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孝宗实录/二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己卯,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以李敬舆为领中枢,赵翼为判中枢。
○上下教曰:“自予忝位以来,天灾、地变、物怪、人妖,纲常伦纪之变,式月斯生,靡有虚日,栗栗危惧,若坠渊谷。乃者又有金宿经天,与太阳争光,是乃仁爱之天,不忘昏愚之君,垂诫之谆谆若此,而寡昧否德,不识修省之道、为国之策,朝廷不正而不能正之,民生困苦而不能救之,乌在其为民父母,而正四方之责,亦安在哉?静言思之,咎实在予,天怒民怨,固其宜也。益切战兢,不敢怨尤,而岂可诿诸昏愚,自暴自弃也?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可以补予之阙失、救民之困苦,得以弭灾之道,实封以闻。言虽有过,予不罪之。”
1月4日
○壬午,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将退,上疏辞摠裁官及提调诸任,仍申劝戒之意,其疏曰:
讲学以明理,居敬以存心,亲贤远侫,改过从善,广开言路,务昭俭德,先德后刑,贵义贱利,好恶绝偏系之私,喜怒循天理之公,敦叙九族而教行于其中,礼遇群下而不录其小过,以此数者,勉讲力行,毋怠毋忽,念玆在玆,以至里洞彻,悠久不息,对越上帝,怀保小民,则回天怒而服民心,树邦本而济多难,虽以今日之扤捏,岂无回泰之望?不然而溺心于功利之卑,役志于崎岖之境,专以周防畏愼,亿诈疑忌,思眩聪明,抉摘幽隐,以为御下弭乱之道,则不但心劳日拙,事功无成,情伪万端,疵病百出,君心既移,邪径继开,憸人窥测,满腹之疑,折轴之谗,终至于乱亡而后已。殷鉴不远,光海之覆辙是已,丹朱之傲,宁不为大舜之戒也?推诚纳谏,好恶与民同,详在唐相陆贽奏议中,想经睿览。辞足义备,取以熟玩,则必有益于会心施政,何异于得斯人,而置左右也?
答曰:“省卿疏章,不觉呜咽涕零。西枢之职,岂有他忧?卿勿辞焉。提调、摠裁等任,当令庙堂议处。疏中劝诫之语,无非至诚血忱,予岂忍负卿言哉?常以此疏,留心观览,如卿之在左右也。且予欲面别,卿须一番入来。临纸更觉怆然,尤不知所谕。”仍下教曰:“此疏书一通以入。”
1月5日
○癸未,太白昼见。
1月7日
○乙酉,太白昼见。
○以吴竣为大司宪,姜与载、柳道三为掌令,李垕为正言,张次周为修撰。
○以王大妃平复,命颁教中外。教文:
王若曰。慈候愆和,仍轸忧于惟疾,皇穹垂佑,终有喜于乃瘳。玆关宗社之洪休,肆与臣民而同庆。永念寡昧之在疚,未堪艰大之投身,日月如流,慕羹墙而靡及;时势孔棘,惧堂构之或堕。尚幸长乐承颜,展三朝之愉婉,所恃元良继体,系一国之讴歌,讵意疹疾之生,荐在旬日之内?寝门问候,何暇正履而行,冡嗣钟情,自然竟夕无寐。几切上下之煎念,旋见药石之收功。祖宗降监,不待三坛之祷,神明扶护,宁容二竖之侵?起居平康,伫膺冈陵之寿,本支秀茂,庶征星海之谣。庆实无前,礼岂循故?既祗告于太庙,爰诞布于多方。於戏!吉凶在人,宜益勉于德善;忧乐同众,冀共享于亨嘉,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先是,王世子有疾,亦于此时平复,故教文如此。
○内医院提调韩舆一、副提调尹顺之,并加资,侍药厅赏典也。
1月8日
○丙戌,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讲讫,同知经筵赵锡胤进曰:“天灾时变,日渐孔棘。灾不虚生,不知将有何事,而致此灾耶。殿下之前后求言,非止一再,而但欠诚实,归于文具。求言之教,今虽又下,必采用其言,然后方有求言之实耳。近日圣明喜怒刑赏之间,颇有过当之举。人君言动、政事,合于义理,洽于人心,一念侧修,终始无怠,则天心可回,灾异可弭。至于开筵之时,亦须询访下情于银台、玉堂之官,使之各陈所见,虚心听纳,其言可用,便即快施,则岂非求言之实乎?”上曰:“卿言诚然。予则唯当尽所当为,而犹恐不合于天心矣。”锡胤曰:“人君辞气之间,不可不愼,待台官之道,尤不可不优容,而顷日任义伯避辞之批,视如奴隶,又以洪茂绩为全昧人事,此岂群下之所望乎?”上曰:“卿之此言,欲使予无过,予实乐闻也。”锡胤曰:“殿下待大臣之道,亦颇衰薄。顷日判府事赵翼陈疏乞归,批教之中,引喩失宜,此岂礼遇先朝大臣之道乎?宜即恳召,使之还朝。”上曰:“然。领中枢府事李敬舆之才学智虑,是当今第一人,予方倚而共国,今忽去位,古人所谓如失左右手者,正为今日道也。国事之不幸,何可言哉?”
1月9日
○丁亥,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
○判中枢府事赵翼上疏,更申致仕之请,答曰:“省卿疏辞,无非予诚礼浅薄之致,良用䩄焉。卿宜追念先朝之恩遇,复勿控辞,幡然上来,以副至望。”
○掌令姜与载上疏曰:
臣伏睹,手教求言,辞旨恳恻,欲闻匡救之策,此诚忠臣志士,尽言之秋也。臣窃瞷,圣明天资非不美也,学问非不笃也,民非不爱也,政非不勤也,谏诤之言,非不褒美也;山野之贤,非不眷遇也,而临御以来,迄今数载,酬酢万机,未合天心,发号施令,疵咎难掩,出入乎公私是非之间,而以义制事,蔑乎无闻,未足以大慰臣民之望。是何当殿下有为之日,泄泄沓沓,一至于此耶?目今天灾、时变、物怪、人妖,可骇可愕者,皆殿下之所己知,臣不必覶缕,请以反本之说,为殿下陈之。夫人主听言之道,非直为褒嘉而已,在乎察其实而采其要也。故悦而不绎,从而不改,虽忠言鲠论,日陈于前,无补于为治,世道日卑,人才日下。持禄苟容者,滔滔皆是,殿下之轻视臣邻,固所自取。第念,刍荛必择,古人有言,则中外封章,抑岂无一着之得着者乎?臣常以闻诸道路者质之,则皆以为:“主上降旨求言,徒涉文具,虽加褒美,略无采纳之实。”至以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取譬而为言。此虽出于街巷之妄谈,而殿下之所自省者,其不在此乎?殿下勤御经筵,日接臣僚,讲劘之功,非不切矣,而侧闻,开卷讨论,只凭注解,其于存心出治,精一执中之旨,下无启发之益,上无体认之验,是犹求礼乐于玉帛、锺鼓之末也。揆诸治效,岂不远哉?臣又闻,嘉谋嘉猷,入告出顺,则千里之外应之,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殿下近以筵中漏言之罪,拿囚史官,至有刑讯之命,殿下此举,果出于用法之公乎?一时暴怒,未免事过而有悔,曷若先悔于事过之前乎?论劾王子之启,语涉过激,而殿下曾于台臣引避之批,反躬自责,辞意郑重,为台臣者,亦岂自安于心,而更据他事,追降严旨,必示摧折之意,决非大圣人,物来顺应底道理。以此观之,则殿下之任私偏执,无往而不害于事也。殿下嗣服之初,礼遇严穴,屡降温纶。孟子曰:“好善,优于天下。”夫以好善之心,求诸一国,则岂无贤于隗者,自千里而至哉?不承权舆,诚意渐薄,至于今日,寂寥太甚。况乎奔走名场,任殿下驱策者,岂足以格王正事乎?且尊敬大臣,九经之一,古之帝王,虽许退老,而待以优礼,非以外貌为也。顷日领府事赵翼乞归疏批,以朝吴暮楚,时复记念等语,外示谕留,内含讥贬,殿下平日所谓至诚待下者,其意安在?待凡人尚不可如此,况待大臣乎?此臣慨然者也。
答曰:“旨哉言乎!深中予病,且中时病。予当体念不忘矣。尔宜勿辞,察职。”
1月10日
○戊子,上引见领中枢府事李敬舆。〈敬舆将出江外,来辞阙下,故命引见。〉上曰:“忧喜由人,与夺在彼。卿今去朝,国事谁济?”仍叹息呜咽,敬舆亦涕泣对曰:“臣早失父母,所恃者惟圣明,而今将远辞,不知所达。”又曰:“洪茂绩之所论,诚一失着,而岂有一毫他意?任义伯之避辞,虽极荒杂,殿下之摧折太甚矣。”且陈李溟翼之不可刑讯,上曰:“卿当辞退之时,所陈如此,予岂不动念乎?卿疏中所谓先德后刑之语,予已体念矣。”仍谓承旨曰:“李溟翼令该府,除刑推议处。”
○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
1月11日
○己丑,太白昼见。
○以金堉为领议政,李时白为左议政,韩兴一为右议政,林坛为吏曹判书,李基祚为右宾客,赵锡胤为右副宾客。
○上召见诸司轮对官。
○水原府使尹昌耇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夜对玉堂讲官,讲《心经》。讲讫,侍读官金佐明进曰:“近来朝论之溃裂已极,此亦一变也。金自点之为人,本无一毫可观,而只以勋旧之臣,秉政屡年,虽非贪权乐势者,亦必有附托之类,而有识之人,则当其秉政之时,亦莫不鄙之。今则既被窜黜,谁肯为自点复有顾恋之心哉?近因灾异叠出,时事扤捏,自以为忧国者,无不致疑于此人,而其心未必皆出于公也。所谓原党、洛党之说,固不当仰达天听,而出于章疏间者,亦已多矣,敢此仰陈。今人皆以边士纪为自点之腹心,谓士纪将叛,而疑之于形迹之间,是疑自点也。当初山林之人,黜自点,罪党人之论,世谓之激扬,臣亦多之,而一队之人,必欲网打后已,以此观之,则激扬之论,未必尽公也。且岂有以台启,告变之时乎?顷者台启批辞中,借名之教,虽似未安,而亦皆自取也。其后处置之批,圣教极明白,外人无不钦仰矣。”检讨官李天基亦陈党论之可忧,上曰:“尔等真是经幄近臣也。近日无一人念及于党论之害,予孤立于上,今尔等言之,思过半矣。此无非予不能表准而导率之致,可胜叹哉!朝着之四分五裂,愈往愈甚,不及于数年前远矣。大臣、庶僚,若皆同寅协恭,各尽心力,则有何忧乎?”佐明曰:“当初攻洛党者,虽似正论,而指为洛党之人,今渐收用,故一边之人皆以为,彼用则我不容,各持戈戟,必欲网打矣。”上曰:“人皆自以为忧国,而其忧各异,似非真忧国者也。若令人人,皆不为党论,则岂不幸哉?”天基曰:“必须朝廷协和,然后外侮可御,而今则室中生干戈,何论外事也?”佐明曰:“李一相陈疏,伸辨洪茂绩。茂绩自前有直言敢谏之风,言人之所难言,实多可取处,而今番之事则诚极不美矣。昨日引见一相,圣教多与处置之批不同,殿下若不明辨曲直,而淹延以过,或有谗贼之口间之,则臣窃恐不干涉之人,亦有横罹之祸也。”佐明之缕缕所达,无非为申冕地也。〈佐明之妻,即冕之妹也。〉
1月13日
○辛卯,太白昼见。
1月14日
○壬辰,领议政金堉在杨州,不赴朝,上遣史官特谕之。堉上疏乞免,答曰:“今曰国势,危若缀旒,存亡之机,间不容发,不有良弼,其何以济?卿以先朝耆旧,德望俱优,恝视邦国之将亡,袖手山林,若将浼焉,此岂分义之所安者乎?须速上来,以副至望。”
○右议政韩兴一上疏乞免,优批不许。
1月15日
○癸巳,以吏曹参判李厚源为远接使。时有淸使出来之报,将差出远接使,而正卿以上,无可合人。该曹以此启禀,特命以厚源陞秩差遣。
1月16日
○甲午,以具仁墍为全南兵使,前正严鼎耇陞通政阶,淑安公主吉礼都厅赏典也。
1月17日
○乙未,全南监司沈泽辞朝,面谕以遣之。
○领议政金堉再上疏乞免,特遣承旨谕之。
○领中枢府事李敬舆在江外,上札辞摠裁官等任,答曰:“省卿札辞,知卿出往江上,予心益切感慨。摠裁之任,本欲勿递,俾卿完了史事,今卿之情恳至此,形势所拘,予亦末由。当为卿勉副,而武库提调,本是闲局,须勿固辞。春日尚寒,江天风雪,恐不宜于老人,加意摄养,以副至怀。”
1月19日
○丁酉,以崔惠吉为吏曹参判,李基祚为礼曹判书,尹履之为刑曹判书,韩兴一为谢恩使,申濡为副使,赵珩为书状官。〈副使则后以吴竣代之。〉时,吏曹判书林坛,以远接使未还,参议赵寿益在外,参判久缺,左议政李时白、右议政韩兴一以为:“铨官皆有故,政事多滞,宜速变通。”请对面陈,命特破常格,使都承旨与铨曹郞官,往问大臣,拟望以启。时白等又请以金堉为摠裁官,许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
1月20日
○戊戌,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
○庆尚右兵使黄瀗辞朝,面论以遣之。仍下教于入侍承旨曰:“昨闻西来内官之言,西民饥馑之状,极其矜惨,予甚恻然。承旨以此意,特谕于两西监、兵使,使之体朝廷轸念之意,尽心救恤。”
○上下教曰:“淸使入京,只隔数日,而领相尚不出仕,予之如渴之望,庸有极哉?更遣承旨谕之。”
1月21日
○己亥,进香使柳廷亮、副使朴遾、书状官李晩荣等赴北京,上召见之。
○领议政金堉三上疏乞免,上优批不许,遣史官谕之,堉对曰:“今者圣谕以淸使入京之日,不可无首相为教。弘济院之行,〈旧例,淸使到弘济院,领议政出迎,故云。〉不敢不及,而过此行后,即当退归矣。”
1月22日
○庚子,以申埈为江华府留守。
1月23日
○辛丑,太白昼见。
○领议政金堉自杨州匹马疾驰而来,仍往弘济院,迎淸使。
1月24日
○壬寅,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仁政殿。
○王大妃有疾,受燔针。
1月25日
○癸卯,太白昼见。
○赦。〈摄政王死后淸主始亲政,遣使颁赦。〉教文曰:
离日增光,载闻万机之亲摠;鲜泽覃远,获睹十行之宠颁。肆扬诞告之章,庸示同庆之意。永念我国之绥定,实赖大邦之庇庥。追先帝之继存,敢忘厚德?仰冲年之纉述,益颂洪休。惟其有夹辅之懿亲,是以历累载而端拱。恩义兼至,轸宸情于崇终;聪明足临,揽庶政而更始。爰勤咨访于中外,复推涣汗于迩遐。言出如纶,诰谕谆切,珍分在笥,锡赉便蕃。不念前愆,恢旷度而并育,仍责后效,期永世以共贞。既荷一人之殊私,宜加八方以霈宥。自本月二十五日昧爽以前,杂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涤瑕荡垢,咸被天地之生成,虽久维新,庶见寰区之平泰。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
○上幸南别宫,见淸使。
○昭显世子第三儿,在咸阳得疾,特遣内医往救之。
1月26日
○甲辰,太白昼见。
○上下教曰:“王大妃证候,渐至危剧,针医李馨益,特令放释,给马以来。事急路远,心如焚灼。划即举行,毋滞暂刻。”宪府以馨益罪名深重,决难容贷,术业妖怪,不可更试于今日,请还收放还之命,不从。
1月27日
○乙巳,太白昼见。
○上下教曰:“昨见陈奏使状本,以赍去表文中,干淸坤夷之句,至有诘问之举,诚极寒心。今者进香使文书中,亦或有此等文字乎?该房承旨详察以启。”时,陈奏使麟坪大君㴭等驰启曰:“汉人之仕于淸国者,万端窥伺,必欲生衅于我国,使臣赍去表文中,有干淸坤夷之语,汉人翻以淸语告于淸主曰:‘此谓天则淸而地则胡也。以我为淸夷,显有讥斥之意。’淸主令诘问于书状官郑知和曰:‘何不云干淸坤宁,而必曰淸夷,乃敢讥我耶?’知和初答以偶然用之,旋又生㤼,乃以误书二字为对。淸译郑命守私语使臣曰:‘今则事机异前,此等文字,切宜详察。’”
1月28日
○丙午,太白昼见。
○上下教曰:“今闻,麟坪大君赴燕之日,内官罗嶪偃然乘驾轿,殊极惊骇。渐不可长,拿推。”
1月29日
○丁未,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谓领议政金堉等曰:“客使尚留馆中,而继至者,又有先声。当此国计板荡之时,将何以支过?晓见义州府尹启本,心不能定。今日是国忌,而特为引对矣。”堉等各陈救活西民之策。堉又言公州兵营,宜还移于本州,以除民弊,吏曹判书林坛力陈其不可。〈当初移营山城之议,坛为方伯时,主之故也。〉上又问安州判官革罢便否,坛又言不革便,上然之。
二月
2月1日
○戊申,内侍林友闻愿纳马一匹,以补西路残驿,备边司请加资,以劝他人,从之。自此纳马陞资者寝多,识者寒心。
2月2日
○己酉,为都目政。〈判书林坛以远接使未还,参议赵寿益在鄕,以此退行于是日。〉以金堉为摠裁官,沈詻为左参赞,李基祚为知经筵,特除前水原府使边士纪为会宁府使。
2月3日
○庚戌,太白昼见。
○以李曼为黄海监司,申濡为同知经筵。
2月5日
○壬子,太白昼见。
○平安道疠疫大炽,命遣官,设祭于本道中央之处,又命医司,分送药物以救之。
2月6日
○癸丑,太白昼见。
○淸使还,上幸西郊以送之。
○领议政金堉上札曰:
顷因淸使之来,首相去位,圣明独忧,乃以老病既退之臣,苟充副急。日势临急,圣教恳切,臣于此时,何敢偃然坚卧,不赴国家之危难哉?自念,臣无所猷为,不过如一路出待之官,行过之后,即还旧栖之意,已达于天听矣。敕行续到,后来者尤可忧,不敢决然径去。留在一日,则当尽一日之责,故欲除民生一分之害,以公山之事,相议于上前。创始之人,多费辞说,臣不欲以小事争诘,大失体面,不为痛辨而退,臣之讷钝无用,于此可见。夫公山乃乘障入保之地,非方伯住札坚守之城,弊端甚多,州人苦之。今还旧营,只一投足之劳耳,馆不改造,民不更烦,而营、府相分,实无难便者,不必更问于本道也。至于残邑战舡,非自前设立之地,所当即罢,以除其弊,而圣算持难。臣之此来,做不得一事,只以莫重摠裁之任,付之于臣,此则决非老臣所敢当也。伏乞圣明,先递此任,付诸原任之臣。
答曰:“卿之来也,倚若柱石,方切仰成。玆以一二小事,引以为咎,此岂予之所望于卿者乎?况先王《实录》,事体极重,摠裁之任,非卿莫可,卿亦安敢控辞乎?此乃臣子所当尽诚处也,宜速察任,俾完大事。”
2月7日
○甲寅,太白昼见。
2月8日
○乙卯,太白昼见。
○上召对玉堂讲官,讲《书传》《禹贡》。
2月9日
○丙辰,日有重晕,白虹贯晕。
○上召对玉堂讲官,讲书传禹贡。
○谏院启曰:“江华留守申埈,性本贪纵,专事肥己,到处剥割,罔有纪极。曾授此府,益肆饕餮,才经数月,一岛嗷嗷,物议喧腾,终至见败,怨骂之声,至今未已。莫重保障之地,不可付此已试之手,请罢职。”累启而递。
2月10日
○丁巳,太白昼见。
○上召对玉堂讲官,讲《书传》《禹贡》。筵臣各陈两西饥馑之状,上命以管饷米九万二千九百石,赈贷之。
○杨州牧使李敏树、丰基郡守金玉铉、巨济县令柳柽、唐津县监李昌源、洪原县监崔振溟、知礼县监尹世献辞朝,并面谕以遣之。仍下教曰:“近来守令引见时,皆以尽必七事为对,而及其赴任,犯法者多。此后亲承面饬,而终不惕念者,政院随闻以启。”
2月11日
○戊午,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仁政殿。
○赦,〈淸国追封摄政王为帝,上号于其母,遣使颁赦。〉颁教。教文:
王若曰。孝贵尊崇,载闻缛仪之荐举;仁推涣汗,获荷纶音之远宣。庸告多方,诞布明命。言念藩服之事大,实有休庆之与同。躬揽万机,已仰更始之化;跻祔七庙,更见奉先之诚。追隆皇父之鸿功,恩义兼至;恭进圣母之显号,情文允谐。苾芬之享甫终,雷雨之泽旋霈,劳使节于原隰,降宸章之昭回。锡赉便蕃,分宝藏于在笥,湔洗浩荡,普庶物以为春。玆蒙旷世之宠私,宜加四域以赦宥。自本月十二日昧爽以前,除谋反、大逆、谋叛、子孙谋杀欧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魇魅蛊毒、关系国家纲常、赃污、强窃盗外杂犯死罪以下徒流、付处、安置、充军,已至配所、未至配所,已发觉、未发觉,已决正、未决正,咸宥除之。若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天地有生成之德,盍益勉于自新?寰区属亨泰之期,冀咸休于永世。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
2月13日
○庚申,太白昼见。
○上幸南别宫,见淸使。
2月16日
○癸亥,上行寒食祭于永思殿。
2月18日
○乙丑,淸使还,上幸西郊以送之。
○前领议政李景奭自白马山城还,上疏曰:
无状愚臣,自陷坎窞,重罹大何,圣恩如天,曲为之地,脱之刀机之上,纳之涵育之中,此实千载一遇也。至如前后赐问之荐仍、宠锡之便蕃,又出于寻常万万,图报无阶,殒结而已。今幸得离鬼关,生还日下,终南虽近,北阙犹阻。丹衷耿耿,有怀莫吐,瞻望云宵,但有涕泪。
答曰:“曩者邦运艰危,事将不测,日夜焦虑,默祷于天,幸赖先王垂祐之灵,得有今日。寡昧之喜幸,固已难量,而其为国家之福,可胜言哉?卿宜摄养,以慰予怀。”
○远接使李时昉、平安监司郑维城驰启曰:“臣等问郑命守曰:‘淸使四人,所干何事?’答以尊封淸主生母为太后,且蠲本国岁弊,为此颁诏。又密言:‘摄政王生时,阴怀篡夺之志,预备黄袍,叛形已具,又有告之者。淸主大怒,削号黜庙,籍其家产于官,分其诸姬于诸王,义顺公主亦归于白阳王之子。’云。”
2月19日
○丙寅,太白昼见。
2月20日
○丁卯,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
○黄海监司李曼上疏曰:
向者查问时事,臣不敢费辞自列,而戴盆之冤,有所未暴,则亦安得闷默乎?当初奏闻中八事,其二则以为边臣所报,其六则直为政府状启。问答之际,所重在于奏文。臣于未就查问之前,商确完定于其时相臣,又遍告备局诸臣,皆无异意然后,西厅所对,一依奏本措语。所谓边臣所报二事,臣先自当,政府状启六事中漂汉一事,臣又随彼所问,备陈以实之。仍及奏闻出于虑患之意,则言讫促令出去,俾不得留。或者以臣之不盛陈倭情,以释彼疑为咎,此则势有所不暇及者矣。或者又以臣之不请与大臣分罪为非,则是亦有所以然者。盖麾出之际,彼若曰边臣无罪云尔,则庶可容喙,而不言有罪无罪,只令出去,则其轻也、其重也、其得释也,俱难测知。其身之不恤,而遽请分罪乎?罢黜之后,虽闻其独免,而又可及乎?或谓臣知贪生惜死,不能见危授命,则臣亦有辞焉。夫生而害义,则生固可舍也;死而顺理,则死不可避也。今臣所对,上不违背于奏本,下不推诿于庙堂,谓臣无罪者在彼,不在我,如是而生,岂可谓害义而逆理?苟不害义而逆理,古之人亦不死,臣何为必死哉?终始曲折,如斯而已,俯仰循省,迷不知悔。自初至终,无毫发自犯之失,而纷纭之说,不量事势,因缘倡和,谓臣真有所犯,而实不言倭情,臣独且奈何哉?论臣者,初以分罪为名,而罪臣者,终以负国为案。矜臣者,虽欲恕其实情,而疾臣者,反欲诋其形似,窃想今日之朝廷,恕臣者少,而诋臣者多,则分罪之论,特其緖馀,而负国之诮,终难止息,吁亦不幸之甚哉!臣虽无状,不至于全没廉耻。虽欲自蔑其身,其如污辱名器何哉?方伯之臣,风宪是司,尸之以人所贱恶,其何以弹压列邑,导率百姓乎?伏愿天地父母,特赐恩递,俾臣生顺死安。
答曰:“省卿疏章,抱冤之情戚矣,宁不动心哉?其时之事,予非不知,而只缘不获已也。许多辞说,复何云云?目今西路荡残,得人实难,故欲用卿才耳。烦卿暂劳,救我饥死之民。”曼又陈疏固辞,许之。
2月21日
○戊辰,上引见前领议政李景奭、前礼曹判书赵䌹,景奭等进曰:“曲蒙圣上前后开谕勤恳,使彼感动,且于大君之行,得蒙朝家极力周旋,今为再生之人,更近咫尺之光,生成之泽,没齿难报,只自感泣而已。”上谓景奭曰:“卿欲尽心于国事,而竟至于此。天诱其衷,乃见今日,予之喜幸,曷有其极?”仍命中官,各赐黄柑一器,又谓景奭曰:“卿须不我遐弃。予欲咨访大事耳。”景奭拜谢而退。
○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讲讫,知经筵李基祚曰:“臣才自北京回,敢陈闻见。淸主年今十四,而坐殿上指挥诸将,傍若无人。且淸将之中,只巴讫乃时有顾护我国之色,明朝之人仕淸国者,如洪承畴、冯烇、刘守涣诸人,皆怀害我国之意。承畴则专以大陵河之败,归罪于我;烇则累上书,请令朝鲜,一体剃头。在我之计,不可不出捐金帛,交结此辈矣。”上曰:“汉有四万金,而惟一陈平能用之。虽有金帛,孰能用之?”
2月22日
○己巳,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
○户曹请以江都米一千石,分赈松都饥民,从之。
2月23日
○庚午,罢统营添防军。自壬辰倭变,朝廷以统营当水路要冲,而所属水卒寡弱,使湖南沿海列邑,抄送水卒,增置海戍,趁风和,入防于本营以待变,及风高,始许罢遣,岁以为常,号称添防军。湖南之民,赍粮远戍,辄被本营侵虐,不堪其苦,议者多言其可罢,而朝廷以防戍难之。至是,领议政金堉以为不可不亟罢,以纾湖民之怨,命议于大臣。领中枢府事李敬舆极言其弊,请从堉言。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以问之,堉曰:“曾观统营地势,非如对马岛相对之处。倭舡之来,必不由统营前洋,而添防之弊,到今而极矣。”诸臣皆言罢之便,遂命罢之。堉又言:“平安监司郑维城请罢安州判官,而兵使不当降行下官之任,判官不可罢。”上曰:“既有兵使,则虞候之任似不紧,姑革虞候可矣。”统营添防之制,出于祖宗朝重海戍之意,而今因湖民呼怨,遽罢之,或以边备踈逖忧之。
2月25日
○壬申,上御昼讲,讲《书传》《禹贡》。
○备边司启曰:
国家禁令,顺于民心,然后可行。若以一切之法,勒而驱策,则归于骚屑,而终不能行。我国本无游货,只用米、布,此乃民之所以衣身而糊口者也,一日不可无。而近来粗短绵布,本无可用之处,物价腾踊,商贾失业,故国家定为禁制,自今年正月,勿令复用,而民间所储,惟此而已。贩卖市上,资于朝夕,画一禁断,则是绝民命也;任其所为,则是法不行也。臣愚以为,当此凶歉之岁,赈救之政,不可缓也,已出之令,不可止也。若令该曹及常平厅,共出米三千石,增价而贸布,则可得五万馀匹。京中粗木,馀者无几。除出本布,给价改织,待秋贸谷,还充已散之米,永绝粗短之布,一举而赈饥,行令祛弊,三者备矣。若此而犹有犯禁者,縄以重律,断不饶贷。请以此晓谕中外。
从之。
2月26日
○癸酉,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甘誓》。
2月27日
○甲戌,以赵锡胤为大司谏,李时梅为江华府留守,特除副护军闵应亨为礼曹参判。
○上御昼讲,讲《书传》《胤征》。
○沔川郡守徐亨履辞朝,面谕以遣之。
○谏院启曰:“畿内站上供亿之难,已到十分地头。六驿残败,从前尤甚,而今则将至溃散。请以各邑分养牛马,分给各驿、各站,以施一分之惠。”从之。
2月28日
○乙亥,以前掌令任义伯为安州判官,金佐明为铨郞,以前事出之。
2月30日
○丁丑,太白昼见。
○设仁祖大王祔庙都监。以领议政金堉为都提调,永安尉洪柱元、户曹判书元斗杓、左参赞沈詻、礼曹参判李基祚、行大司宪吴竣为提调。
三月
3月1日
○戊寅,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3月2日
○己卯,进香使柳廷亮等行到牛家庄,驰启曰:“摄政王之以谋逆黜庙,一如郑命守所言,而摄政王葬处,掘去其金银诸具,改以陶器云。”上于是,召见承旨而谓之曰:“彼国之于摄政王,既断以谋逆,为其丧进香之行,何可仍往?”承旨等急令备局,驰通于使臣,使之停行。
3月4日
○辛巳,上幸西郊,具龙袍、玉带,迎淸使,接见于仁政殿。时,淸使到弘济院,郑译言于远接使曰:“今者使行,誊写礼部《王公冕服仪注》,以皇命亦持华服以来国王宜服衮冕。不然则俺当以所赍章服,弃置而去。”上命议于大臣及礼官,累遣近臣,以谕其不可从之意,淸使大怒,欲直入京城。上不得已出郊,遽变吉服,泪湿龙袍,左右莫不呜咽。
○赦。〈以淸国上号颁敕故也。〉其敕曰:
帝王统御寰区,抚绥亿兆,莫不正名彰德,致隆于所生,乃仁孝之至情,尊养之彝宪也。钦惟我圣母,翼赞皇考,勤修内则,克谐宫壸,以御家邦,诞育眇躬,劬劳启迪。纉承鸿緖,混一多方,揆厥本原,实惟慈庇。王公臣庶,谓宜崇上尊号,兼晋徽称,以孚中外之心,协古今之礼。察玆公议,允惬朕衷。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顺治八年二月初十日,〈即本国正月初十日也。〉率诸王、贝勒、文武群臣,恭奉册宝,上尊号曰昭圣慈寿皇太后。隆仪备举,垲泽覃敷,所有恩恤事宜,条列于后。〈朝鲜岁额进贡,各绵䌷五百匹、绵布五千匹,以后永免绵䌷一百匹、绵布六百匹云。〉於戏!立爱惟亲,孝思不匮。惟我圣母,丕隆名寿,于万斯年,王公臣庶,偕玆大庆,其各祗乃身,裕乃心,勤乃事,敬迓天休,以共臻于郅理。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3月5日
○壬午,以郑良弼为黄海监司。
○上幸南别宫,见淸使。
○淸国减岁币绵布六百匹、白绵䌷一百匹。户曹请于减数之中,绵布六百匹则勿征于民,绵䌷一百匹之价,绵布四百匹则姑且仍存,以补经费,上命并除之。
3月8日
○乙酉,太白昼见。
3月9日
○丙戌,命赐正使麟坪大君㴭奴婢及鞍马,副使李基祚加资,书状官舍人郑知和加资。㴭等之行,请减岁币,淸国许之,故赏之。
○谏院启曰:“近来世道日非,人心不淑,背主之奴,投入权势之家者,滔滔皆是。故南阳君洪振道,称以先朝赐牌,夺占朴浚之奴婢。及浚起讼,该曹当考据文籍,依法处决,而因振道陈疏,严旨累降,更令刑曹处断,刑曹徒思承顺圣意,不顾讼理曲直,诿以先朝之教,决给于振道。至于佐贰之官,知其枉法,不肯联署,而独自署名,略无顾忌,其不有公议,循私蔑法之状,殊极可骇。请刑曹判书尹履之先罢后推。”不从。
3月10日
○丁亥,太白昼见。
○宪府请出海西米一万四百馀石、皮谷八万二千五百馀石,分给各站、各邑,而或白给或散粜,以救饥民目前之急,答曰:“令庙堂酌处。”备局请于义州、安州、平壤等处,各出饷谷千馀石,为贸钱行货之地,从之。又请以五斗收米,一半代钱,不许。
3月11日
○戊子,谏院启曰:“今年饥馑尤甚,民多死亡,诚可哀也。请于京中及畿甸、两西,各设赈济厅,京中则自有该官,而外方则令本道都事,主掌巡检,或挂榜街路,或通谕闾里,使流离道路之人,及时往赴,俾免坐而待死之患。”上从之。后因备局覆启,设赈济厅。
○宪府启曰:“陈奏得请者,不过几微已著之事。受赏太重,请还收使臣以下施赏之命。”上不从。
○黄海监司郑良弼辞朝,面谕以遣之。
3月12日
○己丑,上下教曰:“前黄海监司南翧,不体朝廷至意,诿以已递,莫念尽职,流离顚连之赤子,恬然置于度外,殊甚惊骇。先罢后推,以警他人。”
○左议政李时白、右议政韩兴一启曰:“政府弘文录圈点时,堂下文官,吏曹例为尽数书呈,而今日之坐,丙戌庭试,戊子式年榜,落漏不书,不察甚矣。当该官吏请推考。”从之。〈是日圈点,而竟不用。〉
3月13日
○庚寅,宪府申请还收使臣以下赏典,答曰:“大君之职,本无预于朝政,而奈缘国事之罔极,夺情脱衰,触冒盛暑隆冬,再赴燕山,备尝艰辛,始乃得请。况于其间,重致生梗,事将不测,竭力周旋,得以无事,而今谓之无功可乎?且诿之职分内事,则鞍马、资级,亦何必加焉?尔等之论,可谓徒知其一,未知其二也。”
○备边司启曰:“西路行钱,既已知会,而但钱文数少,难以遍用。与户曹判书元斗杓相议,则以为铸钱不如买钱之易。今闻,汉人闻我国用钱,多载出来,置于辽东,与译官相约其价云,盖其钱八十称,而一称七十贯,为一万七千文,则八十称,将至百三十馀万文,价银一千六百两云。今于谢恩使之行,送其价,而以方物回马载来,则事甚便当。令户曹付送其价,而如或不足,则令常平厅,助其三分之一,使之贸来为当。”答曰:“如此则事甚便好,而但该曹物力方竭,千馀金似难猝办,先问于该曹处之。”户曹回启曰:“本曹所储,今方荡竭,又此钱价千馀两,诚难猝办,而终不得已,则自本曹先送八百两何如?”答曰:“安、定等处,方出谷贸钱,渐次行用,知其可行,然后贸来未晩矣。”
3月14日
○辛卯,上下教于政院曰:“赵翼所撰海昌君尹昉谥状中,以逆姜,偃然称嫔宫,亦不连书,此何意耶?承旨察启。”承旨李一相等启曰:“伏承下问,详阅本状,逆姜之称以嫔宫,且不连书,虽出于措语写字不察之致,而殊极惊骇。请还给谥状,使之改撰。”答曰:“依启。不以君父之雠为心,私尊恶逆,求诸往牒,所未闻也。岂意人心、国纲,遽至此哉?心骨悚然,不忍正视也。当该捧入堂上、郞厅,亦极痛骇,并拿推,以正国法。”〈太常与玉堂议谥,送于吏、礼曹,转送于都堂,入启,例也。所谓该曹,即礼曹也。其时参议李时楷,方出为全州府尹,上命拿来,佐郞蔡之沇方为延曙察访,即就囚,竟至徒配。〉
○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右议政韩兴一上札曰:
顷日政府合坐时,礼曹呈君尹昉、西川君郑崑寿谥状,臣等以为,启达文字,必已详愼考准而来,且日晩开坐,庶事倥偬,未暇翻阅,署纸尾惟谨而已。岂料其中,有如许错误至此极也?伏见下政院之教,瞿然惊悚,惶恐待罪。
答曰:“卿等宜安心,勿待罪。”
○海嵩尉尹新之上疏曰:
臣伏闻,以先臣谥状中,文字间差误,圣旨严峻,至有捧入该官拿推之命,臣闻来,惶悚战栗,罔知攸措,敢冒万死,略陈梗概。臣于庚辰年,遭先臣之丧,草土之中,粗记先臣平日行迹,求撰谥状于大提学李植,撰出文字,已写正本,连値朝家多事,未及请谥,李植已殁。请谥之规,撰述人姓名,不得以已死者书之,更求谥状于判中枢府事臣赵翼,则以为:“李植文章过人,此文不必改撰。仍用其文,改书姓名无妨。”云而只点改一二处以送,依此改书,送于太常矣。岂料其间文字,乃有如许谬误,致勤圣教,一至于此也?大概此文撰出,乃在于姜逆狱事未出之前,上年改书时,若能致察,则必无因循错误之失,而只依当初原本而书之,自致泛然着过,其不为连书者,则亦由写字之人,只凭前本而误誊。此实千万无心中不得觉悟之致,其病昏顚错之罪,固合万殒。姜贼凶逆之状,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为臣子者,虽至愚无状,宁有私尊恶逆,自陷不测之诛者哉?伏愿下臣司败,先正臣罪。
上下其疏于禁府曰:“老病之人,虽不可下理,此上疏,令攸司议启。”禁府启曰:“逆姜罪案既定,名号已削,而仍称嫔宫,又不连书,诚极惊骇。捧入之官,既被拿命,则虽云旧文,一家子弟主此事者,似难独免矣。”上令照法处之。禁府又启曰:“科罪之规,照律之外,更无议法之规,不得已比律照入矣。”答曰:“人心、国纲,日益陵夷,既到十分地头。其视伦纪、纲常,穷凶极恶之变,恬不为怪,致有此骇异之事,此非尹家之罪,实是举世视为寻常之罪也。人心既如此,故或有贬议其君,亦不以为疑,自信其言,若为事业者然,此习终若不治,而潜滋暗长,则不为禽兽者几希矣。前后之教,实非偶然,而本府不体此意,乃敢朦胧比律,循例塞责,尤极可骇。当该堂上、郞厅推考,此公事,使之改入。”禁府以决杖九十、徒二年半,年七十收赎,告身尽行追夺,拟律以启,下教曰:“海嵩尉尹新之,王室至亲,岂有他意?似是不察之致,而三尺至严,不敢循情废法,亦岂无亲亲宽贷之道乎?只罢其职。”
○政院启曰:“淸使在馆,而延曙察访,未即差出,请吏曹郞厅推考。”答曰:“昨见,吏曹郞官三人,一时称病,已极可骇,而趁时应行之事,至令假官代行,以致迟缓,尤极痛骇。其一时呈病,必有所以,殊涉骇异,并推考。”正郞洪处亮、佐郞金徽、金佐明,皆被勘,缄辞既入,命拿囚,遂罢处亮、徽而赎佐明。
3月15日
○壬辰,淸使还,上幸西郊以送之。
○上下教曰:“今观吏曹郞官等怠慢之状,前者弘文录书呈时,落书榜目,尤极可怪。此而置之,则必有后弊,前日弘文录圈点则削去,其落书榜目,并令书呈,更为圈点,似乎公正矣。此意言于政府。”
3月16日
○癸巳,太白昼见。
○以郑知和为承旨。
○副提学闵应亨启曰:“臣于前冬,忝在玉堂,君尹昉谥状,文字汗漫,不能遍察,循例议谥而已。今者伏承下政院之教,惶恐待罪。”答曰:“既不遍察,则何以知之?卿其勿待罪。”
○左参赞沈詻以不察谥状,上札待罪,答曰:“勿待罪。”
○吏曹参议赵寿益、礼曹参议李之恒等,亦以不察谥状,上疏自劾,上下其疏于禁府。禁府以杖一百、夺告身照律,上曰:“非职掌紧务,又经他司,不为考阅之语,似是实状,只赎。”
○海恩君尹履之陈疏待罪,上下其疏于禁府。以杖九十、徒二年半,年七十收赎,告身尽行追夺照律,命功减一等。
○校理曺汉英、洪处大等以尹昉谥状可骇文字,终不觉察,上疏自劾,上下其疏于禁府。禁府启曰:“议谥之时,既已参考,则虽云泛过,其失与礼官无异矣。”答曰:“前副提学闵应亨则老病之人,多事之中,未及遍察云。既不遍察,则不知其措语如何,势所固然,故分拣矣。此人等则虽云泛然,既已看过,则安有不知之理乎?论以汉法,则罪不容诛,岂可轻歇处之乎?更为照律。”禁府以杖一百照律,上却之曰:“国家事,不为则已,为之则岂容如是?殊极寒心矣。”
○延接都监启曰:“大通官韩甫龙言:‘摄王之传讣与追崇敕书,自北京有推还之令,宜即入送于馆中。’云矣。”许之。
3月17日
○甲午,太白昼见。
○以李厚源为大司宪。
○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仁政殿。敕书曰:
郑亲王、巽亲王、端重亲王、敬谨亲王,同侍卫大臣,合辞奏言:“太宗文皇帝宾天时,诸王、贝勒、大臣等,同心坚持,舍死誓盟,扶立皇上。彼时臣等,并无欲立摄政王之议,惟伊弟豫郡王唆调劝进。彼时皇上,尚在幼冲,曾将朝政,付伊与郑亲王共理,逮后独专威权,不令郑亲王预政,遂以亲弟豫郡王为辅政。叔王背誓肆行,自称为皇父摄政王,以扶立皇上之功,尽为己功,又将太宗文皇帝素日恩养诸王、大臣、官兵人等,为我皇上,捐躯竭力,攻城破敌,剿灭贼寇之功,不归朝廷,全为己功。其仪仗、音乐、侍卫之人,俱与皇上同,盖造府第,亦与皇上宫殿无异,府库之财,任意糜费,织造段匹,库储银两珍宝,不与皇上,伊擅自用。又将皇上侍臣宜而登、陈泰一族及所属牛录人丁刚林一族、把尔达七一族,尽收入自己旗下,又亲到皇宫院内,以为太宗文皇帝之位,原系夺立,以挟制皇上侍臣。又吹毛求疵,逼死肃亲王,又纳其妃,将官兵、户口、财产等项,既与皇上,旋复收回,以自厚其身。又欲皇上侍臣厄而克歹靑归己,差吴拜、劳什、刚林、祈充格,封以侯爵,因歹靑不从,复罢侯封。又差劳什,传言诱皇上侍臣什诺卜库云:”我疼尔,尔可知道麿?“凡一切政事及批票本章,不用皇上之旨,概用皇父摄政王旨,又悖理入生母于太庙。凡伊喜悦之人,不应官者滥陞,不合伊者滥降,又将伊妻,自行追封。又不令诸王、贝勒、贝子、公等,伺候皇上,竟以朝廷自居,令其日候府前。昨伊之近侍额克沁、吴拜、速拜、劳什、钵罗会口称亡王遗言,欲乱国政,被端重亲王、敬谨亲王曁侍卫大臣等公同首出。遂将劳什、钵罗会正法,额克沁、吴拜、速拜从重治罪讫。以此思之,显有篡位之心。臣等俱畏呑声,不敢出言,此等情形,皇上不知,谨冒死奏闻。今以伊功,大祔享太庙,这本内一应乖谬之事,皆臣等畏随唯诺之故,以致如此。伏愿皇上,重加处置,罢伊母子庙享。”朕随命在朝大臣详细会议,众口佥同。反复详思,诸王、大臣岂有虚言?不意伊之近侍苏沙哈占代木几勒首言:“伊主在日,秘造帝服,藏匿御用珠宝,曾向何罗会、吴拜、速拜、劳什、钵罗会商议,欲背皇上,带伊两固山,移住永平府。又首言:”何罗会曾遇旧主肃亲王子,骂云该杀的鬼种等语。朕闻之,即令诸王、大臣,详细审问,逐件皆实,故将何罗会正法。据此事迹看来,谋篡之事果真。谨告天地、宗庙、社稷,将伊母子并妻,罢追封,撤庙享,停其恩赦,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3月18日
○乙未,太白昼见。
○行判中枢府事赵翼上疏曰:
伏闻,以故相臣尹昉谥状中语,圣教极严,至有收捧该官拿推之命。其撰状人,以臣名书之,臣窃不胜惊惶悚栗,无地自容。臣于此不察之罪,固不得以辞也,其状辞,实非臣所撰也。前年秋间,判书尹履之兄弟,以李植前日所撰其先臣尹昉谥状,来示臣,因求改撰,臣辞之曰:“李植文章大手,其文人不敢指点,何敢改撰乎?”则曰:“非以其文为不足,但撰文人姓名,不可以已死者书之故也。”臣谓:“然则宜全用其文,而只撰文人,以臣名书之可也。”但匆匆览过,点改其一二句字以送之,其曲折不过如是而已。臣精神本短弱,加之以屡经惨丧,心神伤损,又老病昏耗,凡看文字,必从容审察,乃知其意,若草率看过则全然不知为何语,虽看寻常书札,皆然也。是时方在职,役役无暇,每公退,困惫终日,于此之时,看文字,岂能详审?又以此文章之手所撰,不复疑其有未尽处,故尤不致察也。到今思之,其状中辞语,全然不能记得,其昏昧之甚若此也。逆姜罪恶,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愤,况臣赋性偏于疾恶,实素所痛疾者也。且虽非臣之偏于疾恶,天地间,岂有尊此恶逆者乎?此人情之所万万必无者也。又况臣平生,滥蒙先王恩眷至深,每窃念之,悲感不已,真所谓没世不忘者也,岂有容护君父之仇之理哉?如谓臣于逆姜,有一毫容护之意;于先王,有一毫缓忽之意,则天地神明,昭临在上,实万万无此心也。只为臣精神昏昧,又以他人所作,让而不当其改撰之事,故不为深察,不觉其中有此悖谬也。然以其情言之,则实万万无情,而以其事言之,则其昏昧不察,罪无可辞。虽以此重被罪律,实所甘心也。缘臣不察之故,以致天怒严峻,诸臣被罪,臣之悚惧震栗,岂有其极,而君臣犹父子,玆敢略陈其曲折,尤不任悚惕。臣不敢退伏远地,来至江外,席藁待罪。
命下其疏于禁府,使之照律以启。禁府覆启曰:“论大臣之罪,与庶官自别,虽以台阁事体言之,至于大臣,则所犯虽重,不得容易论劾者,乃所以尊国体,而敬大臣也。且于大臣,拟以杖律,亦无前例。臣等待罪有司,不顾体例之如何,而徒知奉行之为务,则臣等之罪尤大,玆不敢直为照断矣。”答曰:“王子、大臣自是一体,而顷见台官启辞,则直请王子以照律,予谓法例当然,而不疑之矣。今见此启,与台官之启相左矣。”
3月19日
○丙申,禁府以曺汉英等,未有的当之律,用比律,杖一百、徒二年半,照勘以启,上命勿杖,且令功减一等。仍下教曰:“此非乐于害人而为之也。如此可骇文字,经历三四衙门许多官员,而一不惊惕,终至入启,其于国纲,如何哉?况太常及弘文馆则议谥之际,必致详审,行迹岂可诿之于不察乎?予叨守丕基,恐坠先朝常典,故不得不如是。此非别举,而纪纲既颓之后,人心昧于大体,以此为骇,亦不得不言之矣。且太常之官,理难独免,发缄推问后,照律处置。”
○领议政金堉上札曰:
重臣、近臣,相继遭谴,至于相臣之疏,亦下王府,瞻聆震惧,朝野惊遑。若使其日多官相会之际,屏弃他事,从容详察,有所觉悟而退送,使之改撰以入,则都无是事,而不为开卷,径先入启,此专由臣在首席,不能周详而致愼也。以此言之,则诸臣之罪,专在于臣身也。即者伏见推勘太常之教,臣方忝提举于本寺。今始记得,则病伏郊外之时,本寺下人,以状来示,臣以为病退之身,何敢与于重大之事?惟在诸臣循例相议而已,使之还去,此则臣前亦有不察之失也。前后有失,岂敢独免于刑章乎?伏愿殿下,归罪臣身,以为惩一砺百之举,使朝廷少安,则臣之一身,归死丘垅,甘心瞑目矣。
答曰:“自叹诚意之不孚,不知所谕。合坐纷扰之际,不能察见,理势固然。非但不曾挂意,虽以法文言之,宁有不知者之责?况曾不预闻,而还送者乎?又何以预虑诸司之不谨至此,而曲察细务乎?于卿少无所失,宜安心论道。且于遣辞之际,每有急急退归之意,予未尝不茫然嗟叹也。惟卿须念国事之急,休生遐想,佛时仔肩,以济时艰。”
○大司谏赵锡胤上疏曰:
伏见,近日因故相臣尹昉谥状中,文字错误,圣上举疑朝臣之私尊恶逆,前后批旨,多有臣子所不敢闻者,窃恐有乖于圣上推恕宥过之道也。今日廷臣,无非受先王厚恩之人,如非病风丧性,孰敢忘君父之仇,护既骨之逆人哉?求之人情、天理,万万无此矣。圣教有曰:“尹新之以王室至亲,岂有他意?第缘不察之致。”是圣明已察其无情过误之状,而独于该郞及玉堂之官,不加舒究,臣诚愚惑,莫晓其由。夫臣子爱君之心,岂以踈戚卑尊有间,而人君亦不可有所异视也。况一家主其事者,犹失于不能觉察,该曹之循例收捧,玉堂之泛然看过,岂独有深意于其间哉?殿下苟能平心谅察,必释然而无疑矣。
答曰:“今者科罪之举,予岂得已也?不敢废国法耳。”锡胤又上疏曰:
今者谥状文字之谬戾,以法言之,则私尊恶逆,何等罪名,而以情推之,则懜不觉察,在所当恕。仍用旧文,亦出无情,况泛然看过,不过为不察之失,而行遣之命,遽出于有司奏谳之外,此岂圣明推恕下情之道乎?窃恐自此,上下疑阻,人人危惧,皆思引退而自保,岂不为圣德之累、国家之忧乎?
