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景宗修正实录/卽位年 中华文库
景宗德文翼武纯仁宣孝大王修正实录 即位年 |
元年 |
六月
6月8日
○初八日癸卯,上升遐于庆德宫之隆福殿。越六日,戊申王世子即位于崇政门。
○前一日,礼曹进服制节目:
王世子斩衰三年,衣裳、〈用极粗生布。〉冠、〈用稍细生布以麻绳为武及缨〉首绖、腰绖、绞带、〈并生麻。〉竹杖、菅履,嗣位冕服。卒哭后视事服,白袍、素翼善冠、〈笠则用白。〉布裹乌犀带、白皮靴。凡丧事服衰服。十三月练祭,练冠去首绖、负版、辟领衰。二十五月祥祭,黪袍、翼善冠、乌犀带、白皮靴。二十七月禫祭,玄布、翼善冠、乌犀带、白皮靴。禫祭后,衮龙袍、玉带。王妃斩衰三年,大袖、长裙、〈用极粗生布。大袖本国长衫,长裙即裳。〉盖头、头𢄼,〈用稍细生布。〉盖头,代以本国首帊,竹钗、〈箭筓。〉布带、〈用粗生布。〉布履。〈用白绵布。〉卒哭后,白布大袖、长裙、盖头、头帊及带、白皮靴。二十五月祥后,深染玉色大袖、长裙,黑盖头、头𢄼及带白皮靴,不用金珠、红绣。二十七月禫后,服吉服。王世子嫔斩衰三年,大袖、长裙、〈用极粗生布。〉盖头、头𢄼〈用稍细生布。〉竹钗、布带〈用粗生布。〉布履。〈造以白绵布。〉卒哭后,白布大袖、长裙、盖头、头𢄼及带白皮靴。内命妇嫔以下服,与王妃服同。亲子服,与王世子服同。卒哭后权着白衣、布裹纱帽、布裹角带、白皮靴。凡丧事服衰服。十三月练祭,练冠去首绖、负版、辟领衰。二十五月祥祭,服深染玉色衣、乌纱帽、黑角带、白皮靴。二十七月禫祭,服黑衣、乌纱帽、黑角带、白皮靴,禫后吉服。亲子妻服,与王世子嫔服同。宗亲一品以下及文武堂上官妻,齐衰期年。大袖、长裙、〈用次等粗生布。〉盖头、头𢄼、〈用稍粗生布〉竹钗、布带、〈用次等粗生布。〉布履〈造以白绵布。〉卒哭后,白布大袖、长裙、盖头、头𢄼及带、白皮靴。文武三品以下妻,白布大袖、长裙、盖头、头𢄼及带白皮靴,卒哭而除。各道大小使臣及外官服,与百官服同,妻服与宗亲及百官妻服同。同姓、异姓缌麻以上亲,内侍、散三品以下妻服,与宗亲妻服同,同姓、异姓缌麻以上女服,与亲孙女服同,亲孙女服,与亲女服同。守陵官及侍陵内侍,斩衰三年,衰绖之制及练、祥禫服,与亲子服同。别监各差备人,极粗生布直领衣、头巾、麻带、白绳鞋。卒哭后,白衣、黑头巾、黑带,终三年。有职事前衔各品及成众官,〈内禁卫、忠义卫、忠赞卫、忠顺卫、别侍卫、族亲卫之类。〉白衣、白布裹帽、布裹角带、白皮靴,卒哭后,白衣、乌纱帽、〈笠则用白。〉黑角带,终三年。录事、书吏,白衣白平顶头巾、〈有角者去铁,用布垂带。〉麻带白皮靴,卒哭后,黑平顶头巾、〈笠则用白。〉黑带,终三年。社稷署、宗庙署官及诸陵殿参奉等官,入直并服常服,乌纱帽、黑角带,出外与百官服同。甲士、正兵,白衣、白笠、麻带、白皮靴,卒哭而除。百官服制别单:宗亲、文武百官斩衰三年,布冠、〈梁,三品以上三梁,五品以上二梁,九品以上一梁,以麻绳为武及缨。〉布巾、布衫,〈用极粗生布。〉加衰、辟领、负版、掩衽、带下尺、布裙、〈用极粗生布。〉麻腰绖、首绖、麻带、菅屦、竹杖,网巾仍前,而〈后边白缘,去金玉贯子。〉文、武、荫内外百官,无论实职前衔,并同。宗亲从二品以上,六曹、三司、承政院、汉城府、成均馆、掌隶院以上长官,两都留守、外方诸道监司,武时任大将,外方统制使、统御使,文、武、荫时任及曾经正卿以上,并扙。同姓、异姓缌麻以上亲内,无论时任、前衔及无职人,与百官衰绖服同。内侍、司谒、司钥、书房色、饭监,与百官实职者同,而无杖。文武百官时、散官公服,团领衣、〈用极粗生布,缉边。〉布裹帽、〈用粗生布裹纱帽。去铁角,以布作带后垂。〉布裹角带、白皮靴,卒哭后,白衣、白帽、〈笠则用白。〉布裹角带。十三月练祭,练布裹纱帽。二十五月祥祭,服深染玉色衣、乌纱帽、黑角带。二十七月禫祭,服黑衣,禫后服吉服。生员、进士、幼学,白笠、生布衣、麻带,生徒,白衣、白带、白皮靴,〈生员、进士、生徒入学,白头巾,卒哭后黑头巾。〉终三年。臣谨按永乐二十有一年,太宗皇帝遣太监刘景、礼部郞中杨善,钦赐恭定谥,谕祭于广孝殿,使者入,临见百官皆服衰绖,谓傧者曰:“中于礼矣。”此庄宪王初正丧制也。至肃宗时,询大臣及儒林、经学之士,讲定三年服制,于是乎丧礼大备,而未及行于国中也。至是,上遵肃庙已定之礼,乃断然举而行之,何其盛也?何其盛也?孔子曰:“父作之,子述之。”肃宗大王,虽已定仪节,然苟非后嗣王述其事,则乌能复先王之礼哉?
