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太宗实录/二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甲申朔,上以冕服率百官贺帝正,服冠袍受朝贺,宴群臣。宁城君吴思忠献诗,参赞议政府事权近赓载以献,赐思忠毛裘,近段衣。
○兀良哈五人,献毛皮箭羽。倭九人亦与贺礼。
○革庆尚道四界首官炉冶。议政府因问民疾苦使卢闬启本启曰:“鸡林、安东、尚州、晋州等四界首官炉冶之设,弊莫甚焉。其不得已诞日正朝冬至贡献军器,令其道内厢供造,以除其弊。”从之。
○东北面吉州明间岭仍邑岩有石鸣声如锺,遣使行解怪祭。召领司平河仑、右政丞李茂曰:“昔齐景公遇怪欲禳,晏子曰:‘若事之秽,禳之何益!’今予不识予之善恶,徒事禳祷,变怪滋甚,如之何则可?且甑之鸣,或祥或不祥,然今之灾变,岂可谓之祥耶?当以为不祥而戒之耳。古人遇灾,皆指言人君之过失,卿大夫之贤否,无一言及此,岂不失其本也!”
1月3日
○丙戌,安置左司谏陈义贵于广州,右献纳金汝知于原平。初,司谏院劾大司宪李至等。上疏曰:
大司宪李至、前掌令朴翺、前杂端金峙、宋兴等,劾司谏金瞻以为:“献纳韩承颜之扈驾平州也,上听按廉金汾之谗,以非罪谴掌令朴翺,承颜不能谏,瞻乃与之同列。”臣等以为若果如此,则至等当下以劾汾谗谮之罪,上以谏殿下信谗之失。既不能然,则亦何异于承颜乎!且宪府,国家风纪之司,苟有非之者,当自避嫌,闭门不出。至等前日被承颜之劾,反囚承颜所使皀隶,任然出仕,是岂宪府之法耶?愿收至等职牒,鞫问其罪。
上览之,怒其有听金汾之谗之语,命代言李膺曰:“此辈以予为受谗言,骤召义贵等问之。予之在平州也,何人入谗于予乎?且韩承颜以谏官随驾,予误谴掌令朴翺,唯史官力谏。盖史官唯掌记事耳。直书而藏之囊中,是扬吾过于后世也。史官非其职而谏焉,是诚爱我也。予是以听之。承颜职在谏官,无一言诤之,是岂谏官之义乎?此疏首说承颜之事,不请承颜之罪,反欲收至等职牒而鞫问之,何也?”与代言李升商、朴信、柳沂等言曰:“卿等皆近侍于予,予言若误,则可言之。卿等其见此疏之意”,掷其疏于殿中。升商等趋进,朴信读疏再三曰:“此疏之意,专以李至等受承颜之劾,任然出仕为非耳。”上曰:“古人云:‘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受谗之名,无乃甚于此乎?”又问信曰:“予之待卿等、待宰相、接宦官宫妾,各以其礼,未常私异。今谏官之言如此,何也?”信曰:“此疏受谗之言,乃指宪府劾司谏金瞻之言,非向上之言也。”上曰:“然则姑置之。”骤召义贵等,问:“欲鞫问李至之由。”又问:“谏院掌务谁欤?”膺对曰:“献纳金汝知也。”膺以上言问于汝知,汝知对曰:“臣等无他意。李至、宋兴等,受承颜劾,反囚谏院皂隶,任然出仕,非法故尔。”上使膺问于汝知曰:“汝等以承颜已被至等之劾,而反劾至等为是,以至等被承颜之劾而出仕为非。假使至被汝等之劾,而后又劾汝等,汝等其以为是而不仕乎?汝等谋陷无罪之相,其无罪乎?予当推正汝等,各还其家而勿仕。”至是,下义贵、汝知于巡军。命参赞议政府事权近、上万户李叔蕃、刑曹典书申浩、掌令郑龟晋等,问其上疏之意,义贵等对曰:“李至、宋兴等劾金瞻,乃谓上之西行也,受按廉金汾之谗,承颜不能谏。臣等以为若果如是,即劾金汾,仍谏信谗之过可也。至等亦不能然,反劾金瞻,以扬君过,是不忠也。又献纳承颜虽有罪,入直阙内,至等直使人围之,是不敬也。宪府,风纪之官,虽被人之妄诉,犹当避嫌,今至等受承颜劾,反囚皂隶,任然行公,是乱法也。承颜之罪虽大,曾已罢职,故不更请罪。臣等上疏之意,止此而已。”上又使问先发言者,汝知等曰:“吾等会议而为之。”巡军以闻,上怒曰:“予以文臣,为委官,为上万户矣。何其若是也!”即命叔蕃,杖问先发言者。乃杖汝知十馀度,汝知服曰:“臣先发言。”叔蕃等以不受杖而自服闻,上曰:“不杖而自输,何必杖之?”叔蕃曰:“义贵、汝知等言:‘臣等何图今日上怒至此乎?何以得上下烛臣等之心乎?’”上曰:“今闻此言,亦可悯也。许从自愿安置。”命崔蠲、崔洵等毋得出入。知司谏卢闬闻义贵等窜,诣阙启曰:“臣实首唱,宜并置散。”乃还其家。
1月4日
○丁亥,倭四人来献土物。
○兀良哈八人来献土物。
1月5日
○戊子,命议政府,议留后司立庙可否。初,传旨于议政府曰:“巡幸之所,立庙致祭如何?拟议以闻。”议政府移文礼曹,兼判事李至等上疏曰:“若不定都于松京,但为巡幸之所,则不宜复营宗庙。乞于汉京宗庙,致祭如旧。”下议政府拟议,亦曰不可,事遂寝。
1月6日
○己丑,司赡署进新造楮货二千张。
○参赞议政府事赵温,回自京师。
○始行武科法。兵曹启:“谨按《经济六典》,武科出身,每三年一次,兵曹启闻,择委三军府正官二员,充监校试使副。其同考试官四员及门下司宪府各一员,临期差摄,与训链观一同试取。武经七书马步武艺,无不精熟者为一等;通三家兵书马步武艺者为二等;只通马步武艺者为三等。一等三名,二等五名,三等二十名,通取二十八名为定额。若无堪中第一等者,只取二等或第三等,斟酌试取,不拘定额,开写报兵曹。一等直拜从七品,二等从八品,三等从九品,于武职铨注原有职者陞一等。今当科举式年,请择吉日试取。其观鄕试会试殿试放榜恩荣宴,乞一依文科例,观试数五十名,鄕试左右道二十名,忠淸道三十名,全罗道二十名,庆尚道三十名,江原、丰海道各十名,东北面西北面各十五名。其试员以武官两府以上二,一为监校试,一为同监校试,其馀试官,并依文科例。”从之。
1月7日
○庚寅,倭使与贺礼,献剑。人日也。
○命颁禄,并用楮货。
1月8日
○辛卯,上欲朝太上王于逍遥山,不豫未果,遣知申事朴锡命问安,太上王以为:“此寺有名师,欲于寺下营室居之。”
○命礼曹及领春秋馆事河仑、知春秋馆事权近等,考三代以下历代君王妃嫔之数及前朝历代妃嫔侍女之数以闻。礼曹上疏曰:
臣等谨按《昏义》,曰:“诸侯一娶九女,娶一国则两国媵之,皆以侄娣从也。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所以广继嗣防淫泆也。”前朝之制,婚礼不明,嫡妾无制,多或至于逾数,以至僭乱,少或至于阙数,以至绝嗣。其不循先王之典,以紊大伦,非细故也。惟我国家,凡所施为,动遵成宪,婚姻之礼,尚循旧弊,非所以正始之道也。伏望殿下,一依先王之制,以备宫壸之仪,至于卿大夫士,亦依定制,致不绝嗣,毋或逾越,以正人伦之本,如有违者,宪司纠理。
允之。时,上即位未久,嫔御未备,但有平时侍女。静妃性妒忌,未能逮下,上欲备嫔御也。
1月9日
○壬辰,月犯毕星,太白犯镇星。
○命民庶以楮货,贸易国库米。从议政府之请也。楮货一张,准常五升布一匹者,直米二斗。
1月12日
○乙未,台谏上言:“遣耆旧大臣,请太上王还京。”李至、金尔音等诣阙上言:“时惟苦寒,太上王在逍遥山,今已月馀。侍御者露宿,攻木石者皆冻皴。且京畿供亿,往还烦弊,宜命耆老宿德大臣,恳请奉还。”上曰:“卿等之言然矣。予以不豫,新年未能朝谒。先遣耆老,太上之心,以为如何?予将亲朝,然后一如卿等之言。”
1月16日
○己亥,雨。逍遥山大石崩,遣判书云观事黄河浚禳之。
○上王幸华藏寺。设罗汉斋也。还宫,放所畜之鹰。
○定钱谷出纳及会计移文等法。上令知申事朴锡命传旨于详定都监曰:“诸仓库钱谷出纳,以提调掌之。其会计报司平府,其文字相通格式,详定施行。”提调河仑、权近等上言曰:“《周官》司会、汉之平准、唐之度支、宋朝三司使之职,专秉中外钱谷出纳。今诸仓库钱谷会计,报司平府,其文字,郞厅员吏依《六典》相通。”允之。
1月17日
○庚子,以领司平府事河仑、政丞金士衡、李茂等为嘉礼色提调。检校参赞赵瑚与骊兴府院君闵霁、领司平河仑相善,霁忌仑屡更时法,与子无咎、无疾等言曰:“国人以河仑比道传。人之忌仑如此,则其见患也不久矣。”瑚闻之,言于仑,仑曰:“死生在天。古人亦有直道而枉死者,有侥幸而免死者。后人自有公论,吾何畏焉!”
1月19日
○壬寅,彗见于奎东,光芒指东,长五六尺许。
1月20日
○癸卯,复诸道都观察黜陟使。李文和为庆尚道,咸傅霖[1]忠淸道,朴訔江原道,张子忠丰海道,柳琰全罗道,李原京畿左右道。
○左政丞金士衡以疾辞,不允。
1月21日
○甲辰,有星见于东方,长丈馀,光芒四射。
○赐前成均乐正权弘段子九匹、绢二十匹、正五升布二百五十匹、米豆各一百石。以备嘉礼资装也。
1月24日
○丁未,木星见于西方,光芒向东射天。
○朝廷使臣兵部主事端木智,率监生栗坚、兽医周继等至,上遣接伴使西原君韩尚敬,问礼于智,智曰:“殿下迎我于路,先下马,礼也。”上闻之曰:“予之先下马,岂为礼乎?智无诏命,但赍兵部咨耳。”朴锡命启曰:“智,天子钦差故也。”上曰:“智虽天子钦差,予以藩王,先下马,礼乎?”锡命及朴信曰:“上言是矣。”上曰:“智至,使人告予在此,则智必下马矣,予出帐外行礼可也。”上率群臣出西郊,俄而智至,遥见帐幄下马,上出行揖礼,偕至太平馆设宴。上曰:“初闻天使乃端木公之弟也,予日待之。但以天寒,馆舍冷落,何以小留?”智喜。初智之来也,路遇祝孟献。孟献与智言曰:“朝鲜之马,无可用者。君往见之。”智曰:“如此则君在朝鲜,当奏闻取旨而后还。何为其速来耶?”乃置其所赍马价于辽东,夺陆颙马而来。使人言于上曰:“前使陆颙不集其事,受马而还,故我夺之而来。”上命司仆官受之。初,陆颙同祝孟献复来,得心疾,忧惧不食。朝廷知之,故征颙还,使智代之。
1月25日
○戊申,上宴使臣于无逸殿。使臣诣阙故也。
1月26日
○己酉,上如太平馆。告使臣以诣逍遥山,见太上王之意也。智曰:“予欲以马价先至之数,易换以归。”上曰:“不可。予既与祝公约矣,今变之,是失信也。”上尝与孟献约曰:“待马价尽来毕易换,然后以次作运入送。”故云然。使臣谓韩尚敬曰:“王与诸相共议,以先来马价,姑易换以归可矣。日日置酒,礼则盛矣,所赍马价,恐为奸盗所窃。宜与王善图之。”乃作书曰:
端木孝思白列位陪相公。孝思窃闻,钦差祝少卿等到此为互市马匹事,比先李通事等在部供报:“朝鲜地方,多产马匹,段子四匹,可得上马一匹。”及至此,通事隐匿前言,却与众官会议,时直价钱段子六匹,可得上马一匹。二运段物,通得马五千四百,又第三运未到。祝少卿惊见所买马匹,遂白于国王。王怒,徙通事海滨,复欲枚征卖马之家多馀段匹,买马倍偿,甚失事上治下之意。经云:“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岂可舍义喩利,以失信于人!又闻欲遣官赴京,捧虚文偿马一千一百匹奏请,并以李通事等上侮朝廷、下欺国家之罪,达之于上,上必命法司,逮系通事赴京,以明不臣之罪。彼时,恐恩信两失之矣。国王聪明过人,必能熟计,不至于此。孝思愚昧[2],常以至诚自许,冀诸公勿以我为疑,幸甚。
○下教书。教曰:
予以否德,纉承丕緖,夙夜祗惧,期致乂安,罔敢或遑。然而耳目有所不及,恐致壅蔽之患。爰稽古典,设申闻鼓。凡欲告政治得失、民生休戚者,呈议政府,不为申闻,即来击鼓。言之可用,即加采纳,虽或不中,亦且优容。凡欲告冤抑未伸者,京中主掌官,外方则呈守令监司,不为究治,则呈司宪府,司宪府不为究治,乃来击鼓。冤抑灼然,上项官司,不为究治者,照律坐罪;越诉者,亦行照律论罪。或有阴谋不轨,将危社稷,谋害宗亲勋旧,以阶祸乱者,许诸人直来击鼓。言之有实,赏田二百结、奴婢二十口,有职者超三等录用,无职者直拜六品,公私贱口,许通为良,直拜七品,仍给犯人家舍财物奴婢牛马,不拘多少,其有诬告者,抵罪反坐。於戏!下情欲其上达,设禁期于无犯。惟尔中外大小臣僚军民人等,尚其敬愼,共享隆平之乐。
○议政府上疏曰:“申闻之鼓,俾巡军令史一名、螺匠一名守之,有来击者,令史奔告官吏,问其所击之故,若阴谋不轨之事,即令击之。又政治得失、冤抑未伸等事,非其越诉,则备问其情,收纳招辞,即以螺匠知其所居,然后乃许击鼓。”上曰:“使先击鼓,然后使人知其所居。”
1月27日
○庚戌,作昭格殿于净事色古基。
1月28日
○辛亥,上朝太上王于逍遥山。上从容献寿,太上与上酒酣唱和,侍宴宗亲及成石璘等,力请太上还驾。且白曰:“念佛诵经,何必逍遥山?”太上曰:“诸子之意,我已知之。予之好佛非他,只为两儿一婿。唱空曰:‘吾等已向西方净土也。’”太上王自戊寅寝疾之后,常郁郁不乐,游幸稍数。
○倭寇东平县富山浦,杀千户金南宝及卒十馀名。
1月29日
○壬子,上复献寿于太上王。太上王起舞,上亦起舞,联句唱和极欢。驾还次长湍,设酌于行幄,闵无咎、李伫等醉,连袖屡舞且歌,上微笑曰:“太上王无恙,予与卿等宜尽欢。”
二月
2月1日
○甲寅朔,至自逍遥山。
2月2日
○乙卯,朝廷遣太仆寺少卿孙奉,赍兵部咨至辽东。奉见孟献曰:“君何已事,不以奏闻而来乎?”孟献转送咨文,因言:“吾亦随去。”孟献以为:“先来马价,易换未准,今依价数易之。”端木智以为:“先来马价,已与民贸易,今更除取其价未便。当取在辽东三运马价贸易。”上命聚时散宰枢于紫门议之,以加易三千匹为定。乃遣知申事朴锡命,言于智,智大喜。智厌孟献,见锡命曰:“孟献不必来也,吾能使之不来。”上闻之曰:「智欲自以为功矣。智与孟献不和,必相构于帝。然则我国勤于易换,而终无功矣。莫若孟献复来。」遣锡命言于智,智曰:「孟献复来亦可也。」智遣监生栗坚,取马价于辽东。上遣锡命言于智曰:「予还自逍遥,适有眼疾,未即进见。请留监生一日。」智曰:「国王来见,专以劝酒也。吾等日日尽醉,不须国王来劝也。朝廷急于易马,莫如速遣监生辽东,使之转闻也。」智携妓日醉,自夸其书曰:“天下第一笔。”以印本一册,赠判阁偰眉寿曰:“书法与王羲之无异也。”
○太上王营宫室于崇仁门内。太上王使判缮工监事卢严,求军人及材木于上曰:“欲营宫室于崇仁门内。”上进军人百名、材木百株。太上王曰:“此宫,后当为寺,即如前朝太祖广明寺之例矣。”
○赐直艺文馆李担鞍马。担为谢恩使,闵无疾书状官,与打角夫李乙生还启:“帝遣鸿胪行人潘文奎,赍冕服而来。”赐担鞍马,乙生马。且曰:“今天使潘文奎,持冕服而来。宜备礼以迎。前日谢恩,但献马,今须备鞍。”
2月4日
○丁巳,以朴可实为东北面都巡问察理使。
○赈东北面饥。
○命议政府,以三运马价,皆易上中等马,毋易中马下等。
○命置本国人民自辽阳还者于忠淸、全罗、庆尚道。西北面敬差官郑浑报曰:“本国人民逃入辽阳者,近因饥荒征役,携其妻子,还渡江者,络绎于路。若置江边州郡,他日辽阳等处年丰兵息,则又诱我人口,盗牛马越江而走,必矣。乞将此人等,移于下三道诸郡,以充驿吏官奴甚便。非秪斯民之福,亦国家之幸也。”议政府以闻,上曰:“安置于下三道,给初粮谷种田地,委曲庇护。”
2月5日
○戊午,流星出东方,灭于西。
○彗星光芒尤大。上语河仑曰:“书云判事黄河浚、池巨源等,皆不识天文地理者也,久为书云判事。宜取年少颖悟之人,教天文地理。”仑对曰:“诚如上教。”
○昌宁府院君成石璘、判承宁府事郑龙寿,回自逍遥山。石璘等启曰:“太上王还驾迟速,未可知也。”
○宪府劾前参赞门下府事郑曜。以其孙发年十四,受典农直长也。《经济吏典》有乳臭子弟拜职者,罪其父兄之令。
○立功臣及寺社田收税法。司谏院上疏,略曰: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国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臣等窃见,国家兵卒之链,器械之备,靡所不举,可谓足兵矣。然比年以来,四方无虞,未有师旅供亿之费,中外军资,宜有红腐之粟,而一年之须,尚且不给。如有缓急,其将何以?此臣等所痛心,殿下所深虑也。臣等谓我国之田,不过八十万馀结。畿外则除仓库、衙禄、公廨、廪给、寺社之田外,曰军役、曰外役、曰津、驿、院、馆、纸匠之田,皆有其税,以补禄转,其属军资者,率多沙石之田而已。禄转位田,或因陈损,不满前额,辄以军资田租充之,军廪之虚,职此之由。畿内则以十四万九千三百馀结,除仓库、宫司、各司、各位田外,科田八万四千一百馀结,功臣田三万一千二百四十馀结,寺社田四千六百八十有馀结,而科田则于水旱田各一结,税其二斗,以供国用;功臣之田则不许纳税,以优勋庸。是诚报功之美意,然十分而税其一,天下古今之通义也。况一结而税其二斗,以资军国之需,何所不可!伏望殿下,以各等功臣田与中外寺社田并三万七千三百馀结,依科田例,皆收其税,以补军资,则岁入不下全三千七百有馀石矣。又汰烦冗之官,省不急之备,勿令以军资田租,充禄田陈损之数,则中外军资,不阅一二年,三年之畜,可期也。
允之。
○命议政府,推刷乔桐、江华水军散在诸州者,还定旧役。京畿左右道水军节制使金英烈启:“去庚申年间,推刷全罗道水军精锐者,使居于乔桐、江华,给田籍名,以备海寇久矣。今也逋逃散接诸州者,凡一百六十一名。”
2月8日
○庚申,命各道观察使,善养诸州分授马匹。欲于三运易换马并送也。
2月9日
○壬戌,立各司吏典迁转之法。司宪府疏略曰:
本国之制,内侍茶房三都监、三军出身者,除文班七八品与权务,各司吏典出身者,除西班七八品与尉、正,故职秩不紊。今也一司吏典,虽五六人,其个月满者,皆拜文班七八品,或居出身本司吏员之上,甚为未便。愿以武班七八品及队尉之职,差各司吏典个月已满者,且将个月已满者,拜为头一人职,其馀依前朝役官歇等之例,次第录用。又其都目甚烦,令详定所,各以所属可并者并之,可汰者汰之。
下议政府拟议。三府同议,皆如宪府所申,上允,惟不许除队副之职。
2月10日
○癸亥,生员试员左代言李升商、大司成赵庸,取闵无悔等百人。无悔,中宫之弟也。赐鞍马。议政府请禁新生员呵喝曰:“使臣闻之必笑。”闵无咎启曰:“新生员呵喝,鄕风也。虽使臣闻之何害!愿勿禁。”上许之。
○上从容与摠制李叔蕃、代言朴信言曰:“卿辈游戏良辰,正在此时。”又论海州游猎之好,叔蕃曰:“海州游猎甚好,然不无民弊。”
○命政府更核各道田地损实之数。命知申事朴锡命,传旨于政府曰:“辛巳年各道田地,实数甚少。其因风霜水旱,众所共知失农方面外,考其损实之文,其中实数过少州县,更令摘奸,守令如有不公者,职名申闻。”
