人而后,言之者也。大抵被驳者,虽不至于得误国之名,而犹不得叙用。况李荇乎?诚彦之疏,有救护李荇之言,宰相从而誉之,上又特用之,下人岂能尽知上意乎?速递荇职可也。南衮,大失台谏之体。递之然后自知其非,而为台谏者,亦不以回避公论为心也。”又论河宗海、李淑春、金顺蒙、刘永贞、姜洽事。上曰:“李荇,以大臣之意,用之耳。南衮,病亦大矣,不可置疑也。”匡复曰:“朝廷虽无不和之事,若有言其不和,则大臣当思所以救之,而乃争言台谏之非,虽有慕古之儒,不无厌怠之心矣。宰相与下人之贤者,同心为政,可也。”领事申用漑曰:“议论不同,则可否相济,可也,议终不同,则自上宜择其可者也。乖争不和之事,臣至今不知其意也。台谏、侍从出议,而莫敢矫其非,皆务苟合,则何事为是乎?”上曰:“何可以议论不合而非之乎?下人之言,亦何可尽以为是乎?但恐大臣好贤乐善之不明也。国家事,大小臣僚所当同心而为之也。好贤乐善,美事也,荐贤亦美事也。近者大臣不荐贤,故在下者或荐之,今世岂无可用之贤乎?大臣之道,当务其荐贤也。大臣不荐贤,而在下者荐之,于事体亦有异也。”用漑曰:“臣不交游士大夫,故不知人才也。若台谏,则皆方与士大夫交游,故所知者多,而能荐之也。如臣者虽欲荐之,恐不得其实也。”许硡曰:“治国之道,用贤为大。贤者布列于朝,则国事自底于治也。”用漑曰:“我国,狭小之国也。人才岂易多得乎?以可人而被驳,则下无全人矣。且一被驳,则后虽有公论,而久不得免焉。李荇虽无误国之实,而恐终被斥也。上当分明辨别也。非以台谏为失言也,以误国之言,为过越故也。”匡复曰:“近因年险,庆尚道流离之民,率妻子以居于空寺,至为惊愕也。守令,亲民之官,而监司,进退守令者也。虽未能尽择守令,而监司则所当精择也。监司有能尽责任者,委任以责成,可也。”上曰:“恤民,在于守令,然守令何能一一精择乎?若监司,则八道只八人,犹可精择也。予闻庆尚道监司金安国,尽心于任者也。若有各别贤能之人,则予意亦欲议于大臣,以图久任也。用漑曰:”当下谕各道,使流离者,还集旧居,若流民最多处,则可推其守令也。流民多聚而不禁,则不无为盗之弊也。且观察使,周年相递,其期似乎促迫。但诸道,非如两界监司之安坐一处也,每于马上,奔赴不暇。人之气力有限,若过一周年,则气力有不足矣。此则当下问朝廷以议之也。两界监司,则兼府尹,故异于他道。他道亦依两界,兼府尹则似可矣。然此亦变法也,似未可为也。前此亦有言之者,且欲施行其言,而卒未能行之也。然可议于朝廷以处之也。“上曰:”所谓可久任者,非欲人人而皆久任也,欲择其可者,以久任也。“

○御夕讲,论汉文帝、唐太宗之事。上曰:“汉文、唐宗,三代以下之贤君也。然汉文,行短丧之法,唐宗,闺门多有惭德。人君当以尧舜之道为法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10日

○壬午,御朝讲。司谏金正国曰:“宗亲等上疏,又请面对,欲陈所怀。此人等岂敢望其荣宠乎?赤心为国,而不许,未便。”上曰:“面对何难?但古无此例,大臣亦曰:‘其所怀尽在疏中。’是以不许也。”参赞官金净论李诚彦事曰:“是非邪正,当使各得其所。”领事郑光弼曰:“宜使净分别邪正,然后议论定矣。”金净曰:“臣之启,非他意也。尽递台谏而不罪诚彦,则是非邪正,恐不得所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姜浑为晋川君,李惟淸为工曹判书。

11月11日

○癸未,御朝讲。参赞官李耔曰:“夜对入参宰相,已令于忠勋府入宿矣。夜对,所以不时接对侍从,自上亦御便服,而地势狭隘,故祖宗朝不接宰相也。”领事申用漑亦以为然。上曰:“可。”大司谏韩效元、执义朴守纹论前事,命递姜洽,馀皆不允。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京师,气暖如春。

11月12日

○甲申,御朝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监察郑光翼,前为昌德宫守直部将,以窗牖等物无置处,曾被劾罢。今何可为监察?请改正。”答曰:“郑光翼,被驳于本府,可递。馀不允。”

11月13日

○乙酉,御朝讲。正言金匡复曰:“闻副提学金净,欲养其母,呈辞而归。成宗不许兪好仁之归养,命致其母于京师,以人才不可易得也。”上曰:“以孝理国,则不可不念母子之情也。若不递其本职,则觐亲后自当上来矣。”

○全罗道兵马节度使黄琛、军威县监赵忠孙拜辞。上引见,谓琛曰:“勿以倭变已殄,而防御诸事,竭力措置。谓忠孙曰:”恤民之事,尔其竭力。“

○左议政金应箕启曰:“近日右手足,有痿痹之气,不快于屈伸,欲针灸调理。请给由。且臣被论,今已五月,势难就职。且得重疾,必不速愈。请免政府,安心调理。监修《璇源录》,堤堰司提调,请并递。”答曰:“被论而难于就职之意,则予未尝不知也,而三公之职,不可轻递。其勿辞。堤堰司提调则可递,监修《璇源录》,亦令他人代之。”又传曰:“元子尝寓卿家,近因不平,移于本宫,当往见之。”应箕仍启曰:“元子初寓臣家,而召别监使入中门,欲与之言,臣禁止之,使不得为如此等事也。今移寓本宫,恐亲近常儿无赖之徒也。如别监小宦之类,不可使近于左右也。且闻元子虽在不安之中,亦不废书,必曰暂读而后辍,此意至贵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左议政金应箕,因针灸证势危急,命遣医赍药以救。

○木星入太微西垣。

11月14日

○丙戌,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金锡哲为庆尚道节度使时,失于防御,三浦倭人反乱,熊川等数城,全城滔没,生民鱼肉。若以军律,则当置极典也。及其陷城之后,又领军捍御也,军中惊扰无纪。贼若冲突,一人不得生还矣。其时朝廷不论其罪,犹不自知其失,今当示其贬责。其人物亦不合于决讼,汉城府,与六曹同,不可以此人为左尹,请递。”皆不允。

○以梁彭孙为司谏院正言。史臣曰:“彭孙,出于寒微,力学登第。尝游泮宫,朋友讥其野,然有强项之名,时论或与之,故得拜是职。” ○御夜对。侍读官柳庸谨曰:“铨曹以用人为任,不拘于私情。明有所不逮则已矣,不然则非也。大臣当尽其职,六卿以下之贤否,三公进退,以至监司守令,靡不统领焉。今即位十馀年,而进一人退一人,皆出于下僚,故其于进退之际,群议嚣嚣。此无他,皆由于大臣不尽职之故也。台谏虽一时名士,然其所为,岂能如大臣之所为也?体统不举,故凡见驳之人,私自憾曰:‘我,朝中之先进也。’或云:‘我则某之父兄之友也。’煽动浮言,议论不沮,人之虚己受过者,鲜矣。若三公统六卿,六卿各率其属,于事体得宜,不令而行,无为而治矣。今之三公,非有心于国事者也。”上曰:“设官分职,各有其责。大臣进退人物,则为台谏者,但补阙拾遗而已。大臣不荐贤退否,故台谏不得已论执矣。”庸谨曰:“今闻大臣之言,则皆曰:‘可用者,咸在朝列,岂知此外之贤者哉?’此失大臣之体也。若执其朝纲,择其贤者、能者,各适其用,间有奸慝之人,洞然屏去,严以制之,则邪正分明,纪纲井井,无为而治矣。今之大臣果无施措手段,而上之求之也,恐不以诚,故尽职者寡矣。”上曰:“予之推诚若至,则孰不感动乎?朝廷之中,虽显达之士,为大臣者,亦可为进退之也。人物荐进之事,近来大臣,果不以为汲汲焉,此实予不委任以诚之致然也。”

○忠淸道淸州、燕歧、文义地震。

11月15日

○丁亥,御昼讲。上曰:“《小学》之书,日用事物,无不各当其理,男女之所当力学。若过时而不学者,不害兼治也。成均馆,学校之源,其劝学之方,当自此始,则谁不激励乎?”特进官李坫曰:“在家,尽事亲长长弟弟之道,则他日推之于国,以孝弟慈为之根本,岂不美乎?”特进官李自坚曰:“郑麟趾,平生手不释《小学》,老而不厌,卒成大人,后学之所当法也。”侍读官柳庸谨曰:“金宏弼,力行孝弟,以理学为根本,故士多学焉。俗辈指笑而非之,自上重此书而振作,则谁不学哉?”李坫曰:“古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典经李希闵曰:“柳云为大司成,四学之士,皆讲《小学》;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劝《小学》,闾巷之童,靡不兴作。一道且然,在上行之不难矣。今之为宰相者,未闻以此教其子弟也。法之不行,自巨室始也。”参赞官李耔曰:“今闻成均馆,士大夫子弟,专不聚学,而充额者,皆远方寒士,欲试训导才者也。名虽学校,实则阙如也。”庸谨曰:“士大夫之家,皆教妇人,以此书立根本,则风俗从而正矣。”

○御夕讲。参赞官李耔曰:“自上励精图治,而民生困瘁,西北之患,朝夕且发,而灾变叠至,不可谓小康之世也。”上曰:“西北之事,得人而任之,则可以无虞也。大臣当荐进人物,各适其用,而未闻某人为某之荐,某人为某之退,悠悠过日,良可叹已。”典经李希闵曰:“民生困憔,僻巷之间,岂无冤闷?遣使问民疾苦,则为守令者,庶自激厉也。”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郑光国,人物不合六曹堂上,而今又老病,请递。”皆不允。

11月16日

○戊子,御朝讲。上曰:“近见日候,冬暖如春,全罗道有雷电之异,京外亦有开花处。变异之稠,莫甚于今日。进贤退不肖,宰相之职也。虽在六卿之列者,若有过恶,则大臣当贬退之。进退之道,不可不严也。灾变必不虚生。于予心至为不安。”领事申用漑曰:“灾变叠至,日候如春,皆阴阳失节之所致,此纪纲解弛故也。”大司谏韩效元曰:“政府署事,欲存统领而立纪纲也。自署事之后,亦无各别施为之事,台谏之外,更无进退人物、黜陟臧否者,顿无政府署事之意。”上曰:“进退人物,近来在于台谏,未见大臣为之也。政府署事者,非徒簿书期会间而已,求贤用人等事,皆其职事也。科举,取人之道也,然科举之外,亦必有贤者矣。由科举而出者,亦岂无不贤者乎?”用漑曰:“臣果不得进退人物也,当褒贬时,殿最若公正,则可无贤不肖杂进之弊矣。如欲一切汰去,则不可也。若举贤,则不肖者自远矣。”效元曰:“弭灾之道,莫先于不滞狱讼也。近日久不听朝启,应死者,至于十馀年,困苦于狱中。仁者之心岂不为恻然乎?”上曰:“此意当矣。已成之狱,则速断可也。朝启时,左右无言者,予意亦尝以为不当也。且虽小事,不可只以刑杖而取服也。”侍读官申光汉曰:“刑曹,有事干受杖,而正犯则不受杖。官吏抑勒取服者,非矣。”上曰:“予未及闻之。此事甚谬矣。”说经安处顺曰:“取人,专由科目,而或不得其人。贤者若与草木同腐,则后日视今,谓宰相有耳目,而谓上求贤如渴乎?被荐而来者,上若屡接,则其未来者,亦皆属意于朝廷矣。”上曰:“人君,求贤如饥渴。若得贤才,不必待大臣之荐,而予所当举而用之也。”

○传曰:“闻‘刑曹死囚有未服者,而郞官抑勒取其招’云。其郞官推之。且死囚文案到政院者,几何?”都承旨尹殷辅启曰:“留院推案,凡二十九道。”传曰:“死囚多滞,诸承旨其分以启。”

○军器寺提调柳聃年,以新样弓启曰:“此弓,内付残角,外付以木,霾雨亦不破折。乃平安道居前内禁卫孟亨孙所造也。请令兵曹依样制造。”传曰:“可。”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济州牧使郑键,以将帅弃镇而来。请拿来推之。监察李敞,前任内赡主簿,以不谨职事被推。监察,乃纠察之官也,此人不可授也。请改正。”传曰:“李敞可递。郑键非无端弃镇而来。已令宪府推之,不必拿推也。观其毕推而来启可。馀皆不允。”

11月17日

○己丑,御朝讲。掌令孔瑞麟、献纳李寿童,以李荇、河宗海等四人及成世贞、柳继宗、金锡哲、郑键、郑光国等事,反复启之,又启曰:“顷因天变,欲以疏放罪人,应之。如缘坐之典,乃后世之法,若以王政,则罚不及嗣。如此等人,放之似可,若自已犯罪者,则不可赦也。虽平时,犹不可数赦。况应天变,以赦有罪乎?”上曰:“遇灾疏放,予亦以为未便。天道亦罚恶劝善,不可以赦有罪而应天变也。顷日疏放,大臣建白而为之,尔所言至当。且冬暖如春,开花亦盛,此皆纪纲解弛,体统不立故也。进退人物,政府当以为己任,且台谏所论,大臣亦当相可否。”领事郑光弼曰:“每遇灾变,至为恐惧。若弹论人物,非宰相所与知,然且有不得不知者焉。”上曰:“不必论驳如台谏也,凡荐贤退邪,大臣当为之矣。”侍讲官闵寿千曰:“大臣之职,荐贤为大。贤者布列庶位而大纲已正,则事事自无阙失。古人云:‘大臣以人事君。’此大臣责任也。”上曰:“予意今日之切务,无如求贤之一事。”光弼曰:“草野之中,未闻遗逸之士。如有之,当必荐引,然进退人物,不可容易为之。”上曰:“人君则深居九重之内,聪明有所不逮,闻见有所未及,大臣当荐之也。所可荐者,非徒草野之士,已在登庸之列者,亦当荐之也。”参赞官成世昌曰:“民困天变,比前益甚,岂无阙失者乎?台谏所论,宜与入侍大臣商议,定其可否。”上曰:“此言甚当。”光弼曰:“李荇是非,人自知矣。今用之也,非听惑诚彦之言也,今不可复改。”知事金诠曰:“谓荇为误国,皆以为过当之论。但机微若此,故台谏言之,未知当何如处之也。”上曰:“予之用荇,固非听惑诚彦之疏,然群情如是,不必用之也。”光弼曰:“河宗海等事,臣等意亦以为未便。”上曰:“此则专为上殿而为之也。”光弼曰:“金锡哲事,台谏所启之意有在。我国纪律常不整,卒遇大敌,则势不得易制矣。”瑞麟曰:“此言亦容恕之言,在军法,何可以情恕之乎?”光弼曰:“锡哲,前日所失,虽如彼,亦可试于汉城府也。”上曰:“昨闻刑官,推鞫死囚,抑勒取招云。刑官果可精择,而所论数人,则予不知其不合也。”特进官沈贞贞,时为刑曹判书。曰:“昨闻上教,推之于本曹,有一二可疑事,而一事则乃无赖之徒,会于锺楼,结约作党,假称儒名,作贼闾阎,偸取财货,其人等或受刑十二次,或五六次,或死或生,无抑勒取结案者矣。但一人,前则服招,后反发明,官吏不信其辞。恐以此而出此言也。”上曰:“灾变之出,多由于刑狱之滥也。更加恤刑可矣。”贞曰:“李荇事,台谏初以误国论之,似不可汲汲用之。河宗海等事,台谏论执不置,以爵赏不可猥滥故也。宜速听纳。”特进官曺继商曰:“河宗海等事,台谏论启已久,当速改正。”世昌曰:“大臣荐贤,若有大贤,则当置之大位。如古之遽命相位,则今虽不可,大臣所荐,亦不可苟处以卑末之职。近来施为于政事间者,亦有未尽处故启之。且我国君臣之间,礼貌严峻,如经筵则或不必久。如延访之时,则终日从容论难,有病者不能久坐,必乎气然后其言亦尽矣。且唐、虞之治,以亲九族为先,先王朝,待王子、诸君及宗室,笃其友爱,必以诚实。如此然后,可推以及人矣。上之接爱宗室,有愧先王故言。上曰:”延访之时,大臣俯伏之礼过矣。我国君臣之间果严。自今以后,可平气而坐。“金诠曰:”若上下交修,则皆当虚怀而相与取人为善也。虽台谏有所言论,而众论当理,则台谏不必论执,大臣之言,亦当如是而不执偏见则可矣。各执偏见,乃上下未尽交修之实也。“

○右赞成南衮辞职三启,不许。

○政院启曰:“朝讲,郑光弼所启,济州流亡人物,遣文臣问之事,请奉承传;延访经筵时入侍宰相,平气以坐事,并奉承传,何如?”传曰:“济州遣文臣访问事,可奉承传,而平坐事,不必奉也。后日宰相之来,可语以此意。”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18日

○庚寅,司宪府欲黜巫觋,申报于政府,政府依执转启,传曰:“新法不可立。政府更议。”

○右赞成南衮辞职四启,不许。

○正言梁彭孙启曰:“臣观李诚彦之疏,非救李荇也,其意实欲曚昽圣聪,排斥善类,登进同类,布满朝廷,如任士洪之为者。台谏以为言事之人,而不力请其罪,大失台谏之礼。夫公论,不在宰相,则在台谏;不在当时,则在后世。废朝戊午年间,金驲孙辈,皆社稷之臣,而连颈就戮。当时非无善恶是非,而废朝严刑重法,以钳一代之口,故无有言者,公论不通,终至于乱。至反正后,明知善恶是非,褒秩崇奖,录用子孙,使知善之当为,恶之当去。一代之人,知所向方,故治道亦庶几矣。须使善恶是非,昭定于当时,然后自无壅遏之弊。若以言事之人,为不可罪,则人有指孔、孟之贤圣,而非之者,其亦不可罪之乎?国之善政,人人蜂起而非之,则朝廷纷扰,无时可定。大抵好恶是非,须诚心以将之。殿下若知诚彦之奸,则当痛治之,迸诸四夷,昭示一代之好恶,使邪正是非,得其正也。臣之意如此故启之。”答曰:“诚彦之疏,予乃置而不用,故台谏以请罪上疏之人,虑有后弊而然也。大抵以一人而攻众台谏,骚扰而非美事。不必如此也。”彭孙再启曰:“传教有云,以一台谏而攻众台谏,非国之美事也。臣意以为台谏,当以公论定是非,而今失台谏之体。若以诸台谏为是,则当递臣职。”答曰:“台谏进退为重,故欲问于大臣。尔可待命。”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左赞成金铨、右参赞崔淑生等议启曰:“梁彭孙之言,徒计其诚彦之谬意也。今诸台谏,亦非以诚彦之言为是也,恐有妨言路而乃尔也。今国论已定,若人人异论,则国论何时定乎?且臣等意与诸台谏之意同,非敢自是,但有妨言路故也。此事今已定矣,当定于已定者也。两相方议曰:”梁彭孙当递。“金诠曰:”彭孙,言事者,而递之可乎?“领相曰:”所谓言事者,非谓言此事也。“遂启之。崔淑生虽在列,独不与议。传曰:”经筵及常时所启之言,非以诚彦为是,故以彭孙攻台谏为不美。若欲存彭孙而又欲使诸台谏在职,则势难俱存。若以所启之言,则彭孙可递。然所言不明白,其以彭孙为可递乎?“光弼等启曰:”各陈其怀抱也,梁彭孙,何可以为递之乎?然欲安定,则岂可递诸台谏乎?唯一梁彭孙,可递。“传曰:”知道。“

○乔桐县品官金淑等,以县监金昌寿,坐不参陵祭执事,年分等第,以灾为实等事,当罢,上疏乞留。

11月19日

○辛卯,政院启曰:“昨日命递梁彭孙于言事之后。大抵台谏言事,其言虽过越,当极优容而审处之也。正论,不在人之众寡。以一人言事而递之,则后无持正论,而特立敢言者。其弊终有不可胜言者矣。前递台谏,上意以谓镇静,而不能镇静,群疑益激。今命递彭孙,亦欲镇静,而臣等意,公论之激,恐有甚于前日也。传曰:”以廷论已定之事,而轻递诸台谏亦难。予不可独断,故欲闻朝议而处之,大臣以为彭孙当递。大臣之言如是,则彭孙难于在职也。大臣之言,既如彼,予则只允其言而已,此事非若前日递台谏之事也。“

○执义朴守纹、正言金匡复等启曰:“前者李诚彦事,当极论治罪,而不敢请罪之意,则已尽启矣。昨日梁彭孙,以不极论诚彦之事而非之,此固是也。闻梁彭孙诣阙,而臣等退在于家,又闻命递正言,至为惊骇。在家不得安心,欲启退去之由,玆敢来启。”成世昌既接守纹等入政院,顾史官大笑曰:“此人等事,甚可笑也。”台谏被同僚之驳,则当缩首以俟上命,故诸台谏皆不来,而守纹等,独来启之,大失台谏体貌故也。诸承旨与闻者亦讥之,右赞成南衮闻之亦笑。成世昌以守纹等言转启,传曰:“大臣以为可递彭孙故递之。诸台谏则可仍在职。”世昌启曰:“守纹等,启辞即退。”传曰:“退去则不必召语之也。”

○右赞成南衮辞职四启,不许。

○同副承旨柳云,以杨原君憘给由马传旨,书启曰:“妻父母坟拜扫,前例无之,盖自此而始矣。”传曰:“若无故事,则可言其由于杨原君也。言之则必解惑。且承旨之任,出纳皆当惟允。非徒察之于出也,于其纳也,亦当审察允而后启之。”柳云启曰:“杨原君来宾厅亲启之,臣不能阻当。”传曰:“法之不行,由于贵近。果若违法,不可苟循,勿奉承传。”