答曰:“卿言虽如此,法不可废也。”
3月20日
○丁酉,太白昼见。
○以申冕为副提学,权𫍰为工曹正郞,李𢡿为户曹参议。𢡿,时白之子也,连姻于自点家,出入其门,见弃搢绅,为人唾骂者久矣。崔惠吉为亚铨,不顾公议,遽授此职,除目之下,中外惊骇。
○谏院〈司谏李应蓍、献纳李正英、正言洪重普、李垕。〉启曰:“臣等伏见,以故君尹昉谥状,天怒震叠,峻批累下,大小臣庶,孰不发竖而心惊?窃伏思惟,圣上之所以盛怒者,夫岂偶然哉?逆姜称以嫔宫,实是悖理之甚者,恶逆,人之所同疾,而乃于谥状中,以是而称之,则为本家子弟者,虽出于不察,而岂能无其罪哉?闻其谥状,即李植之所撰述,而其人已死,不可书名于入启文字,故本家送其已成草稿于赵翼,略加点窜,以借其名云。若然则老病之臣,其不能致察于汗漫文字,尽彻首尾,固其所也,而况李植所构,或在于逆姜罪恶未发之前,则泛然看过,岂意其有此悖理之语哉?以此陈疏待罪,而自上命下该府,至使照律,臣等闻来,不胜惊叹。窃恐因此而圣上之待大臣,或未能得其道也。大臣有过,上章自列,而如非身犯罔赦之罪,则自上宽假之可也,进退之可也。岂可与庶官疏章,同下于司败,而又使之照律乎?尹新之既以王室至亲,已蒙容贷,则老病大臣,独无可恕之道乎?至于儒臣之流配,尤出于意虑之外,谓之不察,则固其罪也,臣未知不察之罪,乃至于流配之重乎?大臣席藁于门外,儒臣屏黜于畿甸,朝野遑遑,莫知攸届,惴惴危惧,气象愁惨,所系非细。请亟还收大臣照律,儒臣流配之命。”答曰:“所论殊甚无据,予深惜之。勿为烦论,以贻后世之笑也。”
○司谏李应蓍、献纳李正英、正言洪重普、李垕引避曰:“臣等伏见圣上之过举,窃不胜忧爱之诚,敢陈还收之请,而乃以无据为教,无非臣等不能见信于君父之致,何敢晏然仍冒乎?”答曰:“司马公曰:‘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惟知姑息。是以,纪纲不立。’诚今日之谓也。照律自有前规,况恩命,非下所请,而强为自是,予未知其可也。”大司谏赵锡胤引避曰:“近日圣上过中之举,实非群下平日所望者也。臣既以区区所怀,累上疏章,而今者本院诸僚,以还收之启,遽承严批,皆已引避。臣何敢以未参是论,而晏然处置乎?”答曰:“勿辞。”应蓍等并退待物论。
○宪府启曰:“请少霁雷威,平心恕察,还收大臣照律、儒臣徒配之命。”答曰:“前日请王子照律者,台谏也;请大臣勿为照律者,台谏也。尔等若深思,则必居一于此,而何乃二三其心乎?”
○执义沈𢋡、掌令卞时益、姜与载、持平丁彦璧引避曰:“王子、大臣照律之请,非出于一人之手,则岂可谓之二三其心哉?今殿下强举前日之事,比拟于今日,而欲箝制台阁,杜塞言路,窃为殿下惜之。既承严旨,决难仍冒,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𢋡等并退待物论。宪府启曰:“两司并引嫌而退。大臣照律,有伤体面;儒臣行遣,亦且过中,还收之请,乌可已乎?连上三章,已尽其职,则惟当益勉,有何未安,随事争执?断无他肠。前后所论,各有不同,补阙之诚,宁有二三?请李应蓍、李正英、洪重普、李垕、赵锡胤、沈𢋡、卞时益、姜与载、丁彦璧,并命出仕。”答曰:“古今宁有请废法,祈恩之台官乎?予为国事,不觉瞿然也。王子、大臣,一体尊重,而待之不啻若霄壤之悬隔,权势之所归,概可想矣。所论乖宜,并递差。赵锡胤累上疏章,深合有怀必达之义,与台章不同,出仕。”锡胤不赴牌召,政院请依例罢职,命勿罢。锡胤累疏力辞,始许之。
○右副承旨严鼎耇以捧入谥状,陈疏待罪,下教曰:“严鼎耇既不考阅,则似无其罪,而出纳惟允之道,岂可如是不察乎?推考。”前修撰郑斗卿亦以同参议谥,陈疏待罪,且陈眼病不察文字之状,下其疏于禁府。禁府以为不可独免,上曰:“斗卿之常患眼疾,人所共知,而但议谥之际,不能详察,推考。”礼曹参判闵应亨上疏曰:
尹昉行迹,不待谥状而知之。故臣坐首席,亦不披见,以致席同之人重被严谴。臣以长官,理难独免。“
上曰:”既不披见,则宜乎不知,而但不为详审议谥之失,在所难免。推考。“其后并命赎之。
3月21日
○戊戌,太白昼见。
○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右议政韩兴一上札曰:
尹履之等,为其父欲得节惠之典,则正书之时,十分谨愼,保无一字之差误可也。乃不改作者之文,留其二字,至于越字而书之,此则罪之大者。然其本心,则实出于无情,岂有为父请谥,而仍存悖谬之语,并误其所请之事乎?若使此文,当圣世而撰出,则罪不容诛矣。李植之撰,在于姜狱之前,逆姜身死之后,则虽三尺童子,亦知其不举称号也。诸司多官不能细入思量,泛然看过,以为当时之事,称当时之号,不悟其到今当削,无一人发言改之,岂有一毫他意哉?私尊恶逆,是亦逆也。礼官、儒臣岂皆同恶而私尊者哉?君父之雠不共天,圣上之所雠,即群臣之所共雠也。天日照临,鬼神在傍,岂有为既骨之乱逆,乃萠私尊之心者乎?此天理、人情之所必无也。若以私尊罪之,则皆极罪也;以不察言之,则尽无情也。岂可以无情之事,驱入于罪网之中乎?且九经所谓敬大臣者,非敬其人,敬其共天位,治天职也。《贾谊》堂陛之喩,诚至论也。判府事赵翼,今以不察之事,疏下禁府,同庶官而照律,臣等窃以为未安。顷以王子、大臣一体为教,若以其事为非,则岂可再误,以启日后无穷之弊乎?伏愿圣明,霁雷霆之威,垂雨露之泽,而策免臣等,改卜贤德,以为整肃朝纲之地。
答曰:“卿等札辞至此,予不知所谕。勿为控辞,安心察职。”
○前校理赵复阳以曾在馆职,同议尹昉之谥,陈疏待罪,命下其疏于禁府。禁府以杖一百、徒二年半照律,上不许赎杖。复阳与曺汉英等同罪,而独被杖罚,坐于其父翼撰谥状云。
3月22日
○己亥,上下教曰:“今见台谏启辞,则以文字间不察为言。此何等事,而敢以歇后文字下语,以为图缓之计耶?事极惊愕,而以台谏之故,容而置之,政院知悉。”
3月25日
○壬寅,以金集为大司宪,李厚源为刑曹判书,权堣为执义,郑基丰为掌令,洪𬭼为持平。
3月26日
○癸卯,户曹启曰:“上年失稔,税入大缩,客行相续,费用日增。故前秋就仿丁亥之例,百官禄俸七品以上各减米一石,八品则减米一石,以豆代给。目今士大夫,或不免阻饥,米虽不足,豆犹可继。请七品以上所减之米,亦以豆代给。”上从之。
3月27日
○甲辰,以蔡𥙿后为大司谏,李后山为掌令,李天基为献纳,姜镐为持平,沈玖为正言。
○淸使还,上幸西郊以送之。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谓承旨严鼎耇曰:“前大司谏赵锡胤何多病乎?”鼎耇对曰:“锡胤果有病矣。”上曰:“病既如此,则明日庭试试官,不瑕添伤耶?今若递改试官,使之专意调治,则如何?”鼎耇曰:“病虽如此,而主文之人,不可不入试所矣。”上曰:“然则令内局,特赐药物。”
3月28日
○乙巳,太白昼见。
○设庭试于仁政殿,取李昌炫等四人。
○上下教曰:“观此试券,则皮封阔大,里面所书字样,自然呈露,不求见而自见,殊极惊骇。科场愼密之意安在哉?今后则使皮封形如竹筒,至狭至密,令人不得窥见可也。此意言于该曹,着实举行。如有不从令者,其举子直断以科场用情之律,堂上、郞厅,亦难免罪罚矣。”
夏四月
4月1日
○丁未,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左议政李时白又上疏乞免,其略曰:
臣闻,德不称其位,能不称其任,器满而不知损,机危而不知避,灾必逮身,不祥莫大焉。今臣以万万不似之人,居万万不似之职则,不称之讥,乌得免也?于公无所轻重,在私有大危机,无益于国,有害于身,则权公私轻重之分,审终始吉凶之机,图所自处,莫如速退,危迫之情,不得不吁。臣本朴愚,全昧边幅,任情直行,因一论事,自阽机阱,世道之难,一至此哉?既以边士纪,比拟于一元,而谓臣庇护,抑扬阖辟,操切太剧,人之见臣,莫不危臣,况以臣当,宁不知惧?臣于当初,请罪监司,只是尊朝廷,重君命之意,而人之为言,何忍至此?倘非殿下烛尽其状,则护逆之律,何能自脱?臣于其时,非不知席藁待罪之不暇,而客行将迫,鼎席俱空,责应方殷,忧虞溢目,温谕恳至,迥出寻常,岂可顾一身利害,不念国事耶?忍羞冒耻,强颜行公,受人嗤点,固已多矣。今则僚席已具,客使且还,臣何敢仍带职名,重触骇机乎?臣年迫就木,馀日无多,区区愿忠之心,恐不能报效。思之至此,不觉哽塞,而千尺深窞,开在目前,臣之情势,吁亦戚矣。伏愿亟许递免,以便公私。
答曰:“览卿札辞,予甚骇焉。向日之事,非但国人皆知其无状,是非已定,责有所归,但未正其罪耳,于卿何有?且引咎至此,反有损于事体,卿宜自重以镇之。予堲谗说之殄行,惟卿须念国事,勿为控辞,速出论道。”
○礼曹启曰:“今与都监之官,奉审肃宁殿,则玉册、玉宝、谥册、谥宝,并失于乱时。请令都监禀定。”从之。
4月3日
○己酉,宪府启曰:“庭试试券,取见其皮封,则果为阔大,里面所书之字,从傍可见,有违于藏名糊涂,愼密封缄之规,臣等看来,不觉惊骇。夫科场之规,有违格者,有标者,则无论是非,并皆拔去,乃是古例,而重其法也。今玆皮封之不谨不密,字样之呈露目见,有甚于违格有标者,则决不可苟且仍存。庭试文科,请罢榜。”答曰:“庭试皮封,此不过为他日不谨之虑也,至于罢榜则不可矣。”
○上下教曰:“近日活人署病人,其数几何?”政院启曰:“招问东西活人署官员,则以为,两署病人各五十馀人云,且问其救疗之状,则以为药则取用于医司,而粮则自备云矣。”答曰:“令宣惠厅给料。”
4月4日
○庚戌,领议政金堉上札曰:
臣于顷日庭试取人之时,自念老昏特甚,气力又惫,不敢当鉴别之任,而不得已承命入参。自知才分不逮,又嫌子孙之观光,独坐一隅,令诸试官分考,日暮后始聚一处,相议考定,入夜出榜,而皮封之制,自有旧例,其间虽阔狭不齐,此则念不暇及。伏睹圣教,已极未安,台论又发,至请罢榜,此无非臣忝在考官之首,不能严谨之致。请治臣罪,以谢公议,以重科法。
答曰:“皮封之制,自有旧规,非卿等所知,况今番监试,亦因促迫,不及变通。自前阔大作封,非今所创也。卿无所失,勿待罪。”
○左议政李时白上札曰:
臣重被人斥,恶名加身,情势危迫,冒昧陈章,圣度天覆,温谕丁宁,而第斥臣之论,虽曰姑息,蓄锐睢盱,尚且旁午,臣在职一日,臣身危而朝廷不宁。臣之今日请急,岂止私计而已?凡在大臣之职者,不宜以一时危动之言,有所沮挠,而顾臣情势,自退不暇,镇定之贵,岂臣之所可能为也?伏乞亟赐递免。
答曰:“予既洞烛,玆不多诰。卿何必乃尔?勿辞速出。”
○祔庙都监启曰:“肃宁殿玉册、金宝、谥册、谥宝,今当并为改造,而累次造成,事体未安。壬辰以后,宗庙所藏之宝,或存或亡,不敢轻易改造,此亦重其事而然也。请令礼官禀定。”从之。礼曹启曰:“列圣谥册宝,经变之后,太半见失,丁丑初,因宗庙都提调启辞,永宁殿、宗庙各室册宝之见失者,姑待时事稍定,设局改造,既有成命矣。目今物力之荡竭,有倍于其时,列圣册宝,势难尽为改造。此则虽不敢轻议,至于仁烈王后册宝,则厥数不多,功役不至浩大,且祔庙之时,此等仪物,并且阙焉,则揆以情礼,诚极未安。仁烈王后册宝、谥册宝,则请趁都监设局之日,并令改造,奉安于祔庙之时。”答曰:“依启。列圣册宝之遗失者,自丁丑以后,尚未改造,虽缘物力之荡竭,而或不无汎过之失。今后则待物力稍完,惕念举行。”
○礼曹启曰:“过国恤祔庙之后,例有祧迁之礼。今者仁祖大王陞祔,则中宗大王当祧,而中宗大王应天顺人,拨乱反正,丰功盛烈,当为百代不迁之位。永宁殿添造等事,似不当举论,而此是国家莫重莫大之举,请议于大臣。”从之。
○礼曹启曰:“仁祖大王祔庙时,当有功臣配享之举,请令大臣,议定应为配享之人以启。”从之。
○领议政金堉以为:“祧迁之礼,上计位次,则当在于中宗大王,而中宗拨乱反正,应为百代不迁之位。该曹所谓永宁殿不当添造者,此为已定之论。至于配享诸臣,则当取一代勋德之人,入于庙庭,此非臣等所可独自抄启。请令六卿、三司长官,会议一处,广询以定。”命依议。
4月5日
○辛亥,行副护军赵锡胤上疏曰:
臣伏见,前日圣教以庭试试券皮封阔大为不谨,辞旨严峻。臣即其时考官之一,固已惶恐,台论继发,至请罢榜,益不胜惊栗。国家取人,专在科举,而世降俗末,私意易行,科场之事,不可不愼密,而然臣愚意,窃有所不能释然于此事也。皮封之阔狭,设有参差,岂有大段异常?至于自然呈露,恐无是理。圣虑虽出于防闲之严,圣教一下,群疑并兴,今日当事之臣,虽欲自明,岂能家置一喙乎?臣以不似,猥忝文衡,昏未不察,上勤圣教,下招物议,伏乞圣明,先削臣职,仍正其罪。
答曰:“致此纷纭,是予之过也。卿其勿辞。”
4月8日
○甲寅,以愼天翊为执义,李时昉为刑曹判书。
○兵曹启曰:“江华忠义卫黄琉上言,其父善身以本府中军,战死于江都失陷之时,而不得参于褒录之列,有此陈诉。其子之称冤,诚所不已,此是褒节重典,请令礼曹禀处。”答曰:“趁即禀处。”礼曹回启曰:“棹楔、旌表,乃是重典,请令兵曹,就考文籍,若未加赏职,则更禀以处。”答曰:“主将之位高者皆走,而独此人力战,奋不顾身,终至于死,与阵陷战亡,岂不有间乎?更议处之。”
4月9日
○乙卯,太白昼见。
○左议政李时白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礼启启曰:“祔庙时,仁烈王后追上徽号,依祖宗朝旧例举行,然后册宝可以及期造成。请令大臣及政府、六曹参判以上、馆阁堂上,会宾厅议启。”从之。
○宪府更申前启庭试文科,请罢榜,答曰:“其中皮封尤甚阔大者拔去。”礼曹以因试券皮封阔大,拔去榜中,事系新规,请议于大臣。领议政金堉以为:“昔在先朝,深虑罢榜之有弊,罪在试官则罪试官,罪在举子则罪举子,已为成宪。皮封最阔,虽是举子之罪,不察之失,试官恶得免乎?臣罪与举子均,不敢容议。”下教曰:“领相收议,无非谦逊引嫌之意,而短晷纷沓之际,许多文字,犹难详察,其于念虑所不到处,何暇点检乎?实涉过谦矣。”礼曹启曰:“取考文科四人试券,则金益振皮封最阔,闵光熽次之,而纸品甚厚,窥见之难,与他人无异。从傍可见之说,未知其的当。以此无据之事,至削已第之人,恐非政令之得宜也。该曹不敢容易奉行。”答曰:“依前下教,拔去尤甚之人。”
4月10日
○丙辰,以兪㯙为都承旨,尹文举为承旨。
4月11日
○丁巳,试讲专经文臣于仁政殿。学正郑晰居首,命赐马。
○上御昼讲,讲《书传》《汤誓》。上曰:“天为生民,作之君,而桀暴虐生民,汤之伐桀,实天伐之也。人君之不可恃者高位,而桀之言曰:‘吾有天下,日亡乃亡。’安得不亡乎?”侍讲官李海昌曰:“汤德至矣,桀恶极矣,而犹惮其征役,民心之难测,有如是矣。”上曰:“桀之虐焰,不及于亳,亳民则安其业乐其土,故惮其征役之劳耳。”知经筵李基祚曰:“昨因台论,庭试皮封阔大者,有拔去之命。臣意则以疑似之事,至削已第之人,实涉过重。此虽台谏所论,臣亦该官也,敢此仰达。”上曰:“既有所见,则陈达何伤?”检讨官李正英曰:“当初圣教,不过欲杜后弊,而至于台论,则臣不知其可也。礼曹之启是也。”上曰:“顷于大提学疏批,已谕予意矣。命官以下诸试官,皆予股肱耳目,予岂致疑哉?但士子发身之初,所当谨愼,今番皮封,有同儿戏,故深用惊骇。然似非用情之事,故不从台谏罢榜之请矣。第比来多见疏章,皆言科举之弊,予常虑其紊乱。必须严截痛惩。今若置之,则日后之弊,有不可胜言。该曹以皮封阔大者二人书启,而以予所见,则其中甚者一人,拔去可矣。”仍召见诸司轮对官。
○持平洪𬭼、姜镐引避曰:“文科庭试试券皮封,比前阔大,里面字样,呈露易见,有违于藏名愼密之意,故臣等敢随公议而论之矣。伏见礼曹启辞,则有曰:‘从傍可见之说,未知其的当。’又曰:‘以无据之事,至削已第之人。’臣等妄陈杜弊之论,反被情外之斥,何可仍冒?请递臣等之职。”掌令郑基丰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𬭼等并退待物论。大司谏蔡𥙿后启曰:“皮封阔狭之参差,盖出于曾无定式,而既无行私之事,则以此削科于士子,诚为冤屈。第台臣之论,本无他意,只欲严其科制,则别无可递之失。请持平洪𬭼、姜镐、掌令郑基丰并出仕。”上从之。
○礼曹启曰:“试券中金益振皮封,尤甚阔大,拔去于榜目矣。”答曰:“知道。”
4月12日
○戊午,太白昼见。
○上御昼讲,讲《书传》《仲虺之诰》。侍读官李海昌曰:“汤无自满之心,亦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至哉斯言也!圣人之虑后也深矣。”同知经筵赵锡胤曰:“近来星变非常,愿圣明,益加恐惧修省,而惕念不懈焉。”上曰:“一番示警,犹可知惧,况今叠现层出,岂不大可惧者乎?”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讲讫,同知经筵赵锡胤曰:“近日窃覵,圣上刑罚过当,群情闷郁。以议谥事言之,则玉堂虽有所失,不宜遽加斥逐,大臣决杖,前所未有,而圣意坚执。至于申濡,不即奉行上命,虽不无所失,宰列之人,久系牢狱,事体未安。若待判义禁之出仕,则处决无期。典狱庶囚,犹蒙轸念,况宰列之臣乎?”上曰:“不必待判义禁,即令议处。”〈先是,以校理赵复阳不察尹昉谥状文字之罪,命禁府照律,而申濡以同知义禁未即奉行,上下严旨拿推。〉
4月13日
○己未,太白昼见。
○上御朝讲,讲《书传》《仲虺之诰》。大司谏蔡𥙿后曰:“古者功懋懋赏,而今则功懋懋官,有寸功者,辄加以爵,近来赏爵滥觞矣。”上曰:“国无可赏之物,故间或有赏爵之举,尔之所言是矣。”领经筵金堉曰:“所谓不迩声色,于汤之大德,非所可称,而此是本源之地,故以此称扬之,此实不可忽之言也。”上曰:“自古败国亡身,皆由于声色、货利,知之虽易,行之实难矣。”同知经筵赵锡胤曰:“人君之道,宽仁为大。诚以宽仁为主,则自然有功效。必欲求一时之近效,则有反于宽仁之道矣。”上曰:“反于宽仁,则必至刻薄。当以宽仁为主,而亦当参以宽猛矣。”
○上御昼讲,讲《书传》《仲虺之诰》。讲讫,特进官元斗杓曰:“前领相李景奭,初非得罪于本国者也。方在都下,常患贫乏,宜有给料之典。”上曰:“勿拘颁禄之规,特给月俸。”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
○左议政李时白上札曰:
臣之贱疾,已陈于前后,恭俟恩递,连下不允之批,无任惶闷。伏愿特赐递免,以便公私。臣方呈告,似不敢干与朝政,而今此拔去已第之人,所关非细,臣岂可以请急而不言哉?正草皮封阔狭之不齐,其来已久,自今定式,以戒他日则可也,非有用私之迹,而至于拔去,未免致疑之归。惟圣明之留意焉。
答曰:“予意已悉于前后,今不知所谕。君臣之间,贵相知心,何必乃尔?惟卿复勿更辞,速出论道,以副至望。札中所论拔榜事,士习乖戾,识者之寒心久矣。狃于姑息,若不惩治,则将来之弊,有不可胜言,实出于不得已也。所谓致疑之说,殊未知予之本意也。”
○追上仁烈王后徽号曰明德贞顺。〈思虑果远曰明,大虑克就曰贞,执义扬善曰德,慈和遍服曰顺。〉 ○命大臣、六卿、三司会宾厅,议定配享诸臣,领议政完平府院君李元翼、领议政申钦、领议政升平府院君金瑬、延平府院君李贵,圈点以启。
4月14日
○庚申,太白昼见。
4月16日
○壬戌,太白昼见。
○忠淸道淸州地震。
○礼曹请自大祥后,永思殿朔望祭,依宗庙例设行,山陵朔望祭,亦依各陵例,只行焚香之例,答曰:“禫事未过,而只行焚香之礼,心有所不安。议大臣处之。”领议政金堉献议曰:“魂殿、山陵,礼制各异,魂殿依宗庙例,山陵依各陵例,既有前规。礼曹启辞,参酌得宜,不敢别议。”上从之。
○前领议政李景奭上疏,辞月俸,上以安心领受答之。〈李景奭自白马山城还,未复其职,特赐月俸。〉
4月17日
○癸亥,太白昼见。
○礼曹启曰:“取考甲戌年仁穆王后祥祭后服制条,则殿下仍御白笠。请令该院,依此举行。”从之。
○幼学安绩等上疏曰:
臣等伏见,锦山人朴珽子就文上言,则构诬前佐郞李惟泰,无所不至。臣等于惟泰,皆有师生之义,熟知惟泰之为人。惟泰髫年志学,行谊醇备,实德内修,名声外著,所以致圣明侧席之勤,负多士属望之重者,岂偶然哉?惟是锦山为县,处于穷峡,朴陋鄙野,文献无征,惟泰寓居日久,尊圣庙修贤祀,立义斋建鄕塾,朔望讲学,严其课程,春秋读法,习其仪节。至其所以教诸生,立心之本,制行之术,则又未尝不惓惓于崇廉尚耻,善善恶恶之义。是故,一鄕之俗渐美,而珽之恶渐彰,珽之怀忿蓄憾,隐然伺发者,非一日矣。及惟泰从兄惟恒之葬也,与珽妻所葬之地,步数辽阔,而珽也敢生争诘之计,醉酗公廨,诟辱惟泰,且以虚名,呈诉监司,谓惟泰夺人田土,盖其意欲令方伯,认惟泰为不义也。珽也自知情迹之难掩,肺腑之败露,肆其凶悖,益无忌惮,一境咸憝,大小合辞,声罪告官,末减施罚。是乃一鄕公共之议,实非惟泰所可预知也。呜呼!珽之恶,如欲历举,言之长也,姑以构诬惟泰之事,略明其情状也。其曰惟泰兄弟,共执鄕权者,惟泰兄弟,果有五人,而其母性严有法度,训诸子,必以义方,故诸子皆称善士,岂有干涉鄕权之理乎?其曰惟泰性好移徙者,此则有之。盖自往岁,有色斯之意,而未卜其地,去冬始于邻境,卜得宽闲之域,即友人前进善宋浚吉之田。其主既许,则假令刈去牟麦,固非珽之所可呵禁,况其营构,又在秋获之后乎?臣等同门及鄕人百有馀人,欲一伸暴,齐声合署,敢为上言,岂有假借伪名,欺罔圣明之理,而喉舌之臣,乃谓一笔着押,启请不施。夫既经睿览,而敢以私见挥斥之,出纳惟允之义,果如是哉?至于明查启闻之教,为道臣者,所当从速奉行,而留时引月,不肯考核,珽也呈状,不欲对辨,则许其任意,锦人呈状,请速处决,则费辞挥却。此与政院所为,同一规模,固不足深怪,而殿下所以畀承宣之责者,岂欲如是而已哉?臣等诚不忍恝视师门横被构捏,封章累日,将进复止者,诚以鄕人讼冤之状,才已呈达,道臣查核之启,匪久当上,而今则其状已被斥却,查核又无其期,则臣等何敢不为之一鸣,以暴惟泰之冤哉?噫!李惟泰当圣上嗣服之初,征以贤士,待以殊礼,一自讥斥自点之党,为世大僇,群咻众怒,焱至猬集,将无所容其身。薰莸冰炭,理固如此,而人心、世道一至于此,臣等窃痛焉。昔孔文仲诬程子以污下憸巧,素无鄕行;沈继祖诬朱子以大奸大憝,请加少正卯之诛。噫!古之大贤,尚未免媢疾者之污蔑,惟泰之被诬于今日者,又何足怪哉?伏乞圣明,明示好恶,亟正其罪,以慰斯文之望。
疏入,下教曰:“安绩上疏所谓见斥上言,许多人着署,果是各人之笔迹乎?承旨详察以启。”政院启曰:“李万荣等上言着署,臣等更加谛观,则其笔迹之生熟、字画之巨细,少无分别,似出于一手矣。”答曰:“当初予已知其一笔所着,而外方人上言,例多不实,故循例启下矣。概观安绩之疏,其师惟泰,比之程、朱,不亦异乎?忿怒馀波,无处不到,侵辱诸官,少无顾忌,此何理耶?”先是,锦山人朴珽,与惟泰构怨,极肆丑诋,鄕人告官治其罪,珽之子就文上言,又诬惟泰,上命本道查启。惟泰门人李万荣等亦上言,讼惟泰冤,而承旨吴挺一,以上言中诸人着署如出一手,防启勿施,故绩等又陈疏以辨,而专攻政院。挺一以此陈疏乞免,上不许。
4月18日
○甲子,太白昼见。
○以赵锡胤为礼曹参判,闵应亨为兵曹参判,宋时烈为进善,尹顺之为同知经筵。
○刑曹启曰:“全南道康津县监试设场时,场屋作乱,系是无前之变。其中首倡者,既已摘发,请令枭示,以为警众之地。”上从之。仍下教曰:“此辈必无无故作变之理,所以致变之由,亦令查启。”
○兵曹启曰:“即接平安监司状启,内官林友闻,顷于淸使之行,雇马四百匹,以补民役。厥后前司果边起楠、判官金武鼎、金云龙等,争相慕效,合力雇马者,至于一千一百四十三匹,皆由于林友闻之首倡,不可无褒赏之典。”上命并加资。
○上下教曰:“台谏虽许以风闻,以生为死,以有为无,则真赝相杂,是非混淆,不特无所取信,耳目将安所恃哉?台阁之羞辱,莫此为甚,后弊亦不可不虑。今卢润达事发,论主张人罢职。”政院启曰:“不加详察,率尔论启,不无其失。自上致责,为虑后弊,圣意所在,实非偶然,而加以罢罚,亦非圣上优待台谏之意,恐或有妨于言路也。”答曰:“近密之臣,如是论启,可不体念乎?使之从重推考。”先是,持平许悦论全南水使闵寅亮酗酒,朴杀前万户卢润达之罪,及寅亮就狱供对以为,润达尚在,上命拿来,润达果不死,故有是教。
○礼曹启曰:“宗庙配享诸臣,既已议定,而取考前例,则奉常寺造位版,送于本家,遣官宣教行祭,乃于大王神主诣宗庙时,陪行于神辇后云。诸臣教书及位版,请令祔庙都监,照例举行。”从之。
4月19日
○乙丑,太白昼见。
○倭差平成扶请以岁给绵布一万五千匹,换米一万五千斛,朝廷不许,成扶必欲得请,恐吓不己。备局请姑从其请,限以五年,从之。
4月20日
○丙寅,太白昼见。
○平安道雨雹。
4月21日
○丁卯,以南老星为大司谏。
○典狱疠疫大炽,上命承旨阅囚,释其罪轻者,承旨录罪人之放不放以启,下教曰:“今见刑曹囚案,有已放而尚在狱中者,有既囚而不录囚徒者何也?堂上推考,郞厅罢职。”
○礼曹请祔庙礼毕后,百官进笺陈贺,颁教八方,且行飮福宴,上命停之。
4月24日
○庚午,以沈光洙为掌令,李基祚为左宾客,林坛为右宾客,姜瑜为义州府尹。
○常平厅启曰:“禁粗木,行钱币,乃今日便民之举,而粗木掌禁之官,不能严束下吏,致有作弊之端,刑曹、汉城府官吏,请命推考。两西钱货,今将通行,京中市民,亦有愿用者,而铜铁不敷,钱文难办,请取用东莱铜铁,且停训局军器造成之役,以为冶铸钱币之地。”上从之。仍下教曰:“作事贵乎有渐。京城姑勿用钱。”
4月25日
○辛未,太白昼见。
4月26日
○壬申,刑曹启曰:“全南道咸悦县人柳玄逸以木椎椎弑其母。纲常之变,何代无之,而未有如此贼之凶惨者,径先致毙,事极痛骇。其弟世龙既知实状,而初不直告,厥罪惟均。本道监司一施刑讯,旋即放送,殊失按狱之体。宜还囚世龙,更加严刑,期于得情。”上从之。仍下教曰:“玄逸罪系大逆,不可诿之已死而置之。追施典刑,未为不可,问于大臣处之。”领议政金堉献议曰:“子而手弑其母,凶逆之状,与反贼何异?所当依法正刑,而未及就狱,径先自毙,失刑甚矣。但追施之典,律文之所不载,国家或施之于逆魁,而至于纲常之变,虽有未及正刑者,未闻有追施者,臣以为不可。”又下教曰:“自古凶逆,未有如此贼之手弑其母者。如无别样处置,何以警此恶俗?此由于教化之不明,实是寡昧之罪也。家之逆子与国之逆臣,何以异也?更议于领中枢府事李敬舆。”敬舆献议曰:“天下之恶一也,弑逆之变,家国何异?昔者王敦之死,跽而斩之,当时以为快;朱温之得免追戮,后世以为恨。今玄逸手戕其母,未得正刑,既失其讨,追施显戮,恐无所妨,而但追刑之律,不在法文,格外别见,臣不敢轻议。”上下教曰:“非不知律文之所无,而今日之变,禽兽之所不为,实缘不得已也。特用格外重律,以正其罪,后勿援以为例。”
4月27日
○癸酉,太白昼见。
○以淸州牧使洪瑑为济州牧使,阳城县监赵胤锡特除工曹正郞,李庆亿为济州按核御史。先是,旌义县监安缉,与济州牧使金寿翼所带军官有私忿,寿翼方坐衙,缉杖劎突入,诟辱寿翼,寿翼以状驰启,且言其滥用官谷之罪。上命拿鞫安缉,缉供辞,多诋寿翼谓有不廉之迹,上令禁府议启,禁府启曰:“安缉之千言万语,皆出于构诬,虽不可以此罪寿翼,而寿翼所带军官,皆是市井贾竖,则人言之来,未免自取。安缉罪状,仰俟睿裁。”下教曰:“耽罗一域,邈在海外,王化之所不及,贪官污吏任其所欲,恣行不道,有冤莫伸,有弊莫救。呜呼!此地之民,独非我民乎?为虑此患,即位之初,别择文官以遣矣。安缉罪中构捏之言,虽不足取信,想其梗概,则带率市人,处于利窟,已涉可怪。前后文报,似出于忿懥,不可谓之公言明矣。安缉罪状已不足说,而金寿翼之事,亦甚可骇,不可不明查重处。刚明御史,十分择差,使之严查,兼访民瘼。金寿翼递差,择出其代,催促发送,安缉姑令仍囚,更查处之。”于是,洪瑑代为牧使,李庆亿为御史。
4月28日
○甲戌,咸兴府大风,德陵、安陵松木多拔,遣礼曹参议闵应协奉审。
○进善宋时烈以病辞不至,上命姑递其职,且令本道监司,优赐药物。
○初,仁烈王后谥册文失于丙子兵燹,至是祔庙都监以为:“祔庙时当用谥册,而既不可追制,又不可阙礼,以此启禀。”上命议于大臣。领议政金堉献议曰:“谥册之文,前期制述,书于玉册,大行发靷之前,告于宗庙,奉安于魂殿,祔庙之时,入于庙室礼也。今肃宁殿谥册,不幸遗失于乱中,已告宗庙之文,不可改制,今难更议。且追上徽号时,有宝有册,此亦谥册也,不必改撰。”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献议曰:“陞祔之礼,极严且重,虽仪章度数之末,固不敢有所欠缺,况此谥册奉安各室,乃列圣遵行之规,因乱坠失,既是无前之变,则到今酌处,亦当有无前之变礼。变礼得中,即是权也。如臣浅见,不敢轻议,凡事亲事神之道,惟在诚实而已,举实虔告,改撰以用,恐或愈于全阙徽章。然无稽瞽说,何敢自以为是?”上命依敬舆议。领议政金堉启曰:“改撰谥册,命依李敬舆议,都监即当奉行,而但仁烈二字,乃先朝所定之谥,而其制进册文,亦以先王之命,行齐体之礼也,已经先王御览,行告庙之礼,至于奉进相臣,亦承先王之命而行之。今者改册也,拟先王之命则非也,奉殿下之旨则不可也,此极难处之节也。况吉凶之礼,不可相袭,祥祭已过,祔礼将行,当此即吉之时,以初丧之礼,再告于宗庙,岂非未安之甚乎?孟子曰:‘不以天下俭其亲。’若惜其费,而或有欠缺之事,则虽仪章度数之末,不可不为也。事势不幸至于遗失,则有谓有,无谓无,此乃诚也。何可以追改为诚,而不改为非诚也?以乱中遗失,不得备物之意,祭告于永思、肃宁两殿则得矣。改撰册文,只载遗失之由,则此乃告辞,非谥册之体也。臣待罪都监,又将奉册而进,窃有所不安于心,不得不尽其所怀。”命更议于李敬舆。敬舆献议曰:“凡天下之事,有常有变,所以应之者,亦有经权之别。遇事之变,而处之以权,不失其宜者,非义精识明,不可轻议。况宗庙之礼,极严且重,处变之道,非愚臣浅见,所敢与于其间,而俯询之下,不敢容默,妄陈无稽之说,以为裁择之地。即见领议政金堉前后启辞,明白有据,臣不敢强论得失。但人各有所见,区区谬妄之意以为,列圣册宝,遇变坠失,存者无几,追后改造,既有先朝成命。特以时诎而未遑,早晩有改造之举,则各室教册,安保其并有其文?其中若无本文,则其将阙而不改乎?抑不得已具告厥由,改撰而用之乎?先朝册命,既有齐体之礼,到今追上,似无害于显亲之道,惟当备陈实状,善为措辞而已。虽或有难便曲折,情礼既得,则不必大拘,而如臣庸陋,何敢自是己见?折衷大礼,惟在圣裁。”上下教曰:“两大臣所见,各有攸据,俱合于经权之道,而以孤追慕罔极之情,显亲礼节,不可不备。领中枢议,似合情礼,依此熟讲举行。”谥册文,乃判中枢赵翼所制,而翼亦失本藁,适有传书者。至是都监求得之,遂刻而用之。
○平安道成川府大雨,雷火相抟,民有震死者。
4月29日
○乙亥,掌令沈光洙上疏曰:
“今日之处台阁难矣。上有阳亢之渐,下有疑阻之嫌,天地不交,堂陛日远,有非治世之景象,臣窃闷叹,而莫知其所以然也。以大臣照律一事,上下相持至此,揆以待大臣体貌,诚有未安。以殿下明圣,岂不知此为过举,而台论之发,天威震叠,两司多官,一时特递,不瑕有伤于优容之大度乎?自此台阁索然,皆欲逡巡而退。殿下之心以为,彼曲而我直,彼终不胜于我云尔,则殿下好胜之意、自用之心,于是乎坚矣。夫诔谥之作,是何等重事,而代人书名于谥状,不复致疑于文字,不亦谬乎?诿之他人所撰,殊涉苟且,况尹昉江都之事,在人耳目,至今言之未已。乃敢过为褒扬,有若建功立节者然,是上蔽圣聪,下蔑公议,其为可骇,岂但不察而已?宜莫逃于殿下是非之公。今之论者,不此之及,徒以照律争之,激上之怒,有由然矣。然在殿下好谏虚受之道,固当开道义理,可否相济,而终归于至当而已,何必大声色,而摧折为哉?
上优答之。
○南原幼学丁浃上疏,极陈时政得失,又请行鄕约,以砺民俗,上下备局议之。备局启曰:“鄕约一款,此古鄕塾之法,所当设行于中外,克尽训养之方,而不必名以鄕约,牧民之官,修举学校之政而已。着令各道守令,诱掖教训,作成丕变,如有行醇才茂之人,登闻于朝,俾为试用之地,而法制之沿革、损益,不可仓卒议定。臣等方竭心讲究,亦愿圣上留神采纳。”上下教曰:“近来伦常大坏,凶惨之变,式月斯生,至有手戕其亲者,思之骨寒。伦常既坏,子不子、臣不臣、妻不妻则虽有良法美政,将安所施?其曰鄕约,不必别立其名,使牧民之官,修举废坠云者,殊涉泛然。为今之道,莫急于化俗,曾在祖宗朝,京外之民,皆令诵习《三纲行实》,意非偶然。虽不可责以期月之效,修明五教,使鄕曲顽氓,皆能感发,则可以挽回世道矣。”
4月30日
○丙子,平安道霜。
五月
5月1日
○丁丑,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庆尚道冰雹。
5月2日
○戊寅,以李厚源为知经筵,闵应亨为同知经筵,尹㻩为掌令,洪𬭼为持平,李天基为校理。
○司谏金应祖引避曰:“天之警动我殿下,亦至矣。安东、礼安之境,雪色漫山。三月雪,汉史犹谨书之,况五月雪乎?臣不敢知圣德有何阙遗,朝政有何疵失而然欤,姑以沿路所见言之。上年凶歉,民间饥饿,赋役云兴,愁叹载路。京各司收布之弊,日甚一日,数年前犹以三十五六尺为准,今至于四十馀尺,至于三分耗谷贸布之令一出,而小民之怨,罔有纪极。又闻常平厅,分遣别将,抑勒定价,民间举疾首而相告曰:‘昏朝时调度别将复来矣。’曾谓圣明在上,而有此哉?岂不足以感伤和气,而召灾异乎?盖收布尺数,载在令甲,而犯法殃民,一至于此,况其他各邑输纳之物乎?夫耗谷,元非国家经用,乃列邑守令所自用者。今虽不得已夺之,以补民役,当令列邑,依汉时增价以利民之意,从便懋迁可也,何必使市井无赖,横行列邑,抑勒定价,以重民怨哉?窃又闻,秋间又遣别将,懋迁土产云,民尤惶惑失措。夫懋迁土产,当责守令,何待于别将?臣曾以此两款,冒昧陈疏,而辞芜诚薄,未蒙采纳,今又渎扰于哀疚之中,臣罪大矣。请递臣职。”答曰:“观此避辞,始知岭南下雪之变,不任惊惧。匿灾不以闻,本邑守令与方伯,并推考。且各司之不遵法令,小民之不免愁怨至此,极可痛骇。令法司,勿拘私情,十分严查,置之重典,以为砺百之地。常平厅事,亦甚无据,使之参商处置,以慰外方民情。尔宜勿辞察职。”未几擢拜承旨。
5月3日
○己卯,以李海昌为司谏。
5月8日
○甲申,上行大祥祭于永思殿。
5月9日
○乙酉,领敦宁府事金尚宪上疏曰:
臣计日国祥,忍死入京,仅参哭班,精神已尽,不得更留一日,以偿馀愿,区区之诚,无地可泄。今将复往江上,赁船东归,臣今年八十有二,自此永阻天陛。伏愿圣明,益谨天戒,益恤民隐,以为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计。臣不胜涕泣之至。
答曰:省卿疏章,已决归计,予甚缺然,无以为喩。辞别日久,欲一相见,未可少留耶?末端戒诲之语,不但既要且约,惓惓之诚,溢于辞表,良用感叹。况人君之职,不外乎是,敢不服膺焉?“
5月11日
○丁亥,上下教曰:“恶逆,万古纲常之所不容,为人臣子者,不可共戴天日,今乃视之以薄物细故,不以为怪,民彝国纲之沦丧,胡至于此?今君尹昉谥状,赵翼既非手撰,则详审而书其名可也,乃敢以逆姜称为嫔宫,无乃尝试之计,在于其中耶?不欲辱之于严棘之下,而亦不可全宥,以坏国法,赵翼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上下教曰:“祖宗定制之初,刑赏之典,已有贵贱之别,列圣式克钦承,肆为成宪,虽以人主之尊,不敢低昻于其间,况于人臣乎?日者数三台臣,因一时之忿,肆然请王子照律,断以笞杖,坚执不回,而在廷臣僚,莫敢言其非。呜呼!人臣擅弄威福,败坏典常,则其可置之乎?予不胜惊骇。其令有司,摘发当该官,施以削夺之罚,以重邦宪。”政院启曰:“伏承圣教,不胜惊悚之至。当初率尔论启,谓之全昧法文,不识事体则可矣,谓之擅弄威福,败坏典常,到今追咎,罪以削夺,岂非过当之举乎?且谥状不察之罪,岂无当施之罚,而诿以尝试,遽加削黜,亦涉过重。恐非优容大臣,情罪相称之道也。”答曰:“罪过已著,不可诬也。而如是强论,以予观之,无乃病于夏畦乎?”