2月11日
○甲子,上视事。台谏面启:“太上王不可久留逍遥山。山岚所触,恐致违和。”上曰:“今月二十四日懿妃忌辰[3],必还驾矣。”
○寿宁府承宁府,始与朝会。
○命罢嘉礼色。上王遣人言于上曰:“王何欲更娶乎?予虽无子,以少时之情,不忍更娶。况以王之多子乎!”又李叔蕃、朴锡命等,因亦有请,乃命罢之。
2月12日
○乙丑,上如太平馆,宴使臣。
○全罗道都节制使洪恕辞,赐马一匹。
○命太一习算生徒习业于书云观。
○议政府上通行楮货之法。启曰:“闻外方民间楮货未得流布。以米买得外方楮货,买绵䌷木绵上纳,民用楮货矣。”允之。
2月14日
○丁卯,司宪府上疏请罢司赡署,仍旧用粗布。不报,楮货之行,民不信用,乃令户曹出楮货,买金银木绵麻布苎布,丰储仓出米买楮货,又以庆尚道米谷二千石、全罗道一千石,买楮货。民之欲买米于丰储及两道者,争纳绵布于户曹而受楮货,然民情狃于旧习,而喜用粗布,故宪司上疏。
2月15日
○戊辰,命写御容,佐命功臣四十影子并画之。
○司宪府大司宪李至辞职。罢监察卢尚信等职。初,至坐本府,监察房主卢尚信、有司全卿、李安直等,使新监察歌舞戏谑,凡诸丑态,无所不为。至使书吏言于尚信曰:“监察非武工乐工,何其如此乎!新旧鬼之法,虽自古然,曾有判禁。执法之官,先自毁法可乎?”至曾经纠正,名在先生案,尚信等怒,句抹至名。当罢官时讽之曰:“本房乃武工乐工之房也。”欲于后坐不迎。监察吴傅漏其议于至,至上书具言其故而乞辞,上命掌令玄孟仁,问尚信等毁法慢长之罪以闻。孟仁等上疏以为:“尚信等不顾己非,反欺宪长,恣行不法。请收职牒,窜于远方。”上只罢其职。
○辽东都司遣还金铁力等三人。初,船军金铁力、派税、金莫惠等三人,被倭掳,至中国边境而逃。辽东都司奏奉圣旨,就付贺正通事闵德生遣还。
2月16日
○己巳,彗星没。自前月壬寅始见,至此日乃灭。
2月17日
○庚午,与诸君射侯,中者赏之。赐义安大君和水牛角,上党君李伫箭筒,淸平君李伯刚弓。
2月18日
○辛未,左代言李升商设享于淸和亭。国俗称试员贡举为学士,称设享为丰呈,为学士者丰呈,古风也。上酒酣,侍宴宗亲驸马更相起舞,侍读金科请上入殿,升商及侍宴诸相目科曰:“君臣主敬,欢乐未易,请上入殿,使臣等不得更献一杯,何哉?”科免冠以谢,醉甚乃仆。
○司谏院上时务数条:
一,大抵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应于上。今治具毕张,庶绩咸熙,宜有休征,而星文示谴,此岂非时政有所失,民情有所壅而致然欤!伏望殿下,日与大臣贤士,讲论治体,凡所施为,戒愼恐惧,求所以弭灾之方,幸甚。一,曩以本院所申,守令朝辞之日,躬亲引见,问其所以安民之术,大小使臣复命之日,亲问民间利病,随即兴除,获蒙兪允,玆数月矣。今守令之朝辞、使臣之复命,不为不多,未闻有一人奉承淸问者,臣等窃有憾焉。愿自今,凡所依允,无敢或愆,示信于民。一,除都观察黜陟使外,一切使命,并皆停罢,已有着令。今以按廉使为秩卑,择大臣有德望者,以为都观察使,以专黜陟之任。凡军民之务,轻重缓急,在其掌握,不必别遣体察使,然后事功可济也。京畿各驿,皆置驿丞,以供其职,又命都观察使,考其能否。不必更遣程驿察访也。伏望殿下,以军民盐铁赋税漕转之务,悉委都观察使,其三道体察使与京畿左右道程驿察访,一皆召还。一,宿卫之兵,不可不严,故于各道州郡,别立侍卫,更番迭上,以卫王室,其不虞之备至矣。然往来之际,非独人疲马困,每当农月立番者,耕获[4]既愆,怨咨旁兴,是诚殿下之所深念也。况今国家升平,内外无虞,又三军十司之兵,被坚执锐,周庐陛楯者,不下数千。伏望殿下,放还各道宿卫之军,专务农业,养兵息马,如有边警,临时征发,其骁勇过人者,令为府兵,以实禁卫。
疏上,日与大臣讲论治体,亲问民间利病,随即兴除等事,允之。
2月19日
○壬申,祝孟献率监生董暹、柳荣、兽医王明等,还自辽东,上率群臣迎于郊,与孟献并辔,至太平馆慰宴。端木智素恶孟献,称疾不出,以上设宴赴座。智在东房,孟献入西房。司允孔俯谓智曰:“孟献于公,年职俱长,公在西,孟献在东,无乃可乎?”智怒曰:“汝不知中国之礼也。”智爱妓,日夜置侧,及孟献来,潜遣其家。智多诈,人欺之。议政府宴智,智毛冠丝带赴宴。朴锡命承上命而去,智以毛冠直领不带而见。上闻之曰:“我国虽边方,智则当以中国礼义示之,其仪如此,其不肖可知也。”
○令中外四品以下,赴武科。
2月22日
○乙亥,进马七十匹于太平馆,孟献等唯纳十五匹,馀皆退之。上遣锡命言于孟献曰:“我小邦本不产马,前日尽数进献。今又奉命,尽心竭力,备二千馀匹,天使初见而退之。如此则马非一二日所办之物也,如之何?”又曰:“虽如此说,孟献等必易马而后归矣。卿毋疑惧,悉以予言言之。”锡命与孟献悉言之,孟献曰:“易马虽少,及时奏闻,使吾等还可也。”智曰:“吾腐儒,本不知马之善恶,祝公知之矣。”
2月23日
○丙子,召李至就职。
2月25日
○戊寅,日冠日背。
2月26日
○己卯,帝遣鸿胪寺行人潘文奎来,锡王冕服,结山棚备傩礼,上率群臣迎于郊,至阙受敕书冕服,出服冕服行礼。其敕书曰:
敕朝鲜国王李讳。日者陪臣来朝,屡以冕服为请,事下有司,稽诸古制,以为:“四夷之国,虽大曰子。且朝鲜本郡王爵,宜赐以五章或七章服。”朕惟《春秋》之义,远人能自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今朝鲜固远郡也,而能自进于礼义,不得待以子男礼,且其地逖在海外,非恃中国之宠数,则无以令其臣民。玆特命赐以亲王九章之服,遣使者往谕朕意。呜呼!朕之于王,显宠表饰,无异吾骨肉,所以示亲爱也。王其笃愼忠孝,保乃宠命,世为东藩,以补华夏,称朕意焉。
○上以山棚结彩不如前例,召军器监提调安城君李叔蕃曰:“天使赍冕服敕书而来,宜以盛礼迎之。卿等何不从予言,至于如是乎?”谓朴锡命曰:“卿将任政府公事者也。愼勿欺君。大抵女之于夫,小有诈行,则夫必终弃。卿等小心,毋或诳予。”乃囚军器监掌务及巡军掌务。叔蕃乃于马上笑至见齿,识者非之。
○议政府率百官,上笺陈贺,不受。
2月27日
○庚辰,上如太平馆,宴使臣。
○倭船四只寇南阳仙佐岛,掠人物而归。
2月28日
○辛巳,宴使臣于敬德宫。使臣至阙也。
○遣代言柳沂,赐宫酝于校书馆红桃宴。艺文、成均、校书三馆,各以所赏之物名其宴,艺文曰蔷薇,成均曰碧松,校书曰红桃,三年一次轮办会飮。上重儒雅,故赐宫酝以侈之。
2月29日
○壬午,礼曹典书金瞻等,上疏请亲试文臣,以充馆阁两制。疏曰:
文科之设,欲得成德达才之士,讲明治具,润色谟猷,而文致太平也。今之学者,以科举但为仕进之阶,既得之后,遂怠其业。臣等谨按宋制,馆阁两制,必试而命之,故贤才名相出于馆阁者,十常八九,而有宋之治,比隆三代。乞依宋制,自文科从三品以下,不拘时散,亲试经史时务策一道、表文一道,其入格者,不拘额数,以充馆阁两制,以励其馀。
从之,命从四品以下赴试。
○监生柳荣,押五运马一千匹还。
三月
3月1日
○甲申朔,上赠衣一袭于潘文奎,不受,文奎但至阙陈谢而已。端木智恐孟献知其爱妓,及文奎至,唤妓以饵文奎,遂爱之,智乃安焉。智与文奎以孟献不近妓,欲令如己,同飮于孟献房中,与妓狎坐,或使歌舞,置杯妓掌而进之,孟献欣然同乐,然不溺焉。智淫泆骄诈,孟献纯俭有守。
○以上护军金继志为庆尚、全罗、忠淸道敬差官,点兵船,其万户千户不胜任者罪之。
3月2日
○乙酉,日冠。
○骊城君闵无疾请宴使臣潘文奎于其第[5]。无疾奉使入朝,与文奎偕来故也。
3月3日
○丙戌,上如太平馆宴使臣。以文奎将还也。
○遣吏曹典书吕称如京师,奏本国地狭马少,难于易换也。
3月4日
○丁亥,使臣潘文奎还,上饯于迎宾馆。文奎温雅风流,淸不近货,唯求诗卷。文奎爱妓淑椒,欲率行境内,至兴义遣还。
3月6日
○己丑,贺圣节使参赞议政府事崔有庆,回自京师。有庆启曰:“燕兵势强,乘胜远斗,帝兵虽多势弱,战则必败。又有鞑靼兵乘间侵掠燕、辽之间,中国骚然。”
3月7日
○庚寅,日边有晕,内赤外白。
○遣参判承枢府事卢嵩如京师。谢赐冕服也。上以冕服率群臣拜表。
○纳成均乐正权弘女于别宫。初,大夫人宋氏言于静妃曰:“宫嫔甚多,其渐可畏。”静妃妒忌尤甚。及闻上以权氏有贤行,欲备礼纳之,扶执上衣言曰:“上何忘故意乎?吾与上同守艰难,共经祸乱,乃有国家,今乃忘我至此乎?”涕泣不已,或不御膳,上命罢嘉礼色,以宦官侍女各数人,迎权氏纳于别宫。静妃得心疾,上不听政数日。
○以丰储仓米豆、司宰监鱼肉,易民间楮货。欲楮货之通行也。上谓河仑曰:“凡民当贸易之际,以布为可用,以楮货为无用,是盖习俗惟知用布,不知楮货之为便也。以楮货换民间五综布,尽入于公,则民不得已而用楮货矣。但楮货未遍民户,而遽禁用布,则民必怨之。加造楮货板印出,使人人皆可以得楮货,然后定期限禁用布可也。”
3月8日
○辛卯,昏雾四塞。
○赐长子名曰禔。
3月9日
○壬辰,太上王营别殿于逍遥山下。太上王谓京畿右道都事李明德曰:“欲营一殿,以接宾客。”明德告议政府,政府以闻,乃发京畿民赴役。
○禁服灰色。
3月13日
○丙申,遣判内资寺事庾龟山于义州。辽东军朱景等,逃至义州言:“二月十八日,征燕军马逃散,不知其数,侵掠民居,故逃还本土。”乃遣龟山,探候[6]事变。
○命司宪府,勤乃职事,并考司谏院。召持平李渍曰:“备三员则每日齐坐,公事毋得留滞。司谏院勤慢,亦并考察。”
3月14日
○丁酉,分置辽东逃来人等于江原道及东北面。初,辽东人男女九十名逃来义州,又民一百五十户乘桴越江到泥城,云:“燕军大兴,卫领军杨大人弃城降于燕,故畏而逃来。”上令议政府分置之,给粮,又移西北面各州。安置己卯年以后向国逃来人于下三道各州,给粮。
○命惩奴婢仍执据执者。刑曹上疏,略曰:
司宪府于建文三年八月二十八日受判内,今日以前奴婢得决者、时得决者给之,故得决立案,纳曹者多矣。其据执者,囚其奴隶,督出其据执奴婢而已,无所惩戒。由是不畏官法,饰非隐匿,争讼日烦,非殿下垂法绝讼之意也。今后知非自首外,知非不报、仍执据执奸伪深重者,以不从判旨鉴后。
从之。
3月15日
○戊戌,上如太平馆宴使臣。使臣召兽医王明、周继等赴宴,明不来。忿其不许坐也。上命通事崔天老,馈于其所。天老行酒至明所,爱妓不跪,明怒,蹴天老胸,气绝飮药得苏。馆伴西原君韩尚敬、文城君柳亮,以告孟献,孟献曰:“有是乎不祥也!”
○智呼孟献伴人作技,上命赐黑麻布白纻布各一匹。
○以摠制金承霔,为江界等处万户。
○下旨,毋以判禁事,击申闻鼓。司彝人等,闻革其司,击申闻鼓,上令朴锡命传旨政府曰:“曩颁降教书一款:‘凡欲告冤抑者,呈中外官司,不为究治,告宪司,亦不究治,乃来击鼓,而冤抑的然,不为究治官吏,照律坐罪。’今击鼓之人,皆为误决奴婢与诉良等事也。前日,以宪府状申,建文三年八月二十八日以前时得决者给之,已有判旨,无知之人,以判禁奴婢事,诈称冤抑,直来击鼓,以干刑典。今后毋得以判禁事击鼓,出榜谕众,如有不从,痛惩鉴后。”
3月16日
○己亥,知贡举权近、同知贡举李詹,取郑还等三十三人。
3月18日
○辛丑,上如太平馆。上将朝太上王于逍遥山,告行于使臣也。孟献与智谓上曰:“易马太缓。”上答以无马。孟献曰:“帝谓朝鲜多产马,今言无马何也?”上曰:“天使今亲见之,若有马,则藏之何处?愿天使降尺马尺寸,则能易之,否则迟矣。”孟献以尺寸分马大中小,故以是答之。
○赐宫酝于西北面都巡问使李彬、泥城都兵马使崔云海、义州兵马使李从茂。
○庆尚道报令县漕运船,至东江而没。
3月19日
○壬寅,上朝太上王于逍遥山。将以议北方之事也。上佩弓矢,且行且畋。
○监生栗坚、张缉、朱规等自辽东赍马价而来。
3月20日
○癸卯,祝孟献还辽东。孟献言曰:“孙少卿在辽东见易送马曰:‘多不中用’,率皆点退。吾将见孙公,说以勿退,若不听,则吾还朝亲奏矣。”
○上献寿于太上王,暮还幄次,命诸摠制曰:“明日欲复献寿,宜早畋,获獐数口。”
3月21日
○甲辰,夜,白气起氐、房间,过摄提北斗魁文昌,抵北。
○纛所鼓自鸣。纛自起者五度,且鼓自鸣,故行别祭以禳之。
3月22日
○乙巳,上复献寿于太上王。昌宁府院君成石璘、领议政府事李舒、义安大君和等侍宴,联句唱和,夜深乃罢。上喜献寿尽欢,至幄次,与侍宴诸大臣设酌,夜半乐不止,安城君李叔蕃及宦官金完,微谏止之。
○明日,上因酒困留宿,军士辎重先发过长湍。太上王遣人给人马料曰:“若不足则加送之。”上语使人曰:“赐之而不受,非礼也,不敢不受。父王若问,宜对以有馀。”
3月23日
○丙午,命囚司宪持平李渍率行书吏及所由。初,上命渍曰:“予之行,禁军士入民户作弊。”渍分遣书吏所由曰:“如有入民户者,参外,直执其人;参上,问其姓名来告。”别侍卫前少监尹璘、前护军金泽等入民户,所由问其姓名,璘不答,乃执之反接而来。渍解之,诘其犯禁之故,璘曰:“避雨耳,非敢作弊。”即放之。事闻,上怒曰:“璘,四品员也。如其有罪,申闻论罪可矣。且璘非扰民户,避雨暂入,以此擅缚近侍之人。渍之乱法,至如是哉!”囚渍书吏所由。渍请曰:“臣有罪不敢出。”上怒曰:“汝之出不出,皆在予。何故汝自不出乎?”渍惧而随驾。内书舍人李之直劾璘既犯法入民户,又冒弄启闻,上闻之益怒,责知申事朴锡命曰:“卿等当予怒时,曾无一言解之。卿若直谏,予虽有一时之怒,事过当知黑白矣。卿等何不直告以辨黑白?”锡命趋进对曰:“上之非渍是矣。渍擅缚四品员,且璘非骚扰,罪在渍。”上谓朴信曰:“太上之行幸也,台谏扈从乎?”对曰:“扈从,然或不令扈从,台谏请而后从之。”上曰:“如此则予亦禁台谏之随驾矣。”
○监生董暹押六运马一千匹而还。端木智作诗赠行,领司平府事河仑会文士赓韵,成轴以赠。
3月24日
○丁未,上至自逍遥山。朝廷兵部咨文到。其咨文曰:
“本部钦奉圣旨,易换马七千匹,今已易来。朝鲜不能充一万匹,则不可强易,使臣可回来。”
上喜。祝孟献、端木智见咨文,皆曰:“可喜。”
3月26日
○己酉,议政府承枢府司平府会议易换马事,佥曰:“朝廷马价已来,毕易换为宜。”
○中国漫散军二千馀人到江界。
3月27日
○庚戌,御淸和亭,与宗亲武士观射。
3月28日
○辛亥,昏雾四塞三日。
○上如太平馆,宴使臣及监生。
3月29日
○壬子,金、土二星相犯。
夏四月
4月1日
○癸丑朔,内书舍人李之直、左正言田可植上疏论事,下其疏于三府拟议。疏曰:
自古帝王,莫不以勤俭而兴,逸欲而亡。故大禹卑宫室恶衣服;成汤昧爽丕显,从谏不咈;文王小心翼翼,卑服即田功,以启无疆[7]之休。恭惟殿下,以聪明之资,博览经史,凡所施为,动法古先,不敢遑宁,臣民咸望三代文明之治,此诚千载一时也。然而殿下服御,颇好巧丽,不循[8]制度,台谏之言,或有忤旨,严加谴责,鹰犬之好,声色之娱[9],犹未尽除,此臣民之所缺望。伏愿殿下崇俭约,戒逸欲,纳谏诤,谨喜怒,日愼一日。矧今中国分崩,争相攻伐,而我国灾异屡兴,正吾君臣鉴庚寅辛丑之乱,忧勤惕厉之秋也。谨以浅见条列于后。一,军需不可不备也。今中外仓廪,未有陈陈之粟,而以贸易楮货,使军食皆入于商贾之家,识者憾焉。愿殿下勿令贸易,以备军资。一,军政所须,莫过于马。今朝廷先以赏赐,继以易马。是啖之以利,欲得良马,非天王所以待诸侯之道也。殿下以事大之诚,不敢违命,而使臣民皆得卖买,分运进献,礼则然矣。然以褊小之土,有限之马,填无穷之欲,则臣等恐马尽而力亏矣。如有缓急,将何以哉!《书》曰:“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今异土难继之物,布于中外,俗尚奢侈,非国之瑞也。愿除已易马匹外,勿令易换,所馀马价,悉还上国,其绫罗段子进上服御外,一皆禁断。一,招亡纳叛,《春秋》所贬。今辽沈之民,托以饥馑,亡命来附。此辈虽是本朝之民,曩既叛于我,今又背于彼,其反复难信,可知也。且今臣事大国,而复纳叛,有乖事大之义。愿自今,逃躯来附者,即令捉拿还遣,勿许入境。
上召之直、可植,使知申事朴锡命传旨曰:“予之过失,密启以言,予何不听!今乃成状,使书史册,予甚痛焉。”遂下议政府,与司平府承枢府同议。乃启:
以米易楮货,欲楮货流行于民间,已定数而贸易,且其米非入于京中商贾之家,各于其处失农人户,易布货杂物,故有利于民间。至过半贸易而禁之,则朝令轻易。停易马,其所馀价还送事,初约七千匹,六千匹已易送,其馀一千。若停贸易,已易送六千匹,反为无功,未有明降,还其馀价亦难。逃来人还送事,三府耆老已曾献议,状内事意,皆未允当。
4月2日
○甲寅,宴骊城君闵无疾,慰奉使之劳也。
○司宪府劾李之直、田可植,以不备三员而上疏也。
4月3日
○乙卯,覆试郑还等三十三人,擢申晓为第一。上问左右曰:“居京应举者为壮元,尚矣。”代言李膺对曰:“以文取才,京外何分!”上曰:“文之工拙等,当取居京者,或以善书者为首可也。”膺对曰:“宜以会试高下并论。”上曰:“郑还,何如人也?”膺对曰:“其父居敏,录事出身。”上曰:“郑梦周以鄕生为壮元,豪放无比。”膺对曰:“若梦周者,虽中国稀有。”知申事朴锡命启曰:“新及第申樯,前朝谏议德邻之孙也。德邻工书,樯之笔法似之。”上嘉之,除樯尚书录事。
○命三府及耆老,议泥城兵马使所报。泥城飞驲启:“去三月二十九日,辽东军马五千馀人到江边,言:‘追逃军而至,欲结桴过江。’何以待之?”上意谓此必追前日所纳本国之民九十馀人者也,乃命三府会耆老议之,命各司各以所见呈单子于政府。日午,泥城飞驲报:
辽东总兵官移必屯口子,札付摠兵官徐见:“准摠兵官镇东将军咨,为军务事。该辽东土人逃叛,移咨统兵前来,追杀及招抚。今亲统大军,追至鸭绿必屯口子,见得贼人踪迹,已行过江,逃往本境。若便调兵追剿,诚恐官军往彼四掠,玉石不分。且钦惟天朝待朝鲜国王礼意殊深,巿马贡献,并皆如约,岂以纳此逋逃为念,以失大义!除权行驻江边外,札付到日,即将逃去人李和尚、金者答里、林八失你、李典伊等,火速解来施行,毋得隐藏,以惹兵衅。”得此,乃知其军马所自来,又知前日所纳九十馀人,非逃军也。
上令应奉司为必屯口子把截官呈状,送于徐摠兵曰:“无有逃军之来我国者。虽有纵迹,近处山谷深远,如此逃人,隐藏甚易,未知隐于何谷也。若知来隐之处,则上告本朝,执而送之矣。”