○弘文馆直提学李成童、典翰赵光祖、副应教闵寿千、校理申光汉、副校理柳庸谨、博士孙洙、著作安处顺、正字李希闵等启曰:“闻命递正言梁彭孙。彭孙,乃持正论言事之人,而遽命递之,至为未安。命递正论之言,后之为台谏者,亦岂容默默乎?恐大妨言路也。诸台谏,既不终事,而正言又以为非,则岂敢自存乎?虽方外一人,有言其非者,犹不敢在职。况同僚台谏,以正论攻之乎?公论之所以贵者,一正论可以胜众论,而朝廷有以自立故也。今此事则已矣,后有大事,亦如是,则弊不可胜救矣。”传曰:“正言攻击诸台谏,势必不能相容,而实难处之,故乃问于大臣,命递彭孙矣。诸台谏,今亦被弘文馆之论,不可在职,可并递之。”李成童等再启曰:“正言攻众台谏,势固不能相容也。但梁彭孙则以公论而扬言者也,若并递之,则恐后无持公论而敢言者。大抵台谏进退为重,故必问于大臣而处之也,然台谏与宰相,其道不苟合,故古之人,台谏不荐宰相,宰相不荐台谏,不相苟合,然后国势尊而公论行。进退台谏,必问宰相而处之,则恐有后弊也。”传曰:“不必事事与大臣议也。此事则乃为难断之事也,故与大臣议之。今虽尽递诸台谏,而欲留一彭孙,得乎?既有大臣之言以为当递,则彭孙亦难于就职,故并递之耳。”

○以张顺孙为兵曹判书,高荆山为司宪府大司宪,李成童为司谏院大司谏,朴壕为执义,郑忠梁为司谏,郑士龙、权橃为掌令,孔瑞麟为弘文馆应教,曺汉弼为持平,金球为献纳,尹自任为副校理,。崔山斗、李若冰为正言。

11月20日

○壬辰,高荆山启曰:“前台谏不力请诚彦之罪,果非也,而梁彭孙攻击之,议于大臣而递彭孙,又以弘文馆之启,尽递台谏。前日延访时,臣亦以为,诚彦之疏虽过越,而请罪,则有妨言路。臣之意与前台谏相同,则必不合后台谏。且才质庸下,不合风宪之长。请辞。”传曰:“被论台谏,不得仍在故递之,非为不请罪诚彦之事也。新台谏之意,未知其何如,不可预料其不合也。卿岂不合风宪之任耶?勿辞。”四启,不允。

○御夕讲,讲《大学》。上曰:“此云:‘大学之教,乃为天子元子、众子、公、侯、卿大夫之嫡子而设也。’今之宰相子弟,皆不聚于学宫。予闻之甚为未便焉。大抵教化,须自宰相先为之导率,可也。”参赞官柳云曰:“学者当自蒙养始,而蒙养不正,则不能成人矣。须自八岁,先读《小学》,以立其基,次读《大学》,以收《小学》之功,然后其行己之方,一出于正矣。近来童蒙之学废坠,故教者不力,受业者亦不乐从焉。凡士大夫之子弟,鄙而笑之,故为父兄者,亦从而使之不赴焉。蒙养之不正,盖由于此也。臣之意,择生员、进士之可堪为师者,一部之中,为童学之长,教之以进退之节,爱亲敬长之道,以养其德性。蒙养既得其正,则行于家,推之于国,岂不美哉?”上曰:“自少时,先读《小学》,次读《大学》,序不可乱焉,则可知其为学之方。若年过时者,则视《小学》之道为迂远而莫之学也。学宫之中,幸有欲学者,为师长者,劝学可矣。”侍讲官赵光祖曰:“柳云所启童学之事,正中时弊。若择有识之士,为蒙学之长,则庶乎其可矣。此非新立之法也。因祖宗之成宪而得善师而教之,何害焉?后世人物之善者,不易得也,为大臣者,心诚求之,则岂有不得之理乎?近来蒙学之废弛若此,人心之不正,风俗之不淳,亦由此也,莫若得善师。为里中所服者,俾居蒙学之长,择其年少之人,聚而教之,养之以正,则人材蔚然兴起而人心风俗,不期正而自正矣。人心风俗淳,则于致治,何难乎?”典经李希闵曰:“学校之事,不可以法令行也。上自公卿,下至士大夫,同心为之,则自当行也。学校不明则,人才何自而出乎?”上曰:“蒙学之事,今虽勉焉,果不得其人,则其能以儒者之道教之哉?学校之中,师长非其人,则有志之士必鄙之,不肯就矣。”希闵曰:“蒙学师长,付于西班,以受其禄,故稍知文学者,皆欲为之,居其位者,皆区区之徒也。须公然举而为师,则蒙学自尔正矣。”光祖曰:“近来有志之士,稍稍兴起,而无宗师之人。有志者若逾闲之马,各以所见为学,故学问不正矣。”柳云临文启曰:“此云:‘求知于世而为之,则虽割股居庐,是为人也。’大抵学者,力于于为己之事,治其心,以尽其道,然后卒为善人矣。小有一毫欲见知于人,则其为学也,是为人也。然在上之人,见割股庐墓之事,不以钓名疑之,而诱掖推奖,使长其善心,可也。若不知其人用心之如何,而先以钓名为疑,则是沮抑其为善之心,非取人以善之道也。”光祖曰:“务为己之学,而恐见知于人,则是至人也。然三代以下,须好名,然后为善之理无穷矣。一邑之主好名,则一邑被其泽。虽一司之中,有好名之人,则薰其德者多矣。作之不已,乃成君子。今柳云所启之言,有志而然也。后世之人,以钓名,排陷善类,使不得为善者,滔滔皆是。上下所当察之者也。此云:‘君子之心,豁然大公。’大抵人心公正,则事物之理,应接之际,是是非非,各适其宜矣。人主其视天下,无一物非吾之所当爱,无一事非吾之所当为,仁民爱物,务行仁义之道,可矣。虽匹夫、贱士,尧、舜君民,乃分内之事,则况大臣乎?如此处,尤当深察焉。”上曰:“虽匹夫之贱,以尧、舜君民为心,况人主乎?如是然后,可以为民父母矣。”光祖,以诚彦之排陷士类,浊乱朝政之罪,议决于大臣,尽递台谏之弊,梁彭孙,嫉邪虑远,而终反见递之失,反复论启;柳云、李希闵亦论之。光祖曰:“公论不在公卿,则在台阁;不在台阁,则在草野。在公卿则治,在台阁则乱,在宦寺则亡。然在台阁则乱之言,非也。何者,不在三公,故归台阁,不在台阁,则自归于草野。虽草莱贱士,尧、舜君民之志,莫非分内之事,则岂不议朝廷之事乎?诚彦所谓外议之言,其阴险之情,自然暴露,侍从皆欲请罪,而上意坚定,大臣平和,非如废朝之时,虽有此等人,何害于治道哉?恃其圣明而不敢启耳,然近来人心益疑,士气摧折。自上致知之功,尤当用力,是非好恶分明,天鉴孔昭,洞知物情,则邪惑之说,其何能信乎?前前台谏乖争之说,岂无所见而发也?废主初年,大臣心不和平,故士林之祸,惨不可言。大臣若好贤乐善,求贤如渴,则岂不美哉?其时之大臣,岂皆险诐者乎?心不和平,不好善类,故几危国家。圣明之时,安有怨愤、乖争之事乎?”上曰:“废朝大臣,果不平和,窥觇其上意,以致戊午、甲子之祸,使祖宗培养之善士,歼灭无馀,岂不惨乎?近来非不和平,而台谏先发乖争之言,则虑其动摇人心,故递之耳。间有浮薄之议,故台谏上疏言之,非有情之事也,欲其防患于未然也。或于经筵之上,大臣、台谏、侍从,曰可曰否,以争是非,乃好事也,不可以此谓乖争也。乖争之言似过,故欲镇定而递之耳。”

11月21日

○癸巳,御朝讲。上临文曰:“人之血气方强,犹可勉强。古之帝王,鲜能如初。卫武公行年九十有五,敬愼如此。为人君者,法此然后,终始一矣。”领事申用漑曰:“武公,人也,予亦人也。终始如一,岂有难哉?”检讨官任权曰:“王言当前后不异,而递台谏时,大臣或赞美李诚彦,而上亦是之,今又非之,则臣恐王言未定。朝廷上下之人,以诚彦为非者,皆不信矣。”上曰:“此必中间飞辞也。予岂以诚彦之疏为是也?予必不言也。当初延访之日,大臣皆曰:‘李荇误国之名过矣,而诚彦亦云过矣。’故予曰:”诚彦救李荇之言,与大臣之意相似矣,必此言讹传而然也。“

○听轮对。副正郭顺祖曰:“我太祖征野人时,以片箭克捷,军士试才,先射片箭,则中外之人,皆争习之。”佥正朴基曰:“忠州可兴仓露积所用长木等物,远道之人,必贸于近居之人,有踊价之弊,且虑延烧,设仓可也。”

○传于政院曰:“任权言:‘前日延访,予以诚彦之疏为是也’,果有是言乎?予则不语也。但谓:‘诚彦讼李荇,与大臣略同也?无乃以此言讹传耶?”政院回启曰:“臣等入侍之时,未闻如此传教也。”

○御夕讲。

○台谏启曰:“大司宪高荆山,与台议不合,退而待命。请速递之。”且启前事。传曰:“荆山既不合于台谏议,则宜可递也。馀不允。”

11月22日

○甲午,御朝讲。上曰:“大臣以荐贤为急,可也。”典经李希闵曰:“大臣,公平正大,而胸中表里洞豁,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休休焉容善,则虽不事事而改之,自有远效矣。”领事申用漑曰:“进退人物,每存其心,而此非轻易之事。国家用人,当自然用之,而臣时未的知其某也贤,某也否也。臣非不容受直言,亦非恶善人也。古人曰:‘五经,奸宄之囊橐。’若善人,则学古书而益贤矣,不善之人,则学书而愈为不肖矣。人或以臣为不能好善而言矣,臣之气质本庸劣,故未敢为也。”正言李若冰曰:“奇遵上疏,至为正大,而前台谏,犹甘于苟容,梁彭孙之言,虽万世不可改也,而反递之。弘文馆固宜极论,使彭孙不递,不能匡救,事不分明矣。李诚彦,真误国之人,今须明正典刑而后,罪得其当,事得其正矣。李荇,有名之人,废朝有可观之事,而近来知其人之不为君子,故启之矣。李荇见斥后迎访时,大臣所言,亦多不是。何以为一李荇而如此乎?成宗培养气节,而其时有一阴险宰相,未惬于心,至废朝而发焉。大臣虽曰不忌嫉良善,而少有其心,则至为寒心者也。李荇前日,虽结良友,及其居父母之丧,每来于家,飮酒谈谑,无异常人。少有操执,其如此乎?为副提学时,甚不悦善人,又不一入经筵。此其著者也。今,诚彦,非只救李荇也,朝廷善类,皆不好之,且善类登庸,则心不悦焉。其用心如此,故欲使上下离间。臣之意治罪诚彦,当用重典也。”用漑曰:“诚彦,何至典刑乎?台谏言当激切,而上须详量听之。其疏论祖宗法不可遵守之言,皆推咎时人之言也。此出于狂妄,而为人所忤者也。祖宗之法,不可尽为遵守,此变更旧章之言也。”上曰:“此乃前日经筵时所言也,然非欲变更旧章之意也。祖宗之法,固当遵守。”用漑曰:“光弼亦以此言为误矣,诚彦何可加罪?前日朴祥、金净等,言甚狂悖,似可治罪,其时台谏请罪,而臣等不请罪焉。诚彦有欲言之事,故据事直说而已,宁有罪乎?”若冰曰:“不欲罪诚彦者,必为言路,而今又曰彼亦据事直说,何敢为一诚彦而言之如此乎?祖宗朝法,不可尽行之言,岂欲变更旧章乎?其中小小节目,欲变而通之也,今据事直说之言一出,则士林皆丧气也。诚彦,不忠不孝之人也。其初上疏,其父荪泣涕固止,而不听焉。臣久居侍从之列,知上着力于学术,而以今见之,则恐前日之学术,尽为虚伪也。今若蓄疑于人人,扰漾未定,则不能出治矣。臣恐上无确然之志而志气变迁也。君子尽言不讳,故或发大臣所嫉之言,如此不已,祸终及身矣。”特进官金克愊曰:“臣闻之于外,以诚彦事,物议纷纷不定,入此闻之,则大臣、台谏相可否者,可否相济为美矣。希闵曰:”朝廷如一家,侍从之言虽过,攻破于上前,释然于其心,而以子弟例待之,可也。大臣何以此含蓄于心乎?用漑曰:“前日荐金湜者多,而湜之为佐郞也,六曹曹司佐郞,自古多飮罚酒而多直宿,湜以此不乐于仕宦,再度呈辞,人或有非之者。若真贤良之人,则除守令,以观其设施,而民将蒙泽矣。臣意除守令,当矣。”上曰:“祖宗之法,不可尽遵之言,因金湜事而出也。祖宗朝,虽无其法,而金湜明于理学,请使进讲经筵云。此韩忠持平时所启。湜累用,而皆引病,不知何如而然也。”若冰曰:“臣知金湜之为人矣。始嗜飮酒,而其母禁之,故今则专不飮酒,而六曹飮罚风俗,甚为有弊,不胜支矣。然岂以此托病呈辞乎?”上曰:“湜岂托病乎?”克愊曰:“金湜,再为佐郞,皆以病辞,及为主簿,复以病罢,不久更叙矣。”

○兵曹判书张顺孙以母病累辞,不许。

○司谏院大司谏李成童、执义朴壕、司谏郑忠梁、掌令权橃、郑士龙、献纳金絿、持平曺汉弼、正言李若冰启曰:“李诚彦,浊乱朝政,阴害善类,使中外之人,眩惑是非。上教虽曰,已知其人之非,而不治其罪,故中外之人,或是或非,且以此,台谏再三见递。今须远窜,使是非判然,群疑消释,可也。诚彦之罪如彼,而前台谏不力请其罪,固为不可,而梁彭孙所启则正论也,递之甚不可矣。李荇亦以特旨拜参议。上虽教之曰,不用诚彦之疏,而其疏一入之后,遽用李荇,由是中外人心疑惑,皆曰以此而用之云,须即改正。前台谏所论之事多,而此二事最大,故姑以是启焉。”传曰:“诚彦之疏,顿无取实之事,而大臣皆曰:‘封章之人,不可罪也。’其疏置之不用已,不宜罪之也。李荇非因诚彦之疏而用之,以大臣之言而特叙耳,不当改正也。”

○吏曹判书韩世桓,于政厅谓参判金愊曰:“礼曹参判曺继商,可为大司宪乎?”曰:“可矣。”正郞韩忠停笔不书曰:“前有物议,而方论李荇之事,不亦难乎?”世桓曰:“尹世豪为首,金珰次之,曺继商又次之,可也。韩忠不听,欲以金安国注拟,世桓曰:”继商之事,非一己之累,而偶有误事,则岂可以此终身废弃乎?用人之道,无乃有妨乎?“座中默然。

○以尹世豪为司宪府大司宪,尹殷辅为黄海道观察使,韩效元为承政院右副承旨。史臣曰:“是时,赵光祖之势大炽,位虽卑,而权倾三公,新进年少,靡然趋附。世豪为黄海道观察使,承顺光祖之意,凡行事施为,皆矫情诬饰,极尽虚名,以是得除大宪。”

11月23日

○乙未,御朝讲,讲《大学衍义》。侍读官柳庸谨临文曰:“此言:‘配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源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夫妇之间,易于狎昵,故其叙五伦也,以别字称。文王配匹之道,至矣。此当体念。”大司谏李成童曰:“《关雎》之诗,万古帝王所当取法者也。历代人君流荡者,皆由于此,反目者皆由于此。必言之如此者,此齐家之要也。自古未有家不齐而国治者,人情尤易失故也。”上曰:“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我国婚姻之礼,不以正行之,久矣。顷者自上先行正礼,士大夫亦稍稍行之,但男归女家之弊不革,则无益矣。”庸谨曰:“自上先行正礼,复古盛典,故闾阎之间,有乐从而行之者,亦有勉强而行之者。但男归女家之风,习俗已久,难卒变也,然自然当革矣。”台谏又以前事启之,皆不允。领事郑光弼曰:“近者如大司宪、大司谏、承旨有阙,则以外官注拟。监司一期之内,仅知其道之事,亦有未尽知者。况半年之内,又何知之?其人之意,亦必以为不久,而或有不勉者。此有后弊,不可以为例也?”上曰:“以外任入拜台谏,此不可屡为之也。曩日适乏人,故不得已除之耳,此不必为后例也。”参赞官李耔曰:“年年凶歉,百姓困苦。若事有关系,则弊不可计也。今证考使择安胎地也。下去,从事官亦多,相地官从之者,又一二,而如指民之家舍,田地近处,则民皆倾财而施赂。此今年不必为之事,不可遣也。大抵风水之说,荒唐之事也。且于近地,岂无可择者而必于远方,以贻民弊乎?”上曰:“所言至当。证考使,亦不免因循古例也,此果无益之事也。且于下三道,往来尤有弊,于近地择之,亦可也。”光弼曰:“如元子胎封,不可不择,以此其弊因循,已久矣。且必于无家舍、无田地处占之,则民亦无冤。且于京畿,无可择之地,然后遣地理官于下三道,与监司同巡择之,亦非所以轻之也。”掌令权橃曰:“去年于庆山地安胎时,臣以差使员亲见之,安胎近处,皆使陈荒,故民之有家舍、田地于其傍者,咸呼号哭泣,及其既安,皆还于民。若预定其界限,则民亦预知而不甚骚动。今则不然,不分彼此,故民先骚扰。此甚不当。”上曰:“风水之说,固不可信,其事亦不关系,而使百姓骚动,先定其界限,可也。”庸谨曰:“祸福寿夭,必有天定,此皆无益。若于元子,则犹可择地,若每如此,则地亦不足矣。”橃曰:“祸福之说,有何所关?常时士大夫之家,其于生男、生女,胎则尽焚之于火。此非有系于祸福也。”上曰:“此因循例事而为之,果无益也。当问于有司,思所以更处之,可也。”

○传于政院曰:“封胎地,可先于东、西门外择地,门外无可当地,则或一日程,或二日程,无过一二日程。凡丧葬择地,犹不必求之于远,况此事乎?不必为遣于下三道也。且胎封之地,凡田地陈荒,亦有畿限,而民不之知,或多骚扰。此亦弊之大者,可先定其界也。且若于京畿无可当之地,则虽择于下三道,不必遣证考使也。相地官,择不泛滥者遣之,与其道监司同巡,一时择地,可也。”又传于政院曰:“观察使,不必皆仍任也,其间若有出类拔萃者,则亦可仍之。其招议政府郞官,令于合坐时问之。且闻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方尽心职事。是道地大民多,期年之内,民瘼或未能尽知之。可仍任,使民蒙其实泽。其并问之。”

○台谏合司四启李诚彦、李荇事,皆不允。

○御夕讲。参赞官李耔、侍读官柳庸谨、司经孙洙,论启诚彦事,请从台谏之言。

○夜,月入太微东垣三公内坐星下,贯去,月晕两珥。又有白气贯月晕东边,而大于晕。

11月24日

○丙申,承旨李耔,以《观象监月晕图》启曰:“去夜月晕,殊异乎常时,白气贯月,其图形大于月晕,此非常之变也。且月行常在太微垣之外,去夜则反行乎垣内,其失道甚焉,甚可危惧。”传曰:“迩来灾变,连绵不绝,而今又有月晕失道之变,天之谴告至矣。予之惊惧曷已?速谕于政府,使之交修不逮,可也。”

○御昼讲。同知事李惟淸、参赞官韩效元、侍讲官孔瑞麟、典经李希闵等,因月晕之变,论应天之实。

○平安道江西县栖鹤山,杜鹃花烂开如春。

○传于政院曰:“今昼讲,经筵官所启,黄海、平安等道,水旱相仍,故贡物已命多减,民不被实惠云。其问于监司。”

○御夕讲。

○台谏合司四启李诚彦、李荇事,不允。

○日晕。

11月25日

○丁酉,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左赞成金诠、右参赞崔淑生启曰:“月行失道,且月晕,白气贯月宫,皆非常之灾也。臣等未及知之,伏闻下教而后,始知之,至为惊恐。但其应则虽识乾文者,不能必知。臣等不识乾文,不知其应之何如也。”又启曰:“观察使善于其职者,择使久任,至为美事,然不可以为常也。大抵人品有异,有治事不似锐意,而月计则有馀者焉;有称快于簿书之末,而不及于月计有馀之人者焉。且一期之内,知其贤否为难。若以一人为贤而久任,则其他人,皆不安心。此事虽似美,而亦难行也。且金安国之锐意于职事,臣等亦有闻也。光弼等以锐意,目安国,盖少之也。以安国为时辈所推,请加留一期,故光弼等恶之而言。但庆尚一道,地大人众,词讼甚烦,故必择遣无病者,而一期之间,仅能支焉。若又加一期,或加朔数,则恐难支也。近来论者,欲以下三道观察使,如两界兼府尹,臣等之意则未知其可也。昔在祖宗朝,亦不过一期,至于世宗末年,暂兼府尹,而旋即复古。若必兼之,则如庆尚道,必分为二道,然后可支也。”传曰:“见月变图形,予甚骇愕。虽有星辰小变,犹且惊惧,不遑宁息。况月者,众阴之宗,而今为变至此?天之示警,大矣。予固当恐惧修省,大臣亦当恐惧修省,交修不逮也。观察使久任事,于经筵有言者,予以为可,故问之。大臣之意,果是矣。”光弼等又启曰:“今年平安、黄海两道,则饥困甚矣,他道则农事稍稔,而往岁失农甚,故禾未熟而刈获殆遍,今已尽食。今年分给官粜,则不可不征,往年所给,一切征输,则恐若前岁之困也。可问于户曹,无已则令缓期后年也。”光弼与用漑又启曰:“在祖宗朝,叛逆人外孙,不叙淸要之职。今若叙之,则必与朝廷议定,然后可为也。执义朴壕,乃成三问外孙也。成三问、朴彭年事,近有侍从之议,以为非叛逆之例,乃欲论以节义,恐吏曹以此议而叙之也。壕之为人,为可爱惜,其为判事也,臣等亦欲建请陞叙而未果。若吏曹,则恐不当如是也。”