○颁教中外臣民:
王若曰,宁王弃群臣朝,奄罹巨创;小子陞大宝位,勉循旧章。攀号莫逮,播告用亶。粤若列圣之垂统;式多有殷之历年。宗德祖功,轶三代之隆洽;治成制定,启百年之后昆。恭惟大行大王,允矣丕承丕显。至行天赋,孝弟通于神明;治道日升,风教达于封域。崇儒重道,而文化大阐;正义明伦,而人纪克修。恤民穷而赒赈,惠泽覃被;敬天威而修省,孚应靡差。四纪忧勤,积致荣卫之损;十载疾疚,终蔑药饵之功。启龠金縢,惟冀卜体之罔害;宣命玉几,忍言梦龄之无征?何辜于天,降割于我?承颜无日,奉虚殿而摧心;问寝隔晨,尚玉音之在耳。矧当枕块处苫之日,何安负扆受宝之仪?念遗大投艰于躬,宗社之责甚重;勉继志述事之义,臣僚之请弥坚。仰体慈圣之温纶,遹遵成周之故典。主重器而怵惕,临黼扆而号呼。视龙衮之加身,若无凭托;对鹓班之趋陛,增我哀伤。传次在予,若何而纉承基緖;艰虞溢目,若何而缉绥家邦?惟思不懈于夙宵,庶几无隳于堂构。既举涣汗之谕旨,讵无解泽之推恩?於戏!若陨深渊,讵忽图功?惟卒今在初服,宜思与物并生。故玆教示,想宜知悉。〈大提学李观命制进。〉
○下内医李时圣等于禁府。宪府、谏院论内局诸医之罪曰:“大行大王,积年违豫,内局诸医等,不能对证用药,终至有崩天之痛。侍药诸医,请并拿鞫定罪”上允之。
6月15日
○庚戌,宾厅启曰:“仁庙国恤时,仍用长陵之号。大行陵号,今亦当仍称明陵。”上从之。仍上大行谥号曰:“章文宪武敬明元孝。”法度大明曰章,道德博闻曰文,赏善罚恶曰宪,刚强以顺曰武,夙夜儆戒曰敬,照临四方曰明,立义行德曰元,大虑行节曰孝。庙号曰:“肃宗。”刚德克就曰肃。殿号曰:“孝宁。”
○尊惠顺王妃为王大妃,封嫔鱼氏为王妃。追封端懿嫔沈氏为端懿王后,殿号永徽,陵号惠陵。
○王大妃下内帑银于都监。初肃宗寝疾弥留,令内帑贮银三千七百两,为大丧都监之费。至是,大妃谕都监曰:“大行恐伤民力,贮之久矣。”乃下所储银。呜呼!先大王寝疾弥留之中,圣虑及此,益可见盛德深仁,度越前轨,而王大妃于哭擗之馀,明谕大行之遗意,以扬骏惠,吁其盛矣哉!
6月17日
○壬子,正言申晰上疏言:
成服后廷臣朝夕之临,宜不可阙,而朔望陪祭之外,虽禁省入直者,不得一临。皇朝,有三日朝夕临,七日朝临之制。宜询礼官,亟定哭临之节。各司官长之外,宰列从班,皆不许受杖,曾经侍从专奏事之官,皆令受杖。是朱子定论,令即变通,恐不可已。宣政殿设殡,实有大行遗教,因山之前,择吉移封,可以无憾于继述之孝。
上答以上奉慈教,奉移重大,当议大臣处之。哭临受杖事,令礼官禀处。领议政金昌集献议:“廷臣朝夕临之节,礼经及前史,既有可据之文。百官各有事,馀暇无多,易致事务之旷废。只令阙内入直官,参朝夕哭,限以公除。受杖事,朱子之议,有所谓尝侍从以上,专奏事者,皆许受杖。今之曾经堂上、侍从,或台侍以上者,许以受杖,恐无妨。朱子以郡守列于受杖之中。今之守令,与古郡守不同,而兵使、水使,亦当许受杖。”判中枢府事李頣命议:“以禁直中兵曹、摠府堂上,亦宿卫,近臣并与政院、玉堂同参,可以成班。药房问安之官,二品以上三司,以公事入阙者及凡谢肃拜辞者,并令同入于朝哭,适当哺时,亦许临,限以因山前,恐为参酌得宜。”上命受杖,依领相议,哭临,依判府事议行之。
○礼曹又以移殡之节,议于大臣,判府事李頣命议:“以今违失末命,循事势也,启殡菆涂,非其时也。如有终不可变者,追告事由,恐不可已。”上以仰禀慈殿,则先王遗教,为虑资政殿狭窄,故奉安于宣政殿也。到今移奉梓宫,事体重难,大臣之意,正合予意。依判府事议行之。
○持平洪铉辅疏曰:
陵寝素祭,专出于胜国崇佛之馀风。况上食设素,尤极无义。自今殡殿朝夕奠及其馀祀典,一遵礼意,以肉膳设行。各陵节祀与忌辰祭,亦宜变通。今此斩衰之制,实数千载所无之举。臣庶服丧,不可以曾前未备之故事,援以为例。朔望殷奠之日,罢散官及馆学生,望哭外班,宜如成服仪。
上令礼官禀处。礼官议于大臣,领议政金昌集曰:“魂殿素膳,诚若不合于古礼,而自内既用供上鱼肉,兼设素膳,何至大害?陵寝素膳,先臣曾献议,数百年遵行之礼,一朝难变之意,反复敷陈,何敢别有他见?殷奠日,罢散官及馆学生望哭外班,似合情文。”判府事李頣命议:“以殡殿、魂殿,则文昭殿旧例,可以旁照。且闻自内兼有供上鱼肉,此亦得宋朝并荐牙盘食之义,恐当先许变通。外班望哭,虽无前例,礼宜从厚,亦当许行于因山之前。”上命以大行诚孝,先朝不行之肉膳,到今为之,在天之灵,必不安矣。依祖宗朝例施行,望哭,依领相议行之。
6月18日
○癸丑,山陵摠护使李健命奏:“奉审山陵埋标,则为甲坐庚向矣,仁显王后陵分金,则庚寅、庚申,刻标则丙寅、丙申。盖以庚寅、庚申,拘忌于大王年甲,有此相左。曾见崇陵酉坐、卯向,两陵皆同,而大王陵,以癸酉、癸卯分金,王后陵则以辛酉、辛卯分金,外向则两陵如一。盖地家,不以外向为大段关系,故今此分金与王后陵少异,而外向当依崇陵例,从前陵为之。曾见长陵假丁字阁,体样差小。以王妃陵在先,而大王陵在后,故新梓宫排设于旧丁阁,而移奉王妃神位、床卓于假丁阁,三年后毁撤。今当用长陵例,王妃神位、床卓,移设于假丁阁矣。”上并从之。
6月26日