○宪府启曰:“宗室珍城君海龄与其妾子,多率健仆,突入前县令柳潝家,缚取其妾,并与其母而杀之。所谓潝之妾,即海龄之婢,而曾卖于潝者也,其母即海龄之前日所蓄,至于生子,而因其悍妾之妒言,屏置于潝家者也。不告官而擅杀,奴仆亦有其罪,渠之所蓄,尚不可擅杀,况既卖而为士夫所蓄者乎?并杀母女,已所不忍,而至于柳潝之妾,怀妊满月,而捶其腹而杀之。夫孕妇不刑,载在令甲者,乃所以惜人命也。海龄虽极无状,若畏王法,则何敢恣行凶悖,至于此哉?请海龄及其妾,并拿鞫,依律定罪。”上从之。
5月12日
○戊子,上御昼讲,讲《书传》《汤诰》。讲讫,同经筵闵应亨曰:“顷日尹昉议谥时,臣以玉堂长官,不能致察,臣实罪之首也,而圣上曲贷其罪,反蒙陞叙之恩,臣何敢自安?”上曰:“一时之过,不是大罪,卿何一向引咎耶?”应亨曰:“王子不可照律之教诚然,而台臣敢以是请者,此实不识事体之致,而自上至有擅弄威福之教,不谅本情,遽施重律,此后谁敢有进言者乎?”上曰:“非谓王子无罪也。沈光洙所谓:‘虽不照律,自有当施之罚。’者,是也。他人全昧其为未安,而独于大臣之照律,乃群起而力争之,王子是先王骨肉,何可践踏若是乎?群臣每以优待台谏为言,而台谏之处事如此,亦何可优待也?”应亨曰:“赵翼之当初不察,虽出于无情,外议皆以为不无其罪,而至下尝试之教,翼岂有他计哉?君臣之间,贵于诚意交孚,而遽下情外之教,群下之心,无不缺望。尝试二字,去之宣矣。”上曰:“卿既忠告,改之何难?”仍谓承旨曰:“尝试二字,删去可也。”
○夕,上召对玉堂讲官,讲《大学衍义》。
○谏院〈司谏李海昌、献纳蔡忠元、正言丁彦璧〉上札曰:
近以尹昉谥状中文字,天威大震,谴罚相继。噫!天下之恶一也。君父之雠,凡为臣子者,孰不痛心,而书名其下,不加详审,昏谬之失,固所难逭,若谓之计出尝试,则实涉情外。且于状中,详加点窜,宜莫如本家子弟,而特施宽宥之典,此,殿下用罚之不中者也。至若王室之亲,地位与廷僚自别,其在尊敬之道,比大臣有重,而无轻也较然矣。照勘之请,虽违法文,论以他罚,则不为过也。且夫王子、大臣,礼敬则无异,而其在朝家事体,亦有不同者,虽以王子之尊,苟有所犯,则一二台臣可以纠劾,而大臣有过,则必须两司齐会,然后方可论启。是岂以王子轻于大臣,而然哉?盖王室至亲,席宠怙恩,易至骄奢,故自古明君许其弹论者,亦使有所畏忌,而不敢自恣也。殿下于此,非不洞烛,而初因请停史官刑推之启,乃有勿论之教,引不当拟之事,比而同之,是上激下之论也;台官不考法例,径请照律,论以不可拟之律,欲断以笞杖,是下激上之怒也。上下相激,转成疑阻。又因还收大臣照律之请,追咎既往,必欲深罪而后已,台臣信有过矣,阅月经时之后,提起前事,亦未知其可也。二三台官之被罪,固不足惜,而深恐殿下偏系爱恶之私,渐不自克;公平广大之体,渐不能扩,末流之弊,有不可胜言者矣。伏愿殿下,务尽中和之德,不胜幸甚。
答曰:“可不体念焉?”
○掌令沈光洙上疏曰:
台臣之请照律王子者,诚妄发也。臣于前日启辞中,概陈其非,而顾不请其罪者,窃念王室之亲,恃恩怙势,易至骄恣,必有所畏忌,然后乃不敢肆焉。宋之许王,即太宗之子也。为中丞所弹而诉之,帝曰:“朝廷之制,孰敢违之?朕有过,群臣当纠摘。汝为开封尹,何可不举劾乎?”卒致其罪;后汉董宣格杀公主骖乘之奴,而敕强项令以褒之。古之帝王,岂独无仁爱之心而然哉?盖为之防闲,而使远罪辜,以全夫亲亲之义也。向者台臣之论,固过矣,王子之失,亦大矣。殿下不责王子,而徒罪台官,则不亦有偏系之嫌乎?当今宫家之弊,可谓多矣。台臣有言,辄被厌薄,故几乎缄口为戒,而又以重律加之,此后谁肯忘身而抗论欤?此臣之所惧,不在于台论之失当,而在于弊习之难遏也。况擅弄威福者,乃固结上宠,根据朝廷,悦己者与之,逆己者夺之之谓也。赵翼本一迂阔不明事理之人。臣何以知之?朱子《四书训诰》之文,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赵翼乃敢改撰成书,上烦睿览。假令朱子门徒见之,则岂不群骇而众攻之哉?举世之人,无不讥笑,而独不知自陷于得罪斯文之归,其所见之迷,据此一事,可知其他也。但无邪曲之心,乃其长处,故虽恶之者,必称善人。论人不可以短而掩长,用法不可举迹而蔽情。至于尝试之计,其性所不得为者,以此为案,实涉深文,臣以为,亦非圣人忠恕之道也。殿下所执,虽出公正,而发号施措之际,有所不审,其轻重或失其中,而不足为后世之所当法,臣所以为殿下惜之也。
答曰:“人各有所见,有怀必达,乃是无隐之道,予用嘉焉。”
5月13日
○己丑,以赵启远为都承旨,丁彦璜为济州牧使,愼天翊为承旨。
○上下教于刑曹曰:“闻,典狱署罪人,有死于狱者。庶狱久滞,致令不当死而死焉,予甚惊恻。今后趁速处决,俾无此弊。”
○上御朝讲,讲《书传》《仲虺之诰》。讲讫,领经筵李时白曰:“臣闻,尚州、忠州,土贼大炽,屯聚山谷,其意不专在于偸窃杀害云,甚可虑也。”上曰:“中原流贼,非一朝一夕之故,积年酿成,终至于难制,此亦可忧之大者也。”仍谓时白曰:“卿与诸大臣,议于庙堂,设方略,剿捕可也。”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钱币既已贸来,先试于西路宜矣。米布则用之易竭,不如钱币之周流而不竭也。”领议政金堉曰:“此后钱文,必待使行而贸来,则恐有难继之患也。”上曰:“冶铸而用之可也。”上又曰:“朝闻左相之言,南方土贼,非细虑也。如得有才局者,委以讨捕之任,庶可殄灭矣。”堉曰:“洪瑑有文武才,且有计虑,请递济州,仍任淸州。”上曰:“然则洪瑑仍任可也。”上曰:“予欲以敦睦之风,导率群下。乔桐之儿,〈即昭显第三子也。〉久欲率来,恐或有烦于彼人之听闻,尚今未果矣。然岂可久置于岛中乎?”左右皆默然。堉曰:“养育宫中,亦无不可。”上曰:“于诸卿意何如?”左议政李时白曰:“我国微细之事,彼人无不闻知,恐或有诘问之举,不如仍置乔桐,厚其衣食,徐观事势而处之也。”上曰:“然则予当姑待后日。”〈史臣曰:“李时白以忠厚见称,而乃于君上之问,不能将顺,遂阻圣上睦爱之美意,可胜惜哉?”〉
5月15日
○辛卯,太白昼见。
○谏院启曰:“荫官之为三曹堂上,乃是极选,苟非才学之士,不得轻授,所以重其任也。户曹参议李𢡿,虽有勋阀,而新陞堂上,曾无履历,吏曹不顾事体,率尔拟望,物议皆以为骇,请命递差。”答曰:“用人之道,当观其才不才,何必以荫官而径递哉?”其后累启而不从。
○掌令尹㻩上疏曰:
自古帝王之子,地位尊贵,特恩不戒。一时执法之臣,或论其不下司马门,或格杀其骖乘之奴,时君嘉之,后世美之。我太宗大王朝,有一驸马,纵恣不法,宪府捉致府庭,至加刑杖,公主泣诉,太宗大王始焉震怒,终不加责。宣祖大王朝,台谏屡论王子之罪,至如顺和君安置郊外,祖宗盛德,至今称颂。仁兴君换马于西路残驿,督责倍蓰之价,在法当罪。据实论劾,自是台阁之体,而至于直请照律,不过所见昏谬之致也。岂有轻侮王子,擅弄威福之意也?且赵翼为人,殿下于引接之际,听其言语,察其举止,其果回邪不忠,尝试上心者乎?尹昉谥状,初出于李植,植死后,属于赵翼,翼曰:“此文甚善,吾不能润色。必欲以吾名,书于状末,则本家自为之。”云。其嫔宫一句文字改不改,责在于本家子弟,而遽以重律,横加于大臣,古人所谓滥刑则惧及善人,殆近之矣。议谥诸臣,均有不察之罪,而玉堂六员中,长官以老病蒙恕,东壁以守令免,郑斗卿以眼疾免,曺汉英、洪处大徒配,赵复阳徒配之外,特命决杖。汉英等,罪则一也,而以父之故,独加以杖罚。金始蕃以太常长官罢职,吴圣蒙以色官徒配。凡太常议谥时,玉堂东壁持谥状而去,则其寺长官,尚不能一言是非,况居其席末者,名虽色官,岂得披状指点,与论可否哉?圣蒙之非罪,孰不冤之?殿下恢天地之量,一切扫除而不问,则至矣尽矣。
仍乞递其职,上只以勿辞答之。
5月16日
○壬辰,宪府〈执义张应一、持平沈儒行。〉启曰:“正言李厚先为人之庸陋,已不足言,而其祖廷彪,曾在昏朝时,为江华别将,与府使郑沆同恶,逼杀永昌大君,至今言者,为之呜咽,此实国人之所共痛心者也。而厚先幸窃科第,猥通仕路,今乃夤缘攀附,滥跻薇垣,物议喧腾,莫不唾骂。请李厚先削去仕版。”上从之。
5月19日
○乙未,以朴遾为大司宪,闵应亨为大司谏,蔡𥙿后为副提学,兪㯙为京畿监司。
○淸州牧使洪瑑辞朝,上召见之,谓曰:“递尔海外之任,仍任本州者,意非偶然,尔其知之乎?湖、岭之间,有此贼党久矣,尔宜别设方略,期于尽捕。”
○上御昼讲,讲《书传》《伊训》。
○同副承旨愼天翊上疏乞递,上慰谕不许。
○革全南道咸悦县,合于龙安,以弑母罪人玄逸所居也。
5月20日
○丙申,宪府〈执义张应一、掌令尹㻩、持平沈儒行。〉启曰:“新除授济州牧使丁彦璜,已成酒病,飮必沈酗,处事顚倒。曾任成川,以此见败,及宰安东、淮阳,皆以抛弃军政见黜,此,国人之所共知也。海防重任,决不可付诸此人,请命递差。”〈此论,盖为彦璜地也。〉上从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伊训》。讲讫,上曰:“灾异皆可忧,而目今切急之患,孰有大于旱灾乎?”侍读官权堣曰:“自前亲行祈雨祭,则得雨之时多矣。”上曰:“令大臣先行可也。”检讨官金宗一曰:“请亲祷雨,不即允从,臣恐殿下事天之诚有未至也。昔宋仁宗时,王素因天旱有此请,仁宗从之,遂得甘雨。”上曰:“大臣与予一体,故欲令大臣先行耳。遇此切迫之灾,宁有惮劳之意乎?”
○夕,召对玉堂讲官,讲《大学衍义》。
5月21日
○丁酉,以李元镇为济州牧使。
○谏院〈司谏李海昌、献纳蔡忠元。〉启曰:“前济州牧使丁彦璜,不但嗜酒废事,素有风痹之疾,其不堪越海赴任,人所共知。然以事体言之,则自朝廷,知其实状而处之可也,宪府之官至于请递,则虽是择人之意,不无妄作之失。请命递宪府诸官。”答曰:“台官之请递守令,自是常事。而若于其间,有厌避循私之迹,则明白痛斥可也。岂如是朦胧糢糊,使人不得解见乎?予甚不取。明白更启,以为处置之地。”海昌等并以此引避见递,其后特命张应一等推考。玉堂上札请罢应一等,上以已命推考,不许。
○上御昼讲,讲《书传》《伊训》。
○召见诸司轮对官。
○领议政金堉以旱灾上札乞免,且言珍岛罪人李天鹍还贱之冤,上不许。天鹍曾纳粟免贱,至登武科,至是以罪还贱,故堉札及之。
5月22日
○戊戌,上下教曰:“旱炎如焚,囹圄皆满,郁抑必多,予甚矜怜。令刑曹决狱囚,义禁府罪人,亦令书启。”刑曹启以今日乃国忌斋戒,不得坐衙论囚,下教曰:“疏决与刑讯有异。勿拘国忌,斯速议放。”
○放义禁府轻囚十六人。
○命守陵官李澥等加资,其馀论赏有差。〈国恤大祥后,守陵官以下论赏,乃前例也。〉
5月23日
○己亥,上下教曰:“因予不辟,灾变连仍,夙夜恐惧,若陨渊谷。乃今正当农月,不雨殆四十馀日,颇无西成之望。国依于民,民以食为天,无食无民,国何以国乎?静思厥咎,亶在小子。呜呼!上天何不降殃于予一身,而俾民替受乎?忧心如焚,宁欲溘然而无知也。承旨代予草教,广求直言,使中外大小臣民,指陈阙失,无有隐讳。自今日减常膳,令法司禁酒。”
○遣大臣行祈雨祭。
5月24日
○庚子,小雨。
○领议政金堉上札曰:
伏以,今玆之旱,胡为厉矣?圣上忧勤于上,臣工率职于下,宜乎灾沴自消,而天妖地怪,纲常之变,一何踵相接也?灾变之意,未知何应,而未有切迫于民命,如旱灾之惨者也。十行御札,丁宁引咎,至于禁酒减膳,广开言路,殿下之责厥躬,成汤不如也。伏见殿下诚孝出天,卓冠百王,礼遇群臣,爱养百姓,而刑政之间,不能无失。作罪皆同,用罚或异,免者虽幸,受者最冤,恐非公正之大道也。姑以近日之事言之,出于不察之失,均是无情,而臣独免严谴,其一家之人,或止罢免,而玉堂、太常之官,举皆徒配。覆盆之下,天日不照,此岂非冤枉之可恕者乎?至于珍岛之人,臣之陈启,再三而不知止,难免渎告之罪矣。然臣岂有一毫私意于海外之人哉?呜呼!天人之际,间不容穟,圣教一下,甘澍随至,感应之效,捷于影响。臣之瞽言,不须更进,而窃恐戒惧之心,倘或因此而少懈,则一宵之雨,必不尽洽于方千里矣。伏愿殿下,澄省焉。
答曰:“久旱之馀,得此甘澍,实赖卿等至诚祈祷。所言珍岛人之事,出于至公,宁有他意?第事体有不然者,不得不断以王法也。”
5月25日
○辛丑,以李应蓍为司谏,赵壤特除漆原县监。〈上在沈阳时,壤以军官陪从,故有是除。〉 ○上下教曰:“小雨未洽,尤用煎迫。令刑曹、禁府,审理冤狱。”禁府请释赵复阳、洪处大、李时楷、曺汉英等,从之。
○上将行祈雨祭于社稷,礼曹启曰:“上年七月,行社稷祈雨祭时,自上以黑团领、乌犀带行礼,而其时大臣以为,既用乐行祭,则不可不御吉服。今则行祭在大祥之后,与上年有异,请于出宫时,用黑团领、乌犀带,行祭时,用冕服。”上命议于大臣。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以为,宜从礼曹之启,从之。
○礼曹启曰:“永思殿望祭,有亲行之命。臣等意以为,禫祭既有入哭之节,祥、禫之间,似不可无哭礼,故敢以入哭一节,书入于仪注中矣。今闻物议,多以祥祭已过,于礼亦当降杀。哭礼当否,请议大臣。”从之。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献议曰:“祥后禫前朔望之祭,哭则不可者,此据降杀即吉之礼而言也。但未及祔庙,灵座犹在魂殿,中月之后,更无哭临之节,则不匮之孝思,安得不动于圣心乎?朔望祭入哭之礼,臣等不敢必以为非也。”上下教曰:“禫日有哭礼,其间辍哭,宁有是理?况礼出于情乎?大臣议是。然不可不博议以行,亦议于原任大臣。”领敦宁府事李敬舆献议曰:“丧、祭惟当一于礼而已。祥后哭临,不出于礼经,又不载于《五礼仪》,当初礼曹之启,未知何所据,而但父母之忌,临祭必哭,终身之丧,弥远不替故也。丧后馀哀,圣慕愈笃,则礼曹之启,抑亦出于宁戚之意也。圣人制礼,不敢不及,亦不敢过也。朔望哭奠,无乃礼之过乎?然未及陞祔,仙寝犹在宫庭,展谒之际,践位哭临,自不能已,虽非礼经,有难强抑,而至于百僚会弁,戴黑服淡,齐哭阙庭,一如三年之内,则恐非顺变之节,有违即远之义,惟在礼官考礼酌定耳。”上下教曰:“礼曹考礼更启。”礼曹启曰:“朔望哭礼当否,大臣献议,不无异同,考诸礼文,亦无明白可据之事。但《朱子家礼》,大祥后则元无哭礼,至禫祭,始有参神、辞神哭礼。盖士夫家丧制,祥后即祔祖庙,所以无哭奠,而今者魂殿行祭,有异于陞祔太庙之后,至情所发,虽行无于礼者之礼,不害为宁戚之义。第前后哭临,一如三年之内,则亦乖顺变之节,只于入就位时行哭礼,三献以后则不哭,以示降杀之意,恐或得宜。至于外庭百僚之齐哭,虽似过礼,自上既行哭礼,臣僚之不哭,诚亦未安。以此讲定似合情礼,而事系变礼,非臣曹所敢断定,仰俟睿裁。”答曰:“纵缘至情所发,若行无于礼之礼,则不可无节损之道,朝臣并勿哭。”政院启曰:“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三年之制,顺变之节则一也。《礼》曰:‘人生于三,事之如一,方丧三年。’方者,比也。群臣丧礼之不异于殿下明矣,岂有殿下行哭礼,而群臣不哭之理乎?殿下之宜哭与不宜哭,臣等虽不敢议,而群臣方丧之礼,不可异同。一或差谬,后悔莫及,请更加睿裁,哭与不哭,一体行之。”答曰:“既已酌处,卿等宜安心焉。”
○礼曹启曰:“跻祔先王、先后于庙,访落群臣于朝,乃继序不忘之意,不可不教谕于中外,圣上亦不宜㧑谦,以归于失礼之地。陈贺、飮福等礼,虽不敢更禀,而祔庙翌日,招集臣工,颁教中外,似不可已。请议大臣。”从之。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献议曰:“凡国家典礼,必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然后行之久远而无弊矣。粤自历代,及我祖宗,罔不以陞祔太庙为莫大庆礼,弥文缛仪,靡所不举。惟我朝圣神相继,率先孝理,迥出前古,岂独于丧毕之馀,遽为丰亨豫大之举,强行无益之浮文乎?正为惟新陟王,永有依归,列圣同享,陟降左右,此后嗣之不敢以一己终天之痛,有所谦抑,以孤神顾,以缺舆望,而臣民钦庆,虽出于三年深墨之中,庶几无疾之喜,而宗祧莫大之熙事,亦无过于跻祔盛礼之可贺故也。是以宋朝有事太庙,皆有受贺臣邻,颁恩区宇之举,而其时荐绅诸臣经学真儒,无有非之者。程子之请改贺为慰,朱子之上札停贺,皆指三年之内也,与今日制毕之后,似亦有间矣。然鲁丧才阕,殷礼甫举,羹墙之慕,圣念弥笃,应行典礼,并寝不行,况访落之初,先设宴礼,揆诸情礼,最为未安者乎?先儒有言:‘三年后如因事而用乐则可也,为设则不可也。’用乐与设宴何异焉?然则飮福停宴,甚盛意也,行之不如已之。至于陈贺,实难轻废。夫即位,贺正始也,祔庙,如禘祫也。升祔之庆,不敢贺于在天之灵,而替贺于后嗣王也。即位之贺,已行于亮阴之初,则陞祔称庆,又何疑于即吉之后乎?倘深思今日请贺,不专在于归美君上之意,则两端之疑,不难断矣。”领议政金堉献议曰:“顷者礼曹请陈贺、飮福,圣上不允。外议皆以为,自上虽不允许,大臣默无一言,以此咎臣等。臣则以为,此虽载在典章,从前已行之礼,圣上不许之意,特出于悲感继序之孝思也。臣子所当将顺之不暇,又何敢强而请之乎?或以为,三年之后,祔于太庙,吉服临朝,此人君正始莫大之庆也,何可无陈贺、飮福之盛礼乎?臣则以为,在群臣享上之诚,则固当然也,在圣上则二十五月之后,馀哀未尽,思继先王而不忍临朝受贺者,此达孝之盛德也。初丧罔极之中,升座受贺,此不可废之大礼,所谓即位而哭,莫敢不哀者此也。三年之后,又何必再受贺乎?臣之所思如此,故不能随礼官之意,而陈请,外人之指以为非者,臣不敢辞也。至于颁教之举,固不可无也。祔庙之礼,此何等大事,而不为敷告于中外乎?此意则臣已言之礼官矣。”左议政李时白献议曰:“附庙后飮福、陈贺,领教中外,古也,自前列圣无不行之者,重其礼也。陈贺之举,若在于禫祭后,则丧制甫毕,遽即受贺,揆之情礼,似为未安,百官哭泣之馀,旋即陈贺,或近于歌、哭之同时,故曾于明庙禫后,即有依旧例陈贺之举,而先正臣李珥时在玉堂,乃以右意,上札陈列,议大臣停之,祔庙后,只受百官贺,当时之事,至今称之不已。今者访落之初,设宴飮福,虽或未安,至于陈贺一款,则乃先王、先后跻祔于太庙,为宗社莫大之庆也。岂可以圣上馀哀未尽之私,有所㧑谦而废祖宗继行之盛典耶?虽在亮阴之初,犹且受贺者,乃正始不可已之举也。至如颁教之举,虽在平时,凡有国家新典,亦必晓谕中外,况祔庙之后,安得无敷告之举乎?愚意,陈贺固不可停,而颁教,亦不可废也。古语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惟圣明之更加三思焉。”上命依领议政议。
5月26日
○壬寅,上诣社稷,下教曰:“呜呼!台小子德薄诚浅,以致灾沴之孔惨,而乃敢祈天干泽,倘不赖于臣邻之诚,何以致格?凡我祭官、执事,无大无小,各尽寅畏,一乃心力,将我大事,庶格天心,以济苍生。惟尔臣工,宜体至意。”
○前进善宋时烈上疏,谢赐药物,且言:“伏愿殿下,推此至仁,以王道为心,生民为念,俾无一物之不被也。昔有人君,见饥者而赐之食,饥者曰:‘愿以赐天下之饥者。’程夫子以至诚为寿民之丹,臣敢为殿下献焉。”答曰:“戒诲之语,予虽不敏,可不服膺焉?病若少愈,幡然上来。予日望之。”
5月28日
○甲辰,上祷雨于社稷,是日大雨。
○领敦宁府事金尚宪在杨州上疏曰:
伏以,臣气息垂尽,今已月馀,不朝伊夕,势将易箦,矫首宸极,悲涕无从。臣立朝以来,于今五十六年,未报涓埃,但积罪戾,此举朝诸臣之所共知。但不以阴忮置怀,私怨害人,此则臣不敢秋毫自饰,以欺天日?臣退伏鄕闾,虚带官衔,乞赐递免,以便公私。
上优批不许。
5月29日
○乙巳,淸差到咸镜道开市,求买牛一百五十头、盐一千石、白纸一万卷、铁锅二千五百、釜二百五十及绵布等物。
六月
6月1日
○丙午,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以尹顺之为大司宪兼艺文馆提学,朴遾为知义禁府事,赵锡胤为大司谏,闵应亨为礼曹参判,许积为刑曹参判,南翧为承旨,李晩荣为执义,尹鏶为掌令,吴挺纬为持平,丁彦璧为文学,蔡忠元为修撰,赵晋锡为正言。
○谏院〈司谏李应蓍、献纳李正英。〉启曰:“伏见漆原县监赵壤特除之命,臣等不胜仰屋窃叹也。曩者,殿下入沈之时,如赵壤之类,固多可纪之劳,而至于今日,施以私恩,则岂圣上大公之道哉?昔唐太宗言于庞相寿曰:‘昔为秦王为一府作主,今为天子为四海作主,不可偏与一府恩泽。’殿下屡经艰难,久在潜邸,其时得蒙任使者,不止一二,若使人人,皆怀希冀之心,则其可一一应之乎?王者奉三无私,以劳天下,犹恐政令或不能尽出于至公,示之以私,勖之以公,天下无是理也。殿下即阼以来,每以择差守令为教,甚盛意也。何不念及于此,而乃于此人,又有特授之命耶?若使壤果有功劳,则岂无可施之赏,而必以字牧之任,乃为酬报之典乎?幸门自此大开,公道自此不振,岂非大可惧哉?物情骇异,莫不失望,请还收漆原县监赵壤特授之命。”答曰:“尔等之论,予不敢曰不可,而但事有不然者。此辈出入行间,或冒矢石,卫扈寡躬,备经艰难,及至今日,诿之以非旧例,终无酬功之举,则未知何如也。且此辈,皆已赏功,而此人独不霑恩,似涉不均,况其为人,谨厚多质,亦无不可也。”累启而不从。
6月2日
○丁未,统制使柳廷益以本营所储谷,换银二千六十两,分送于备边司及常平厅,以补国用。备边司启之,命赐马。
6月3日
○戊申,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户曹判书元斗杓曰:“闻,凤凰城将八人,一时被囚于淸国,未知因何事也。”上曰:“近闻,本国人潜商狼藉,城将之被囚,无乃以此故耶?使义州府尹探问宜矣。”斗杓曰:“闻,孙伊为名者,用事于淸国云矣。”上曰:“所谓孙伊,以前汗之腹心,今汗亦信任之,而其人雕悍,常不屈于人,故曾闻免为庶人矣。今必复用,而甚是不吉人也。”刑曹判书李时昉曰:“臣才于赴燕时,见郑命守气色,则与前顿异,大有忧惧之色。及到义州,有星陨之变,诸淸使相顾失色,彼国必有可虑之事而然也。”斗杓曰:“义顺公主又适甫老,其人主管东事云,似当存问矣。”上曰:“姑且观势为之。”上又曰:“近来国纲解弛,人不畏法,若授苦任,必欲图免。前济州牧使丁彦璜来参国祥,则决非委顿之病,台臣启递,未知何意,而偃然不来,似有观望之意,是可恶也。”领议政金堉曰:“计其日期,当来而未及来,则宜有罪责矣。”上曰:“前济州牧使丁彦璜拿推。”金堉曰:“今者常平厅诸臣,适皆入侍,闵应亨所陈两湖一结只收三斗米之法,禀定宜矣。”上曰:“本厅诸臣之意何如?”时昉曰:“臣于先朝,为户曹参判,请行一结三斗之法,详定贡案,先王下询于判书闵圣徽,事几成,而崔鸣吉陈札,请待丰年,事竟不行矣。顷日闵应亨陈疏,请行三斗之法,盖百役无非出于民者,而贡物最是难堪之役。若行此法,则民役必均,如在水火之民,庶有拯济之望,臣以为行之便。然此法之行不行,唯在地部矣。”斗杓曰:“此法异于大同,一收一结三斗之后,更不加征,则果似便宜,而或有不得已加征之举,则民怨必倍,臣以为不行便。”上曰:“诸卿各言所见。”刑曹参判许积曰:“此议有两岐。内浦则赋役偏重,湖南则稍歇,两湖之民,均是国家赤子,而一重一轻,故有此变通移送之议也。”上曰:“然则此事不但变通湖西而已乎?所谓移送者何也?”积曰:“只行此法于湖西一道,则收米数少,无以应一道贡物之役。且非均役之道,故议者欲移定湖西偏重之役于湖南,而臣意则以为,湖西之役,虽有一分之减,湖南反有加五升之弊,减者喜,加者怨,必然之势也。若欲均民役,则行之可也,若虑招民怨,则不行可也,此所谓两岐也。”上曰:“然则蒙利者少,贻害者多,旧怨未已,新怨复起。三斗之外更不加征,则虽有一时之怨,亦当行之,而以三斗之米,何以应许多之役乎?如或加征,则岂不难便乎?”斗杓曰:“或纳于京,或收于本邑,或给其人之价,曲折烦碎,臣性本踈阔,恐不得变通也。”上曰:“以税舡败没观之,海运亦甚难矣。予观,下民无知,事虽有便于己者,闻是公家之令,则必厌之。使民各自载运而舡败则不怨,令出公家而舡败则必怨,此亦事势之难便者也。”斗杓曰:“漕运不但有败舡之患,亦有全舡载米而逃匿者,极可骇也。”上曰:“国家旧例,推考甚严,有禁府推考之规云。然近来被推者,视为寻常,带推行公,少无警惕之心,宪府之官久不开坐,以致毕推之未易,事极寒心矣。”工曹判书李厚源曰:“推考传旨,只书下字,空其下而不书某衙门,自上书填禁府字则就拿,此所谓禁推。且行公推考及口传政事,〈有忙急差除,则未遑开政,政官会议备望,直送于政院,谓之口传政事。〉非古也,皆壬辰后事也。”上曰:“推考传旨,依古例不书行公,只书下字,空其衙门,以俟予裁处,而自今定为令式,使被推者有所警惮。外方之官则旷务可虑,仍前行公可矣。且令宪府逐日开坐,依六曹例,录其坐不坐,每于朔末书启。”李时昉曰:“京外粗木之禁,不可不严,织造之人,随见重治之意,请申饬各道。”上曰:“不谨奉行守令、方伯,查推可矣。”时昉曰:“臣所管守御厅所隶军兵之在远道者,当换定于近道,以为临急调用之地,而连因客行,久未禀定矣。”上曰:“顷见忠淸兵使状本,道内所管四镇之兵,分属于江都、南汉,兵使则作一无军之将云。此亦不可不虑,以摠戎使所管兵,割属南汉可乎?”时昉曰:“以京畿步兵,割属似当矣。”左议政李时白曰:“臣亦曾经此任。山城雉堞二千六百,守堞之卒当用五万馀,而即今所属之兵仅四万,不足之数一万。故以安东、大丘等镇军二千、春川镇军二千五百、广州等五邑军二千三百,割属山城,而丙子之后,以安东、大丘为路远,改以忠州、淸州等镇及江原道军,属之南汉;公州、洪州、全州等镇及延安、白川之军,属之江都,而远地之军,必不及入守山城,以畿辅军兵,移属可矣。”上曰:“忠淸道军兵,元数几何?”时白曰:“不过四五千,令兵使领入江都可矣。”厚源曰:“忠淸道军兵,一万二千也。”上曰:“南汉守堞军兵,以忠淸道军换属便否,与摠戎使相议禀处。”
○都承旨赵启远启曰:“推考传旨中,去行公二字,则诸司职务必多稽滞。宪府逐日开坐一款,申饬举行,行公二字则仍用近例,而只不书某衙门于下字之下,似或宜当矣。”答曰:“更思之则果有旷职之虑。行公则仍书之。”
6月4日
○己酉,以金益熙为大司谏,李景宪为兵曹参判,李晰为司谏,柳道三为掌令,柳俊昌为献纳,李正英为校理,李惟硕为正言,李曼为江华府留守。
○上御昼讲,讲《书传》《太甲》。同知经筵闵应亨曰:“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虽有贤臣,君不能自修,则岂能为治?”上曰:“然。纣有三仁,而终至灭亡,此非其验耶?”应亨曰:“顷于筵席,殿下以乔桐移置儿,放还京中之意,下询诸臣,此实盛德事。既承此教,则在下之道,唯当承顺,而闻或有以姑待后日为对者,臣窃叹惜。臣意则淸人必无更问之举。昭显世子血属,只有此儿,而受伤既多,不幸有一朝之忧,则殿下之追悔,庸有极乎?”上曰:“卿言正合予意。昭显之女儿虽多,男子则只有此儿,耿耿一念,曷尝少弛?虑或有不幸之患,将欲放还京中矣。顷闻诸卿之言,亦似有理,不宜率尔放还,故姑置之矣。”应亨曰:“伏闻,麟坪诸儿,亦皆抚养宫中,爱护之道,无间已出。人皆曰:‘吾君之孝友至此,宜有自天祐之之庆矣。’”
○安州人金忠一父、子、孙三人,孝行卓异,忠一之父彦秀,丁卯变乱,以将官死节,一门之内,四人忠孝俱全。宁边民李应男、校生吴淑献、宣川训导桂天老父、子、孙三世、嘉山兵营吏金有起、三登民李乙男、熙川校生金信哲、成川民金奉日兄弟、殷山民李承回、金吕哲、平壤进士洪僎及民朴继用、三和校生安处智、良女楚香等,孝行出天,至诚事亲,断指救病。江西正兵金得丽,不但孝行无愧古人,国恤三年,至诚服丧,校生金硕珍年才五岁,父死服丧三年,无异成人,仁祖国恤,亦服丧三年。私奴金莫男、馆军金得招、金士男、平壤民金起廷等,兄弟同居,少无间言,不置私财,同其衣食,宁边人金成洛妻朴氏、平壤良女莫真、金秀泽妻安氏、正兵李彦历妻良女三春等,孀居节行,无愧古人。平安监司抄启以闻,因礼曹覆启,旌闾赏职,给复有差。
6月5日
○庚戌,上御昼讲,讲《书传》《太甲》。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上曰:“唐玄宗不知李林甫,德宗不知卢杞,哀、平之世,不知王莽。大奸似忠,知人实未易也。”又曰:“莽之谦恭时,自以为得计,篡位之后则何无修饰之心乎?能使四万人守阙,此岂劝谕人人而然也?其计甚巧,而及其终也,何其愚耶?”检讨官李天基对曰:“以虚誉篡天下,所欲已成,本质呈露,故如此也。”上曰:“莽欺人孤寡,终篡天下,比之曹操则何如?”天基对曰:“曹操事异于王莽。心术则略同,而无如莽之穷凶极诈矣。”侍读官蔡忠元曰:“司马温公归正统于操,其恶非如莽之甚也。”上曰:“此则司马温公之谬见也。万世奸凶,莽、操无异,而莽则其才不及于操远矣。”
6月6日
○辛亥,上御昼讲,讲《书传》《太甲》。
○大提学赵锡胤应旨上疏曰:
伏睹,殿下以英明之资,承艰大之业,励精求治,夙夜孜孜,已三年于此矣,而国势日益扤捏,人心日益涣散,朝廷日益溃裂,纪纲日益紊乱,民生日益困悴,天变日益层叠,士气日益消缩,言路日益闭塞,忧虞之形,不一而足;乱亡之祸,非朝则夕,此有识之士所以太息流涕,而直欲痛哭者也。殿下诚能反而求之,其于圣德之阙遗、政令之差谬,宜必翻然觉悟,而愚臣慒浅之见,亦有一二可言者矣。臣窃念,人君御极抚世之道,固非一端,惟诚与明,最是吃紧工夫。盖不诚则凡所施措,归于文具,而终无实效;不明则好恶是非,未免顚倒,而人心不服,此治乱兴亡之所由分也。今我殿下,以盛德至行,志切继述,何尝不欲奋兴事功,振举纪纲,以臻至治,而事与心左,日趋于不可为之地。臣窃恐殿下为政之道,或未尽其诚实,临下之际,恐未足于明睿也。人君代天理人,上不畏天,下不恤民,则天怒民怨,国随以亡。今日之天怒,亦已甚矣,无前可愕之变,式日斯生,不知何等祸机,伏于冥冥,天之示警,一至此欤?况上年饥荒,近古所无,今又当夏亢旱。窃闻,两南移秧之处,已无可及,近畿之地,亦尚有得雨未洽之叹,此岁农形,已可知矣。当此赋烦役重,民穷财竭之日,又遭凶歉之灾,则民散邦蹶,不待智者而可知,岂不澟然寒心?此正殿下侧身修行,汲汲转移之日,而政令、举措,犹未见大异于平日,臣不敢知下教求言,亲幸祷雨,亦可为应天之实乎?至于审理冤狱之举,必审察其罪名虽重,而情理可恕者,特加疏释,然后可谓伸雪冤枉,而顷日议启中,兪棨、郑泰齐等,未蒙恩宥,岂日月之明,有所未烛耶?两臣罪名虽殊,抱冤则一,举朝之人莫不为之矜愍,岂人人有私于两臣哉?公论之所同也。玆两臣者,或有狂妄之罪,而其心断无他肠,或陷不测之地,而其实少无证左。若以罪系重大,不复舒究其情,卒使含痛抱戚,心事莫白,生为圣世之罪人,死作绝域之冤鬼,则不瑕有伤于钦恤之盛德哉?倘蒙圣上特推好生之德,虽未全释,且令稍徙内地,则未必非感召和气之一助也。噫!人或可欺,天不容伪,殿下固有其言矣。所以存诸心者,亦能精白而对越欤;所以施诸事者,亦能寅畏而奉若欤?臣恐殿下之敬天,或不能尽其实也。今日之民怨,亦已极矣,困于征敛而怨,病于饥馑而怨,守宰之侵渔而怨,豪势之攘夺而怨,不填沟壑,即投潢池,赤眉、黄巾,何尝不起于失业之民?臣恐国家之忧,不在于邦域之外也。为人上而使斯民至此,视听自我之天,安得不怒且警也?殿下即阼以来,屡下蠲免之教,虽关进供之物,亦无所惜,殿下恤民之心,非不至矣,而小惠未遍,实政未举,此何异梁惠之尽心哉?近来敛民役民,多出于不得自由,此固无可柰何,而自我容力之处,尚复敛怨。事关内司则置之,事关宫戚则沮之,言官所争,率为空言,可胜惜哉?试言其一二,则山泽之禁日甚,民不得操斧入山、腰镰适野,小民无知,能不怨詈?都城咫尺,其弊尚如此,况于遐方,其所侵夺,不止于樵采而已乎?此失人心之大者,终不可禁而革之欤?内司陈告,虽曰旧例,叛主投入,其路益广。虽许接讼,彼以鄕曲寒贱,岂能尽暴其冤于威势之下乎?为有司者,亦岂能秉心公正,一从曲直而明决乎?由是士族之穷困者,无一人保其旧业,又绳以压公为贱之律,或有功议,亦未蒙减,流徙边远,饥寒顚踣,叩心呼冤,怨气彻天,岂不足以召灾沴乎?设令彼辈,知其公贱而冒占,既推其人,又征其贡,又加以重律,已非国家宽大之政。况误认为其奴之良妻,生子生孙,服役久远,则安知其内司之婢,隐漏而为良人乎?又况有真是渠辈之旧物,而谋背弱主,投入公家者,滔滔皆是者乎?臣近闻,衿川县人相继遭此患,以此知八路之中,失所含冤者多。纵未革陈告之规,若不行征贡压公之法,则有幸而免罪者矣,无不幸而抱冤者矣。若夫贡物防纳、邻族被侵,实为第一痼弊,不可不改者也。大同岂不是良法美意,而或言其敛民太重,或忧其事多窒碍,其间利害,诚有未易知者。若先将贡案,查减其可减者,略仿任土推移详定,一遵大同之折价,则可无轻重不均之患,聚合散出之物种,则可省中间赂遗之费。且于土产易得之物,许以本色输纳,而严禁其操纵点退,则亦可免滥费重价之弊。虽不得为大变通,犹有一分之益矣。我国军伍之不整顿久矣。逃者、死者,皆编队伍,故侵征之害,及于族邻,其族其邻,亦不能支,终必无民而后已。若先以物故应免者及在逃而年满六十者,付标军案,许免其役,令各邑逐年渐充,而定其额数,毋得或慢,姑停年例岁抄,俾得专力于此事,年虽未满六十,其逃既久,了无依据者,亦许代定,而除名元案,则军案不至虚踈,邻族少免侵害,庶无驱民四散之患矣。噫!民虽至愚,其心则神,不可束之以严威,不可感之以空言。惟在上之人,以实心行实政,日夜孜孜,惟以约己裕人,损上益下为心,不规规于末务,不屑屑于文具,必期惠泽下究,积弊尽祛,然后方可谓爱民以实。殿下果已行之,岂有四域之内,愁怨日兴?臣恐殿下之爱民,或未能尽其实也。殿下嗣服之初,礼遇耆德,征招草野,倚毗密勿,酬酢如响,人皆谓殿下好贤之诚,卓冠千古。曾未几何,诚意衰薄,至于今日,已置相忘之域,不啻诗人所叹,不承权舆而已。臣未知山野之士,论议过激,不合时宜,无足与共事欤,抑直谅之言,有拂于圣意,初欲隐忍而假借,一弃而不复思之欤?何其汲汲于前,而迈迈于后欤?顷日领敦宁府事金尚宪,舁疾来哭于国祥,陈章告退,白首老臣,难卜重入脩门,而欲见之意,只及于批辞,更无引对之命。及其辞疏之上,亦无眷恋慰谕之旨,殿下之待元老大臣,何其忽略如是?前承旨愼天翊,特蒙超拜喉舌,足知圣明嘉奖恬退之节。第官爵,非所以待贤,必接之以礼,待之以诚,乃可谓待贤之道,而只擢其官,尚不一赐召对,何殿下待天翊之薄也?以此数事言之,殿下之好贤,虽谓之无其实可也。殿下嗣服之初,从谏之美,几乎转圜,人人吐气,皆思自尽,厥后渐不如初,以至近日,拒谏之病已痼,少有触忤,辄加摧折,严辞峻批,至有臣子所不忍闻者。以此,直气销沮,台阁索然,人之避言地如避荆棘。夫台臣之言,未必一一当理,亦岂尽无可采者?而殿下之轻视而折辱之如此,夫岂置耳目自助之意乎?今乃不信台谏,反欲广求直言,有识皆已知殿下声色之𫍙𫍙,又孰肯出位而进无益之言?殿下之从谏,虽谓之无其实可也。殿下聪明英毅之资,出于天纵,而臣敢谓明、睿不足于临下者,抑有说焉。所谓明者,非谓聪察以为明、亿逆以为智也。惟以大公至正之心,照临于上,使在我是非之明,常如鉴水之虚,则人之邪正、言之是非,皆自了然而呈露矣。窃见,殿下听言处事之际,或不明加辨别,甲自以为是,则右甲,乙亦自以为是,则亦右乙,混然不分泾渭。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几乎黑白易位,诚使殿下洞见而灼知,则必不如是。窃恐离明之犹有所未至也。呜呼!今日朝廷,不正甚矣。党比之习,未有甚于今日,其祸必至于亡人之国,可胜叹哉?殿下非不欲打破此习,而或恐不得其要也。圣意既恶群下之为党,先有偏系之心,故揣度或出实情之外,裁处或失当然之则,矫枉过直,其害反甚,莫若虚心而处之,正己而率之。凡所进退取舍,一以至公而无私焉,则群臣虽甚无状,孰不洗心易虑,仰体圣意乎?呜呼!党论分裂,近又益甚,标榜更新,睢盱之气色不美,噂�之流言不止,其祟盖由于宋浚吉等激浊之论太锐,申冕等修却之心太深,可谓胥失之矣。虽然,当初所论,公议既以为过,言者未必自以为是,圣上亦谓不可终弃,收叙进用,无异平日,其所自处之道,正宜澡瀹畏愼,以补前愆,以答殊私。今乃不然,恕己太厚,责人太苛,猜疑怨恨,无有了期,其失不但论事之过当而已。臣窃观,殿下非无仁慈之德,而发于号令、事为之间者,常有严迫之气象,岂不以时当衰季,习尚委靡,纪律颓废,矫弊之政不得不然也,然臣窃以为不然也。人君尊居万人之上,有千匀之重,患其宽仁之不足,不患其威武之不立。殿下试观古昔,曷尝有务宽而失,尚威而得者哉?顷日史官刑推、宰臣拿鞫、大臣照律之命,皆是异常之举,有累于圣德,而无益于立纪纲,可不愼哉?前判府事赵翼之一生,忠信不欺,实举世之所知也。殿下不谅此纯实忠朴之心,而情外之教,待之太薄,削黜之律,罪之太重。沈光洙至以事外剩语,深加讥斥,吁亦甚矣!注解四书,固非后学所可容易下手,而记其所见,以备一说,古人亦尝为之。若以其进献为踈率则可,乃谓之得罪斯文,不亦异乎?古之待大臣,必进之以礼,退之以义,未闻一有失误,而折辱之、屏黜之,上倡下和,无复顾藉如此者也。臣之所望于殿下者,实在于诚以尽心,明以御物,而二者之本,又在于讲学。若或徒勤于章句、文义之末,而犹未尽精一克复之功,则亦宜更加留意焉。当今之事,可言者何限,严宫禁以杜私迳,明铨选以淸仕路,崇俭素以变染俗,省浮冗以裕国用,皆臣所欲言者,而意长辞短,不敢覶缕。且臣疏成之后,伏见放释郑泰齐之命,圣上从谏如流之量,可谓至矣。臣不当复陈此事,而既已缮写,涂改不便,敢此仍为投进。
答曰:“览卿疏章,专言予身上过失,感叹之怀,实倍常品,可不体念哉?卿宜益加启沃,匡救阙失。直谅不阿之忠,予岂不知哉?虽不足与有为,幸勿弃之。且疏中所谓沈光洙之言,似非深文,而下和之说,无乃过乎?宽仁固宜人主之所尚,而汉元之宽柔,亦不当戒乎?玆数语,非欲摘出为疵,相议可否,虚襟不阻之意也。卿勿为怪。”仍下其疏于备边司及诸司。备边司核启以为:“疏中许多所陈,皆可采施,而兪棨亦当量移。”从之,兪棨则不许量移。刑曹核启曰:“衿川人李友宾,初不知奴妻之根脚,只信其奴良妻之说,使唤其子孙,及闻内司有推捉之举,始知其奴妻之非良,而不曾发一言争辨,只以曾不知为内婢之由,纳招于本官,此与强称其奴婢,而伪造文券,与公家争讼者,大相不同,宜若无罪。然而其时本曹不参究其情法,遽请依律定罪,实涉冤枉。顷日友宾之击铮诉冤者,冀蒙功减之典,而乃以全家重律,本不用功减为教。在前罪当全家,功减徒配者,亦非一二。知其冤状,终不陈达,甚非执法不挠之意,故臣等尝欲启禀,而趑趄至今矣。今因此疏,始陈曲折,此则臣等之罪也。特减友宾徙边之律,以示大公无私之德,则其于采用求言之实,为如何哉?”答曰:“原疏辞意,实非偶然,不可不惕念,而大概内需司之设,始自国初,流来三百年于玆。其间名臣硕辅、弘儒正士,非不多矣,明王、圣主,亦非一二,而曾不建白革罢,尚尔仍存,夫岂偶然?而到今嚣嚣作一朝士之赘疣,念念不忘,必斥内司以不义,然后方可谓之名官,何其今士之贤于古,而古人之不及于今也?殊可怪也。本曹只称私贱之投入内司者相续,公贱之压勒而使唤于私家者,岂无其人耶?此言涉于无忌惮也。有罪而当律,则虽置大辟不赦,可也,如非其罪,则请以审处可也。多费悲辞苦语,欲以此感动予心,此近于妇人姑息之仁,予甚不取也。李友宾事,其为情状,极其奸巧,无左验。自明之言,决难取信,而本曹之力请减律,殊极不当。然求言之疏,不可不采用,宁失不经,固无伤也。功减一等。”
○副司果闵鼎重上疏曰:
臣闻,天下之事必得势而后成。今当得势之初,所当汲汲求成,不宜缓缓以失也。其势有三,其一已失之矣,今又二势当前,而又从而失之,则国家终不可得以治也,宗社终不可得以保也。夫所谓势者何也?国家不幸,累经兵乱,生民涂炭极矣。民之望治,有若水火,而殿下以天纵之圣,夙彰休闻,嗣承大位,四方亿兆,鼓舞风动,日夜望政化。当此之时,殿下振作修明,以图至治,则反掌坐运,未足喩易,而数年以来,施措失宜,大乖众望,莫可收拾,此固治国之一大势,而殿下已失之矣。然谓二势当前者,殿下以天性之孝,秉自尽之礼,哀戚之诚,感动远迩,一国臣民莫不拭泪延颈曰:“吾王之孝,卓冠千古。”孝为百行之源,推演是心,举而措之,至治可图矣,王化可复矣。臣民之望,比初益切,而日月不居,哀慕莫极,三年有制,百王不易,大礼将毕,即吉有期。当此之时,殿下赫然奋发,亲揽万机,以大有为之志,行大有为之政,则此臣所谓得势之一也。皇天仁爱,累示灾警,星辰骋妖,水旱极备,以戒饬我殿下者至矣。在昔商之中宗、高宗,遭桑谷、雉雊之异,以为儆惧,而修政行德,遂致王道复兴。中、高之治,未闻于灾异之前,而大彰于修省之后,则殿下今日即商王改图之日也。当此之时,殿下瞿然知戒,思兴善治,监先王之休实,斥后世之虚伪,则此臣所谓得势之二也。呜呼!已失之势,已不足言,当前之势,又不可失。殿下当此难得之大势,苟不振作改图,夫复何望?此臣所以徊徨眷顾,不得自已,略陈数条,以效芹献,而必先明其得势之由者。凡人之志,苟不得势而操厉,则易于消沮;为国之道,苟不得势而振作,则易于涣解,此诚古昔贤智之所共察也,惟殿下审之哉。其条有八,其一曰,择外任,为爱民之本。王政之大,爱民为先,而爱民之道,莫如先择守令、监司也。三代之盛,舜咨十二牧,周有六卿分理,治化隆洽。自玆以降,治平之世莫如汉之文、宣,亦纯用循吏而已。当是时,公卿大夫,出则剌邑,入则辅相,故朝廷知民生疾苦,郡县知朝廷政令,治之甚易,化泽速究,竟致富庶之业。虽以唐宗之文治,莫可及者,盖其先识治民之道也。今则不然,守令之任,视为下职,非荫官、武夫,则必文士之无名望者,不然则必得罪淸议者,不然,为人君酬劳、行遣之地耳。如此之辈,自初筮仕,屈指计朔,以待迁陞,才超资级,奔走恳求,及其得之,务求肥己,犹恐一失,不可复得。其间或有名流作宰者,必称以暂就闲邑,以为出休,到任之后,侈其厨馔,酒食自娱,内治家产,外抛政事,陵轹邻邑,莫敢谁何。曾不几日,志厌意薄,便自弃归曰:“于外于内,美爵好官,吾所自有,数年坐罢,何足关乎?”至如监司,为任益重,徒恃气势,游巡列邑,载妓纵酒,视其踈狎,行其胸臆,如此而政化可以流行,民生可以得保乎?是故,朝绅之间,皆不知民事之如何,或有近侍之臣,陈奏弊瘼,例以风闻,随闻随达,及其核验,类多失实矣。抚摩之任,专委无识剥割之手,谟猷之士,多是不知耕获之人,其何能民蒙王泽,而吏治其职乎?臣之愚意以为,凡文士出身初陞六品者及武、荫有才望之人,并除县宰,责其治政,其性刚明者,选入台、侍,其善教导者,擢拜馆职,其知治体者,渐升州、府,自州、府为监司,自监司入为卿相,或不能治邑,而有文才、气节、儒雅者,各随其长而用之。然其选入之规,必先试治民而后,量才收用,以为通塞淸浊之阶。监司则必择二品以上方严正直,负公辅之望者为之,加其期限,率其家眷,如先正臣李珥所奏,以为久任责成,明黜陟、严考课之法,时遣御史,廉察阿、墨,信其赏罚。铨官用人,亦随奏课而高下抑扬,则不出十年,郡邑之除,为世所重,任其职者,皆思自砺,列邑之宰,无非能吏,经幄、台阁之臣,亦皆历试职事,备谙民情,上有裨于咨询,下有资于治政,其于为国之道,实是第一件事也。
其二曰,量人才,为委任之方。为国之道,惟在得人,而为今日言者,必曰人物眇然,世之乏才甚矣。此误一世之言也,臣以为不然。人无才不才,各有所长,顾在用之者,择长弃短而已。今则用之失其术,人以一艺闻者,不分夷险,一任驱使,擢用逾分,人器不当。强其不能,竟致偾事,则又从而言之曰:“人才不古若也。”殊不知人各有能有不能耳。其不能者,非不能也,乃不能量才而用也。唐、虞之世,以皋陶、稷、契之贤,宜无所不能,然而司徒、司寇之职,各有所授者,盖尧之善任人也。今虽不可得稷、契之俦,亦不可旷百司之职,殿下择其人而授之职,试其才而任之事,可堪者用之,不可堪者斥之,则人人各尽其才,而群策毕举,四方砥砺而人才蔚兴矣。昔战国之游侠、西汉之循吏、三国之将士、李唐之文才,岂天运之适然萃出于一代哉?各随时世之所尚,人皆自效耳。人君操风化之权,凡所欲为,何者不成?惟在取舍培养之如何耳。故人之有才者,逢乱世则善将,逢治世则善相,随其所遇,无所不可,苟不逢时,只是寻常。若以宣祖朝人才言之,有若李恒福、李德馨、李元翼、柳成龙等诸臣,平时只是文章名华而已,有以此人辈,可以定板荡之乱,树中兴之业为言者,国人皆以为不然,及其立大勋劳,然后始知其才烈不减于汉之邓、马也。至于李舜臣,本是微末,权栗素无名望,苟不逢时,老死下职,则人莫知其抱不世之才,而至今泯灭久矣。当今之世,又安知其老死几许权、李之才乎?臣又以为,虽有其才,不试以职,亦不可以得之矣。其三曰,接臣邻而通下情。当今之弊,莫如罕接臣邻,不通下情之为尤大也。祖宗朝不但频御经筵,凡有公事,承旨必入禀,亲承圣旨,故君臣之间,情义相孚,谋猷得宜。自燕山之时,此规永废,近日则虽经筵晋接之时,自有入对之员,故虽累经台、侍之人,亦有一未瞻天颜者,苟有所怀,只以若干文字,构成启辞,语不明白,情未尽倒。以此,不能上回天听,守例因循,久久争执,时或上未见信,有拂圣虑,则严旨屡降,气象不美。非徒群臣不能尽情于殿陛之前,殿下亦且深居九重,罕接其人,只以职事之间,些少举措,断其为人,人非尧、舜,安得尽善?或有差误,则不辨本人心迹如何,即加挥斥,不复爱惜,臣亦恐有乖于听纳之道也。臣意以为,殿下虽不可日御法殿,只于便殿视事之时,凡大小事,承旨皆亲禀裁决,谏官所启,亦令亲奏,谏臣曰否,殿下曰可,殿下曰否,谏臣曰可,虽事之重大者,决于面谈之间,不烦文字之渎。要在君臣上下,诚意导达,咸得事理之正,则自然无阻隔乖离之叹,而群臣之邪正、才劣,亦不逃于圣鉴之下矣。此外凡有欲言时事者,许得入奏,使四方之远,皆无隐情,其于治效,思过半矣。臣阅见古史,虽汉、唐之君,治平之世,则君臣相接,亦无所拘,至如愼姬见袁盎之斥,而君子以为美事,不以为内外不严也。后世则衰替,礼法不严而节目极苛,甚自高大而其实渐卑矣。凡人之家治耕织者,必问奴问婢,不厌卑贱,以为必成无亏之计,况治一国之大,而居禁密之邃,使妇、寺传教令,而望其有成乎?殿下诚能复祖宗之旧制,革昏朝之陋习,则人皆效忠而国可治矣。其四曰,明人伦而阐教化。臣伏见,近日天灾时变,叠见层出,不可殚记,而其所大可忧者不在也。纲常之变、伦纪之恶,无岁无之,至于京城之内,而亦复有之,臣恐未及百年,将见浸浸于夷狄禽兽之域,而不可救矣。言之甚丑,良可痛心。然而致此之由,莫非教化不行,人伦不明也。是故,逆节累起而乱臣作矣,纲常斁绝而贼子出矣,苟不汲汲救正,复明五典之教,必至君不君、父不父矣。诚愿殿下,怛然振厉,以明人伦,以阐教化,救斯世于将亡,拯斯民于既溺,则庶乎人理不灭,而王道行矣。然其所以设教之法,自有圣贤之政,布在方册者,臣不敢支说焉。
其五曰,严名分而尊礼貌。名分,圣人之所重也,苟不先正,上下乃乱。近来国纲不立,朝廷不尊,君上之命不行于朝廷,朝廷之令不行于州郡,至于下官凌侮上官,胥徒慢蔑官长,虽公会官府之坐,微末郞僚之比,不肯慑服,徒欲相压,情色扬于面,侵言发于口,少无敬畏,退辄讥讪。其心以为,彼虽资级骤陞,职居吾上,吾何畏彼哉?其下亦然,至于下民,皆不畏上,习俗不美,实由于此,其弊将至于不知有君上矣。臣意以为,先自朝廷正其名分,三公摠六卿,六卿摠贰卿,贰卿又摠其下,至于胥吏之辈,亦各有统摄,率以检饬,一如祖宗之制,则庶乎人皆畏名安分,而自无逾越之习矣。其六曰,振纪纲而励廉耻。自夫纪纲颓弛,廉耻都丧。人不畏法,世皆溺欲,虽自谓名士、正人,亦未免于流入者久矣。试以一二弊习言之,居高位者,皆以势胁人,苟为利家之计,至于台谏执法之官,出则行呼唱于道路,入则使其前导之卒,假其法司之威,以为征债之计,其间纵恣之弊,有不可言,而习以为常。至其亲族知旧之人,亦欲征债,则并皆送言请借,如人家器用之具,而便即借送,略无难色,前导之设,岂为此辈行劫勒哉?至如贡物防纳,已成陋习,阳托牟利之徒,以避世谤,阴操请嘱之柄,以为分利。惟其如是,故因缘市井,与之亲密,至于译官辈之葬返,或定护吏,为下吏者,羞愤欲死,视其官员,不啻无识鄙夫而已,何由从其令,而奉其事乎?噫!举世滔滔,同浴莫讥,一通名涂,竟相朋比。其在同利,掩护是事,见其异己,却嫌致谤,稍欲自拔,已为执孤,群猜众斥,彼此不容。陋风已惯,莫敢相规,良可寒心。臣以为,苟不振纪纲而励廉耻,国家之亡,指日可待也。其七曰,伸冤枉。王者施仁,宜先冤枉,当今圣明在上,群生各遂,既无抱冤,冤无不伸,而然臣抑有所虑,其冤枉者,或有以感伤和气,岂以忌讳而不言哉?夫郑泰齐之窜也,初出乱贼之口,而别无证验,其类数人,而独被重律,似是偏罚,虽复姻连废逆,而且无干犯,自馀诸人,皆不扺罪。考其前后,实无可问,则若泰齐者,在法可恕,无或冤乎?至于兪棨,前后大臣、宰臣,累白本情,非臣所可更陈,且诸臣之或有言棨事者,皆斥以营私,断以严章,非臣一言所能上概圣心。然臣念之,人情不甚相远,棨虽无状,必不如殿下所教者,而初既特释,后复投窜,每因群下之触激,而或疏或窜,夫岂一人之罪也,而因人深浅也哉?当初陈疏之臣三人,而本情则同出于愚妄,无他而已,独于棨也,天怒益震者,盖因铨曹之引用忤旨,诸臣之救解支蔓,遂疑棨之钩钓时论,攀援要路,至以臣子所不忍闻之说斥之,恐非圣人物各付物之道也。赵翼之削夺黜送,亦恐为圣明之欠阙也。若以翼为尝试之计,则罪不容诛,不宜如是之太薄,若以翼为老病不能致察,则罪出无情,不宜如是其过重。臣固以为,虽非翼,人臣岂有尝试之心哉?必知其不能察也。不察之罪,与本家长不大相轻重,尹履之既以年老免谪,只削其职,则翼之黜送,已是过重,而情外之教,得非冤乎?此外在籍罪人,或有涉于冤枉者,殿下与一二大臣,商议轻重,以伸其冤,实是仁政之大也。近日之称冤屈者,无如金益振之削科,臣实慨然。益振若有行私之迹,则非但削科而已,当被重律,而其时考官,亦当与之同科,苟无行私之迹,则亦无削科之理。封名虽阔,本无定式,若从今以往,严立定式,而有犯之者,则削之可也,今既不然,而卒然以为封阔而削之,实为冤甚。殿下亦知其冤,至有职名之除,虽是美事,臣以为不然。如以为冤,不必除职,当复其科,如其当削,不必除职,亦将有罪矣。曾在先朝,有一举子,误用国讳而削科者。科场之规,用国讳者削,明有法典,非如益振封阔之比,而其时筵臣有言其可惜者,先王即许复科。良以自有科法以来,贤愚同赴,得与不得,荣悴所系,虽有行道之志,亦必由此而进,穷阎下士,白首篆刻,幸而得之,又以非罪而削之,其为冤屈,莫此为甚。人君作人之道,亦宜先察也,伏惟圣明,垂念焉。
其八曰,重典礼。宗庙世室之仪,神人之盛礼,国家之大典,尊崇祖宗,泽及万世,古礼三千,莫此为重。是故,成庙世室之议,始发于宾天之初,而其时有大臣、礼官,谏臣金克忸、金驲孙等献议之文。不知当时其令大臣、礼官、台阁,杂议与否,而其所以重其礼,则若是矣。及在先朝献议之时,考出当时献议,然后群议始定。夫列圣世室,非以子孙私其祖宗也,盖以圣祖功德,浃洽人心,百年不忘,而礼不得已也。今我中宗大王革乱图新,深恩厚泽,至今在人,臣民追慕之诚,宜献万世之盛礼。然臣伏闻,朝廷初因礼官之启,问议大臣而定之,群情虽极喜悦,其在礼文,无乃简乎?夫礼不重,则事不诚。臣之愚意以为,会议于在廷二品以上重臣,或考出成庙当初献议节目而讲定,然后播告中外人民,与之同此庆礼,允合事理。且臣伏见,殿下诚孝出天,三年之制已终,哀慕之情不衰,至于朔望之仪,亦皆躬行,实是事亡如存之至意,臣民感悦尤极。然念,拜哭之礼,有违古经降杀之节。近以礼官、大臣前后启辞,殿下亦知其过礼,而且曰:“予则径情直行。”此言何其遽也?虽出于哀慕罔极之情,而殿下独不念,先王制礼不敢不至之训乎?情虽无穷,礼必裁抑,既已脱衰之后,仍从丧礼,未知于礼何。今若既祥而不杀,及禫而后遽尽除之,无乃裁情无渐,有非湛湛之意,且岂可继之道乎?礼虽缘情而生,古之圣人,参情定礼,以为典式,过与不及,同归于失。苟或径情直行,则大孝有五十而慕者,哭泣之哀,岂但三年而止哉?圣人之意以为,三年之后,遽即复吉,则孝子之哀慕,犹有所不懈者,故遂有中月之制,情文尽备矣。今于既祥之后,当用何礼,杀此情耶?臣之妄意则以为,既过大祥,其间朔祭,似当只用拜礼而已,岂可谓禫有哭礼,而未禫之前,朔望之奠,亦用哭礼乎?言其降杀,则禫与大祥节目,亦有一等杀耳。盖禫之有哭,三年服制尽于此日,孝子之心,哀慕必倍,自不得不哭,亦不可援据此礼,用于朔望也。《礼》云:“过情非礼。”而古圣之训至严,速令礼官,详考礼文,更议以定,似合重礼之义。但臣非知礼者,只陈臆见,伏惟圣明,垂察焉。呜呼!今日之弊,不但是也。大官依违,小官悠泛,凡干国事,一委胥吏,胥吏抱文书而来,言当如此如此,则不审端緖,谨署纸尾以送,傍人或闻曲折,则全不省矣。祗以诙谐为淸致,闲漫为雅习,不知国家日至于危亡,臣诚痛甚。玆敢先陈其切急之务,条列如右,而然其振作之方,惟在殿下之立志如何。所谓立志者,至诚一心,以圣人之训为必当从,先王之治为必可法,不为后世驳杂之政所牵制,不为流俗因循之论所迁惑,必期治国如三代之隆,此之谓也。夫以一夫之身,立志不笃,则不能自修,况一国之大,而不先定圣志,则其能治乎?自古人君,孰不欲其国之治?然而或欲为而不知所措,或始锐而不克其终,或安于积久之弊,而不能改为,或惑于众多之论,而莫知适用,此皆上志不立故也。殿下诚能先定圣志,以立标准,勉励群下,则风行影从,无不徯应,虽如臣之百不逮人者,亦当罄竭驽钝,以思万一之报,况贤豪之士,志存于经世者乎?然而虽曰立志,必待学问穷格之力,操存省察之功,然后可以成其志。然而天下之事,不诚不明,伏愿圣上,自反而懋之哉。昔召公之训王曰:“玩物丧志。”大禹,大圣也,而恶旨酒焉,伏愿圣上,自勉焉。臣闻,殿下龙潜之日,时近杯酒,或以大酌为快,及自正储之后,已绝狂味,而至于筵中,申戒备至,臣民欣悦,尤不可极。然臣惓惓之私,不能无程子好猎之戒,妄陈及此。伏愿圣明,诛其狂僭,而纳其愚忠焉
答曰:“览尔疏章,嘉尚不已也。尔以年少学士,通达事务,备谙俗态,何若此之悉耶?随事极言,无有忌讳,予心尤用嘉焉,可不体念哉?尔亦勿移于俗习之陋,善养此忠直之气,以期其远大。且疏中所谓,世俗秪以诙谐为淸致,闲漫为雅习,国家日至于危亡,诚哉是言也!再三称叹,继以唏嘘也。国家之日就危亡,而不能收拾,正坐此病也。呜呼,东晋之风,不幸近之矣。惟我臣邻,宜以此为戒,而末端好猎之喩,意益深远,可不书绅?”仍下教曰:“司果闵鼎重以年少小官,上书言事,而言多切实。其为忠谠,诚极可嘉,特赐虎皮,以示予嘉奖之意。”下其疏于备边司。备边司覆启曰:“闵鼎重以年少新进之人,非但尽心国事,达于时务,无有出其右者,诚极可嘉。论时势之得失,而以择守令,久任监司为言,此诚今日之急先务也。亲民之官,莫如守令,而统摄守令,莫如监司。既择守令,先行爱民之政,久任监司以为展才之道,则民既治安,而国焉有不治者乎?百里之地,而尚有三年六年之居,则千里之疆,何得以一年而展其才乎?先儒之论治,皆以久任责成为言。今后六道监司,皆如两界之兼尹本营,而兵使亦一体施行,则必有成效之望,而无迎送频数之弊,此变通之当先者。量才任职,弃短取长,用人之道也。果能此道,则人才必有培养成就之实。日御经筵,朝昼有讲,则下情达矣,屡下严教,反躬自责,则化可成矣。此皆圣上之所自勉,而臣邻之所共仰者,只愿终始勿怠焉。严名分在于振纪纲,尊礼貌在于砺廉耻,此条虽二,其实一也。至于抱冤而受枉,此圣王之所悯恻者也。近来被罪之人,无论轻重,几尽疏释,而至今犹在覆盆之下者,兪棨而已。求言之后,进言者无不以此为言,可见公论之所同,而赵锡胤上疏回启之时,臣等意在欲赐量移之命,而语无归宿,以致数日之屯膏,此则臣等之罪也。诚愿命移近道,特施涣汗之泽。金益振之削科,外人莫不称冤。若有行私之迹,则考官当被其罪,岂益振之所知哉?自前削科而还复者,非止一二人,幸赐昭雪而复其科焉。中宗大王革乱图新,当有百世不迁之享,则其所谓,礼不重则事不诚者,臣等未知其意也。至于魂殿朔望之祭,不当有哭礼者,此已定之礼,今不须更论。其下所谓先定圣志,勉励群下,玩物丧志,恶旨酒之戒,其心在于加勉圣上,而恐有好猎之或萠也。伏愿圣上,益加留意焉。”答曰:“终始勿怠,好猎或萠之戒,予当惕念。择守令,量才授任,则严饬该曹,使之尽心举行。监、兵使之久任,非但国朝以来所无之规,若非其人,则反必有弊。股肱大臣、耳目台官,察其能否,苟贤也,则虽至累年之久,仍任勿递,责成其效可也,苟不贤也,则虽未至一年,速去之可也,不必创立此规。兪棨、金益振等事,已定之事,不可到今挠改,置之宜当。”
6月7日
○壬子,命召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及政府东西壁、馆阁堂上、六曹判书、参判,会宾厅,议定王大妃尊号曰慈懿,王世子表字曰景直。
○上下教曰:“既下求言之教,劝之使言,而终不采用,则求言之意安在?昨见应旨诸疏,多言郑泰齐罪有可恕,特令该府放释。”
6月9日
○甲寅,以李之恒为副提学,朴遾为右参赞,李海昌为应教,权堣为辅德。
○上御昼讲,讲《书传》《太甲》。讲讫,同知经筵赵锡胤曰:“人君仁、明、武三德兼备,然后可以为国,臣非以柔懦为可。近见,圣上凡于举措之间,似涉严猛,故敢及于疏中矣。”上曰:“卿疏所陈之言,皆是矣。愼天翊之擢拜承旨,盖欲源源相见矣。其已退归乎?”锡胤曰:“尚在京中。殿下嘉其为人,则似当一番赐对。”上曰:“在京之日,若在近侍之列,则可以相见,而天翊不欲供职,奈何?”锡胤曰:“承旨则病难供职,时时召见宜矣。”上曰:“金领府事之行也,不得相见,非予放过之致,而及见卿疏,方始瞿然。予岂无诚于元老而然也?”锡胤曰:“老病之臣,等待累日,而终无引见之命,岂不缺然乎?”
○宪府〈大司宪尹顺之、掌令尹鏶、持平吴挺纬、洪𬭼。〉应旨上札曰:
人君处崇高之位,居九重之深,开筵讲学之外,便是燕闲幽独之地,所与居者,宫妾而已,宦寺而已,昵侍左右,媚悦是事。自非上圣之资,其不流于浸渍渐染者鲜矣。奢侈之念,由是而萠,而君德病矣;游宴之心,由是而生,而君德丧矣。声音入于耳而倦于政矣,采色眩于目而怠于学矣。昔唐太宗因旱求言,魏徵以渐不克终戒之。伏愿殿下,毋曰必无是事而忽焉。各司官之轮赐召对者,欲知该司之弊,而近日各司之官,尸居度日,漫不知职事之如何,及闻轮对受点之后,始问该吏,仅以数事,倩构文字,循例入告。抛弃怠慢,莫此为甚,诚极寒心。自今无拘次第,不时召对,如有为人庸琐,不合任事者,即命汰去,择授其人,则庶官得人,官事修举矣。晋接臣僚,讲论治道,不止于昼夕开筵而已,朝参、常参,乃是御衙视事也。人主亲听政,百僚面奏事,此实祖宗朝常行之美法。伏愿殿下,一遵古规,复令举行,罔或不勤,有始有终,以无逸二字为龟鉴,则宗社生民之福也。伏愿殿下懋哉。
上嘉纳之。
6月10日
○乙卯,上御朝讲,讲《书传》《太甲》。
○利川县监洪有一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
○上下教曰:“大小百执事,悠泛度日,不肯尽职,亶由乍拜乍递故也。自今切勿迁动,俾之委任责成,而如六卿及法官,尤不可数易。令该衙门知道,使之恪谨,奉行毋违,而如或作辍弄法,则委法司重处。”
○上下教曰:“近观应旨之疏,多言赵翼之被罪偏重,可不采用焉?其令该府,赦门黜。”
6月12日
○丁巳,下礼曹判书李基祚、参判闵应亨、参议闵应协、户曹正郞李英发、礼曹佐郞李圣时、长兴库奉事兪楘于禁府。时,将行仁祖大王祔庙之礼,礼曹率诸司官,修治太庙,奉移列圣神位,权安于廊下幕次,而庙内所涂绫花纸,该司不即供进,未及完役于是日,列圣神位,将经夜于幕次。夜深后,礼曹始请罪该官,上大怒,下教曰:“君臣上下,祗奉宗庙、社稷之外更有何事?数张之纸,未及措办,以致列圣神位露处廊下,经夜于雨中,予之恐惧不安,为如何哉?不敢安卧温室,即移处于廊下,将坐以待朝,以寓此恐惧之心。政院严饬该曹,达夜董完,俾及质明,还安于庙内。国之大事,莫重于此,该曹所当趁早详察,使无临时顚倒之患,而乃于夜深后,缓缓请罪该官。大小百执事不职之状,予言之属耳,旋有此惊骇之事,戒饬之意安在?长兴库掌纸之官及户曹、礼曹该郞,并先拿推,礼曹堂上,亦并从重推考。”以推考传旨,命下禁府,论罪有差。
○政院以大祭当前,恐有添伤之患,请还御寝殿,答曰:“九庙神灵安而后,寡躬得以安。今庙主露处,予安敢放心安处乎?”
○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以不能预饬六卿、百司,以致太庙神位,经夜于廊庑,诣阙待罪,答曰:“国事之如此,非一朝一夕,无非寡昧不能祗敬宗社之致。卿等宜安心,勿待罪。从今勿蹈旧习,统率六卿,俾各尽职,辅我邦家,岂非万姓之幸乎?惟卿等惕念焉。”
○政院启曰:“宗庙修理,事体至重,而诸司官,亦不亲进,诚极未安。今后则宗庙修理之日,礼曹、户曹、工曹堂上、郞厅,各率其所属各司,依大内修理例,亲诣供进为当。请以此定式举行。”答曰:“依启。宗庙社稷修改之举,比大内尤重焉。本署提调一员,亦亲诣董帅各该司,恪谨举行,俾勿如今番之不敬也。”
○正言赵晋锡上疏曰:
目今天灾沓臻,民怨日兴,纪纲愈颓,风俗渐坏,朝廷溃裂,士论携贰,则今日国事,可为痛哭流涕者,奚止于一二数乎?近观,诸臣多有进言者,而未闻殿下有采用之实,臣窃尝有疑于殿下之徒尚文具也。及闻殿下以闵鼎重疏,特放郑泰齐之窜谪,又以诸臣之言,特赦赵翼之门黜,王言一下,孰不感激兴起,争效一得,思欲为殿下尽言乎?臣窃观,殿下诚孝出天,宽仁御物,少委靡偸惰之念,有更张振作之志,臣知殿下有大有为之质矣。日御经筵,旁求攸伏,策励群工者切矣,怀保生民者至矣,臣知今日有大有为之机矣。犹且大本不立,内修未至,政令之间,未免偏蔽之私,多有知非不改,务胜自用之病。大臣照律,分拣于台论既停之后,兪棨窜谪,更出于被罪还赦之馀。既知照律之非,则何待台论之停也;初恕妄言之罪,则何必因人而激哉?至于棨事,言者尤多,皆出于爱君,而欲归于无过之地,则雷雨之泽,独不及于此人,何哉?臣愿殿下,孰思而量处之。至于内司之事,前后诸臣之言,一无嘉纳之意,无亦有欠于大圣人至公至正之德乎?臣曾任守令时,亦因此等事,有以窥殿下者,臣于今日,不得不直陈。金堤地有一人,本以顺天人之奴婢,投属于内司者。前后接讼,曲直已明,而金堤之人,至于上言构诬,更有定讼官明查之举。臣以任实县监,适差讼官,参考甲乙文案及各人元情,则金堤之人叛主冒属,明若观火,故臣决给奴婢于顺天之人,而金堤之人,则断以叛主之律,论报监司,启闻朝廷,则殿下特赦其叛主之罪,而有勿治之教。臣自闻此事,不能无慨然于胸中者。夫以奴叛主,罪干纲常,若因他事而发,则殿下必不饶贷而痛治之矣,而独于此事,有特赦勿治之教,盖罪此人,则陈告之路塞也。殿下非不知此事之不可,而犹且行之者,是不能无蔽于私也,其为圣德之累,如何哉?臣之所知,只此一事,而八路之中,若此类何限?殿下若不禁陈告之弊,则是开叛主之路也。岂有诲民叛主,而能治其国者哉?臣愿殿下采舆人之言,恢大公之道。殿下自嗣服以来,为治之道,靡不讲究,而独于造士之方,未闻有设施之举。《小学》劝讲之规,虽行于八方,而列邑有慢忽之弊,儒生少成就之功,则以此一节,谓之造士之得其方,可乎?向者,两臣从祀之疏,实出于尊贤重道之意,虽其重典不可轻举,虽其所言不能遽从,其在尊崇之道,合示优容之意,而乃于北儒之疏,反下严峻之批,至以罪不容诛等语,摧折之太甚,又令政院更勿捧如此之疏。自是厥后,士气沮丧,遐迩震惧,莫敢复有言者。历观前史,未尝见以刑戮待士,而不亡其国者也。人主一言,实系兴丧,则岂以事在既往,而不思悔惕之道乎?君人之职,莫大于辨别邪正,而一自色目之分岐,论议各立,互相訾謷,使人主眩其是非,昧其取舍,苟非鉴空水止,明睿洞烛,何能有所辨别于举措之际乎?臣近观,殿下以公平正大之心,恶偏党反侧之习,务欲和平而两全之。凡事之是非,在于理之曲直,不思先辨其是非曲直之如何,而一以调停为主,其所以调停者,反滋起闹之端,此非所以正习厚风,拔本塞源之道也。人固有似忠而诈者,言固有似是而非者,此君上之尤不可不察也。臣愿殿下,明听并观,知人善任焉。赃法之不行久矣,近来廉隅道丧,贪风日炽。虽重法而治之,犹且轻犯而不知戒,而况用法无恒,始张终弛,尚何望使人惩惧哉?即位之初,分遣绣衣,廉察八路,不法之甚者,置之死律,馀皆以次徒窜,殿下之治赃,可谓严矣。曾未几何,旋有疏释之命,而廉察之举,更未有闻,何殿下之有其始,而无其终也?岂以廉察为无益,而不宜送耶?臣在湖邑,再见御史之行,当其始闻也,警惕之心自倍常日,私邪之念不敢萌中,而及其还归之后,则初心不持,久而益懈。以臣一心,推忖他人,则夫岂相远哉?以臣妄料,御史之数遣廉察,有所裨而无他害也。生民之休戚,实系守令,伏愿殿下,频遣御史,明其赏罚,使之知劝戒焉。士夫之风,日趋污下,朝廷之上,巽顺成习。疏章多颂德之辞,筵席少吁咈之语,言之触讳者以为危,事之糊涂者以为善,不思匡君尽职之道,只为容身保禄之计,良可叹也。往在昏朝,举国咸以言为戒,父兄之所诏教、朋友之所劝勉,莫不以噤默为良策,终至于亡其身、丧其国,而莫之救焉,何今日士夫之习,不幸近之。此,无他,上之所以导之者然也。使之言而不用其言,非徒不用,又从而罪之,则人谁肯触雷霆,犯斧钺,不顾其身,而进无益之言哉?臣愿殿下,虚心乐闻,无罪直士焉。臣伏见,备忘记有六卿、法官无使数易之教,此诚兴治之要务,可以见圣上策励振作之盛意也。虽然,官不必久任而有成,要在得其人。苟非其人,愈久于任而愈害于事,伏愿殿下,先择六部之长,委任而责成焉。且臣于言责重任,决无堪当之理。伏乞亟许递职,以重名器。
答曰:“尔之爱君进言之诚,深用嘉尚,可不体念焉?久任百执事,尔言诚然,而若非其人而久于职,则随闻举劾,自有如尔等耳目之官,予何忧焉?久于职而责实效,必自台官始,尔亦不宜辞职矣。且疏中之语,予皆嘉纳,而但从祀一款,隐然提起,予甚不取,而深用叹惜也。”
○正言赵晋锡引避曰:“臣妄陈一疏,特赐奖谕,而第以从祀一款,隐然提起为教,以臣有若尝试圣意者然,臣实震悚,若无所容。疏中北儒之事,只望殿下待士宽裕,勿露辞气而已,岂敢因此有提起从祀之意哉?人臣为行而使其主疑之,则不忠之罪,固所难逭,请递臣职。”答曰:“尔之辞未达意,予之未及详察,今皆豁然,庸何伤乎?尔其勿辞。”
6月13日
○戊午,弘文录圈点,八点,李应蓍、李庆徽、金始振、洪重普、申最、李端相;七点,张应一、李晰、李梓、丁彦壁、吴挺纬、李廷夔、闵鼎重。
6月14日
○己未,上下教曰:“配享诸臣,既已议定矣。第念,粤在拨乱反正之时,二三武将之勋,庸岂不及于一二元勋,而皆不得与焉,非但于予心不安,抑先王在天之灵,亦必有所歉。宜有变通之道,其令该曹,更议于诸大臣,俾无后悔。”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献议曰:“平城府院君申景禛,缔构之初,首定大策,功无与二,完丰府院君李曙,其成就勋劳,何遽远屈于景禛哉?惟在圣明俯采佥议,审定取舍。”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以为:“当初议定时,两臣因点数不多,不得与焉,外议皆称圣朝欠典。今者圣教如此,允惬群情,宜以两臣,并入配享之列。”命从堉、时白之议。
○上下教曰:“祔庙之日,陪祭百官,当着何样服色乎?”礼曹启曰:“即考《五礼仪》祔庙仪,则殿下具冕服,文武百官具朝服,以此载录,而经乱以后,士大夫家所储朝服诸具,荡失无馀,祔庙日期不远,故顷者以权着黑团领行礼之意,既已议定矣。今承圣教,固当奉行之不暇,而事势之急迫如此,不但衣裳措备之难,至于梁冠,尤难猝办矣。”下教曰:“莫重大礼,不可以亵服,苟且权行,本曹何不预讲以启?此亦姑息之一事也。梁冠则糊纸付金,可以趁期造着。政院、玉堂翰林、注书等官所着,则特令尚方造给,佩玉则令司饔院出捐所储米布,燔造各一部,颁赐百官,而只役在京匠手,勿令招集外居者,弊及于民。”
○礼曹启曰:“朝服行礼之教,特下于祔礼日迫之后,参以事势,不可不变通。往在宣祖、仁祖两朝,凡行大礼,四品以上朝服,五品以下黑团领,近侍参下以上,并朝服,请依此举行。”从之。
6月15日
○庚申,试讲馆学儒生于仁政殿,居首生员权碖赐直赴会试,其次赐二分,〈制述三下为一分,三中为二分,与讲之通、略,同其分数,许赴式年讲经初试,谓之恩赐划。〉其次赐纸笔墨有差。
6月16日
○辛酉,以申翊全为开城府留守,洪处亮为吏曹正郞,李应蓍为校理,洪重普为副修撰,金徽为吏曹佐郞。
○上下教曰:“先王抚养麟坪大君㴭之子栯,置之膝下,尝有教曰:‘此儿长而当婚,虽未准封爵之年限,特锡爵号,以彰恩荣。’此教丁宁在耳,到今予何敢忘也?予仍养于宫中,追念哀感之怀,曷可形言?其令该曹,特破常格,今于大政,封其当授之爵。”
6月17日
○壬戌,济州牧使李元镇、朔宁郡守李瀤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下教于政院曰:“引见守令之居中下者,曾令本院禀处,而今于诸道殿最后,本院何不举行乎?”政院始以博川郡守任国翰、康津县监李惟源抄启,〈辞朝时,引见守令之居中下者也。〉命并推考。
○左议政李时白上札,请以完城府院君崔鸣吉,并入配享之列,命议于大臣。领中枢府事李敬舆以为:“玆事体大,理当愼重,请博采群议,以定取舍。”领议政金堉以为:“两臣之追后并入,初出于特教,亦公议之所同许,而今因札辞,更有所增加,则同功一体之人,谁不欲其上渎而陈请乎?其在国体,不宜辄施。”命议于领敦宁府事金尚宪,尚宪病不献议,命从堉议。〈谨按,配享太庙,是何等盛典也?崔鸣吉际遇先后,虽有协赞之劳,而丙子以后,倾陷善类,变乱宪章,得罪于士论久矣。非如武将只论勋伐,而时白不顾公议,敢发此言,识见之不明甚矣,惜哉!〉
6月18日
○癸亥,上下教曰:“附庙礼成还宫时,鼓吹、轩架,并陈而不作。”
○上御昼讲,讲《书传》《太甲》。
6月19日
○甲子,平安道安州等二十四邑大水,人多渰死,命特施恤典。
○上御昼讲,讲《书传》《太甲》。讲讫,上谓兵曹判书具仁垕曰:“国家都忘武备,不胜慨然。近来武士试射时,若中一矢,则以此塞责而退,诚极寒心矣。”仁垕曰:“渠辈冀免无划而已,故以致如此矣。”上曰:“近来武士专不习武艺。卿为领袖,以身先之,劝奖可矣。今时则不可射以观德,宜取善骑射而已,今之武士,长大其袖,而唯事射体。且射帿无益于实用,宜令专习骑射。骑射之规,勿令近射,必远立骑刍,以强弓射之。此后试射之日,才不链习者,特令施罚以警之。”
6月20日
○乙丑,为都目政。以麟坪大君之子栯为福宁君,赠故领议政李元翼谥文忠,丁彦璧为副修撰,李垕为文学,蔡忠元为校理,吴挺纬为修撰,洪重普为持平。
○宪府启曰:“内需司之尚今仍存,实非圣朝之美事,而近闻抱冤之民,或有伸理者,是则幸矣。臣等顷于本府开坐之日,有一人来诉曰:‘积年冤抑,今幸得伸,而横逆叛奴,付托内司之吏,仍存于宣头案。’〈内需司奴婢所录,谓之宣头案。〉此讼处决之是非,非臣等所可知,而但念,藩臣及有司,既已禀决,则为内司者,惟当奉行而已,今乃更查文案,参决朝家已决之事,其伤损国体大矣。请自今一遵朝家处决之令,严杜内司操搪之弊。”答曰:“此事非今所创,渠辈何敢任自操搪乎?勿以为虑。”累启而从之。
○左议政李时白启曰:“臣兼管宗庙都提调之任。今春、夏等褒贬,本署令李后天、直长李蒤、副奉事沈玧,以上考勘定以送矣。礼曹以为,顷日太庙修理时,本署诸官,宜有责罚,并擅置于中下考,此实曾所未有之举也。修理之役,自有他司该掌之人,本署守直之官,有何所干,而今者礼曹,不念体统之重,任自施罚,礼曹判书李基祚请命科罪。”从之。
○礼曹参判闵应亨应旨上疏,其疏略曰:
呜呼!东西分党,固为亡国之祸,而又生一党,互相题目,外似相亲,内实携贰。正如同室之斗,而一边之人视若鄕邻,少无披发缨冠之意,只自傍观窃笑,今日之事,宁可不为之寒心乎?伏愿殿下,先建皇极之道,无作好恶,无作偏党,先正朝着焉。今日变通之道,莫先于减赋节用。内自京师,外连州郡;上自宫禁,下至胥徒,无名之费,可以减省者,必非一二。至于各司贡物,无益于用,而徒贻民弊者亦多,并为厘正,尽从革罢,则损上益下,而民力少纾矣。且湖西一道贡物,最重于三南,一道之内,左右道苦歇悬殊,均役之策,今方讲究,而廷议矛盾,圣意亦以为难,臣窃慨然。伏愿殿下,令庙堂商确,改定贡案,俾无偏苦之冤。呜呼!都城,王化之本,而奢侈尤甚,上下贵贱,竞相慕效,市井常隶,至被绫绢;胥徒贱妾,饰以珠玉。此,无非在上之人,不能躬先俭德,以率群下之致也。伏愿殿下,克昭卫文公布衣帛冠之俭,又从唐宣宗公主铜车之制,国婚诸具,务从简约。臣闻,政刑者,人主之大柄,少有失中,则人心不服,害政害事,有不可言者。殿下处事之间,颇有独断自用之病;应物之际,率多臆逆偏着之累。事关内司、宫家,则未见虚受如流之美,罪涉辜眚、无情者,并被缧绁流窜之律,号令刑赏,未叶公议,臣窃惜之。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伏愿殿下,留心焉。
又曰:
殿下治心之效,犹有未尽,公不蔑私,是不胜非,故其于内司、宫戚之事,未免偏系之私。遐方奸民,取人田畓,投纳内司者,不以为罪,容而受之;秩高勋戚,夺人臧获,被讼该曹,至发台论,而又令查核,殿下处心之公,既不能蔑私,处事之是,又不能胜非,何以禁群下之为私为非也?伏愿殿下,务学以存心为本,常加精一克复之功焉。
上嘉纳,下其疏于备边司。备边司覆启以为:“湖西贡物变通之举,诚不可少缓,请更加商确,从长善处。”答曰:“此事,诚有所未易断者。虽一道之中,便之者少,不便者多,至于京各司贡物主人,尤不愿其变旧。他日从长善处之际,俾无如此窒碍之患可矣。”
○备边司启曰:“湖西之民,赋役偏重,变通均役,不可不急,而或以为,三斗收米,以应一道贡物之役,则民力少纾,而他役尚多,难免叠征之患。择于斯二者,则大同之法,所当先行,曾欲并行于两湖,故论议矛盾,未易归一。今者只行一道,则似无异议,请于他日,面禀以定。”答曰:“既谓之均役便民,则内外之民一也,俾无京各司私主人辈呼冤之弊。”
○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其罪轻者。
6月21日
○丙寅,义州府尹姜瑜启闻,请得箭竹及书册,使武士、儒生习射讲学,以示劝奖之意,下教曰:“此是朝家之所当劝奖,守令之所当先务,而时势有难便,不能如意,况湾上乎?输送箭竹,似烦听闻,姑勿下送,书册从优印送。”
6月22日
○丁卯,兵曹参议安献征进正心、懋学、敬天、恤民、用贤、从谏、崇俭、愼赏、恤刑、有备十箴,上嘉纳之,特赐虎皮。
○右承旨吴挺一启曰:“伏闻,列圣祔庙时,皆有乐章,我朝名臣文集,既多载录。以此推之,则祔庙之日,有乐章明矣。请令礼官,博考可据之文,议于大臣,禀旨以定,使莫重大礼,无欠缺之典。”从之。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献议曰:“古之帝王,皆有庙乐,禴祀蒸尝,奏而享之。故殷有祭成汤、高宗之诗,周有祭太王、文、武、成、康之诗,三代之礼,此外无闻。两汉之制,靡得以详焉,宣帝时论文武庙乐,则汉亦有之,唐则自高祖至予昭宗,皆有乐章,而我国则《五礼仪》有《熙文》、《昭武》等乐,以为《保太平》、《定大业》各十一声,《保太平》奏于初献,《定大业》奏于亚献、终献。其诗皆称扬四王及太祖功德,奏于宗庙及永宁殿,而以祖宗功德,歌咏侑之,传之万世,而无各庙之乐章。独大王及王妃上尊号时有乐章,此则非用于祭祀之乐。宣祖朝有《重光》乐章,仁穆王后上尊号时,亦有乐章,俱载于《誊录》,而其他《誊录》,并无乐章。臣等恐我朝之礼乐,不相袭于古也。近代词臣文集,臣等未得尽见,而故海平府院君尹根寿文集有宣祖朝乐章。或云此即《重光》之章,而其时尹根寿、李好闵皆制,进用好闵之所制,故其乐章,载于《定大业》十一声之下,用之于祭祀,此则仍尊号而为庙乐也。故相臣李廷龟文集有光海君追尊所生母乐章,又有废妃乐章,此则昏朝时事也。宣祖朝礼曹判书黄廷彧建言:‘庙享乐章,只以国初词臣所撰,分侑列圣神位,其事功各异,不相合着,无以格思。请一室各撰一章,俾安神道。’宣祖咨议未遑,是犹汉文帝之未遑于贾谊之言也。此等大礼,岂容易变之哉?我朝太祖以下,德莫盛于世宗,成宗功莫大于世祖、中宗,而未闻别有乐章,只以《保太平》、《定大业》奏于祭享,则今于祔庙之礼,制用乐章,臣等未敢知其必当于礼也。”命依议。
○册礼都监启曰:“取考癸亥、戊寅前后册礼《誊录》,则中殿法服翟衣及舄、袜,癸亥年用黑色,戊寅年用红色,今则当用何色乎?请令尚衣院,预禀织造,俾无窘迫之患。”答曰:“旧例用大红色矣。”
○册礼都监启曰:“取考仁烈王后册礼《誊录》,则册宝用银质镀金。今者中殿册礼时册宝,亦依前铸成矣。”答曰:“顷者徽号宝,皆用黄铜,安敢有异同乎?亦以黄铜铸成可矣。”
6月24日
○己巳,礼曹判书李基祚罢。基祚以太庙修理怠缓之罚,被系未久,又因擅行宗庙署诸官殿最,相臣有请罪之启。祔庙亲祭赞礼,宗伯当行之,而基祚不敢自安,久不供仕。祔庙都监都提调金堉请罢基祚之职,速令该曹,差出宗伯,俾完大礼,从之。
○上下教曰:“宗庙署官员,礼曹殿最,并勿施。”
6月25日
○庚午,咸镜道安边等邑大水。
○上下教曰:“祔庙之日,王后神辇到太庙门外,换御小轝,入庙门幄次。该曹仪注中节目如此,而但更思之,世子到阙门外,降辇乘轿以入,而嫔则无易以小轿之规,仍乘辇入大门内始降。以此言之,王后神位,似不当换御小轝,更议处之。”祔庙都监都提调金堉启曰:“当初礼曹仪注,遵用《五礼仪》,今不可仓卒义起而变之也。宗庙大门之内,与列圣神位临御之所,只隔一墙,且永思殿神位,亦降辇而入,权安于神门外幄次,相望咫尺之地,乘轝以过,恐欠肃敬之义。今以世子嫔乘轝入门,比而同之,恐不然也。神道敬谨之礼,异于人道。圣贤垂训,载在方册,观于过阙则下,过庙则趋,亦可知其有异矣。请依当初议定仪注,举行。”从之。
6月26日
○辛未,上亲祭于肃宁殿。上徽号册宝以明德贞顺仁烈王后,改题神主。玉册文曰:
孝子嗣王臣讳,谨再拜稽首上言。窃以,慈颜永隔,靡堪追远之怀。懿范昭垂,敢阙扬休之典?祗荐显号,用伸微忱。恭惟皇妃仁烈王后,德侔虞嫔,道协周姒。当拨乱而反正,密赞神功,逮配极而居尊,丕阐阴教,宜景福之克享,竟仁寿之无征。念惟眇躬之纉承,亶荷先烈之启佑。孝莫逮于至养,一国之富何安?痛未愈于巨创,三年之制已阕。聿届祔飨之日,合举加隆之仪。无得而名,讵能尽于摸画,欲报之德,庶罔愆于情文。肆遵彝章,式备物采,谨遣臣议政府领议政金堉,奉玉册加上尊号曰明德贞顺仁烈王后,尚冀英鉴,俯应徽称。彤史传芳,揭鸿光于千亿,靑社衍庆,贻燕谟于云仍。呜呼哀哉!谨言。〈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
○淸人开市于会宁,贸取牛五十八头、木绵三十七匹、布四十五匹、白纸九百三十四卷、釜子一百六十坐、犁口二百三十一个、盐四百二十六斛而还,监司启闻。
6月29日
○甲戌,咸镜道咸兴雷雨雹,禽鸟多触死,禾谷漂没。
○赠故领议政申景禛谥忠翼,完豊府院君李曙谥忠定,领议政尹昉谥文翼,以朴遾为礼曹判书,权堣为执义。
6月30日
○乙亥,下教曰:“中宫册礼之日,外命妇中,朝士大夫命妇,则不必入参矣。”
〈孝宗大王实录卷之六〉