○司谏郑忠梁、掌令郑士龙、持平曺汉弼、献纳金絿、正言李若冰启曰:“政丞等,以执义朴壕,为成三问外孙而启之。臣等全不料出此议论也。大抵先王宽大之政,罚不及嗣。虽继姓子孙,犹不及,况外孙乎?且闻成三问死于世祖朝,以其食禄于鲁山朝,其意,为其主也。当开此路以劝奖,然后下人有激砺尽忠者矣。壕,决不可递。”时,两政丞之言已启,而未下者久,郑忠梁等,适会议事,闻政丞之言,仍合司而来,遑遽启达。其所启之言,皆金絿、李若冰之意也。金絿欲援复昭陵事为言,同僚所止,遂不果。 ○命减逋籴。

○传于光弼、用漑曰:“所启朴壕事,当俟其廷议一定而为之,但壕之人物,为可用也,壕若闻此言,则必未安心在职。大臣已会于此,其议启可否。”光弼等启曰:“廷论不定,而吏曹独任其意,故臣等以为不可。若其人,则臣等亦爱惜也。”传曰:“朴壕可使仍在其职。”

○御昼讲。检讨官任权曰:“今王子以下宗亲,不得数见,与先王朝事异。每月朔望,以问安,皆会于阙庭,虽隆寒暑湿之时,不食不飮,日晏始罢,至为未安。虽不得每为之,或限品而接见,或使陈其怀抱,有何妨于政治乎?”上曰:“此言至当。踈属宗亲,非宴会则不得见,故欲限品接见,而时未行之耳。”参赞官成世昌曰:“人主养亲,非若常人,盖以四方惟正之供也。然其间甘旨之奉,自上亦可与知之。且友善堂者,专为接待宗亲而设也。先王或出香室,见宗亲之受香来者。外宗亲虽似疏远,若以先王视之,则均是子孙也。”说经安处顺曰:“子父之间,上下无异,飮食起居之际,固当纤悉委曲也。”世昌曰:“周时筑灵台,仰观天文,俯察妖祲,其敬天谨灾之道,至矣。我国观象监之设,盖为此也,而其所事,至为疏缓,大违本意。观象监官员,能知五星之缠度者,鲜矣,何敢望仰观天文,以察人事乎?近日木星犯太微,月又犯太微。此皆盛世不宜有之灾变也。观象监事,政丞领之,不为不重,而未有重其事而留意者。世宗朝,治道至备,如简仪台之类,皆创于其时,以敬天谨灾之道,至大且急故也。今可拣选文臣,别用教之也。臣与金安国,当校正报漏阁与钦敬阁,而时未及焉。漏刻亦或差违,诚非细故,愿须留念。”上曰:“天文事至大,观象监官员有何所知,亦何能为之?故已令年少文臣肄习矣。”世昌曰:“文臣虽有可学之人,一人兼治吏文、汉语、写字等事,何能专业而于艺必精乎?”处顺曰:“大臣,以朴壕为成三问外孙。壕之为人,人皆爱之,已为弘文录,且为台职。国家于如此等事,所当开广其路也。太宗朝以郑梦周节义为大,而论以忠臣,录用子孙。必如此然后培养士习,维持国脉者亦多矣。”上曰:“闻大臣,以吏曹不待廷议而注拟,为非,不言执义可递云。大抵用人,不可拘于祖先也。”

○传于台谏曰:“大臣非以执义为可递而言之也。壕当仍在其职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26日

○戊戌,御昼讲。

○御夕讲。侍读官赵光祖曰:“近岁牝鸡化为雄,牛而有两头,鸡有四足,虹又见于庆尚道,月行失道,白气贯月宫,皆阴盛之灾也。人君于宫闱之中,隐微之际,一念一虑,固当省察。宫闱之事,人所不见不知,而天地、鬼神所共鉴临也。人所不见、不知,故肆之甚易,天地、鬼神所共鉴临,故掩之甚难,不可不留念也。古者大臣,得以统察宫中事,故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也。’今者大臣,不得察识宫中之事,宫中与府中阻隔,不啻如千里。当于圣念,常存此心不忘也。”上曰:“天人之际,不可诬也。恐惧修省,宜无所不至也。”光祖曰:“圣学高明,而洞照善恶是非,则犹可以转祸为福也,亦可以反灾为祥也。天心仁爱,人君不害于多灾而害于不谨灾也。”上曰:“近日之灾,皆阴盛、阳微之所发也。虽不可指的其应,然以中国言之,则阳为天子,阴为夷狄。近日夷狄陵中国,㺚子鸱张。合冰之后,则边事亦可虑也,然先内而后外,可也。”光祖曰:“士马精强,则兵事亦不足恤也。但自废朝而来,民生失所,当以恤民为先也。”上曰:“自上以恤民为心,但守令不奉行耳。”光祖曰:“自上但当尽其诚而已,不可责下人也。”参赞官柳云曰:“天地之理,不过阴阳而已,灾变各以类应。阴类之大者,无如夷狄、妾妇、小人三者,而弭灾之道,不过谨此三者而已。且凡民之犯罪,皆出于年凶,近日劝农之政,皆不过文具而已。古者以田野之辟、不辟,为劝惩之事。今者不意遣官,巡视田野,垦辟则褒奖其守令,荒芜则黜罚之,不拘水旱之灾,而为劝惩之事则可矣。”上曰:“农桑,衣食之本,故自古为国者,莫不以此为重。监司、守令若能尽心劝勉,则民知务本矣。若别立法,则予不知其可也。”同知事南衮曰:“近见游惰者多,是敦本之政不严故也。为立市而逐末者,倍于古,是禁抑逐末之政,亦不严故也。民间若富庶,则薄俗自无,而可行王政也。”上曰:“当今之时,逐末者多,务本者少。凡为市者,虽欲禁之,而亦是民间交易有无之道也。若一切禁之,则恐亦有弊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11月27日

○己亥,吏曹判书韩世桓、参判金克愊启曰:“执义朴壕,已为弘文录,亦拟于台谏,故拟于执义之望。必使朝廷,洞知此人之可合,然后拟之可也,而今遽擅拟。待罪。”传曰:“朴壕,可用人也,勿待罪。”仍传曰:“予观官案,弘文馆官员多缺,而今方讨论理学之时,经筵官不宜阙也。是以前日之政,以赵光祖、金净,拟于承旨、台谏,予不落点也。他经筵官,犹可轮回进讲,此人等,金净、赵光祖。尤着力于理学,不可授他职也。弘文录不足,则一政虽不得尽填其阙,然今政差一人,后政又差一人,则其阙自填矣。”

○户曹判书安瑭、参判李自坚启曰:“今秋漕转之谷,大概平安道则二万馀石,黄海道则九万馀石,漕卒奸细之徒,私自盗用,恐其被罪,以水浸之,俾剩其欠,其数反倍焉。虽监纳者,亦不能知也,积置于各官,多致腐朽云。请以侍从刚明人,平安道遣一员,黄海道遣二员,摘奸何如?”又启曰:“前日传教云,各道往年之籴,使之勿纳。咸镜道军资元数不饶,倘有边事,则何能补万分之一乎?今年农事稍稔,乙亥、丙子两年之籴,纳之宜当。京仓癸酉年分给之米,未收者颇多。各官陈省,已到该曹,或有未到处。今若止之,则后难征纳。军资江监之谷六万馀石,曾运于平安、黄海两道。国库虚竭,京仓之米,宜可纳也。”传曰:“常时御史,则以侍从之臣,送之可矣。此事只摘奸其虚实而已,且经筵官多阙,不当遣也。外官岂无刚明者?令吏曹差送,可也。咸镜道还上及京仓还上,依所启纳之,可也。”

11月28日

○庚子,传于政院曰:“予所以孜孜求贤,每劝大臣荐贤者,其意盖欲试用耳。大臣荐贤,而若不急用,则恶在其求贤之意也?求贤,而荐之犹恐不及,用之亦犹恐不及,可也。前日经筵,右议政荐金湜,欲用之于守令,以试其治民之术,湜既试于京官,以病不能行公。今可更试之,予欲以此言之,而其日吏曹参判,亲闻其言,故不言之也。其后政事已过而不用,故今乃言之。其以此言于吏曹。”

11月29日

○辛丑,台谏启前事,不允。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实录卷之三十

十二月

12月1日

○壬寅朔,御思政殿,亲讲儒生。唯知中枢府事安润德、李坫发问,皆不过训诰之末,而无一人开发其微意,讨论古今是非者。兵曹判书张顺孙曰:“将遣敬差官于济州,存问其凋弊。勿遣敬差官,以文臣择差牧使,则民蒙其惠矣。”上曰:“在人,不在文武。金良弼,业已差之,仍遣无妨矣。”领议政郑光弼曰:“其民多流离出来于黄海、忠淸地方。若欲还集,非文臣不能也。”

○台谏启前事。谏院又启曰:“元子气质异常,须及时辅养。久处闾阎,至为未便。请速入阙。都摠府经历池允浚,曾为守令,非徒贪污,专无行检,摠军之地,何可以污秽之人居之?请罢黜。”传曰:“所论之人,人物数少,不可允也。元子不平出阙,当斟酌还入。”史臣曰:“允浚,武班中贪污庸劣人也。尝为珍岛郡守,官婢有色者,多私之,钟爱一婢,恣淫无忌,人皆唾鄙。”

12月2日

○癸卯,台谏启前事。传曰:“守令不可久旷。洪继信、郑允婿递之。馀皆不允。”

12月3日

○甲辰,右议政申用漑、知中枢府事任由谦、右参赞崔淑生、礼曹参判曺继商等,奉审僖陵来,用漑独启曰:“臣有所抱,每欲陈之而不得。左议政金应箕,自少持身、持心,众所推服,迩来被驳不出,如臣迷劣者,犹得备员。应箕固当敦劝,使之行也。”仍指由谦等曰:“在此列者,孰不知其为贤哉?”极口褒扬不已,但泥醉曚昽,声仅出口,不知其言之由中而发也。传曰:“左议政事,予不劝勉出仕者,非忘之也,以病受由故也。”

○宪府启曰:“持平表凭,十月除授,即下旨而至今不来。请递之。且闻密阳,有子弑其父者。此天地间大变。请别遣官以推。内官李坪、姜硕孙等,司酝署婢千非,不拣择擅令入内。宫闱正位之初,内外当严整而愼之。”传曰:“表凭递之。子弑其父,纲常大变,遣官推之可也。房子之入内,多循旧习,不拣择以入。且此疾病家,非阙内之比,非予所知也。虽推其内官,亦不关系,勿推。”

○台谏启曰:“今当宫闱正位之初,内外尤当严肃。房子虽或不拣择以入,若千非者,前日持米斗出入阙内而被推,乃泛滥女人也。今命入内,闻之骇愕。恐有泛滥事而然也,今后当拣择而入也。”谏院启曰:“李终孙,前任信川郡守时,滥率奴婢五十馀人而往,不多日内,吃尽国廪,使其邑疲弊。请今敬差官推阅追征。礼曹正郞姜台寿,人物不合六曹郞官,当国恤,有不谨之事。请罢。”传曰:“千非之前失,予所不知也,安有泛滥事乎?自今后拣择为当。他所论人物,已尽言之,不允。李终孙事,可令敬差官推之。姜台寿,不谨者,何事?若女色间事,则已有例矣。”史臣曰:“台寿父鹤孙犯赃罪,而台寿为伯叔政丞龟孙之后,故得为六曹郞官。少负才名,常轩昻,恨不得志于时,有疾怨士林之心。当国恤有不谨者,指奉使奸妓事也。” ○吏曹判书韩世桓等启曰:“前日大臣,以金湜可为守令,使民蒙其惠。今果川县监有阙,何以为之?”传曰:“从大臣之启为之。”世桓等启曰:“金湜,欲拟于果川路边之地,人器不称,当为京职也。”

○以金杨震为弘文馆直提学,孔瑞麟为应教,尹自任为司宪府持平,表凭为校理,郑譍为修撰,金湜为司圃署司圃。

12月4日

○乙巳,持平尹自任启曰:“臣以官物率畜,曾己被推。虽蒙疏放,外方人有未毕推者,臣不可推他人。请递。”命递之。

12月5日

○丙午,传于政院曰:“宗亲,当待之以厚。闻冱寒公会时,一二品坐于草方席,堂下官皆地坐云。该司备造毛方席四十坐,堂下宗亲,亦令坐于草芚。元勋大臣之亲,待之当厚也。成希颜之毋尚在,月致外,以时给食物。”

12月6日

○丁未,政院以密阳弑父人推考,承传启之,传曰:“此乃纲常大变。近来子杀其父,奴杀其主,以予德化未著而纲常扫地,有此事矣。”

○左议政金应箕呈辞。其状曰:“臣自七月被论,又得风痹腹胀,坐卧须人,职事久旷。请递。”

传曰:“不允之意批答,可也。”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千非事,内官似于中间,闻宫闱之教而为之。此宫闱与政之渐也。内官擅便召入,请进来推考。色承旨,在喉舌之地,不分明察之,使上为此失谬之事。请推。内赡寺正崔世珍,本无物望,不合长官。请改正。柳墉,前为江界府使时,不堪其任。长兴,大处,治民为重,此人不合。请改正。济州牧使金良弼,除拜已久,而逗留不赴,人物粗猛,不合安抚之任。请推不赴任之罪,择遣名望文臣。”谏院启曰:“柳墉,本贪污,前为江界府使,贸易毛物,使之疲弊,至为泛滥。长兴,地大民颃,岂使居之?请递。且吏曹敢用贪污不合者,可谓为铨曹之任乎?请推之。”宪府启曰:“成世贞为京畿观察使时,带率金元锡称名人,使作弊于各官。不合诏狱之官,请递之。元锡,乃尹汤老之孽婿,以通言内间为言,受赂于人。汤老,乃大妃同生娚也。此意自上并当知之。本府欲推之而在逃,故不得推来耳。前济州牧使郑键,托病弃镇而来。闻键私通官物,其妾妒忌,键欧其妾致死,不得自存而来。请推之。”传曰:千非事,前日不拣择而入者固多,何可尽推乎?内官皆因上命为之,何与于其间乎?且色承旨则因传教,捧承传而已,不可推也。此事又何与于宫闱与政之渐也?所论之人,人物数少,何可尽递乎?吏曹以人物数少,所见不广而然也,岂可推之乎?金良弼事,闻大臣之言,欲为择遣有武才文臣云,但在人,不在文武。且济州孤单,存抚防备,皆在所虑,不可废一,良弼不必递也。柳继宗不谨事,自有他例。当递其职,不可罢也。郑谨推之。金元锡事,知道。其汎滥事,则非予所知也。姜台寿事,已有他例,依例为之。金硡、朴召荣亦以国恤不谨事递职,故有此启。 ○以金麟孙为司宪府持平。

12月7日

○戊申,台谏启前事,论崔世珍轻贱不合长官。宪府又启曰:“各道灾伤误错守令,知其将罢,或不治事,或弃官出入。请行公推考,而其中不用心治民者,令观察使察之。”守令事从之,馀皆不允。谏院请推吏曹事,宪府时方推之,故不启。史臣曰:“世珍,性本贪鄙,然能通汉语,不失家业。幸得科举,许通仕路,职兼讲隶院教授,而凡通事习读取才时,操弄其权,某能某否,提调无违世珍之口。以此高下其职,使之赴京,故无赖之徒,争集其门,以要得见,而凡中朝往来者,其所得珍贵之物,尽输于其家,恬莫之耻。由是富聚日盛,物议以此鄙之。”

○教左议政金应箕曰:

安危所关,既许一身以自任;去就至重,宁引微疾而为辞?方当徇国以致忠,不可全身而谋退。况卿恪勤乃职,端温厥心,自先朝之显彰,逮寡躬而辅佐?顷遭物论之起,重缠微痾之虞;今闻诸证之交加,益用忧虑而罔己。献猷久阙,恐国政之多疵;陈善者稀,予德之寡助。是非或昧,议论徒纷。何莫匡救为心,而至于规免益恳。矧兴教而致化,宜尊老而亲贤。纵陈乞之有言,固所愿之难副。安心善保,当以釐事而为期;绝意烦辞,终效委任之重望。

○上未宁,足上浮。

12月8日

○己酉,医官河宗海、高世辅等诣庆会门问安,传曰:“予之足证如昨。此证,非可于数日之内差效也。可勿问安。”仍命赐酒,皆醉而退。

○领议政郑光弼、右赞成南衮等问安,传曰:“足跗微有浮气,然亦不紧,不须问安。”

○左承旨李耔启曰:“昨日注书奉不允批答,往左议政家,病不能出,子弟传语曰:‘病证深重,势不得速出。欲待开春以灸’云。”传曰:“知道。”

○台谏启前事,传曰:“成世贞、金良弼,递之。馀皆不允。”

12月9日

○庚戌,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沿海各官、各浦煮盐军,贸纳谷布,积年未纳者,分征邻族,民多逃散。请蠲之。”传曰:“盐军谷布事,言于该曹。馀皆不允。”

12月10日

○辛亥,吏曹以佥知金硡、罗州牧使权希孟、承文院校勘文继昌,拟济州牧使望。以希孟、继昌,资虽卑而人物可当,故拟之。传于政院曰:“济州牧使,摠治三邑。必遣堂上官乎?问于吏曹。”政院启曰:“如南宫璨、郑麟仁、李㙉、方有宁,皆以堂下官,升堂上差往。此祖宗朝古事也。不必问于吏曹。且为三邑殿最,故称节制使矣。”落点于文继昌。

○台谏启前事,不允。

○洪原人幼学洪允文妻吉氏,其家失火,烟焰方起,吉氏冒火投入,扶姑而出,未及出,妇姑皆死。北靑书员崔甫杰妻卜台,父得重病,人言食虺肉可愈,卜台年十四,适见大蛇,手捕煮供,父不肯食,卜台先尝之,泣而劝之,其父感激,乃食以愈。观察使具启,吉氏旌表门闾,卜台赏布十匹。

○日晕两珥。

12月11日

○壬子,传于政院曰:“凡残弊凋耗之地,规避不赴者,近多有之。如金良弼,除拜济州已久,而犹迟徊不往。此等人,其令宪府察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12日

○癸丑,大君、诸君、宗亲、驸马从一品以上,命赐挟金靴事,又命造金带四围以入。

○宪府以高荆山率畜官物,推考以启,传曰:“其在疏放前事,亦可推耶?”

○户曹启曰:“煮盐军贸纳谷布,因观察使启闻,施于会计而已。若其未纳者,分征邻族,非该曹所知也。”传曰:“其谕于各道观察使。”

○台谏启前事,不允。

○日晕。

12月13日

○甲寅,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疏放,乃一时特恩,非赦例也。高荆山则以有识宰相,托不紧之辞答缄,而略无还送官物之意。请穷推。宣传官池汉生、卫将尹兴商、韩士介,皆犯军令,请皆罪之。韩叔昌,命弃之,请毕推。”传曰:“高荆山事同犯者,已问于大臣,亦当问之。汉生事,虽云犯军令,此特衙日朝参间事也。且观汉生公缄则曰:‘以新官未谙古事,但知罢内阵而不知罢外阵也。’既知其误,即告于政院,有何情乎?不紧故斟酌而弃之耳。尹兴商、韩士介,亦以为但知告于政院,而不知告于兵曹云。是亦未之思耳,亦何有情?叔昌已呈病,而兵曹拟于卫将,以病不参。皆不紧故弃之耳。馀并不允。”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驰启曰:“密阳府丰角县居百姓朴君孝,去丙子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白昼闾阎之中,其父头颅乱打,碎骨杀害,反恣凶言,天地间纲常大变,所不忍闻也。其同生及切邻劝农等,捕捉还放,使苟免天诛。其时府使宋寿已死,不得推考,本府留鄕所、劝农、里正、捕盗官、三公兄等,已令推考矣。”

○日晕两珥。

○忠淸道沃川郡地震,声如雷。

12月14日

○乙卯,传曰:“朴君孝弑父事,是诚天地间纲常大变,闻之惊骇。此非特君孝之顽悍,专由予教化之不明也。其以予刻责之意,下书于其道。”

○平安道观察使申鏛驰启曰:“奏请使指路甲士来言:‘到汤站地,遇千户金英寿,曰:“去十月㺚子入抢,所统军士,皆着白衣,临战大呼曰:‘我是朝鲜勇军,助战以来。’以片箭射杀㺚子,㺚子拾取片箭曰:‘果是朝鲜人之箭。’弃马散之”云。’野人等不知见诳,构嫌于我。丁宁防御诸事,更加措置。”传曰:“汤站指挥,使其军着白衣,号为朝鲜军,与㺚子相战,果疑而溃云。近有灾变,又合冰之时,且有此事,边衅已构矣,自上有轸念防御之意,欲使大臣知之。”又传曰:“朴君孝弑父之恶,专由教化不明之致也。予用自责。承流宣化,大臣之职,故欲使大臣知之。其召政府、郞官语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下书于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曰:

顷因台官,得闻君孝事,初以为天地间安有此事?特命官往鞫,今观卿状,终日惨恻,惊心疚怀,不能自已。弑逆,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予否德临政,积有年纪,而教化颓废,彝伦斁灭,悖逆无忌,顽凶成俗,致有此大变。实予不能修明人纪于上,故终至于暴灭天常,无所畏惮,兄弟鄕党,恬不为怪,沦胥为夷民之灭性如此,徒自刻责。然本然之性,未尝泯灭,卿其尽心率砺,导民迁善,以副予委任之责。

12月15日

丙申,检详柳墩以三公意启曰:“高荆山等官物率畜事,前既疏放,当弃之。”传曰:“其言于宪府。”

○命赐经筵官、艺文馆、台谏、注书等耳掩。

○检详柳墩以三公意启曰:“密阳人弑父事,此天地间纲常大变。臣等曾闻其事,则鄕党与兄弟知之,贪其财赂,欲告官而中止。是亦穷凶极恶之徒,其中兄弟尤甚。以示国典至当。且平安道观察使、节度使,已抄有武才守令,各别防戌,则今虽不遣助防将,可也。此道凶荒太甚,当斟酌缓急而措置也。㺚子等,出来高山里,则以汤站白衣助战之人,非我国之意,隐然开谕,使彼人洞知其由,可也。兵事当早图,令兵曹磨链为当。”传曰:“知道。”

○传于政院曰:“红花四十斗、梅实十斗、上品貂皮二百令、衣襨次白木绵二十匹等,令尚衣院入内。”

○礼曹以杨原君憘妻赵氏致赙事启,传曰:“赵氏之卒,今始知之。至为惊悼。看病医员,既已定送,病势及宜药,日日来报,今至大故而不启。其推之。”