○西北面都巡问使李彬飞报:“卢嵩至开州站,遇贼而还。”卢嵩赍谢恩方物马匹,监生柳荣押易换马二百匹,俱至义州。时孙少卿为催督马匹,亦来义州,遂与之发向辽东,三月二十六日,至开州站,有剧贼二百馀名,突出挟攻,尽夺进献方物及柳荣所押马匹,唯卢嵩所进别马二十匹,为牵马军所骑以走,独不被夺。孙少卿所骑马中箭,与嵩等皆走匿仅免。“上使人告于端木智,智忧惧,终夜不寐。
○上与义安大君和、判承枢府事赵英茂等,议遇贼之事曰:“致此变者,皆由使非其人故也。祝少卿事毕既还,孙少卿欲求赠赉,而乃以马为不良,柳监生至平壤称疾而卧,淹延日月,遂至于此。”朴锡命曰:“今中朝之人,率皆如此。西有燕反,北有匈[10]奴,间有草贼,释此不忧,惟逃军是追,辽东徐摠兵之为谋亦浅矣。”上曰:“如端木智者,诚小人也。惟酒食是好。”锡命曰:“近来使臣类如此,中国实无人也。”上曰:“唯祝少卿尝曰:‘以陆儒生几失天下。’此即忧国之士也。”未几,彬又飞报:“探贼徒所自,乃征燕溃卒,其数不过二百馀人。孙少卿率百馀骑,渡鸭绿江寻踪,见无贼人,已还辽东矣。”于是,国人忧疑稍解,上使人言于端木智,智喜甚。
4月4日
○丙辰,罢易换马匹。
○司宪府大司宪李至等,上疏请李之直、田可植之罪。疏曰:
窃惟谏诤之法,君王有过失,则条陈过误,直言不讳,乃谏臣之道也。我殿下以英明之资,勤于政理,非特一国之瞻仰,亦朝廷之所称美也。今谏院进谏殿下之失,以为:“服御巧丽,不循制度。鹰犬之好,声色之娱,未除。”若殿下之服御,或有巧丽;鹰犬声色,或有过误,直书其事切言之,则以殿下之明敏果断,从之如流也必矣。今谏臣不然,汎言服御巧丽,鹰犬声色之娱,则是服御皆非法服矣,鹰犬声色,专是荒淫。然则为君之道安在!臣等灼知殿下之过不至若是,是诬扬不美,以毁实德耳。其于爱君之义何?其于谏臣之道何?伏望殿下令攸司将之直、可植,鞫问诳妄之罪,流窜于外。
上曰:“谏官言过失,何敢罪之!”持平李渍退而呈辞。
○武科监校官判承枢府事赵英茂、同监校官安城君李叔蕃,取尹夏等二十八人。
4月5日
○丁巳,司宪府复请之直、可植等罪。疏曰:
月初四日,请之直等罪,未蒙兪允,臣等之缺望至深。为谏臣而谏君之过,职也;谏诤失中而不加罪,君之至德也。然其曰服御巧丽,不循制度,鹰犬之好、声色之娱,是非特失中也。诬言上过,书诸史册,后世之臣,其谁曰有君有臣!此臣等所痛心而不得不辨也。伏望殿下,断以大义,鞫问之直、可植等造言之罪,以快群下之望。殿下若以臣等之言为阿谀谄佞,则罪及臣等,亦且无憾。
命知申事朴锡命,传旨李至等曰:“卿等之请然矣。然谏臣言予过失,不可加罪。”至又启云:“于常人犹且不可,况言君上之过失若是之诬乎?不可不罪。”不允。至再三申请,又不允。至谓锡命曰:“以子之言,启云,既不加罪,则请召之直等,请暇若何?”锡命曰:“诺。”遂入启。上曰:“然。”乃召之直等,传旨曰:“宪府请罪再三,以不可罪谏臣,故不允矣。若其谏辞之当否,予固不识,然宪司之请,必有所据,尔等毋得出仕。”召李渍曰:“汝前日,以予不从谏而辞,今至等更请,予乃从之矣。”还其辞状,渍喜。初,上见之直等疏,惊曰:“后世其以予为小有人君之道乎?”色若不豫然。至等闻之,乃请之直等罪云。上问于代言等曰:“省郞受官教者,先上官出诸郞告身,然后诸郞仕乎?”锡命曰:“然。”上曰:“予复观省郞谏疏,予与伪朝无异也。以予为流于鹰犬声色,虽伪朝之主,此外复何为哉!予已如此,何能有为哉!虽欲为之,岂能为贤主乎?”锡命、柳沂、李膺等起而谢曰:“殿下何以此介怀乎?”上曰:“卿辈皆儒,无所不知。自尧、舜、禹、汤、文、武以来,人君虽无荒淫之行,谏臣乃指为荒淫而谏之乎?”锡命等不能对。上曰:“唯汉之汲黯谏武帝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真西山详言之矣,卿等听之。政权归于台谏,则明贤大相,皆劾而诛之。若李斯、李林甫则诛之可也,如萧望之、李膺之辈,诛之可乎?今国人必以台员为佞,而以予为不纳谏,故夺谏官之职。予今已得拒谏之名,自今誓不纳谏矣。”柳沂曰:“以一臣上疏之误,殿下何有如此之言乎?”上曰:“台省以宰相领之,不可乎?”沂曰:“我朝不以宰相领之,其来久矣。”锡命曰:“宪司则左政丞领之。”上曰:“政丞与于论事乎?”锡命曰:“不与焉。”上曰:“何故?”沂曰:“其来久矣。”上曰:“何可如此乎?宰相参与论事,则必不如此。”锡命曰:“宰相无谏诤之任。”李膺曰:“职小位卑者狂妄,可当谏诤之任故也。”上曰:“何以言狂妄乎?人君上则为尧、舜,下则为狂暴。今予上不及尧、舜,下不在狂暴,中而无用,故谏官之言如此也。谏官小有敬畏之心,则何敢狂妄如此乎?虽谏官,苟有罪,则杀之可也。向者司谏陈义贵、献纳金汝知,罪宜严刑,予乃加以轻典。”锡命等无言而退。上曰:“单衣之布,不过十升,草笠或以异色为里,易破而无益,今后宜用纯色。”锡命对曰:“十升则大粗。”上曰:“不然。予在潜邸,服之已久,知其便也。昔者靴鞋等物,多入宫中,皆为宦官侍女私用,今者所著外,馀皆禁之,且待破毁,而后改之。”
○赈丰海道饥。
○义州千户咸英彦入见,李彬使英彦诣阙,且启:
英彦自辽东还言:“路见本国人刘仁伯,言:‘东宁卫千户林八剌失里,率三千馀户而叛。河指挥、姚千户等,率一千五百馀兵追逐,尽为八剌失里所杀,枭首路岐,又多杀沈阳、开原两卫军马,渡铺州江曰:“欲附朝鲜。若不许入,愿为农事于此地以居。”’”
上使人告于太上王。上召入英彦问曰:“徐摠兵,于今安在?”对曰:“臣率八九人渡江,欲遇之而竟不得见。止见逃军仁伯等三名问之,曰:‘饥馑逃来,迷所往耳。’且言:‘林八剌失里所杀军人,暴尸盈野,弓枪甲胄,折而散置者,不可胜数。’”上曰:“八剌失里等徒众几许?”英彦曰:“意其万馀人也。”上赐英彦衣,还送。
○西北面报:“逃军四十馀人,到江界彼边曰:‘吾等到铺州江置妻子,无粮故来也。’”下旨于江界节制使:“追军未还,而逃军之数,倍于所言,则不许越江;追军已反,而逃军之数,如其所言,则许令越江。”
4月6日
○戊午,申楮货通行之法。司平府启:“凡巿里楮货常布为半,交并贸卖。买者不受楮货,卖者不持楮货者,贸卖之物,并皆没官。”从之。
○以朴蔓为东北面都巡问使。议政府启:“东北面,我国要冲之地,今辽东逃军,多至江界地面。愿遣将相之有智勇者以镇之,以固边圉。”上然之,以命蔓,赐厩马甲胄剑而遣之。
4月9日
○辛酉,御凉厅射侯[11]。
○命仪礼详定所,定武科观衔,皆准文科。
○靑海君李之兰卒。之兰,东北面靑州府人也。古名豆兰帖木儿。禀性纯厚,有武才,早从太上王征战献捷,竟与开国之列。太上王待之特厚,又与定社佐命之功。疾且笃,上书曰:“臣之本土人,死于他国,则焚其尸,还葬其土。愿殿下使臣从土风。又愿殿下恐惧修德,永保朝鲜。”上悼甚,辍朝三日,谥曰襄烈。及葬如其请。三子,和英、和美、和秀。
○丰海道都观察使张子忠,陈水军之弊。其言曰:“水军之弊,不可胜言。国家不给料,或其父兄子弟,赍粮至船所,骑船人或因逐倭,远离其所,则人多饥困,因此逃散太甚。愿以五家为一户给料。”上曰:“如此之事,议政府不熟思而行移,守令又不用心而行之故也。”
4月10日
○壬戌,朝雾塞。
○幸马岩,覆试武科尹夏等二十七人,以成达生为第一,议政府设享。前监务张蕴为第四,时人以蕴既登文科,又入武科,讥之。三馆上疏曰:
臣等窃见,国家设文武两科,以为仕者出身之地,则已中文科者,事于文学,而兼通武艺可矣,不必更试武科也。今文科出身者,闻国家中武科,则增数给之令,求试武科,以丧廉耻之道。愿既中文科者,毋得更试武科,以正士风。
不允。崔闰德既中会试,命从其父云海备守泥城,故未赴殿试,乃令置诸榜末。
○使臣祝孟献来。以路梗未至辽东而来。谢恩使卢嵩亦还。
4月11日
○癸亥,命议政府,宴使臣于太平馆。上欲幸太平馆设宴,以李之兰卒乃止,遣知申事朴锡命,告孟献曰:“寡人不幸有疾,未克趋造。”盖欲使孟献不知大臣之卒而安受其宴也。
4月12日
○甲子,下禁酒令。从京畿都观察使李原之启也。
4月14日
○丙寅,赐文科恩荣宴。
4月15日
○丁卯,命承枢府选有武才者。欲授武职也。上曰:“都目去官,拜西班之职者,不数月而属散久矣。虽在前甲士,无才则可夺其职,虽以他都目去官者,有才则不可夺也。”
○命尚瑞尹代言李升商曰:“张蕴虽非乙科,能通武经七书,可以训武士。”乃超授训链观司直。
4月16日
○戊辰,会二品以上耆老于紫门,议纳逃军可否。传旨曰:“林八剌失里等三千馀户逃来时,河指挥、姚千户等,领一千五百兵追之,八剌失里等尽杀之;沈阳、开原两卫军马来追,亦半杀之,至江界请入,姑留江边。以观其变欤?若不许入,粮尽势穷,作乱无疑。聚军防御,农事失时,及至冰冻,尤为可虑。许令越江,分置各处欤?”于是,请留江边观变者二十三,请令越江分处者十二。又令各司献可否,纷纷不一。
○纳林八剌失里等。领司平府事河仑,与左政丞金士衡、右政丞李茂、判承枢府事赵英茂等启:“今不许纳,饥饿所迫,必至为害。虽不为害,皆饥死矣,宜纳之。”上从仑议。初,西北面察理使报:“遣张千户,载酒越江,饷林八剌失里。八剌失里喜,杀牛,与张千户飮曰:‘定辽卫军官皆属燕。吾等既反大明,不可从燕。愿铺州江边,许我为农。不然则分遣各道为民,则当补佐朝鲜。’乃使其妻行寿酒。”上遣姜尚仁于江界,将林八剌失里等军,分运纳之。命判阁偰眉寿,告孟献等曰:“漫散军多至北边,侵掠我境。予欲命将击之,恐是官军不敢。”孟献移关定辽卫曰:“朝鲜地面,贼人蜂起,虏掠边境。朝鲜人欲击之,恐是官军,故不敢。领军速来鸭绿江边,夹击之便。”授通事崔云遣之。上教云曰:“汝去定辽卫,但言漫散军来屯铺州等处,不知其指向。辽东人若欲领兵讨之,汝言铺州等处,山水深险,大军不可往也。”
4月17日
○己巳,雾。
○遣代言李膺,赐酒于成均馆碧松宴。成均馆设碧松宴,上命曰:“正录所,寡人试仕之地,玆用赐酒,往谕予意。”西原府院君李居易设耆老会,又赐酒。
4月18日
○庚午,封权氏为贞懿宫主,封禔为元子。李舒领议政,仍令致仕,李居易领议政府事,赵温议政府赞成事。命择儒臣有文行者,为元子僚属,以赵叙、金时用为左右谕善,李公义、李阳明为左右侍学,金训、洪汝方为左右同侍学。叙,英茂之子;公义,茂之子。
○仪礼详定所上武科观衔之制。详定所上言:
请以从二品称知承枢府武略事,正三品折冲将军某卫武略上护军,自果毅将军至宣略将军,于头衔各加武略二字。五品训链观司直,六品训链观副司直,七品训链观参军,八品训链观录事。兼职,一品领训链观武略事,正二品判训链观武略事,从二品参判训链观武略事,正三品训链观使武略参详官,从三品知训链观事同武略参详官,正四品训链观副使武略参详官,从四品同武略参详官,五品武略承奉官,六品同武略承奉官,七品兼训链观参军,八品兼训链观录事。
4月19日
○辛未,左政丞金士衡率各司,贺封元子,不受。上曰:“元子,长子之称也,不必封也。考诸经文,必无元子之封。前日不暇致详而为之,又从而贺,非矣。《书》曰:‘有王虽小,元子哉!’是亦召公告成王之辞。岂以封元子而称贺哉!《经》书子同生,《传》曰:‘天下无生而贵者。’誓于天子,然后为世子。若封世子,则定国本也,陈贺宜矣。”知申事朴锡命、左代言朴信等曰:“不封则已,封之而不贺,亦非礼也。故臣等欲陈贺。”上乃召典书金瞻曰:“元子之封,见于何经?”瞻对曰:“臣亦未之见也。然今已封矣,臣子之心,不得不贺也。”上曰:“封之已误,又何贺焉!”上又曰:“古有前巫之说。所谓巫者,何如人也?必非今之巫女也。”诸代言不能对。
○以摠制李敷、韩长寿、闵无咎,分领外甲士。上日议武事,谓赵英茂曰:“欲以府兵为外甲士,何如?”英茂对曰:“善。内甲士五百,外甲士五百,并一千,则兵势稍足,又无府兵甲士之异,人心一矣。”即命上护军朴淳,聚府兵于马岩,试骑步射为甲士。
○定日禁用五升布。甲士等闻于上曰:“臣等皆自外方而来,买粮于市,市人不用楮货。愿以楮货易粟于官。”上命朴锡命曰:“国人不用楮货,不可不治。京中限来五月初一日,外方限十五日,毋用五升布。”
○命议政府,议辽东指挥张刚请粮事。刚率百户总旗军人等百馀,到今音同岛言:“欲管归市马。”且曰:“徐总兵追贼尽诛,已得金鞍一部矣。徐总兵军人及吾等绝食已久,幸惠粮米。”
4月21日
○癸酉,上如太平馆,宴使臣。
○东北面都巡问使朴蔓,诣逍遥山告辞,太上王曰:“东北面之人,皆予兄弟也。向者巡问使尹师德侵扰甚矣,卿宜安抚。”蔓叩头谢曰:“臣当尽心。”太上王笑之。蔓泣而进曰:“今逃军多至两界,国家罔知所措,皆望殿下还宫,殿下何不速还?国人皆以殿下为不虑国事。”太上王曰:“然。吾将还矣。”
4月22日
○甲戌,革密记付外寺社田,属军资。书云观上言:
臣等窃闻,佛氏之教,以淸净寡欲、离世绝俗为宗,未闻有治国家之道也。前朝王太祖统三之初,或者进言曰:“背山逆水之地,置寺安佛,设某道场,则安国家之一助也。”乃命有司,随地置寺,给田与奴,以淸净寡欲者为住持,俾供佛僧,但为安社稷耳,非如梁武帝畏慕罪福,求媚于佛者也。后之君臣益信而创大伽蓝,各称愿堂,施纳田民,代代增加。由是五百年间,京外寺社,不可胜记。于是,禅教各宗,争执有土民之寺,请载裨补之籍。僧人之徒,收其田租,敛其奴贡,不供佛僧,肥马轻衣,甚者溺于酒色,其欲倍俗。然则寺虽数千,僧虽数万,其所行如此,虽佛道傥有安国之理,何有一毫之补哉!古人有言曰:“国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又曰:“暴师久,则国用不足。”此古之圣贤富国强兵之戒,可不虑乎?以我国今之蓄积观之,数万之兵,一年之饷,尚且不足。况今天下兵乱,万一兴师动众,则将何以应之!臣等窃谓虑备兵食,方今之急务也。伏惟殿下,若以扫除佛氏之道为难,则禅宗合为曹溪,五教合为华严,以密记付京外七十寺,分属两宗,择其德行足为师表者为住持,无其僧阙其差,则自今以后,慕田口之利而为僧者鲜矣,量其才行之不合,还俗供国役者多矣。伏愿殿下,将密记付七十寺外,其馀裨补所载京外各寺土田之租,永属军资,以备三年之蓄,其奴婢,分属各司与州郡,则兵食足矣。窃惟不革此弊,而富国强兵之术,臣等所未敢知也。伏惟圣裁。
下议政府议拟申闻。府与司平承枢两府同议:“书云观状申内事意允当,独于密记付寺社内田民不足者,乃以革罢寺社田民,量宜加给,虽不付密记者,常住僧一百已上作法处,姑依旧不动。”
4月23日
○乙亥,坤方有白气。
○命图前古可法之事于殿壁。上召礼曹典书金瞻曰:“壁上欲画前古可法之事而观之。”瞻对曰:“文王世子时问寝,汉高帝献寿于太上皇,周宣王后谏宣王晏起,唐长孙皇后贺主明臣直,皆可图也。”上即命瞻曰:“卿使画工,图于壁中。”
4月24日
○丙子,营元子学宫于成均馆东北隅。上问朴锡命曰:“学宫成乎?”对曰:“未也。”上曰:“使队长助之。”锡命曰:“元子入学,须备诸事,而后可议。政府欲启此意。”上曰:“何事必须备乎?”锡命曰:“元子入成均,则谁得而训之哉?莫如阙内。”上曰:“然则莫如僧家,僧之教儿,必加鞭挞。虽阙内,元子入内,谁得而训之?故莫如成均。”
○禁公私宴飮。司宪府上言:“近来天有谴告,岁且不稔,故殿下恐惧节用,下禁酒令于诸道。京中则不然,公私宴飮不绝,糜费佚乐,有乖于殿下恐惧修省之心。愿祭享供上,朝廷使臣宴享外,一皆禁酒。”上曰:“今春酿酒已熟,不可痛禁,止禁公私宴飮。”
4月25日
○丁丑,初置昌城郡、石州、理州。议政府受判:“泥城道右翼属泥城伊彦、昌州、碧团、阴童、大、小波儿、亏农库等各处伊彦,合为一州,号称昌城郡,以右翼团练使兼之。江界道中翼属立石、古哈、外怪等各处伊彦,合为一州,号称石州,以中翼团练使兼之。右翼属豆木里、山羊会、都乙汉、烽𤐰台等各处伊彦,合为一州,号称理州,以右翼团练使兼之。”
4月26日
○戊寅,赐礼曹典书金瞻内厩马。以文王问寝等图成,且进《豳风图》也。
4月27日
○己卯,日冠。
○上如太平馆,饯监生栗坚、张缉。坚等求诗,集诸文人诗,成轴以赠。
4月28日
○庚辰,以权弘为嘉靖大夫永嘉君,李至艺文馆大提学。
○置元子府,号敬承。革司宰直长一、惠济库令一、寿昌宫司正一、寿宁宫注簿一,置少尹一、丞二、注簿二。
○太上王自逍遥山幸新都,集僧徒设法会于兴天寺。以是月晦日,乃桓王忌辰[3]也。上遣内官李龙进,施僧布一百五十匹。
4月30日
○壬午,参判承枢府事卢嵩辞职,不允。
五月
5月1日
○癸未朔,太上王还幸逍遥山。
○上亲祭于仁昭殿。上问:“晩稻八月亦熟,而荐新稻米,乃在十月,何也?”代言莫能对。
○监生栗坚、张缉等,押七运马而还。三运马价,段子一千五百匹、绢一万三千匹、绵布六千五百匹,其交易马数一千六百二十四匹也。又以遗在段子九百二十八匹、绢五千三百八十匹、绵布三百八匹,易马九百九匹,随后入送。
5月2日
○甲申,大雨。
○赐武科恩荣宴。
5月3日
○乙酉,上欲诣逍遥山,阻水乃止。
○忠淸、庆尚、全罗道敬差官大护军金继志复命启曰:“庆尚道多虎,自去年冬至今年春,死于虎者几百人。沿海郡县尤多,人不得行路。况耕耨乎?”上即命其道观察使节制使:“自今如有伤于虎者,虽一人亦且罪之。”
○新除安东大都护府使朴惇之免。司谏院上疏曰:
守令,民之标准,其任不可不择。检校中枢朴惇之,其在前朝,以家道不正,得罪逃刑,今受专城之命,任然之任。已不能正其家,安能正人乎?贻欺阖境必矣。且于昭代用人之道何?愿罢其职,以正风俗。
从之。
○司谏院复请李之直、田可植罪。疏略曰:
君有善焉,承顺之,使之益进于善;有过焉,匡救之,使之潜消其过,此乃人臣之职也。前内史舍人之直、前正言可植等,妄言殿下所无之事,以累圣德。臣玆痛心,上书请罪,未蒙兪允。殿下如以臣言为不当,愿下都堂议之,以治其罪。
○议政府上疏请李之直、田可植等罪。疏略曰:
之直、可植等,职在言官,妄论殿下所未尝行,臣民所未尝闻之事,以累盛德,以邀直名。臣等观之,罔不痛心。其时宪司上章请罪,至于再三,不即依允,今司谏院又再上书请罪,殿下宽仁,不欲以言罪人,又复不允,诚为盛德,然人臣进言,必以其实,职也。若妄论是非,虚张过失,以诬人罪,固为不道。况妄陈盛德所无之事,是大不敬也。愿殿下,依台谏所申,下之直等攸司,究问虚妄不敬之罪,明白断治,以慰臣等之痛心。