○辛酉,右议政李健命言:“明陵虚位处,埋置石刻,既以草单书入,灰隔尺数,当依刻书为之。且有退圹减尺之教,退圹制度,似为狭小。自前退圹所藏明器甚多,而今此退圹不广,则势将变通。且石刻,亦载遗衣服外,书册、衣襨勿入之教。己亥、甲寅国恤,衣襨、书册,虽并入于退圹,而当依辛巳传教,衣襨、书册,并为勿入矣。”上从之。
6月30日
○乙丑,流星出五车星,状如钵,尾长三四尺,色赤。
○典狱死囚破狱门而逃。时,明火贼在囚承款,十六名共作党,打碎圄门,突出逃躲。刑曹启请,狱官及巡逻将拿问,上从之。
秋七月
7月1日
○朔丙寅,日有蚀之。
7月4日
○己巳,公除。
○院相率诸承旨启曰:“自前国恤时,院相本以成服为限,至于限公除仍直,元非例规。况既过公除,宜许臣等罢黜。”上从之。
○正言申晰启:“日者嗣位庭请时,左尹尹就商,身在阙中,不出庭班,台监促出,反加诟叱。请罢职。”允之。
7月5日
○庚午,祭酒李喜朝上疏曰:
臣于上年,投进所编《东贤奏议》,并录先正臣李彦迪《九经衍义》中所为说者。仍请早晩进讲《衍义》本书,大行大王,褒以精切。闻明、宣两朝于大丧卒哭前,亦御经筵。今日,虽不得备礼开筵,若引接儒臣,讲以此书,则必有所补。
上嘉纳之。
7月6日
○辛未,右议政李健命言:“志石盖上,当刻大字,而山陵誊录各异。己亥只书庙号,迁陵时及甲寅春,则并书谥号,秋国恤则并书庙号,庚申、癸亥、辛巳,则并书谥号、徽号。即今外议皆言:‘字多而小,易致漫灭,谥、徽号,不必尽书,只书庙、谥,欲大字画,以取省约矣。”上从之。
7月8日
○癸酉,判中枢府事李頣命启曰:“召对,讲《纲目》,治道污隆、政令得失,尽载此书,而古人居丧,必读丧礼。《礼记》之关于丧礼者,抄出进讲于卒哭之前,似有益于服礼之道。请令儒臣,问议领事。”上从之。頣命曰:“今番丧服仪节,屡改,事涉顚倒,犹有未尽。卒哭后上下服色,皆以白布、白帽启下,而《五礼仪》则卒哭后,上下用乌帽、带、白衣。曾在宣庙朝,闵纯请改以白布、白帽,至今遵为成式矣。今则群臣已受缞,练时当练其缞。缞服与视事服虽异,缞服未练,而视事服径用白布,似为未安。臣意则卒哭后,上下视事服,仍用布帽、衣带,待练用白袍帽,恐为得宜。宜令礼官,问议诸大臣而禀处。”上从之。頣命曰:“国恤卒哭前,士大夫家忌祭,或有略设者,或有不行者,墓祭或有废之者,朔望参或行或否。此虽不关于国家典礼,宜有定制。亦令礼官,酌定禀处。”上从之。
○礼曹启曰:“判府事李頣命所奏服色事,议于大臣,则领议政金昌集以为:”今日丧制既定,上下服缞,练时当练,则视事之服,宜无异同。国恤卒哭前,士大夫家忌、墓祭、朔望参,诸贤之论,亦多不一,而文纯公朴世采,私有所录以为:‘忌、墓祭,则文纯公李滉、文成公李珥、文简公成浑,皆言其当行。’文正公宋时烈、文正公宋浚吉又言:‘其师文元公金长生,每遇国恤,废墓祭,而忌祭则以单献行之,谓得酌变之宜。’大抵礼家于礼节,不能尽同,朝廷不必立为一定之制。许令各自隐度,求其安于心者为之,俱不外于先正之论。行之者近乎仁,废之者近乎义,处之如斯,恐或无失。“上命依议行之。
○弘文馆启曰:“进讲册子,问议于领事金昌集,则以为:‘居丧读礼,意有所在,而《礼记》,篇秩浩多,如《乐记》等篇,又非今日之所当讲。其可合进讲篇目,令儒臣,商确抄出,进讲似宜’云。”上命依议施行。
7月11日
○丙子,以李光佐为礼曹参判。光佐自肃庙丙申处分以后,不复造朝,大渐之际,升遐之后,一不参庭班,至是,始出而仕。
7月13日
○戊寅,又以召对进讲册子,命议于诸经筵官,弘文馆请议于诸大臣。领议政金昌集以为:“《朱书》名目最多,曾在先朝,取《节酌通编》,每于召对时进讲。今亦以此进讲,而此书不可一时涉猎。每讲不过六七板,以讲究义理为务,则有补于圣学矣。”上命从之。
7月14日
○己卯,校理洪廷弼上疏曰:
呜呼!《诗》之《访落》、《敬之》等篇,亦皆成王朝庙所作,而其首章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其下章曰:“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今我殿下召对之举,亦可谓既敬而又学矣。日者儒臣疏末,引明、宣两朝事,而诚恐其间,不无差别之端。夫明庙承乾之日,春秋十有二岁。其时以为王方幼冲,学问最急,卒哭前请开讲筵。至于宣庙端临之初,春秋才十有六岁,则非可引据于今日也。恭惟圣学,固宜典于终始,而比诸冲年,一日为急,则犹有间矣。今者甫经公除,旋开讲席,哭擗不撤,讲读并行,参以情礼,岂不未安?肆惟孝庙在疚之日,礼曹启议,储宫卒哭前书筵服色,则下教曰:“经者,万世之常,不可以一时之故,便用权道,而况孝悌之道乎?予恶夫末世之纯用权道。”遂不许。今殿下之临筵进讲,虽不可谓之纯用权道,而亦非丧礼之常经。伏愿一遵礼经,差俟卒哭而开讲焉。
上优批嘉纳。
7月15日
○庚辰,大司宪李喜朝上疏曰:
臣尝见朱子,于宋孝宗丧后,赴宁宗之召,札论君臣服制,并及军民男女方丧之礼。既去国,与其门人余正甫,往复申论,有曰:“燕居服,白绢巾、白凉衫,选人、小使臣,既祔除衰,而皂巾、白凉衫、靑带以终丧。庶人、吏卒,不服红、紫,三年如此。绵蕝似亦允当。初丧,便当制古丧服以临,别制布幞头、公服、布革带以朝,乃为合礼。”臣妄谓国家若用此议,臣下皆以缞服成服,则燕居服,亦当依此为之。得接服制节目,则奉承先大王遗教,遵用朱子议,千古陋习,旷然一洗,独于燕居服一款,终无举论。自哭班成服,退归时既不仍着缞绖,则不可不以燕居服出入,而既不定式,人各自行。臣意与其札用他带,此有朱子定论,可以为据,遂作白生布带以着矣。追闻朝士、大夫,以至儒生庶人,燕居出入,率多着麻带,故其始着布带者,往往亦改着麻,且以臣之布带为非。盖臣若不信朱子,从众着麻,则人言必不如此也。仍念此事,若无朝令,则纷纭斑驳,终无归一之时。愿命参考朱子诸说,燕居服色,磨链颁布,使中外晓然。且从前国侐时,臣下之在父母丧者,其服及常着之服,论议不一,私家大小祭祀,先贤所论,亦多异同。往在辛巳年间,因大臣所达,私家虞、卒、练、祥、脱服等事,朝家既已定式,则此亦一体讲定,有所指挥。
上命令该曹禀处。礼曹请议于大臣及知礼诸臣,领议政金昌集以为:“朱子所论服制,有三件。一是古丧服,犹今之衰服也,一是布幞头巾,犹今之视事服也,一是白绢巾、白带,即所谓燕居服。而今番磨链时,燕服一节,初不举论,故朝绅、士庶,皆仍服麻带矣。然而燕服,本不甚重。如黑缞岂非朱子所服。而今之礼家,未尝有服之者,不特白绢巾之不遵行而已。麻带视白带,不无轻重,舍轻服重,未见其失。至于在丧者,《礼》云:‘有君丧,服于身,不敢私服。’隆古以义断恩之制,猝不可复行。但于成服之日,一以职品,如例受服,如朔望、靷葬、练祥之日,赴临国丧,则服其服,在家与私出入时,许服私丧,恐或无妨。”左议政李健命以为:“朱子白绢巾、白凉衫、白带,似由于其时丧制,未尽复古也。到今丧礼大定之后,朝士之受衰者,燕居虽或变用白带,衰绖尚在,儒生则受衰,只有麻带一节,出入燕居,皆用白带,则将于何,表其受之之制乎?在丧人成服及常着之服,首相议斟酌得宜矣。”行司直郑齐斗以为:“朱子书白布、白带及布公服、布革带,诸说如此,己亥、甲寅,亦无燕服麻带,遂因着布带不疑,与都宪疏陈,同一事也。儒士以下,皆以布笠、麻带成服,他无燕服之节,而以其麻带常着,则与燕服之布带,遂成斑驳。然今日朝中公服,亦用布帽、布裹带,此亦本于朱子说也。今以燕服之布带为异,则朝中布裹带,独不与儒生、庶人等麻带,反为倒置耶?臣谓通融定制,可以大小相称。至于丧人成服,在前前衔士人,无衰麻,故疑于服。今既著令衰麻,则其成服衰麻,将何异于诸人也?其常着之服,古礼大夫、士,其在爵无变。《曾子问》所谓:‘有君丧服于身,不敢私服,其殡葬,亦常之君所。’云云,以此故也。后世公卿、大夫,若一朝有亲丧,即解官归家,无复之公,同一士人矣,此礼无复用之。今在丧,既去职在家,则其在家私服,似与士人同也。今日前衔、士庶,虽曰:”服衰,其实与《曾子问》所述在官者不同。若使举国,皆如古大夫在爵之礼,不敢私服,则朱子《君臣服议》义其例,岂有如此耶?“上命从领相议。
○减世子宫、嫔宫柴炭。工曹判书闵镇远启曰:“先王盛德,惟尚俭节用,殿下必须加勉,然后可救斯民之涂炭,允合继述之孝也。宣惠厅贡物中所谓其人者,即各处祭享及阙内各殿诸上司进排之贡物也。甲寅年,先王即位后,世子、嫔宫进排柴炭,特命勿罢,盖其时阙中用度不足故也。今日殿下嗣位后,世子、嫔宫柴炭,仍为进排,通前后进排之价,多至米一万一千石。其势必将加赋于民,世子、嫔宫进排,非但柴炭,勿论某物,宜尽数减除。”上命减除。
7月18日
○癸未,礼曹启曰:“卒哭后,上下视事服色,因大臣陈达,收议判下,今当改付标以入,而《五礼仪》,王妃、王世子嫔、亲子妻、女官、文武百官妻服色,亦于卒哭后,皆用白色衣,故从上服以生布磨链。至于掖属及有职事前衔、成众官、录事、书吏、生、进、生徒,卒哭后白衣,亦改以练后。掖属以下至皂隶、逻将,卒哭后黑布、黑带、乌帽、乌带、黑平顶头巾,当遵《五礼仪》之制,有乖于宣庙朝白衣冠带改制之意。当此礼节大正之日,不可因循,故皆改以白色。甲士、正兵、庶人服及百官服制别单中杖条,依收议判下,改付标以入。”上从之。
○罢李光佐职。初,正言徐宗燮上疏曰:
殿下越自听政,惟以渊默为主,事端之疑晦,辄靳问难。凡有陈白,只是曰:“唯。”曰:“留意而已。”吐辞发言之际,过于愼重,若不出口,臣僚之昵侍者,多有听莹之患。臣愿涣发德音,有疑必问,明白赐教。前参判李光佐,昨年以来,大行大王王候添㞃,候班连设,而身居宰列,一不进参,侍药设厅,略不变动。虽以情势为诿,元非大段,故今番出膺敦匠之命,处义无据,责罚不可已也。
答以忧爱之忱,深用嘉叹。可不体念?李光佐处义无据,特罢其职。
○以赵泰耇为吏曹判书。臣谨按,圣人于《易》明阴阳、屈伸之理,君子、小人进退之几,以戒后世。故《泰》之六四曰:“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言三阳已过于中,而三阴翩然来也。肃宗享国四十年,升平已极,而辛壬大祸将作,赵泰耇入判吏曹,亦翩翩不富之象也。三阳已极,而三阴将复于下,岂非天哉?