○台谏启前事。谏院上疏,且启曰:“疏札,下人竭诚以陈之,不可忽略而观之。请须再三寻绎。”传曰:“台谏、侍从之封章,予岂敢忽略看过乎?且今疏辞至多,徐当详察而答之。馀皆不允。”

○司谏院大司谏李成童等上疏曰:

伏以茫茫在上,渺渺在下,形躰隔绝,邈乎其不相关矣,而人有一善一恶,莫不与天流通,应若影响。盖天人一气,气既相贯,有感必应,自然之理也。而况人君居天之位,代天之事,而出游衍之顷,念虑意思之微,明明之监,无乎不在,休咎之征,固不虚矣。尝论祥瑞,即天之喜也;变异,即天之怒也。天之喜怒,非天之喜怒,乃天下人之喜怒也。天下人之喜怒,系于人主之所为。人主之所为,无非至善,则天下之人必喜,喜则其心必和。和气既生,充乎上下,则天地自然以和气应之。天地气和,则阴阳顺、风雨时、百物遂,妖孽不作,而世跻熙皞之域矣。苟为不善,则天下之人必不喜,不喜则其心必不和。不和之气既盈,则天地自然以不和之气应之,天地之气不和,则阴阳失序,风雨愆期,百物不遂,灾害并至,终底于危亡而已。呜呼!人主之所为,其端甚微,而治乱安危之分,遂至于此,可畏之甚也。是故明君遭天之怒,益自修省,应之以诚,感之以德,不敢少有轻忽弛慢之意,有如孝子,其亲不悦,必反求吾身有何事之失,痛自刻责而尽吾之所当为也。玆所以克享天心,转灾为福也。然则虽圣人,不能使灾变必无于世,而惟幸其能惧耳。能惧者,能敬者也。敬非徒敬,夫减膳、撤乐、责己、求言,皆其示敬者而犹未也。《曲礼》曰:“无不敬。”谓心身内外,不可使一毫之不敬也。如此然后,可以当事天之敬矣。不然,不免于因循苟且,区区然末节之归矣。以殿下讲学之勤,睿思之明,可谓察之有素,而殿下之锐意求治,殆一纪于玆,敬足以上格,德足以下孚,而天之谴告,自初弥甚,水旱频仍,星文屡变,物怪叠至,饥馑荐臻,其他可愕之变,可惊之灾,虽《春秋》所载,无以逾此。近又冬雷、地震,诸道竞报,虹见、花开,并非其时。此皆阴阳乖戾之极,而月,太阴之精也,太微,人君所居之象也。月行失道,犯入帝居,自古罕有,而通见于今,上穹示怒,至此极焉。在天地澟然不可犯者,纲常也。禽兽犹不忍害其所生,人而加手于父,视之如杀寇贼而不悔,曾谓圣治之世,乃有如是之民耶?此又人变之大者,言之不觉寒心。未审殿下有何阙遗,而遭此灾祸之酷?臣等闻父之于子,爱之深则教之至;天之于君,眷之厚则谴之重。政宜殿下小心修德,克己正事之时也。臣等俱以谫薄,叨居谏诤之地,未得匡时之策,徒有激昻之怀,不敢容默,辄陈瞽说,惟殿下裁择之。臣等伏念帝王之德,莫大于务学,务学莫大于根性命之正,明善恶之归,辨忠邪之分,而尤贵乎立远大之志。所谓志立者,一心诚意,择善固执,期在于高明、正大之域,而不易于浮议、俗见也。苟非信道笃,自知明者,其何能及此?义理不精者,多听而易惑;志先定者,守善而或移。自古不能崇其德广其业,以成至治,患常在此。惟以先王之治为标的,圣人之训为模范,毅然自强健而不怠,弘德量而有容,阔规模而不隘,不行不措,不至不已,使驳杂俗陋之言,偏邪险陂之论,无所容喙于其间,以乱其志,然后修己而己无不修,正家而家无不正,听言而言不得逃其实,观人而人不得遁其情,从谏如流,任贤不贰,好恶以正,是非以定,而王道终矣。岂非韪欤?臣等窃观殿下,淸明在躬,天禀卓异,无嗜欲玩好之娱,潜心于性理之学,日接儒臣,讲劘研穷,扶植斯文,兴发士气为己任,殿下有为之志,固大矣。然近者施措之间,事多舛错,好恶乖常。台谏之不讳时事,尽言陈疏者,殿下所宜喜闻乐听,乃与大臣深究厥因,果如其言,务要交相敕励,消患于未然,如其不然,亦当先事而戒,益恢好贤容善之量,是诚治朝之事也。殿下先有厌恶之心,延访之馀,遽命尽递。大臣若欣然迎合之,反谓过越,导之使递,而退则例请曰不可递。且台谏之能直言、正论,以伸公议之郁抑,以扶士气之摧沮者,殿下之所宜与也;未免脂韦两间,毁台谏之风,沮直士之气者,殿下之所宜不与也。其是非得失,不必问诸大臣而灼然可知。殿下先示疑难之色,大臣遽进谬悠之议,反去正论之人,而存其失体者,是何意耶?殿下如欲行古礼复古事,则必不将顺其美,以为不宜于今,而如此事,类皆纵臾成之,臣等实未解焉。忠臣辅世者,固如是乎?臣等窃惟,人之能寿考康宁,以元气壮盛于一身也;国之能长治久安,以国是明定乎一国也。元气之衰索者,其身未必不危;国是之不定者,其国未必不乱。是以达乎理者,即乎一身之近,而通乎为治之道,务分善恶,痛辨是非,以定国是,以保元气。国是,其惟国之元气乎!国是定而公道行,公道行而君子进,君于进而得行其忠,则憸邪屏气,邪侫遁迹,莫敢投隙抵罅,以逞其术,此固人主与辅相之责也。一人之虑,如或不逮,为左右大臣者,当戮力尽心而导之,使吾君不迷于辨别邪正,士类得有所依庇,以树国家不拔之基,岂忍坐视国论靡然趋于污卑,元气萧然归于痞塞而莫之救也?当今之病,正在于此,思之可谓寒心。此无他,一李诚彦乱之也。

臣等窃恐殿下求治之志,尚未至于确然自立之地,而前日或有所不诚不实,故小人欲以其术摇夺之耳。自古小人之欲舞奸弄智,以售其术者,必造言饰辞,萋斐万端,可以移惑时君与相者,无所不用其极,使之顚倒公私,眩乱是非,心疑志溃,莫适所从,然后蒙蔽聪明,戕害善良,而惟吾之所欲为也。夫君之明,非小人之所喜;时之淸,固奸之所恶。自近世以来,殿下图治益切,亲贤愈笃,圣学渐高,邪正稍分,朝廷气象,将至于整肃矣,间有憸邪之人,怀不平之心,有嫉妒之志,欲乘其衅,而未得其路,诚彦因进误国之计,以试殿下,而其书初入,累日不下,固已有引领而窥测者矣。至如大臣,或称心事可嘉,或称据事直书,潜使士志消沮,公论郁抑,而不自觉也。诚彦之计,非但为李荇而发也,因欲荧惑人主,摇动大臣,诬陷善类而已。传曰:“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朱子释之曰:“言有如此媢嫉之人,妨贤病国,则仁人必深恶而痛绝之。”臣等之初请远窜,以定是非者,酌轻重之中而为之,固非过当论执,期回天听。殿下特命罢黜,显示责罚之端,而诚彦罪大恶极而不可更齿于朝列,故停之耳,非谓诚彦之罪,止是而足也。臣等窃念成宗大王,右文好士,出于天性,一时善类,彬彬辈出,莫不崇气节尚廉耻,尽言极谏,不避权势,惟欲报主恩于先王,竭馀忠于嗣君,不知凶奸,从傍侧目,阴有相图之志。及其燕山失道,欣得其时,以肆其手。戊午之祸,惨且酷矣。言至于此,不觉殒痛。一启祸乱,极于甲子,宗社之重,殆无以守之。幸赖殿下龙潜之德,升闻于天,代虐以宽,慰吊非辜,仁及朽首,褒奖言者,庶可以振张士气,开广言路,而为父兄、师友者,交相以戊、甲年事戒之,士心尚未大释,而多有自谋之计。今者殿下与大臣,若又为谗言邪论所动,不见容许,则孰敢冒人所忌,拂人所恶,以取祸哉?臣等非必谓今之宰相,亦有媢嫉者,如上所云,而为宰相者,亦谁不曰我无忌善厌士之心,而且前日之乱,目经未久,岂欲复蹈其辙?然丝毫之念,一萌于几微之间,而猜徂形于千里之外,可不愼之于微乎?第未知今之大臣,所为何事?果能有大人之德而格君心之非乎?有休之量而容一国之善乎?抑邪与正而定其士趋耶?阜物安民而兴其治化耶?殿下之于大臣,待之非不重也,任之非不专也,时于命令、政事之间,望其启沃辅弼之意,惓惓不已,勤且至矣。为大臣者,当何如也,而命之荐贤,则曰我无所知,命之署事也,则曰我无所事,不过受堂参署启目而已,置燮理于度外,昧经邦为何事,遇灾引嫌,循常仍例,不见有责躬之实,应天之诚,而反以不当言者言之,不必论者论之。弭灾之道,诚若是而可乎?若知其大臣之事而不肯为也,是谓吾君不能也;不知而不能为也,将焉用彼相哉?然臣等犹恐殿下之所以待之也,任之也,或有所未尽,故不能吐露底蕴,乃有形迹嫌疑之事也。殿下亦宜反求于己。《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如使吾大臣,用心能如是焉,则诚国家无疆之福也,而其所以致此者,亦在于殿下之能得其道,伏愿殿下留意焉。臣等闻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此言欲治其国者,必先齐其家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此言王者,当公其心,不可使丝毫偏系,或累于其间而为之畦畛也。自古国家治乱安危,常源于家道之正、不正。家道之正、不正,不在着现明显,而恒分于抄忽毫微之顷。盖闺门之内,恩常掩义;床笫之上,情欲易流。在凡人亦所当谨,而况人君深居九重,嫔御满前,甘言悲辞,潜相夺志者,固非一端,拂士不在于左右,正人无得以规警?涓涓不霖,遂至滔天,炎炎不灭,终至燎原。吁!人主之能谨独诚身,以处出治之本者,难矣哉!是故君子有知宫闱之将乱,而望望然去之者,小人必因内治之不正,攀结缔交,以行其间。明君知其然,严以莅之,义以制之,杜私谒之门,塞侥幸之途,兢兢业业,日愼一日,防微谨渐,使肤受之诉,不行于左右,侵润之谮,无得以入焉。

惟我圣朝,家法聿正,殿下遵而勿失,益自谨严,远法于古,近戒于今,正家之道,不必待臣等之言,然人心无常,顷刻异向,天壤之判,不自能觉。况今中闱初正,尤不可不致其谨,而宫闱严密,非臣等所得闻知,第以出纳之际,外间尚不能无疑。婢仆虽微,顾隶宫籍,则一人一出,不可视之为忽易,而命不由政院,事不下该司,内竖径招,擅入大内,法官缄问,旋即出之。或出或入,形迹暗秘,似若不关于上,而出于中间泛滥者之所为,其毁大防而行已私,终有所不可言者。是婢前日猥将私物,滥通宫闱,干宪固已甚矣,而今又缘互阉寺,用溷修齐之政。至贱之名,达于至尊,可骇可愕,莫此为甚。殿下委之例事而不惊,政院以为微事而不救,其可谓能愼于微,消患于未萌,弭祸于未形乎?此渐日长,末流难防,而举一隅,可知其三。此臣等之所以预为之虑也。伏愿殿下留意焉。臣等窃惟储贰,天下国家之根本,其重无比,其责莫大。责之所归,须先有可受之地,善恶之分,判于糿稚之时,而他日兴亡治乱,于是乎系焉。是故养之宜豫,教之宜早,古人自在于胎,已有教焉,及其既生,虽至奉褓服事之贱者,莫不求择其正大之人,而况于为保傅者乎?虽寻常言语顾瞻之际,使之莫敢狂且戏焉,而况于府习乎?矧令宗社降灵,神明垂祐,元子气质,超凡卓群,才及三岁,已知学问,不嗜戏玩,动静有法,是诚上智之资也。若因以教养不失其方,师傅得其正人,则异日进德,曷有穷已?臣等窃见御制,以戒元子,天意丁宁反复,冀望恳到,而修身齐家君国字民之道,尽在于是。臣等不胜贺殿下自信之笃,教子之得其正也。但我国保养王子,殊失古礼,诞生之初,即出于外,只委女侍之手,恒寓闾阎之间,为阿保者,不知安卫静护之方,迁徙靡常,唯利是视,由是膝下情缺,蒙养道废,耳染鄙俚之声,目惯污秽之色,因与习成。虽王之诸子、庶女,尚不可如是,而况元子乎?厥今坤位初定,尤宜抚之于眼前,以加恩爱之笃。母子天性,虽曰不教而能,情之敦厚,亦由于抚养之有素。伏愿殿下留意焉。且殿下既择二三大臣,命替往元子所付。教养之责,玆固美事,然臣等意以为,当广选可为师傅者,不拘爵序之高下,惟观敦正、顺德之人,使与大臣,悠久相侍,优游浸渍,以养德性,以亲贤士夫。匹夫有子,尚冀其成德,教之之术,无所不至,而况承祖宗之重,继殿下之体者乎?伏愿殿下留意焉。臣等伏念古者谏无官,非特有职守者得以言,至于庶人议于道,商旅谤于市,莫不采而用之,使上下之情,无所不通。逮后世,言责之寄,只在台谏,虽人主渴闻谠论,犹恐不及,尚虑为途隘窄,众多之善,壹郁有钳滞患之。而况屏处深宫,不勤视朝,万几之烦,唯寄乎简牍,出纳之重,只委于宦寺,远直谏而不闻,惟予言而莫违,则谗奸壅蔽,鲠士咋舌,则物情闭塞,主势暌孤,不唯堂下远于千里,眩诬谗构之变,必起于衽席肘腋之间,而土崩之患,终莫能救,可不惧哉?殿下之于言路,可谓通矣,然其亦能通上下之志而无间欤?达四方之情而无壅欤?其或聪明有所不逮,情意有所未孚,则殿下之于听受之际,感应之诚,当如何也?近年以来,其于台谏之言,颇有厌倦固拒之意,至于论一事弹一人,动经旬月,仅从一二,虽有过举,而未闻有自省悔悟之志,例皆文以答之,不肯虚怀布诚,以来言者。由是士多循默之习,国有颓惰之形,而未尝闻有大臣进药石而针之。殿下其谓今之时,已安已治,而无一事可言耶?以臣等见之,庶政不举,纪纲不立,贤愚混淆,贪鄙成俗,民生困穷,边圉多虞,可言之事,可为之政,固亦多矣。既以台谏为耳目之官,欲闻直论、正言,以补阙失,以通阻隔,而犹邈然不纳,慢忽自用,则自馀臣工,曷有望焉?昔晋公问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持禄而不言,小臣畏罪而不讲,下情不得相通,此患之大者。”今日之谓也。若此不已,国无类矣。殿下胡不思之也?且一曝十寒,先贤所戒,众楚独齐,终古攸患。夫怀宏图而得进数三,蕴忠言而得达一二者,唯有经筵,而近缘圣躬靡宁,旷视卿士,已浃旬日,而所尝接御者,非貂珰之辈,即嫔御之徒,未知殿下之心志,能保其常,渊然全净蜎涓蠖濩之中耶?此臣等之不得不虑也。伏愿殿下留意焉。凡此数事,皆当今之巨病,而为治之大纲也。大纲既举,则其他节目,不必正之而自举矣。殿下诚能痛省往愆,克谨将来,务道学以修厥躬,明好恶以定国是,立大志以复帝王之治,亲贤臣以达孚感之理,一趋向以正士习之归,力行以久,驯致以渐,又能严宫闱之政,以尽正家之道,廓天地之量,以示纳谏之美,则大臣自然体殿下之志,容善好士,黜奸去邪,百僚师师同寅协恭,以致和衷之效,而天无不应,民无不感,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殿下学问之功,至是极矣。臣等闻漆室之女,有忧国之心,倚柱而叹,而况臣等以言为官,衣君之衣,食君之食,而区区之怀,不为殿下一陈,则曾漆室之不若也。伏愿殿下,勿以臣等之言,为迂而贱之,少垂览焉。正言李若冰所制。

12月16日

○丁巳,下司谏院上疏曰:“予观上疏,三复读之,至为美矣。其谓予未尽齐家治国之道,甚中予病。近来灾变弥甚,朝政多失,边圉有衅,政化未洽,至有以子弑父之民,天下之极恶,而予不忍闻之也。今可言之事多,而予罹微恙,久停视事,旷视贤士大夫,心甚未安,不意又遭至亲之丧,恐不得视事也。适有事故如此,未能亲言予意耳。予常念人君之道,敬天莫过于勤民、齐家、治国、求贤如渴而已。然予格致诚正之功未至,故未能见修齐治平之效也。但士大夫之家,细微之事,家长或未及知之。况人君乎?其或未知宫闱细琐之事,理或然也。然严肃宫闱,达于朝廷之治,是何敢忘于怀也?然予敬天之道果未尽,故灾变叠臻;勤民之政果未尽,故下有所疑;治国之道果未尽,故教化不明;求贤之诚果未尽,故贤者隐于山林。静言思之,予咎实多。已往之事则然矣,将来之事,岂可不愼乎?为人君之道,不过劳于求贤,逸于任人,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而已。予以寡昧,不能明断,岂无小人间于朝,以忌君子者乎?其为小人,虽不能的知,唐、虞之时,亦有四凶。况于此时乎?然予与大臣,务用君子,列于庶职,则虽未及辨别,一小人如魑魅,不容于大阳之照,自然君子得道,小人自消矣。如是则人心和而天心亦和,民安物阜,自在其中也。且储副,国之大本,予欲早为辅养之意,何可胜言?予果书戒言数字以赐之,然此何为洽然乎?已择大臣,使之辅养,导其德义耳。正士亦可使辅养,然姑使大臣辅养,则东宫僚属,自有正士矣。”左承旨李耔奉读再三,极口称叹曰:“至哉,王言!诚近古所未有也。”柳云等亦称美之,独赵邦彦见之未卒,且无称美之言。有顷命复入其疏,俄而还下于政院曰:“疏中有欲更见处,故复入耳。且台谏上疏,不可留中,当速答之,或因其言事而来,答之。是则承旨可斟酌为之。”同副承旨柳云闻命,乃曰:“已欲启达是意耳。”即回启曰:“常时或有下教,因其为言事而来,答之,此则别有传教,请即召而答之。”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17日

○戊午,黄海道观察使尹殷辅拜辞,教以兴学校、恤民隐、禁奢侈、明黜陟等事。

○西所入直正兵崔淑澄上疏。略曰:

谨按丙寅中兴以来,干戈已息,按甲休兵,亲君子远小人,察纳雅言,从谏如流,今已十馀年矣,此诚明政、安民、太平之秋也。然古来之法,有未尽条划,而愚惑之民,未安其意,虽欲上达,无因缘未发而已。臣以无知军士,愚意如是,逐条以闻。一,近年以来,外方人设为斋宫,僧徒多居。请破毁材木,以修学宫,搜括僧人,以定军役。一,巫觋兴行,惑世诬民,城隍、丛祠,并设虚位,备办供奉。请皆破毁,仍设后稷之位,使人民共奉。一,年七十以上亲者唯有一子,皆以丁定给,依《大典》本意,则鳏寡孤独,均蒙其恩。一,逃亡公私贱,容隐役使者,全家徙边之法,载在令典,而近年以来,流离避役,依托于豪势之家者颇多,军额日渐虚踈。今后有役百姓容隐者,依公私贱例科罪,隐漏人陈告五口以上者,免其身役,则军额日增。一,京城人家,称为婢夫,人民多隐。请令各别推刷,或有一人隐漏者重论,则户口日增。一,京外讼官,不能明断,今年某官决给于元告者,则明年某官改决于只人,又明年某官还决于元告者,一二年间,展转变决,由是奸诈之徒,纷纭告状。请依《大典》,知非误决官吏及元、只中奸诈见着者,皆定其罪,则词讼自简。一,两界防御最紧,而地广人稀,故下三道居民富实者,抄出入居、无罪之民,去鄕离亲,相向哀号,至为可矜。请自今徒流以上及公私贱容隐役使者,多占良民者,避役军士容隐者,邻里不睦者,叔侄、兄弟不和者,令各道各官推刷入居,则民无冤抑,而防戌自实。一,各官设立留鄕所、京在所者,将以紏正一鄕风俗也。今者非徒不正风俗,而人吏被侵,不无流亡之弊。请于苏复间,姑罢京在、留鄕所。一,当番正兵,分送各司,下典、库子,多般侵暴,幸有迟晩,则诉其官员,酷加刑杖。自今下典、库子,以私事擅便使唤侵暴者,并推其官员,则后无侵责之弊。一,流亡人民付案田地及贫民力弱不得耕耘者,虽累年陈荒,而征纳赋税,民甚闷焉。今后详悉摘奸,草树茂盛者,限改量免税,则民将苏复。一,工曹案付各色匠人,大户则三十馀名,中户则二十馀名,小户则十五馀名,多率壮实人富居者颇多,故凡军士及公贱,逃托于其户。今后正军五人外,所率闲杂人,详尽推刷,还定本役,则军额日增。一,各司皀隶、罗将,一朔递番。京畿人则往来不难,至于忠州、阴城、镇川等官,距京四百馀里,业农无暇,日益贫穷。自今皀隶、罗将,京几近邑步、正兵,相换立役,则人民苏复。一,漕水军,并以山郡人定之,世传其任。非徒不能惯习水路,一年中三番相递,远路来往,立役艰苦,因此流亡颇多。自今沿海土着水军,相换定役,则水军精习,民无流离。一,贫穷称贷富家,或因年荒,未即还偿,于是贪暴之徒,计利督促,夺衣服家财,又取田地、牛马。由是富者益富,贫者益贫。今后一本一利外,侵暴剥征者重论,则贫者得安其所。一,臣所居忠州,乃路傍之邑也,疲弊莫甚。前牧使李龟治任之时,流亡渐集,今牧使李贤辅为政,民既悦服,而因其父母在礼安县,今换为安东府使。人民苏复间,请仍任。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18日