5月4日
○丙戌,上王行端午祭于齐陵。
○林八刺失里、崔康等献兵器。甲十一,弓二百二十四,箭二千六百五十三,铁头具五十六,枪九十八,剑六十七,角三,纛二,旗十五,弓弦一百八,螺钵一,铮一。
○以朴惇之为承枢府提学,柳观鸡林府尹,李来中军同知摠制,且以知司谏院事李兴为经筵侍读官。
○收都摠制赵狷职牒,流于丑山岛。狷受谢恩使之命,闻中路贼起称疾。宪司劾而请罪。
○流摠制朴经于通津。初,祝孟献之还也,经奉使偕行,路逢端木智,不待命而还。宪司劾问流之。
○三道体察使林整造漕运船。庆尚道一百十一艘,全罗道八十艘,忠淸道六十艘。
5月5日
○丁亥,登淸和亭,观石战。
5月6日
○戊子,元子学宫成。
5月7日
○己丑,庆尚、全罗道雨。两道自春不雨,至是乃雨。
○西北面敬差官礼宾尹崔关复命启曰:“臣至平壤,馈林八剌失里等十馀人,方其肃拜,尽缚而囚之。”初,八剌失里率一万八千六百户逃来。
○江原道观察使朴訔报议政府,请发仓赈饥,不报。
5月8日
○庚寅,命三府会于紫门,议还送林八剌失里等可否。上曰:“予非欲与中国抗衡也。人自水火中出来,求生活,其可忍视耶?以故既纳之矣。今以中国之追而还遣之,必杀之无遗,是亦置人于死地也。”锡命曰:“诸相之欲遣还,有乖于大义。”上曰:“是亦本国人物,义可不还,但恐以予为抗衡耳。予不欲还遣一人也。尔等与诸相更图之。”
○上欲诣逍遥山献寿,不果。太上王设《楞严》法会,禁外人往来故也。
5月10日
○壬辰,上诣上王殿,献寿极欢。
○命书《尚书》经文,令权近点句读以进。
5月11日
○癸巳,下李之直、田可植于巡军,罢其职。大司宪李至、持平李渍等,揣知上意,复请之直等罪,上曰:“国论如此,不可不从。”乃下之直、可植等于巡军,命判司平府事禹仁烈、参知议政府事金希善、大司宪李至、右司谏宋因,与巡军万户尹抵、李叔蕃,问其妄言过失之罪。之直曰:“可植始言之,臣以谏官不敢含默耳。”刑问可植:“声色之言,必有所指,直言毋讳。”可植[12]曰:“如此鞫问,敢不直言!”乃手书招辞曰:“臣窃见《春秋传》,曰:‘诸侯一娶九女,所以广继嗣也。格之必同时,所以窒乱源也。’殿下正嫡继嗣昌衍,而又纳权氏,是殿下好色之心也。格之不同时,安知后日之借口者不以为媵,而以为嫡乎?是不可不早图也。况殷鉴不远,故但言声色之娱以微讽之,不敢显言其事耳。”又问:“此事必有嗾之者,直言毋讳。”可植曰:“臣以谏官,岂听他人之言而为哉?”再鞫之,可植曰:“一日进恩门骊兴府院君之第,以此事告之,答曰..‘汝之言然。’”巡军以其辞闻,命释之直、可植等,罢其职。闵霁自是不接见门生。
5月13日
○乙未,御凉厅观射。
○林八剌失里等八人来自平壤诣阙,命饷之。
○朝廷左军都督府,奉圣旨移咨。以逃军还遣事也。
5月14日
○丙申,虫食龙首山松叶,发坊里人捕而埋之。
5月16日
○戊戌,宥笞以下罪。以上诞晨也。是日雨,停贺礼。各道观察使、节制使、巡问使、进贺笺方物,议政府献本国地图。
○议政府请设群臣同宴,上以母后劬劳之日,止之。
5月17日
○己亥,上如太平馆宴使臣。监生端木智不飮,谓朴锡命曰:“后日闲中率四五歌妓而来,吾当飮之无量。”锡命以启,上许之。
○孟献、智、监生周继等请饯诗,且求权近序文,河仑、权近、李詹,集文士诗,近作序,成轴以赠。
5月18日
○庚子,令巡军季月监狱,依典狱之例。前此,每季月,台省刑曹各一员及奉命内侍一员,杂坐典狱署,监狱放轻囚。
5月20日
○壬寅,祝孟献、端木智等还京师,上率百官饯于西郊。孟献为人宽厚有礼,馆寓逾年,不近妓色,工于墨戏,人有携纸而求者,辄应之,又能诗,人皆爱敬。智以善书自矜,人颇恶之,及其还也,但受石灯盏人参雀舌而已。
○遣承枢府提学朴惇之如京师。代卢嵩也。
○京市署以楮货,买常五升布三千六百匹,纳户曹。其布每一匹,截作三端,分给阙内差备仓库宫司奴婢,所以禁用布,而兴用楮货也。
5月22日
○甲辰,给桧岩寺田三百结。初,寺田五百结,岁戊寅,除三百结给功臣,至是还属之,又加属六十结,从太上王之旨也。
5月24日
○丙午,庆尚道昌宁、咸安、金海、义昌、密阳、玄风等处民饥,发仓赈给。
○京市署出榜,刻日禁用五升布,全用楮货。京中七月十五日,外方近道八月十五日,遐道九月十五日为限,民间五升布毕贸易。限后隐用现露,无职者,籍没家产,依律决杖;有职者,职牒收取,依律决杖。公私常五升布,一皆痛禁。
5月25日
○丁未,以金辂为中军都摠制。
○命司宪府、刑曹、巡军掌务,将流贬人所犯情状,启闻。
5月26日
○戊申,赐对马岛守护宗贞茂土物,就付使人以送。人参二十斤,黑麻布三匹,白苎布三匹,米四十石,豆二十石。又赐宗和殿宗九郞、宗五郞、小二殿等使人米豆各十石、松子各二石、虎皮各一张。时,贞茂献礼物故也。
5月29日
○辛亥,德泉库别监康泽、金稳、郑渐罢。泽等宰牛会飮,宪司劾之。
○收大护军周玉龙职牒,充水军。初,玉龙与前将军宋斯敏争奴婢不得,诉于宪府,又不得,击鼓申闻。下承政院究之,直斯敏。宪司请玉龙诬告之罪,命收职牒,流于遐方。大司宪李至等又请曰:“臣等非则罪臣等,臣等是则加罪玉龙。”上曰:“玉龙实有罪矣,曾有军功,不忍尽法。”命充水军。
5月30日
○壬子,分置漫散军于丰海道,男女老幼总八百六十九,令各官给粮。
六月
6月1日
○癸丑朔,上欲诣逍遥山献寿,不果。司谏崔兢、正言申概等请曰:“时方盛农,且待七月。”上曰:“减侍从,且非狩于田中也,何伤于农!已令州郡,毋烦供亿,又欲一宿而往,一宿而还。”兢等再请:“虽减侍从,禾稼蔽野,岂无踏损之弊?虽省供亿,未必无弊。太上之意以为,百姓因觐我而受弊,则恐有不安于心。”上曰:“然则春夏不得觐父王乎?”
○与河仑等议筑西北诸州城。河仑等启曰:“今中国兵兴,宜筑西北面城。”李茂曰:“宜筑平壤、安州、义州、泥城、江界等五城。”仑曰:“若不得以石筑之,则木栅犹可。”上曰:“工省而城成,犹愈于无城也。”金士衡曰:“三国战争之时,皆用木栅。今中国大乱,我国无事,宜于此时筑之。”上曰:“然。待秋遣使筑之。”
○上问金士衡等曰:“议政府宴日本使僧,坐次如何?”李茂曰:“坐日本僧于南行。”上曰:“政丞亦对酌乎?”士衡对曰:“政丞对酌,其来久矣。近以朝廷使臣,应对无暇,使人饷之。僧言:‘待我不如旧,我欲去矣。’”上曰:“政丞以下对酌可矣。”
○上曰:“今年农事如何?”皆曰:“茂盛。”河仑曰:“唯庆尚、全罗道,因早旱不如旧耳。”上曰:“前年五月二十日雨,犹不失农。况今年五月初八日大雨乎?”
○承枢府进养兵数条。疏曰:
窃见盛代用兵收将之制,载诸令典,节目详尽,而养兵之方,尚有可言者矣。生而安逸,人情之所至愿,死亡劳苦,人情之所甚苦,而兵者,将使之触白刃冒流矢,赴死如赴生,赴劳如赴逸者也。是故非素设方略以教养之,则仓卒之际,或有违忤之患矣。古之善养兵者,当治平闲暇之日,养彪虎熊罴之士,怀之以仁义,结之以恩信,威之以法律,整部伍严号令,休息徒众,振励士气,故使之抗敌则胜,使之守御则固。此岂非教养有素之明效欤!自汉以来,制兵之术,莫善于唐。我朝府兵之制,一遵唐制,队长队副数千之众,悉皆禁卫之兵。然而分使于各司仓库、诸都监贱隶之役,终岁服劳,固无休息,所谓仁义恩信休养振励之事,閴然无闻。然此皆前朝之季,积弊之未尽革者也。臣等以为欲革积久之弊,当设惟新之法。自戊寅年,辨定都监以文籍不明属公与身良役贱,定属司水监者多矣。是足以代彼之役,如有不周,依书云观所启密记付外诸寺奴婢,刷出分属,亦可也。然则各司使令之属有馀,而三军禁卫之兵有实矣。恭惟殿下一革前朝之积弊,用新盛代之兵律,则万世幸甚。
从之,但不许役寺社奴婢。
○赐三道都体察使林整马一匹。整漕运忠淸、庆尚、全罗道米豆,前后运摠十万二千三百十四石。
6月3日
○乙卯,改巡军万户府为巡卫府。
○囚全罗道领船万户于巡卫府。倭船夜入全罗漕船会泊处,盗一艘而去,不能捕也。
6月5日
○丁巳,礼曹与仪礼详定提调同议,进乐调:
臣等谨按古典:“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又曰:“合乐以致神祇[13],以和邦国。”又曰:“正声感人而顺气应,奸声感人而逆气应。”是以《周官》大司乐,禁其淫声过声匈声曼声。臣等窃观前朝承三国之季,因用其乐,又从宋朝,请用教坊之乐,及其季世,又多哇淫之声,朝会宴享,一切用之,无足可观。今当国初,不可因袭。臣等谨于两部乐,取其声音之稍正者,参以风雅之诗,定为朝会宴享之乐,以及臣庶通行之乐,具列于左。上鉴施行,以正声音,以召和气。
国王宴使臣乐:王与使臣坐定,进茶,唐乐奏《贺圣朝令》。进初盏及进俎,歌《鹿鸣》,用《中腔调》。献花,歌《皇皇者华》,用《转花枝调》。进二盏及进初度汤,歌《四牡》,用《金殿乐调》。进三盏,《五羊仙》呈才。进二度汤,歌《鱼丽》,用《夏云峰调》。进四盏,《莲花台》呈才。进三度汤,《水龙吟》。进五盏,《抛球乐》呈才。进四度汤,《金盏子》。进六盏,《牙伯》呈才。进五度汤,《忆吹箫》。进七盏,《舞鼓》呈才。进六度汤,歌《臣工》,用《水龙吟调》。进八盏,歌《鹿鸣》。进七度汤及九盏,歌《皇皇者华》。进八度汤及十盏,歌《南有嘉鱼》,用《洛阳春调》。进九度汤及十一盏,歌《南山有台》,用《风入松调》,或《洛阳春调》。
国王宴宗亲兄弟乐:王坐殿,奏《贺圣朝调》;进俎,奏《太平年》;献花,歌《行苇》,用《金刚城调》。进初度汤,歌《关雎》。进初盏,《受宝箓》呈才。进二度汤,歌《麟趾》。进二盏,《梦金尺》呈才。进三度汤,歌《葛覃[14]》,用《紫霞洞调》。进三盏,《五羊仙》呈才。进四度汤及进四盏,《抛球乐》呈才。进五度汤,歌《臣工》。进五盏,《舞鼓》呈才。进六度汤及进六盏,《文德曲》。进七度汤及进七盏,歌《南山有台》。
国王宴群臣乐:初仪上同。献花,歌《鹿鸣》,用《金刚城调》。进七度汤及进七盏,歌《抑篇》。馀皆上同。
国王遣本国使臣乐:初仪上同。进初盏,歌《皇皇者华》。进八盏,歌《四牡》。馀皆上同。
国王劳本国使臣乐:初仪上同。进初盏,歌《四牡》。进三度汤,歌《皇皇者华》。馀皆上同。
国王遣将臣乐:初仪上同。献花,歌《采薇》。馀皆上同。
国王劳将臣乐:初仪上同。献花,歌《杕[15]杜》。进三度汤,歌《采薇》。馀皆上同。
视朝唐乐,驾前唐乐胡部乐。讲武击钟鼓,以为节。大射,歌《鹿鸣》。
议政府宴朝廷使臣乐:初盏及进俎,歌《鹿鸣》,献花。及进二盏,歌《皇皇者华》。初度汤,歌《四牡》。进三盏,《莲花台》呈才。二度汤,歌《南有嘉鱼》。进四盏,《牙伯》呈才。三度汤,歌《鱼丽》。进五盏,《舞鼓》呈才。四度汤,歌《南山有台》。进六盏,三弦。五度汤及进七盏,《文德曲》,大肉。进八盏,《松山操》,用《洛阳春调》。
议政府宴本国使臣乐:上同。
议政府饯本国将臣乐:初盏及进俎,歌《采薇》。馀皆上同。
议政府劳将臣乐:初盏及进俎,歌《杕[15]杜》。馀皆上同。
一品以下大夫士公私宴乐:初盏及进俎,歌《鹿鸣》,用《金刚城调》。初味及二盏,《五冠山》。二味及三盏,歌《关雎》,用《紫霞洞调》。三味及四盏,侑食、三弦。四味及五盏,《方等山》。五味及六盏,《七月篇》,用《洛阳春调》。
庶人宴父母兄弟乐:初味及盏,《五冠山》。二味及盏,《方等山》。终味及盏,《劝农歌》。
从之。
6月6日
○戊午,赐日本国大相国土物,授所遣人以送之。银樽一,镀金银葵花杯一,银汤罐一,黑斜皮靴一,竹帽子一十,纻麻布各十五匹,人参五十斤,虎豹皮各三张,杂彩花席十二张,满花方席、满花寝席各五张。
○赐田七十四结于桧岩寺。太上王请之也。
6月7日
○己未,前司直金龟伏诛。初,龟与检校典书李臣彦争臧获不得,诬告臣彦谋叛,反坐。
6月8日
○庚申,命领司平府事河仑、参赞议政府事权近、艺文馆大提学李詹,修《三国史》。
○命户曹典书金瞻讲《书》《梓材篇》。上以乐歌事召瞻至,上方览《书》《梓材》,命瞻讲之,瞻不能句读,愧谢曰:“今之儒生,以《禹贡》、《梓材》不切于学,皆不读。”
○窜判典农寺事许周于杨州,司宪掌令玄孟仁、兵曹议郞金端、司宰监赵休、工曹议郞金汾等免。初,孟仁为京畿左道按廉,端右道,周庆尚道,休全罗道,李之直江原道,汾丰海道。时有新垦田打量启闻之命,周废阁不行,馀皆移文而已,宪司劾闻罢之。之直曾以他罪罢职,故勿论。
○申严罪及举主之法。司宪府上言:
《经济六典》一款:“守令近民之职,民之休戚系焉,选举不可不精。愿自今两府以至显官六品,各举所知以曾经显秩有名望者,历仕中外有声绩者,以备除授,所举非人,罪及举主。”已有判旨。近来除拜守令,曾不更事者,间或有之,而但以监司褒贬用舍而已,罪不及举主,故举主恬不为愧。愿自今下令各道监司,每季月褒贬之际,一件送于本府,考其举主,一依《六典》,申明黜陟,以戒后来。
从之。
6月9日
○辛酉,太上王自逍遥山幸桧岩寺。太上欲重修桧岩寺,且营宫室而留居,上重违其意,遣队副一百五十名赴役。有一人亡命,太上命捕而杀之。
○领司平府事河仑进乐章二篇,赐教书奖谕:
振振王子,德音孔彰。缉熙其学,奎璧其章。天子有旨,邦人震惶。惟君父使,不敢或遑。既见天子,敷纳维详。贝锦消沮,家国之昌。勉勉王子,夙遵义方。专对来归,宗社之光。桓桓我王,寿考而康。王子来归,其乐无疆。右觐天庭五章。
亹亹我王,德明敬止。孝友施政,令望不已。翼翼乃心,事大惟一。奉扬声教,渐于出日。帝锡明命,金印斯煌。又何锡之,衮衣九章。王拜受命,天子圣明。王拜受命,宗社与荣。于乐我王,荷天之休。体仁保民,寿考千秋。于乐我王,如日之升。贻谋克正,万世其承。右受明命六章。
上览之,召金瞻授之曰:“被之管弦,以为宴享之乐。”命参赞议政府事权近制教书,遣左代言李升商赍赐仑:
王若曰,盖闻君臣之间,贵于进戒,声乐之道,在乎象成,故九叙之歌,禹既作之,赓载之歌,皋陶亦陈之,此虞庭君臣交相警戒,以兴至治者也。迨乎成周,其道寝备,雅颂之作,洋洋至今。惟卿天资明敏,学术精微,所见之正,卓尔甚高,所守之坚,确乎不拔。入而陈谟,必尽其规益;出而施政,必极其精详。尝戮力以定社,又殚诚而佐命。嘉乃丕绩,再与同盟,俾长庶僚,以辅予治。今观所进《觐天庭》、《受明命》乐章二篇,匪直咏歌,切于陈戒。唯予之入觐也,臣子职分之当然;其受命也,天子恩数之幸。及其在否德,皆无可嘉,卿乃作为诗歌,以寓劝勉规戒之意,盖欲永思其艰,以保其成于无穷也。忠义之诚,蔼然可嘉。矧其辞义之雅,声气之和,所以追配古之作者,亦可以传之后世也。观览之际,良深感愧。已令有司被之管弦,以为宴享之乐,不忘规戒之辞。於戏!《七德舞歌》,虽可愧事功之不逮,五言出纳,宜益在治忽而罔愆。
6月10日
○壬戌,命户曹,以楮货贸得民间五升布二万四千六百匹。初,以楮货一张准五升布四匹,民皆不用。上闻之,命户曹以五升布一匹准楮货一张,不日而贸得二万馀张,乃以五升布三匹准楮货一张,三断其布而与之,民争易之。
6月11日
○癸亥,日本志佐殿所遣人仇郞文、松罗君等还。
○置三军都摠制以下官。每一军置都摠制一、摠制二、同知摠制二,以十司分属之,皆谓之甲士。内甲士四百、外甲士六百。内甲士分为四番,左右各二百,轮番入直。李叔蕃掌左番,赵涓掌右番。外甲士则分属三军,每军各二百,分为三牌,以上大护军为牌头,护军掌之。
○礼曹上蒐狩之法。启曰:“谨按古典:‘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无事而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礼曰暴殄天物。’又曰:‘已有三牲,必田狩者,孝子之意以为,己之所养,不如天地自然之牲逸豫肥美也。禽兽多则伤五谷,因习兵事。’说者谓:‘不敬者,简祭祀略宾客。暴殄天物者,围泽揜群,取麛卵杀胎,夭夭覆巢也。’然则无事而不田为不可,田而殄物,亦不可也。臣等参考历代蒐狩之仪,开具于后。伏望殿下,岁以三时,亲田近郊,以奉宗庙,以讲武事。前期七日,兵曹征众,庶循田法。承枢府表所田之地,其日未明,建旗于所田之后,近郊随田之宜。诸将各率士徒集旗下,质明敝旗,后至者罚之。兵曹分申田令,遂围田,其两翼之将,皆建旗围之。阙前驾出发引次舍如常仪。将至田,所驾鼓行入围,有司陈鼓于驾前,在东南者西向,在西南者东向,皆乘马。诸将皆鼓行赴围,乃设驱逆之骑。上乘马南向,有司以从,诸君以下,皆乘马带弓矢,陈驾前后,有司又从,乃驱兽出上前。初一驱过,有司整饬弓矢以前,再驱过,兵曹奉进弓矢,三驱过,上乃从禽左而射之。每驱必三兽以上,上发矢,然后诸君发矢,诸将以次射之讫,驱逆之骑止,然后许百姓猎。凡射兽自左膘而射之,达于右腢为上,以为干豆,奉宗庙。达左耳本者次之,以供宾客。射左髀达于右䯚为下,以充庖厨。群兽相从,不尽杀,已被射者不射,又不射其面,不剪其毛,其出表者不逐。将止,承枢府建旗于田内,乃雷击驾鼓及诸将之鼓,士徒躁呼。诸将得兽者,献于旗下,致其左耳。大兽公之,小兽私之。遣使以所获兽驰荐宗庙,次宴幄殿,从官酒三行。”从之。
○罢忠淸道兵马都节制使金南秀职,置诸长湍[16]。都观察使咸傅霖论南秀好勇无谋,见利忘义,逞欲扰民八条,下其书司宪府,罪之。
○司宪府请金南秀及左司谏大夫崔兢、知司谏院事李兴、右献纳李阳明罪,皆不允。疏略曰:
赏罚,国之大柄,罚一人而千万人惧。今金南秀恣行不义,所犯深重,故前日劾闻,殿下特宽其罪,命置长湍[16]。长湍在畿内,本非窜逐罪人之地。罪重罚轻,何以警后!故再请罪,又命勿复举论。南秀别无功劳,位至宰相。宜操心尽忠,而乃恃才顽恣,故犯重罪。置而勿论,谁肯励节!愿收职牒,窜逐外方。李阳明,当诸谏官议事上言之时,乃谓:“前此谏官有所言,上不问是非,即加罪焉,父母之遗体可爱。”李兴言:“古之君王,有始虽纵欲,迁善改过,而终为令主,如太甲之事是也。”崔兢闻兴与阳明不恭之言,不即劾问,厥罪惟均,殿下以谏官之事,更不举论。虽谏官之事,若此不恭之言,其于臣子爱君之意何?请论其罪。
○移史库于尚衣院。初,史库在寿昌宫内,宫灾移于中枢院。又近司膳之厨,火灾可畏,又移于尚衣院。