○礼曹启曰:“国恤成服后,新授职名者,时无追服与否定夺之事。议者或以为:‘士庶人,以布笠麻带受服,则除职后,虽受衰,实无追服之嫌。’或以为:‘睿宗朝,有丧服不可追制,新授职者,以素衣就仕之命。朱子不许丧服之改制,古礼又有不补丧服之文,则已经成服后,不可续续追改。’请议大臣及知礼之臣。”上允之。
○领议政金昌集议曰:“士庶既服布衣麻带,则实与斩衰无异。新入仕者,从而受衰,亦似无追服之嫌,而但既练之后,亦当有入仕者,一体受衰,则恐涉太晩,若以练前后为别,则亦似斑驳。新入仕者,虽不受衰,未见其大段欠阙。”司直郑齐斗议曰:“国恤卒哭前,前衔复职,筮仕初阶者,皆以白布为帽为公服,熟麻为带。盖凡服不得再制,初不衰麻者,事异闻丧,则不得追服故耶?皆已为衰麻也,但士人无正服冠裳耳。然其冠裳,难于再制,与达官之不得追服无异也。不得已仍其旧服,而只加以常用公服而已耶?”上命从领相议。
○流赵重遇三水府。重遇疏曰:
帝王之德,莫过于孝,而追报之道,《礼经》明训,母以子贵,《春秋》大义。今殿下为宗社、神人之主,而所生之亲,尚阙名号,寂寥穷闾,祠屋萧条,一抔丘墓,宿草荒凉。文武朝臣,秩视二品,尚有荣赠之典。以殿下堂堂千乘之尊,独无爵号之加于诞育之亲,其何以尊国体而伸至情哉?臣记向日先大王鉴殿下之情,而特许迁葬,达殿下之志,而复令望哭。以此推之,则先大王陟降之灵,必弗咈于今日之举矣。臣伏睹《璇源谱略》一书,前后纂辑,悉禀睿裁,而禧嫔二字,未尝删去,则亦岂非先大王微意存于其间者乎?伏愿特命礼官,亟定名号,以伸至情,以尊国体焉。
行都承旨洪致中、左承旨权熀、右承旨韩重熙、右副承旨洪启迪、同副承旨尹阳来等启曰:“幼学赵重遇来呈一疏。臣等见其疏本,则上陈慈圣复膳之请,下款则以母以子贵为言,敢曰:‘先大王陟降之灵,必弗咈于今日之举。’又曰:‘先大王微意存于其间。’噫嘻!是岂今日臣子之所忍发口者哉?先大王当初处分之后,前后下教,不趐严截。顷在丙戌备忘记,有曰:‘暗行御史书启中,敢以爵号书之,事之可骇,莫此为甚’,仍命罢职。又于丁酉咸一海之上书也,以敢书爵号,亦甚绝痛为教。圣意所在,昭如日月,布人耳目,则凡我臣庶,孰敢容议,而今于梓宫在殡,仙寝未冷之日,已有如此阴邪之辈,欲逞其眩惑尝试之计,矫诬先旨,用意阴慝。如使此辈,苟有追念先旨,严畏先朝之心,则其何敢以诬罔之言,肆然加之于不敢加之地,而无少惮哉?此等鬼蜮之徒,若不严惩痛斥,则不但日后堤防之渐弛,抑恐有歉于我圣上遵先无改之道。臣等惊痛之极,不敢循例捧入,附陈所怀。”上降备忘记曰:
今观赵重遇疏本,一篇主意,专在于亟定名号,而其下款,则以母以子贵为言,敢曰:“先大王陟降之灵,必弗咈于今日之举。”又敢曰:“先大王微意,存于其间。”此岂臣子所忍发口,亦有乖于处分之意。矧今仙寝未冷之日,何敢以诬罔之言,若是其肆然哉?不可不痛斥,赵重遇边远定配。
○下赵重遇狱。执义赵圣复启曰:“赵重遇疏,假托慈圣复膳之请,一篇精神,专在下款。一则曰《春秋》大义,一则曰先王微意。噫嘻!此何言也?母以子贵,《春秋公羊》之说,而胡氏极论其非,程、朱之训亦甚严截。至于先王微意及弗咈于今日之举等说,尤为绝痛。前则有答朴万鼎、朴涏之批,后则有特罢御史,痛斥一海之教。处分严正,坚如金石,旨意昭揭,皎如日星,则为今日臣子者,何敢以此等矫诬之言,肆然发口哉?一种奸凶馀孽,潜相揣摩,闯起踯躅,乃于仙寝未冷之日,忍以诬罔之辞,敢加于不敢加之地,欲累圣上遵先无改之孝,欲售邪党眩惑尝试之计。幸赖圣鉴,洞烛奸状,特下屏裔之命,第此阴慝之疏,决非幺麿一重遇所能独办。请赵重遇严刑究问。”上不从,己丑,依允。
7月27日
○壬辰,刑曹刑赵重遇,重遇供曰:“今月望间,在鄕构疏,来于泥岘本家。士人朴景洙适访,示草,则景洙曰:‘此疏极善思,而此草不可用,吾当改构。’前后往返,凡三次,而景洙以为:‘某日可呈。’初欲呈疏时,妹夫李受渐挽之曰:‘鄕曲之人,不知妙理,呈此等疏,将若之何?’”更推:“当初指嗾注子洞居尹天运,曾有一面之分矣,忽来访曰:‘君欲陈疏,然否?’答曰:‘果有是事。’其后景洙来问陈疏与否。必是天运传通,而初无同情之事,妄听人言,陷此罔测。若与景洙面质,则谋议之人,自可指告。”于是,刑曹请拿问景洙等,上从之。景洙供曰:“今月望间,李受渐来言曰:‘其妻娚龙仁居赵重遇,为张氏复爵号事,欲上疏,未知何如?’答曰:‘疏语是非,姑无论,国葬之前,事非其时,君其挽止。’受渐曰:‘吾意亦然。’后数日,重遇请见曰:‘张氏,即我圣上诞育之亲,而嗣位已久,尚在庶人之位,吾欲上疏矣。如我者,草野之人,犹尚慨然,如君京华有识之士,何为此委靡之论而挽止乎?’仍自袖出一纸曰:‘此吾所构疏,请详见删润。’答曰:‘吾非文士,何以下手?’某日可呈事,初无发说。果有谋议处,则安能逆睹今日之祸,不言于重遇乎?”天运供曰:“李受渐入居泥岘赵重遇家,故日前往见,受渐曰:‘此吾妻娚’,故暂接谈。后,又见于受渐家,重遇果来访,而其家无接客处,揖于门间而已,元无议疏之事。景洙儿时有面分,而在丧不相吊问,便成绝交”云云。刑曹启言:“朴景洙罪均重遇,请一体边远定配,尹天运、李受渐减等定配。”上从之。
八月
8月4日
○戊戌,承旨金一镜上疏曰:
臣劾李祯翊逼尊之罪矣,及过十载,祯翊遽复旧践,反骂狼藉。臣所以声罪者,市恩徼福,四字紧按也,祯翊之疏,乃以市恩徼福,猥许以深忧过虑,将此十三字,勒成诸大臣之罪。元老诸臣,忧之深而虑之过者,只为一人,而祯翊市恩徼福四字上下对待,指逼之罪,兴情同愤。祯翊且谓凶潜,尝有所借口于一镜之言。夫潜之原疏、供辞,俱载公家文字。顾何有丝毫仿佛于臣之启语,而祯翊乃敢白地自做,隐然以尝有所三字,依俙闪出?真所谓莫须有者也。臣既受此厚诬,何可扬扬于出纳之地?