○己未,政院因杨原君夫人之丧,佥议以启曰:“诸君虽同生至亲之丧,亦不赴救吊祭,是不知亲亲之义而然也。请以亲亲之义,谕于宗长,丧则使相赴救,葬则使相会葬,以笃亲亲之道,何如。”此左承旨李耔意,而柳云亦助辞。传曰:“宗亲凡遇至亲之丧,吊丧会葬,宜当竭诚为之,而其不然者,有以上有所未尽,故下无所效则也。此则其令宗长,定法为之。”

○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启曰:“见司谏院疏,为之惭赧。请择贤能,以代臣等之职。”传曰:“上疏,予亦见之,疏中多举朝廷之失。大抵以予否德之故,致有朝廷之失,非政丞之失也。其勿辞。”光弼等再辞曰:“所谓进贤退邪,分别贤愚者,非百执事之谓也,乃谓臣等所处地位也。”传曰:“上疏之意,亦欲使政丞等惕虑而已。岂欲递之而言乎?其毋辞。”光弼等三启曰:“虽无请递之言,物论如此,臣等岂敢在职乎?传曰:”朝廷当更加勉力为之。其勿辞。“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各浦水军救荒盐,镇将不征本色,滥征布物,户曹为公事,十分为率,二分以本色纳各浦,八分以贸谷纳诸所居官。海边各官则盐贱谷贵,故盐一斗直租一斗,山郡则盐贵谷贱,故盐一斗直租二斗。然则日课一日一斗,一朔几至二石,山郡则直租四石,水军至为怨苦。海边山郡,皆当如一,盐一斗直租一斗,使之苏复。”传曰:“煮盐便否,问于该曹,使之酌定。馀皆不允。”

○以孙澍,兼同知义禁府事。

12月19日

○庚申,下崔淑澄疏于政院,仍传曰:“淑澄陈弊,间有可取之事。其下该曹,使之施行。”

○政院启曰:“密阳朴君孝弑父时,其同生与闻与知而莫之告。考其律文,则凡人弑父,而其子私和不告者,其罪杖一百、徒三年。安有似此之律乎?其罪恶至极,故大臣亦议,当示以国法云。今郑顺朋往鞫之时,当谕以此意,预为之处置。请问于大臣。”传曰;“顺朋未往之前,问于大臣,可也。”

○平安道江界地有雉,首似雄雉,体乃雌雉。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宣传官曺起汉,无人,鄕党不齿,岂合于近侍乎?请速递之。府使金世钧,人物贪污,前任金山郡守时,不谨其职,人皆鄙之。前日陞为副正,请递而中止,物议至今为未稳焉。今岂可复为守令乎?大抵赃污之人,国家宜分辨,而吏曹以柳墉拟望事,曾已被推,而今不用心,又拟如此之人,至非也。请递世钧。救荒盐事,传教云:‘当问于该曹以处之。’大抵该曹,虽御史亲见其弊而启之者,必防启而莫之举行,例也。此事虽勿问于该曹,亦当斟酌矣。”谏院启曰:“姜台寿为校捡,至为未便。曾以所失启之,依例送西,而即叙东班,则必不征戒。升黜人物,乃国之大事,而吏曹慢不致意。请推之。内资寺佥正洪士源,前任天安郡守时,滥刑杀人,而性本贪虐,不可汲汲用也。请递之。”传曰:“内官等滥加崔世珍、柳墉、池允浚等事,前已尽言,不允。池汉生,其知罢内阵,则岂不知罢外阵乎?见其公缄,则既知其误,即告于政院,此特一时之错料也。尹兴商、韩士介等,径告于政院者,欲出标信,以罢阵也,是亦错也。虽曰犯其军令,不必依律罪之。金世钧事,前为副正时,果被论矣,然或有由佥正而陞为府使者。世钧以副正而为府使,乃平迁也。岂不得为乎?曺起汉,其人物不知何如也,虽云不齿鄕党,不知其实也,岂可以此而递之?姜台寿事,前日予教以依他例者,非谓送西也,乃谓递差也。前例金硡、朴召荣,所以送西者,乃堂上官故也。台寿堂下官,不可循是例也。以正郞降授校检,是亦贬也。非例当送西,则吏曹亦无所失也。士源果滥刑杀人矣。然久为判官,岂不得为佥正乎?救荒盐事,己令问于该曹,俟其该曹之议而处之,未晩也。”

○日晕两珥。

12月20日

○辛酉,户曹启曰:“盐租事,前年庆尚道观察使孙仲暾启本以为,年岁凶荒,请限明年九月,勿论山郡,皆令盐一斗、租一斗相准纳官云。该曹据启本施行,而今者台谏所启至当。不必限今年九月而已,永为恒式,可也。”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致仕,古人进退之所重者也。以前朝事见之,年满七十,则必致仕,或有年满而不致仕,则必弹劾。其或廉勤奉公,有劳于国者,则虽致仕而犹减杀禄俸以赐之,故在上有优待之礼,在下有廉耻之风。至于我世宗朝,有或致仕而其人若廉谨自持,尝有劳于国者,则授检职,以荣其归。近日以来,宰相则或有致仕者,若堂下官则专不知致仕,故廉耻道丧,风俗污毁矣。成均馆司成李纯良,台谏尝以年老不治事驳之,大臣以为虽老,可训诲童蒙,以存之。今则年已八十,尤为耄荒,且其学术不正。夫司成,所任非轻,虽精于学问者,若其所行无可取,则不当在其职也。请罢之。李均为司宰监副正。司宰监,监纳杂物,非无事之地也。判事有故,则副正代而捡举也。均,年几八十,而不自知退。请罢之。训链院佥正蒋处仁、主簿石有砺,职军务,而今当边鄙有事之时,处仁、有砺,年皆七十。军务之职,非老钝者所堪。请皆罢职。军资监判官申寿麟通其婢,厥妻妒之,滥刑欧打,至以石击破唇齿以杀之,裹其尸身,使其夫观之,安有如此惨酷之甚乎?大抵妻妾乘其夫,纲常之大变,且虽自已婢子,岂得擅杀乎?此甚可愕之事也。本府闻之,推问其切邻与事干奴婢,其事果是矣。请下寿麟之妻于禁府,推鞫。金良弼厌惮济州牧使,见于形色。夫人臣之道,夷险当不避,何敢示其厌惮之色乎?请勿弃毕推,以治其罪。刑曹佐郞李熹事,命勿收职牒,姑待推阅云。熹虽不取结案,只取质赃、取质赃时,亦若发明,则当用刑讯而不尔,乃抑勒取招,此已为非法也。且前推郞官崔灏,今为江原道都事,金敬,今为高阳郡守,申承澡,今为谷山郡守,皆在外任,此人等不可推也。熹之所犯,既为不法,请进来推之。”又以过制家舍当撤毁者,书启曰:

德津君家,乃古宰相李淑蕃家也,德津只因修补而入,无有所加设,故本府斟酌而不毁之。

传曰:“申寿麟妻事,不祥莫大。可下诏狱。李纯良、李均等事,其人不自退,而自上退之,则失其忠厚。当问于大臣及吏曹以处之,或授之检职也。过制家舍撤毁事,当见启目后发落也。馀不允。”史臣曰:“寿麟妻,乃政丞成希颜妹也。寿麟参录勋籍,得齿仕版,皆由于希颜,故其妻常以此骄其夫,寿麟亦甘于听命,居家反常悖理之事甚多,且其妻性恶好妒。希颜之母,乃宗室女,亦好妒,母女姊妹,妒忌相尚,过于常人,人谓之善妒家门。至是有此变,甚所由来者远矣。”

12月21日

○壬戌,下司宪府启目于政院曰:“今方严寒,撤人家舍未便。当俟开春撤去,可也。”其启目曰:

金谨思、韩叔昌、李亮、李敞、南宫弼、韩世昌、李长坤、宋轶、松林君孝昌妻金氏家,南川君崝、令原君峥等家,或过制,或宏大奢侈。令汉城府撤去,以革弊习,何如?

○台谏启前事,命递池允浚,馀皆不允。

○圣节使孙仲暾回自京师。

○日晕两珥,月入太微垣内,贯恒五诸侯星。

12月22日

○癸亥,台谏启前事,且启曰:“池允浚,不可只递,请罢。”皆不允。

12月24日

○乙丑,早朝,以小纸下书于政院曰:

衣襨次花纹大红段四五匹,花纹紫的段、花纹黄柳靑段、蓝罗各二三匹入内。择其可用,其馀当还下。“

史臣曰:”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凡遇国忌,唯启享事,不启杂事,义也礼也。盖欲静处一室,深切羹墙之慕而已,今此传教,乃衣服细碎之末务也。以人君而知衣服细碎之末务,虽在平日,犹未免不知本末先后之讥诮,况遇祢忌而有是教乎?借曰上所不知,一宫之内,谁为主之者?书早朝,又书小纸数语,有深意焉。观者宜详之。“又曰:”忌晨朝膳后,出纳公事,例也。且尚衣院,内府也。所藏,提调会计,不属于该曹,盖仿周制也。入内时,不可捧承传于该曹,故必录物名,下于政院以入,亦例也。衣襨所入,具数启下,所以防奸也。史臣有未达格例而过论者也。“ ○平安道节度使李长生驰启曰:“今十一月二十五日,建州卫彼人浪、老吾土等七人来到满浦曰:‘去十月十五六日间朔时,应可等入寇辽东时,兵马或着白衣,或戴黑草笠,其射御甚骁勇,不类中国兵卒。疑朝鲜军马助战也。’镇将答曰:‘万一天子征兵我国,则当摠率精兵,直冲汝之部落,既无征兵之诏,与汝素无仇怨,何忍加兵于汝乎?老吾土答曰:‘必辽东假做朝鲜貌样,以恐吓我等也。愿令公造牌而刻吾姓名,押署以给,则朝鲜兵马之入,当示以免死。’”

○平安道节度使李长生驰启曰:“今十二月初九日,金主成可子三人,女婿童尚时等出来满浦,告于佥使曰:‘我等被建州卫侵掠,移居茂昌越边,家皆濒江,未知许居与否,来告。’佥使以前议得之意开谕,答曰:‘我等世受国恩,来居近地,当备他盗。若降谕书,则当持以示他人,使不得来居。明年二月,当更来听命。’问人家凡几户?答曰:‘主成可率二子同居,长子、次子及我则各居,并他人凡九户来居。西南距一日程,有金卓时所居,不过二十馀户,合温火一卫,不过百馀户。我等东距三水三四日程,西南距满浦几十日程’云。”

12月25日

○丙寅,命遣史官于左议政金应箕家问疾,并谕调理出仕之意。

○传于政院曰:“台谏言闾阎之间冻死者颇多。人君深居九重,台谏不言,则予何从以知之?其令汉城府,巡审五部,如有冻死者,详悉以闻。”

○注书尹衢启曰:“左议政,病重不得出,引臣于卧处而言曰:右手足痿痹,灸之无效,仅能屈伸,专不运用,右心腹亦彭胀,病势日重,不得速出。”

○台谏启前事,不允。

12月26日

○丁卯,政院启曰:“五部无冻死者,只于南部有选上奴子二人及私奴一人、女二人,一人携二岁儿者,冻馁几死云。五部之内,岂止于此?城底十里内,请更令看审。冻馁之民,古有图形以献者,盖欲人君亲见其艰苦之状也。请并谕此意于外方,使穷民不填于沟壑。”史臣曰:“时承旨中李耔,多以诚心启沃,人皆以公辅期之。” ○传于政院曰:“予深居九重,民之冻死,何能知之?闻有冻饿之民,至为恻然。速令该司,务施惠恤之方。昔有命埋朽骨,况生者乎?一民之饥寒,犹我饥寒之也。虽居广厦御八珍之味,何时不念生民之饥寒?若无言者,予未及知,此可恨也。文王发政施仁,先及于鳏寡孤独。王者为政,虽昆虫草木,亦莫不欲得其所,况人民乎?其速下谕八道观察使,以务尽救恤,具启所活之数。如有不能检举守令,并令驰启。且五部内冻馁之民,或有耳目之所未逮者,令更加搜问以启之。”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咸镜南道,前以有边衅,革评事立虞候。若复立评事,择遣文臣,则主将与之图事,而守令亦知谨畏也,请依旧复立评事。选上奴子番价,初无定式,至于猥滥,故一朔之价,初定常木绵五匹,犹有猥滥之弊,易以五升木绵三匹,令司瞻寺收颁也。五升木绵三匹,则常木绵,乃至于六匹,然则过于五匹之数。请减五升木绵半匹,以二匹半,准计常木绵五匹之数。”谏院启曰:“吏曹久废职事,故停启。前宜城尉南致元奴子诉良于刑曹,久不复现,捉致其妹而问之,则曰:‘本主率去,不知去处。’刑曹督现,则致元畏其形迹败露,与其元告之妹,符同而自纳次知。元告者无发状还隐之理,致元致害情状判然。请移刑曹推案于法司,推治致元之罪。虽自己奴子,三度得伸前,欧打致害,则别立法痛治。且闻前者亡失祭服、祭器人等,刑曹拟徒以下者五十馀人照目,去七月初六日到政院,政院用情淹置,以待大妃康宁之赦,二十一日始启。用权操弄如此,末流之弊,不可胜言。且闻吏胥之徒,多受贿赂,以成其奸,尤为惊骇。色承旨及吏胥等,请并令法司痛治。”宪府启曰:“庆尚右道兵使曹闰孙营城内筑台作亭,穷极侈丽。前任左道水使,营建亭子,亦极宏奢,并为风雨所拔。不恤军卒,妄兴功役,积怨召灾。全罗左道水使金世熙,前任荠浦佥使时,兵火之馀,创建大厅,穷极壮丽,侔拟宫阙,困弊军卒。稳城府使申玉衡,前任庆尚左道水使时,营建大厅,大兴功役,穷极壮丽,侔拟宫阙,劳弊军卒。请移文推之。”传曰:“柳墉、金世钧、曹起汉递之。咸镜南道评事复立事,此建置沿革之事也,选上番价事,其初该曹所磨链也。皆当问于大臣及该曹。南致元事,移法司推治。祭服、祭器遗失人推考启目淹置政院事,色承旨及吏胥,皆令法司推之。曺闰孙等作公廨事,大抵旧官舍,或至于颓废,则可仍修补也。虽修改而务为宏大奢侈,则弊必及民也。况新创楼观亭榭,乃为游观之所乎?宪府之推治,当矣。”

○下书于八道观察使曰:

王者,发政施仁,虽昆虫草木,无不使各得其所,况吾民乎?虽死者,犹命之掩骼埋胔,况生者乎?然御狐貂之燠,饫八珍之甘,深居九重之邃,其穷阎僻巷饥顿冻咻之状,聪明有所不逮,鲜能体己以推恕。在昔帝尧,一民饥寒,犹己饥寒;文王施惠,必先鳏寡孤独。故当时民物,无不获其所者。予近因日气严冱,深念民有冻饿,令汉城府搜问以启,而或有年过七十鳏独无依,或有负抱孩提,并就僵仆,澟澟几,将填沟壑,恻怛由衷,不能自安。都城之内,闾阎稠密,尚且无人调护。况荒村空谷之间,暴露号啼,冻瘃自仆者,不知几何。念之至此,若瘝在身。卿其体予之怀,令郡邑守宰,周爰咨问,量给衣料,尽心惠恤,其所救恤具数启闻。如不用意者,卿其驰启。予当不贷。

12月27日

○戊辰,传于政院曰:“人君当以接贤士大夫为急,而足跗之证,不得永差,故久不得御经筵,明当出御。”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凡诉良人三度得伸前,其主致害者,请别立法以治,而未知发落。”传曰:“凡私贱诉良,一度得伸,其主辄害,则果不得更诉。其捧承传。馀不允。”

○礼曹、户曹、汉城府启曰:“冻饥人,请依《大典》,人给襦衣一领,日米一升。”传曰:“自今而后,可为恒式。其令该曹为公事以启。”

12月28日

○己巳,御昼讲。典经李希闵曰:“大抵人君,若尽诚于孝,则百姓皆化于孝矣。庆尚、全罗,我国邹鲁之方,而大憝之人,逃避天诛,至于一年。近来天灾虽多,何以加于此变乎?请下责己之书于四方,如有不孝不悌者,命加搜括治之。”上曰:“下旨谕诸四方,可也。”特进官李惟淸曰:“《三纲行实》既已颁赐,《小学》,亦须速印颁布,以教为可。”希闵曰:“近者平安道节度使,请学生皆令充军。学生虽不学,不可遽以充军。”上曰:“天下岂有不教之民乎?若其年老不学者,则或可充军也。”

○传于政院曰:“以子弑父之变,此由教化不行而然也。以责己之意,下传旨于政府,以谕八道观察使,务兴学校。且《小学》,急令印颁,《女戒》、《女则》等书,亦令为先撰集。”又传曰:“特遣敬差官于庆尚道,重其事也。其邑人相蔽,至于二年而不告,一邑人皆不知有父也。此邑降号与革罢事,召政府郞官,令收议以启。”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冬月各司,皆剂煎药,杀取生牛皮煮之,其弊至重。进上外请一切禁之。全罗左道水使李宗仁,性本阴鸷,管下守令,举为頣指气使。顺天人朴瀣讼其继曾祖母奴婢,至得御决,而以瀣婢为妾而欲夺之,使所知录事李叔良,托称使孙,讼于乐安,宗仁嘱其倅白寿长,托以违端,杖杀朴瀣,使叔良尽得其奴婢,仍厚待叔良,尽取其所欲得者而带去。宗仁请先罢后推,并推寿长、叔良,其所得奴婢,并属公。”传曰:“煎药一切禁之。李宗仁所犯虽重,然何可不推而先罢乎?白寿长、李叔良及奴婢等,先推后处之,可也。馀皆不允。”

○传曰:“鹰牌,为生雉荐新而设,虽不可无,但本有三牌,而又有都牌以领之,自为一牌。都牌可无与否,其问于兵曹。”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状启:

朴君孝及其弟忠孝、妹春今,分囚前皆物故。是必邑人等,虑其狱事蔓延,且恐狱成后本邑降革,乃符同狱卒,故不救疗,令致死。推其本府官吏狱卒矣。然臣不能捡察,以致枭獍极恶,不得明正典刑。待罪。

12月29日

○庚午,兵曹启曰:“鹰都牌事,本曹亦闻其有弊,可革也。”传曰:“革之。”

○台谏启前事。谏院启曰:“李宗仁,请先罢。”皆不允。

○下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书状于政院曰:“朴君孝等,不能明正其罪而死。密阳官吏及观察使,并推可也。”

○下传旨于政府曰:“孝悌出于性本之固有,而众人之所同得,故孩提而知爱亲,及长而知敬兄,非勉强矫揉之为也,智愚异禀,上下异势,必待上之人躬行而导之,然后黎民观瞻感化,敏德于下,此上行下效必然之理也。予以寡昧临政,于今已有年纪,而诚身未笃,秉德不固,政归苟且,习成虚伪。凡所以敷民彝敦俗化者,率皆文具而无其实,故学校颓废,教化陵夷,讹误日甚,渐成顽暴,悖逆天常,斁灭人理,至以有密阳人朴君孝者,抱凶积毒,手弑其父,兄弟党恶,鄕邑护贼,使枭獍大憝,久逭天诛,阖境之民,不知有父。彼岂独无其性而然也?良由予爱敬未尽而德化未孚也。静言思之,痛怛于怀,不能一日安于寝席。惟予一人,自任其咎,尚赖卿等戮力匡救,弘赞礼教,使斯民日迁善远辜,而终期于至治。其体予怀,晓谕中外。”

○下书于八道观察使曰:

予一人不克自明厥德,振作斯民,故礼教壅阏,风化日媮,习恶成性,顽不知畏。近有密阳人朴君孝,手弑其父,阖境相蒙,网漏天诛,至经岁年。举此以推之,其他许多郡邑,岂无不孝、不睦而顽凶自恣,而习熟见闻,不见治于有司者乎?怛心疚怀,夙夜刻责,思欲救之,未得其要。古者设为家塾党序以教之,皆所以明人伦,而今也学校废弛,彝伦堕地,何怪其沦胥而为夷也?卿其尽心敷教,敦劝孝悌,匡直辅翼,使吾民克复其性而勿陷于罪戾。

12月30日

○辛未,刑曹、汉城府,同检申寿麟妻所杀婢尸身以启,传曰:“观此检尸状,非徒残伤致死,至用烙刑,极为不祥。速移禁府推之。且苎滓牛脯,置于尸身胸上云。必是妖术也,并穷推可也。”

○弘文馆启曰:“副提学金净,呈病亲辞状以去。今当御经筵之时,净于进讲至切之人,无乃召之可乎?”传曰:“今进讲理学之时,而闻其有他兄弟可侍养者,召之可也。”

○台谏启前事,不允。

○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状启曰:“弑父人朴君孝,系狱物故,不能明正典刑。请戮其尸,以快人心。”传曰:“其问于刑曹。”

闰十二月

闰12月1日

○壬申朔,刑曹启曰:“朴君孝戮尸事,律文所不载,请广议。”传曰:“其报政府处之。”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牛马,民间最重之物,而宰杀成风。闻义禁府等衙门,禁吏不得入,故奸民依居府内,恣行宰杀,且如汉城府、刑曹奴子,亦依凭恣为屠杀。请不时搜捕治罪。”传曰:“牛马宰杀事,搜捕治罪,可也。馀皆不允。”

○仁川人金番佐射虎以献,命论赏。

○以洪景霖为承政院同副承旨,梁彭孙为司谏院正言,李若冰为弘文馆修撰。

闰12月2日

○癸酉,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户曹判书安瑭、参议文瑾等启曰:“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启请行用楮货,我国与中原不同,恐不可行也。且京畿牧场闲旷之地,作为屯田事,令本曹与兵曹同议矣。然此事兵曹判书张顺孙,前为户曹判书,始谓可行,而臣意京畿水军,分役处甚多,恐不可轻置屯田也。请并问于大臣。”传曰:“其议于政府。”

闰12月3日

○甲戌,政府议启曰:“凡老不治事之人,奉身而退,朝廷有悯恻之意,授之捡职,以荣其归,诚为忠厚之风。但捡职,祖宗朝尝试行之而还罢。若在朝,其治行可嘉,如年老敛身而退者,则时降特命授之可也。年老人员,例授检职,则名器猥滥。况今李纯良、李均、蒋处仁、石有砺等,方被驳而授捡职,亦为未稳。该曹量其人器,置之闲官为当。且密阳有非常之变,虽革废,可也,但地大民众,不可革也。降号示警为当。选上价布,已酌定其数,今不须改定。”上从之。