○流朴抵生于泗州。抵生居父丧,除护军起复,旋拜知三陟郡事,居官而淫于妓,宪府劾闻罢之。到京又私其婢,其妻妒,抵生以炙铁击之。其妻,宰臣李舒原之女也。舒原告于宪府,宪府劾闻,流抵生于泗州,其妻于金堤。
○议政府宴三道都体察使林整于西江。整多造兵船,领二运漕船,泊于西江。
6月13日
○乙丑,立三馆以通经多少迁转之法,又京中大小衙门吏典,随其多少,或并二或并三为一都目。又除三都监阶除去官者,叙于外任。皆河仑所定也。
6月14日
○丙寅,司谏院上疏。疏曰:
臣等窃惟,古者谏无官人,人皆得以谏,故人主以天下之耳目为视听,而言路广矣。逮至于汉,始置官,俾言人主得失、政治美恶,而职非言官者,莫得以谏,是天下之耳目,总于谏官,而人主所由以视听者也。若置谏官而不听其言,则是人主自废其耳目也。故人君当以好问从谏为务,人臣当以责难陈善为职,君臣各尽其道,然后可以治天下国家也。昔汉文帝时,贾山上言治乱之道曰:“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势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颜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又况震之以威,压之以重,虽有尧、舜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社稷危矣。”文帝嘉纳其言,以兴汉家之治,而庶几于成、康。
恭惟殿下,自从储位,仁孝恭俭,聪明文武,高出前古。及登大位,夙夜忧勤,励精图治,节用爱民,平狱缓刑,务崇教化,太平之治,可立待也。臣等窃见,台谏言事,或被诘谴,诚恐有累于殿下之至德也。夫台谏犯天颜冒天威,抗言直辞,以底𫓧钺而不辞者,非以利吾家也利吾身也,欲其有益于国家也。伏望廓乾坤之量,畜纳污之德,台谏所言,设或不中,亦宜优容,以振敢谏之风,则上无求言之劳,下无壅滞之患,朝廷尊国家安矣。臣等非以言事得罪为忧,有罪苟免为幸,诚以殿下之盛德,独有此一失,故敢为之言,伏惟留意焉。
○诛庆尚道见乃梁万户睦哲。哲于辛巳六月,获倭船一只,斩首十五,以捕贼闻,得蒙厚赏。今有日本使者来云:“我国使船,去年五月,发向朝鲜,至今不还。必被海道万户杀之也。国家其知之乎?伏望推鞫罪之。”遣前持平金峙往问哲,哲以实对。峙回以闻,命诛之,谕日本国。
6月15日
○丁卯,御淸和亭,宴领司平府事河仑及三道都体察使林整。以仑进乐章,整领漕船到京故也。
6月16日
○戊辰,命司宪府,凡狱囚速决毋滞。以时方苦热也。
6月17日
○己巳,左司谏大夫崔兢、知司谏院事李兴、内书舍人李孟畇等,劾右司谏大夫宋因、右献纳李阳明、左正言申概等。初,因等首议云:“近来,上摧折谏官,宜上疏以谏。”兢等不可,卒乃不得已而从之,恐被因等之劾,乃先之。
6月18日
○庚午,司谏院上时务数条:
一,勤听政。昔皋陶之告舜曰:“一日二日万几。”盖一日二日者,言其日之至浅;万几者,言其几事之至多也。一日二日之间,事几之来,且至万焉,岂可一日而不谨乎?今我殿下,每于衙日,受群臣朝,仍使大臣至于群僚,各启其事,日晏而罢,此诚忧勤图治之美意也。然淸和亭,乃燕居之处,非听政之所。愿自今,勿御淸和亭,每坐正殿,延访大臣,讲论为治之道,则一日万几,不至废坠,而庶绩熙矣。一,御经筵。傅说之告高宗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夫一念终始,常在于学,无小间断,则德之所修,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惟我殿下,昔在东宫,读《大学衍义》,其于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学,讲磨切磋之功熟矣。及即宝位,万几之暇,乃能留心经学,时习不已,今又讲《书》,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靡不精究,盖欲心得而现诸行事也。虽古之明王,其好学之笃,未能或之先也。然圣学贵乎成始而成终,人心戒乎或操而或舍。苟能操此心而不舍,勉其学而有终,则其于治国乎何有!伏望殿下因前日已成之学而益勉,必欲至乎帝尧之克明峻德而后已。此臣等所以深有望于殿下也。自今听政之馀,日御经筵,更相问难,明天地性命之理,辨学术邪正之源,至于古今治乱之由,君子小人之分,莫不讲论,无小间断,以成圣学之始终,以基圣治之本源。一,元子入学。《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盖纯一未发之蒙而养其正,乃作圣之功也。发而后禁,则捍[17]格而难胜,养正于蒙,学之至善也。况元子,君之贰,将有宗社生灵之责于身,其可不素教而预养之乎?贾谊曰:“太子之善,在于早谕[18]教与选左右。”是以殿下乃为元子择儒臣为宾师,又置谕善侍学之官,使之日开书筵,讲习《孝经》。爰命有司,建元子入学之宫,今已告成,愿卜吉辰,特遣元子入学,使其宾师及谕善侍学,朝夕不离左右,常以孝悌忠信之道,日讲于前,自然熏陶渐染,德器成就,国本永固。一,谨巡绰。汉制南北军,南军掌殿门宿卫,北军掌京城徼巡。其体统严而号令肃,故维持巩固,而国家安矣。盖不虞之变,例生乎暮夜之间,故当谨其巡绰之法。每日各更,巡官率其所部兵众巡,其更既终,则辄散而归,故兵卒减少,军令缓弛,其于禁乱备患之法,有所未尽。且其罢更散归之卒,犯次更之巡,亦不谁何,设有无赖之徒,冒称罢巡之卒,则亦难辨矣。愿自今于近阙处,营建军铺,每当日暮,当直各军摠制,亲到军铺,简阅徼巡之卒,分属五更,使各领上大护军护军统之,人停鼓后,发初更巡,其二更已后各更,巡官与兵卒,皆会宿于军铺,初更巡罢,即还军铺,二更之巡乃发,更更相续,还聚军铺而宿,则禁乱备患之法,庶乎得矣。
允之。
○礼曹上疏请发僧尼壮者。疏曰:
佛氏之道,以淸净寡欲为宗,今其为徒者,放情肆欲,无所不至,称为善事,诳诱愚俗,聚敛财货,皆为自身衣食之计。甚者不作佛事,私养妻子,于其师道,不啻如薰莸冰炭之相反。且其衣食,非神输鬼转,皆出于吾民之耕织,而逃避徭役,甚为无理。愿自今于京中,置道场二三处,择戒行淸净者,定额数使居之;外方各道,置都会所如京中例。其僧徒年壮者,长发为民;尼壮者,除夫亡守信者外,亦使归家[19]长发,许令适人。
下议政府拟议以闻。政府与司平承枢府同议:
凡僧尼试才行给度牒,许令削发,《六典》所载,无识之徒,不遵国令,潜投剃发者颇多。然一时沙汰,则不无骚[20]动,今后凡良民,如有自愿削发者,其父母一族,各具其由陈告,京中汉城府留后司,外方本官报都观察使,传报议政府,下礼曹考本贯四祖,其限当者,具名受判,移关僧录司,给度牒,方许削发,如前违令削发者,令切邻及里正现告。若不现告,而他人告,则户主里正及其师僧,以判旨不从论,其失觉察守令,亦照律论罪,籍没犯人家产,为半赏给告者。京外各宗寺社,除住持之名,不拘宗门道伴,择戒行淸净者为主法,其为主法者,僧录司备各宗众望,报政府启闻施行。
上曰:“僧尼之事,大事也。”下其议于三府。三府之议:
是使僧徒益精于其道而崇信之也。虽令僧徒会于一寺,其他寺社,皆仍旧有奴婢,则何异于前日乎?但改住持之名而已。
6月23日
○乙亥,月犯毕星。
○龙化院池,小鱼死而浮者数百。
○司宪府劾左司谏大夫崔兢、知司谏院事李兴、内书舍人李孟畇、左献纳权遇。初,献纳李阳明、正言申概等议曰:“近来,上摧折谏官非一度。上疏以谏若何?”崔兢、李兴等曰:“既往不咎。”阳明等曰:“言其往者,以止来者,不亦善乎!”相诘,卒乃议合封疏。兢等尚且犹豫曰:“姑徐徐。”右司谏宋因授其疏掾吏,呈代言司。兢、兴、孟畇、遇等反恐因等劾己,托辞先劾因等。宪府以兢等同议上疏,而反劾因等,劾之。
6月25日
○丁丑,天宝山二石崩。
○命赎护军睦仁海罪。仁海,卒宰臣臣祐妓妾子也。眇一目,上以有武才令侍卫。仁海无妻,命娶通事郭海龙之妻,其妻无子死。后仁海夜欲为盗于其家,见获因斗,翼日,其妻之母告刑曹,执仁海奴鞫之,吐实。乃得昔日所失段子三十匹、金银一帒,皆仁海所窃也。刑曹以杖一百徒三年照律以闻,上即下仁海于巡卫府,命赎杖七十。以潜邸时侍从也。
6月26日
○戊寅,朝罢,特召领议政府事李居易、领司平府事河仑、左政丞金士衡、右政丞李茂、判承枢府事赵英茂升殿。上目士衡问慰,士衡因疾久未朝也。因论农事丰凶、战舰虚实。
6月27日
○己卯,司宪府上书复请金南秀罪,不允。命召持平李渍曰:“尔宪司劾崔兢等,非矣。又朴抵生夫妻,外方付处判付后,留三日发送,亦非也。金南秀私马上京,既已受罪,更请其罪,亦非也。今欲囚尔等,问其故,然谏官以予为摧折谏官,故姑停之。尔等往在汝家。”
6月28日
○庚辰,天驷星曳光而陨。
○命左司谏大夫崔兢、知司谏院事李兴、内书舍人李孟畇、左献纳权遇等沈于家。上召兢等,使知申事朴锡命问曰:“劾右司谏宋因、右献纳李阳明、左正言申概,何也?”兢对曰:“院中之议,不敢外说,上今问之,安敢不言!向者,内书舍人李之直、正言田可植等,极言圣上所无之失,臣等欲上书请罪,因曰:‘谏官言虽不中,亦不加罪,何可请罪?’阳明曰:‘上即位以来,摧折谏官,请言其失。’臣等曰:‘谏官摧折者谁欤?’阳明曰:‘幸平州时,黜掌令朴翺,厥后囚司谏尹思修、金瞻等于巡卫府,又囚司谏陈义贵、献纳金汝知等而鞭之,又掌令郑龟晋、持平金成侃,并囚之。是非摧折谏官而何?’臣曰:‘圣人亦曰既往不咎。言其将来,何必追谏往事?’阳明曰:‘若言将来,先谏摧折可也。’申概言:‘上不谋大臣,而独为政事,非也。’臣等曰:‘惟辟作福作威,上不自为政,而谁与为之!’乃与相诘。阳明草谏疏,宋因修饰之。臣等虽同着名,犹豫未决。因独召院吏曰:‘已毕事,速呈代言司。’臣等曾请之直之罪,而因沮之,臣不敢请。今臣等欲止其状,而因不听,故劾之。且阳明追咎既往之事,申概独自为政之论,亦皆非矣。况臣等不劾彼,彼必劾臣等,故先劾之。”上曰:“卿等欲辨是非,既同着名,而反劾之,是亦不分是非,宜退于家。”召司宪持平李渍,命曰:“卿等疏请左司谏崔兢等罪,予召兢问之,兢等之事是,故留其疏不下,尔等出仕。”
○释京中狱囚二罪以下。忧旱也。
6月29日
○辛巳,虫食松岳山松叶。
○命减忠淸道林州民上佐罪。上佐与其父双凡杀百姓丁原,及官按问,父子争欲死,轻重难分。监司报议政府,下刑曹鞫问,上佐当绞,双凡当杖一百,流三千里。具以闻,上曰:“上佐欲为父代死,其情可矜,特令减等,与父罪同。”
○合长延、长丰为延丰县。
○上日御淸心亭讲书,暑雨不辍。尝谓侍讲金瞻曰:“隋炀帝以虞世基失天下,然乎?”瞻对曰:“世基固有罪矣,用之者炀帝也。且以声色而亡。”上曰:“然。声色实败天下之本也。”
〈太宗恭定大王实录卷第三〉
秋七月
7月1日
○壬午朔,雨雹。是日乃上王诞晨,上欲诣仁德宫行贺礼,上王辞以病。上王天性谦退,知上忧旱,不欲烦贺礼,故托疾以辞。
7月2日
○癸未,分遣大臣,祈雨宗庙、社稷、名山大川及昭格殿也。
○命文武臣僚,各陈时政之弊。释京外二罪以下囚;徙市;聚巫女于司平府,瞽者于明通寺,僧徒于演福寺祷雨。上曰:“今玆旱甚,予谓必有言之者,待之有日矣,无一人言及旱者。予乃先发,然后群臣汲汲于祈祷,何其晩哉!昨日通事元闵生来自西北面,问其所历,禾谷皆枯槁。何不雨至此极也!予所痛心也。往者告禾谷之盛者颇多,间有告以未盛者,予固不以浮言为忧乐。何曲直若是哉!《书》曰:‘曰僭恒旸。’若予于事大,固无僭越之念,国中岂有僭越之臣,不雨至此?天固难忱。”判承枢府事赵英茂对曰:“是则中国馀烈,非我所忧。”上曰:“非也。古人遇灾,必责之于己,不归之于人。”英茂默然。上谓河仑曰:“方今未便于民何事?无乃行楮货之致然欤?”代言李膺曰:“楮货则百姓已便之矣。”仑曰:“殿下恐惧修省。”上曰:“更加修省,有何道欤?”仑曰:“我国人爱奴婢如手足,今谓自辛巳年八月以前已经官决者,虽有误决,毋得更呈,此冤抑之大者。请更命主掌官,依前法决之,人心稍安。”代言朴信曰:“决讼无限,则终无已日。”仑曰:“此乃百姓所怨之言也。”上问仑曰:“今流星之异何如?”仑对曰:“此流星,天驷星也。天驷,天子之马也。”上曰:“前日厩马三匹死,疑其此应也。”上忧旱,自朔日日一御膳,流涕,命罢供上田猎。知申事朴锡命言:“以一国数百人奉殿下,不足为弊。”不听。
7月3日
○甲申,下禁酒令,阙内酒器,命皆藏之。
○囚丰储仓使金明允、监察田渰于巡卫府,翼日释之。丰储仓使令有罪,明允、渰以府兵不可擅刑,以米三石压之,滨死。判承枢府事赵英茂以闻,上曰:“予已知之,恐群下以予为听谗,故不发而待有告者,其惨刻甚矣。”乃有是命。
○立考绩黜陟之法。议政府上疏曰:
前朝置考功司,考内外员吏勤慢,以凭黜陟,及其衰季,废弛不行。我太上王开国之初,立经陈纪,修举废坠,考功之任,使吏曹正郞佐郞各一员兼掌。然因循旧弊,奉行未至,以致京外职事陵夷。敢录条件,伏望举行,永为恒式。一,吏曹议郞以下各一员兼考功,考其勤慢,承禀黜陟。一,京中各司公座簿,无时考察,无缘故不仕者,圈其名下,三不仕以上,移关所司,囚其奴以惩之;十不仕以上,附过;二十以上,申闻罢职。刑曹开城留后司以下听讼各司,某房某年月呈所志几人,今月望前未决几道,望后未决几道,每月晦日报于吏曹,每月初一日,启本申呈,每年岁末,申闻黜陟。一,各道各官贡赋,监司守令趁节备办上纳,禄转军资,近道岁末,远道明年,漕转为限毕纳。司平府考之,如有未纳及未毕纳者,见任与递任受职者,并皆停职;未受职者,本鄕安置;其中尤甚者,职牒收取,窜于外方;监司失觉察者,停职;尤甚者,亦窜于外。
从之。
○停上王殿义成、德泉库供上。上王使宦官言于上曰:“予有私库,亦足用矣,两仓供上,一皆除罢。”上跪而听之。上王知上忧旱,禁酒减膳,亦减供上。时以保和库属仁德宫上供。
7月4日
○乙酉,议政府及百司上书,各陈时务。艺文馆上言:
一法立一弊生,古今通患。近来沿革太烦,弊随以生,官吏昧于奉行,庶民罔知所措。愿自今,遵守已成之法,毋数更改,镇服人心,以安国脉。我太上王,每于行在,辄营宫室。虽不用民力,其服役者,独非民乎?且以至尊,久居于外,遂令殿下仁孝之心,不得伸于朝夕,恐有戾于天心。愿殿下率百官诣行在,至诚请还。设若不允,殿下亦从而草次,百官有司咸往,以俟命驾。
○庆尚道都观察使李文和请辞,不允。文和报政府曰:“六月初二日雨后,迨今不雨,此道之旱尤甚,是必臣之罪也。请启闻,递臣职事。”政府以闻,上曰:“凡旱,寡人之所召,非卿之罪也。”
○亲览各司陈言,召侍读金科曰:“今天之不雨,是予否德在位故也。予欲辞位。”因涕泣,科亦涕泣。上曰:“方今何事有未便?无乃有无罪而就刑者乎?”乃放外方侍卫军,各还其家。日中犹不御膳,因而不豫。
7月5日
○丙戌,大风自东南来,尘埃涨天,屋瓦飞落,小雨即晴。
7月6日
○丁亥,罢祷雨。祈雨僧徒有燃臂者,有烧指者,不得雨,命罢之。
7月7日
○戊子,密云微雨。
○下各司陈言于议政府,与司平府承枢府,议其可行者以闻。
○司宪府大司宪李至、持平金阐,劾执义尹彰、持平李渍。初,议政府承命移文司宪府,使纠各道按廉使废阁教命,不曾打量新垦田者。于是,许周等皆坐罪。彰曾为忠淸道按廉,亦不奉行,任然而仕。至等谓彰为已报而不劾,至是闻其不报,乃劾之。渍则不劾彰而同仕,故并劾之。
○司谏院劾持平金阐。以不劾尹彰于劾许周之时也。
7月8日
○己丑,夜,雨。安平府院君李舒作喜雨诗以献。
7月9日
○庚寅,雨。政丞金士衡、李茂诣阙称贺,请进药酒,上许之,仍赐酒于议政府。
○初,艺文馆直提学郑以吾荐晋阳人文可学有术能致雨,上使内官召之,乘驲偕至。上曰:“闻汝能致雨,为予一祷焉。”于是,可学斋戒,自期三日必得雨,至期不雨。上使人命可学曰:“更致斋若何?”可学诣阙曰:“乘驲急来,诚敬未足,请更致斋于松林寺。”翼日,可学诣阙曰:“今日亥时始雨,明日大雨。”至亥时果雨,翼日又雨,故乃赐可学米及衣。可学尝在广州,春旱,牧使闻可学能致雨请之,可学辞,强之乃往,果能致雨,如是者三。是以人多惑焉。问其术则曰:“非予之所能为也。王公大臣忧旱请之,我以是意达于上帝耳。”又曰:“我自少常诵《神众经》,得其道矣。凡平生所可愿欲,皆在吾术中。”其容殊常,若遗忘恍惚者然。
7月10日
○辛卯,司宪府上疏复请金南秀及崔兢、李兴、李阳明等罪,不允。
7月11日
○壬辰,司宪府劾骊兴府院君闵霁、摠制尹坤、护军李公孝。以尝有举非其人,罪及举主之令故也。
○议政府致书日本国大将军书曰:
往年,奉承王命,遣秘书监朴惇之,请修和好,即蒙尊执事特兴义兵,剿捕海寇,使边境载宁,严威勇烈,卓伟无前,良用欣庆。为遣礼曹典书崔云嗣,往谢盛意,行至海上,不幸阻风,云嗣一行,半为渰死,赍去信物,尽为没失。乃缘路梗,未克更遣信使,深以为嫌。今又敬奉王命,差朝官以达谢忱,用修旧好,惟尊执事益惇交邻之信,更砺禁贼之义,永除群丑,俾无后虞。俘虏人口,在贵境未还者,遍行推刷,尽数发还,以永修惠。
○召领司平府事河仑、政丞金士衡、李茂,议还新都可否。上方有志于治,每视朝天未明,群臣或有未及者。是日,御无逸殿视朝,还御经筵,有不豫色然。召仑等至,使朴锡命传旨曰:“定都之事,一定以闻。”文武各司陈言,或言当还新都,或言当在旧都,或言移都毋岳,议论纷纭。三府拟议以闻,以在旧都为可,还新都为不便。上以新都,太上王创建之地,旧都人心所安,意未决,见三府之议,心不便,问近臣曰:“成王在镐,宗庙在丰乎?在洛乎?”皆不能对。又召金瞻问之,亦不能对。上曰:“周公成洛邑,而祭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则宗庙必在洛矣。”金科曰:“成王居镐,有大事则至丰,宗庙必在丰矣。”未能决之。上意以为:“若成王居镐,宗庙在洛邑,则今予在旧都,而宗庙在新都亦宜。”河仑、金士衡、李茂、赵英茂等议定都事,日将半,未定而罢。
○司宪府上疏复请金南秀及崔兢、李阳明、李兴等罪,不允。上曰:“金南秀流于外方可矣,郞舍则岂可以责予而罪之哉!”