上答以凶人之言,何足挂齿?因政院微禀,改批。始,祯翊论南九万市恩徼福,一镜言:“恩从谁出,福自何生?市于何地,徼于何时?”至是乃复言市恩徼福,隐然有沽宠之意,痛矣夫!
8月13日
○丁未,吏曹判书赵泰耇辞不就,免。
8月17日
○辛亥,以闵镇远为吏曹判书。
8月24日
○戊午,吏曹判书闵镇远上疏曰:
昔我仁显王后,每以臣名位渐显为忧,先王载其语于亲制志文中。辛巳后臣之兄弟,皆跻宰列,而于东铨则未尝一下天点。所以追思圣妃之雅意,曲加保护而全安也。
批不许。领议政金昌集,以大政迁就,札请许递,从之。
8月25日
○己未,以宋相琦为吏曹判书。
8月30日
○甲子,承旨宋成明上疏,以承旨黄璇微禀,请改金一镜疏批,请谴罢,上从之。承旨权熀、赵鸣凤等启请还收曰:“宋成明疏,其所胪列,专在坏乱朝廷之计,而至于搀论黄璇事,尤极巧憯。伊时疏批之下也,璇与僚员,相议禀旨,即承改下之批,则其非暗昧秘讳之状,夫孰不知,而今其为言,勒加以密地秘讳之科。即此概见其用意之惨毒,而殿下未暇审察,其荧惑之情,窃不胜忧叹之至。”不报。
九月
9月1日
○朔乙丑,罢承旨宋成明职。正言金龙庆上疏曰:
殿下沈静宽仁,天质美矣,既有其德,必有偏系。沈静,或歉分晓,宽仁,却欠明断,不见综核、奋发之效,渐成因循、委靡之习。引接之际,诸臣进言,而殿下若不关听,毕竟发落,只依允二字外,无他问难。殿下以今日臣子,不足与有为耶?抑有所言而虑不中理,逡巡退缩耶?若此不已,窃恐罔有禀令,而国事将日非矣,臣不胜泄沓。自今改图,论事之际,审问详辨,辨是非,论可否,有都兪吁咈之美,无优游、丛脞之弊,岂不休哉?宋成明疏,专事捃摭,一篇精神,都在排击铨地,敲撼庙堂,必欲空朝廷而后已。臣不欲效其伐异之尤,而辞令施措之可以匡辅者,大臣之随事陈白,职耳。今乃捏合成案,驱之罔测,用意危怕。成明自处以不喜乖激,而其言至此,甚矣,党论之痼人心术也。宜施谴罚,以惩投抵,以明好恶。
答曰:“宋成明疏,殊极谬戾,罢职。”
9月2日
○丙寅,馆学儒生李箕重等上疏,请立何蕃、陈东、欧阳澈祠于成均馆侧,上许之。先是,肃宗九年,始有立祠之教,而因循未举,至是箕重等疏请,上从之。
9月7日
○辛未,太学斋生卷堂。大司成黄龟河招诸生问其故,掌议尹志述书纳所怀曰:
昨以三人建祠事,陈请蒙允。志文中小而轻者,既已疏论,则重而大者,不敢泯默不言,以负我先大王崇节义激士气之盛意。故以辛巳、丙申事未尽者,请改之意,发论,设疏厅,而方外士友,无一人相应,已极骇然,而东、西斋、四学斋生,举皆不参。至于上斋生,几尽谋避,仅与留斋七八人,艰成议事之会。不得已以居斋生安宅仁充疏头,则又以无所据之说,引嫌逃走。臣以斋任,主张是事,而言行不能见重,致此狼狈,其何晏然入堂,自厕衿绅哉?然臣之所蕴蓄于中而欲陈者,庶几因此陈暴,使天下后世,知有一脉不死之公议,则其亦不幸而幸矣。洪惟我大行大王,临御四十馀年,仁覆如天,明断若神,使缀旒之国势,措之泰山,陷溺之人心,免为禽兽。此四方含生之类,所以没世而不能忘盛德至善者也。呜呼!日月有时,菆途将启。曲阜之履已遗,昌歜之好莫追,则今日臣子之所可自效其万一者,惟在于发挥平日之志事,以之垂万世贻燕之谟,慰一国如丧之恸,而惟我殿下所以无憾于诚信之道者,亦惟在是。苟于此一有未尽,则殿下何从而伸其无穷之孝思,臣子乌得免于《春秋》不臣之诛哉?呜呼!先大王谟训、政教,动合规则,前后事业,度越百王,而若辛巳、丙申事,其处变之当道,卫道之尽诚,实千万古所未有者也。伏见判府事李頣命所撰进幽宫之志,则于辛巳事,没而不书,于丙申事,微婉其辞,使是非相混,臣不胜惊骇痛惋。夫辛巳之变,暗密难测,而我先大王明于烛机,谨于防患,快恢乾断,明示典章,使宫闱肃而舆愤泄。其处分之严正、志虑之深远,求之简册,亦所罕见。若丙申事,变起师生,而民彝日坏,其流之害,将至于父子薄而君臣绝,幸上赖圣学高明,洞辨是非,既明正尹拯背师之罪,继又勉戒我殿下无得或挠。其淑人心正士趋之功,真可以建天地而不悖,此斯文之所以永赖而不坠者也。呜呼!先大王既有此盛德事,而今不可以复见焉,则为先大王臣子者,孰不欲飮泣追思,尽表章于来世,而頣命白首之年,犹且顾瞻利害,费尽机巧,忘先王际遇之恩,而藉他日谗贼之口,此岂人臣所可忍为,而及其公议哗然,终不可以逃罪,则敢又以讳亲之说,作为义理,有若殿下真有可讳之亲,而臣子自有当讳之义者然。噫!此何言也?先王既受祖宗付托之重,传序于殿下,嗣登宝位,为社稷生民之主,则殿下不敢复有私亲,义理至明。况辛巳处分,寔出于先大王为国家万世之虑,而前后章奏之批,明示圣志所存,炳如日星,则殿下之不敢复以他意,存于渊衷,道理当然,而頣命既自怵迫于祸福,使先大王懿美之德,不免掩医而不章,又复傅会经训,文致奸言,要以自掩其心迹,而诬一世耳目。呜呼!先大王若在于今,则頣命犹敢以此等语,肆然陈于章奏之间哉?其不忠无状之罪,可胜诛哉?伏愿殿下,亟命他大臣改撰,于其所不书者,痛快说去,无令盛德、大业,终至剥蚀,则实国家之大幸,而先大王在天之灵,亦可以少慰矣。
龟河以闻,因请劝入,答曰:“圣庙卷堂,事体未安,斯速劝入。”初李頣命撰明陵志,不书辛巳、丙申事,志述问于闵翼洙曰:“陵志不书两事何如?”翼洙曰:“此我先王盛德大业也,乌可不书乎?”志述初欲率诸生抗疏争之,不果上,因进所怀,窜扶安。