秋七月
7月1日
○丙子,祔庙都监启曰:“配享诸臣位次,既已讲定矣。群议或以为:‘以元勋次第言之,则延平府院君李贵在平城府院君申景禛之上,而但申景禛职是相位,不当在李贵之下。’考诸故事,则太宗朝配享诸臣中,汉山府院君赵英茂位在郑擢上,此必以功次而不以职次也。今者两臣位次,何以定之乎?”答曰:“右议政郑擢,亦是功臣乎?考启。”祔庙都监启曰:“取考忠勋府功臣案则淸城府院君郑擢参开国功臣一等,又参恭靖朝定社功臣二等,而太宗庙庭配享位次,考诸《考事撮要》,则在汉山府院君赵英茂之下矣。”命议于大臣。领议政金堉献议曰:“英茂之位在郑擢之上,果在于《考事撮要》,而英茂之官,不书议政,只书府院君。故臣亦以为,其时定其位次,必以功,不以爵矣。又考《议政府先生案》,则英茂亦曾经右议政,而先于郑擢,此《考事撮要》中落漏之致也。今者配享诸臣,亦当各从职品,定其位次矣。”命依议。
○谏院〈大司谏金益熙、司谏李晰、正言赵晋锡。〉启曰:“臣等伏闻,配享功臣位次,延平府院君李贵次于平城府院君申景禛。窃念,李贵勋业、资望,皆在景禛之右,其卒也,特赠上相,即与真拜无异。到今位次,不可问其相与不相也。昔者大明高皇帝,亲定徐达、常遇春等配享之议,以其功之高下,次第陞祔,遵行不改。伏想,我先王平日圣虑及今在天之灵,其于贵、景禛等位次,亦必有先后之素定者。请更议大臣,使咸秩之典,得其所宜。”从之。领中枢府事李敬舆、领议政金堉、右议政韩兴一献议曰:“靖社定功行封之时,申景禛名在李贵之下,先王之意,实有所在,及贵之殁也,特赠领议政。且太祖配享功臣,领议政赵浚位在义安大君之上,以功为重,而不以职之有阶无阶为先后也。此亦今日之可法者也,请依谏院之启,改为位次。”命依议。
○政院启曰:“伏见礼曹祔庙仪注,则大王神位、王后神位陞祔时,内侍奉几,大祝奉神主,而先后节次,殊欠明白。取考《五礼仪》,则大祝、宫闱令,各捧神主椟。其注曰:‘出则大王神主先出,入则王后神主先入。’又考庚戌年祔庙《誊录》,则亦如此。奉安先后,明有可据之文,请令礼官,依此行之。”从之。
7月2日
○丁丑,上行仁祖大王禫事于永思殿。
7月3日
○戊寅,谏院〈大司谏金益熙、司谏李晰、正言赵晋锡。〉启曰:“先王先后陞祔太庙,嗣君丧毕三年,皆为臣民莫大之庆。祔庙后陈贺之礼,实叶情文,而惟我列圣莫不行之者也。况仁祖大王之室,便是百世不祧,庆尤关于宗祊,而我圣上哀疚之馀,幸而玉候神相,躬御衮冕,以临法宫,群臣悲喜之情,曷有其极?礼本缘人情而节文者也。虽古无是礼,群情如此,则亦可义起,矧祖宗已行之礼,岂非殿下之家法?而圣心尚有不忍于归美之祝,此孟武子所以加于人者,而亦恐其太过也。夫践其位,行其礼,乃圣王之达孝。今日臣邻之所望于殿下者,岂不在此乎?臣等初欲将顺至意,不为强论矣。及今祔仪已迫,万民耸观,而陈贺大礼,阙而不行,舆情莫不嗟叹,以为废列圣之盛典,失一国之颙望,非小故也。请依祖宗旧章,许受贺礼。”宪府、玉堂,亦前后力请,始许之。
7月4日
○己卯,礼曹启曰:“王大妃宝篆文,以慈懿大妃之宝六字议定,而更考甲子年仁穆王后上尊号时宝篆,则以昭圣贞懿明烈大王大妃宝书之。今者宝篆大字之上,亦当有王字,请依此书之。”从之。
○礼曹启曰:“凡陈贺时,王世子例有率百官陈贺之仪,而方在冲年,未及行冠礼,王世子陈贺一节,请停之。”从之。
7月5日
○庚辰,谏院〈大司谏金益熙、司谏李晰、正言赵晋锡。〉启曰:“凡宗庙有事,无论大小,虔告祖宗,播教臣民,礼也。今者中宗大王尊为世室,是何等大事,而既不告庙,又不颁教乎?往在成庙尊为世室之时,既有告庙颁教之举,而其时议臣,犹请别撰祝文,备述功德,以告成庙之室,即蒙允可施行。以此观之,今日之不告庙、不颁教、不别祝,可谓踈略太甚。请令大臣、礼官,从速讲定,依典礼举行,俾无欠缺。臣等即伏闻,明宗大王室祝文中,殿下称谓以孝曾侄孙,书填头辞。窃惟侄孙之称,乃施于旁亲,不可施于明庙。不知缘何而有此称也,不胜惊愕焉。请令礼官,急速厘正。”从之。礼曹启曰:“孝曾侄孙之侄字,果似未安,而其时礼官讲定,亦必有所据。事系重大,请议大臣厘正。”答曰:“告庙、颁教、别祝等礼,会议时一体议定可矣。”前领议政李景奭、领中枢府事李敬舆、领议政金堉、右议政韩兴一献议曰:“中庙既为不迁之位,则似无别告庙、颁教之举,今者祔享大祭,各室祝文中,略加数句文字,告以不迁之意,亦于教书中,添入此意,颁告中外,而明庙祝文中称以侄孙,为其与仁庙同为中庙之昭,故有此侄字之加也。台谏所论,果似得宜,请依此厘正。”命依议。
○礼曹启曰:“凡大祭时祭物陈设,例在于前一日,今者新祔之室,则未祔之前,先设祭馔,似涉未安,而第殿下既就祭位,神主亦既开椟之后,则守仆〈太庙典守之人。〉辈不敢出入陈设,势将与列位,一时先设。元宗大王祔庙时,亦有此例,请依此行之。”从之。
7月6日
○辛巳,有事于太庙。将行仁祖大王祔礼,斋宿太庙。是日昧爽,上诣永思殿,行告动驾祭,巳时陪仁祖大王神辇,诣太庙。命遣右议政韩兴一于肃宁殿,行告动驾祭,陪奉仁烈王后神辇,诣太庙,上袛迎于庙门之内。
7月7日
○壬午,祔仁祖大王、仁烈王后于太庙。上行礼毕,还宫受百官贺。颁赦、颁教,教文:
王若曰。升祔列祖,殷礼肇成,涣号多方,彝章斯举。事实关于同庆,心讵忘乎馀哀?永念寡昧之躬,猥承艰大之緖。践其位行其礼,惧堂构之或隳。食则羹,坐则墙,慕音容之如在。光阴易迈,奄逾中月之期。霜露增凄,曷堪终天之痛?聿稽先王之制,素重合飨之仪。矧惟我中庙之功休,固宜膺世室之崇报。当玆迭迁之日,可无归美之称?玆敢追尊中宗恭僖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为世室,仍于本年七月初七日壬午,祗奉皇考仁祖宪文烈武明肃纯孝大王、皇妣明德贞顺仁烈王后,祔享于太庙。肃肃陟降于斯,于焉观德,洋洋锺鼓之享,绥我思成。法殿衮衣,何安临御之尊贵?殷忧多难,惟怀访落于臣邻。徽典既讫于奉先,洪恩讵阙于逮下?无竞维烈,於戏!没世不忘,咸与为春,庶几自今更始。爰推解泽于区域,肆用敷告予肾肠。呜呼!燕翼贻谟,期罔愆于继序,龟畴锡福,庶共睹乎休明。〈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
7月8日
○癸未,礼曹启曰:“仁祖大王祔庙,中宗大王尊为世室,仁烈王后追上徽号,王大妃上尊号,王妃册礼,王世子冠礼、册礼,通为七庆。群议或以为,宜设增广;或以为,宜设别试,请议大臣。”从之。领议政金堉、右议政韩兴一献议以为:“宜设别试。”左议政李时白献议以为:“依乙亥、癸酉旧例,宜设增广。”命依堉、兴一之议。
7月9日
○甲申,礼曹启曰:“三年制毕,祔庙礼成之后,殿下当展谒文庙,仍有取士之举。请令兵曹,先设武科初试。”从之。
○右议政韩兴一上札,请于两西先行钱法,许民私铸,又请行三南大同之法,令备边司议之。备边司请并依兴一札辞行之,答曰:“大同则三南不可并举。三斗之法,已令先行于湖西,观其利害,始行于他道可矣。许民私铸钱,则议于左相及领中枢府事。”左议政李时白请许之,领中枢府事李敬舆请博采众议,务用其中,命依时白议。
7月10日
○乙酉,上下教曰:“上尊号、册礼时,各道方物、物膳、进上马及兵曹进上马,并勿进奉,以除一分民弊。”
○坡州居前司评李源以本州有银穴,上疏请试采之,朝廷令本州发卒掘取。议者皆言,穴犯长陵山脉,上遣观象监提调吕尔征,率相地官往审之。尔征图形以进,上以为,凿穴寝广,必伤陵后山脉,命罢其役。仍令本州填土植木,为永久禁标之地。
7月11日
○丙戌,以吴竣为右参赞,朴遾为知经筵,柳淰为庆尚监司,赵珩为辅德,郑攸为副应教,张应一为修撰。
○试讲专经文臣于仁政殿,居首注书卢亨夏、学谕南天泽,并赐马。
7月12日
○乙亥,槐山郡守尹安基辞朝,面谕以遣之。
○玉堂〈应教李海昌、校理李应蓍、副校理蔡忠元、修撰吴挺纬、副修撰丁彦璧。〉上札曰:
谥者,行之迹也。褒不可过扬,贬不可过抑,必须纪当日之实,垂不易之名,而古道不复,公议扫地,反以纪实之典,徒为溢美之资,识者之窃叹久矣。故相臣尹昉,以先朝宿望,癸亥反正之初,首膺公辅之任,而末年江都之事,罪关宗社,至今国言齐愤,昉之得谥文翼,此臣等之所未晓也。当贬反褒,滥得美谥,则公议已骇,谥法安在?谥状之中,既多可骇文字,议谥儒臣,皆蒙斥逐,则所当还付谥状于本家子弟,使之改撰,而更命有司,从实议谥可矣。仍存付标之文,不改溢美之谥,则传之后世,孰知公议之至严乎?且我朝之以文翼为谥者,才数人,故相臣郑光弼、李德馨等是也。殿下若以此数臣,比而观之,则文翼之不当加于尹昉,不待辨而知也。昔萧瑀,唐太宗之名臣,以狷介寡合,谥以贞褊;何曾亦晋之良佐,以日食万钱,谥以缪丑,古者谥法,若是其严。公议所在,有不可不愼者也。谥号之必署经于两司者,所以重其事也。循例署出,视若当得美谥者,然亦可寒心。伏愿殿下,亟命还收前谥,使之改议,不令名与实爽,则公议可伸,谥法可正矣。
不从。
○掌令尹鏶引避曰:“故相臣尹昉谥号署经时,臣亦同参。尹昉本以世臣,得敦厚之名。虽其末节,多有可议之迹,而太常既议之,儒臣完定之,谏院已出之,臣意谓其物议既允,而循例署名矣。岂料评驳之举,复出于玉堂哉?议谥之多端,其来盖久。公叔之得惠贞,孔圉之为文子,李东阳之为文正,当时或发于慨叹,或嫌其过抑,则其是非之难定,岂独今日而然?以此观之,则苟非淸明劲直者,有难容议。况今世道多岐,论议不一者乎?臣既被儒臣之斥,请递臣职。”大司谏金益熙引避曰:“夫易名之典,儒臣议定,庙堂审署,经几官司,送于两司,有不可容易是非,而驳正已定之谥,又是癸亥后所未闻,故臣等意见不能到焉,此所以独被寒心之斥欤?请递臣职。”司谏李晰、献纳柳俊昌、正言赵晋锡、执义权堣、持平洪𬭼、洪重普,皆以此引避。掌令柳道三亦引避曰:“适缘私忌,虽不同参于署谥之日,驳谥之论,已发于儒臣,职在言责,唯当自劾之不暇,何敢处置乎?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尹鏶等并退待物论。玉堂〈副应教郑攸、校理李正英、李应蓍、副校理李天基、蔡忠元、修撰吴挺纬。〉上札曰:
两司并引嫌而退。凡谥号必署经于两司者,其意实非偶然,不可以已经诸司,而循例署出也明矣。谥法至严,公议难遏,则诿以既定之论,岂非苟且之甚乎?至于尹鏶张皇文字,引喩舛错,论以事体,尤极无据。既不同参,则所当处置,而强引为嫌,迹涉规避。请掌令尹鏶、大司谏金益熙、司谏李晰、献纳柳俊昌、正言赵晋锡、执义权堣、持平洪𬭼、洪重普、掌令柳道三,并命递差。
答曰:“两司别无所失,并勿递。”大司谏金益熙、司谏李晰、献纳柳俊昌引避曰:“臣等重被玉堂之斥,虽圣上特命出仕,岂有耐弹行公之理乎?且论议之际,是非缓急,参差不齐者,物理之常也。人之不同吾见,犹吾之不同人见,亦何怒焉?尹鏶之于尹昉,漠然踈绝,必不相阿,人所共知。其论谥法,不过引古证今,以明谥议之多端,何伤乎各陈所见,而拈出姓名而斥之,遣辞措语,一切凌倒,不复少存体面,儒臣之待台谏,一何薄也?议谥一事,玉堂实主之,何不于谥状之还入也,即有陈论,任他出入,视同他司公事,乃于经月之后,始论两司之不越署经乎?已递之官,决难一刻苟冒,请递臣等之职。”执义权堣、持平洪𬭼、洪重普、正言赵晋锡、掌令尹鏶、柳道三,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益熙等并退待物论。玉堂上札曰:
两司并引嫌而退。论事之体,当观是非之如何,欲掩署谥糢糊之失,反斥玉堂发论之早晩,拈出措语,替讼他人,盛气争辨,有若一场置对者然,谏臣避辞,其亦异矣。所见之谬,终何得免?公议所在,既已请递,则虽有特教,势难在职。两司诸官,请命递差。
答曰:“台臣忿懥之言,似未妥当,而尔等论执之意,亦实未晓。今日处置,予未知其合当,而台谏与庶官不同,故姑许递差,以存旧规。”
○大司宪尹顺之以玉堂方驳其伯父尹昉之谥,不敢在台职,累疏乞免,上不许。
○上御昼讲,讲《书传》《咸有一德》。讲讫,同知经筵赵锡胤曰:“近日奢侈之风甚盛,凡物僭乱不齐,物价腾踊,皆由于此。殿下必躬行导率,可以矫弊,而闻都监军士头巾,亦令鲜丽,至用毛段,果有此教乎?”上曰:“此则予所不知。服饰勿令蓝缕而已,岂可使崇侈也?”锡胤曰:“殿下若先务俭德,则下必有风化之效矣。”上嘉纳。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
7月13日
○戊子,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上曰:“三斗米之法,群议如何?”领议政金堉对曰:“或以为,湖南、湖西有异,而今若一体施行,则湖西之民必称冤,而大同虽不行,先行此法,则岂不便好乎?”上问李时昉,对曰:“只行于忠淸道,则三斗之价不足矣。”上曰:“百姓之所供多,则贡物私主人之所供少;私主人之所供多,则百姓之所供少,故势有所不便。只可先试于湖西,不可并举湖南也。”时昉曰:江原道之民亦蒙大同之惠。湖西自本道料理变通,则似无不可行之势矣。“上又问许积,对曰:”以田结论之,湖西则十四万结,而湖南则十九万结也。然湖西之役,犹重于湖南,均役之请,盖出于此,而湖西右道之役,移分于左道,则左道之民将不支堪。此事若欲只行于湖西,反不如大同之为愈也。“上曰:”反不如大同云者,何意乎?“积曰:”大同之法,一时并纳税米之后,无种种杂役,故皆以为便矣。“左议政李时白曰:”三斗米之通行于湖南,本无不可议定,此事何必求合于众意乎?此所谓优游不断矣。“上曰:”三斗米既征之后,又若有不得已之役,则并行两道,不如先行一道,而观其便否之为愈也。“时白曰:”监司久任,然后可知守令之治不治。至如大同之法,亦必久任,然后方可责成矣。“上曰:”然矣,而不可一时轻易并举也。“堉曰:”三斗米之法,请使李时昉、许积,专掌察任。“上许之。
○蔚山府使金厦梁辞朝,面谕以遣之。
○上御昼讲,讲《书传》《咸有一德》。讲讫,上谓知义禁朴遾曰:“刑者,不得已用之,不可施刑者,初不施刑可矣。既令施刑,则不可徒事文具而已。其中赃吏则其罪可死,而刑杖之轻歇如此,故正犯者无以取服,冤者亦无以发明。予今如是云云,则人必曰君上以严酷为政,而其中正犯者,则不可不严刑取服矣。若冤者则金吾法官禀议处之可矣。王狱重地,有若以刑杖相戏者然,岂不寒心?赃污狼藉之人,岂可以歇刑,惩其罪而有所羞愧乎?中原则多有赃吏就服者,而我国则虽有赃污之律,罕有伏罪者,人谁有畏戢之心乎?”
○上御夕讲,讲《大学衍义》。讲讫,参赞官金应祖曰:“近来文教全废,臣窃慨然。朝廷无劝课之道,外方士子,未闻有笃学者。设立教授、提督,自是祖宗朝旧规,请自今申饬八道监司,修举劝课之政。”上令该曹,申饬诸道。
7月14日
○己丑,礼曹启曰:“大妃殿上尊号玉册文,头辞既称国王臣某奉册上言云,殿下亲传于正、副使,揆以情礼,亦似宜当,而考诸《五礼仪》,上尊号一节,元无载录之处,且考甲子年仁穆王后上尊号《誊录》,亦无殿下亲传册宝之礼,只曰正、副使诣大妃殿阁门外进入。又见甲子年七月初七日《政院日记》,则只有慈殿上尊号,百官陈贺之语,而无殿下亲临进册宝节目。然则正、副使授册宝于何处,而进入于大妃殿乎?此一节,《五礼仪》及《誊录》,既无可据之例,请议大臣以定。”从之。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率六卿、三司、馆阁诸臣启曰:“今日多官齐会于宾厅,考见甲子《誊录》,则册宝前期御览时,都监、礼曹堂上、郞厅,俱以朝服陪进于阙内,及至上册宝日,王大妃陞座,尚记〈宫女官号。〉捧宝置于案,司谒引尚记,就使者前,正使称具官臣某,奉教谨奉上王大妃尊号册宝,尚传〈宫女官号。〉俯伏兴,传告典言,〈宫女官号。〉,典言入启尚传,还出复位。捧册宝官跪进副使,副使跪受以授正使,正使跪受以授尚传,尚传跪受诣阁门外授女官,女官传捧,置于册宝案云。此外更无他节目。以此观之,则似无殿下亲临进册宝之仪矣。”答曰:“知道。”
○礼曹启曰:“王大妃上尊号及受贺于内外命妇时,王大妃服色,甲子年《誊录》则具翟衣加首饰,而不言翟衣之用某色。今者禫祭后,王大妃翟衣,亦依常服,宜用间色紫的。请令尚衣院举行。”从之。
7月15日
○庚寅,以尹绛为承旨,李应蓍为舍人。
○上下教曰:“近观,南方土贼其势渐盛,其志不小,盘结甚固,国家之所当深忧者也。向日开宁县监李翼老,潜通贼人,擅自解放,故缓狱事,到今追思,不胜痛骇。虽不可更施重刑,其令该府,边远定配,勿限年,勿拣赦前,以杜后弊。”
7月16日
○辛卯,改定监试试纸,割皮封书字标之制。先是,儒生金益振登第后,以其试券皮封阔大,易见其名,拔去榜中。其后朝廷改定皮封之式,狭如竹筒,监试试纸,亦依东堂之制,割去皮封,以杜行私之弊。
7月17日
○壬辰,以金集为大司宪,蔡𥙿后为大司谏,金弘郁为执义,李应蓍为司谏,金徽为献纳,郑麟卿为掌令,李寿仁、睦兼善为持平,闵鼎重、徐必远为正言。
○右议政韩兴一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7月18日
○癸巳,全南道南原大水,山麓崩颓。
○理山郡守李晩、庆州判官李廷沃辞朝,面谕以遣之。
○前佥使郑大鹫、河阳士人张汉信、比安民李明好等,自愿守陵,服衰三年,命给复有差。大鹫病死于陵下,特命赠职,仍令恤其妻子。
7月19日
○甲午,谏院启曰:“掌令郑麟卿曾为正言时,为征债使,其前导人,捉致湖南舡商,私加刑杖,胁夺其舡。其时宪府之官发论,而未及驳正,因事即递。麟卿闻有台评,乃反忿骂,贻耻搢绅大矣。请命罢职不叙。”答曰:“先罢后推。”
7月20日
○乙未,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上曰:“大家世族之安土重迁,自古而然。今以大同之法言之,民之好恶相反,或胥动浮言。豪势之厌惮如此,今欲行大同,亦可作诰而谕之乎?”参赞官李之恒对曰:“大同之法,豪势者不便,残民则便之。为治之道,虽以教化为第一务,而末世若无刑罚,则令不可行矣。”上曰:“教化为主,刑罚次之。刑者辅治之具也,若无恶民,可以刑措矣。”正言闵鼎重入侍启曰:“护军韩必远,使其家奴,屠牛卖之。汉城府执其奴囚之,其奴托称麟坪大君奴,欧打禁吏,百般恐喝。判尹尹䌹,听其私嘱而放之,不即治罪。护军李浣,亦令家奴屠牛,而禁吏不敢禁断。请韩必远罢职不叙,李浣罢职,判尹尹䌹从重推考,左尹赵潝过生恐㤼之心,不能囚治犯禁之人,请命递差,以为惩励之地。”上曰:“此等弹论,乃近来所不闻者也。台阁风采,诚可尚矣,而宰臣岂有如此之理?更加详闻。”又启曰:“朝臣呈告,为今日巨弊。往在宣祖朝呈辞,初度十日呈再度,呈再度十日呈三度,乃先正臣李珥所建白也。今虽不能遵行此规,请以五日为限。顷日待教李端相呈辞,未入启,而文臣殿讲时,以此免讲,该房承旨难免其责矣。”上曰:“当该承旨推考,专经不通者,并令书启。此后则初度呈辞后再呈者,一二日内,勿许入启可矣。”又启曰:“兵曹乘舆,司堂上、郞厅,则例骑驿马,而判书之乘驲,已是规外。至于军营之马,人皆借骑,请查出治罪,判书亦勿令乘驲。”上曰:“如此细琐事,当思量而处之。”又启曰:“诸道都事,必以曾经台、侍之人差遣,既有成命,而该曹不为奉行,事甚怠慢矣。”上曰:“令该曹举行。”又启曰:“玉册文书写官,以不善写之人,苟充抄启,诚极非矣。”上曰:“令都监处之。”
7月21日
○丙申,以睦行善为承旨,李海昌为执义,柳俊昌为掌令,金徽为司书,郑榏为平安兵使,郑善为白翎佥使。善即命守之养子也,朝廷迫于命守之请,有是除。
○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讲罢后,召见前承旨愼天翊。上谓天翊曰:“顷日除授承旨,乃予欲留之意,而病不能供仕,予用缺然。近日则病已差否?”对曰:“尚有所患矣。臣于国恤,初进一疏,首陈正心工夫,以有始无终为戒,而即位三年,时事如此,天灾叠见,臣恐殿下政令有所未尽也。人君太露喜怒,则有伤于天地包容之德,殿下为政和平,则朝野皆蒙和平之福矣。”上曰:“今闻此言,无非至论,可不体念乎?”天翊曰:“五伦不明,则何以为国?且士子赴举者,平日既不能教训,犯法则罪之。至于试纸皮封,三改其规,诚可寒心。考官若公明正大,则虽开见皮封,而考其所制,岂有循私之理乎?”上曰:“试纸皮封,累改其规之弊,果如卿言矣。自今考官不可不惕念考试矣。五伦不明,无非予之不德,不能导率之致,而伦纪之变,式月斯生,予用夙夜忧惧。申饬有司,非不至矣,而未见其效矣。”天翊遽即退出,上谓入侍承旨赵启远曰:“愼天翊辞退何遽乎?予又欲有问,而未及言之矣。此人举止不寻常,言语朴直,不尚文彩,与流俗有异矣。”正言徐必远入侍启曰:“韩必远等事,有更加详闻之教。此非屋下黯昧之事,彰著已久,国言未已。李浣曾经右尹,故呵责禁吏,使不得下手,纵恣尤甚,更无可闻之事。请韩必远罢职不叙,李浣罢职,赵潝递差,尹䌹从重推考。”从之。又启曰:“人臣死后得谥,极是盛典,专为纪实而已。尹昉易名之典,浮于其实。公论所在,玉堂札驳,请改正。”累启而不从。
7月23日
○戊戌,凤山人郑得自备客使时刷马三百三十三匹之价,告于官,监司启请论赏,命加资。
○忠洪道恩山等八邑大水。
○备边司以赵锡胤启差大同厅堂上,锡胤累上疏固辞。其疏略曰:
大同之法,只行于湖西,则殊无通融均济之意。臣谓若行大同,则两湖不可偏废,而犹不若先正贡案之举,易行而民不扰也。此系大设施,如或事势多碍,民情不便,则反不如与民休息,毋事纷更之为得也。臣非敢挠已定之论,臣之管见,前既仰陈于榻前,伏愿亟递大同之任。
答曰:“大同之任,坚辞至此,似难强迫驱策,当令该司议处焉。且湖西大同,犹谓之民情不便,而何以谓两湖不可偏废也,大同如是难行,而何以必欲正贡案乎?予实未晓也。”下其疏于备边司。备边司覆启曰:“大同之法,春秋收米布之外,终年安卧,无异于永州之捕蛇者,则与民休息,无过于此,而赵锡胤疏辞,以为不便。抑别有他策,可以均役而息民者乎?所见与臣等相反,则势不可同事,大同厅堂上请改差。”从之。
7月24日
○己亥,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讲讫,知经筵李厚源曰:“臣待罪嘉礼都监,而日期迫急,未及措备之物甚多。取考《乙酉册礼誊录》,则其所裁损,顿异于此矣。”上曰:“须加参酌,毋或滥杂可矣。近日大礼重叠,而今乃以都监为名,有若丰侈者然,予以此为虑。都提调及卿等,亦宜务从省约。”又曰:“人以南方土贼为如何?”厚源对曰:“人皆忧之矣。”上曰:“此非草窃之比,必有巨魁指挥者矣。”厚源曰:“今若欲尽除其党,则民将无馀矣。”上曰:“然。大明终亡于流贼,此亦可惧也。”
○礼曹启曰:“取考本曹丁卯年《誊录》,则世子嫔三拣择时,有命招大臣、礼官下问之例矣。且世子嫔拣定后,应行节目中,有告庙之礼。又于《五礼仪》嘉礼条,有告期后册嫔前,择吉告庙之文。今者世子嫔三拣择后告庙一款,似当依此举行矣。世子嘉礼时陈贺、颁教、赦节目,祖宗朝旧规,代各不同。曾在丁卯年本曹启禀,则仁祖大王命遵中宗朝旧例而行之。其时嘉礼翌日,行贺礼、颁教、颁赦矣。请依此举行。”从之。
○上下教曰:“今者三度庆礼,各殿皆有封进方物。此时公私荡竭,四殿三度方物,通而计之,则十二度也。假使物力有裕,岂可责办于一朔之内,又岂安于予心乎?其令诸道,只封各殿一度方物。”礼曹以为:“今当莫重之庆,臣子享上之仪,不可欠缺,请于三度庆礼,并进方物。”不许。
○礼曹启曰:“王大妃上尊号内习仪,则当行于通明殿,而《五礼仪》有凡庆礼陈贺时,中殿御内正殿,大殿御正殿受贺之文。今此上尊号时,殿下则当御仁政殿,百官陈贺于仁政殿庭,而王大妃当御于何殿,百官陈贺于何庭乎?”答曰:“当临时自内禀处,而百官则似当陈贺于外庭矣。”
7月25日
○庚子,洪淸道大兴县大水,沙石崩颓,压没民家,有死伤者,命特施恤典。
○设式年监试覆试,取生员李元禄、进士李翊相等二百人。
○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
○江华府留守李曼、南阳县监沈玖辞朝,面谕以遣之。
○礼曹启曰:王大妃上尊号册宝御览之礼,将行于明日申时,而考诸甲子年上尊号《誊录》,则册宝御览日,都监都提调以下,以黑团领陪进。且册宝所盛腰彩轝诣阙时,只仪仗排立考喧军士部将,当部官前导册宝,奉安于隆政殿后,政院请承传色上进,御览讫,还奉于都监,而都厅以下陪进云。以此观之,则册宝御览后,似当还奉于都监,及至上尊号之日,更为陪进,而顷者大臣、三司会于宾厅,既已讲定。明日册宝御览之礼,亦依仁烈王后册宝御览时例,奉安于内别殿,上尊号日,陪出奉进宜当。请令都监,依此举行。且百官进笺时,有前导鼓吹节目,而进册宝时,则有仪仗,而无鼓吹,殊似欠缺矣。“答曰:”既有《誊录》,则并依前例举行。“
○正言闵鼎重引避曰:“臣伏见前掌令郑麟卿缄辞,不胜悚然惊愕之至。盖其舡商,即泰安居朴大忠也。大忠曾负债于京人金墨善,累年未偿。墨善谋夺大忠之舡,遂以同利之说,诱麟卿之兄翼卿,仍嘱其弟麟卿,使其喝导,藉其威力,缚致大忠,刑杖累日,胁勒成文,退其年月,竟夺其舡。今者麟卿缄辞所称,前洗马申升,即臣前妻父也。有若以臣为私听妻父之言者然,且以大忠诬称臣妻家婢夫,以为构陷自辨之地,臣窃叹其为人之妄也。毋论是非曲折,既送喝导,又至打伤舡人,则已极可骇。此实麟卿被劾之本,而今反归咎于其兄翼卿者,果何人哉?臣年少志轻妄,一论启为人所诬,不可在职。请递臣职。”大司谏蔡𥙿后、司谏李应蓍,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鼎重等并退待物论。宪府启曰:“闵鼎重等,并引嫌而退。随事论列,不过相规之道,自明说话,亦非訾谤之意。可否之际,既有发论之人,循例随参,别无可避之嫌,请正言闵鼎重、大司谏蔡𥙿后、司谏李应蓍,并出仕。”从之。
7月26日
○辛丑,上御宣政殿,行常参。
○上御朝讲,讲《书传》《盘庚》。讲讫,领经筵李时白曰:“南汉守堞军换定事,曾已启禀矣。今日摠戎使、守御使皆入侍,请议定于榻前。”上曰:“然。”时白曰:“闻领议政金堉之言,欲以竹山军,割属山城矣。”上从之。守御使李时昉曰:“然则洪淸道两营军,还属本道乎?”上曰:“然。”时昉曰:“以竹山营移属山城,而龙仁、阳智链习军三百馀名,则不可不属于摠戎使矣。”时白曰:“此则摠戎使链习已久,若无此军,则大将无以成形矣。”上曰:“事势如此,则只以此军,属于摠戎使,且竹山之军与忠州之军,相换宜矣。”
○领议政金堉率尊崇都监提调、郞厅,奉进尊崇册宝。
○护军金应祖上疏曰:
方今设置提督、教授,欲尽劝课之道。殿下申饬该曹及诸道监司,依《大典》严殿最之法,而时遣暗行御史,纠摘其尤甚怠慢者,绳以重律,则国内弦诵之声,指日可期矣。仁烈王后谥册文,见失于兵火,几不免泯没而无传,岂不寒心?臣愚以为,列圣行状、册文、志文,非如《史记》之比,若命纂修厅裒集成帙,刊刻印出,藏之史库,且许令士大夫,皆得以印出而广布焉,则可以传之永久矣。臣曾侍春宫,伏见殿下以北京礼币,归之户曹,一国臣民莫不喜悦,伫看投珠捐金之化矣。迺者臣在政院窃见,殿下以公主家瑞山盐盆、渔箭事,至下严教,辞气之间,殊欠和平,臣于是日,怃然失图,通夜耿耿。岂殿下之爱公主,不如自爱而然欤?亦将何以禁抑诸王子及朝绅滥觞之弊哉?是殿下克治充养之实,有所未尽而然。伏愿殿下,更加三思焉。
上优答之,下其疏于礼曹。礼曹以列圣行状、册文、志文,印出之举,请议大臣,从之。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献议曰:“列圣盛德神功曁先后徽音懿范,载在史册,垂训永世,志文、行状,亦必并录,似不必别为裒集。但我国文献无征,记事不备,各代志文、行状,恐不能无缺于《实录》。令史局考阅太祖以下大王、王妃志文、行状,果有不载者,闻见搜得,并史册所载,合为别册,藏诸史库,则不为无益于传后。至于令士大夫,印出广布,则虑或有近代文字,不宜宣露于今日,此虽过虑,亦不当放过矣。”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献议曰:“我朝列圣行状、册文、志文,代各有之,而未闻有刊行之时。非不欲揄扬圣德,以示后世,而事必有不当于礼者,其意有在。帝王功德,昭如日星,洋溢四海,传之万世,故尧舜以来,未闻史册之外,有纪德颂功者。国朝诸陵,独健元陵有神道碑。其后有以立碑为不当,故各陵更无神道碑,其意亦可见矣。行状、册、志,既无刊行之时,诸陵又无立碑之规,欲法祖宗,此其大者。臣等不敢别有他议。”命依李敬舆议。
7月27日
○壬寅,命召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礼曹判书朴遾、参判闵应亨、参议闵应协,会宾厅,下教曰:“今日乃世子嫔三拣择,欲定于洗马金佑明女,何如?”李时白等启曰:“伏承圣教,允合臣民之望。实宗社无疆之福,臣等不胜欣抃之至。”答曰:“知道。”领议政金堉即佑明之父,以此不与焉。
○三拣择定嫔后,世子嫔诣别宫。
○正言闵鼎重引避曰:“顷日臣之论劾李浣,非以浣为屠牛牟利也。浣身居宰列,乃犯国禁,不可不纠劾惩励,故以此论启蒙允矣。伏闻,近者武臣严愰,不有台论,为浣伸救于筵中,其猥滥极矣。方欲论劾,而继闻,昨日朝讲时,左议政李时白,又陈浣事,至请查核。臣闻来,不胜惊愕。古今天下,安有查核台论之国哉?浣以名父之子,为世所誉,至拜近侍,在浣分义,固当谨愼自饬,以思报国之道,而骄恣不忌,广占家基,新创宏宇,人言藉藉,物论骇愤。此岂廉谨者之所为乎?臣有所论,反被人讥,无非臣见轻之致,请递臣职。”答曰:“勿辞。”
○宪府启曰:“士夫间,廉耻为重。郑麟卿以出入台、侍之人,既坐不法而被弹,则缄答之际,唯当略陈实状,而乃敢张皇辞说,有若哄讼者然,及其结语,归之其兄,廉耻扫地,羞辱淸朝。请削去仕版。”只许削职。
○谏院启曰:“同知中枢府事严愰,不有台论,乃敢为李浣伸救,猥滥极矣。请推考。”累启而不从。
7月28日
○癸卯,全南道砺山等二十四邑、江原道三陟等十六邑大水。
○大司成黄㦿上疏曰:
伏闻,近日外方州府,复设提督、教授等官,此政之大者,甚盛举也。此而得行,他事可做;此而废辍,号令将不施,可不审定其节目,而愼择其人乎?择人在天官,节目在礼部,各有所司,固非人人所可与,而至如鄕校之弊,积有年所,必须稍变谬例,略加更张,然后可以置教导之官,而施训迪之法矣。夫鄕校,亦所以尊先圣、先儒,一如太学之制,而凡今之士,莫不厌属于校籍,诸道校生,皆是平民、庶孽之属,世阀、士族,盖绝无矣。曾闻两南校籍,士族颇多,而近年以来,渐不如前,容许杂类,士风日颓,弊习益痼,以校生为名,人皆贱视而不以士待之,玆岂非士之羞也?士族者流,无所统摄,都事未尝试讲,监司不能考问,但赴科举而已。及至今日,其肯为提督、教授之役,而修师弟子之礼乎?其不能行必矣。国家劝奖之道,固不可以门地有间,而将行是法,不先士族,实非故典美意也。臣愚以为,就今节目中,先举此一款,申饬诸道,凡业儒而不在校籍者,勿许赴科,犯者如阑入律,官司同罪,从今定其期限,许入新籍,考课之法,新旧无异,则庶乎其可行也。议者以为,州、府、郡、县,各有定额,其溢于额者,将何以处之?又以为,士族与寒门并处,得无启争端乎?臣愚以为,诸道近例,既有额内、额外,虽多何妨?且为师者,俱收乐育,惟务成就,则必无一时之忿怨,而不出一纪,即校籍自可淸矣。数十年来,事当行而中止者,皆扰之耳,不扰则终底厥成。虽然,先外而不先内,亦必不成。臣窃观,馆中生进居斋者,仅数十人,此为大比圆点,其下斋生二十人及四学生各五人,皆寒素之士,多自外方至者。曾谓京师之殷、馆学之盛,而所养止于此,其敢曰教育乎,其敢曰劝奖乎?此等儒生,犹有所统属,或试制或考讲,粗不废旧规而已,至如许多生进、许多幼学、名门世族之子弟,未尝见有一人之居斋者,只于升补轮次课试之日,旋聚旋散,积习已久,盖无所统属也。臣愚以为,京中幼学,自今分属四学,作为新籍,制其学式,每月几日,聚会讲学,分遣师儒诸官考试,而非在此籍者,不许赴科,其屡不与会讲者,亦不许其书试纸,必曰某学生,官司纠察,不者有罪,生、进则每月几日,聚会于馆中讲业,而其赴科之式,亦如之,庶乎其有统属而教可行也。臣愚以为,其所讲之书,先将《小学》、《家礼》,背诵所学,为其师者,就其未学之章,口授论难,既尽其业,周而复始,虽累十遍而犹不止,方可着实。盖经书则有讲试,制述则有科程,唯此二书,士不常加工尔。苟人人讲习,其为风化本,岂浅浅哉?由是而又讲《近思录》、《心经》诸书,亦其次第也。虽然,必得望实俱重者,为之师而后,士心可服而国法可行。非如臣者所敢承当,愿圣明得其人焉。
下其疏于礼曹。礼曹覆启曰:“疏中所谓,凡业儒而不在校籍者,勿许赴科,不无意见,群议亦然,而但于法典,州、府、郡、县,各有定额,虽未知当初酌定本意之如何,而今若不定厥额,举令入属,则系是大段变通,有难率尔擅定。教授复设,出于久废之馀,节目不可不审定。曾在丙子年间,该曹所定节目,颇详尽,而本曹无文籍可征。今将取来于外方,姑待其来,参考讲定宜当。四学《靑衿录》则本无定数,京中幼学,分属四学,名漏儒案者,不许赴科,事系着实,亦无妨碍,自今行之,亦似宜当。至于每月几日,聚会讲业,分遣师儒,课其勤慢,实合于劝奖之道。但四书、三经,乃是士子明经之本,而此外如《小学》、《家礼》、《心经》、《近思录》,皆令背讲,非但力有所不及,亦或有妨于沈潜玩索之工夫。若使熟读详味,面讲论难,则其与徒习章句,而不解旨意者,不可比而论之,亦在师儒之长,量其功程,施措得宜而已。请令本馆熟讲禀处,以为京外一体举行之地。”从之。
7月29日
○甲辰,礼曹启曰:“拜陵服色,《五礼仪》所载,则殿下具翼善冠、衮龙袍,百官以黑团领扈驾,此则盖取亲祭淸斋之义也。且考辛亥年拜陵节目,则出宫时,依前例,百官戎服,除插羽,扈驾侍卫。此则似是从上服,而殿下服色,则无载录之文,今于诣陵时,当用何服色乎?”答曰:“先朝拜陵时前规,考出禀处。”礼曹覆启曰:“先朝拜陵时服色,考见《誊录》,则己巳年拜毓庆园时,随驾百官,皆戎服除插羽,还宫时则插羽,似当依此例。殿下具戎服,百官从上服以戎服,除插羽扈驾,请以此举行。”从之。
7月30日
○乙巳,以吴竣为左宾客,蔡忠元为献纳,李晰为副校理,金徽、李天基为吏曹佐郞。
○训链都监启曰:“江界、甲山之间,古有闾延、茂昌等县,土地饶沃,宜于五谷,而其地近于波猪野人,故废为丘墟,将至百馀年,诚极可惜。今则波猪部落,撤去已久,往年府民田舜民等上疏,请复旧县,而备局以沿革难之,不敢轻议。近有出身李义者,曾为江界府使偏裨,惯习其地之事,呈书于都监以为:‘若许募民设屯,则可得百馀人户,开垦其地,岁可收数千石之谷,又有吹铁采铅之利,愿为屯田别将,专董其事。此与复设县邑有异,作农吹铁于空闲之地,以补都监之用,必有利益。’此人诚实勤干,请成给公文,与本府相议设屯,责其成效。”答曰:“祖宗朝废弃之意,必非偶然,不可因一时射利之辈甘诱之言,有所轻动矣。”
○礼曹启曰:“《五礼仪》:‘王世子冠礼时,宾进醴于王世子,宾赞冠陈馔于筵前,礼毕后,于会所门内会宾客,设酒馔行会礼。’以此载录。醴酒与馔,当依礼文,自司饔院备呈,而馔品某色则无可据之文。窃念,进醴与宴礼有异,而既曰馔盘宾赞冠捧陈,则似不过一器脯馔,非如宴礼盛备果盘也明矣。且会宾客之日,酒与馔品,亦不载于《五礼仪》,而考见乙丑年世子冠礼《誊录》,则酒自内赡寺进供,馔自礼宾寺进供,馔品物种,亦有可据,而册礼都监检饬举行之。今亦令都监及各该司,预备举行宜当,而第行会礼处所,则以《五礼仪》观之,宾、赞既出立于会所门外,揖让而入行会礼。今则似当行礼于时敏堂庭中矣。”答曰:“世子既不参于会礼,则不必行礼于庭中矣。”礼曹请于集英门外设幕行礼,从之。
八月
8月1日
○丙午,雷电。
○黄海道海州等六邑海溢,凤山等七邑大风、大水、蝗。
8月2日
○丁未,上下教曰:“上尊号于王大妃,是何等庆礼,而闻,外命妇、诸翁主、王子夫人,几尽称病,将不进参,殊无陈贺之意。揆以情礼,岂容如是?事涉骇异。此必该衙门之官,不即分付之致,宗亲府、仪宾府郞厅,并罢职,以肃国纲。”
8月3日
○戊申,以蔡忠元为校理,闵鼎重为副修撰,尹鏶为献纳,李垕为持平,赵嗣基为正言。
○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金堉曰:“户曹判书元斗杓,本有好胜之病,其心所厌,必不欲行之。岂无他人而使此人久专利权乎?自有大同之议,一不见臣之面目,体统之陵夷如此,而可做何事乎?”上曰:“此人颇有计虑,故难其代而久任矣。”
○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讲讫,侍读官李正英进曰:“副提学李之恒,曾为鸿山县监,贪浊甚矣。如此之人,岂可置之于论思之长?请罢职。”上曰:“此言何如是遽发乎?”上问诸臣曰:“此言是乎?”皆曰:“未有所闻。”正英曰:“今虽遍问,诸臣必不直对矣。臣曾惯闻,故常欲论劾矣。今则为臣长官,臣有羞愧之心,故玆敢仰达。”上曰:“如有所闻,与同僚相议,上札可矣,而如是猝发,予以此为未妥矣。”正英曰:“然则臣之所达误矣。”上曰:“予若以尔言为非,则固有妨于言路,而尔猝发,故谓之未妥矣。”同知经筵闵应亨曰:“赵锡胤遇事辄谏,真劲直之士也。顷日疏陈李友宾事,刑曹覆启,直陈其冤。此本锡胤之言,而殿下摧折太甚,有不平之教。人君一言一动,系关兴亡,可不愼欤?”上曰:“刑曹覆启之批,岂指赵锡胤而发也?”应亨又曰:“殿下警饬诸司,无令废其职事,意非偶然矣。兵曹则判书主断事务,而判书具仁垕,年老务殷,日不暇给,都试亦不得行。判书若多事,则参判、参议举行,俾无旷废之弊宜矣。”正英曰:“具仁垕以郑顺方之子有私恩,除拜卫将,人言颇多。顷日仁垕之呈告,亦以此也。”上不答。应亨曰:“闻,尚方方织锦,听闻不美矣。此必为王大妃服用之具,而何必为如此无益之举乎?顷以司饔院沙器不精,严责该郞,提调待罪。殿下何察于细事,而忽于大计乎?”上曰:“卿久不入侍,未闻箴规之言,今日得闻此言,裨益多矣。织锦本非内间所知,而有闻必达之诚可嘉矣。”仍谓入侍承旨尹绛曰:“以此意,言于尚方,勿令织造。”上曰:“李正英醉不能进讲,令下番代讲。闲居虽或飮酒,登筵之日,何敢昏醉若是乎?”尹綘曰:“李正英请推考。”上曰:“以飮酒之过,推考经幄之臣,似非优容之道,姑置之。”
○东莱府使尹文举、三陟府使金宗一、三水郡守金益厚、载宁县监金时卨辞朝,面谕以遣之。
8月4日
○己酉,领议政金堉率都监提调,诣仁政殿,上命内侍,出前进册宝。金堉受册宝,陪诣明政殿,进册宝,上尊号于王大妃。百官陈贺于明政殿庭,上出御仁政殿受贺。玉册文曰:
国王臣讳,稽首再拜,谨奉册上言。恭以,匪母靡依,欲报之而罔极;尊亲为大,愿名焉而无能。肆殚微诚,庸举殷典。恭惟,王大妃殿下,夙禀懿质,茂著徽音。同先朝弥月之辰,伣天作合,逮中壸虚位之日,履坤居尊。惟慈仁恭俭之克全,与涂莘、妊、姒而比美。协赞一纪,终儆戒而如初,哀慕三年,幸神明之有相。仍念,眇末寔荷保绥。视膳问安,曷足以展爱敬?崇号尚德,庶几其备情文。非臣子敢得以私,即古今攸行之制。谨上尊号曰慈懿,伏惟诞膺景命,俯受显称。圣善之风,永垂于不朽,寿福之盛,并底于无疆。诚欢诚忭,稽首再拜上言。〈大司成黄㦿所撰也。〉
○乐章猗欤曲曰:
猗欤圣母,德合厚载。弥月同辰,伣天作配。御邦之化,寔自壸内。位尊长乐,惟亲立爱。柔则之美,协于颂戴。式荐显号,垂诸万代。〈副提学蔡𥙿后所撰也。〉
○赦颁教。教文:
王若曰。展爱慈闱,式懋锡类之道;扬休宝册,聿殚归美之诚。缛仪已成,涣号宁閟?恭惟圣母,夙播徽音。赞一纪之内治,克勤克俭,致三年之哀毁,尽制尽伦。念,予宅恤于谅阴,惟幸承颜于长乐。日月云迈,弥增霜露之怀,温凊以时,少慰羹墙之慕。熙事既讫于禫祔,盛礼敢缓于尊崇?罔极洪恩,尚歉一国之养;无前懿烈,宜彰二字之称。玆循旧章,用伸微悃。已于本年八月初四日己酉,奉册宝,祗上尊号,泥金检玉,永垂百世之光;含饴弄孙,伫享万年之寿。朝野实同此大庆,霈宥盍推于多方?於戏!咨尔凡民,谁无父母在上?谅予今日,不任悲喜由中。各自尽于秉彝,以毋负于兴孝。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
○特叙李浣,复拜御营大将。
○尚衣院启曰:“本院每年所织四色大段十二匹,则时未始役,而即今中宫册礼及世子冠礼、册礼时,翟衣龙袍所用,则系是法服之不可厥者,至于嘉礼时所用锦段,亦当依《誊录》次第织造矣。从前市上顿无贸得之处,不得已织造以用,而今有停罢之教,此皆大礼所用,敢此仰禀。”答曰:“外人或疑内间私令本院织造,诚极惊骇。岂可家喩而户晓乎?尚方之官,皆是外人,而何漠然不知若是之甚乎?此则非予所知,议于都监处之。”都监以为:“大礼已近,法服织造之举,决难停罢。”从之。
○户曹判书元斗杓上疏乞免,优批不许。斗杓以大同之法为不便,重被领议政金堉久专利权之斥,以此辞职。
8月5日
○庚戌,礼曹启曰:“取考《誊录》,则上尊号于王大妃后,既有王世子进表里。〈御服所用绵䌷也。〉一节则王妃册礼后进表里,揆以情礼,宜无异同,而《五礼仪》则不载焉。敢此仰禀。”答曰:“礼或似然。本曹议处。”礼曹覆启曰:“王妃册礼时进表里一款,不载于《五礼仪》,礼文制作之意,臣等固不敢轻议,而第仁穆王后上尊号,在于甲子年,则新化之初,耆旧满朝,讲定节文,想必详尽。王世子进表里,应有所考据,而独于仁烈王后册封时,无此一节者,臣等实未知其所以也。仍念,尊崇、册礼,俱是莫大之庆,其在世子奉贺之诚,宜无异同。今者进表里于中宫,允合情礼,而臣等俱以蒙昧,未谙典常,请议于大臣以定,俾无莫重大礼未尽之悔。”从之。领中枢府事李敬舆、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献议曰:“礼者,因人情而节天理者也,合于人情,宜于天理,则斯可为也。上尊号于王大妃后,王世子有进表里一节,则王妃册礼后,亦宜有进表里之举。岂可异同于前后哉?不载于《五礼仪》,不须多辨,礼官所论,似合情礼矣。”从之。
○礼曹启曰:“各殿三名日方物、物膳,因国恤限三年权减矣。今则三年之制已毕,前头三名日方物、物膳,似当自冬至,依前例封进,请分付各道。”答曰:“今岁亦非丰年,方物则姑停之。”
○礼曹参判闵应亨诣阙请对,上召见之。应亨进曰:“臣顷于筵席,请罢尚方织造,即命停罢矣。今闻,此乃王大妃翟衣所用云。翟衣,法服也,臣若早知如此,当以勿复为私织陈戒,而未及详知,有此所达,臣诚惶恐。”上曰:“未详知之事,有闻必言,则详知之事,必当尽言不讳。予以是嘉之。”应亨曰:“大禹恶衣服菲飮食,汉文之愼夫人衣不曳地。虽法服,不可尚侈也。”又曰:“湖南左道,饥馑方甚,税米亦难办出,而闻诸殿供上纸,今将复设。其价甚重,其用则不紧,虽不可全减,依前减半,则民必蒙惠矣。”上曰:“供上纸,先朝则其数本过于此,而乱后蠲减,故今欲复设。卿言如此,今年则姑勿复设可矣。”应亨曰:“长陵则殿下曾行展谒,健元陵、穆陵,礼当先谒。外议皆如此矣。”上曰:“卿言是矣。予意亦然,而丧毕之后,霜露之感,倍切于心,玆欲先谒于长陵耳。”
8月6日
○辛亥,以尹顺之为大司宪,洪命夏为应教,洪重普为副校理,洪𬭼为正言。
○庆尚道丰基郡,雌牛产犊,背上有一足。
8月7日
○壬子,平安道义州等七邑大风,屋瓦皆飞。
○全南道茂长县人朴厚生,国恤三年,行素服丧,礼曹请免役十年,从之。
○谏院启曰:“校理李正英乘醉登筵,使下番代讲。玉堂本无相劾之规,而骤劾长官,指谓贪浊,事极骇异。请先罢后推。副提学李之恒方在论思之地,而重被贪浊之诮,不可置而不问。请从重推考。”上从之。
8月8日
○癸丑,雷电。
○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右议政韩兴一上札曰:
臣等俱以无状,待罪台席,人心不厌,天意可知。震来虩虩,发于收声之月,宜致敬惧,以答天怒。古者因灾异,策免三公。天人一理,古今何殊?伏乞亟递臣等之职,以谢天视民听,改卜贤德,维新邦命。
答曰:“雷发于收声之月,不任惊惧。是皆寡昧之罪也,卿等有何失而引咎至此?况古之策免,亦非美事,卿等安心论道。”
○户曹判书元斗杓,累上疏固辞,许之。下教曰:“以原平君元斗杓差大同厅堂上,使之察任。”
○礼曹启曰:“取考乙丑年世子冠礼《誊录》,则本曹以册礼虽未及行,名号既定,请用东宫仪仗,议大臣用之。今于冠礼,亦依此例,请用仪仗。”从之。
○礼曹启曰:“前头王世子册礼翌日,百官当进笺陈贺于三殿矣。取考庚戌年《誊录》,则诸道只进笺于殿下,而且考乙丑年册礼《誊录》,则百官进笺于殿下,而王大妃、王妃两殿则只致词、进表里而已。请依乙丑例举行。”从之。
8月9日
○甲寅,上御仁政殿,受朝谒,宣教于宾领议政金堉、赞礼曹判书朴遾等,命行世子冠礼。宾、赞以下,承命诣世子宫,行冠礼。礼毕,金堉等复命。
○教命文:
王若曰。长子主器者,所以系民心;圣王重冠者,所以为国本。玆当嘉事,宜有命辞。咨尔世子棩,性禀聪明,生知忠孝。维列圣启祐之庆,繄宁考训迪斯勤。粤自胜衣,已定元孙之号,肆予嗣服,爰正副君之名。有待殷礼之期,殆及周文之岁。人道乃成,实深父母之喜,王教攸始,勉弃童幼之思。皇矣,芘躬之章!美哉,芘首之制!其愼尔容貌、辞令以弗怠,则锡之寿耇、福禄而无疆。於戏!惟亲贤敬身,可以进德;惟法祖典学,庶免作狂。匪亶出予慈爱之至情,抑亦举国臣庶之颙望。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司成黄㦿所撰也。〉
○玉堂〈应教洪命夏、校理李晰、修撰吴挺纬、副修撰丁彦璧、闵鼎重。〉上札曰:
臣等伏闻,顷者畿甸、湖西、海西边海诸邑,水溢太酷,田畴禾谷,损坏无馀。继又闻,湖南旱、水兼备,禾谷堇存者,七月念后,始得发穗,而市中米价,一匹木绵,才六七升,民皆饥馑,岭下尤甚,而岭南亦如之。又于今月,微霜乃降,呜呼!天其将欲剿绝我民命耶?昨日雷电骤雨,又何其愆度异常之甚耶?凡玆数变,实是危亡之兆,而咸萃于我圣上励精之日,何哉?臣等聚首震骇,诚莫知致此之由也。然于圣德之阙遗、时政之得失,犹可以指陈其一二,伏乞殿下恕察焉。臣等伏睹,殿下即阼以来,至诚图治,于今三载,未见实效。欲正朝廷也,则朝廷日以混淆;欲振纪纲也,则纪纲日以解弛。民生非不欲保恤也,而散亡益甚;法令非不欲整顿也,而紊乱无序。恢张公道,则私意横夺;综核名实,则虚诬成风,以至奉若天道,而天灾极矣。臣等于是乎窃疑殿下切己之功,有所未至也。何者?《羲易》论乾健之道,而不息为大;《大学》说治国之序,而修身为本。诚使殿下立其大本,而推诸施措之间;秉其实德,而发于辞令之际,则风行草偃之化,可以立致。窃观,近来实心未孚,虚名是尚,日御经筵而不下吃紧之功,讲说义理而未见存养之力,听言虽广,是非或不得其正;用人虽审,贤邪或不得其情,善善而无所施,恶恶而无所断,虽有求治之名,而难得为治之实也。殿下于筵中教曰:“台谏之论大同之法,不过只陈所见。”而答备局之启则曰:“人言虽巧,予岂动哉?”夫巧言者,谮口惑乱之谓也。前后论大同者,虽或意见不同,各陈利害,要其本心,为国无他。若遽皆归之巧言,则其论之者,未必自服。圣教本意,亦何前后之殊耶?又闻,筵中以内司之事,面谕宰臣之教,无异家人父子之相勉,圣量之恢廓,天地同大。臣等自闻此教,喜极而忧曰:“有君如此,不能引之当道,措世唐、虞,则实群下之罪也。”岂意不日而答尚方之旨,遽至不平耶?假令前日筵臣不知织锦曲折,有所陈达,自是误闻,何损于圣德乎?殿下惟当以为外人不详之致而已,家喩户说,非予所知等教,无或圣量有歉而自示不广乎?如许等事,虽极细微,恐或有损于圣德也。且纪纲弛张,本在于人君之举措得宜、赏罚当理,使人心悦服耳。刑威力制,每见于历代昏乱之日,而徒为败祸之归。凡国家将衰,政令纪律,日渐解弛。继世之君,见其然也,欲济之以法,而人心既玩,令亦不从。由是上下相激,情义不孚,猜疑怨怼,不复爱惜,严刑酷罚,竟至溃乱,此,理之然也。明智之君,知其如是,故导之以仁义,率之以礼让,劝之以刑罚,使民日迁善,而自不至于干犯也。今愿殿下,明以察物,断以制事,罚及其罪,赏及其功,则纪纲不期振而自振。窃覵殿下,近日以来,颇尚严威,至如推考薄罚,亦下禁府。罪在怙终,则固难容贷,虽是眚灾之不至,罢递者亦未免下理,实非圣人宽仁之德,而反有损于使臣以礼之道也。呜呼!奢侈之害甚于天灾,古之圣贤未尝不勉戒于此,而今殿下治民,祗惧克俭于家,服饰器用,务从简约,至如名日之方物、大礼之服饰,亦皆减损,臣等钦仰圣上节俭之盛德也。若使殿下终始此心,靡有少懈,则夏后菲衣之治、文王卑服之功,指日可待,而《诗》不云乎?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臣等所以惓惓于圣上者也。噫!下情之不通久矣。顷者常参之举,诚美事也,在庭诸臣,只行拜礼而退,有若一时习仪者然,此岂临朝听政之本意哉?臣等伏闻,我世祖,朝则终朝视事,亲自咨询,大小公事,该司皆得禀断。今既复设古礼,则各司可启之事,皆宜面禀,以备睿裁。且常参罢退之后,诸司之官,各于本司开坐,以其禀旨之事,仍即举行可也。若夫经筵之法,自有三时之讲,与夫召对、夜对之规,此外更无可议,而窃念,君臣之间严敬太过、诚实不足,有非上下相孚之义。若于万几之暇,勿拘仪文,不时召见政院、玉堂及他阙内在直诸臣,以殿下所思之谋猷,问其可否,佥曰可则断然行之,为百姓利,又问臣僚所怀之谋猷,其言底绩,则嘉纳之,此诚尧、舜都兪之道也。矧今秋凉气淸,更夜渐长,或于丙枕馀闲,晋接侍臣于寝内,咨之以当世之事,其言可用采之,不可用置之,则是皆有裨于圣德,而汉帝前席之美事,可复见于今日也。噫!民生之困穷,未有甚于此时。元元之望,只在今秋,而大雨连月,雷电并作,馀存之禾谷殆尽,结颗之木绵损落,八路民生,已绝衣食之源,不知殿下将何以救之哉?呜呼!我先王以艰大之业,投遗我殿下,殿下今日,惟无疆休,亦无疆恤。中人之家,百金之产,子孙不能守,则人必谓之不孝。矧惟我殿下,践先王之位,行先王之政,不能保先王之民生,守先王之緖业,则将何以为广孝之道,而为天下后世辞乎?殿下其念之哉。
上嘉纳之。
8月10日
○乙卯,上御宣政殿,受王世子冠礼后朝谒。王世子仍行朝谒于王大妃、王妃。
○兵曹判书具仁垕免。闵应亨曾于筵中,言仁垕老不任职,仁垕以此力辞,许之。
8月11日
○丙辰,黄海道沿海列邑海溢。
○以李时昉为户曹判书,朴遾为兵曹判书,李澥为刑曹判书,吴竣为礼曹判书。
○上下教曰:“世子虽行冠礼,时未册封,书筵用何冠服乎?问于礼官。”礼曹覆启曰:“王世子虽未及册封,名位已定,冠礼已行。翼善冠、衮龙袍,乃是常时之服,书筵用此冠服宜当。”答曰:“知道。”
○礼曹启曰:“中宫册礼后,王世子率百官陈贺,于礼为宜。”命姑勿举行。
8月12日
○丁巳,咸镜道咸兴府大小漂没二十馀户,文川郡大雷电,雨雹。
8月13日
○戊午,上下教曰:“闻,内殿册礼时,凡奉进之物,或裹以锦袱。如非不得已,则何滥用侈费若此乎?若载于《誊录》而因循遵行,则自今改之,俾无此弊。”册礼都监启曰:“圣教至此,尚俭节用之意,孰不钦仰?但前后册礼所用诸具,措备已尽,日期且迫,若欲改造,则势有所不及,浪费亦多,恐违下教之盛意。今依此用之,此后则一遵圣教,裁定于《誊录》,以为后法为宜。”从之。
8月14日
○己未,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讲讫,同知经筵赵锡胤曰:“即今财用匮竭,皆由于奢侈之成风。殿下躬率以节俭之德,俾臣民观感,此乃所当先行之政也。至于嘉礼时,凡物若务从简约,则岂非盛德事乎?”侍讲官洪命夏曰:“臣见嘉礼都监裁定之数,圣上多所蠲减,而但《誊录》中,嫔宫父母,亦有特赐锦衣之规,此亦蠲减宜矣。”上曰:“一件则已除之矣。”锡胤曰:“臣顷见汉城府公事,世子宫有修筑池塘之役,此时岂宜有此事乎?”上曰:“世子年幼,岂可使玩池塘而丧志?适有颓圮之石,故使之改筑矣。”锡胤曰:“圣上尚俭之日,世子不宜有此举,而况方在幼冲,殿下尤当示以俭约之德矣。”命夏曰:“闾阎士夫家,奢侈日甚,妇女出入时,若无凤簪、龙钗,则惭愧不敢出。《盘庚》所谓:‘具乃贝玉。’盖指此等弊习也。圣上先行俭德,警饬群下,则岂无观感之效乎?”上曰:“自先朝有教,阙内之人不敢用中国器用及书画,至于服饰,有纹锦段,亦不敢着。内间别无尚侈之事,而闾阎弊习如此,诚可叹也。”命夏曰:“士大夫之尚侈者,人皆鄙之,而今则皆尚侈靡,至于下贱,无不着䌷袴锦衣。禁吏之执告法府者,不过疲弊无势者而已。”上曰:“曾闻有识士大夫,不敢为此等事,今之弊习,何如是太甚乎?虽有愿治之诚,群下如此,君上何能独为之乎?”锡胤曰:“王世子方在冲年,辅养正急,会讲、朝讲,不可不行。进善、赞善等官,亦宜差出,使之辅导。”上曰:“申饬吏曹。”命夏曰:“臣与李之恒,自少相亲,贪浊之诮,实涉暧昧,谏院之启,未知其可也。副提学是何等职乎?之恒方在其职,而以贪浊发缄问之,实有乖于使臣以礼之道矣。”上曰:“此言诚是。递其职可矣。”上仍问诸臣曰:“卿等亦尝闻之恒之贪浊乎?”特进官许积曰:“臣闻,之恒善治而已,未闻贪浊之言。然李正英虽醉,必有所闻而发,岂是构捏之言也?”锡胤曰:“之恒虽无淸苦廉介之节,至于贪浊则未之闻也。”参赞官睦行善曰:“臣曾为内浦守令时闻,之恒尚有遗爱于鸿山矣。”上曰:“公论如此,而李正英乘醉登筵,称以失音,终不进讲,猝驳长官。玉堂儒臣尚且如此,诚极寒心矣。”锡胤曰:“大同之法,先朝以民情之不便,不得行矣。结数最多之民,则诚难一时办出,详定贡案则民情必以为便矣。两湖田结,轻重悬殊,一时通融行之,则重处轻焉,轻处重焉,故臣请一时行之,先正贡案,则虽不行大同,可以均役。臣之意见如此,而且臣素昧事务,故辞免大同之任。疏中所陈,辞不达意,玆敢仰达。”上曰:“前日卿疏中意见如此,而予未能解见耳。”
○遂安郡守李旭以公差上京,至是辞朝,上召见之,询问民瘼。
8月15日
○庚申,领议政金堉率册礼都监提调以下,进中宫册宝。
○通川郡守安廷燮、文义县令黄琠、南平县监尹宗之、利城县监崔挺海、阳德县监尹垓,以公差上京,上召见之,各询民瘼,仍戒饬以遣之。
○正言赵嗣基引避曰:“玉堂之臣,酣飮入侍,不能进讲,规外论劾,骤及长官,听闻无不骇之,一番相规,在所不已。李之恒亦以一时士流,世济其名,居官不廉,臣未及闻。遗爱立碑,人多见者,而贪浊之劾,既及其身,则不可直谓之情外而置之。发言者必有所闻,被谤者必有其端,并皆推考,是非既分,则适轻适重,自有处之之道,反复相议以启矣。今闻筵席之上,玉堂之臣以臣等所论为非,请递臣职。”司谏李应蓍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辞。”嗣基等并退待物论。谏院〈正言洪𬭼。〉启曰:“赵嗣基、李应蓍并引嫌而退。以经幄之长,重被筵臣之劾,并请推勘,盖欲详闻其实,出于愼重之意,有何可避之嫌?请并出仕。”上从之。
8月16日
○辛酉,上御仁政殿,册封王妃张氏,百官陈贺。
○教命文:
王若曰。理国先家,所以叙人伦之本;临轩册后,所以明王化之基。盖妇德之良,由内而及外;坤元之象,体干而居中。典常是稽,今古攸重。咨尔王妃张氏,笃生名阀,简配寡躬。奉训诫于圣母,克嗣柔嘉;淹岁月于殊方,共尝艰苦。遂进位于甲观,仍俪尊于椒闱。风恢二《南》,诞播《关雎》之咏,庆叶一索,茂迓长发之祥。肆当即吉之辰,庸贲正始之命。谨遣臣议政府领议政金堉、户曹判书李时昉,持节备礼,授以玉册宝章。鱼轩翟茀,仿礼经而昭衷;玉检金书,遵宪章而备物。於戏!以恪谨祇承宗祏,以俭约表式宫庭。益阐徽音,毋替修齐之助;勉宣阴教,庶延昌炽之期。故,玆教示,想宜知悉。〈艺文馆提学尹顺之所撰也。〉
乐章扬徽曲曰:
玄枢凝耀,黄纽俪辉。庆绵凤纪,礼纉翟袆。时雍六寝,允穆中闱。坤元协化,月望齐晕。千秋锡永,百禄来巍。玉颂载烈,金龠扬徽。〈工曹参判吕尔征所撰也。〉
○赦颁教。教文:
王若曰。乾元肇始,本资顺承之功;君道履端,必赖相成之化。故帝王建配之典,乃古今致理之源。既举祲盛之仪,仍申涣汗之诰。眇予寡德,叨守丕基,念堂构负荷之难,恐坠宁人之洪业。为宗庙社稷之主,幸有君子之好逑。忠孝素著于名门,柔嘉夙得于天赋。备尝险艰于朔域,几殚裨赞之诚;逮膺荣贵于东闱,益勤儆戒之志。三朝展爱,克谐长乐之承颜;一索启祥,允协元良之延颈。肆于践阼之日,畀以主壸之治。弓剑莫攀,共切终天之哀慕。𬞟蘩必敬,奄经中月之明禋。爰率旧章,庸加显册。内外定位,三宫仰俪极之尊;家国观刑,兆民颂正始之道。玆惟朝野之大庆,讵无赦宥之殊恩?於戏!追《关雎》、《麟趾》之风,曷替俭勤之美?锡《洪范》龟畴之福,庶同亨嘉之休。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
8月17日
○壬戌,交河县监金光灿、襄阳府使郑基丰、咸平县监李惟硕、石城县监李惇临、松禾县监林大樴辞朝,面谕以遣之。
○日本国关白源家光死。
8月18日
○癸亥,上下教曰:“明是非,去谗谮,为国之切务。若使谗言,起于筵席,是非终无所底定,则其何能为国乎?前校理李正英,乘醉登筵,猝驳长官之贪浊,而左右诸宰及旧郡土民,莫不称冤,其可无定是非,服刑章之举乎?李正英其令该府拿问。”承旨南翧、睦行善启曰:“即者伏见前校理李正英拿问之命,臣等窃以为圣明之过举也。正英之骤劾长官,虽不免率尔之失,原其本情,必非构捏谗谮之事。既因台评,罢其职名,则足惩妄作之罪。若至下理按问,则圣朝待儒臣之道,似不当如是。伏愿少霁雷威,亟回成命。”答曰:“若使此人,谓非构捏谗谮,则李之恒岂得晏然乎哉?是非之不可两立,古今之通谊。以罢职为足征其罪,而不究其事,朦胧掩置乎?尔等之言,予实不取也。”
8月19日
○甲子,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讲讫,同知经筵赵锡胤曰:“伏闻有李正英拿问之举,而至有谗谮,不可无刑章等教,臣甚惊愕。恐圣上不思之甚也。其本情若出于构捏,则虽不饶贷可矣,此则大不然。谗谮者,奸邪之人以暗昧之言,必用机关而发。此则卒发于登筵之时,岂可谓之谗谮乎?年少儒臣,飮酒登筵,此则诚有失矣。且之恒方为长官,虽有平日所闻,至于举劾,事体不当。以此二罪,罢免其职,亦足以惩之矣。圣上如欲知其曲折,则当初推考,勿令荡涤,览其缄辞亦可矣,而经幄之臣,卒然下理,无乃过乎?”上曰:“卿所谓谗谮之出于暗昧者,诚是矣。然即今所闻,则李之恒别无贪浊之状,不可不明白辨核也。彼若暧昧,则抱冤无穷矣。非不知此举之过激,而不得不尔矣。”锡胤曰:“之恒、正英,别无嫌隙,是岂构捏之言?必有所闻而发也。”上曰:“然则尤当详核而处之。”锡胤曰:“曾在先朝,赵䌹劾故相臣洪瑞凤之贪墨,先王特拿赵䌹,其时筵臣力陈其不可,即命放之。今圣上虽有过举,宜速改之。”上曰:“既已拿囚,见其供辞而放之,未晩矣。”掌令柳俊昌入侍启曰:“前校理李正英,出入台侍者已久,若知李之恒贪浊之事,则早当论劾,而猝驳长官,诚有所失。至于拿问,有伤言路,请还收李正英拿问之命。”答曰:“是非不分,则后弊有甚于此。既已拿囚,见其供辞而查处可矣。乘醉登筵,使人代讲,亦岂小失乎?”
8月20日
○乙丑,上御宣政殿,行常参。掌令成夏明入侍,请还收李正英拿问之命,上曰:“所论至此,放释。”
○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讲讫,特进官李澥曰:“臣在湖左时闻,李之恒有善治之誉,别无贪名,而但之恒为人细琐,偏听妻子之言,至于杵臼等物,亦且取来,又以贸贩等事,不无人言矣。殿下拿囚儒臣,至欲施刑章,诚极过当矣。”上曰:“事虽如此,岂可猝发无端緖之言乎?”参赞官赵启远曰:“正英与之恒有嫌隙之说,闾阎间或有之,而正英必不因嫌怨而狙击。此事暗昧难明矣。”上曰:“乘醉登筵,汲汲论劾,其意必不出于公心矣。即今形势异于国初,人心不美。君上若以闻人过举,谓之开言路,则朝廷必无完人矣。李正英供辞,别无明白可据之言,两人曲直,以此似难分辨矣。”同知经筵闵应亨曰:“顷见玉堂札子之批,则其策励之意,实出于至诚恻怛,见之者莫不感叹。以此观之,则危亡之变,宜不至此,而雷震之灾,旋出于其后。古者宋景公,中主也,一言有善,荧惑退舍;周成王,贤辟也,执书以泣,岁乃有秋。即今灾异之惨,乃至此极,臣恐圣明奉天之诚,或有所间断也。夫人君之于天也,犹人子之于父也。其父怒则子不得不恐惧恫闷。盖天非天也,天即人也;人非人也,人即天也。天人一理,相感孔昭,而危亡之灾日甚一日,此正圣上益加戒愼,无少间断之日也。且人君力量,各自不同,或有创业之量,或有中兴之量,或有守成之量。以圣明之量,若果振作,则创业中兴,亦何难乎?顷于祔庙之礼,未及修理太庙,以致列圣神位,露处于幕次,殿下不御寝殿,命囚礼官。此乃不知不觉之中,有此警惕之举,而实合于事理。臣于其时,虽被拿囚,反以为喜者,群下莫不因此警动,此实圣上振作处也。”
○礼曹启曰:“取考乙酉《誊录》,则王世子受册后,朝贺三殿,仍以冕服出御时敏堂,受百官贺讫,诣明政殿,进谢笺于三殿。今亦依此行礼为当矣。”答曰:“知道。”
○礼曹请令海西、畿甸封进新产物膳还复旧规,命仍前蠲减。
8月23日
○戊辰,礼曹以王世子幼冲,谒庙入学之礼,请退行于明年,侍讲院启曰:“王世子冠、册两礼既行之后,三殿朝贺进笺等礼,亦已行之,而独谒庙一节,尚今阙然,有欠情礼。且谒庙与入学,缓急有异。取考乙酉《日记》,则受册陈贺后二日,即谒太庙。今者谒庙之礼,不可少缓,请令礼官,更禀以处。”从之。
8月24日
○己巳,以宋时烈为进善,赵锡胤为大司谏。
○始置金川郡,以李禬为郡守。黄海监司郑良弼驰启以为:“金川驿当本道初程孔道,而牛峰、江阴两县,邑居皆远,民受站役之劳。请合两县,移设于金川,以纾民力。令备边司议之。备边司启曰:”两县合为一邑,则地大人众,宜陞为郡,且两县官属之移居者,请给复五年,以为初头安顿之地。“从之。
○始定湖西大同法。我国贡法甚坏,京中豪猾之辈,称以京主人,防纳诸道所贡之物,倍征其价于本邑。其物仅直一匹一斗,而刁蹬至于数十匹、数十石。贪官污吏,夤缘牟利,有同尾闾,其弊渐滋。且自壬辰乱后,贡案益紊,癸卯详定,多寡不均,民甚病之。六十年来,议者多言宜速厘改,或以为,当遵先王任土之意,改正贡案,征其本色;或以为,贡案猝难改正,姑依两税之制,通计一年,杂色之贡随其多少,平定其价,或米或布,直输京师,贸物作贡,俾无中间牟利之弊,议者纷然未定。领议政金堉力主大同之法,又以忠淸一道,贡法尤不均,请先试于本道。上屡询诸臣,或言其便,或言其不便。至是上引见金堉等诸臣,熟讲便否,始定先行于湖西。〈通一道每一结收米十斗,春秋分等,各收五斗,而山郡则每五斗作木一匹。分大、中、小邑,除给官需,且量给馀米于各邑,以应一道之役,其馀输纳于宣惠厅,以应各司之役。〉堉以为:“各邑进贡祭用生獐,乃是旧例,而猎得完体,远道输纳,其势未易。不得已自京贸纳,则一獐之直,多至木绵六十端,其弊大矣。《礼记》有一岁犊、二岁犊之说,自今生獐代以牛犊似当矣。”上曰:“祖宗朝旧例,不可率尔改之,议于他大臣处之。”领中枢府事李敬舆献议曰:“国家大享牲牢,以牛为重,而无用獐之规。以牛代獐,由轻就重,以大易小,似无嫌于奉先之道。但古人制礼,各有其义,大祀用特,郊天用犊,其他或用羊、豕,轻重得宜。今若换变獐犊,无乃或近于无别乎?必用完体,祭享与进上一也。为其除弊,祭享用犊,而御供似不可独存,然则御供亦将用犊乎?御供则决不可用犊,此一款,尤涉难便矣。”命议于领敦宁府事金尚宪、前领议政李景奭。金尚宪献议曰:“先朝制礼,至敬至严。窃伏闻,如文昭、延恩殿常时祭享之物,或有用非时荐新之物,而至于社稷、宗庙之祭,必用预先所养之牺牲,未闻以有弊,代用他肉也。代用除弊者,若齐宣王衅锺;宋仁宗烧羊忍饥之类,系干祖宗常享之礼,则似不敢以他物代用也。《礼》云:‘有其举之,莫敢废也。’”李景奭献议曰:“祭享所用水陆之物,既有祖宗朝已定之品式,非有大侵大难万万不得已者,似难轻议于其间,而若以民弊为虑,则祭用之毛羽,虽曰必取其无伤者,而礼经、《春秋》,别无毛羽暂伤则不用之文。所伤不至大段,则供用似或无妨。”命依尚宪议。
8月25日
○庚午,上御仁政门,行朝参。
○上御昼讲,讲《书传》《盘庚》。侍读官洪命夏进曰:“圣上日日开筵,讲论经学,而操存工夫,或不无间断之患。古之帝王,必以圣贤箴儆之训,铭诸器用,以为寓目修省之地。粤在宣庙朝及先王朝,或以《夙兴夜寐箴》,或以《圣学十图》,命作屏以进。圣上即位,今至三年,而本馆未遑启禀。《夙兴夜寐箴》,最为切近,请依先朝故事,书之屏风,置诸左右,以备观览。”上曰:“此言诚是矣。实有异于书册上寻常看过,令尚方造屏,玉堂儒臣写进。”
8月26日
○辛未,上夜对玉堂讲官,讲《心经》,赐酒。
8月27日
○壬申,以金弘郁为执义,李海昌为副应教,宋浚吉为进善。
○上下教于兵曹曰:“顷于拜陵之日,水原府使率军入卫,而皆着阔袖。此是闲者之服,岂枕戈戒严之意乎?且军中之礼,介胄之士本无鞠躬拜礼。驾过之时,使之拱手长跪,只行祗候之礼可矣。前头陵幸时,依此举行。”
8月28日
○癸酉,上御仁政殿,行世子册礼。教命文:
王若曰。予惟三代久长之术,率由宗储之得贤,列圣积累之基,尤重国本之系望。矧位号之已定,宜册命之丞宣。式遵彝章,庸备物采。咨尔世子棩,天挺岐嶷,日就温文。一人元良,咸称社稷之福;先王奇爱,早定世嫡之名。故予践阼之初,畀以主鬯之重。胜衣视膳,益播仁孝之誉;服礼诵诗,不烦师傅之训。人心允属,神器有归。顾此缛仪之陈,盖待殷制之毕,三加成德,聿迓寿考之祺。贰极承华,可叶晖润之赞。玆命尔为王世子,尔其光膺宝典,祗服训辞。思弘业之艰难,以恭俭饬己;念大事之付托,以敬畏存心。亲贤纳规,无或昵于侫幸;惇德典学,最宜戒于怠荒。夙夜罔愆,造次必谨。尚克体于予意,期永保乎天休。故,玆教示,想宜知悉。〈知制教金益熙所撰也。〉
竹册文:
王若曰。树嫡封储,盖为国家之本,正名定位,以系亿兆之心。玆率彝章,诞扬徽典。咨尔世子棩,仁孝为性,岐嶷之姿。左右前后之人,虽云辅养以正,缉熙光明之学,不待咨诲之勤。肆令闻之夙彰,喜德器之已就。顾先王天笃抚爱,繄寡躬日望长成。设院讲书,式阐旷代之盛事;临轩锡命,爰加世孙之显封。注意既隆于当时,予岂忧乎付托?延颈举切于今日,尔允协于元良。一星之躔将终,才行鲁宫之冠礼;三年之制甫毕,斯举汉庭之册仪。玆册尔为王世子,於戏!厥位匪安,维命不易。念祖宗艰大之业,懋帝王宏远之图。燕闲之居,罔或放心而荒怠,鸡鸣而起,必思饬躬而温恭。惟资善莫如亲贤,惟制事在于主义。取法乎上,益勉往牒圣哲之嘉谟;允执厥中,毋替我家传授之遗训。故,玆教示,想宜知悉。〈知制教李一相所撰也。〉
8月29日
○甲戌,百官陈贺。赦颁教。教文:
王若曰。主器莫如长子,已忘付托之忧;树储宜及初年,爰举诰命之典。宗祊益固,臣庶交忻。粤惟运祚之绵长,咸由国本之早定。故燕翼之嘉颂,载于周诗,而预建之令图,著在汉牒。恒恐寡德,或坠艰大之基;尚藉先休,获阐昌炽之庆。咨予冡嗣,蔚有英姿。孝友因心,行不烦于义训;聪明出众,学无待于师资。夙荷宁考之抚怜,曾正世孙之位号,逮予践阼之始,即膺出震之祥。延颈仁声,允协前星之望。继体徽册,盖待中月之期。礼无愆于三加,岐嶷成性;名莫尊于贰极,元良得人。实关邦国之荣怀,奚但父母之私喜?玆推霈泽之旷荡,不避敷告之频烦。自本月二十九日昧爽以前,除谋反、大逆,子孙谋杀欧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魇魅、蛊毒,关系国家纲常、赃污、强窃盗外,杂犯死罪以下徒流,付处、安置、充军,已至配所、未至配所,已发觉、未发觉,已决正、未决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於戏!丕显丕承,一念敢懈于负荷?重光重润,百世可延于本支。盍同宥于生成,期永享于亨泰?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赵锡胤所撰也。〉
○领议政金堉等启曰:“圣主之恩,贵于均霑,人君之言,以信为重。天无私覆,民不可欺。不赦勿言,既言当赦。春生秋杀,岂可相错而不一哉?臣等伏见,颁赦之时有杂犯、死罪皆宥之教,而犯非至死者,亦未蒙恩。往者勿说,来者可追。今我圣上,达孝为治,通丧已毕。祔享尊崇,礼尽于上;册妃建储,仪备于下。在庭诸臣见王世子行礼,延颈拭目,心悦诚欢,咸以为德器天成,此宗社臣民之福也。一国之庆,何以加于此哉?殿下因三庆之稠叠,一霈大涤,咸与惟新。如阳开阴阖,而雨润日照,上以法乎天,下以信乎民,则虽有善人之喑哑,必无匹夫之冤痛。臣等于欢忭之极,不任哀矜之发,敢此陈启。”答曰:“予当体念焉。”
九月
9月1日
○乙亥,以崔惠吉为同知经筵,蔡忠元为献纳。
9月2日
○丙子,上御昼讲,讲《书传》《说命》。知经筵李厚源曰:“逆耳之言,人皆不悦,故古人比之瞑眩。人主苟未能导之使言,则其何以来直谏乎?近来临筵讲论,只是外貌,愿圣上体念焉。”上曰:“然。”
○上下教曰:“屡经大赦,理宜推恩。金自点、兪棨并量移。”
9月3日
○丁丑,两司〈大司宪尹顺之、执义金弘郁、掌令成夏明、持平睦兼善、大司谏赵锡胤、司谏李应蓍献纳蔡忠元、正言洪𬭼、赵嗣基。〉合启曰:“金自点忘君负国之罪,已尽于前后台论,绝岛安置之请,实出于举国公议。不得准请而停论者,非谓律当其罪,只体圣上不忘勋旧之义,而不意今日移配之命,遽下于群情之外,赦令虽颁,重罪难贷。殿下独不念王法坏乱,人心拂郁,其害必至于国不为国乎?请还收量移之命。”答曰:“赦者,赦其有罪也。今者量移,宁有不可之理乎?勿为烦论。”是后累启而从之。
9月4日
○戊寅,上下教曰:“世子嘉礼时,方物、甲胄及进献马,俱极有弊,其令诸道,勿为进奉。”
9月5日
○己卯,命叙前左议政赵翼为判中枢府事,以金佐明为校理,尹鏶为修撰。
9月6日
○庚辰,上御昼讲,讲《书传》《说命》。
○正言赵嗣基上疏曰:
臣受命武科试所,在慕华馆见,太仆之官以调洗路马,往来前路,人或指点而言曰:‘彼白其马,燕产也。有追风绝足之才,而性不驯扰,有时惊逸,跳起数丈,拜陵之时,将为御坐。’臣闻言不信,及又闻外间之言,皆云:‘圣上自在潜邸,尤好驰马,故爱此神骏,将试于拜陵之日。’臣不能无讶,招问太仆吏,则答云:‘累有调习之教,而厥性不扰。’云。噫!留意于声色、舆马,汉、唐中主之所不为也,况我圣上,方励精图治,则夫岂有是忧哉?但念,圣意若系恋于此马,而必欲其调习,则外方之为言,亦固宜矣。汉文欲驰下峻坂,袁盎固谏;成帝将舍桥乘舡,广德叩头。今则此马既不驯扰,圣明必不乘危,臣固无袁盎、广德之虑矣。伏愿命勿调习,以绝国人之疑,斥去仗马之列,以防衔橛之戒。
答曰:“览尔疏章,尔之爱君之诚至矣,而疑之之甚,亦云过矣。虽然,足见尔忧爱无隐之诚,良用嘉尚。可不体念焉?”仍命赐马妆,下教曰:“赵嗣基疏中所谓不扰之马,出送外寺,勿留内厩。”
○祔庙都监都提调领议政金堉鞍具马一匹,提调元斗杓、沈詻、都厅金弘郁、李应蓍并加资,提调洪柱元、李基祚各熟马一匹,提调吴竣半熟马一匹,提调朴遾、都厅洪处亮各儿马一匹,郞厅五人并陞叙,监造官六人并六品迁转。上尊号时,正使金堉鞍具马一匹,副使林坛、玉册文制述官黄㦿、书写官李正英并加资,宝篆书写官吕尔征熟马一匹,乐章制述官蔡𥙿后半熟马一匹,奉册官吴以奎等四人各儿马一匹,诸执事十七人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祔庙亲祭时,亚献官麟坪大君㴭鞍具马一匹,终献官李澥、进币瓒爵官林坛、荐俎官元斗杓、奠币瓒爵官赵寿益、礼仪使朴遾、堂上执礼蔡𥙿后各熟马一匹,都承旨赵启远、礼房承旨吴挺一十一室大祝郑攸并加资,入侍承旨四人、堂下执礼、各室大祝十人各半熟马一匹,史官四人各加一资,资穷者儿马一匹,诸执事六十三人各加一资,监察二人上弦弓一张。尊崇都监都提调金堉、提调洪柱元并鞍具马一匹,提调元斗杓、朴遾、吴竣各熟马一匹,都厅李应蓍、金弘郁并加资,郞厅六人并陞叙,监造官五人并六品迁转,已出六品者陞叙。中宫册礼时,正使金堉、副使李时昉,各鞍具马一匹,传教官左承旨尹绛加资,教命文制述官赵锡胤、书写官吴竣、玉册制述官尹顺之、书写官吴挺一各熟马一匹,乐章制述官吕尔征半熟马一匹,诸执事九人各儿马一匹,假引仪六人、部将十五人,各上弦弓一张。世子册礼时教命文制述官金益熙、书写官李天基、竹册文制述官李一相、书写官吴竣各熟马一匹,读册官左承旨尹绛、辅德赵珩、相礼李后天并加资,弼善李后山、兼辅德金弘郁、奉教命床卫率李晸等八人各儿马一匹,陪从侍讲院、翊卫司官员等各上弦弓一张,诸执事各加一资。世子冠礼时主人麟坪大君㴭、宾领议政金堉并鞍具马一匹,赞朴遾熟马一匹,酌礼副提调灵恩都正涵、传教官左承旨尹绛并加资,焦脯李后杰半熟马一匹,宾客四人、赞礼赵珩、赞引李后山、执冠朴守文、教书制述官黄㦿、书写官李应蓍、侍讲院翊卫司官员等各儿马一匹赐给。〈中宫、世子册礼两都监以祔庙尊崇都监诸官仍察,故赏典不为叠施。〉 ○庚辰,谏院〈大司谏赵锡胤、司谏李应蓍、献纳蔡忠元、正言洪𬭼、赵嗣基〉启曰:“刑曹判书李澥图占丘史,乃是乐工也。掌乐院累日持难,则澥乃倚刑曹之威,缉治乐院之吏,重加刑讯。怙势妄作之人,非止一二,而安有图占庙乐工人,欲作丘史者哉?请刑曹判书李澥先罢后推。”答曰:“李澥之事,似不近理,更加详问以处。”累启而从之。〈丘史即功臣赏赐奴婢之谓也。〉
9月7日
○辛巳,月入南斗魁星中。
○以南老星为吏曹参议,李晰为执义,李海昌为司谏,李弘渊为辅德,洪命夏为兼辅德,徐祥履为弼善,权堣为兼弼善,金佐明为兼文学。
9月9日
○癸未,上幸长陵。
○上下教于政院曰:“炬火不明,本院招问京畿监司兪㯙。”政院请推考,从之。应教洪命夏、校理洪重普、修撰吴挺纬,请治监司、守令不治桥梁,顚陷卫士马之罪。于是,㯙启罢炬火差使员高阳郡守兪汝谐、积城县监崔克宁。上以㯙方在俟罪中,不宜请罪守令,仍下教曰:“兪㯙奉职无状,事多不敬,欲拿致施棍,诸承旨议启。”回启曰:“兪㯙之不能举职,固有其罪,而以棍罚加之于宰臣,似涉过重,请待还宫议处。”上曰:“此欲整肃颓纲之意也,群议如此,依启。”是后命拿问克宁、汝谐,禁府以夺告身照律,上怒曰:“大官轻视君父,故小官之不敬至此。大不敬,汉之死罪也。照律之轻,何至于如是乎?若不止于卫士马之陷,则当用何律乎?”遂命徒配。
9月11日
○乙酉,备边司请申明庶孽许通法犯者,论以重律,从之。
9月13日
○丁亥,月有重晕,白虹贯两珥。
9月14日
○戊子,以尹绛为都承旨,郑𬬭、南重晦为持平。
9月15日
○己丑,领议政金堉呈告至三,命皆不允批答。
9月16日
○庚寅,掌乐院正权堣上疏曰:
伏以,臣职是掌乐,而全昧音律。试阅众乐之际,谩不知调曲之为如何,而取见宗庙乐章歌词册,谚释印本,多有误音。受釐之釐字,《诗传》小雅篇题及《纲目》,皆以禧释音,而《重光曲》受釐启后之釐字,乃以尼释音,禧与尼两音,义意悬殊,必是开刋时放过错误之致。其他误音,非独止此,乐师等只凭谚释,而诵习,承讹袭谬,不知其字音之误传,今始觉悟云。太庙乐章,何等重事,而谬误至此,诚可怪也。且臣得见丙寅年礼曹论太庙乐章启辞于故相臣李廷龟文集中,盖李廷龟为礼曹判书时事也。宣祖大王之庙,初无乐章,至丙寅年始为议制。自古有功德之帝王,皆有庙乐,我国之制,亦尝如此。故丙寅年礼曹启辞有曰:“宣庙有光国中兴之烈,似当别有庙乐,而特未及举行耶?”大臣收议亦曰:“前代帝王,虽非创业之主,而有功德于民,则庙乐亦有别章。宣祖大王既有光国中兴之伟烈,别制乐章以用之意,已尽陈达。”云。以此见之,仁祖大王之庙,亦当别有乐章,而阙而不举,岂非欠礼之大者乎?丙寅之事,本院乐师辈,今无知者,礼曹不能援例禀定,亦因文籍荡失,无凭考知,致有阙典,良可慨也。国家莫重莫大之礼,非如臣微末小官所可容喙,而既有故事之可据,乞令礼官商议以定。
命议于大臣。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以为:“顷于祔庙之时,有制用乐章之论,而臣等以不敢容易变之之意献议,今不敢更议矣。”领中枢府事李敬舆以为:“臣得见故相臣李廷龟为礼曹判书时,以宣祖庙室乐章之论,备载前后本曹覆启及大臣收议,详悉无馀,见于文集,惟在礼官考阅讲定,禀旨以处。”领敦宁府事金尚宪以为:“臣于仁祖大王庙室别有乐章之论,不敢容易献议,与金堉、李敬舆无异矣。”前领议政李景奭以为:“仁祖庙室别用乐章,以功德则无容他议,而宗庙之礼,事系重大。在前故相臣李廷龟为大宗伯时,有所备述陈启之事,今者诸大臣,又有所献之议,惟在酌而定之。”上命依议。
9月18日
○壬辰,上谒文庙,行酌献礼,仍试士,取金寿恒等七人,放榜时特赐御烛于文武状元。
9月19日
○癸巳,以洪命夏为执义,南龙翼为正言。
9月20日
○甲午,嘉礼时将行会礼宴,都监以废朝时辛亥《誊录》禀启,上命内外命妇床排,减花朵一百枝。
○庆尚监司柳淰、定州牧使朴敬祉、金川郡守李禬、三登县令韩复一辞朝,面谕以遣之。
○全南道南原进士金之鸣等上疏以为:
壬辰之乱死节之人赠赞成黄进及赠判书李福男,既已建祠,请赐额号。至于求礼县监李元春则独不蒙褒赠之典,请垂赠典。
上命议于大臣,皆以为:“黄进、李福男祠宇则合依金千镒、崔庆会之例,令该曹赐额。李元春则本以微官,又无子孙,独未蒙褒录之命,诚为圣世欠典。今宜有激劝之举。”从之。
9月21日
○乙未,进善宋浚吉在鄕陈疏辞职,上答以勿辞上来。
9月24日
○戊戌,以申冕为大司谏,张应一为司谏,丁彦璧为献纳,尹珹为掌令,申混、徐必远为正言。
○礼曹启曰:“己丑十月有诸道朔膳停罢之教,而今则国祥已过,莫重御供,尚今停罢,诚极未安。请以来十一月朔,诸殿朔膳进上,依旧例,使之封进。”上曰:“今岁尚未豊熟,予何安受此乎?更观明春处之。”
9月26日
○庚子,上御昼讲,讲《书传》《说命》。
9月27日
○辛丑,上御昼讲,讲《书传》《说命》。
○高阳郡守柳景绍辞朝,面谕以遣之。
9月28日
○壬寅,上御仁政殿,行世子纳采礼。
9月29日
○癸卯,以柳道三为掌令,李海昌为副应教,吴挺纬为校理,权堣为副修撰,洪处亮为吏曹正郞。
○赐故儒臣李滉春川书院额号,从礼曹之请也。
○领议政金堉上札辞职,答曰:“噫!天怒民怨,日以益甚;人心国事,日益扤捏,莫可收拾。台小子,夙夜祗惧,委倚于卿,方切仰成,中心之诚,岂浅鲜哉?卿之建白规画,予未尝以为不可,实欲见其一分之效,事未及施设,退休之计,忽出于意虑之外,是何弃予若此之迈迈?况今客使之渡江不日,其可无首相而接待乎?惟卿体予至怀,速出论道,以副如渴之望。”
冬十月
10月1日
○乙巳,上御昼讲,讲《书传》《说命》。讲毕,召见诸司轮对官。
10月2日
○丙午,上御昼讲,讲《书传》《高宗肜日》。
10月3日
○丁未,以金弘郁为洪淸监司,李应蓍为承旨。
10月4日
○戊申,以赵珩为承旨,吴挺一为京畿监司,左议政李时白为谢恩使,黄㦿为副使。
○上御昼讲,讲《书传》《西伯戡黎》。上谓讲官曰:“后世称人主之恶者,必称桀纣,而祖伊以为:‘天既讫我殷命。’又曰:‘惟王淫戏用自绝。’其直言不讳如此,而亦能见容。以此观之,则纣之恶,亦不至于甚欤?”