7月12日
○癸巳,立各司吏典迁转之法。仕日数满,当除官者,吏曹试其书算,通者除东班,否者西班。
7月13日
○甲午,以王师自超为桧岩监主,以祖禅为住持。从太上王之志也。
7月19日
○庚子,命春秋馆,考前朝历代官制沿革、吏员多少。
7月20日
○辛丑,内书舍人李孟畇,进大字蔡传《尚书》。书阙尧、《舜典》,上命直艺文馆李担补之。
○司宪府大司宪李至等免。左司谏崔兢、右司谏宋因、右献纳李阳明、左正言申概、执义尹彰、持平李渍、金阐俱罢。至与渍,弹劾谏官至再至三故也。
○右正言金涉免。初,大司宪李至,以李之直、田可植上书失言请罪,及议监察吴傅告身曰:“当署。”执义尹彰乃曰:“谏官因谏失言,不必劾也。吴傅则其本房不欲同僚,不可遽署。”至恐彰劾己,托[21]言一时按廉皆贬,而不避嫌,劾之。涉与掌令安腾议,上疏曰:
大司宪李至于今年六月初八日,以各道按廉不量新田之故,上疏请罪,俱罢其职,而忠淸道按廉执义尹彰,独以事毕,不在请罪之例,厥后同仕数月,略无忌惮。乃于今月初二日,阴诱持平李渍,令劾彰,渍不应,又于初九日,与持平金阐,劾彰以量田成籍之缓为辞,又劾李渍以公事废阁为辞,而不即申闻。其轻劾同僚,有同儿戏,不合首于风纪之司。请罢其职,以惩不恪。自今命令台谏,当以尽职为务,而毋相轻劾,或有当劾之过,核实申闻,以惩其罪。苟或犹蹈前失,宜令攸司,痛绳以法,永为恒式。且夫守令,近民之职,民之休戚系焉,选举之不可不精,与夫罪及举主之法,著于令典。近者,宪司亦上封章,请罪举主,而殿下已允之矣。职在宪司者,即当考其贬状,启闻罢职,以便民生,次论举主,以诫其后,职也。持平金阐,但劾举主,而不论守令之罪,民之受害,无异平日,请罢阐职。且各道观察使,但考殿最以闻,不即贬黜,以致民弊,有乖黜陟之意。愿自今,命令各道观察使,察其守令殿最,其有不当临民者,即罢其职,俾书罪件,驰闻宸聪,次将一件,送于宪司,以惩举主,永为恒式。
上恶台谏相劾,命罢涉职。
7月22日
○癸卯,以李伫为议政府赞成事,李彬司平府左使,姜淮伯参判承枢府事、庆尚道都观察黜陟使,李詹艺文馆大提学,金希善参知议政府事、西北面都巡问察理使,林整参知承枢府事、忠淸、全罗、庆尚道都体察使,刘敞艺文馆提学,李来签书承枢府事,吕称右军同知摠制、江原道都观察黜陟使,张子忠右军摠制、丰海道都观察黜陟使,李文和参赞议政府事,朴信司宪府大司宪,赵庸、权湛左右司谏大夫,张德良成均大司成。上以端、靑州人物,不如他道为忧。都官正郞郑复周言于李茂曰:“予若为之则不日如他道矣。”茂以启,上曰:“复周,予之同年也。自少知之。”朴锡命曰:“勤俭可使者也。”上曰:“试可乃已。若职高则可为察理使,今职卑,宜加中训,知镜城郡事兼知兵马防御事。”淮伯,以未终父丧,上笺辞起复,不允。
7月23日
○甲辰,召大司宪朴信、左司谏赵庸,命各虔其职。命之曰:“近来,台谏不顾大体,小节是务,上官之日,以为何事可谏,何人可劾,日夜思索,必欲行之,君臣斯踈,而同寮有忌,至若不相容。予与前等台谏不能相善矣。大抵为台谏者,可言之事言之,可劾之事劾之,尔等恪谨乃职,毋效前等区区于小节之为。予之此言,非欲不言予之过失,不劾庶僚之是非也。但期其谏必以正,劾必以公耳。”朴信、赵庸等对曰:“臣等既闻命矣,安敢有一毫私意!”
7月28日
○己酉,以前完山判官许稠为吏曹正郞,前右正言金涉为户曹佐郞。上问左代言李升商曰:“正言金涉,何为属散乎?”对曰:“臣亦未知也。”上曰:“涉与掌令安腾,事同而独罢职,甚无理也。”即除户曹佐郞。时,吏曹正郞阙一员,上将前衔官案,见许稠名曰:“予得人矣。”问锡命曰:“稠安在?欲除吏曹正郞,何如?”锡命从而誉之,乃除稠吏曹正郞。
○一岐岛知主,使人献礼物,发还俘虏。
○命许姜淮伯终制。司宪府上疏曰:
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自天子达于庶人,不敢过不敢不及,此古昔圣人因人至情,定为中制,垂示天下万世。降及后世,迫于事功,起复之法始行,此特金革变例,不可行于平常之时也。夫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故人之有三年之哀,乃天理人情之至,虽愚夫愚妇,皆当自尽。而况士大夫习于圣训,其终哀之情,岂啻万万哉!今参判承枢府事姜淮伯,方在忧服之中,殿下念其贤能,授以庆尚道观察之任,而使之夺情起复。臣等以谓非金革急难之际,而轻改圣人之制,非所以厚风俗也。又时当仲秋,祀典所载境内山川,观察使身亲祀之。今虽有起复之命,岂可以公服行之!若以僚佐摄之,则非殿下重祀事之诚也。膺是任者,岂乏其人哉?愿殿下令淮伯得终其制,代以他人。自今以后,国无急难,凡丁忧者,勿许大小除拜,以遵先圣之定制,以成一国之美化。
上许淮伯终丧制。
八月
8月1日
○壬子朔,谢恩使朴惇之以路梗,不得朝京而还,传写皇帝诏书而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钦奉皇祖宝命,嗣奉上下神祇,燕人不道,擅动干戈,虐害万姓,屡兴大兵致讨。近者,诸将失律,寇兵侵淮,意在渡江犯阙。已敕大将军,率师控遏,务在扫除。尔四方都司布政司按察使及诸府卫文武之臣,闻国有急,各思奋其忠勇,率慕[22]义之士、壮勇之人,赴阙勤王,以平寇难,以成大功,以扶持宗社。呜呼!朕不德而致寇,固不足言,然我臣子其肯弃朕而不顾乎!各尽乃心,以平其难,则封赏之典,论功而行,朕无所吝。故玆诏谕,其体至怀。
○定军丁成籍之法。承枢府启:“今中国兵兴,不可不虑。宜知国内人民之数,甲首助户,择实差定,今日之急务也。凡中外人民,皆给号牌,因录其名数而成籍如何?所耕多小,相考成籍如何?”命三府会议,取可否于各司,议论纷纭,卒以考其所耕多小成籍事,启闻行移。
8月2日
○癸丑,遣中军摠制柳龙生于京师,贺圣节也。
○议政府请人给号牌,因成户口,允之。其法一依戊寅年受教施行。
○上朝太上王于桧岩寺。初,太上王受王师自超戒,不御肉膳,日渐消瘦。上闻之,使宦官言于自超曰:“予欲诣太上殿献寿。若太上王不御肉膳,予将归咎于王师矣。”超忧惧,辞桧岩出居小庵,闻上至,与桧岩住持祖禅告太上王曰:“上不御肉膳,颜色消瘦。吾辈专蒙上位好佛之恩,以安微生。今睹上之颜色消瘦,知吾辈之生不久也。”太上王曰:“国王若能如予之崇佛,则予当食肉矣。”上入进杯,太上王许之,颜色安和。上喜,命三弦入奏,进以素膳,恐忤太上之意也。太上王从容语上曰:“王师曰:‘飮酒食肉,则后生必为无首虫。’故予不食肉也。”上进马四匹于太上殿。
8月4日
○乙卯,太上王复进肉膳。上献寿于太上王,欲进肉膳,进伏于前曰:“臣观古人之书,闻讲官之言,七十非肉不饱。今父王听王师之言,绝肉膳,颜色不如平日,臣安敢不悲!”因涕泣,太上王曰:“予告王师曰:‘我之从师,已七年矣。何无一言诲我!’师曰:‘王自今断酒肉焉。’予欲行之,酒则病矣,不可止,但不食肉。尔若崇信佛法,虽密记不付寺社,其土田皆还给之。又勿推僧尼度牒,不禁妇女上寺,又造佛造塔,以继我志,则予虽破戒而从请,庶无愧于师教也。盖佛法,前朝盛时,尚且不废,以至今日,宜令所司毋毁。”上叩头曰:“臣死且不敢辞,况此事乎!”即命知申事朴锡命,传旨议政府,一遵太上王之教。太上王曰:“国王之诚如此,大小臣僚亦皆恳请,予敢不从!”即进肉膳,上起谢。政丞李茂率台谏拜谢,太上王使人谓茂曰:“予悦国王寺社田地还给。事已定之矣,卿等毋更废阁。”太上王召义安大君和、昌宁府院君成石璘、领议政府事致仕李舒入侍宴。上喜,命奏盛乐,起舞献寿。太上王酒酣,命除笛与腰鼓,令妓持三弦奏于前,命石璘等联句唱和,极欢,石璘等迭起而舞。太上王进朴锡命曰:“寺社田地还给等事已下乎?”锡命对曰:“已下矣。”太上王曰:“欲见已下草文。”锡命即进之,太上王览之,授内竖藏之,起揖谢之而入。上喜甚,顾谓左右曰:“乐哉今日之事!予可亲自奏乐于此堂矣。”还幄次,命吹笛于驾前,夜已半矣。命摠制李叔蕃,选善射军士猎禽,献于太上殿,太上王曰:“王速还京可矣。”上辞。命朴锡命曰:“虽密记付外寺社,其田地皆还属,败亡寺社田地,移属成众作法处,待重创还属之。今后有削发者,许从其愿,毋拘度牒,毋禁妇女父母追荐百日内上寺。前朝盛时,尚且不废佛法以至今,自今虽所司,毋得谤毁。”时,秋未获,禾谷蔽野,上恐有蹂损,禁鹰犬,命人五六巡察之,往来道傍之谷,一无所损。
○还次长湍,囚内官李龙、金完、卢希凤、辛用明等于巡卫府。上命进年鱼于上王殿,未遣而妄言已遣,有赐于义安大君,受命而代以小宦故也。此四人,皆上之所亲近者也。然小有迟缓,严加惩治,宦寺等不敢肆志。凡四日而释之。
○庆尚道蝗。食心不穗州郡三十九,食叶州郡二十八。
8月7日
○戊午,至自桧岩。
8月8日
○己未,王女卒,年三岁。辍朝三日,百官陈慰。葬于宣义门外。是日气淸稍寒,上语朴锡命曰:“荞麦未结实,天气如斯,恐是霜候。若霜降则荞麦必不得食矣。”
○给桧岩寺田一百二十结。从太上王之志也。
○朝廷左军都督府咨文至。咨曰:
左军都督府为军务事。建文四年五月二十一日,兵科抄出辽东都司奏,为因土人逃叛,参将徐便己调都指挥胡璟等,率领官军,追至龙州江边,擒获原逃首贼壮士百户李勇等,供:“自谋叛之后,先将家小,于楼子山等处藏放。节次于海、盖地面,掳掠人口,抢[23]劫马匹等物,杀伤差使人员。又令父李典伊等将段子布绢衣服,由撒不郞马头札筏过江,送马龙州把截万户。有本官差拨船五只,前来接取家小三百馀口过去讫。”今照撒不郞马头系朝鲜地方,龙州万户本国人员,兼李勇等俱是逃叛人数。建文四年五月二十日晩,掌府事龙虎将军柱国驸马都尉耿璇等同兵部等官,于奉天门,钦奉圣旨:“见擒获的人,就那里废了号令,龙州万户受逃叛人财物,放他过江,左军行文书与朝鲜国王知道。”钦此,抄呈到府除外,合咨本国,依钦奉事理,烦将龙州万户就便拨落,仍行所属,用心跟[24]捉逃贼李典伊等,得获差人,送与辽东都司,取问施行。须至咨者。
8月13日
○甲子,上王行秋夕祭于齐陵。
○阙北起楼,凿池于楼前,为贞懿宫主也。
8月18日
○己巳,司谏院请停东西两界量田。疏略曰:
结民心以固疆[7]圉,为国之急务也。窃惟东西两界人心土俗,异于他道,比年以来,凶险相仍,民不聊生,而西北一界,因使臣供亿之费,马匹输将之役,其弊尤甚。今殿下将欲量田,以正经界,诚为美意,然两界之民,狃于旧习,必生厌斁之心,伏望殿下优纳臣等一得之愚。
下议政府拟议。
○司谏院请申直宿之法,允之。疏曰:
直宿本衙,以卫宫禁,臣子之所当谨者。昔在国初,阙直罢职,已有着令,然今公然阙直者,容或有之。愿更申前令,犯者罢职,以征不恪。
○江原道蔚珍、高城蝗。
○分赐准一匹楮货于各道有差。
○分遣敬差官于各道,检禾谷损实。初,大司宪朴信等请曰:“今年因旱荒,各道州郡禾谷,损实不一。愿分遣敬差官,审其损实。”下议政府。政府议之:“宜从宪府之请,其中守令有不公者,三品以上,令都观察使论罪,四品以下,敬差官直断。”
8月19日
○庚午,月犯毕星。
○司宪府劾请刑曹典书尹思修、掌务佐郞李叔明罪。初,宪府以有相避奴婢讼,移文刑曹,其有相避者,寻迁他官,刑曹乃还其文。宪府以为:“刑曹已听讼,审其情伪,何必还送!况府既移刑曹,而遽然还于宪府,非礼也。”不受。刑曹又还宪府,如是者凡五。宪府劾刑曹请罪,上不允。
8月21日
○壬申,太白昼见六日。
8月26日
○丁丑,幸骊兴府院君闵霁第设宴。上御北壁向南,霁东壁,霁之妹夫议政府赞成郭枢、霁之妻弟开城留后宋齐岱、霁之弟承宁府尹闵亮俱在南。静妃率诸宅主,享大夫人宋氏于内,内外皆奏盛乐,上欢甚起舞。翼日,霁诣阙谢恩。
○晋山府院君河仑进《朝鲜盛德歌》十二章。
九月
9月1日
○辛巳朔,夜电。
9月2日
○壬午,雷雨雹。
○丰海道雪深五寸。
○司谏院左司谏大夫赵庸等告病。以不得止西北面量田也。
9月3日
○癸未,定流罪收赎之法。议政府启曰:“《大明律》流三千里,赎铜钱三十六贯。本国以五升布十五匹准铜钱一贯,计五升布五百四十匹。本国之境,流不满三千里,其收赎则满三千里数,名实不相当。以本国境内里数计之,最远庆源府一千六百八十里,其三十六贯减一分,二十四贯,准计五升布三百六十匹。其流二千五百里则赎钱三十三贯。东莱县为次一千二百三十里,其三十三贯减一分,二十二贯,准计五升布三百三十匹。其流二千里则赎钱三十贯。丑山为次一千六十五里,其三十贯减一分,二十贯,准计五升布三百匹。自今以后,凡赎流罪,以上项本国里数准计。”从之。
9月6日
○丙戌,暴雨震电。流星出北极,入尚书星。
○丰海道谷山郡雨雪。
○命户曹以续字丁田,皆属军资。司宪府启:“国初革私田后,京畿左右道元属军资田六千馀结,续字丁一万六千馀结,摠计二万二千馀结,已属军资。凡续字丁所出米,左右道摠计一千三百馀石而已,京城仓库畜积之虚耗至此。其续字丁田地,在前科田已折给勿论,并皆还属军资;元属军资田内佐命功臣赐给外,原案相考,并皆不动。初,续字丁,以陈地不行打量,或科田标内相间,以加耕为名,侵夺者或有之。自今各其官四标,相考分拣收租,又当农隙打量,永属军资,以备不虞。”下议政府议之,佥曰:“可。”从之。
9月8日
○戊子,御淸和亭,召诸宗亲观射。
○日本源赖秀使人辞,赐米豆各五十石、满花席、黑麻布、白苎布。
○兵曹请三军都摠制摠制政案,许本曹掌之。疏曰:
文武之职,不可偏废,故本国设吏曹,以掌文资,兵曹以掌武资,凡所施为,各有统属,诚为令典。至于政案,因前朝之旧,文官则一品至九品,吏曹掌之;武官则自上、大护军至散员,兵曹掌之。今之承枢府,即前朝枢密之职也。枢机之任,不独军务,宜因前朝之旧,吏曹掌之。若三军则既置上、大护军,又置都摠制、摠制,专掌军务,其都摠制以下政案,许令本曹掌之,使文武各有统属。
从之。
9月10日
○庚寅,雷雨雹。牛峰、兔山雨雪。
9月11日
○辛卯,雷。
○与左政丞金士衡、右政丞李茂、判承枢府事赵英茂,议东西北面量田之事。士衡曰:“前日所下谏院状疏,议论不同,未能申闻。”李茂曰:“谏院之疏,虑国家之事也。东西北面,地接中国。今也中国兵兴,饥馑荐臻,及其冰冻,恐有掳掠之患,故其界人民常怀忧惧。今者已遣敬差官,审其田之损实,又继以量田之事,则民必不安。且其界雪深,则人不得行,虽令量之,今冬未毕,必待明年雪消,乃可毕也。”上曰:“量田收租,欲其界面有军资也。如有不虞之变,其面之人所资以生,何惮之有哉!”茂曰:“民之有此计者鲜矣。”上曰:“城子已毕乎?”佥曰:“泥城、江界则已毕,义州则无石之地,今犹未毕。”茂避席曰:“日者天变屡现,臣居燮调之职,无补上德,凡所施为,皆戾物望,况能上答天心乎?愿收臣职,以授有德。”上曰:“天变岂关于宰相乎?”
9月13日
○癸巳,右政丞李茂上笺辞。
9月14日
○甲午,雷。
○遣艺文馆大提学李詹,行醮于昭格殿。初,上命金科进《续通鉴》,览孝宗隆兴、乾道年间天变雷动等事,盖欲祈禳变异。至是,行醮禳流星雷电之变,且祈时令调和。
○礼曹典书金瞻等,进祭仪数条。疏曰:
谨按祭礼,人君亲祀,则太子若公侯伯为亚献,太尉为终献;摄事则太尉为初献,太常卿亚献,光禄卿终献,而未尝有以宗室摄行者,旁亲不敢专宗祀,而且避正统也。《礼》曰:“庶子不祭,明其宗也。”先王制礼,别嫌明微,如此其严也,今乃以宗亲。摄祭宗庙,非礼也。伏望自今,宗亲除亲祀亚献及真殿山陵外,不许于宗庙摄位以祭。汉、唐以来,太尉司徒司空以为三公。三公之职,股肱元首,调阴阳摠百官,无所不统,故人君有故,则代摄以行,礼也。今以宰臣之位卑者,为太尉典书,为司徒司空,其事不师古,而僭名背实,莫此为甚,非所以重祭礼也。望自今,太尉政丞以上司徒司空,以文武资宪以上及异姓诸君充之,庶合古礼。议者谓军官不当行祭。是以郊庙之事,承枢不与焉,而不知太尉是军官也。太常掌礼乐,光禄掌酒膳。今之奉常典农,即其任也。以之为享官者,盖欲各修其职,以尽事神之道,今乃临事,差以他官,则漫不知其禘尝之义为何事。望自今,太常光禄,当遣本官卿判事,循名责实,庶无临事苟简之失,庶副殿下敬恭明神之意。
从之。
9月16日
○丙申,幸南郊放鹰,暮还。赞成事李伫、骊江君闵无咎、骊城君闵无疾、摠制李叔蕃、淸平君李伯刚从焉。甲士十馀,鹰人二十馀人而已。
9月17日
○丁酉,司谏院上疏。疏曰:
臣等闻举动,人君之大节,不可不愼。恭惟殿下以英明之资、赡博之学,纉承大统,日御经筵,讲明道义,一动一静,必稽于礼,臣民之望于殿下者至矣。月十六日,群臣咸集于朝,乃不视朝,潜幸于郊,臣民之望如何?况日者天变屡兴,诚宜恐惧修省,以答上天仁爱殿下之心也。今此一举,虽若无累于盛德,无防于民事,魏徵当贞观盛时,犹以十渐进诫。臣等恐他日游畋之端,自此始也。愿殿下动循礼法,以副臣民之望。
上深纳之。
○分置辽东逃军林八剌失里等于诸道。八剌失里等家小来京,乃分置之:庆尚道一千二百九十七,忠淸道八百五十四,左右道四百八十八,全罗道一千五百八十五。
○李茂复上笺辞,上览笺曰:“政丞非老疾,固请辞职,何也?平壤君赵浚以病免,晋山君河仑以谤辞,将以何人代之乎?”