○政府议启曰:“兵曹授预备递儿者,或一年未及付禄,有乖待士之体矣。但革罢递儿还设等事,似为烦数,水运判官、中枢府医员、四山监役、掌乐院兼官、内侍府教官、王子、君师傅等,曾授递儿之半,请皆除出,以授未付禄者外,参奉九人,亦勿给禄,例以新除者差送。”传曰:“可也。但王子、君、内侍府师傅,则勿除出。”

○御昼讲。

○御夕讲,讲《大学》。至作新民之说,说经安处顺曰:“人君振作之道,虽不得不以号令政教施之,而其实则不言之前,自然感化吾之德教矣。近有以子而弑父者,是愚惑之民自致之也,恐政令未孚也。古云:‘万民有罪,在予一人。’此归咎刻责之辞也。今自上责己之事,已示于四方,但此非徒当世之累,亦有愧于后世。自上当痛自刻责,务广德化。”上曰:“下人观感之方,果不以声色、号令为也。虽自上新其德,以立其本,然后教化行矣。子弑其父,予之德化,未加于民也。非徒当世之羞,至于后世尤可愧焉。宜当更加修饬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又启曰:“赵邦桢,推刷都监启而改差。大抵其推刷事,今已垂毕,同任之官,尚可为之,托此而窥避,岂其可乎?且如承文院官员,虽不称其任者,有厌惮之地,则例以事推寻,甚不可也。自今以后,令该曹各别精择之,则于用人之道,不妨害焉。臣等又闻死囚作文,多滞于承政院,而五六年不决者亦有之,应死者困憔狱中,又有逃躲之弊矣。且待时而死者,开春则不可用刑,而必又经年矣。今虽严寒之时,岂强为朝参,然后听朝启哉?当待暖日,会大臣,至午而断之,犹可为也。李宗仁,乃宰相也,遣台官推之,则恐其秩卑也。请以秩高刚明者差遣。”谏院又启曰:“承旨之任,乃喉舌之职,必精择其人,以居其地可也。洪景霖,素无物望,士林轻之久矣。请速改正。”史臣曰:“景霖,无他才能,只以门荫从仕,因其弟景舟之力,参录靖国功臣,晩登文科,升堂上。至是除承旨,物论不以为惬,故谏院驳之。”传曰:“李宗仁所犯果重。虽不可罢,而在职亦难。可递之。且遣秩高谙錬朝官,推之可也。赵邦桢,都监来启,故可令递之,不必遣之也。朝启,不时可为之事,与大臣商议处决焉。洪景霖,已经台谏之任,岂不可为承旨乎?馀皆不允。”

闰12月4日

○乙亥,御昼讲,讲《小学》。至曲礼妾御莫敢当夕之语,侍读官柳庸谨曰:“古人处妻妾之道,至矣。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汉武帝游宴后宫,卒成戾太子之祸;晋献公陷骊姬之谮,遂致重耳之亡。是皆由于夫妇不别之所致也。古今伤残骨肉,离间亲戚之事,莫不由于妇人。苟非刚正之人,处之甚难。此今日宫中时政之所深切者也。愿须顾省。”典经李希闵曰:“此古人谨始、愼微之事也。汉文帝愼夫人之事,甚为不正。夫人之座,与后同席,名分乱矣。向非袁盎之却座,名分不复正矣。至于撤席,而文帝犹为之能容,此后世人主所不及也。士大夫之妻妾,则贵贱等级,自初截然,夫之所以处之者,少得其道,则名分不至于乱矣。若人君之妻妾,则皆出于士族,门阀相齐,非截不可犯者也。人君处之少失其道,则名分易至于乱矣。凡关名位等级之事,当使截然。”又曰:“大抵闺门房闼之间,非心邪念,易得以乘之。人君当外御群臣之时,则左右有大臣、正士,忠言直谏,充满于耳,故胸中惺惺,非僻之心,无由而生,若闺门幽独之中,则左右侍御,不过妇人宦寺而已,苟无操存省察之功,则非僻之心,易得以间之。须于幽独之中,不怠修正之功,使无作辍,然后当处事接物之际,井井有条而不紊矣。”特进官洪淑曰:“近年灾变,史不绝书。虽《春秋》所载,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臣为全罗道观察使而观之,人心强悍,杀人者比比有之,闻庆尚道,则人心风俗不然也,又为庆尚道观察使而观之,杀人有如杀禽犊,虽杀而人畏其中伤,不得发之者亦多有之。非徒杀人而已,人心之恶,风俗之薄,无所不至,守令不能制百姓。百姓欲使守令,无所措其手足,则或以其所无之事,而投牒陈诉,其人心有如豺虎猛兽也。”上曰:“全罗道人心之顽恶,素称甚于庆尚道,今则庆尚道亦无异矣。非徒两道为然,他道亦然,此由教化之未尽孚于下也。大抵京师,四方之根本也,而近观法司启目,多有杀人之事。先正根本之地,然后化可及于外方也。”庸谨曰:“兴教化在人。古云:‘劳于求贤,逸于得人也。’”上曰:“在人之言当矣。今铨曹用人,必循资格,若贤者,则固当擢拔而用之,使布列于中外也。贤者布列,然后风俗可变,治化可兴。为治之道,得人为大也。”庸谨曰:“近日上之求贤之诚,布著中外,犹难于得人如上教者,铨曹用人,必循资格故也。古人曰:‘请自隗始’,用人当如是也。今世之士,虽为儒业,而才禀不同,若少有才气者,则学为科举之文,由科目而出,苟非有才气者,虽有德望,而不专于科举之事,年将至于四五六十,而不得闻于当世也。在一郡一邑之中,有一善可称者,当举而用之。虽知之,必循资格,以年近四五十者,授之参奉末官,则虽有所怀,将何所展布乎?若有如此可用之人,则当初授守令之职,如是而别无声绩则已也。”上曰:“被荐之人,必循资格,初授参奉末官为未便,故或授六品职耳。铨曹亦可叙之于六品守令,以观其行事之迹,可也。”参赞官韩效元曰:“近日朴君孝事,人伦大变,而犹不得明正典刑。金安国亦为之痛心,请加刑于尸身,然死后行刑,律文所无之事,而该曹请依启本,以报政府,政府亦请依该曹所报矣。臣意降号本府,亦足以示警。若律外之法,不可开端。”庸谨、希闵、洪淑亦反复论之,上曰:“果如所言。予意亦以加刑于尸,为已甚也。但庙算已定,当更审思而处之。”洪淑曰:“近者国家所为,多有更张祖宗成宪者。王者用法,当遵守先王成宪。若一变,则弊将无穷矣。”上曰:“近日所为,更张成宪者果多。祖宗成宪,在所当遵守,然亦有不得已变而通之者矣。”庸谨曰:“近来更张祖宗成宪之事,臣未之知也。虽或更张,而若复有不得已更张之事,则不可不变而通之也。如正风俗、安百姓之事,不可不更张也。尧、舜、三王,皆圣贤之君也,而必有更张损益之道。此可见祖宗成宪,亦不可不更张也。但刑罚之事,不可更张也。夫刑罚,比之于四时,以肃杀为事,秋之属也。若更张刑罚而至于快,则弊将无穷矣。且古人云:‘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君孝之事,自我国言之,或可归咎于观察使、守令之不能奉行,在中原他国而闻之,必以为上之德化未尽之所致。所当知此而惕虑也。”希闵曰:“先王成宪,后嗣所当遵守,然有一事于此,若更张而一分有妨于革旧章,而十分有利于百姓,则人君以如保赤子之心,岂敢坚忍莫之更张乎?但刑罚则不可更张也。恐左右宰相大臣,以刑罚而镇服人心也,然则无以镇服而反为乱也。”上曰:“刑罚之用,出于不得已,不可以刑罚而镇服也。”史臣曰:“庸谨借用人之语,实自荐之。若以为左右有人,少有顾忌之心,不敢发此言也。未几庸谨,别被超擢,一岁之中,位陞二品。请自隗始之言,有以中之也。” ○御夕讲。侍读官柳庸谨曰:“为国之道,无大于旌别淑慝也。人若有一善,则皆当录而不遗也。善端之事,在于贱隶之中,则尤当为贵。臣见内弓人金粹者,纯孝人也。昏定晨省,一一行之。非特此也,其亲之所欲为者,则皆无气色而必遂之。两亲皆以痼疾而死,方其病也,奉养以适口之物,而无所不至,又每以悦亲为心,恒言以为及亲之生时,可以供养也。朔望,必陈宴以乐之。有同生数人,皆不顺者,终化其善,而皆至于顺。其妻初甚轻薄,而终亦见化,事姑以诚。如此等事,皆不易也。且居父母之丧,守坟百日之后,以白衣、白带,心丧三年,处邻里,不为反唇之计。如此,士大夫所不及也。褒奖之典,自有其例,然常人之心,以荣幸为贵,如司钥之任,可授之也。”上曰:“虽常人,而孝行卓异,则当褒奖,以劝人心。”庸谨又曰:“近闻中原之事,至为无统。朝廷不知皇帝之所在,或曰陷没于贼中,或曰皇太后崩,而不知天子之所在,秘不发丧云。我国事之以诚,久矣,一朝闻之而不为之处,则以《春秋》笔法言之,不得无罪。为使者亦当详问天子之所在于礼部,务尽其情,然后为使臣之体得矣。我国既闻此事,不可恝然也。”上曰:“圣节使所报多矣,而皆传言,不足取信,且予时未见闻见事件矣。果若不知皇帝所幸之处,则为使臣者,当探问其实于礼部也。今无可为之事,当使人闻见于辽东地方也。”典经李希闵曰:“中原待我国以礼义之邦。昔者唐明皇播迁西蜀,道路阻隔,莫之能通,而独我高丽遣使钦问。我国常时,每通使聘,而当如此急难之时,邈然若不相闻,岂为可乎?”特进官李自坚、洪淑同辞曰:“不可遣使问起居也,然当使人闻见也。”

○台谏启前事,传曰:“赵邦桢,可仍差长兴。馀皆不允。”

○传于政院曰:“有言弓人金粹孝行者。其令该曹,问其孝行之迹,且议赏格以启。”

○传曰:“明日可召孙仲暾问之曰:‘有言礼部尚书语卿曰:“天子不在朝廷不可朝也”云者,其有诸?’如有之,何不寻问天子所幸之处乎?”

闰12月5日

○丙子,郑光弼、南衮、崔淑生等议曰:“朴君孝事,加刑于已死之人,此律外之事也。经筵官所启之意切当,而上教亦允当。”申用漑、金诠等议曰:“谓此极恶之人也。请依前议施行至当。”传曰:“朴君孝,以子弑父,罪恶虽大,加诛于尸,律文所不载,且非王者之事,不可因一人凶恶,以启后例。”

○郑光弼、申用漑等议启曰:“圣节使所启之辞,皆甚不实,不足取信。不必遣译官探问。”

○同知中枢府事孙仲暾承命来启曰:“臣当初赴京时,到三河县,路逢一人,谓臣等曰:‘此必高丽人也。宰相虽前去京师,天子不在朝廷,其将何以哉?’臣即令通事备问之,则答曰:‘赴皇都,则我言可验也。’及到玉河馆经三日,尚未知其何如也,翌日随庶班,肃拜于午门之外,一拜后庶班强止之,但令扣头而已。臣心自疑之,乃问于庶班曰:‘行五拜,礼也,今令我辈行一拜,如何?’庶班曰:‘皇帝今在于居庸关外,以权宜行一拜而已。’即还于玉河馆,细问之,则庶班曰:‘皇帝因㺚子犯境,去八月二十七日,号称亲征,只率将率,朝无一人扈从。皇帝且令国中曰:“朕虽亲征于外,外国使臣必因圣节来集于京,一应馆接,悉依故事,无或差违。且勿以出征之言,使闻于外国也。”故凡支给之事,无异于前。’一日商贩之人来言曰:‘今天子不在朝廷,尔等必不得趁时回还。’讹言汹汹,莫知端倪。即令通事,往礼部问之,则胥吏辈曰:‘虽天子不在,凡礼则以权宜行之,尔勿虑云。’厥后衙日,凡朝臣及外国之使,皆齐会,亦行一拜而后乃已,臣等上马、下马等宴,强请礼部而行之。一日有一人来言于馆所曰:天子陷于贼中,见拘于㺚子。㺚子谓中国人曰:“若许银两十万,则可以赎还”云。’臣意以为万无是理也,然天顺皇帝,曾陷贼中,无乃有此理乎?即遣通事于礼部而问之,则外郞等曰:‘此言何自而出乎?’且观礼部中郞官,则行公自若,无异平日。然而讹言,则经三四日而不止矣。一日都中之人,骚扰声言曰:‘皇太后升遐,而不知天子所在之处。当奏禀而后发丧云。’臣之意以为若然,则虽外国之臣,必当变服,即往问于礼部,则亦讹言也。升遐的实,则我国当有陈慰、进香等使,故备问其由,则真虚言也。皇帝居外之事的实,而其馀皆是讹言,不当书启,而敢启之者,欲使上知讹言耳。”传曰:“知道。”

○御昼讲。

○传于政院曰:“以圣节使所启观之,则其陷贼升遐之言,皆是虚言,不可信也。皇帝出居庸关之语,则的实矣。我国虽海外之邦,无乃别遣使臣,以问起居,可乎?其问于政府以启。”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皆不允。

闰12月6日

○丁丑,听启覆。

○台谏启前事。传曰:“崔世珍,不合长官云,可递其本职也。馀皆不允。”

○下传旨于政府曰:“与贼不讨,《春秋》书之为党恶;殊厥井疆,周康命之以别慝。今密阳人朴君孝,忘禽犊之爱,逞枭獍之逆。元恶大憝,人得以诛之,而阖境护贼,不知有父。天网不漏,终莫能容,凶迹自露,将伏天诛,吏胥、狱卒,阴使自毙,卒免显戮。王法未加,舆情未快。可贬降本邑号,正党恶之罪,严别慝之义,俾一国人民,知所警惧。其以予怀晓谕中外。”

○全罗道珍山雷震。

闰12月7日

○戊寅,济州牧使文继昌启曰:“闻本州数年失农,民庶乏食。请运全罗道米谷以济之。且本州虽设学校,书册年久刓弊。请赍持《孝经》、《小学》、四书而往,以教之。且本州民间,多有疾病。请赍唐药材以救之。”传曰:“移粟赈民事,当言于该曹。兴学校事,予意已欲言之。本州绝岛也,虽置教授、训导,孰肯致意而教之乎?今欲赍书册而教之,允副予心,往哉尽力。医药事,亦依启。”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选上价布,以五升木绵布三匹,准计常木绵五匹,则半匹剩馀,反为有弊,故本府论启,而政府防遏。选上之困疲极矣。请使受一分之赐。”谏院启曰:“大抵人君理国,用人当各适其器也。洪景霖,虽为正科出身,且经台谏之职,而物论以为望轻,其为谏官,皆以为不合。今擢置喉舌之地,物论尤以为未洽。政院若备数而已则已,今自上励精图治之时,政院之任,固当精选,不可以此人备员而已也,累启而不得蒙允,至为缺望。”传曰:“选上番价事,虽减半匹,未见实惠之及民,而徒为烦数,故依大臣议。馀亦不允。”

○大臣等议启曰:“万一天子只率将帅二人而出居于大同口子,则朝廷岂敢莫之扈从而安然在朝乎?此言不的实。取信其言,而遣使钦问,甚为未稳。奏请使行次出来,则可知其实。”又启曰:“圣节使孙仲暾,只闻天子陷于贼中,皇太后升遐等虚事而来,不探问天子所在处而来,大失专对之任。请推。”传曰:“知道。”

○日晕两珥。

闰12月8日

○己卯,御昼讲。典经李希闵曰:“朝启议决死囚,而前日朝启时,一品衙门与六曹堂上,皆以末官,使之入参其议事,岂同于上官哉?三公、六卿,可使并参,而有故然后亚卿来参也。”上曰:“当议论之时,独有一政丞对答,而左右皆无答之者,多有未尽之事,非广询之本意也。”特进官庆世昌曰:“申寿麟妻成氏事,宪府请移禁府推之,士族妇女,长于深闺之中,岂知狱门哉?古之节妇,盗执其手,尚且断之。今以深闺之妇,一朝使狱卒,执缚其手足,则是国家先废节义也。祖宗朝妇女有犯奸者,必囚,而其馀,罪不至于囚也。以主杀婢,罪亦轻矣。”上曰:“前者大臣等以为妇女之下狱,不可开端云。前者大臣,以李享干妻宋氏、尹时享妻李氏事为言,妇女不可以律治之云故也。今成氏之于芿叱非,以婢仆观之,则不可下狱。当与大臣议之。”特进官金锡哲曰:“申寿麟之于芿叱非,虽曰婢妾,而成氏之于芿叱非,既为婢主,则其罪有间。祖宗朝所无之事,固不可开端。”

○传于政院曰:“今后朝启,三公有故者外,皆入参,六卿并参,而有故则亚卿入参,可也。”

○传曰:“申寿麟妻事,若据证定罪,则事干有未尽服者。以检尸状观之,则至用炮烙。虽置重罪,不足惜也,但妇女,不可下狱,处之甚难。遣注书问于大臣。”

○御夕讲。

○郑光弼、申用漑议:“士族妇女,非奸盗之事,则不可下狱。一家事,家长必知之。若推寿麟,则岂敢讳乎?观捡尸状,则打杀明白,宜可遽证定罪。且芿叱非,其婢子也,非凡妾之例也。”传曰:“勿移禁府,未尽推阅者,其推寿麟。”

○台谏启前事,不允。

闰12月9日

○庚辰,传曰:“朝启后,台谏论事,此虽美事,非古例也。自上不可处之,承旨其知之。且朝启时囚案,依旧撮其大旨以启,使上及左右,分明易晓。”政院启曰:“囚案烦简不同,故启之亦异,或至午正,台谏又论事,以至日昃。明日朝启,分午前、午后,各启三道,则上膳及下人,皆不失时矣。”

○御昼讲。侍讲官闵寿千曰:“古云:‘上老老而民兴孝。’凡老臣致仕,而我国无劝奖之道。退归而有所赖,则其人岂不乐于归乎?”上曰:“朝士致仕者,无惠养之方,一朝弃之。固当别为护恤也。且班白者不提挈,待老之道也。使民习闻此道,然后可以变俗也。”寿千曰:“士大夫至老而先自退去则可矣,当膂力方强之时,任之、使之,及其既衰也,迫之使退去,果不可也。”参赞官李耔曰:“铁原府多有流亡绝户,官吏不尽抚字之方也。下问诸道,以流亡之原以处之,何如?”上曰:“是必守令不均赋役,或有病民之事,故流亡之多,至于此极也。非徒铁原,他道亦然,当下问其由。若守令所致,当治其罪,若有病民之弊,则祛之可也。”同知事安瑭曰:“已行移于八道,问其流亡多少与其流亡之由。江原道所报先来,若先治罪,则他道未及来报者,恐不以实报,故姑令免税,当俟他道毕报,欲取禀处之。”李耔曰:“今者民生困悴,而民不力农,地多遗利。须为轸念,行亲耕、亲蚕之举,以劝之也。”上曰:“亲耕,虽似文具,以至诚为之,示民以先之,可也。”说经安处顺曰:“近日御昼、夕讲,不御朝讲,故久不接台谏。规谏之官当不离于左右,使补阙拾遗也。”上曰:“日寒不得御朝讲。若御朝讲,则台谏自当入矣。当观日候而御之。”处顺曰:“如论事城上所,亲为引接,亦无妨也。”特进官沈贞曰:“平安道连岁凶荒,民甚艰难,而盗耕堤堰者,既治其罪,又征其谷,未便。自上当斟酌处之。”上曰:“犯盗耕之罪,故已依律论之矣。平安道比岁凶荒,民甚艰难。其公事,当斟酌以处之。”

○传曰:“予观经筵进讲之意,老者在所当敬也。敬老则长幼有序,风俗亦从而美矣。大抵敬老之风,必自朝廷始。我国有养老之方,如月致之政,皆为养老也。至于朝士,年老致仕而归也,独无惠恤之方,故虽欲致仕而归,卒无所托,未遂厥志者,亦或有之。年老致仕而归者,无乃别有惠恤之方乎?且观进讲之书,有曰:‘班白者不提挈’,此诚美事。我国之人,如仆隶,则虽斑白,不得不提挈,无乃别有不使提挈之方乎?且士族,无老少,皆不徒行,庶人虽老,莫敢骑马于都城之内。老者不禁其骑马,无乃可乎?且六十曰老,七十曰耄。六十可谓之老,而今则议罪、议罚,至七十,方谓之老,而六十则不得与焉。并六十通谓之老,而议罪、议罚,不与年少者同,无乃可乎?且鳏寡孤独,尤可抚恤者也。予观丽史及古书,莫不以此四者为先。文王发政,必先斯四者。我国惠此四者之方,亦有节目,然未见能举而行之也。无乃于节目之外,亦别有岁抄存问,以为惠恤之方乎?明日有朝启,其以此问于六卿以上可也。”又传曰:“朝启事,予意以为,决死囚重事,在左右参闻者,听不分明则不可,故欲使撮其要而高声启之耳。果囚案之烦简有不同者焉,承旨等所言当矣。且分午前、午后,启囚事,不可预为规矩,当因时而处之也。”