○日本对马岛主吊慰差倭来,差送接慰官。国恤时,无通讣日本之规,只使译官,传于倭馆,馆守报于对马岛,岛主遣差倭,致书礼曹,我国差送接慰官,接待差倭,是例也。进贺差倭,亦如之。
9月11日
○乙亥,雷电。
9月13日
○丁丑,命因山时,用掖庭所藏帷幕,减永徽殿宫人米馔。户曹判书赵泰耇言:“因山时幕次,当用麻绵布二百七十馀同。请以新造帷幕之藏于司钥房者,仍用之,以省经费,永徽殿所属宫人,依永昭殿、敬宁殿例,参酌省减。”故有是命。
9月15日
○己卯,四学儒生赵征等上疏曰:
尹志述所怀,义理明甚,辞气痛快,足以感发士气。我先王盛德休烈,无非万世法程,而若其大处分大是非,则此尤圣虑之宏远,圣学之高明处也。在今日状德之道,固当谨书、特书,惟恐其或泯,而今反阙遗焉,糊涂焉,物情之齐愤,士论之朋兴,固其所也。志述以藐然一少年,嘅然自奋,倡率多士,直欲叩阍,及其见败,犹且书陈所怀,而激切慷慨,则此诚颓俗中差强人意者也。伏愿念先王培养之盛意,亟收志述远配之命焉。
上不纳。
9月21日
○乙酉,妖人陆玄有罪杖死。玄善于推数,又能为幻术,行止诡秘,捕盗大将李弘述杖杀之,人以为快。后虎龙,以此构成弘述之罪。
9月26日
○庚寅,雷。领议政金昌集,以雷变,上札祈免,批以雷变非常,咎实在予,卿其安心勿辞。
9月28日
○壬辰,弘文录,取赵文命、郑锡五、李箕镇、申晰、金民泽、金济谦等六人。
冬十月
10月1日
○甲午,夜,雷。都堂录,选李箕镇、申晰、申昉、金镇商、李重协、赵文命、李德寿、郑锡五、徐宗燮、洪铉辅、金民泽、金济谦、尹㝚等十三人。
10月4日
○丁酉,左承旨柳重茂、右承旨李正臣等,因雷异,启请求言,答曰:“遇灾忧惧,不遑宁处矣。尔等之言至此,可不留意焉?”
10月6日
○己亥,改量庆尚、全罗、忠淸三道田。庆尚道田税,总二十六万二千结,全罗道二十四万五千五百结,忠淸道十六万三百结。臣谨按,自井田废而富民兼并之患,盖已久矣。当是时,三南田改量定税,岂不盛哉?然朝廷,徒慕均田之名,而不求均田之实,观察使、郡守、县令,不得其人,使奸鄕猾吏之辈,从中用事。势家之田,置于下等,穷民之田,置于上等,虚伪相蒙,奸弊百出,结负数比旧稍增,而民怨反有甚焉。世言:“三南失人心,由于改量。”信矣。
10月7日
○庚子,正言赵最寿上疏曰:
今日廷臣,不知何故,自生疑惧,为计日深,凡所以操切上躬,无所不至,而至于尹志述事而极矣。殿下嗣服之后,苟有为私亲过隆之举,为臣子者,虽以死争之,未为不可,而今殿下于此事,未尝一毫议及,则在庭者,本无可言之端。至于志文一款,为君父讳亲,乃臣子至当之义。志述何人,乃敢忽然提起,必欲暴扬往事,以增我殿下伤痛之私怀者,已是不忍,而若其有若有可讳之亲等语,勒令君父,自绝其所生之恩,加非理于君父,若是无严,岂不万万绝痛哉?呜呼!人于所生私亲,不幸遇变故者,情虽未伸,恩不可便绝,玆诚古今不易之义。故志述之倡此举也,馆学儒之与志述同气味者,亦皆相顾惊愕,尽数奔散,人心所同,于此可见,而志述攘臂独当,抑何意哉?非独君臣之分,举皆扫尽,抑恐彝伦之重,因此而斁绝也。律止编配,已是宽典,而一时之人,纷然救解,终使圣上不能独抵众口,还寝成命而后已,是则义理乍明而复晦,主威稍行而犹夺也。臣谓志述,宜施绝岛窜配之律,以正王章。两司诸臣之交章营护,不少顾忌,其在分义,安敢如是?国子堂上之凭借劝入,附陈己见,胁持操切,有浮于儒生所怀。似此举措,无严极矣,两司及国子堂上,并宜一体罢职也。臣又闻本院,有前承旨宋成明削夺之启。噫!其亦纵恣甚矣。臣意以为,削夺之请,不惟严辞挥斥,顷日特罢之命,亦宜亟令还寝也。
答曰:“侵诋大臣,语欠和平,未知其得当也。”
10月8日
○辛丑,罢正言赵最寿职。谏院启:“正言赵最寿,凭借泮儒事,欲售网打之计,投进一疏,语意阴险。馆儒被罪,实非圣朝之美事。此辈亦岂不知其为过举,而乃敢潜相揣摩,妄谓此机之可乘,恐动天听,构陷朝绅,致令莫重习仪,不举于正日,论其罪状,万万痛惋。请削夺官爵,门外出送。”答曰:“不允。赵最寿罢职。”
10月12日
○乙巳,以赵泰耇为右议政。上初命加卜,以郑澔卜入,再命加卜,乃拜泰耇。
10月15日
○戊申,以闵镇远为户曹判书。
10月20日
○癸丑,大行大王发引。上陪至慕华馆,哭辞还。
10月21日
○甲寅,葬肃宗大王于明陵。晓灵驾至陵上,右议政赵泰耇捧巾拭梓宫讫。内侍加柩衣三重,柩衣上,展铭旌。禁漏官奏时至,摠护使帅舁官,奉梓宫,安于羡道内。工曹判书举手作推样,内外掖隶等,鳞立把大红绒緪,缠定梓宫,下方每警跸一声,辄一徐引,渐就玄门内,安于榻上。王子以下诸臣,临圹俯伏哭,哭止,四拜讫。领议政诣玄门外,奉哀册,安羡道西,置玉帛于哀册南。内侍纳遗衣,都监堂上进翣,纳明器、乐具、木奴婢、服玩、符信于玄门外,遂闭玄宫。执义谨署封锁,右议政覆土九锸。诸臣退就奉辞位拜哭讫,王子及摠护使、礼曹判书、都监堂上、承旨、史官,俱诣吉帷宫,行题主礼。大祝奉出虞主,假安于卓上,题主官西平君桡,西向题。写字官用漆补画讫,大祝安于灵座上,行立主奠,遂返虞。诸臣皆以吉服从,至慕华馆,上出迎。通礼诣神辇前,启请小住,上哭拜讫,遂奉至孝宁殿,行初虞祭。