9月18日
○戊戌,夜,地震。
9月19日
○己亥,司谏院上疏,请止温井之行。疏曰:
臣等伏睹口传,二十六日,驾幸平州温井。是圣体必有所当汤沐而然也,但近者星变屡作,天谴殊深,诚殿下反躬自责,修省惕虑之秋也。前日郊原之幸,已为失矣,寻有温泉之幸,其畏天之意安在?且臣等恐后世谓殿下春秋鼎盛,必无疾患,虽假汤沐之名,实好游畋之乐也。况今禾谷被野,民方收获,其输柴转草之际,独不妨于民事乎?愿殿下停留此行,恐惧修省,以谢天谴。
上曰:“谏院言:‘后世必谓殿下虽假汤沐之名,实好游畋之乐。’谏官何以知予之假名乎?春秋讲武,已有成法。若欲游畋,则不必假汤沐也。予今三十有六岁,曾不知疮𤺄之疾,今年发至十次。问诸医者杨弘达,曰:‘深居不出,气塞所致也,宜备汤浴。’予谓有温泉焉,何必汤浴!是命温泉之行。予若妄言,有如白日。谏官又言:‘殿下春秋鼎盛,必无疾病。’然则二十三十年少之人,必无疾乎?谏官不欲予之治疾而止之,予其不往。春秋讲武,谏院所成之法也,予将讲武于海州矣。”知申事朴锡命对曰:“温井之行,已有命矣,因之便。”上曰:“谏官欲止予浴,予将讲武矣。”锡命等再请而上不可,又不欲台谏扈驾。锡命等请之,上曰:“太上之时,亦不随之。”李膺启曰:“其时或随或不随,然不可以不随也。虽有命,彼将请之。”上微哂曰:“彼将必请。”召掌令李担、献纳许迟等,亲问曰:“予未尝发𤺄,今年发至十次,乃问医者,医云:‘不如汤浴’,欲往温井,上书言:‘虽假汤沐之名,实欲游畋之乐。’何以知予之假乎?若游畋,则春秋讲武,已有成法,何必假而行乎?尔等其言之。”问至再三,许迟等对云:“臣等非以此行为假也。若行温井之际,小有田猎,则恐后世之议以为假也。”上曰:“予之诘问,非怒也,亦非拒谏也,尔等尽言之。今后大臣得失、民间利害外,寡躬举动,当自入告,何必以状疏为谏也?言之则听,予所愿也。君臣之间,岂其远乎?若温井之行,既曰假也,予当止之。”担等闻命而退。命锡命传曰:“讲武海州,令军士赍十日粮。”上护军朴淳启以海州今多开垦,不可往狩,上曰:“非狩也,讲武而已。”英武曰:“群下之不欲游畋,诚恐殿下之纵于驰骋也。请毋佩弓矢,但执鹰鞲。”掌令李担复请止海州之幸。
○司谏院上疏。疏曰:
日者,宪司以各道监司守令损实有未协者与损分之法可更改者,开具启闻,殿下兪允,分遣敬差官,令究损实,从实收租,诚裕用之良法也。然守令或不体殿下便民之意,妄生疑虑,虽于全损之田,亦不从实,弊固不细。愿殿下明降特旨,利归于民,益布宽仁之政。
不报。
○罢护军尹琮职。琮于告身未署之前受禄。司宪府上疏请征其禄,收其职牒,窜于遐方,上止命罢之。
○罢刑曹典书闵继生、正郞金峙职。司宪府上疏曰:
府将妄告人,令鏁匠立示于街,继生、峙等以为:“宪司擅使鏁匠,古无其例”,使不得立示。又有金膺者据执朴乙生决后奴婢,而乙生诉于刑曹,不受理,殊失法官之意。请罢之。“
9月20日
○庚子,复以李茂为右政丞。上尝曰:“右政丞何以辞职?予甚闵焉。”赵英茂对曰:“茂尝言:‘上授臣大任,何其早也!’又谓:‘立新法则民岂无怨?是以见憎于民。’今果辞,若今变怪,非系于相也。”上曰:“变怪,于相不无关系,然以人君不可归之于相也。”
○以李稷为参赞议政府事,权近艺文馆大提学,李文和司平府右使,尹柢参判承枢府事,李詹知议政府事,朴惇之恭安府尹,徐愈丰海道都观察使,柳沂全罗道都观察使,郑符庆尚道都观察使,赵希闵完山府尹。希闵,检校政堂赵瑚之妾子也。有术数之学,得参功臣,骤居峻秩,人皆讥之。
9月24日
○甲辰,命兼用楮货常五升布,复庆尚道䌷布之税。司宪府、司谏院交章上言:
窃见庆尚道,阻山隔海,其租税输纳之难,实倍他道,故自高丽氏以来,因其地产之宜,或收䌷布,或收绵絮,而未尝收其粟米,所以从其民望,以为定制,垂五百年行之无弊。近因国家财用匮乏,各品禄俸布货,代以准四匹楮货,其䌷布之田,悉令纳租,以隆国用。此虽裕国之美意,然以司平文簿考之,去辛巳年䌷布之田所收之粟,二万八千馀石,其漕转上纳数,不过六千馀石,今壬午年初二番禄俸传请之数,多至万馀石。若然则䌷布田所收之租,只充其道之军资,而无补于京城之畜。况今庆尚道旱蝗早霜,饥馑荐至,民之纳租,如割肌[25]肤。又从而敛之,则怨讟将兴,此固不可不虑也。愿自今,庆尚道贡案付䌷布,悉依前数而输纳,其禄俸米不足之数,以其䌷布充之,初二番传请,一皆停止,则禄俸足而京城之畜不耗,怨讟弭而边郡之赋毕至。
○司宪府、司谏院又交章上言:
自古帝王,立法创制,莫不本乎民情。今国家遵仿中朝,印造楮货,以为公私之宝,非特国家无穷之利,又有便于输贮。是以立法之始,廷臣莫不称美,以为裕国裕民之良法。臣等窃见,自楮货颁行以来,首发仓廪,听民贸易,以示信于民,又换民所储常五升布,绝为三端,以沮其疑,立法之意,严且密矣。然土风民产,与中国不同,一国人民嚣嚣不信,视楮货为无用之物,日益忧疑,物价腾踊,未有纪极,巿官之禁愈严,而楮货之直愈贱,岂能行之悠久而无弊哉?况今谷已登场,米粟之价,宜其贱矣。委巷穷民,持[26]一张楮货,售索一斗之米,尚不能得。迫于饥饥,怨讟莫甚,不可不虑也。仲尼曰:“人情,圣人之田,治道之所由出也。”故陆贽曰:“为国之要,在乎得众,得众之要,在乎见情。”今楮货之用,适以敛怨,利不及民,其拂民情,炳炳可见。初以楮货为良法,而及其行也,其弊若此,尚何惮于更改耶?愿殿下审察群情,下令攸司,俾改旧制,诚为便益。如以为不可遽改,则其楮货之文,有曰:“与常五升布通行。”姑令楮货并用,听民所好,毋使强之,以顺其情。
皆下议政府拟议。三府会议,用楮货可否相半,复䌷布可者过半。
9月26日
○丙午,幸平州温井,到江阴县歧滩上平丘下马,入帐殿召金科,览《尚书》一篇,乃曰:“今台谏随驾者谁欤?”慨然曰:“谏官上言:‘殿下虽假汤沐之名,实欲游畋之乐。’甚哉言乎!”
9月27日
○丁未,上射獐获之。至平州弥勒堂下马,入帐殿,召诸摠制曰:“此行正欲观军行,诸军驱兽不一。后若如此,即从军法。”又命曰:“卿辈何故使我早入帐中乎?今后不早不暮可也。”所获禽兽,分赐从官。
9月28日
○戊申,通事康邦祐来自辽东,至平壤。西北面都巡问使飞报:
邦祐言:“六月十三日,燕王战胜,建文皇帝命焚奉天殿,而自缢于殿中,后妃宫女四十人自死。是月十七日,燕王即皇帝位,遣都察院佥都御史兪士吉、鸿胪寺少卿汪泰、内史温全、杨宁等赍诏书,已于今月十六日,越江而来,力士二人,本国宦者三人随来。”
上尝语朴锡命曰:“梦朝廷使臣至,予使人传写圣旨而观之。中原必有奇事。”至是果验。
9月29日
○己酉,夜,雨雹。
○上至自平州。
○日本萨州山城太守源赖秀,称臣奉书献礼物,一岐州知主源良喜亦献礼物,发还俘虏。
冬十月
10月1日
○辛亥朔,上命知申事朴锡命,诣桧岩请太上王还。上闻使臣问太上王之安否,故令锡命具启使臣出来之事。
10月2日
○壬子,令中外不用建文年号。
10月4日
○甲寅,雾。
○以金士衡为领司平府事,河仑左政丞,成石璘领议政府事,李稷艺文馆大提学,权近参赞议政府事。初,上欲遣右政丞李茂贺登极,召河仑、金士衡、李茂曰:“右政丞素有疾,难以远行,如何?”士衡曰:“臣亦有疾,但畏上监[27],不敢辞职。”仑曰:“政丞皆有疾,臣当行矣。”上喜而泣下,仑亦涕泣。至是,以仑为左政丞,贺登极也。
10月6日
○丙辰,宴左政丞河仑、知议政府事李詹、判汉城府事赵璞于凉亭,欢甚联句,夜深而罢。仑等将如京,慰之也。
○流典农正朴实于丑山,囚元尹李澄于巡卫府。初,实窃副司直尹夏妾,匿于其家,夏至实家,缚其妾而还,实衔之。实素与澄善,请澄至家,夜置酒,因言其故,澄径[28]往夏家入其室,捽夏妻发,出而捶之,几死。夏告宪司,宪司劾问,上疏曰:“澄,王亲也,请囚巡卫府以罪之;实,鞫问科断。”下澄于巡卫府。右政丞李茂曰:“澄,王亲也,请勿囚。”上曰:“王亲犯罪而不治,无所惩矣。若实则功臣之子。其父子安为边将,任国重事,不可加罪。”只流于外。司谏院上疏请曰:
实与澄恣行奸暴,宪司请罪,殿下特从宽典,实只流外方,澄虽下巡卫府,寻即释之。臣等窃惟,自古为天下国家者,孰不欲严法令而惩奸暴哉!然勋戚贵近交结无赖之徒,恃势骄横,同恶相济,无所忌惮,纪纲于是乎不振,风俗于是乎大毁,此古今之通患也。《书》曰:“败常乱俗,三细不宥。”伏望殿下令攸司按律科断,以严邦典。
不允。
10月9日
○己未,东北面都巡问使朴蔓进班白鹰,赐表里。
10月10日
○庚申,上遣知申事朴锡命于桧岩,献衣襨于太上王。以十一日太上诞晨也。
10月12日
○壬戌,朝廷使臣都察院佥都御史兪士吉、鸿胪寺少卿汪泰、内史温全、杨宁,奉诏书至,结山棚备傩礼军威,上具冕服,率群臣迎于西郊,至阙宣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昔我父皇太祖高皇帝,临御天下垂四十年,薄海内外,皆为臣妾。高皇帝弃群臣,建文嗣位,权归奸慝,变乱宪章,残[29]害骨肉,祸几及朕。于是,钦承祖训,不得已而起兵,以淸憝恶,赖天地祖宗之灵、将士之力,战胜攻克。然初不欲长驱,始观兵于济南,再逗遛于河北,近驻淮、泗,循至京畿,冀其去彼奸回,悔罪改过。不期建文为奸权逼胁,阖宫自焚。诸王大臣百官万姓,以朕为高皇帝正嫡,合辞劝进,纉承大统。朕以宗庙社稷之重,已于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十七日,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明年为永乐元年,嘉与万方,同臻至治。念尔朝鲜,高皇帝时,常效职贡,故遣使诏谕,想宜知悉。
宣讫,使臣适太平馆。
○省亲内官郑贵等三人偕来,上宴使臣于无逸殿。上率群臣随至馆,请还宫设宴。上与使臣言:“父王迁都汉阳,今还旧京,宫室适灾,姑营葺于玆,甚卑陋,诚为天使惶恐。”士吉曰:“是乃上古之风,何卑陋之有!”上曰:“道途阻远,何其劳也?”士吉曰:“载驰载驱,使臣之职分也。”上命左副代言金汉老,馈省亲内官三人。宴罢,三人揖于上前,温全教之拜,仍言于上曰:“此人等幼被倭虏,因至上国,今虽还鄕,不知其父母面目,甚可怜悯。此辈又有功于皇帝,幸国王使见父母。”上曰:“吾闻命矣。此人有功于帝,遣令省亲,我国亦有光矣,甚可喜也。”三人揖谢,全教之跪拜。上欲随使臣至太平馆,士吉等请辞乃止。
10月13日
○癸亥,上如太平馆宴使臣。温全以设其坐泰下,称疾不出,上使人再请,乃赴宴。全以职居泰上,泰以奉诏命,居全之上,以此二人有嫌。义安大君和进酒,汪泰起立,上曰:“天使何为起坐?”泰曰:“吾闻此乃国王之叔也。王以君臣之分不起坐,然矣,吾以宾主之礼,不敢不起。”
○复用洪武年号,称为三十五年。
10月14日
○甲子,赐省亲内官父母米各五十石。
○全罗道兴德水军万户,获倭船二艘。
10月15日
○乙丑,以闵无咎为参知承枢府事,闵无疾参知议政府事,韩尚敬中军摠制,李叔蕃知承枢府事,闵汝翼左军摠制,吕称江原道都观察使,金希善西北面都巡问使。
○遣左政丞河仑、知议政府事李詹、判汉城府事赵璞如京师。仑、詹贺登极也,璞贺正也。上具冕服,率群臣拜表于宣义门外。
○使臣兪士吉、汪泰谒文庙。学官生徒行拜礼,士吉等皆答之。问:“祭享如何?”馆伴对曰:“有春秋释奠及朔望祭。”又问:“主祭者谁?”曰:“国王主之。”
○士吉、汪泰欲见吏曹户曹官员,议政府以金瞻、陈义贵遣使臣馆谕之曰:“使臣必有问,宜备辞以对。”士吉问瞻曰:“官资几等?”瞻对曰:“有九等。”曰:“铨选封赠,曹掌之乎?”对曰:“掌之。”曰:“铨选如何?”对曰:“有六科,文科武科阴阳科医科律科译科也。文科使礼曹取三十三人,武科使兵曹取二十八人。”曰:“封赠如何?”对曰:“人有功则封之,其父母追赠。”曰:“此法与中国无异。”又问:“外官几等?”对曰:“有府州郡县。府有三等,有府尹,有大都护府使,有府使。”曰:“官几何?”对曰:“三百七十二。其所属多矣,举其大者耳。”曰:“其官员差遣如何?”对曰:“曹择其贤良公正者,启闻差遣。”曰:“不有害民横敛者乎?”对曰:“选人差遣,安有害民之事乎?又遣都观察使,巡察守令贤否、民生休戚。其法依中朝廉访行之。”曰:“此法善。”问义贵曰:“工役财赋,曹掌之乎?”对曰:“工役则工曹掌之,财赋则曹掌之。”曰:“一顷之赋几何?”对曰:“我国之田,与中国不同,故顷法不行,以结为田法。”曰:“一结所赋几何?”对曰:“一结出米三十斗。”又曰:“军民有异乎?”对曰:“我国无军民之分,有事则兵出于农,无事则皆归于农。”曰:“此法善。”言讫,金瞻等诣阙以闻。
10月16日
○丙寅,高城君高吕卒。辍朝三日。吕有武才,遇知太上王,有功于引月之役,及革命之际,与赵评击侍中郑梦周,乃与勋盟。
○温全、杨宁诣上王殿,次至大君和、大君芳毅、府院君闵霁第,皆行茶礼以待之。杨宁言:“金若恒流云南,娶妻而居。若郑摠、卢仁度则皆已病死矣。”
○内官三人,各省亲于其鄕。
10月19日
○己巳,气如春。
○温全、杨宁谒太上王于桧岩寺。全等请见金刚山,太上王曰:“冰冻难行。”有一僧谓伴人曰:“见金刚山,此时最好。”全遂游金刚山。
10月20日
○庚午,日中有黑点,行太阳独醮于昭格殿以禳之。
10月22日
○壬申,杨宁还自桧岩。
10月23日
○癸酉,上如太平馆。请留杨宁也。上谓杨宁曰:“予闻天使欲从近发还,未知然否?”宁曰:“温天使善骑马,我等虽先发,亦能及到。”上曰:“昔日天使至此,或留一时,或留一二月,今天使何欲速还?请待温天使一时而行。况西北面寒甚,岂可先发而迟回于中路乎?”宁曰:“道路混乱,不可不速还,又欲迨寒未严而归也。”上固请,宁曰:“感动感动。”上曰:“予之居处甚陋,欲奉天使笑语,幸明日来临。”宁曰:“诺。”
10月24日
○甲戌,上宴杨宁于无逸殿。
10月25日
○乙亥,沈雾。夜,流星大如木瓜。
10月26日
○丙子,沈雾。
○使臣兪士吉等观猎于西门外。上命安城君李叔蕃,率甲士五百猎于郊,遣代言设酌,又使议政府设宴。命参赞权近,从使臣行。近作诗赠使臣曰:
星轺观猎出都城,军马侁侁作队行。兽窜草间宁得脱!禽飞云表却遭烹。三驱正値开罗网,四海方臻洗甲兵。此日原头聊讲武,骑徒齐奋有欢声。
士吉谓近曰:“昔陆颙辈奉使于玆,因诗酒荒乐,中国之士,闻者皆笑之。是以吾辈初欲矢不作诗,然子之诗,敢不赓韵?”乃口号曰:
虞旌猎猎绕山城,骑士如云树抄行。喜见驱驰神训链,坐令飞走落炰烹。仁汤网里宁无活!小范胸中亦有兵。自是远人欢圣泽,岂缘田狩献能声!
士吉作诗赠权近云:
万里梯航谒禁林,先皇柔远赐恩深。龙光满纸颁宸翰,天语成章识圣心。覆载无私春荡荡,熏陶有自日骎骎。我来正尔敷文德,喜见东人重玉音。
10月27日
○丁丑,命议政府议宥死罪可否。朴锡命启:“各道死罪皆宥乎?”上曰:“非予所能独断,令议政府议闻。”
○太上王宴使臣温全于澄波渡。全还自金刚山,太上王要于路设宴,上遣妓乐,又遣宗亲及别侍卫以从焉。太上王欲率别侍卫,以幸东北面,边显等启曰:“上以殿下欲见使臣,故遣臣等侍卫,初不知随驾深入远方。况资粮之备不给,远行随驾实难。”太上王曰:“汝辈皆吾养士,今何背我乎?”因泣下,显等不得已而从焉。太上王欲向宝盖山深源寺,不果,欲向安边释王寺。上闻太上王欲北幸,欲出中路,迎慰温全,仍诣太上行在奉饯。大提学李稷言于右政丞李茂曰:“辽东虽一指挥出城,五色军容甚盛。今上但率千馀人,见使臣于草次如何?”茂曰:“然。”即诣阙具陈,请停驾,上从之。遣知申事朴锡命,告于太上王曰:“父王既见二使臣,而迎送于道路,则上副使臣,亦不可不见也。且上副使臣皆愿得见,幸一来于京,与使臣相接。”太上王曰:“使臣来则见之,不必往见也。”上不知太上王所向,使人候之,相望于道。
○罢知丹阳郡事朴安义职。初,安义与淸风郡事皇甫琠、江陵判官金晊、提州监务柳洳等泛舟于丹阳江上宴飮,舟倾溺水,妓一吏一死。观察使咸傅霖按之,决笞还任。司谏院闻之,移文宪司推劾,会有大赦,李茂等状启请宥安义还任。茂,丹阳人也。知申事朴锡命,以其状启于上,上览之,问锡命曰:“安义何罪?”锡命具以启,上怒曰:“人有死者,何不曾启,今遇赦,乃请宥乎?每事如此,则予不视国事可也。傅霖罢安义职,报议政府,移文宪司宜矣。只令决笞还任,岂不知而然欤?私欲间之故也。死生大矣。”锡命不能对。
十一月
11月1日
○庚辰朔,太上王驾向东北面。
○上宴使臣温全于崇仁门外。全还自金刚山,上迎慰,士吉、汪泰亦与焉。
11月3日
○壬午,遣宦官金完于太上王行在所问安。
○命司宪府,宴使臣于太平馆。大司宪朴信语士吉曰:“高皇帝时,来使皆秩卑,今天使则佥都御史也。一国君臣皆喜且惧。予以御史台官,敢不来谒!”士吉曰:“然。尝闻有三府六曹矣,未闻有御史台也,今乃知之。此官众所共惮者也。”翌日,士吉等送人宪府曰:“昨夜好归乎否?”宪府答曰:“吾等好来。天使专人问慰,礼当往谢,缘多事未敢即进。”
○承枢府行廊灾。
11月4日
○癸未,太上王驾次金化县。
○上宴使臣于无逸殿。温全使典书偰眉寿,白于上曰:“吾等之来,天方有雨,至阙乃晴何如?”上答曰:“今圣天子新登宝位,四官人来。谨备小酌,欲进一杯,意者皇天感予之诚乎!”全闻而乐之。使眉寿言于士吉、汪泰,士吉等起坐而揖,欢醉夜深还馆。
11月5日
○甲申,宦官金完,来自太上王行在所。完启曰:“太上殿下言:‘予自即位以来,未得一拜祖宗之陵,尝以为念。今幸为闲身,欲往拜先陵于东北面,而后游金刚山入京,暂不出门。若予不拜先陵,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乎?人不知此,谓我此行曰顚且狂也。其亦有父母者也,以己之心度之,则予之心可知也。’又言:‘担轿军衣冠尽破,衣冠各二十六以速办送。’”上即命攸司送之。
○安边府使赵思义等举兵,发人于州郡调兵。大护军安遇世适自东北面而还,飞驲来告其由。思义,即显妃康氏之族属也,欲为康氏报仇也。
11月6日
○乙酉,上如太平馆宴使臣。上曰:“闻天使将以明日还,然欤?发行之日,不可不择,幸以十日行。”使臣等喜,揖谢之。上曰:“宗亲大臣皆欲饯行,故予先设此酌。须为留数日。”
11月7日
○丙戌,上诣太平馆,宴使臣。
○上遣靑原君沈淙、艺文馆提学刘敞于太上王行在所侍卫,遣艺文馆大提学李稷问安,兼献衣衬玉帛礼神之物。太上王尝遣侍卫李自芬,言衣衬玉帛速送之意[30]故也。太上王于所过州郡城隍有神之处,皆以衣衬玉帛礼之曰:“予之此行,国人皆以为狂。然予即位以后,不得一拜先陵。今不亲祀,则死后将何面目,见先人于地下乎?”