○御夕讲。

○大司宪尹世豪、掌令郑士龙、权橃、持平金麟孙等启曰:“申寿麟妻成氏,故杀其婢,至为残酷,犹可推之。况其夫之婢妾乎?酷杀夫妾,凌辱其夫,此乃大关纲常,故本府请移禁府,以士族妇女,不可以本府推之故也。事干已服,当鞫成氏,而命推寿麟。臣等俱以执法之官,论执纲常重事,而不见信,敢避嫌。”谏院启前事,左副承旨韩效元,将以台谏之言转启,上御思政殿,命承旨亲启两司之言。上答曰:“成氏事虽酷杀婢妾,罪之当死与否未知,故令本府归一推之耳。昨日入侍经筵者,言士族妇女,不可下狱,故议于大臣,大臣亦曰:‘虽不下狱,亦可据证定罪。若有未尽处,则虽问寿麟,亦不得讳也’,故令勿推于禁府,而推寿麟耳。若推寿麟,而所供与事干所供相同,则可据此而定其罪耳。若非死罪,则妇女不可下狱也。”效元曰:“闻尹世豪等所启之意,成氏所杀者,非凡仆,乃其夫婢妾也。残杀其夫之婢妾,又凌辱其夫,其罪当死云耳。”上曰:“前日政院考律以启曰:‘妾则当死,婢则不当死云。’若曰妾则虽杀婢妾,亦当死乎?且凌辱其夫,有关纲常,此亦当死乎?此两件事,当更考以启。”传曰:“成氏事干推案,以大臣之议判付也,非不用法司公事也。其勿避嫌。”世豪等再启曰:“闻于经筵,庆世昌、金锡哲启曰:‘妇女不可下狱’,此祖宗朝所无也。成氏之事,近所未闻,至为残酷,且关纲常,故法司执法,而世昌等乃敢沮抑,府当推之矣。成氏者,乃希颜之妹,而寿麟,庸劣无状者也。其拜官参勋,皆因希颜之势而得之,故成氏骄纵凌辱,安有如此事乎?必欲移推禁府者,以故杀夫妾,其罪当死也。假令推寿麟而不服,则不可以其妻之事,而刑讯其夫也。假令成氏承服,不可置于家而定罪也。夫为妻纲,三纲之大者。以妻凌夫而推其夫,亦甚悖理。寿麟决不可推也。本府决不得为公事,仍以其推案,还启之。”

○台谏启前事,不允。

○传于政院曰:“成氏事,闻大臣之言,则似为不当下狱;闻台谏之言,则以为当移禁府。明日召律官,考律以启。”又传曰:“于经筵,承旨言人物流亡之事,户曹判书安瑭曰:‘以此行移八道’云。俟其行移毕报,然后处之可也。刑曹判书沈贞于经筵,言:‘平安道至为凶荒,盗耕堤堰人,请勿收赎,勿征其谷’云。其公事已下于该曹,还入可也。”

○传曰:“前者许硡为持平、金安老为正言时,论事于朝启之末,其时以为前例所无,故近来不复为也。大抵台谏虽非时,犹可请面对论事。其论事于朝启之末,乃为美事。予之所言,非以谓不可也。”

○传于宪府曰:“成氏事,予亦甚为骇愕,而大臣以为妇女不可下狱。当更与大臣议之。其退而待命。”

○郑光弼、申用漑、金铨、安瑭、崔淑生议:“楮货通用,自有国法,但废而不行久矣。前因收议,决讼作纸,次知征阙,药材买卖,一应官府所纳之物,并令专用楮货,盖欲救一时之弊,而法不便民,前后或相抵牾,势所难行。依《大典》之法,价买一半,用之官府,征纳之物及两界入送各道征赎,并令一半收之,行之似便。但奴婢身贡馀钱楮货,并计收米布事,近因国用不足,一时权宜之策,非欲永废。国币通用之法,姑依贡案及受教施行,官民两便,无甚妨碍。”

闰12月10日

○辛巳,政院启曰:“申寿麟妻成氏事,问于律官,则曰:‘无定律矣。凌辱其夫,则律文阙焉。妾骂夫者,其罪杖八十,妻则差轻矣。妻杀妾者,绞杀,婢妾者无正律,律官亦不知所以’,故敢禀。”传曰:“知道。大抵士族妇女应囚者,何罪也?更问律官以启。”政院问之回启曰:“士族妇女犯奸,乃死罪者,应囚矣。”

○传于政院曰:“成氏事,大臣则曰:‘妇女系狱,不可开例’,台谏以此引避。其用烙刑、妖术等事,虽置之重罪,不足惜也,律文:‘妇人应囚,只犯奸而已’,今何以处之?其问于朝启入侍大臣。且昨日所教五事,并问以启。”郑光弼、申用漑、尹汝弼、权钧、南衮、张顺孙、安瑭、洪淑、沈贞、李惟淸、李继福、李云秬议:“成氏事,其恶则大矣,其罪不至于死,则不可囚也。下教五事,自上欲行之意,甚盛也,但不宜于今时也。鳏寡孤独惠恤事,载在《大典》,今不可别为之也。京中则汉城府主之,外方则亲民之官,自当为之,申明祖宗之法,可也。庶人年六十以上者,城内乘马事,年数未可详知,贱人商贾恃其年老,皆自乘马于城内,则必有冒年者矣。势所难禁,果不可得行也。朝士致仕者惠恤事,祖宗朝无致仕之人,而幸有引退者,不可一一惠恤也。近侍之人及宰相引退者,祖宗朝别为惠恤。今可依此为之也。斑白者不提挈事,人或有年才四十五十而早白者,或五十六十而不白者,一切使斑白者不提挈,分奴主贵贱之间,及官府使令,多有不为役者矣,似未可行也。六十者不加罪事,亦载于令典,今不可改。若依传教之意而施于今,则虽可罪之人,必冒年托病,而奸细之谋难测矣。”传曰:“议启之事,已悉矣。成氏以时推照律,可也。”

○听启覆。掌令权橃曰:“成氏事,大臣之议,甚乖戾。妇人败伦者,祖宗朝亦系狱而罪之。岂可待以妇女,而只以公缄照律乎?”上曰:“罪则果非轻矣,然不至应囚,则不必移于禁府也。”权橃及正言崔山斗仍启前事,橃详陈选上代布折价之事,光弼曰:“前日议得时,亦欲便于民也,但以半匹剩馀,改之烦渎,故未果矣。今更议于上前,以未可也,令刑户曹,更为磨链,可也。”史臣曰:“橃之意虽欲宽民,极陈其弊,其所启之言,多有猥琐,而光弼亦有未稳之色,时论亦以为屑屑也。”上曰:“依领相所启可也。洪士源、洪景霖,可递。馀皆不允。”

○下成氏事干推案曰:“大臣言:‘其罪不至于死,不可下狱,犹可据证定罪。’其以推案,还下宪府。”

○日晕两珥。

○横城虹见。

○固城、文义地震。

闰12月11日

○壬午,夜,入直军士暴死,命给棺。

○御昼讲。说经安处顺曰:“祖宗朝,待集贤殿甚优,或亲就以问,或不时召对,以相论难。此甚美事。如有疑于义理者,则亦当就问,不拘礼法,可也。且善人,意气相合,相往来,则必指以为同类,苟无朋友,则虽有过失,从何知之?今卿大夫之间,友道之废已久矣。”上曰:“有师友然后,可以相讲劘切磋矣。若人君,则君臣之分至严,故亦无相友之道。然与侍从之臣,相与讲劘,则此固美事。”侍读官孔瑞麟曰:“士有志气相合,而相从者,世以朋党论之,使人君闻之厌苦,欲以陷害。处顺亦有见近日事而言之也。”上曰:“立志相合,以善相交,此友道之大。古有朋党之说,小人之攻君子也,必以此言中之耳。不可以人言而忽于此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以成氏事干推案启曰:“此纲常大变,虽命照律,法官不可轻易处之,故还入。”皆不允,乃以推案,还下宪府。

闰12月12日

○癸未,下户曹公事于政院曰:“平安道堤堰侵耕人征谷事,移文于本道久矣,不可改也。”

○台谏启前事。传曰:“成氏事,更思之,事干所服,只打杀事而已,其检尸状乃曰:‘焦伤黄色云’,则用烙刑明矣。不可不穷推。今移于义禁府推之,则其应囚与否,有司当自处之。馀皆不允。”

闰12月13日

○甲申,御朝讲。参赞官柳云因论汉马皇后之事曰:“明帝多以政令,谋于后,后不容以私,此其贤也。然人主虽内有明哲之后,政事当与三公、六卿议之,不可谋及于妇人。妇人只治内事而已。”侍读官表凭曰:“昔太祖、太宗之朝,诸王子家舍,皆有定制矣,今者渐至奢侈,甚不可也。宜遵守祖宗之规,可渐裁减也。”献纳金絿曰:“后妃识古事通义理,乃其根本也。国之表率,当自宫闱始。固当先以学问,为加意也。如马皇后,辅养章帝之事,最切于今。矧今中闱初政,上有慈殿,下有元子,当着其至诚以辅养,而学问之事,亦当及时勉力,然后可以表率宫中,可以母仪一国也。”上曰:“男正位于外,女正位乎内,各有其责。皇后虽贤,不宜预政也。若学问之事,则岂有间于男女哉?且王子、君第舍过侈处,法司已启而令毁之,然撤其已成之家,亦未便。当初造成之时,俾不过制则可矣。”检讨官奇遵曰:“侈丽之事,必源于宫闱、贵戚之家。内不正而欲正于外,难矣。若齐其家,则何事不出于正乎?”大司宪尹世豪曰:“臣为黄海道观察使,见本道百姓,以平安道赴防与各驿立马等事,尤为困悴,甚可矜也。其军卒之入防于平安道者,令节度使推移分定于近处,何如?”上曰:“黄海道,连年饥荒,百姓困顿,佥使、万户,多以杂类填差,岂知存抚军卒之方乎?各别择差当矣。”世豪曰:“进上片脯,他道则以细薄其肉,量其斤数而纳之;黄海道则名虽脯,而体则圆脯也。并以斤数酌定而纳,可也。鹿尾、鹿舌,则其道各官贸诸京中而纳之,其弊亦大矣。前年则蠲减矣,明年亦可量减也。”上曰:“鹿尾、鹿舌,其弊如此,则亦可更减之。当问于有司也。”特进官柳湄曰:“鹰牌则已令革罢,但外方鄕狗、㺚狗、鹞子等进上,不减矣。近来讲武之事,专不为之,狗及鹞子,亦可减之。”上曰:“无可用处,则徒贻民弊而已,勿令封进可也。”

○传于政院曰:“大司宪所言黄海道军士防戌,驿卒休息,鹿尾、鹿舌、决脯等事。其便否问于该曹。”

○台谏启前事,不允。

○下申寿麟妻成氏于禁府,推酷刑其夫之妾致死,用牛脯苎滓禳压之罪。

○兵曹启曰:“黄海道军士从远近赴防便易事,则若使平安军士,皆赴水上;黄海军士,皆赴水下,则远近虽均,而平安土兵,素称精强,黄海则不然,强弱不均,故不可以一道军士,尽赴水下矣。但使黄海与平安军士,相近者赴水上,远者赴水下,则可得便易。”上曰:“然。”

○以金净为承政院同副承旨,金杨震为弘文馆副提学,赵光祖为直提学,孔瑞麟为典翰,闵寿千为应教,申光汉为副应教,李寿童为司宪府持平,柳庸谨为校理,郑譍为副校理,奇遵为修撰。史臣曰:“光祖自少,检饬淸修,大有重名。初以操行被荐为司纸。未几,擢科第二人,累历淸要,至是除是职。盖出身未三十朔,人谓古今所无也。依附日众,上亦倚重。为人议论淸高,臧否人物,慨然以矫世变俗为己任。公卿以下皆畏敬,或有谨避如仇者。” ○政院启曰:“同副承旨金净归报恩。前为副提学,下旨令上来,而迨不来。请更下谕。”传曰:“可。”史臣曰:“净富文学,时以副提学移承旨,其侪辈皆曰:‘净宜在论思之地,承旨非其职也。’”

闰12月14日

○乙酉,御昼讲。检讨官李若冰曰:“师友之道至重,今世不知其重,徒讲口耳之学,不取质于师友也。前在废朝昏乱之时,其一时为师为友者,皆构为门徒之说,咸被酷祸,士林之所目睹也。自此士气萎薾,不乐为师弟之道。近来稍稍兴起,为士者,或有取正于师友者,诽谤之徒毁讪百端,为父兄者亦止之。幸有群处而琢磨者,必谓六圣从事官也。此乃领议政郑光弼之言。此必无赖之徒,托大臣,造为此说,使之听信也。安有大臣自为此等言乎?如此之弊,自上宜知之。”上曰:“三代以上,人君兼尽君师之道,故师道大行于世,至于后世,人君但知君道而不知师道,故在下之人亦不能行焉。师友之间,以善相规,以义相责,其间果有不善之人则忌惮,而倡为朋党之说而排斥之,自古然矣。今亦无赖之辈,托为大臣之言,使之信听之,何足取实?若冰曰:”交友之际,前虽未尝见者,志同意合,则一见如旧。感应之理,虽在君臣之间,何异?且闻李诚彦之疏,实非诚彦所为,而出于他人之手。隐然为疏,而使诚彦上之,已则退坐观望,窥测朝廷之意。其人之诡谲,何可测哉?且于经筵,进讲《小学》,乃美事也。闻元子今才三岁,能于读书,是亦臣民之福。庆尚道观察使金安国以《童蒙须知》,刊于山阴县。是书撮其童幼之所为,飮食衣服,凡所日用之事,靡不录之。请以此书,教诲元子。“上曰:”《小学》一书,不知者必谓童稚之学而忽之,又笑其学者,甚可怪也。此乃终身之学,平生可行,无逾此矣。《童蒙须知》,童稚之学也。“史臣曰:”六圣从事官之说,岂有识者所云?乃无赖之徒,托为大臣之言,则当置而不论,不可以此陈于君前也。“又曰:”诚彦之疏,人皆疑假手于李思钧,物议皆欲布露,而李思钧以奏请使赴京,故莫之为也。大抵思钧之为人,用心险谲,谤讪时人,多有不平之语,实斯文之蟊贼。今方公论兴行,圣明在上,莫肆其术耳。思钧之赴京也,到于平壤,欲窃咨文点马李公樯之妓,以其妓,与公樯有约誓,而不肯从,强与之私。及于义州,钱别于鸭绿江头,一行之员,皆挟台而坐。酒酣,上使李继孟,以其台,送于公樯曰:“年少点马,何独无台也?’公樯固辞。继孟曰:‘一行之人,尚有公然窃奸者。此虽名为我台,一不执手,何嫌之有?’以愧其心。时平壤之妓亦在思钧之侧,满座大惭。其时公樯,多有悖理之事,而不足介论,此事虽微,大关士风,故并录之。”又曰:“思钧,性本倜倘,不护细行则有之矣,谓之斯文蟊贼则过矣。光祖之败,思钧自全州府尹,召为副提学,道遇光祖赴谪,握手泣送。及其还朝,极力论救,唯恐仍启士林之祸,其草诚彦之疏,恐未必然。窃妓之事,使臣例先发行,点马则必后累日追到义州。思钧先到平壤,目悦其妓而私之,后虽知公樯所爱而不去,其无检则甚矣,岂有同席而相窃之理乎?” ○御夕讲。侍读官闵寿元曰:“密阳人弑父,是乃纲常大变,一邑之人,掩置不告,是阖境之人,皆不知有父也。本府已令降号,亦可惩戒,然昔者里名胜母,曾子不入,况弑父之邑乎?虽以地大民众,而难于罢革,然以人伦大变,较之民弊,轻重判然。请革其邑,破潴其居,使后人知之。”上曰:“安有如此大变?当初以永革、降号两意,问于大臣,则皆云难于永革,以此降号尔。潴宅之事,亦非律文,故不果为也,今更思之,民弊与纲常,固有轻重,而潴宅亦可为也。令大臣更议,可也。”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吉州牧使皇甫谦,不识字,小邑犹不可,况吉州地大,岂能堪任?槐山郡守吴世昌,残劣不合守令。请皆递之。申寿麟妻成氏,推考传旨,以酷刑谓之残伤,以婢妾谓之通奸,且妖术压禳,指示尸身于其夫之事,上教亦曰纲常大变,而承旨踈略不书,隐然用情。其色承旨,府欲推之,然承传则请改捧。”传曰:“成氏承传色承旨,皆取禀而为之。前案凭考推阅,则成氏所为,尽在是矣,不须改传旨。承旨用情,无是理矣。馀亦不允。”

闰12月15日

○丙戌,全罗右道水军节度使金硡启曰:“臣不知弓矢之事,兵家机务,非计虑所能也。人臣之道,当不避险难,若临事失措,则国家之得失关系故敢启。”传曰:“将帅之任,自古儒臣,亦多差任,故铨曹拟之耳,水使之任,则果非如陆地之将,其可递之。”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近来祭享事解弛,而命减禹允功之罪,至为未便。请依律罪之。”允功,以腊享祭献官,未及受香,故宪府推考照律以启,命减。谏院启曰:“金硡,本儒者,不知弓马之事,然合于边务之人。必能措抚御之方,故铨曹拟于水使,请勿递而仍之。”传曰:“成氏事,可改捧传旨。禹允功事,观其公缄,犯染而亲自告于承旨,故斟酌其情而止此耳。金硡虽合于抚御,但闻其辞免之言,若致失误,则非徒一身,国家成败有关云,故递之。武臣中,择才兼抚御弓马者以遣之,不亦可乎?”

闰12月16日

○丁亥,上设曲宴,上寿于慈殿。宣酝于弘文馆、承政院,仍命承旨,往弘文馆以馈。

○领议政郑光弼启曰:“前日经筵官于经筵,启讪侮时人之语,乃臣所言。臣昼夜料度,固无是也。言语相质,鄕党小民,犹耻为之。臣则不忍启达。大抵如此事,虽在上欲推之,臣当启而止之。况臣居宰相之列,以无根之言。何忍开端推阅乎?此无他,专由臣素不取信于人,而好善恶恶,不惬人望,故言者托以为辞,听者亦取信焉。臣虽在于家,以病儿在傍,心无宁日,又不与友人杯酒论话,则万无如此之言。造言者,或凭借臣言语小失,而文饰言之,皆臣无状所致,敢避嫌。”传曰:“某也,圣某也从事官之言,岂有识者所言乎?经筵官所言,非谓卿所言也,士习不美,间有无赖者,凭借大臣,造饰虚说也。予之听之,至为迂远。是必以无据之言,离间大臣,以动摇人心也。只以飞辞,推之至难,卿宜勿介怀。何至避嫌?”

○政府议启曰:“密阳人杀父之事,变故莫甚。但乐安县,其初为郡,而有如此之变,降为县令。是但降一等也。今此则以府为县,其馀地,皆割属他邑,不须革之。且其邻里族党、里正、劝农、留鄕所,相蒙不告,则皆不知有父者也。可推以治罪。”且破家潴宅事,郑光弼、申用漑议:“成宗朝,阴城地有杀父人,而无破潴事。此事无据,而且律外之事,不可为也。”金铨、南衮、崔淑生议:“此人罪恶极甚,当破家潴宅也。”传曰:“知道。”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刑曹佐郞金匡复,以有识朝士,过阙不下马,殊无人臣敬上之意。请进来推之,依律定罪。”皆不允。

闰12月17日

○戊子,台谏启前事,不允。

○以李佑为司宪府持平,金光辙为密阳县监。

闰12月18日

○己丑,御昼讲,讲《小学》。至论孝悌处,侍讲官孔瑞麟曰:“近来我国,教养不古,间有能行孝者有之矣,至如所谓悌者,则幼学之士皆无能者,由于不习之故也。”上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孝悌,人道之本也。是以间有孝亲之人,则褒奖之,以劝其后。大抵孝悌,行于家,则移之于国,亲上死长,以成美俗。今士大夫之家,虽兄弟之间,以一奴婢、一顷田,少有嫌焉,则嫉如仇雠,反目不和。安有如此不美之俗乎?丕变顽俗,要在行孝悌之道也。”知事张顺孙曰:“幸学之日,去秋谒圣后,赐成均馆田百结。赐学田百结,乃福泉寺所属也。上恩至重,可万世永赖也,然无可使耕作者,殊无特赐之意。福泉寺奴婢,耕种此田者,多居傍近之地。此奴婢推刷赐给,则可万世蒙泽矣。”上曰:“虽有田地,果无耕种之人,则是弃之也。其寺奴婢,推刷量给,可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元彭祖虽有武才,前为守令,尚不堪任,况为水使乎?请递。左议政金应箕,三公之任重大,不得人,则犹可阙其位。应箕被论既久,今又属疾。彼岂自安于心乎?不可久旷,递之至当。庆世昌推考事,不可命弃。世昌于成氏请下狱治罪时,妄以为祖宗朝所无之事,而启达。此罪不可恕也。”皆不允。史臣曰:“金应箕,意气雅,洽博经史,谨愼任事,不为非义,士林推重久矣,至拟之东方圣人,及为相,别无赫赫之名。此时欲振起颓靡,兴复盛治,求治太急,驳人太迫,故一时物议以为应箕位在台府,别无建白,持疑畏祸,不可置诸相位。然应箕望重一时,别无过失而驳之,不已过乎?”又曰:“成氏之事,世昌岂阴庇而然也?祖宗朝虽有一二妇人,见内于狱,岂后人尽知之也?世昌之为此言,是不过归重妇人而然也。此事则已矣,假令陈时之弊者,是非不定,畏㤼被论,杜口不言,则非广开言路之意也。为人主者,于何所听闻而为取舍用中哉?各言其意,或虽不中,舍之而已。宪府之请罪也,时论皆以为未稳焉。”