10月6日
○庚戌,济州按核御史李庆亿驰启,略曰:
前牧使金寿翼,果与旌义县监安缉不相能,而寿翼听于嬖妾及所带偏裨,求索真珠、玳琩、鹦鹉、卮芦实杯等物于民间,民至鬻田市之。缉于望阙礼之日,称病不参,寿翼责之,缉戴弊帽,曳褺衣带剑,直入府庭中立,数寿翼不谨之状,仍挺剑而进。寿翼愕避之,麾下夺其剑,缉乃出,而当初寿翼启闻中,言缉县谷欠于元簿者,则出于构捏云。
仍以本州弊瘼,条列以闻,上命囚寿翼,以赃法治之,讯鞫经年,流配于蔚山,缉亦下理窜配。
10月7日
○辛亥,礼安县监洪宇远应旨上疏,略曰:
伏睹,殿下承天休命,遭时多艰,对越之诚,匪懈于夙宵;怀保之仁,罔间于斯须,而天心未豫,水旱连仍,百万生灵,大命近止,宜殿下反躬引咎之至此也。臣尝观,张释之论秦之所以亡以为:“徒文具而无实,臣亦以为,文具之弊,正坐诚敬之不足也。且念,言路之开闭,实关国家之兴亡,沈大孚、兪棨,当先王上谥之时,心有所怀,敢上封章,可谓能举其职也。殿下不唯不纳,乃反迁谪之。大孚虽被恩宥,而尚未全释,棨则今始量移,而犹不全释,臣不敢知此两臣,胡大罪而殿下过之深也?呜呼!内司之弊,其来已久,彼狐鼠小人,凭恃城社,作奸害民。是故官吏之听其讼者,亦怵于殿下之威势,虽知小民之抱枉,而不敢直之,岂不痛哉?奢侈之害,甚于天灾,目今第宅之僭、服饰之妖、婚姻之逾制、飮食之过滥,日甚一日。半额之眉、尺帛之袖,上好下甚,民情可见,转移之机,断不在他也。臣又闻,凡厥庶民,无有淫朋。自古人君,莫不深恶而务祛之。然而终不能者,以其未能尽作极之道耳。呜呼!朝着之不靖、士夫之携贰,近来滋甚。殿下之去党,不但全未全未,适见其益以纷纷耳。非其党,则虽贤且才,索瑕觅垢,必斥乃已。苟其党,则虽愚不肖,不进不休,虽至于欺罔君父,有不暇恤焉。至于二三勋旧大臣,有同休共戚之义,当此艰虞,不先国家之急,徒怀嫌怨之私,有按剑相视者。群情汹汹,危惧日至,兴言及此,诚可痛心。呜呼!当圣上民自不冤之日,奏当之审,固无可议,而顷闻,承文正字李溟翼以漏泄筵中说话,下之理而命加刑讯,赖大臣、台臣之固争,得免刑讯,而竟坐徒配。溟翼官虽假,亦一近侍也。非有大罪,则岂可以刑讯,辄加于近侍乎?呜呼!苞苴不入,请托不行,杜塞邪迳,恢张公道,此辅相之职也。不能此道者,固为素餐,而若夫依阿模棱,偸合苟容者,孔子之所谓:”焉用彼相。“者此也,
仍陈民弊累百言,答曰:”览尔疏章,忠言谠论,缕缕至此,忧国爱君之诚,迥出寻常,予甚嘉尚。条陈弊瘼,则当令庙堂处之。“
10月8日
○壬子,上御昼讲,讲《书传》《西伯戡黎》。讲讫,同知经筵赵锡胤进曰:“臣曾入试院,见儒生所制之文,则渐不如古,此皆不勤读书之致也。俪文最关于辞命,而如是荒拙,必自国家劝奖,然后可以成就。劝奖之道,只在于科举也。箴、铭、颂,虽无工夫,可以成篇,至于俪文,非有工夫,则实难成篇,考官之辨其优劣,亦似易也。”上曰:“然。”
10月9日
○癸丑,洪淸道恩山县大雷雨。
○以赵寿益为吏曹参议,张应一为副修撰,赵锡胤为大司宪,李海昌为司谏,郑斗卿为副修撰,右议政韩兴一递拜判中枢府事。
10月12日
○丙辰,以权堣为司谏,郑攸为承旨,李海昌为副应教,特以灵愼正滢为司饔副提调。吏曹启以资未准,下教曰:“叔父年高,予无以慰悦,特加其资,除授此职。”滢,绫原大君俌庶子也,大君即仁祖大王之母弟也。仁献王后之丧,毁戚逾礼,事叔父义昌君甚谨,谦恭沉默。仁祖甚爱之,锡赉便蕃,诸道有进献,以其半予之。或问外间事,辄逡巡不敢对。有时入侍,上用家人礼,而未尝举首便坐。
10月13日
○丁巳,上召见都承旨尹绛而谓之曰:“今当以大臣为使,而领相则往还未久,左相则老病,前左相郑太和年富力强,可以往来,而未及终制,不宜催促,何以则可乎?”绛对曰:“终制欲行于今月十九日云耳。”上曰:“行期不远,以此意言于大臣。”绛退传上教于领相金堉、左相李时白,堉等面启曰:“圣上轸念臣等之老病,而有意于在制之臣,臣等窃以为未安。死生在天,今虽远行,岂是必死之地哉?臣等一人,当承命而往,圣意若不忍允许,则改卜年富属望之人,未为不可。”答曰:“知道。”
○大司宪赵锡胤引避曰:“臣顷忝谏院,论李澥以乐工为丘史之事,李澥缄辞中,诋斥台谏,不遗馀力,一则曰其间措语,率多失实;一则曰急于陷人,故欲重其文;一则曰只因依俙影子,厄人太急,殊非美意。其时论启,只欲重庙乐而防后弊也。宁有一毫他意,而其言至此?臣窃惜之。第臣论事不能详愼,未免失实,何敢在职?请递臣职。”答曰:“勿辞。”
10月15日
○己未,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见于仁政殿。敕书曰:
朕惟,帝王治天下,尊养隆备,鸿章显号,因事有加,乃人子之至情,古今之通义也。朕丕承大命,奄有万方,揆厥所由,实承懿训,至于有成。玆为朕愼择淑妃,端范宫闱,嘉礼之始,深惟圣母,洪慈靡极。是以参稽典礼,合布欢心。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顺治八年八月二十日,率诸王、贝勒、文武群臣,恭奉册宝,加上圣母昭圣慈寿皇太后,尊号曰昭圣慈寿恭简皇太后,允协群情,覃敷恺怿。所有恩宥事宜,并列于后,有恩赐赦宥条件。於戏!正家及国,爱亲达民,推我圣母,保佑申重,克尽显德。凡为臣子,宜敬承天庥,祝圣万年,以底于太平。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又曰:
朕惟,圣化始于二《南》,作配协《凤鸣》之盛。天庥垂于万世,于归广《麟趾》之祥。正位中宫,勤宣风教。朕纉承鸿緖,祗荷丕基。愼择淑仪,覃延后嗣。迩者昭圣慈寿皇太后,特简内德,用式宫闱。仰遵睿慈,谨昭告天地、宗庙于顺治八年八月十三日,册立廓儿沁国招凌兔亲王吴商之女为皇后。贞顺永昭,奉尊养之令典;敬恭匪懈,应天地之隆施。爰合德于阴阳,期锡类于仁孝。昭告天下,咸使闻知。
又曰:
颁赐礼物,其祗承之。
○赦。
10月17日
○辛酉,行世子纳征礼。
○上幸南别馆,见淸使,行下马宴。
10月18日
○壬戌,延接都监启曰:“郑命守言:‘谢恩使必以国王至亲差遣,以示国王不能亲朝之意。’云矣。”命以麟坪大君㴭差遣。
○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等以洪宇远疏中有讥斥庙堂之语,上札乞免,答曰:“狂妄不择之语,何足介怀?卿等宜安心勿辞。且此外辞语,尤涉过滥,而言予之过失,故容而受之矣。”
○平安道嘉山人徐良守之婢古音生,与其夫杀良守。道臣以闻,遣敬差官,按核拿致于禁府,命三省鞫之,古音生乃服,遂诛之。
10月19日
○癸亥,以郑太和为判中枢府事,韩兴一为判敦宁府事,元斗杓为左参赞,沈詻为右参赞,金益熙为江原监司。
○吏曹启曰:“各道提督、教授官等,今将差出,而考诸法典除授条,则文臣职次相当人不足,则以成均馆、校书馆参下及生员、进士会讲入格人,随阶除授,文臣居下等者,虽未经年,亦差遣云。今者五六品中可合人鲜少,请依旧法,以成、校两馆参下择差,限三十朔,勿为迁动,依西北教养官例,考其勤慢,准限迁转,以责成效。且除授后厌避者,准期不叙。”从之。
10月20日
○甲子,宪府以前监司兪㯙推考缄辞,照律以杖八十公罪,下教曰:“律不当罪,此公事还出给。”
○宪府〈大司宪赵锡胤、执义徐祥履。〉启曰:“行护军李浣以一时名武,特为朝家奖用,则所当益自感激谨饬,而营第过制,杰构弥巷,至有侵夺邻基之说,臣等得见相讼人诉牒,则言其曲折甚悉。一边之言,固难尽信,而取考该曹文书,其所称冤,亦似明白,国法至严,公议可畏。若使强而侵弱,贵而凌贱,则人安所措手足哉?其贪纵无忌之状,不可不惩,请李浣罢职不叙。其时决讼官员,亦有循私枉法之失,该府堂上、郞厅,并从重推考。”答曰:“姑勿推考,令他司更查后处置。”
10月21日
○乙丑,大司宪赵锡胤、持平南重晦引避曰:“臣等昨于兪㯙推考照律时,令律官考出律文,而未得相当之律,唯御幸舟舡,误不坚固者,监临提调官,减工匠罪二等云者,最为相近。故以此比拟照勘,而及其分别罪之公私,臣等之意以为,身为道主,不能检饬行幸诸事,其罪固莫重矣,而若言其情,则为臣子者,何敢于君上拜陵之日,慢其职守,自陷于不敬之重辟哉?以此言之,则断以私罪,似涉冤抑,故敢以公罪照入矣。今承严教,臣等何敢晏然仍冒?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公私罪虽不足论,以事体言之,守令既窜之后,监司其可收赎而已乎?身为方伯,谁任其责?今玆所论,予所未晓也。”
○谏院〈大司谏申冕、司谏权堣、献纳丁彦璧、正言徐必远。〉启曰:“左参赞元斗杓,虽有勋名,素无雅望,曾为地部,多有人言。斟量任使,岂无可处之地,而今此新除,实骇瞻聆。除目一下,识者寒心,请递差。该曹亦有不能择拟之失,当该堂上、郞厅推考。”〈申冕之论也。〉答曰:“元斗杓才望,有何不合之理乎?勿为烦论。”
10月22日
○丙寅,以丁彦璧为修撰,洪处亮为司谏,蔡忠元为献纳,吴翮为正言,徐弼文为庆尚左兵使。
10月23日
○丁卯,上引见大臣及备局诸臣。领议政金堉进曰:“淸使征求,罔有纪极。该曹虽使庙堂指挥,庙堂亦何以指挥?”上曰:“民生决无支堪之势,使首译周旋可矣。堉又曰:”统制使柳廷益,瓜限已满,宜择其代。群议多以李浣为可合,而浣方受重任,如难出之于外,则柳廷益仍任何如?“从之。大司谏申冕进曰:”大司宪赵锡胤等引嫌而退。言其本情,似涉冤抑,断以公罪,有何不可?请并出仕。“上曰:”弄法台官,不可使仍在其职,递差。“冕引避曰:”上教如此,臣有处置乖当之失,请递臣职。“上曰:”勿辞。处置则苟且矣。“上曰:”国法,过国门不下,尚有罪焉。居是邦,渠何敢乃尔?“仍大怒厉声曰:”兪㯙之罪,不可使弄法台官,更为照律,削夺官爵,门外黜送。大司宪以下,视朝廷如儿戏,非不知罪之,而赵锡胤素所优待之人,故姑置之,莫谓予昏庸而不知也。“仍命拿推宪府律官林大显。
○正言徐必远亦以处置苟且引避,答曰:“勿辞。”冕等退待物论。
○宪府更申前启,请李浣罢职不叙,答曰:“李浣虽无状,必不无故侵夺。不信宰列之言,反信无知下贱奸巧之说,何无士大夫相敬之礼若是哉?予甚不取,勿为烦论。”累启而不从。
○以张继禹为阳德县监。继禹,郑命守之族也。时,西路边将、守令,多以命守之言差遣,人莫不愤叹。
○上以兪㯙削黜传旨,下教曰:“拿推。”又下教曰:“兪㯙供辞,令该府,今日内开坐捧入。”㯙以迟晩为对。律官林大显供称:“欲用重律,而台官以杖八十,使之照律矣。”下教曰:“今见律官供辞,尤极骇愕。其附下罔上,侮君弄法之罪,不可不惩。前持平南重晦、柳椐等,并拿推。”承旨李应蓍、赵珩启曰:“兪㯙当圣上拜陵之日,身为道臣,不能预先检饬,炬火绝于驾前,而卫士之马陷于桥梁,虽出无情,其罪固已大矣。第法官未得可据之律,只以御舟不坚固之文,率尔比律以启,罪不当律,圣教当然,而法官等有何他意于其间哉?既以侮君弄法为教,又下拿推台官之命。台官虽有所失,至于拿推,臣等耳目之所不及,伏乞圣明,少霁雷霆之威,还收拿推之命。”答曰:“尔等试思之。罢职夺告身之照律,有何大段过恶而然耶?唯观其罪关系之轻重如何耳。此辈循私罔上,便作一端侮弄,而人不以为怪,此而不治,则将无以为国,今不得不尔也。”累启而不从。
○宪府启曰:“国家论罪之法,必分其公私、怙眚之间。兪㯙固有不能检饬之罪,原其本情,则不出于公与眚而已,本府参酌拟律,亦是执法之意,而殿下遽以附下罔上,侮君弄法之罪,加之于台官,至有拿推之命,不图圣明之下,有此无前之过举也。昔汉文帝时,有犯跸之人,而令乘舆马惊。张释之论以罚金,汉文容受而不之罪,岂非盛德事乎?圣批一下,群情震骇,请少霁雷霆之威,还收南重晦、柳椐等拿推之命。谏院之处置宪府,虽无大段谬见,而既承苟且之教,势难仍在其职。请大司谏申冕、正言徐必远并递差。”答曰:“依启。南重晦等事,不允。”
10月24日
○戊辰,前大司宪赵锡胤上疏曰:
属当兪㯙照律之日,徒知有可恕之情,不觉其罪名之重,拟律失当之责,臣固甘心。前后圣教,无非人臣极罪,臣虽万诛,难以自赎。臣忝居首席,主张拟律,而拿推之命,独及于僚员。臣席藁金吾,恭俟严命。“
下教曰:”疏辞如此,议于大臣以启。“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上札曰:
伏闻,以兪㯙拟律之误,特命拿问台官,不胜惊栗之至。台官比拟之失,当罪固重矣,圣上之待台官,恐有失于以礼之道也。律官欲免其罪,归之于台官,岂可以其言而深罪之哉?臣等虽甚老妄,决不敢附下而罔上,只以台阁之丧气,大是圣朝之欠事,故冒死陈达。
答曰:”寡昧不能为君,使纪纲至此,其谁咎焉?宪长与他官不同,故已下其疏于卿等矣。从速献议。“金堉、李时白议启曰:
”兪㯙所犯,其情虽可恕,罪名则与守令无异,而照律不同。赵锡胤之请与僚员同被其罪,固其宜矣。但以弄法罔上为罪案,则恐非本情。两台官之下理,臣等亦以为圣代之欠事。上札陈达,冀霁严威,至于此疏,更有何议?惟愿圣上,平心更虑,务尽包容之道,以遵祖宗重台谏之意。“
答曰:”依议。“
○都承旨尹绛等请对,上不许,仍命书进所怀。绛等启曰:“兪㯙不能检饬,果有其罪。宪府照律失当,以致天怒之震叠,原其本情,则必以为兪㯙负犯,系是眚灾,拟以公罪。若谓之误为比拟则可矣,岂有一毫他意而然哉?循私罔上,侮君弄法之教,已极未安,而天怒转激,至于拿推,群下遑遑,气象愁惨。伏愿亟霁雷霆之威,即下放释之命。”上不从。玉堂〈副应教李海昌、校理吴挺纬、修撰丁彦璧。〉上札曰:
人主用罚之道,唯在审其情,而得其中,然后众心服,而有罪者惩。苟或不然,其何能服人心,而惩其罪乎?臣等伏睹,宪府之拟律,果为失当矣。兪㯙当拜陵之日,身为道臣,不能检饬桥梁,其罪固不轻矣,而宪府拟律之际,只原其情之非出于慢视君上,断以公罪,不自觉其终归于施律之太轻也。若谓之侮君弄法,而至下牢狱,则恐非大圣人审情用中之道也。兪㯙之罪,殿下何不治之于其时,而及至今日,辗转至此乎?宪府拟律,不过差一公私之辨而已,岂有附下罔上之心哉?特递之命,足惩其失,而殿下不平心舒究,反下情外之教,至有拿推之命,台官下理,实前所未有之举也。设有拟律之失,不问其长,独及次官,亦非用罚之得中也。程子曰:“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凡人之情,当其怒头,察理不审,发言处事,多致过激,先儒所论,岂非至当之言也?何殿下以天地包荒之量,不能容二三台臣之过,有此失当之举乎?臣等窃为殿下惜之。伏愿少霁雷霆之威,亟收台官拿推之命。
上不从。
10月25日
○己巳,以李厚源为大司宪,黄㦿为大司谏。
○上下教曰:“武臣朔试射及武科试取时,勿用铁箭,以柳叶箭代之。”
10月26日
○庚午,谏院更申前启,请释南重晦、柳椐,上不从。
○宪府又请释南重晦等,答曰:“尔等以怀私罔上之辈,比之于张释之,其纵恣无忌甚矣。”掌令尹珹以此引避,答曰:“勿辞。”珹退待物论。仍下教曰:“今日内处置。”
○大司宪李厚源启曰:“台阁之臣,骈首就理,恐为君上之过举。连日论执,出于匡救之意。所谓张释之事,只言眚灾肆赦之本意,曷尝以释之,比之于今日拟律之台官乎?以天地包荒之量,岂不思优容之道,而有此人臣所不忍闻之教乎?区区之诚,惟愿特霁雷威,以回和平之气象而已,不可以文字语言,轻递言官。”掌令尹珹请出仕,答曰:“雨露霜雪,各有其时,岂可一向媕婀,徒取包荒之誉于下,而置国事于日就陵夷之地乎?尹珹别作言语,显有讥刺之状,宁可置之?递差。”大司宪李厚源引避曰:“臣之请出尹珹,只欲使殿下,广天地之度,而恢言事之路也。今承圣批,特下递差之命,臣之处置乖当之失著矣。仍念,此事初甚微细,转辗至此,一节深于一节,上下否隔,情意不孚,观听震骇,景象愁惨,此实臣等之罪也。请递臣职。”答曰:“卿言缕缕,爱予至此,可不嘉纳焉?卿宜勿辞。”下教曰:“前大司宪赵锡胤罢职,南重晦、柳椐等不必观其自明修饰之供辞,亦令罢职放送。明日为政,大提学差出。”赵锡胤罢职故也。
10月27日
○辛未,淸使还,上有疾,命麟坪大君㴭替行,饯宴于郊外。
○正言李庆亿引避曰:“伏睹宪府之批,以纵恣无忌为教,臣固已惶惑矣。继而伏闻诸臣罢职放送之命,辞旨严厉,尚欠和平。殿下若以为,二三台臣,实有附下罔上之罪,则自有当施之律,不当止于罢职而已。如其否者,讵宜因一时之怒,勒加此等罪目乎?当初拟律之太轻,系是无情,则不足深咎,且其差误之失,责在长官,则殿下虽先囚两臣,圣心所恶,亦未尝不在于长官也。臣素闻,赵锡胤虽无出人之才,而平生言行,犹足见信于人,未曾以行身处事之累,闻诸侪流,故释褐以来,为世所重。曾在先朝,偏荷宠遇,逮事圣上,出入经幄,为日已久,殿下亦尝察其为人,其果为怀私罔上,舞文弄法者乎?虽下锡胤一等之人,殿下亦不宜以此疑之,便以一事之诖误,使不容于朝端,圣明今日之举,意虑之所不及也。顾殿下盈庭之臣,其能粗识义理,有怀必陈如锡胤者,复几人哉?臣如有一毫私意,而为锡胤游说,则臣伏斧钺之诛,亦所甘心,臣之所论,与宪府无异,而掌令尹珹,既有特递之命,臣何敢以引喩之失当,归之宪府而晏然仍冒?请递臣职。”答曰:“律官供辞,著在王府,无情之说,其可言乎?尔之营救,殊涉率尔矣。勿辞。”
10月28日
○壬申,以具仁垕为工曹判书,闵应协为大司成,沈𢋡为司谏,柳俊昌、安邦俊为掌令,洪处大为副修撰。
○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启曰:“以大提学荐望,问于赵锡胤,则锡胤以为,方在罢散之人,虽有荐望之例,而身有罪犯,不敢荐望。史官再三言之,而固辞不荐矣。”答曰:“前任大提学者,亦非一二人,何必苟且乃尔。”金堉等再启曰:“前任大提学者,只有三人,而领敦宁府事金尚宪,老甚病笃,从前荐望时,以老病固辞。前领议政李景奭,以沐浴出外,前判书赵䌹在外,而前大提学在京,则不问于他处,乃古例也。更令往问,则必惶恐承命矣。”答曰:“揆以事体,亦似过矣。往问于赵䌹。”
○正言李庆亿引避曰:“律官供辞,臣虽未及见,而所谓无情,非曰偶然差谬,或虑其一时所见偏滞,未得参酌比拟而已。原其本情,则二三台臣,必不为一兪㯙薄罚,而自陷于循私罔上之地。且念,于今人物眇然,存心国事,稍系士望如赵锡胤者,亦不易得。臣实素多其为人惜其退废,徒以区区之诚,敢望转圜之美,毕陈所怀,反涉支离营救之迹,臣亦难免,而然臣本意,炳然可质,圣批之下,不敢晏然。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庆亿不为退待。〉 ○谏院〈正言李庆亿〉启曰:“兵曹判书朴遾,亲承精抄军勿为移用之教,而因醉迷忘,未及传宣。及其生事,推诿下吏,下吏压于形势,不能以实直告,至受刑讯,事极可骇。兵曹判书朴遾,请拿问查处。宪府拟律之太轻,虽有所失,原其本情,必不为兪㯙之薄罚,有所用意于其间,特递下理,足惩其失。况先朝实《录纂》修之事,专任太学士,到今垂完之际,不可付诸新手。请还收前大司宪赵锡胤等罢职及大提学差出之命。”答曰:“不允。先王《实录》,万世公论,非一人所可独专,岂敢为如是无状之论乎?予观尔之所为,故作无据之言,再度引避,一不退待,出入观望,显作狐媚之态,予已怪之。果以大提学勿递为言,此是公论乎?必出于碎首护党之计,予极寒心。尔其休矣。不忍正视矣。”
○上召见承旨尹绛等而谓之曰:“顷日卿等请对,而予适有疾,不得引见矣。”绛对曰:“兪㯙之罪,不过削夺官爵,元非大段事,而宪府照律,果为失当,以至于此。”上曰:“发于声色,岂予所欲哉?予非以兪㯙之罪为故犯也。凡国事之偾败,必归罪于国君。身为方伯,不能检饬,㯙何得无罪乎?且李庆亿引避之后,一不退待,又何敢以赵锡胤罢职还收事论启乎?僚员无一人,而乃敢独启,诚可骇也。欲知庆亿之意,招见卿等耳。”绛对曰:“果有率尔之失矣。”鼎耇亦曰:“此乃生踈之致也。”上曰:“此岂无识而然也?不为退待者,必汲汲于论启而然也。如此之人,置之侍从之列,岂不寒心?”绛对曰:“庆亿按核济州,人皆称其刚明,而今者所论,则不无所失矣。”上曰:“论劾朴遾,亦极骇异矣。”鼎耇曰:“幺麿一台官,只递斥可矣。”上曰:“李庆亿递差。”上又曰:“尹珹亦以张释之比拟于台官,愚滥极矣。此人有兄弟,而此其舌短语涩者耶?”鼎耇对曰:“此其人也。”上曰:“此人本来不省人事者也。”鼎耇对曰:“有罪则以其罪罪之,未为不可也。”
10月29日
○癸酉,上下教曰:“《实录》纂修,非一人所可独专,而侮君弄法之徒,亦非人臣所可容护。前正言李庆亿,敢以罢职薄罚,犹以为过,请还收成命。鹰鹯之逐鸟雀,当如是乎?人臣之道,可谓扫地尽矣。先王《实录》,必欲使锡胤一人当之,其心所在,实涉不测。爱戴锡胤,无异父兄,是彝伦灭矣。如此奸邪鬼魅之类,岂可置诸辇毂下乎?宜摈四裔,无令染污风教,况此是护党立功之勇士,尤不可不严治,以绝此习。李庆亿北边安置,以重国法,以肃国纲。”又下教曰:“怀私罔上,侮君弄法,自有其律,而予不致察,私用轻罚,宜乎其党轻侮而雀跃也。赵锡胤等罪状,宜令付之王府,照法处置。”都承旨尹绛等请还收李庆亿安置,赵锡胤等照法之命。答曰:“已谕予意于引见时矣。勿为无益之言,从速举行。”宪府〈大司宪李厚源、持平郑𬬭〉启曰:“赵锡胤等似无可加之律,而今以李庆亿之言,又有照法处置之命,此岂圣人不迁怒之意乎?瞻聆惊骇,恐有累于圣德,请还收赵锡胤照法处置之命。国家之置台谏,所以寄耳目而广言路也。自祖宗朝,未尝以论事之失,罪言者。今者李庆亿,伤于太锐,节节做错,年少新进之人,不解事如此,甚可惜也。先王《实录》,将至纂完,而主管之人,遽尔罢黜,庆亿徒虑其延缓之患,不顾其拟律之失,率尔论启,果涉妄言,而以言获罪,至于投畀有北,此岂圣朝之美事乎?请还收李庆亿北边安置之命。”上不从。
○谏院〈司谏沈𢋡、献纳曺汉英。〉启曰:“李庆亿论事顚妄,固宜有罪,而原其本情,则不过恃圣明之优容,自附于有怀必达之义而已。圣明不谅,至下投北之命,不料圣明之世,有此无前之过举也。宪府之官,前既下理,谏院之臣,今又被窜,瞻聆震骇,此何景象?至于赵锡胤,则初既询问大臣,特加宽恕,而一加于尹珹之论执,再加于庆亿之营救,至令王府照律,锡胤之罪,前后固自若也。岂可因台官之言,而有所轻重乎?此恐有歉于圣人不迁怒之道。伏愿少霁雷霆之威,还收李庆亿北边安置,赵锡胤等王府照法之命。”上不从。
○禁府以李庆亿配镜城,上下教曰:“李庆亿押去之人,若或迟延,则当绳以重罪,令该府严饬。”禁府配赵锡胤于海州,南重晦于林川,柳椐于伊川,上命改配锡胤于扶安。
○常平厅启曰:“京中行钱,今已议定。自开月用钱于市,钱价高下,随时随处而有变,两西则米一升直钱三文,京中亦当依此行用,而必开纳官之路,然后民皆买钱先用。《吕刑》赎钱之法,各司犯罪犯禁之人,从其愿纳,赎钱文之数,随其笞杖。至于许通免贱,老职空名帖,皆许纳钱,市上百物,皆贸以钱,欲钱者纳米于厅,欲米者纳钱于厅,私相换贸者,并计通用,则泉流不息,物价不腾,正合常平之名,请以此分付于诸司。”从之。
○玉堂〈校理吴挺纬、副校理蔡忠元、修撰丁彦璧、闵鼎重。〉上札曰:
宪府之官,不察事例,比拟失当,不但殿下怒之,臣等亦以为过矣。今日李庆亿以年少之人,举措顚倒,妄请还收,其处事之乖舛,人孰不知?但念人主若无包荒之量,徒有忿疾之心,惟意所发,不少假贷,则人君虽有过中之举,孰肯触雷霆之威,忘身而敢言哉?赵锡胤虽有做错之失,既已罢职,而又因庆亿之妄言,雷威大震,辗转增加,岂不有乖于圣上之礼遇臣邻,临下以宽之道乎?且夫庆亿,身虽微末,职是谏官,其言之妄,何损于圣德?殿下若容而置之,则在廷臣僚,咸服包荒之德矣。北塞安置之命,何为而至于此乎?请加三思,亟霁雷威。
答曰:“怪哉,今日之士论!勿论罪之轻重,苟有关于名流,则一切使不得下手,予恐此而不已,则酿成鼠变虎之渐,中夜嗟叹而已也。”
10月30日
○甲戌,下彩段五十匹于该曹,使之分给市民,以充淸人勒买之直。
○左议政李时白上札曰:
赵锡胤等拟律失当,果有其罪,而圣上参酌,既下罢职之命,天地包容之意,斯可见矣,而不识事理,敢请还收李庆亿之事,诚极顚妄,虽被重典,无所可惜。第念,人主言动,不可不愼,而前后圣教,有臣子不忍闻之语,忿懥之气,溢于言表,罢命才下,旋使属理,顚妄之罪,又至投北,不瑕有伤于大圣人容物之量欤?从容酌处,何所不可,而今者过重之举,胡至于此耶?噫!银台、玉堂、两司之臣,岂有私于数三臣,垂死老臣,亦岂有私于数三臣,而费辞游说,以负我殿下也哉?伏愿殿下,平心恕量,亟寝赵锡胤等照法、李庆亿安置之命。
上不从。
十一月
11月1日
○乙亥,上下教曰:“秋曹狱讼繁剧,而一月一开坐,事极怠慢。堂上并从重推考。”
11月2日
○丙子,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罪轻者。
○礼曹启曰:“《五礼仪》,世子嫔亲迎翌日,有大殿、中殿朝见之举,则王大妃殿,亦不可不朝见。请先行枣栗之礼于大殿、中殿,仍诣大王大妃殿,只行先后四拜礼。”从之。
11月3日
○丁丑,左议政李时白上札曰:
近以赵锡胤、李庆亿等事,三司之论列已悉,而圣上之兪音尚闷,岂臣僚诚意之不足,圣明察理之未详也?盖缘君臣之间,情意否隔,上疑于下不能推上心之所在,而徒尔纷争;下疑于上未烛下情之可恕,而一向牢拒,此所以争之愈切,而听之愈邈也。臣亦不自量,冀赐省纳,披沥肝膈,冒渎宸严,而不能指切事理,究极根原,使殿下有以洞见争者之言,为君父而非有私于二三臣,臣之罪亦重矣。臣以万万不似之人,滥居大臣之后,目见君父之过举,终无匡救之意,则臣之负殿下大矣。岂可以一番陈札,有若塞责者然哉?兪㯙所犯,岂止于杖赎而已?宜重而轻,疑若循私,此,殿下之所以必欲罪之,而国朝所用《大明律》,鲜有的当之律,类多比拟,轻重公私,本无一定之文,故下之所轻,上或重之;下之所重,上或轻之。改照律之命,自前比比有之,台阁之臣照律错误者,引避递差则有之矣,未尝有以照律错误,至获重罪者,诚以人之意见,不无长短故也。今于锡胤等,特施以罢职之律者,既出于圣上之斟量,还收之论,安敢发也?庆亿以年少台官,只恃君上之包容,自托于敢言之义,其情亦可恕矣。况庆亿妄言,何与于锡胤等,而复加其罪,至于窜配乎?今以照律之一差,便至于窜配,则人不知锡胤之拟律失当,而反以此为戒,务重其律,不恤情犯之如何。以言语一失,便至于窜置,则人不知庆亿之处事轻率,而以此为戒,务结其舌,驯致谄媚之成风,其为弊也,反有甚于今日矣。人主一言一事,动系瞻聆,固不可不愼,而喉舌之臣,言之而不得,三司之臣,争之而不得,大臣救之而亦不得焉。若使锡胤等,本情苟如圣教,则殿下之坚执宜也,臣等亦未免营救之罪矣。锡胤等本情,倘或有不然者,而竟置重典,则国乘书之,野史记之,播之八方,传之后世曰:“某官某臣,于某时以某事,至于徒配窜置。”云尔则其为圣德之累,果何如也?伏愿圣明,勿以臣庸陋而忽之,更加澄省焉。
答曰:“札辞深得大臣之体,予用嘉尚焉。”
○禁府以前监司兪㯙之罪,杖八十徒三年,尽夺告身,改照律以启,命除决杖。
11月4日
○戊寅,以闵应协为大司谏,尹履之为刑曹判书,尹顺之为大提学。顺之文望素轻,人多以不称讥之。
○设文科别试、殿试,取郑始大等十七人。
○谢恩使麟坪大君㴭、副使黄㦿、书状官权堣赴淸国。
11月5日
○己卯,领议政金堉上札曰:
臣入试院之日,伏闻有赵锡胤、李庆亿窜谪之命,喉舌三司之臣,陈启请宥,而殿下不许。臣独自忧虑,夜不能寐,而锁在试院,内外隔绝,不得披肝胆而论列也。赵锡胤即臣故人之子也。臣爱其孝悌之行、文学之才,虽年辈相邈,而自幼许以少友。但性本执滞,过于矜持,此其病痛也。臣尝谓吏曹判书林坛曰:“赵锡胤勿拟台谏望。此人为台官,则辄起闹,不仕纂局,动经累月,莫重史事,渐至迟延。”云。林坛必以臣言为偶发而不谅臣意也。今者锡胤拟律之失,恐亦出于不听人言也。其心以为,守令亲自检督者也,监司坐而指挥者也。桥崩炬绝,不当以私罪论之也。实不知三军失律,罪在元帅,守令既已徒配,则监司何得独免?其误律之罪,固难逃矣。然当其时,即命与僚员同罪则已。殿下初不并囚,又下其疏于臣等,是殿下本无罪锡胤之心,而遽发于李庆亿之妄言,其有累于不迁怒之圣德,可胜言哉?庆亿年少有才,人称其可用,故济州御史之任,即臣所举。及其复命,论岛中事甚悉,臣亟称之,面启之时,请从其言,岂料今日,做此大错乎?赵锡胤之罢职,何敢请以还收,朴遾既勘之事,又何敢追论于数月之后乎?重臣黜陟,惟任其意,不待同僚,径先独启,其罪甚重,其渐不可长也。然官以谏名,罪以言获,四方闻之,岂尽知其实状哉?况罪关宗社,然后方施安置之律。年少妄作之罪,治之以不治可也,何可遽置于极律乎?殿下自即阼以来,未曾有如许过举,臣之所深忧者,岂独为二臣哉?人君当付是非于公议,不容私喜怒于其间,如天之春生秋杀,然后人心顺,而天意得矣。殿下每以护党疑群下,臣邻固难免其罪矣。今玆两臣之黜,内而喉舌三司,外而公卿大夫,下而韦布闾巷,无不以为过当之举。公议所在,断可知矣,此岂出于护党哉?殿下既名其罪,而斥之,则罚已行矣;恕其情而宥之,则过亦改矣。日月之更,人皆仰之,天地之仁,物皆春矣。伏愿殿下,亟收成命,以从公议。
答曰:“戒诲至此,可不动念焉?李庆亿当减等付处。”
11月6日
○庚辰,庆尚左兵使郑傅贤辞朝,面谕以遣之。
○前领议政李景奭请暇往沐于岭东,还朝上疏曰:
臣归时,高城郡民八九十人齐会境上,以臣曾忝大臣,呈书愿达九重,盖言籴谷逋欠之弊,且愿随起而纳税也。事系民情,请令户曹覆启,或施或否,明白移文,使穷僻之民,知其可否。且臣虽不在位,江湖之忧,曷尝以退而有异哉?今日国事忧虞之端,固非一二,而尚幸圣明在上,此臣民之所共恃者也。臣之在洛,国家事有不得详知者,况今自外来,大小事何能详悉?第以闻诸道路,见诸气色者言之。如赵锡胤等二三台臣,兪㯙、李庆亿之事,此何等处置,何等气象也?朝纲之肃、国事之理,惟在人主之举措得其宜,从谏如转圜而已。震之以威,制之以刑,能服人者,臣未之闻也。严急督责,决非治世之气象,往牒之得失,宁不可监?易发难制,惟怒为甚,此从古圣贤之所以丁宁垂戒者,况怒而激之者乎?激之而能不为过中之归者,天下无是理也。宥过无大,圣人之用法;优容狂妄,明主之听言。尧、舜一堂,尚有吁咈;汉唐君臣,犹相可否,莫敢矫其非者,卫国之所以日非也。圣明何不忘怒而察理耶?今之诸臣,争执此事者,果为数臣耶,为君父耶?君臣辑睦,则敌不敢窜,上下相阻,则万事坏裂,终底于乱亡而后已。此事岂不大可忧哉?即今国事,亦有大幸者存焉。祔祭已过,庆典稠叠,三殿万福,昔疾今愈,储宫安吉,次第行礼,正宜益加修德,大布和气,以迓天休,以奉慈欢,而何纷纷如此,使人人沮丧,景象愁惨哉?臣不胜忧慨焉。臣若以触冒天威为惧,缄默不言,则是负圣明也。玆敢略陈愚忱,庶几之改,臣窃祝焉。
答曰:“卿无事往返,予甚喜焉。所陈民瘼,当令户曹议处。”户曹覆启曰:“随起随税之法,他道所无,只行于岭西诸邑,必以土地瘠薄,皆是山田故也。至于岭东,土地颇饶,人民生业不至如岭西之疲残,祖宗朝定制,似难轻议。至于逋欠各谷,若有散失于丙子兵火,而无处征捧者,宜抄出蠲免,以施一分之惠。”从之。
11月7日
○辛巳,正言吴翮上疏曰:
臣伏闻道路所传,近日天威震叠,南重晦、柳椐以持平下狱,赵锡胤以宪长罢斥,李庆亿以正言安置。臣于病中闻之,不觉悚然惊悸也。臣屏伏鄕村,事之曲折,未知如何,而台臣被囚,前古所无也。不料圣世,乃有此事,自祖宗重台谏之意,至殿下扫地尽矣。赵锡胤为人儒雅,一生廉洁,今日在廷之臣,孰有如锡胤者乎?噫!知臣莫如君,圣明必知锡胤之贤,而严呵峻责,使之不容于朝,经幄之中,谁与讲论;台阁之上,谁复尽言?臣窃为殿下惜之。李庆亿性行耿介,又有敢言之风。进退之际,得当与否,虽未知之,而至于投之荒裔,不亦太过乎?庆亿以藐然新进,独立廷争,其心可嘉,忍加之罪乎?况奉使海外,复命未久,老母在南,未及归来。庆亿此行,即母子永诀之日,想其情事,诚可戚矣。以圣人体下之仁,能不恻然于此乎?噫!风雷迁改,不远而复,《易》之象也。伏愿圣明,体念焉。臣伏见,殿下聪明睿知,卓冠百王,即位之初,至诚求治,从谏如流,四境之内,延颈拭目,想望太平。数年以来,渐不如初,辞气之间,喜怒不中;政令之际,未免顚倒。窃恐心学上工夫,有未尽处也。盖为学之要,莫切于变化气质,必先治其病根,然后气质可以变化也。噫!天不可以窥测,而第以见于辞令者言之,殿下之病根有三。英气太露,是圣量未弘也;辞语太过,是圣心不平也;喜怒易发,是圣学未充也。臣闻,治怒为难,克己可以治怒。所谓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此正殿下之药石也。《近思录》有曰:“思叔诟詈仆夫,伊川曰:‘何不动心忍性?’思叔惭谢。”此学问警觉处也。殿下试于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时气象,则本然之善可见,而中和之气蔼然矣。殿下诚能潜心义理,涵养本原,气质变化,天理湛然,喜怒哀乐,发皆中节,动静云为,无不合理,然后圣量恢弘矣。圣心和平矣,圣学高明矣。殿下虽有讲学之名,而苟无践履之实,则所谓朝讲也、昼讲也、夕讲也、夜对也,虽无日不临,而恐归于虚文也。当此衰乱板荡之时,天灾时变,式月斯生,此正殿下震惧儆戒之日也。君臣之间,所当务存和平,大小政事,诚心咨叩,夙夜忧勤,共济艰难之不暇,而不此之忧,乃于微细之事,辄下情外之教,转辗激拂,震动臣邻,此岂国家之福,而圣朝之美事乎?臣于中夜,念及国事,流涕而已。殿下诚用臣言,特收严命,且递臣职,俾安微分,天地之恩,尤不知所报矣。
上下其疏于吏曹,吏曹覆启以为:“疏辞实出于有怀必达之意,虽有疾病,请令调治还朝。”下教曰:“谏院非养病坊,递差。”
11月8日
○壬午,户曹启曰:“客使责应之弊,罔有纪极,例给白金四千一百馀两,别赠之数,亦至五千一百馀两,本曹所储,扫尽无馀。且其发卖之时,少给多取,抑买诸物,市民所失,计其元价,亦五千五百馀两,呼冤之声,闻于坊里,不可不趁速料理,以偿其直。请令庙堂,参考前例,以京外衙门所储,计给其价。”备局请以平安道兵营所储绵布三千五百匹,分赐市民,从之。
11月10日
○甲申,以蔡𥙿后为吏曹参议,赵寿益为大司谏,李迥为正言,李寿仁为掌令,闵应亨为大司成,特除元斗杓为左参赞,以李基祚为咸镜监司。基祚见忤于金堉,堉上疏斥以不忠不孝,仍出之。
○全南道饥,命本道月课军器及三名日方物、甲胄,限明秋停罢。
○全南道全州生员柳时宪等百馀人上疏,请赐先正臣李彦迪书院额号。启下礼曹,礼曹请许之,下教曰:“既已从祀文庙,姑勿赐额。”
11月13日
○丁亥,领议政金堉请对,上召见之。堉曰:“西路以钱赎刑,故钱货颇行,京中亦宜依此行之。法府收赎之时,监察一人主管其钱,移送常平厅可矣。”上从之。堉曰:“闻,湖岭之间,土贼甚炽,出没剽盗,徒党颇多云,而湖西兵、水使,皆在海边,故议者或言,宜设兵营于淸州,盖以淸州在湖岭之交,可以控制也。牧使洪瑑素有才局,请移营,而以瑑为兵使。”上曰:“不可率尔变通。与备局诸臣,相议更禀。”堉曰:“兵使宜兼本州牧使,使食邑入,以省支供之弊。保宁县监,水使亦宜兼之。”上曰:“凡兵、水使,兼其邑宰,则事诚便好,而自前别置守令者,无乃以武人不能治民故耶?”堉曰:“内地兵、水使,文臣亦可为也。”又曰:“京畿壮抄军,更番北营者,徒费军饷,无益于宿卫。不如还属摠戎使,以壮圻辅之势矣。”上曰:“须与李浣议之。”堉又请释李庆亿、赵锡胤之罪,上不答。
○庆尚监司柳淰驰启:“请治敬差官李𡐔挟妓纵酒之罪。”上命拿推。都承旨尹绛启曰:“李𡐔负犯,无非可骇之事。监司若据实启闻而已,则未为不可,至以别样处置,以警他人,为请罪之辞。李𡐔虽有所失,其任则奉命之臣也。藩臣事体,殊极不当,请柳淰推考。”答曰:“此事固知其不当,而此路亦不可塞也。李𡐔所为,宁有人理?朝廷之羞辱甚矣。”宪府启曰:“庆尚监司柳淰,请罪奉命使臣,政院陈启请推,而圣上不许。臣等虽未知圣意之所在,而身为藩臣,请罪奉命之人,前所未有。岂可以李𡐔罪犯之重,而终无纠正之举哉?事体所关,亦有后弊,请柳淰推考。”上从之。𡐔竟坐徒配。
○政院启曰:“领敦宁府事金尚宪暴病,欲见医官云矣。”下教曰:“急遣柳后圣救护。”翌日又遣御医赵征奎诊视,令内局送药物。
11月16日
○庚寅,判中枢府事韩兴一卒。兴一,伯谦之子也。伯谦以好礼名,即国舅浚谦之兄也。兴一朴而少文,有孝行,人皆以善良称之。历扬华膴,官至右议政。及卒,上以外戚,恩礼特优。
11月19日
○癸巳,以吴竣为同知经筵事,特除会宁府使边士纪为南兵使,以洪瑑为洪淸兵使,仍兼淸州牧使。
11月20日
○甲午,刑曹上囚徒,下教曰:“当此严寒,狱中且有疠疫,而滞狱者百馀人,殊甚矜恻,从速疏决。”
11月21日
○乙未,月入太微垣。
○上御仁政殿,册世子嫔,乃领议政金堉之孙,洗马佑明之女也。
○上下教曰:“世子嘉礼后,各道当进方物,全南道则只封进于大妃殿。”〈以本道饥荒也。〉
11月22日
○丙申,遣承旨,阅囚于典狱署,释罪轻者。
11月23日
○丁酉,以沈之源为大司宪。
○上命召大臣及备局诸臣、禁府堂上、两司长官,会于宾厅,下封书以示之,乃先朝后宫赵贵人咀咒事也。大臣等请逮鞫贵人婢仆及辞连人英伊、加音春、仰真礼、春点香、加也之、善礼、礼一、莫今、永伊、悌烈、德香、礼春、德伊、业伊、京玉、二礼、鹦鹉、破回、应松、承云、崇贤等,从之。设鞫厅于禁府。鞫厅启曰:“判义禁元斗杓奉使在外,请改差。”命急召还。鞫厅又启曰:“无判义禁,则不得设鞫,乃旧例也。敢禀。”下教曰:“今姑设鞫。”英伊者,孝明翁主〈即赵出也。〉之婢也。年少有姿色,又善剌绣,赵氏爱之。尝曰:“此儿颖悟,可作吾子妇。”令与崇善君〈亦赵出也。〉同处,而甚恶崇善夫人申氏,申氏即慈殿姊女也。慈殿闻之,怒召英诘之,英乃告赵氏阴事曰:“赵氏每言,慈殿迫我胡急也。”朝夕汲井水,屏人密祷,与心腹数三侍婢,密密有谋议事。鹦鹉,女巫也。交通往来,踪迹诡秘云。未几事觉,上命囚英等于内狱,令内官鞫之,既得实状,出付王狱治之。于是,罪人或承服伏诛,或不服而毙。鹦鹉既服,舁之入阙内,掘地得骨屑,其色如灰。罪人承服之辞,大略皆同。仰真、加音春等供辞曰:“俺求得古冢朽棺馀片,纳于贵人,至于造佛像,祈祝不道等事,无不预知。且贵人以小樻盛人骨屑,使俺传于翁主,以为阙内咀咒之用云。”礼一、业伊等供辞曰:“翁主袖人骨屑,散铺于大内及麟坪大君家,其他凶秽之物,亦多埋置云。”
○命召训錬大将具仁垕及左、右捕盗大将,严加警察。
11月24日
○戊戌,以沈詻为判义禁府事。大臣累启以为,鞫厅不可无禁府长官,命递斗杓,而以詻代之。
○大司谏赵寿益陈疏乞递,谏院无长官,不得设鞫。大臣启曰:“此何等狱事,而为臣子者,敢以身病,呈疏不来乎?此实臣等罢软之致,惶恐待罪。”答曰:“卿等安心焉。”赵寿益,先罢后推,寿益竟下狱定配。
11月25日
○己亥,仁兴君瑛卒。瑛即宣庙之子也。
11月26日
○庚子,退行世子嘉礼,以仁兴君丧也。上初命礼曹,改择吉日,礼曹启曰:“日官以为,十二月皆有拘忌,莫重大礼,不可经岁。帝王家婚礼,与士庶不同,明日仍行,似无所妨。请议于大臣。”大臣以为:“于情于礼,不可仍行。”上从之。
11月27日
○辛丑,两司〈大司宪沈之源、执义朴吉应、司谏沈𢋡、持平沈儒行、郑𬬭、献纳洪重普、正言李迥、吴挺垣。〉合启曰:“今日咀咒之变,极凶且惨,实是古今之所未有也。情迹既已见露,则不可以恩而掩义,况有事系慈殿者,则殿下亦安得以自由也哉?凶秽之物,密封暗投,或散或埋于大妃殿及大殿之说,汲水祷祝,封樻出纳之状,俱出于各人供辞,而昨日掘大妃殿寝室所埋凶物,极其狼藉云。臣等闻来,心骨俱惊。古来乱贼,何代无之,而凶逆之惨,未有甚于此,其在王法,决难容贷,请先削贵人爵号。”上不从。
○弘文馆〈应教金佐明、校理曺汉英、修撰尹鏶〉上札曰:
国家不幸,变出宫掖,臣民之痛骨惊心,为如何哉?鞫厅事严,臣等虽不得其详,而贵人赵氏指嗾行凶之迹,狼藉于诸贼供辞,祈祝不道之语,上及于母后之尊,迹其所为,将无所不至。凶秽之物,且已掘得,逆状既著,王法至严,首恶之人,不可仍存其号。请贵人赵氏,先削爵号。
上不从。
十二月
12月1日
○甲辰,以李一相为大司谏,元斗杓为刑曹判书。
○鞫厅以罪人礼一拟于知情不告之律,上以为,礼一既与逆谋,拟律失当,特下严教。大司宪沈之源、献纳洪重普以不能坚执于议启之时,引避皆递。
○弘文馆又上札,请先削贵人赵氏爵号,答曰:“慈殿亦有所不忍,故不敢轻许矣。”
○领中枢府事李敬舆、领议政金堉、左议政李时白等上札曰:
国家不幸,无前不测之变,近出于先朝嫔御之中,幸赖宗社默佑,罪人斯得,诸贼伏法,而沐浴之讨,犹有所未尽者,三司正论,不可不速许,以快国人之心。臣等受命王府,任在鞫治,而削号议法,乃次第当行之事,故敢此陈达。且寝殿近地,埋散凶物,妖巫所言,极其凶惨,既闻此言,岂可顷刻仍御?请移他殿,令工曹刮去旧土,俾无凶秽之气。
答曰:“冻地不可刮去,徐待明春。”
○上下教曰:“近观,鞫厅之事,多有踈漏之失。此必判义禁年老不察之致,递差。”
12月2日
○乙巳,以元斗杓为判义禁府事,李厚源为大司宪,曺汉英为献纳。
○两司合启曰:“贵人赵氏以先朝后宫,荷圣上曲护之恩,不思悛恶,仰报圣德,益肆虺毒,自绝于天。一家上下,合成贼薮,想其蓄奸藏凶,固非一日,而及乎咀咒之物,埋置洒散之际,导诱指嗾之状、缔结隐秘之事,狼藉于前后罪人之供辞。诸贼既服邦刑,而首恶尚今偃息,群情益激,中外扼腕。昨日大臣札中,次第当行云者,实出于为宗社、慈殿计也。殿下当讨之不暇,亦安得自由也?王法至严,众怒难遏,请亟下贵人赵氏按律处置之命,以快宗社、神人之愤。”答曰:“国家不幸,变出于至亲,是皆予之罪也,愧忸殊深,无面临乎臣民。每入侍慈殿,谆谆之教,蔼然于辞旨之外,尔等亦必感动矣,勿为坚执。”
○两司请依大臣之言,移御他殿,上从之。
12月3日
○丙午,两司合启曰:“孝明翁主手自行凶之状,既出于诸贼承服之供辞,臣等闻来,毛骨竦然。乱臣贼子,何代无之,岂有如今日之凶惨者乎?事关宗社、慈殿,殿下安得以私恩掩大义乎?洛城尉金世龙,其妻行凶之事,断无不知之理,而尚今偃息在家,王法至严,天讨宜速。请孝明翁主按律处置,金世龙拿问。”上不从,只许金世龙拿问。
12月6日
○己酉,弘文馆上札曰:
今玆凶逆之变,载籍所罕,而首恶之人,尚且假息,古今天下,安有是理?国法至严,三尺不可违也;宗社至重,私恩不可愿也。台臣伏阁,舆论益激,而天听邈然,群情闷郁,岂殿下以为,法可屈而恩可伸耶?夫法者,乃祖宗万世之常典,爱不可以或轻,恶不可以或重者也。岂可以一己私恩,废祖宗万世之常典,使彝伦斁绝,宗社倾危也?呜呼!一家上下,合为凶邪不道之事,使大内严密之地,无一片干净之所,母后不安于上,圣躬莫遑宁处,此群下所以忘寝与食,惊心痛骨,不欲与此贼,共戴一天于须臾之顷者也。尤所不忍言者,孝明翁主薰染恶性,熟习邪谋,手持凶秽之物,暗散寝室之傍,不图天生恶逆,祸人家国,至此之极也。噫!自古帝王,遭骨肉之变者何限,而皆不得以恩掩义者,为宗社计也。伏乞圣明,深惟大义之所在,绝一己之私情,亟赐一兪,以答群情。
上不从。
12月7日
○庚戌,以郑太和为领议政,金堉为左议政,金荩国为判中枢府事。太和陈疏乞免,答曰:“此何时而卿之㧑谦至此耶?缘寡昧之不德,遭此惨变,日夜抚心,俯仰惭痛而已。卿勿控辞,速出论道,正予过失,补予不逮,以报答先王知遇之恩,以副我上下如渴之望。”
○海原副令映、进士申壕上变,告其妻父前监牧官赵仁弼与金自点〈时,自点窜光阳。〉往来交通,踪迹阴秘,疑有反状。且李孝性、循性兄弟,即自点家臣,预知其谋云。上命召大臣以下议之。大臣请拿鞫自点等,从之。仁弼即赵贵人从兄,辞连于诅咒之狱,已有拿命,映等恐及祸,遂告其阴谋。
○鞫厅请鞫金世龙,命议于大臣。大臣皆请鞫问,从之。
○两司更申前启请,亟下逆赵母女按律之命,答曰:“予与翁主,俱长于先王膝下,未尝一日相离。出阁之后,亦源源相见,须臾不忘于怀也。及至今日,事变如此,日夜耿耿,思欲善处也。婢仆云云之说,必是幼少之儿,不知此事之为凶逆,徒从厥母之指使而已,于渠何有?以此遽置之法,予所不忍也。体慈殿及予之至意,须勿强烦。”
○大臣率二品以上启曰:“宫掖诅咒之变,古或有之,凶惨之甚,未有如今日之元恶者也。三司之正论俱发,而殿下尚未快许,此臣等之所以与诸宰,大声而疾呼者也。殿下如以臣等之言为非,则亟下明教而解之,如以为是,则上达于慈殿,一言以决之,此非上下相持之事也。请赵贼母女,亟命按律。”答曰:“噫!寡昧不德,变出骨肉,若此之惨,尚忍言哉?虽然,先王遗体,讵忍加法?予尝痛恨于昏朝,岂意此事,复见于今日乎?中夜垂泣,直欲无生耳。此亦慈旨也,须体至意,勿复烦论。”
○兵曹启曰:“丁卯乱后,有功劳之人,命除实职者甚多,而西班之职,其数鲜少,势难一一收用,以酬其劳。故李廷龟为本曹判书时,启禀变通,加设同知、佥知、训錬副正、判官、主簿、都摠、经历、都事等职,备望受点,一如实职,而特不行公而已。丙子、丁丑兵乱,力战守堞有功劳者,请依丁卯年例,加设西班职,轮次备拟,以施酬报之典,俾无落莫之弊。”从之。
12月10日
○癸丑,推鞫罪人李霌、赵仁弼等,径毙于狱。上召见诸承旨,谓之曰:“闻,重囚四人,一夜尽毙,岂有此理?都事宋仁植,必有意于其间矣。”仍下仁植抵自点书,示之曰:“〈自点被拿时,搜得文书也。〉仁植亦依诸贼鞫之。知义禁以下,并改差。”
○以沈之源、洪茂绩、许积为同知义禁。
12月12日
○乙卯,上御仁政门亲鞫。上谓诸臣曰:“径毙罪人检尸书启,卿等见之耶?”许积曰:“尸体多有伤处,事甚异常矣。”上曰:“是乃灭口之计也。必巨魁伏于辇毂之下,阴相指嗾故也。今日推鞫,期于罪人斯得可也。”领中枢府事李敬舆曰:“臣于上年,请仍边士纪水原之任。今者士纪名出贼口,臣诚惶恐。”上曰:“其时予之处置,有过于卿。卿何引咎之深也?”领议政郑太和曰:“自点文书中,有金燧抵金铤书云:‘郑佥知、李生员蒙放,群凶落胆,奸计不售。’等语,此人等请拿问。”上从之。
12月13日
○丙辰,上御仁政门亲鞫。推官久不入侍,郑太和请推承旨李应蓍不能检饬之失,从之。洪茂绩曰:“自点虽不谋逆,其纵恣贪虐,国人之所共愤疾。自上不能早治其罪,以贻此患,臣窃慨然。”上曰:“外间之言,予亦闻之,而初则似涉无迹,故不之信听矣。”茂绩曰:“臣闻韩兴一之言,圣上在东宫时,自点囚侍讲院下吏云,此罪当诛也。”上曰:“果有是事矣。其时先王少失和豫,而予适开筵,自点以予为非,囚讲院吏云矣。”茂绩曰:“自点其时,已有无君之心。厥后罪恶,亦可窜置绝岛,而流之光阳乐土。且列置两子于州县,臣以殿下之处置,为失当矣。”上曰:“鉽抵自点书有曰:‘洪茂绩老奸也,赵锡胤赵猫也。’何敢以如此等语,书诸私书也?”鉽受刑即服,其供辞曰:“俺与边士纪、安澈、李孝性、循性等谋逆,欲除元斗杓及山人宋浚吉、宋时烈。以庚寅三月为举事之期,而适俺之父子,一时各散,故事终不果,而俺父及兄錬,亦皆知之。盖山人构陷俺父,俺发愤而有此事。且与翁主,往复通谋,慈殿、大殿、世子宫,皆埋凶咀咒。俺在京时,安澈来见,俺语澈曰:‘令公之见困如此,吾辈亦为山人所欲杀,若除山人,可泄此愤。’澈曰:‘君言诚是。但不可独办此事,当与士纪等诸人谋之。’云,而其时士纪适不在京,故澈曰:‘吾当通之。’其后广州府尹奇震兴亦来言:‘近日流言,谓俺与中军孟元宾谋逆,将何以自处?’俺曰:‘事已至此,不可不先发,而吾书生也,只与安澈相议,恐事之不成也。’震兴曰:‘吾有偏裨军卒,且去京不远,乘夜直犯,事无难矣。三月旬后,当择日以报。’又曰:‘沈之溟、洪瑑皆有才,可与同事。’一日澈又来言:‘李英达、赵有道、金应海、边士纪、黄瀗、李圾、孟元宾等,若闻此谋,彼必从之。’又曰:‘事成之后,当立何人?’俺曰:‘君意如何?’澈曰:‘崇善君可矣。’俺以此言于震兴,震兴颔之。大概外而逆谋,震兴、澈主之;内而咀咒,赵贵人主之。故翁主密言于俺曰:‘厥母与渠,咀咒大殿,事既成,欲立崇善云。’今年冬,又见翁主书,则己丑年间,其母为咀咒于大殿,已铸佛像云。”上命同义禁许积、承旨尹绛、李应蓍、问事郞厅吴挺纬、闵鼎重、金佐明等下庭,详问书启。诸臣遑遑而下,围立密问,随鉽所言,趋进以启,鉽所援引,皆内外主兵之人也。上命承旨,尽辟侍卫诸将及罗卒于帐外,只有侍臣及推官而已。上曰:“大臣以下有所启达,直升御榻以启。”时,夜将半,阙内震惊,内外不通,承旨、史官,往来传命,苍黄奔走。郑太和曰:“国事危疑,宜以辇下军兵,扈卫宫城。”上曰:“何必惊动?”命召训錬大将具仁垕,谓之曰:“大臣欲扈卫宫城,卿意如何?”仁垕曰:“只令军士,把守阙门宜矣。”上许之。上曰:“去秋拜陵时,世龙称病不肯随驾,此乃乘时作变之计乎,问于鉽以启。”问事郞厅密问书启,上览讫,即命焚之,侍臣皆不得见。上命吏、兵曹判书,即夜开政,以申景琥代金应海为摠戎使,郑致和代沈之溟为广州府尹,裵时亮代奇震兴为京畿水使,元䎘代黄瀗为庆尚兵使,申埈代李圾为洪淸水使,以李浣为捕盗大将,辞连人并命拿来。上谓诸臣曰:“予非不知自点有跂扈之志,而必欲曲全,渠乃负予而反矣。”李敬舆曰:“元斗杓常以臣之不峻攻自点为非,而臣意每欲消融镇定矣。岂知今日,身为大逆乎?”世龙累受刑讯乃服,其供辞曰:“翁主自今年,与其婢同谋,咀咒于宫中。父鉽之谋逆,出于怨上。己丑七月夜,边士纪、安澈、申冕,偕到父家,相与谋议,而士纪时为水原府使,故欲以其兵举事云。”
12月14日
○丁巳,三司、百官请逆赵母女按律,答曰:“噫!非不欲曲贷,而事已彰露;非不欲全恩,而众怒难遏。罪关宗社、慈殿,予何敢自由?不得已勉从公议,而亦不忍置诸典刑。贵人赵氏,使之自尽,翁主事,决不可从矣。逆赵赐死之教曰:”逆赵咀咒之变,极凶且惨。与其女合谋同逆,肆意逞凶,内而宫掖禁密之地,外而大君驸马之家,昏晓出入,称以梳洗之具,潜藏凶秽之物,怀诸衣袖,动辄自随。至于头骨之有白齿者,骨屑之有臊臭者,密封暗投,使之或散或埋于慈殿及大殿之说,出于妖巫鹦鹉之供;出阁之后,多行妖怪之事,汲取井水,亲自祷祝,多觅凶物,封樻持入之说,出于英等之供;古塜椁片觅纳之说,出于仰真等之供。且密问慈殿享寿脩短,有不忍闻、不忍言之说,掘慈殿寝室得所埋凶物,极其狼藉,以无君无国之计,终必尽害王家至亲而后已。幸赖宗社神灵,默佑于冥冥之中,遂使逆状发觉,罪阙宗社、慈殿,予何敢自由?勉从公议,而不忍置诸典刑,使之自尽。“又下教曰:逆赵既已伏法,特令礼葬,以表予意。”政院启曰:“逆赵之穷凶极恶,前古所无,神人共愤。举朝请法,而只令自尽,则不可谓王法已行矣。礼葬之命,又出于意外,国家事体,宁有是理?臣等不得奉行矣。”答曰:“事有前例,予何独不然?”
○赵星老受刑累日乃服。其供辞曰:“逆赵使其弟抵书于妹海原令妻曰:‘曾闻,汝家奴能得人肉。汝若求送小儿头骨及两手,当以万金酬之。’又令求得儿猫及儿白鸡,勿伤一毛一羽,杀而暴干之,并与霹雳木、塜上木及七日内儿衣而送之,俺妹求得之,再送于赵处,以为行凶之用。且俺父仁弼下鄕之时,逆赵抵书曰:‘崇善、乐善之命孰优,往光阳卜之。’云。”
12月15日
○戊午,上御仁政门亲鞫。上曰:“世龙承服之后,正刑之请,虽已勉从群议,犹有所不忍者,使之姑停。渠虽凶逆,是予至亲也。欲用次律,全其形体矣。”领议政郑太和曰:“世龙之妻,亦宜正刑。至于世龙,宁用次律乎?臣等决难将顺矣。”上曰:“诸臣各言其意。”同知义禁府事洪茂绩曰:“翁主,妇人也,血属也,犹可伸恩。至于世龙,不可不正刑也。”大司宪李厚源、大司谏李一相曰:“守法而已,更无他议。”上曰:“非以诸卿守法之论,为不可也。但情法有异,予欲赐药矣。”判义禁府事元斗杓曰:“内则其妻行凶,外则其父子谋逆,汉、唐以来,驸马谋反者,岂有得免邦刑者乎?”上曰:“予意以为,死则一也。”太和曰:“世龙妻按律,百僚庭请,而尚未蒙兪,朝臣莫不闷郁矣。”两司亦同辞以启,上曰:“不须烦论。”两司又启曰:“逆赵不可礼葬,请收成命。”上曰:“曾在先朝,逆姜亦以礼葬之。予何独不然?”都承旨尹绛曰:“葬需犹可给也,至于礼葬则不可。”上曰:“仁城君之死也,亦用此礼矣。”绛曰:“仁城,骨肉至亲也。逆赵可比于仁城乎?”两司启曰:“自点子与孙,皆已承服,而尚不刑讯,岂有逆魁不受刑之理乎?”上曰:“议于大臣。”诸大臣皆曰:“不可不刑讯。”上曰:“姑观狱情。”上谓尹绛曰:“逆赵礼葬,台谏论之不已,令只给葬需。”上谓诸臣曰:“曾在先朝,召见李时白及自点于鱼水堂,其时予亦侍侧。先王以善遇两臣之意,谆谆命予,李时白感泣不已,自点终无一言。既罢,先王还大内,教予曰:‘金自点独无一言,人臣之义何敢如此?’仍有不豫色。到今思之,自点已有不臣之心矣。”上又问时白曰:“其时自点终无感动之意欤?”时白曰:“先王下教,臣子之所不忍闻,而退出之后,亦无感激之意矣。”上曰:“予之必欲终始保全者,实体先王遗意,而今则逆状昭著,予亦无如之何矣。”上曰:“申冕虽自云与鉽不相亲,予见鉽抵其父书,不相亲而如是乎?”仍命承旨问于冕曰:“汝与鉽相证,则可以自明乎?”冕曰:“素与鉽有嫌。若使之两造则幸矣。”上曰:“苟有嫌隙,则自明之不暇,何待予教?”仍下鉽小札于鞫厅,其书曰:
洪也见递,申为谏长,多幸云。
太和曰:“所谓洪即重普,申即冕也。”
12月16日
○己未,以李澥为刑曹判书,洪重普为水原府使。
○两司更申前启请,自点严鞫,鉽、世龙正刑,答曰:“鉽姑勿行刑,世龙公议与王法至严,予不得自由,依启,而正刑之后,俾勿传示八方,令其家人收尸,自点亦鞫问。”
○上御仁政门亲鞫。领议政郑太和曰:“申冕鞫问当否?”命议于群臣,而群臣皆无他议,唯在圣上速断耳。同知义禁府事许积曰:“以世龙所供观之,其时边士纪不在京城。且与鉽之供辞,日月相违,此是可疑处也。”震兴、澈临鞫称冤,命鉽证之。鉽历言其同谋之状,震兴、澈辞屈。又问鉽曰:“申冕果与汝谋逆乎?”鉽曰:“未尝以逆谋言于冕,而冕教俺因李馨长通于淸国,使之领兵压境,缚致山人,俺果从其计矣。厥后淸使之来,事机异前,俺又令馨长止之。”太和曰:“名出鉽口者,今当尽书姓名于逆鉽供辞,传示八道。若后有分释者,则不但终为负累之人,其冤痛如何?请只书逆党中表著者,使之传示。”上曰:“卿言忠厚,依此行之。”太和又曰:“禁府罪人满狱,其中轻囚,请速疏决。”上曰:“被囚军士,使之放送,其他轻囚,亦书启以处。”大司宪李厚源曰:“罪人中紧重者,一夜尽毙,军士不无知情之事,不可全释也。”上曰:“然则定配何如?”厚源曰:“尽加刑讯后,放送似可矣。”太和曰:“不分玉石,加以刑讯,必有抱冤者矣。”上曰:“刑讯后释之。”判中枢府事赵翼曰:“臣素昧震兴面目,而曾闻,在广州稍有治声,故因州民之愿,请仍其任矣。到今思之,不胜惶恐。”上曰:“卿其安心。”上曰:“金錬亦当刑讯乎?”领中枢府事李敬舆曰:“錬,逆魁之子也,兄也。宁有他议?”上从之。判义禁府事元斗杓曰:“前日台谏重劾士纪,而大臣请仍其任。朝廷若尊严,则其时大臣,何敢偃然参鞫乎?”上曰:“判义禁安敢越职,而面驳大臣乎?斗杓速出。”斗杓趋出。两司启曰:“元斗杓敢斥大臣,请推考。”上曰:“陈其所怀可也。职非台谏,而其言如此,何无礼也?从重推考。”上叹曰:“朝廷自此必有闹端矣。然惟予在,渠等何敢乃尔?”太和曰:“斗杓病痛,圣上既已洞烛,而诸大臣皆不自安,其谁与治大狱乎?似此景象,如臣者其能镇定乎?”于是,李敬舆、赵翼、金堉,皆引咎乞退,上曰:“卿等安心参鞫。”
○诸宗室请世龙妻亟正王法,上不从。
○金铤累受刑讯乃服。其供辞曰:“洛城尉果与士纪、澈同谋反逆,常有通书之举,而辞意缱绻,鉽初欲于庚寅春举事,而适鉽出补谷城,父自点往配所,故以此不果。待士纪等为主兵之官,然后更谋举事云。”
12月17日
○庚申,月犯轩辕星。
○上御仁政门亲鞫。领议政郑太和曰:“李敬舆、赵翼不来,必以昨日待罪故也。圣上既面谕以安心参鞫,请命召。”上从之。右议政李时白曰:“昨日诸大臣以不可偃然参鞫,皆待罪,而臣适在阙外,今日始闻其语,臣何敢晏然?”上曰:“大臣所言,前后一体,卿何独不安?”判义禁府事元斗杓曰:“当初边士纪之处置,臣尝以为失当,故昨日偶然发口,诸大臣皆怀不安,臣诚惶恐矣。”上曰:“卿宜安心。”大臣合辞启曰:“推戴崇善君之说,既出于诸贼之口,虑有意外之变,使都监军围守其家矣,今闻有撤罢之命。崇善虽不预谋,岂可待之如常乎?臣等之言,亦出于终始保全之意也。”上曰:“幼小之儿,必不预知,何必围守其家?只令严禁杂人。”太和力请,仍令围守,上许之。太和曰:“逆鉽供辞,有逆赵造佛像,咀咒大殿之说,自内有究问之势乎?”上曰:“当有以问之。”自点受刑乃服。其供辞曰:“俺子鉽,果以谋逆之状,言于俺曰:‘边士纪、安澈、奇震兴等主之。’云。俺曰:‘以崇善之故,群疑至此,不可不从速举事。’鉽曰:‘若除去若干宰相,可泄此愤。军兵则当用广州府尹奇震兴、水原府使边士纪之所管。’俺曰:‘须观事势,以定师期。’其后一家父子,各散外方,故未及举事云。”自点既正刑,上命勿传示八方。两司、玉堂争之,不从。世昌受刑乃服,其供辞曰:“果与世龙及李斗一谋逆,而实有推戴逆鉽之计,盖恃边士纪、奇震兴持重兵在近地,而同谋者安澈也。至如李孝性、循性、赵仁弼、李挺雄、玄省吾、郑继立、李彦缥,皆卒徒也。”安澈累受刑讯乃服,其供辞曰:“果与鉽谋逆,而俺则同参而已,渠魁乃边士纪也。其间谋议,逆鉽主张云。”
○右议政李时白上疏曰:
逆贼世昌,既已承服,臣心惊骨寒,置身无所,趋出阙外,伏地待罪。
答曰:“予意已悉于前。大义所在,有何不安?卿宜安心参鞫。”〈世昌链之子,时白外孙也。〉
12月18日
○辛酉,月入太微垣。
○礼曹启曰:“逆魁自点等,既已正刑,请依例告宗庙,颁教中外,进笺陈贺。”从之。
○上引见领议政郑太和、左议政金堉。太和曰:“申冕昨日加刑时呼冤曰:‘世龙所供曰:“己丑七月,俺与士纪、澈谋逆于鉽家。”云,而其时边、安两人皆不在京。今者不辨虚实,一向加刑,极其冤痛。’云。鞫厅方以逆鉽所供潜通淸国之罪讯问,而冕则不知其罪目而受刑。请直举其罪,而问之。”上曰:“事体则然矣,而恐烦听闻。使问事郞下庭密问。”冕对曰:“今闻此事,乃昔年李烓所为也。俺父为烓所陷,几死仅免,俺常切齿痛心,岂有自蹈其迹之理乎?逆鉽以八九月间为言,而其时澈为平安兵使,未及递还。且俺虽极无状,被论之前,必不生此心。被论之后,即出平丘村舍,仍往配所,与鉽会议之说,万不近似云。”鞫厅以自明之辞,不可取信,请仍刑讯,下教曰:“不无抱冤之虑,密议以启。”鞫厅启曰:“其年八月,澈果在平安道任所,申冕之以副学被论,乃在九月间。被论之后,即往平丘,则大臣亦有闻之者,而未赴配所之前,绝不到城中云者,无迹可考,抱冤与否,不敢以臆度轻议,惟在上裁。”下教曰:“不但紧出两贼之口,此事又关后弊,似难用宁失之典。仍前刑讯。”冕受刑未久径毙。上又曰:“囚人中,赵有道则贼鉽终以误告为言,似当疏释。金应海以忠臣应河之弟,丙子之乱,为贼所迫,恐坠家声,至于自刎,其志可尚。此两人,予欲先释矣。”太和曰:“如此特恩,宜出圣衷,臣等虽有所怀,不敢先陈。既承面教,当传谕而释之矣。”
○推鞫罪人震兴不服,径毙。上以逆状已著,命施缘坐、籍没之律。
○上御仁政门亲鞫。领议政郑太和曰:“崇善君不可不及今善处也。”上曰:“诸贼皆服,而更无推戴之言,此必逆鉽欲自为之,而不敢出诸口,有此云云也。”左议政金堉曰:“崇善虽幼少,逆赵之子也。及其长也,或不无奸人借口之患矣。”上曰:“似无是理,而卿等之言如此,予当从容思量,亦当禀于慈殿处之耳。”士纪受刑即服,其供辞曰:“上年冬,自点言于俺曰:‘吾已至此,汝若为全南兵使,可作羽翼。’又曰:‘汝领水原兵,震兴领广州兵,约日举事,当以汝为大将。’厥后李孝性兄弟及安澈来言:‘崇善君可以推戴。初以八月为师期,而适俺等皆为外官,故不果。’云。”命更问同党,士纪曰:“既已吐实,何不速斩我,而复问他事?”上怒命施烙刑,士纪始言与金是声、金逸、沈之溟等同谋云。命并拿问,逸已死于北兵营任所矣。
12月19日
○壬戌,备边司启曰:“武科新出身之戍边者,请许纳钱十贯,除其戍役。”从之。〈左议政金堉之议也。〉 ○礼曹启曰:“逆魁自点之罪,浮于器远,内外缔结,作逆行凶,此实振古所无。故臣曹请进笺陈贺,而今有权停之教。既已告庙,则陈贺之举,亦不可阙,请依例举行。”答曰:“骨肉至亲、功勋大臣,作变于肘腋,愧惧不暇,焉用贺为?”
12月20日
○癸亥,赦颁教文:
王若曰。疚在心腹之忧,古闻斯语,国有肘腋之变,今见吾身,庸告谆谆,示予戚戚。粤惟否德,惧坠丕基,虽昆虫草木之微,惟戒勿暴。故刑辟窜殛之际,宁失不经,况更任使于先朝,惟欲保全于今日,如非元恶大憝,自绝于天,莫不含垢弃瑕,曲为之地。逆魁自点,枭獍素性,驵侩白徒。铁券丹书,滥跻茅土之贵;师垣台府,兼摠将相之权。势焰鸱张,傲睨一世;贪赃狼藉,横被八区,得遂上官之连姻,转恣梁冀之跂扈。为人臣极耳,纵自谋而奚加,何负汝反耶?痛老贼之无厌。凭城社而作慝,连表里而长奸。行诅咒于禁庭,吁亦叵测;借军兵于圻辅,将欲何为?芟夷拟及于朝绅,约束多结于武弁。罪难赎于擢发,祸实迫于燃眉。予尚诿功疑罪疑,久未免当断不断。人情愤怒,合置肆市之刑,国法宽容,薄示三危之窜。尚延须臾之命,愈著反侧之形。蜮弩潜藏,几不免于射影;豺牙密厉,终必至于噬人。天网高悬,作不善则不赦,罪人斯得,宜去草而去根。若子曁孙,尽输魑魅之状,妖腰乱领,咸就釜锧之膏。噫!乱贼何代而无?伊凶逆莫此为甚,至如赵逆之恶,实是祸胎之锺。盘结贼臣,教唆女子,山祷水祝,罔非吠尧之言。塜木骨灰,摠入诅楚之具,雠视母后,阴害寡躬。紫殿长秋,遍埋蛊毒之物;靑宫朱邸,亦售燕啄之凶。幸赖三灵之共扶,而致乱萠之先露。然不忍于显戮,俾自尽于其家,已将逆贼自点等,依法正刑。重拯宗社之危,式颁涣汗之号。於戏!望非所望,举三尺而振威;刑期无刑,与群方而更始。〈大提学尹顺之所撰也。〉
12月21日
○甲子,以元斗杓为左参赞。
○南兵使赵必达辞朝,面谕以遣之。
○三司、百官、宗室力请世龙妻按律,上竟不从,命安置。禁府定配于珍岛郡,命改以通川郡。
12月22日
○乙丑,上御仁政殿,行世子醮礼。
12月23日
○丙寅,世子嫔朝见于三殿。
12月24日
○丁卯,以金应海为北兵使。
○水原府使洪重普、杨州牧使元斗枢辞朝,面谕以遣之。
12月25日
○戊辰,两司合启曰:“顷于榻前,大臣力请善处崇善君,而圣心不忍,未有夬决之命。臣等敢将一国舆论,合辞申请焉。崇善君澂,累出于诸贼之供,虽无预知之迹,自古及今,人臣安有负此名,而得以晏然于京辇者哉?大臣之请以善处者,实体圣上终始保全之至意也。请崇善君澂,放置绝岛,一以全私恩,一以存国法。”答曰:“已谕大臣,更勿烦论。”
○赦,以王世子嘉礼也。颁教。教文:
王若曰。建元嗣而承祧,方系一国之望;求淑女而配体,丕阐万福之源。予今何忧?邦其永赖,若稽王化之本,莫重内辅之贤。天命维新,既少阳之昭象;人伦攸始,宜大婚之及时。循德选之旧规,简嘉耦于名族,幽闲天质,妙凝诗礼之门。婉娩徽音,允协尊章之喜,撰刚辰而备礼,作君子之好逑。必先齐家,玆实宗社之计。愿为有室,奚但父子之情?以十一月二十八日醮戒,世子亲迎。圣姒嫔周,可卜苍历之久;皇英赞舜,定益玄德之升。伫多男于前星,衍洪休于后日。於戏!三朝问竖,聿见夫妇之随;八路同欢,庸颁纶綍之涣。〈大提学尹顺之所撰也。〉
○命以诸贼籍没奴婢,分赐各司。
12月26日
○己巳,弘文馆上札曰:
崇善君澂,累出贼口,虽无与知之迹,既有推戴之说,则为人臣负此名者,不可使晏然于辇毂之下,其在圣人处变之道,亦当思所以保全之。大臣、台谏之请,岂偶然哉?请加三思,亟从两司之请。
答曰:“当思量处之,更勿烦论。”
○上下教曰:“黄瀗、金是声、李圾、洪瑑等,予览其供辞,知其冤抑,何忍久闭牢狱?况今春回斗转,宜布德泽,顺时行令,其可已乎?其令有司并释之。且李英达之老病,尤不近理,郑善及李稠、李春阳等,俱涉冤枉,亦令释之。”
○礼曹启曰:“自前王世子嘉礼后,例有取人同庆之举。况今大逆克歼,又是宗社大庆。请设别科,咸聚京师,分三所,各取二百人,除讲经。”从之。
○北兵使金应海辞朝,面谕以遣之。
12月27日
○庚午,上奉王大妃,移御庆德宫。
○上下教于政院曰:“今既移御矣。待明春解冻,当刮去旧宫秽土,填以净土,本院预先分付各司。
12月30日
○癸酉,世子嫔册礼都监提调以下论赏有差。
○政院启曰:“逆贼自点久挟勋贵之势,夺人土田臧获,罔有纪极,痛冤之声,遍于八路。到今籍没之日,混同属公,使无告抱冤之人,不复伸理,则众怨终归于国家。请令攸司,许人呈诉,一一查决。”从之。
〈孝宗大王实录卷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