○太上王命赆使臣之行。温全黑麻布五匹、白苎布三匹,杨宁黑麻布四匹、白苎布二匹,兪士吉、汪泰各黑麻布二匹、白苎布二匹。上皆加以十匹而赆之。上以黑麻布白苎布并二百匹,分赆于使臣,士吉、汪泰不受。
○诛金吕生及僧妙峰,杖僧省聪一百。初,妙峰负吕生至京圻左道僧岭县民户,其户有女子。妙峰指吕生曰:“此是上王,将复位,宜作婿。”其户人不许曰:“是何言耶?是何言耶?”妙峰曰:“上王尊贵,不能徒行,故予负之。”又到其县将军寺,寺僧绐之曰:“今日诸王行僧斋于此寺。”吕生曰:“吾之族下儿辈,何以来于此寺?”省聪妄言怀安公领军入京。县守闻之,执而归于司宪府。
11月8日
○丁亥,遣上护军朴淳于东北面,被杀于彼军中。淳至咸州,教都巡问使朴蔓及州郡守令,勿从思义,遂被杀于彼军中。
○赐淮阳府使金廷隽马一匹。廷隽来告太上王驾过铁岭也。
○台谏上疏请移置芳干于济州,不允。疏曰:
庚辰春,怀安君芳干父子,称兵向阙,殿下与二三将相,戡定厥乱,以安宗社。夫以周公之圣,未免管叔之举者,不可以私恩,灭天下之公义也。怀安父子,宜加天讨,以正邦宪,殿下乃以天伦不忍之心,徙置益州,田庐产业,无不完具,盖欲安其心而得终天年也。宜当改心安分,以答再造之恩,今乃日以驰骋田猎为事,略无悔悟之状,其心所怀,固未可知。近日有金吕生、僧省聪者,造为乱言,以惑众听,怀安父子闻藉己之言,忧愤惊恐,必不自安。万一有桀骜之状,则殿下虽欲保全,亦不可得矣。愿移置济州,安其产业,毋令无赖之徒,私自交通。怀安父子,得保天年,殿下之仁,亦得尽矣。
11月9日
○戊子,太上王御驿骑向咸州,上遣王师无学于太上王行在所。以无学太上王所敬信者,故欲其道达上意,而请速还驾也。
○台谏复上疏请移置芳干于济州。疏略曰:
臣等昨以怀安父子徙置济州事,具疏以闻,殿下以天伦之重,不忍兪允。此诚殿下友爱之至情也。然臣等窃惟,天下之理,有常变之不同,故圣人之教,有经权之或异。徒知所以守经,而不知所以用权,则何以决天下之大疑,而成天下之大事乎?夫兄弟之间,当尽亲亲之恩者,人伦之常也。然或不幸而至于变,则不可不用权以处之。昔者舜之于象也,得以遂其友爱之心者,象之恶未著,而其害止于一身而已;周公之于管叔也,未免致辟之举者,以其宗社倾覆,生民涂炭,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故也。今我殿下不许徙置者,守经而处常之道也;臣等所以建白者,用权而处变之道也。况鉴微知著,禁于未然之前,然后祸乱不生,而国家安矣。今于怀安,若不早为之所,而处之得其宜,则臣等窃恐异日必有不虞之变。势既至此,则虽欲保全,得乎?伏望殿下兪允施行。
○议政府启曰:“太上王春秋已高,且有风疾。今深入东北面,赵思义等动兵横隔,愿殿下深虑之。且前日台谏交章,请移置芳干于济州,至再至三,殿下不允。臣等以为台谏之请,甚协于义。”上曰:“父王远游未返,不胜思恋。若怀安之事,当更思而处之。”乃与知承枢府事李叔蕃言曰:“怀安君,同母兄也。乃以有位之故,有如是之变乎?”因泣涕。
11月10日
○己丑,黄雾四塞。
○遣大护军金继志于东北面,颁教书。
○上率百官,饯使臣于迎宾馆。上召力士二人于坐前而赐酒,温全曰:“二人虽微,皆受帝命而来,国王不可坐而赐酒。”上曰:“予今以礼慰天使四位而已,此二人,天使之从人也。若二人奉命独来,则安敢若是!又礼不可轻变。初以此礼待之,今易之难矣。”全甚惭,因有怒色。士吉起,至上前请归曰:“小人已怒矣,不出则失礼多矣。”欲出,上请还坐。上出帐外而还,士吉执杯以进,上请先之,士吉曰:“此何礼耶?”上曰:“礼缘人情,但欲劝酒。”士吉欣然曰:“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乃飮之。将行,上与士吉等曰:“我国自高皇帝时,臣事朝廷。今圣上在燕都,燕近东方,故待我国人偏厚。今登宝位,但送一张诏书,犹且喜感,乃命遣佥都御史、鸿胪少卿、内府两官人,东方臣民感祝难言。予当一骑入朝,既不能然,若予子有年过十岁者,则当遣朝贺,顾皆年幼。虽遣大臣,以献方物,心实有愧,愿天使奏达予心。且天使亦不久留,未尽诚款,惶愧实深。”士吉曰:“皇帝,高皇帝之爱子也,国王已知之。又有贤德,天命人心咸归,故不得已而奄有天下。今吾辈已布诏书,国王已修表物,复何为乎!”欲行辞礼,上先行四拜,出帐外揖别。温全向太上殿行四拜,复与上别。露其臂指燃处曰:“吾于金刚山燃臂,所以召西天佛也。”乃行。
○赐全罗道都节制使洪恕宫酝表里。恕捕倭十馀人,故以其子涉,为宣慰使而遣之。
○前典书李和英自东北面携妻子逃来。时,和英丁父忧,与弟和美,被衰绖至铁岭,有骑兵百馀阻之,不可得过。和英与弟谋曰:“我等宜脱衰绖,被坚执锐以行。”乃释衰,具甲兵鼓噪走马,百馀兵皆溃,无有遏之者。和英献马二匹,上命知申事朴锡命馈之曰:“予于朝臣,可任使者,虽遭亲丧,夺情而起。况卿军官,不可不食肉飮酒。”和英对曰:“小人虽命归死地,何敢不从!但臣未脱父丧。上命吉服,既从之矣,又命飮酒食肉,中心有愧。”遂涕泣。锡命入告,上曰:“卿之此言,诚大义也。然为军官者当节候不调之时,不可不飮酒食肉。卿善保其身以事予,孝亲之道莫大焉。”锡命劝之。
11月11日
○庚寅,以左军摠制李龟铁为东北面都体察使,大护军韩兴宝为知兵马使。上赐龟铁厩马弓矢甲胄。
○护军金玉谦,来自东北面。初,遣玉谦于东北面,至是来启曰:“初至安边,见府使赵思义,思义睨视不为礼,使人夺臣剑及马牌。臣潜行至文州,闻朴阳入州调兵,入见阳,亦睨视不与言,但署其调兵之牒。至永兴府,见府尹朴蔓,蔓泣曰:‘吾初见思义调兵之牒,遣人以闻,又见输致甲兵之牒,遣人以闻,君见之乎?’予答以不见。蔓曰:‘此人等必被获矣,吾其危乎!’蔓又言:‘吾初可以得脱而去,然为将帅,不可轻弃藩镇。君宜从间道还达于上聪。君若被获,君与吾当被害矣。’因与剑,给上等马。行至永丰,路遇韩方,方暂与语过行。臣至永丰村家而宿,方使人追至其家,缚臣手囚于房中,十馀人守之。夜深,守者熟睡,潜逃而出,守者觉之,追至高山,臣登山逃遁而来。”
○护军宋琉受命至咸州,亦为彼军所杀。
○以左政丞河仑兼判承枢府事,右政丞李茂兼判承枢府事,赵英茂兼议政府赞成事,李文和司平右使,李和英左军同知摠制,金玉谦典医监正。
11月12日
○辛卯,以赵英茂为东北面江原、忠淸、庆尚、全罗道都统使,李彬西北面都节制使,李天佑安州道都节制使,金英烈东北面江原道都安抚使,柳亮丰海道都节制使。
○赐李天祐、柳亮甲胄弓矢,赐李彬马弓矢毛衣。
11月13日
○壬辰,赵茂英、李天祐、金英烈、李龟铁等发行。
○放朴叔义于其鄕金堤。叔义为知文州事逃来,上问声息,对之不明。
○以李龟铁为中军都摠制,姜思德右军摠制,韩圭中军摠制,延嗣宗右军同知摠制,柳亮东北面都巡问使,庾龟山安边都护府使,柳沂全罗道都观察使,李和美大护军。
11月14日
○癸巳,司谏院上疏请勿收军士之田。疏略曰:
国家以受田大小人员,籍名作牌,分属三军,侍卫王室,此诚良法也。其有受田而未属牌者,承枢府定日亲点作牌,其不及者几二百人。收其所受之田,所以惩不恪也。然殿下特命勿收别侍卫三十馀人之田。其感激之心至矣,其馀人之缺望,为如何哉?若惩不恪,则皆不及矣,若垂圣恩,则莫非王臣。且田制之设,本以优士族而养廉耻也。今当收租之时,遽收其田,则非惟不足以养廉耻,亦所以兴怨咨也。伏望殿下,特下承枢府,其不及亲点者,皆籍名作牌,所受之田,许令勿收。
疏上,下户曹给田司。
11月15日
○甲午,以权衷为京畿左右道节制使。令衷率兵马助英烈,赐药物兵器。
○上遣安平府院君李舒于太上王行在所,命释益伦、雪悟,从之。舒与二释皆太上王素所敬信者,故欲其见而悦之也。
11月16日
○乙未,沈雾。
○以摠制辛克礼为丰海道节制使,礼曹典书具成亮江原道兵马使。
○上护军金继志回自安边。继志启曰:“初,臣率骑士九人至淮阳,得骑士十人,至铁岭口子,斩守者二人,行遇金乙宝者督诸郡备军粮马草,斩之枭首。至安边,有严仁平者抄军。斩之,枭首于馆门,即驰还。”
11月17日
○丙申,雾昏终日。
○火星入氐。
○以李居易为领司平府事,成石璘领议政府事兼判开城留后司事,郭忠辅都摠制。
○闵无疾、辛克礼,将兵指东北面。
11月18日
○丁酉,黄雾四塞,气暖如春。
○上出御兵曹,各司皆留二员。
○以金士衡为上洛府院君,李伫兼判承枢府事。赐郭忠辅马一匹,又赐安遇世马及衣,朴淳家纸百卷、米豆并一百石。
○以骊兴府院君闵霁为守城都统使,权和都镇抚。
○太上王驾向西北面古孟州。
11月19日
○戊戌,虹见于东。
○前参判承枢府事姜淮伯卒。淮伯,晋阳人,恭穆公蓍之子。岁丙辰登第,壬戌年二十六,拜代言,是年,升奉翊密直提学。乙丑冬,以贺正如京师,戊辰,又朝京师。己巳,拜匡靖判密直司事,观察交州、江陵道。辛未,迁政堂文学兼司宪府大司宪。壬申夏,贬于晋阳,七年庚辰,授东北面都巡问使,阶正宪,寻拜参判承枢府事,以疾卒于第,年四十六。淮伯聪明过人,慷慨老成,所至有声绩。五子,宗德、友德、进德、硕德、顺德。
○李天祐遣游骑百馀于古孟州,为思义兵所获。
11月20日
○己亥,以前知丰州事金南斗为谷山等处知兵马使。
○李天祐与思义兵战于古孟州艾田,败绩。天祐见围,与子密等十馀骑,力战溃围而出。
11月21日
○庚子,上发京城,次于金郊驿北郊。命闵霁、成石璘、禹仁烈、崔有庆等,留守京城。
○赵英茂、金英烈、辛克礼等指铁岭。
11月22日
○辛丑,地震。
○驾次元中浦。
11月23日
○壬寅,以司宪执义宋愚为平壤道察访,户曹典书尹思修为安州、泥城、江界等处察访。
○月犯上相。
11月24日
○癸卯,以上护军金继志为西北面兵马使。西北面都巡问使报:“思义军在德州,天祐兵在慈城,李彬兵在江东。”
○李舒、雪悟至铁岭,以路梗还。
11月25日
○甲辰,知殷州事宋典逃来。典启曰。“天祐败绩,臣陷彼军。其都镇抚任纯礼使臣散粮曰:‘军数六七千人也,兀良哈来,则足万数矣。’臣潜逃而来,路见其军,或四十或三十或二十作队而逃者多矣。”
○以李居易为左道都统使,李叔蕃为都镇抚,闵无疾为都兵马使,李至、郭忠辅、李行、韩圭为助战节制使,金宇、沈贵龄、李淳、崔士威与金继志,领兵发行。
11月26日
○乙巳,至自元中浦。
11月27日
○丙午[31],思义军至安州夜溃。思义军屯于萨水边,夜自溃渡水,冰陷而死者数百馀人。初,有金天祐者见获于思义军,其军问我军数,天祐曰:“赵英茂指东北面,李天祐、李彬、金英烈、崔云海等至孟州,又黄、凤州之间,军士四万馀人出来。诸公何以当之?”军士闻之,皆惧变色。赵和谋欲军中自散,夜火其幕大呼,军士皆惊四散。
○上遣内官卢希凤于太上王行在所问安。
11月28日
○丁未,上遣安平府院君李舒、释雪悟,赍宫酝问安于太上王行在所。
○赐延山府使禹博厩马一匹。博乘驲来告太上王回驾,上喜而赐之。
○以赵温为东北面察理使。
○囚金绻、黄似兰、孙孝宗、康显、赵洪等父母妻子。
○都统使赵英茂还。
11月29日
○戊申,下朴蔓、朴文崇、许衡、朴贯、黄吉至于巡卫府,命台谏刑曹杂治之。蔓为都巡问使,文崇都镇抚,衡经历,贯定州牧使,吉至知宜州事,至是来诣阙,赐之酒。命大司宪朴信、左司谏赵庸、刑曹典书金谦,交坐于巡卫府鞫问。上使知申事朴锡命命曰:“朴蔓、许衡等未战时逃来,岂有罪耶?勿施刑杖。朴贯曾递任而不来,到安边迟留,且与永兴少尹金绻谋事,而不正言其故,宜加刑问。”
○分遣巡卫府千户郭敬仪、知事田时贵等于东西北面,推贼臣赵思义、赵洪、金绻等党与,家产没官,妻子送于京。
十二月
12月1日
○庚戌朔,上遣内官,献衣襨于太上王行在所。
12月2日
○辛亥,下李自芬、韩定等于巡卫府。
○太上王驾次于平壤府。太上王曰:“予在东北面时,国王不遣人,在孟州时,又不遣人,不无憾焉。”侍者曰:“上使前政丞李舒、大禅师益伦、雪悟问安,乃以路梗未达而返。”太上王曰:“皆予所信重者,故遣之也。”
○台谏交章,上时务数条:
一,前者以怀安父子移置济州事再请,殿下以海岛之阻不允,且令徙置于顺天城内。然臣等窃惟,自古祸乱,例生于意料之所不及,近者,不逞之徒,乘间窃发,变故有不可胜言者。设有缓急,将何以制之?此诚不可不虑也。况省其仆从,禁其出入,故怀安必不自安。愿如前请,徙置济州,完其产业,俾终天年。一,东北面咸州等处,号为加别赤者,聚为一党,不供国役,别为家兵,私相交结,豪横自恣,州县不能禁制,已有年矣。今贼臣赵思义等谋变之始,专赖此辈为其党援,擅兴兵革,几危社稷。若不革去,恐复有如此之变。一皆革去,以供国役。一,名位,国之利器,不可轻以虚假。前朝之季,添设盛行,混真无别,人视官爵如泥沙,无功而躐等滥受者,十常八九,故国家不胜其弊,至有征马之罚。殿下即位以来,革去此弊,以正名位,固为美意。今者窃闻,欲举添设,以慰军士。臣等恐官职之滥,复如前日。又况方今军士,未有攻战之功?后若有献捷之人,将何以赏之?伏望殿下,姑停此举,以待有功。
允之,惟怀安移置事不允。
○下边显于巡卫府。显来自东北面,上曰:“党于思义而用事者谁欤?”下巡卫府,命三省及委官交坐问之。
○遣前典农正朴实,赐书于怀安君芳干。书曰:
议政府启,有伯兄父子迁顺天之日,走马欲避之事。予自庚辰春,至于今日,欲保全伯兄之心日笃。比者,金吕生、僧妙峰等妄称伯兄为乱,已令推辨反坐。且于日者,赵思义在东北面动兵,百官诣阙,请放伯兄于济州,予以济州隔海遐邈,故不许。请伯兄勿生疑惑。
12月3日
○壬子,气暖如春。
○下郑龙寿、申孝昌于巡卫府。龙寿、孝昌,以承宁府堂上官,扈太上王之行,至东北面,与赵思义之谋故也。
12月5日
○甲寅,杖朴蔓七十,流于合浦;朴文崇杖六十,自愿流于金山;许衡杖六十,自愿流于阴竹;朴贯杖六十,自愿流于木州;黄吉至只杖六十。
12月6日
○乙卯,丰海道都观察使韩尚敬享太上王。太上王与李伫、李舒、李彬联句唱和。
12月7日
○丙辰,下赵思义及子洪于巡卫府。前典书曹仲生押思义父子来,赐仲生段衣。初,思义等率五十馀骑,还至安边,都按抚使金英烈,以兵围而执之,遣仲生押至。
12月8日
○丁巳,窜郑龙寿、申孝昌于外方。
○上出金郊驿,迎太上王入帐殿献寿。
○太上王还京。
12月9日
○戊午,大雨。
○上诣太上殿。
○赐完山君李天祐、司平左使李彬鞍马,赐泥城道节制使崔云海马。以侍卫太上王而来也。
○下康显、任纯礼、文仲佥于巡卫府,委官台省刑曹各一员交坐鞫问。
12月10日
○己未,黄雾。
12月11日
○庚申,日珥。
12月13日
○壬戌,雾四塞。
○移文各道,推刷自辽东逃来军人。闻朝廷遣使臣推刷逃军,欲及使臣未到之前还送也。
12月14日
○癸亥,火星犯房上相。
12月15日
○甲子,气暖如春,沈雾四塞,咫尺不见人。城中多疾疫,然皆三四日而差。
12月16日
○乙丑,议政府请降安边大都护府为监务,永兴府为知官,允之。以赵思义、金绻等为府使少尹,起兵作乱故也。
○晋阳大都护府为牧官,谷山府为郡。各从旧号也。
12月17日
○丙寅,行太阳星、火星独醮于昭格殿。
12月18日
○丁卯,赵思义、康显等伏诛。赵洪、洪洵、金子良、朴阳、李自芬、金升、林西筠、文仲佥、韩定等,亦皆伏诛。
12月20日
○己巳,司谏院上疏请置朴蔓于极刑,不允。
○右司谏权湛等,劾委官赵英茂、巡卫府万户崔有庆、尹柢、大司宪朴信、刑曹典书金谦、左司谏赵庸,以照付轻律,杖流朴蔓故也。
○遣判军资监事辛龙凤,招安吾都里、兀良哈等。以其不附也。
12月21日
○庚午[32],右司谏权湛、执义宋愚等,交章复请英茂等罪,不允。
○台谏复上疏请朴蔓罪,不允。疏略曰:
赏罚,人主之大柄也。赏罚当于功罪,然后千万人有所劝惩矣,此王者为治之要也。臣等伏睹朴蔓之罪,据法当诛而不赦者也。殿下以好生之德,不忍置法,此诚钦恤之美意,然赏以劝善,非私与也;罚以惩恶,非私怒也。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诚以天命天诛不可得而私也。今释重罪,不置于法,无以正王法,而将使为恶之徒,无所畏惮矣。愿将朴蔓置之极刑,籍没家产,妻子为奴,以正王法。
12月22日
○辛未,杖任纯礼、朴晖、陈仲举、鲁彦、李之奇、朴山甫等一百,边显、崔湜、裵鸿渐等七十,李良干、金英贵等六十,皆流遐方。
○前淸城伯李居仁卒。
12月23日
○壬申,雾。
○刑曹典书陈义贵,押漫散军林八剌失里等,如辽东。
○司宪府上疏请司谏院之罪,不允。疏略曰:
司谏院劾左司谏赵庸,始以朴蔓之罪按律为大逆,寻改为擅调官军之律。然庸但与论于大逆之律,及其改也,适以式暇不与焉,而右司谏权湛实署其案。掌务献纳权遇不劾湛,反劾庸。且湛既与误按轻律、蒙蔽天聪之罪,若不与焉,其欺天欺人之罪,莫此为甚。愿下湛攸司,收其职牒,鞫问科断;遇,收其职牒,窜于遐方;知司谏金端、内书舍人尹圭、正言姜鲁、郭德渊等,亦皆罢职。
12月26日
○乙亥,上亲祭于仁昭殿。
○上诣太上殿设酌。
12月27日
○丙子,以右政丞李茂、完山君李天祐、判承枢府事赵英茂皆兼中军都摠制,义安大君和、宁安君良祐、议政府赞成事李伫兼左军都摠制,领司平府事李居易、完川君李淑、司平府左使李彬兼右军都摠制,金谦为兵曹典书,赵庸刑曹典书。
12月28日
○丁丑,上朝太上殿献寿。义安大君和、靑原君沈淙、安平府院君李舒及五代言侍宴,极欢而罢。
12月29日
○戊寅,上诣太上殿。以岁除之日也。
○金绻、金温、裵尚忠、朴夫金等伏诛。
○朝廷遣使臣推刷漫散军,遇陈义贵于林畔站,令义贵还。
○冬恒燠无冰。
〈太宗恭定大王实录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