闰12月19日

○庚寅,御昼讲。检讨官奇遵曰:“社稷、宗庙、四方生民,皆付托于人主之一身,不可慢忽。其于一事之为,一政之发,必思之于心曰:‘无奈有害于社稷、宗庙,有妨于四方生民乎’,则必无有一事之或差矣。怠者,义之反;敬者,义之方。怠者,惰慢之谓;敬者,主一之谓。人有血气,不常管束,少有怠忽之心,则血气涣散,将不得收敛。故古人之于学者,常戒之以怠,劝之以敬。怠则一心无主而事事皆非矣。”又曰:“以汉武帝一事见之,不冠,不见汲黯,而终身不能用。是知畏而不知爱也。至于朋友之际,见善人,皆知畏而慕之,而不知爱之。以此推之,君臣之间亦然矣。若知人臣之贤者,则当以诚爱也。”参赞官李耔曰:“今日所进讲,皆经书要切之言。所谓爱而知其恶者,如侍从之中,便佞者或见宠,则当知其便侫之为可恶也。所谓憎而知其善者,如拂士正言,不容于耳,则当知其正言之为可善也。人君若能明好恶,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则岂不美乎?”检讨官李若冰曰:“古云:‘为学之道有四焉,一曰立志,二曰居敬,三曰穷理,四曰反身。’四者之中,立志为大。以近日之事见之,上之好善恶恶之心已著,然立志恐未高远也。”遵曰:“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民之趋向,在人君。人君好恶或失其当,则下之趋向亦不定,而国事去矣。虽曰好善恶恶,而若不诚心以好恶之,则亦不可。近来自上志治笃学,留神帝王之治,修齐治平之学,下人亦间有兴起者。自少时慕效先儒之事,而陈于王前,君臣之间,论格致诚正之学,此吾东方始初也。故进讲之时,亦欲竭其所蕴,而台谏论事,又不如曩时之循常,其间岂无忌嫉之人乎?自古变善为恶,变恶为善之时,岂得安然乎?见近日事,多荒唐,忌嫉者岂止一二人乎?然圣意若能坚定,则何患焉?然一齐人传之,众楚人咻之,今人欲咻之者众矣。上意若有少变,则其祸宁可言乎?近者臣罹疾在家,见李诚彦之疏,其疏若止于救李荇而已则可也,其辞至为包藏,有无穷之意。若指斥今日上下所为之事,而显言其非,则自上亦必不信其言矣。其曰政府而不得自由政府之事,六部而不得自由六部之事,台谏而不得自由台谏之事云。此尤不祥之言也。虽暗乱之世,政不归于外议,况今圣明在上乎?其谋陷士类,安有如此包者乎?臣自以为,上必明照其奸,而后闻传教,则似惑于其言也。故臣敢冒死上章以言之。以此见之,今之忌惮士类者,岂曰小哉?自靖国以来,酒肉宣淫之弊,无减于前,而近日则顿无此习。小人之心,以酒肉淫乱之事,为平生之乐,不无拂逆于今之事也。当今之时,欲毁者多,而欲成者鲜。惟在上之独断也。上意已坚定,则群小有不足恤也。近见上意不动,而然有近日之事,即诚彦上疏事。亦由于自上不大示好恶之故也。”若冰曰:“诚彦之事已过,而奇遵未曾上达其意,故今言之耳。诚彦之罪,以元情定之,则不止于窜黜,而攻治小人,亦不可已甚故耳。大抵近日之事,无好善气习,奸邪之徒,亦岂多乎?只有数人煽动浮言而已。大臣、宰相,岂有险者乎?奸邪之徒,自动浮言,依凭大臣而为言耳。如六圣从事官之言。且《小学》、《大学》之书,所当体念于幽独、隐密之中,不可止于一读而已。《近思录》,亦切己之学,当进讲于夜对,而近不御夜对者久矣。”上曰:“立志,学者亦可尚也,而为人君者,尤当高远,而不可为卑陋也。立志以敬,则岂有他念乎?立志为大之言,当矣。”奇遵曰:“上教至当。但立志虽远大,而若不实,则不可恃立志之远大也。虽有为尧、舜之志,若无格致诚正之功,则不无为浮议所动矣。立志虽务阔远,而以持敬、谨独,常常做功夫,然后可也。所可畏者,恐上意或怠而不能终也。若能终始典学,圣念不怠,则此东方万世之福也。李耔曰:古人云:‘格君心之非’,君心一正,则邪正自然辨矣。常时虽有嚣嚣之议,听者不必审察,而亦不必陈于上前也。一时或欲变其旧制,或欲革其旧习,则众口嚣嚣。非徒我国为然,此乃古今通患也。若朝廷根本之地淸明,则阴秽之事,岂足为关乎?下人之心,只怕上之好贤乐善之心,不克厥终,故惓惓为上言之,而不自知止也。”史臣曰:“耔意以为,如六圣从事官等之言,闻者不必审听,而又不可陈于上前也。耔尚宽大者也,故其言如此也。”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又启曰:“左议政金应箕事,上教云:‘大臣有病,冀调保而出。’此所以重大臣进退也。但以相业不足而被论,假使病愈,岂敢复出于朝着乎?”谏院启曰:“吏曹判书韩世桓,人物庸下,知识暗劣,物议以为不合铨选之任。喉舌之任至重,右承旨赵邦彦,人物诡谲,持身鄙贱。如此不正之人,不宜置诸近侍。请并递。”不允。史臣曰:“应箕,病久不出,时议欲速置安瑭于相位,汲汲请递。世桓虽无显过,而亦非时议所与,故驳之,或以为过也。邦彦诡谲之状,未详知也,但不谨恭,发言不中,讪侮时人,凡出纳王命之时,又无是非,徒备于位,不好善乐士,故士林议之久矣。其被论劾,人皆不以为过焉。”

闰12月20日

○辛卯,传于政院曰:“判官洪泰孙妻辛氏即牧使祖义之女,尹弼商之外孙也。不夫其夫,侵辱骂詈,以亏妇道。泰孙欲离之,呈于礼曹,礼曹退不受理云。顽恶妇人,不夫其夫,以成悖伦之风,则不可不正之。自今后该曹辨治可矣。”史臣曰:“泰孙貌丑。先娶二室,皆无嗣。至五十馀岁,悯其绝嗣,复娶辛氏。当其议嫁也,辛氏族人讥之曰:‘以芳年,得貌丑年老者,为之配,何忍同居?’辛氏性本鸷顽,常自愤叹,语其婢子曰:”汝夫年几何也?夫妇年相若则可也,何敢以老者,为夫乎?’以示其不肯之志。既嫁之后,昔日不肯之心,犹未回也,常自叹息,不为共处,已过六七年矣。又辱其泰孙曰:‘汝以丑貌老惫,又无气力,恃何事而为婚,使我憔悴也?莫如遄死之为愈。’其后泰孙诉宪府,宪府照律,请决杖一百离异,命赎其杖,仍使离异。“ ○台谏启前事及金锡哲阴庇成氏之事,皆不允。

○日晕两珥。

闰12月21日

○壬辰,御昼讲。参赞官金净曰:“此《敬身》篇,明心术之要,所言皆切于日用,终身行之之言也。于为学之道,虽造次顚沛,不可违也。”上曰:“《小学》,乃终身之学也。虽曰小子之学,而大人亦当用功于此也。此《敬身篇》,尤切于学问也。人之用心,事事皆当敬也。此曰:‘就有道而正焉。’凡事自以为知,而不就有道以求正,故后世所以是非不分明,见道又不明也。近世无师友之道。有师友,然后可以学也。”金净曰:“上教至当。后世之人不尚师友之道,故人失其学,梦梦茫茫,至于宋朝,师道复明而人得其学。为今之计,务兴学校,使师友之道,明于世也。但后世道学不明,学校之颓废久矣,非一朝一夕所可复兴也。”侍讲官闵寿千曰:“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圣人岂有所从学?而犹尊师道,自身先之也。后世士大夫之间,亦无相师、相友者。安有人主而师臣者乎?此亦学校颓废之故也。今世无师友相资之事,学校之事,当自人君始也。”上曰:“师友之道,今不如古焉。学校节目,则已详且尽矣,然学校之事,非节目可能为也。宰相子弟不肯聚成均馆。风教当自上而下也。”金净曰:“节目虽不可不为,而亦不可以此而兴学校也。虽有圆点之法,而不过为科举之具,是乃拘束也。其制述之事,亦皆学六艺之末而已,非所以定其趋向也。今为学校节目,不为不详尽,而亦非古者学校之制。且师长,须任能服人心者,然后游学之士乐于就学。今外方多有有志之士,而不乐于就学。若学校规模美矣,则岂不于于洋洋而乐聚乎?上曰:”师长,前则择任矣,今则文臣无置处者,必归成均馆,虽择任,亦数递。择任而且不数递则可矣。“金净以寺社田民属公时,民田亦多属,且尽属于内需司未便,可赐各官都会,以养人材之意及驿路残弊,驿卒困苦之状启之,且曰:”臣见鲁山淑仪权氏,付处于报恩地,今年甚老而穷且极,移寄于他官,反不如常人。无乃有所存问,可乎?“上曰:”此予前所未闻。存问可也。“

○传于政院曰:“各官寺社田地属公时,民田亦多属公云。其言于户曹,使之分别。且言寺社田地,属于内需司未便,此亦误奉承传故也。承传本意则各还本主,而奉承传时,不分明矣。且属公田地,可赐各官都会,以为廪养学者之资云。其便否,亦可问也。且报恩地有鲁山淑仪权氏者,至为穷困,无以自存云。令行移于本道而存问也。且忠淸道各驿,不得苏复云。先是亦尝存抚,而迄未苏复。其言于该曹。”

○御夕讲。侍讲官闵寿千曰:“朱子曰:‘平生精力,尽在此书。’宋时又有陆秀夫,负帝于崖山,亡在朝夕,而秀夫于兵革之暇,手写《大学章句》,使帝讲之。看此书,固不可寻常看过也。若书自书、我自我,则虽读之,亦无益也。若能以吾心,体古人之心则可矣。”参赞官金净曰:“致知之功虽似难,而亦不甚难矣。万物皆备于我,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在我者,则亦知其在物者矣。知既明,则凡所云为,不入于糟粕,不知则虽欲为,而不能为矣。凡人皆然。况人君,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所任至重,识见尤当该广。学问须孜孜若不及,然后可也。”说经安处顺曰:“近者雷震之灾,日晕、月晕,叠见不绝。自上必有警惧,然灾变连绵,亦恐或以寻常视之也。”上曰:“灾不虚生,天意必有所属,岂可以为寻常而忽之乎?”寿千曰:“《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人君常时,亦当如此。况遇此大变,当别修省。天虽高而其听不远,甚可畏也。正朝会礼宴,乃君臣相会之礼,废之已久。今始欲行,此固美事,然灾变如此,斟酌为之,何如?”上曰:“日晕、月晕,其变大矣。虽无此变,犹当警惧,况有此变乎?会礼宴废之已久,礼曹来启,故以为可行,今连有灾变,可议于大臣而处之。”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方有宁为同知成均馆事。所任至重,而归故鄕久不返,旷废职事。请递之。正朝会礼宴,今当设行,君臣通宴,至为美事,而密阳人杀父,又有灾变,朝廷上下当警惧以处之,请停之。”传曰:“方有宁以师长之人,久旷其职。可递之。正朝会礼宴,君臣上下宴飮通情,至为美事,故予以为可行,近者果有人伦大变,天变物怪,亦多有之,当警惧修省。可停之。”

闰12月22日

○癸巳,御昼讲。

○御夕讲。

○台谏启前事,不允。

○禁府照启申寿麟妻成氏之罪,以杖六十,徒一年,单衣决罚,徒赎,依允。

○月晕两珥。

闰12月23日

○甲午,将御朝讲,领事郑光弼等启曰:“冬寒,久旷经筵,大臣、台谏不得入侍,下情郁抑,日候少和,复御经筵,臣等亦喜。虽是闰月,今明日,乃成庙忌日也。我国士大夫之家,凡遇闰月忌日,虽非正忌,犹有忌避,或至设祭。此则礼文所不载也,不可开端,然议者或以为,今明日不可视事。臣意明日则不当视事,今日虽视事,犹无妨也。亦有议者曰:‘闰月遇忌日而不视事,礼文所不载,视事不可废也。’然臣意虽在常时,亦犹久废经筵,视事不必复御于今明日矣。群议如是故敢启。”传曰:“今冬日气寒冱太甚,故虽御经筵,而不得御朝讲久矣。近日候少和,故政院取禀,今日将御朝、夕讲矣。我国士大夫家,忌日已过,而又遇闰月,亦犹以忌处云者,不知何故也。但古之帝王,或有遇忌朔,专废视事。以情则似重,而后世有讥议者。予意以为前朔忌日已过矣,闰月则虽遇其日,视事犹通于理也,故欲御经筵耳。凡为亲之事,丧制之礼,虽宜从厚,不若中礼之为美。然而经筵,虽在平日,若有故则停之,今、明日不必强御也。”光弼等闻命唯唯而退,就食于宾厅。侍讲官赵光祖以闰月遇忌日不视事为非义,而欲更请御经筵,强光弼等,光弼等以为不可更请,遂止。光祖既退,深恨之。

○弘文馆直提学赵光祖、典翰孔瑞麟、应教闵寿千等启曰:“语涉淫词、释教乐章,令臣等改制。夫乐章,协音律传后世,至为重大,故成宗朝,使大提学与掌乐院提调同议,参考音律,商确审定。今艺文馆虽分制于臣等,而此事非他制述比,不可独制。玆用启之。”礼房承旨金净启曰:“臣为副提学时,亦参制乐章,此事至为重难,不可率尔为之。宜如成宗朝例,令大提学与掌乐院提调,同议审定,何如?”传曰:“乐章,传示于后,非他制之比。其依启为之。”

○政院启曰:“闰月忌日不视事,祖宗朝无此例,礼文亦不载,不可成例。”传曰:“政院所启果当。礼者以得中为贵,故过与不及,谓之失中。今朝命停经筵,非以此也,乃因所启耳。”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申寿麟,家不齐之罪,府方推治。请先罢职。”传曰:“申寿麟,可罢其职。馀不允。”

闰12月24日

○乙未,吏曹参判金克愊等,以判书被论,独为政事为难,来启,命递判书韩世桓。

○兵曹启曰:“驿路自经废朝,至为残弊,或令军士立马,或加给日守,或给助役,或充入居户,务尽苏复之策。近者军士等以为:‘驿路已苏复,而立马之法依旧,困不堪命’云。观察使以为:‘驿路已苏复,故已革立马之法,今无他苏复之策。’但察访之存抚,不如古,令观察使捡举,更加存抚。”传曰:“可。”

○领相、右相议启曰:“闻申寿麟妻成氏,今当决罚。士大夫与士族妇女,非赃盗奸淫之事,则自古不决杖。成宗朝,虽有愼自治妻事,此亦一时低昻律文以罪之耳,今不必取则。凡例一出,贻弊无穷。士族妇女,决罚于市,不可开端。”又启曰:“前日咸镜道灾伤敬差官南孝义,以明川县监河锡范,踏验灾伤失实,启闻见罚,新县监已出,其道观察使李长坤,以敬差官为失,具状启闻。长坤以书报臣等曰:‘锡范致意安集、存抚,又致力防御,多有实绩。’臣等以长坤启闻为失体,故不敢启之耳,闻其人果能致意于安集、存抚、防御等事,方营筑城子,又建新堡。请仍任勿递。”传曰:“申寿麟妻事,予意士族妇女,决罚于街市为未安。但前因朝启时,大臣以为罪当如律,今闻所启,似与前日相反也。愼自治妻,止用烙刑,先王犹论以重律。况成氏枉刑致死?近日士族妇女,凌辱其夫者,比比有之。此有关风化,所当惩戒。河锡范若果有实绩,不可以微失递之。”

○台谏启前事,命递邦彦,馀皆不允。

闰12月25日

○丙申,命纳济用监木绵四同、正布四同、中绵子四十斤、胡椒一石、丹木一百斤、白檀香一百斤等物于内。盖为岁时所用,非年例也。

○领相、右相启曰:“成氏事,上教以为:‘大臣之言,与前日之启相反。’臣等前者,果以当如律罪之启之,而昨日亦启以此士族妇女,决罚于都市之中,不可以一时之失而成例,故启之,非谓不如律罪之也。”右副承旨柳云闻之,谓左承旨李耔曰:“政丞之言,不分明矣。既曰如律,则固当决罚,何以曰当如律而不欲决罚耶?”耔亦哂之。传曰:“成氏罪恶深重,故如律决罚耳。”

○谏院启曰:“大司谏尹希仁,前为都承旨被驳,而见递未久,今复为言官之长,恐言责自此而轻矣。请递。”传曰:“可。”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申寿麟妻成氏所犯,乃人伦之大变,故本府论启,上意亦坚定于决罪。三公不计轻重,庇护成氏,至谓决罚妇女,不可开端。虽不至如此甚者,祖宗犹处以重律。大臣之启,大失矣。”传曰:“成氏事,罪恶深重,故只令决罚耳。馀皆不允。”

○吏曹判书南衮等在政厅启曰:“典医监提调安瑭荐举安瓒,医术精通,请拜主簿。”传曰:“可。”又启曰:“定难功臣,皆已改正,且靖国功臣,亦多死亡。古者实封君,与奉朝贺,相为升降,今则恒授实封君,而无降授奉朝贺者。请量减二十之数,使相为升降。且以十五员为定额,何如?”传曰:“磨錬以启。”又启曰:“益阳君之子寿闲,特命封君。先王朝,虽有封君,特一时之事。其时无《大典》之法,故无定例。今则《大典》已颁,国法一定,不可以特恩作例,一从《大典》,可也。今以上言希望,尤为不可,故敢禀。”传曰:“益阳君之子援例上言,予以为祖宗朝亲亲之道至矣,而今则嫡长有几人乎?以此允其言耳。今若开路,则援例者必多,姑勿除授,议于大臣以启。”

闰12月26日

○丁酉,领议政郑光弼、右议政申用漑等启曰:“成氏不惜人命而杀之,臣等非不知其罪之重,但近来治士族妇女之法似严。臣等非谓不如律罪之也,但士族妇女若决罚,则罗将、狱卒必亲执䌸,其间有不可道之事,故臣等反复启之,台官谓臣等不计轻重而言,且曰庇护成氏。凡台谏、侍从、宰相、各陈所怀,则自上当采择也。若发一言而如此云,则台谏何能进言,侍从、宰相亦何能进言乎?恐有后弊,然闻之未安于心,敢避嫌。”用漑启曰:“成氏于臣,为何人而敢欲庇护乎?若如此云,则自上听之,必疑其故。上下相疑,则终无进言之路矣。”传曰:“决杖士族妇女,令皀隶执杖,甚为不祥,予岂不计此而言乎?成氏凌蔑其夫,肆妒杀婢,是乃闺门不祥之事也。前日掌令权橃言其不可赎,大臣言其不可减。愼自治妻,因妒忌用烙刑于婢仆,不至于死,而成宗犹依律决罪,故依允耳。予之决罪,为风教也。大臣之意亦为决罚士族妇女,不祥而言也,可知其非庇护成氏也。其勿避嫌。”光弼闻之,默然良久,谓用漑曰:“我辈不必更言也。”光弼等又启曰:“左议政金应箕被驳以后,又得大病,其势似不可出仕。不特病也,被论已久,而台谏反复论之曰:‘终不可就职。’此人非不恤人言而苟且强行者也。臣等虽庸下,而所处地位则重,非不恤人言而冒处之地也。臣等独居此位,智虑短浅,多有所未周。无乃择命贤者,以代其任可乎?”传曰:“左议政被驳后,得重病,谕以调保出仕之意。其后不继以慰谕者,以病势深重,不可强之,故徐欲更谕出仕,台谏又言,终不可就职。左议政可递也。”

○吏曹判书南衮等,以申公济、文瑾、金杨震拟承旨,启曰:“前者至拟十五员,近来精选,而直提学,即赵光祖。时未为三品之资,不敢注拟。他无可当人,故只以三员拟之。”传曰:“知道。”史臣曰:“时,光祖,方被宠任,超授正三品经筵官,已为过矣,而衮逆探其意启请。虽不注拟,隐然形言,盖畏光祖而为此言也。”以崔淑生为议政府右参赞,韩世桓为知敦宁府事,南衮为吏曹判书,文瑾为承政院同副承旨,金杨震为司谏院大司谏,申公济为弘文馆副提学,孙朱为副修撰,安处顺为博士,李希闵为著作。“史臣曰:”吏曹,自朴说为判书,欲图自保,依阿左右,注拟悉牵于下。再判亦如之,前后几五年。及其递也,下吏讥之曰:‘说之寂寞而去’,一时传笑。说之,其字也,盖言其不得自任也。因成弊习。宋千喜代之为政,颇不如说,为下僚不容,未几遭驳见递。至于世桓,亦临注辄问曰:‘未知于台谏之意,将何如,玉堂亦何以论耶?’迟疑顾宪,权归于下,人皆笑之。然司成柳溥、佥正蔡忱,皆有名之士,尝为时议所摈。郞官欲拟二人于外教授,世桓不可曰:‘此人等,不可如是用之’,力止。郞议大恶,旋起物论,台谏劾以暗劣,递之,论愤之。“又曰:”时,李彦浩、李耔,亦为承旨。柳云之浮浪不捡,文瑾之执拗不通,不足道也。如李耔,通经史识治道者,平日士林以公辅期之,岂意此人亦缔结于年少辈,争尚诡激,排摈老成,变乱旧章乎?平生所学扫地尽矣。“

闰12月27日

○戊戌,政院启曰:“左议政递差承传,请依例具录递差之由。”传曰:“今递左相,非因其来辞也,乃因两相来言而递之,是无端而递之也。”其遣注书,言递之之由于左相曰:‘卿当初被论,勉使就职,卿犹不出,又罹重病,予意欲俟愈,更勉出仕,台谏又论其卒不可出,故两相亦言势难在职,不可久旷厥位。玆用不得已递之也。’“注书尹衢还自左议政家,以其言启曰:”三公被论,岂得复仕?且自十一月得病,右手、右足,不能运用,肩背拘急,心腹膨胀。病势有加而无减,臣意亦自度终不能出矣,今闻传教,不胜欣谢之至。“传曰:”知道。“史臣曰:”上于是,似有眷眷不忘之意,闻者以为得待大臣之道。“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军资判官洪泰孙,讼其妻恶行于本府,缄问于其妻辛氏,则抗拒不承其元罪。非死罪应囚也,然不可不推。请移禁府推之。”传曰:“洪泰孙妻事,当徐观缄辞而答之。馀不允。”

闰12月28日

○己亥,传曰:“先推辛氏三切邻、事干事,言于宪府。”

○户曹判书安瑭启曰:“臣拙于文辞,自出身之后,专不事文翰。顷者命臣为同知经筵,臣辞不获允,恐其烦渎,乃敢就职。臣又为成均馆轮次堂上,又命臣教诲元子。元子知思渐进于明,今当数往来辅诲之时也,而金应箕有病,故臣与金铨、南衮等,相递往来焉。且观轮次堂上所任,科次诸生制述,又出制述之题。此固专治文翰者之任也。如臣者,虽子弟所制,犹不得科次,况敢科次多士之制乎?又观经筵堂上,亦非专攻文翰之事者,不得为也。非但入侍朝讲而已,于昼、夕讲亦侍,专废本曹之事。请命递经筵轮次堂上。”传曰:“卿之所兼果多。经筵轮次堂上,皆可递之。”

○台谏启前事。宪府启曰:“荠浦佥使金鱼适,前任南道虞候时,欲夺同道人臧获,使其苍头及马徒、驿卒,劫夺其文券,抢夺二名,率畜于衙内,事发觉,曾下义禁府被罪。其用心如彼,不可汲汲用之于大处也。请速递之。”皆不允。

○下传旨于吏曹曰:“左议政金应箕,引疾求解机务,辞意恳迫,予惟大臣进退,系国家轻重,屡加敦谕,冀辅予治,而病势沈绵,迄未差愈。三公之职,不可久旷。其递本职,以便调养。”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