○济州、㫌义、大静三邑民百馀人,越海而来,请执役于因山,且献四种土产,许其请,却其献,仍命优赐回粮。
10月22日
○乙卯,右议政赵泰耇,随返虞至西郊,留疏还鄕,上优批不许。
十一月
11月1日
○朔甲子,领议政金昌集,请高阳以山陵地方官,凡百责应,比他邑有倍,春大同量减三斗,以示德意,从之。左议政李健命,以上渊默太过,引《周易》天地交泰之义,请卒哭后开讲,与大臣、儒臣,论难文义,讲求治道,上不答。
11月4日
○丁卯,京畿幼学金行进等上疏曰:
《春秋》,子无绝母之道,子无仇母之义。殿下私亲,非殿下所生之母乎?《诗》曰:“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父母之于子,其劬劳顾复之恩,自天子至庶人一也。焉有子为帝王,割断所生之恩,而莫之恤乎?殿下嗣位后,则道理、事体,与前自别,而今志述乃敢曰:“殿下之不复有私亲,义理甚明。”似此道理,出何传记?在昔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归于卫,襄公即位,夫人思之,乃作河广之诗。先儒曰:“天下岂有无母之人?为襄公者,当生则致其孝,没则尽其礼而已。”夫襄公之母,既见黜于其父,而先儒之论,若是其推广天理,曲尽人情者,岂不以母之道,终不可绝,生育之恩,在所必报乎?今若推此义而言之,殿下所以追报私亲,臣子所以仰体圣情者,宜各有其道,而今志述乃敢曰:“殿下无可讳之亲,臣子无当讳之义。”噫嘻!其将使殿下,待私亲以罪人,绝所生之大恩,而为殿下臣子者,亦皆恶言相加,无所讳避,然后快于心欤?母子之间,人所难言,虽于敌以下,亦不敢显言直斥,以伤孝子之心,而志述乃敢曰:“明施典章,而舆愤泄。”有若幸殿下罔极之变,快国家不幸之事者然,其斁败伦纪,慢蔑君父,可谓无馀地矣。伏愿先将志述,付之有司,亟正邦刑,使彝伦无坏。
忠淸道幼学洪潝等,亦上疏请斩志述,与行进疏同入,并留中不下。
11月8日
○辛未,命改赐宁嫔第。宁嫔,先朝后宫金氏也。过卒哭后,当出去,而以前第之不合,改赐第。
○令设局,纂修先王实录。以领议政金昌集兼摠裁官。
11月10日
○癸酉,淸使内阁学士额和纳、副使一等侍卫宜都额、真德禄,以吊祭事出来。义州府尹驰闻,以兪命雄为远接使。各站迎慰使李挺周、安重弼等,称病终不进,政院启禀,并命罢职。
11月11日
○甲戌,尹悫为兵曹参判。悫未经两局将任,而除是职,金昌集进之也。
11月12日
○乙亥,亲临行宗臣殿讲,居首二人并加资。
11月13日
○丙子,同副承旨郑亨益上疏,请展谒山陵,上纳之,命该曹,择日举行。
11月14日
○丁丑,告讣使李頣命等,在燕京,以谚书附奏敕行言:
封典表、咨呈礼部,则郞中以堂上意来问,世子未及奉旨封王,追封与邀封,何以一并举请?答以前例皆然,则其后久无声息矣。会同馆提督尚崇坦,自初颇示殷勤之色,密示侍郞庆一陈所摄覆奏结语,有王妃册封,俟其声名奏请之日,再了议封等语。崇坦仍言:“此人作事不良,我方宣力,以回其心”,显有索赂之意,译辈弥缝而答之。甲寅年使行时,亦有此执言之事,至于呈文礼部辨争,特旨准请,而不无他迳周旋之事矣。其所执为衅端,极涉痛骇,而事势如此,不可不参用甲寅之例云。
○亲临试文臣讲,命居首锡马。户曹判书闵镇远进曰:“宗臣、文臣殿讲,连为亲临,此实出于劝奖才艺之意,第卒哭既过,听政方始,此等事,元非第一急务。今日所急,莫过于亲近儒臣,讲论书史。俾留圣意,是所望也。”上纳之。又请善加调摄,时时亲临朔望祭奠,亦纳之。又言:“宁嫔家舍,有命改造,而后宫第宅,曾无造予之例。只参酌予价,而使内司看检宜矣。”上从之。
11月17日
○庚辰,兵曹判书李晩成免,崔锡恒代之。
11月20日
○癸未,平安道观察使权𢢜、远接使兪命雄等状闻以为:
在安州时,译官张文翼等来传淸敕之言,渠发燕京时彼国有旨,使渠直往山陵,设行吊奠之礼,抵宿弘济院后,翌日当往陵所行礼云。申饬译辈,善辞防塞,而敕使固执前说,此不过藉重索赂之计。更加严饬诸译,使之极力争执,期于回听,而先此驰启。
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率馆伴闵镇远、李观命,请入对奏:“曾于己丑国恤时,淸使亦有直往山陵之言,以事体有别为答,而回还时,拜陵之请则许之。今当别遣重臣,开论停当,而李观命方任馆伴,请使带率解事译官下送。”健命曰:“彼若请拜陵,则似难违拒矣。”镇远言:“彼人若称敕旨,必往山陵,则表石所书崇祯二字,殊涉不便。障以板壁,而彼设有问答,以服御物所藏处为宜矣。”上并从之。
11月22日
○乙酉,远接使兪命雄、黄海道观察使金有庆等复驰启言:“首译金弘祉,以往奠山陵,既非前例,又无敕旨文字,决难创行,以此缕缕言说,则谓有命,固持前说。又言:‘朝廷特遣吾辈,往奠山陵,而又令跪奠哭拜者,皆是无前特恩。俺等往山陵时,尔国主上,亦当率百官进诣山陵,以示称谢隆恩之意。’又到凤山,淸使言:‘别有敕旨一度,当于奠陵后,与国王相见时,始当亲传’云,终始挥却,不为先示。”领议政金昌集等复请对言:“淸使必欲直往山陵者,似以彼俗,归重山陵而然。更为开谕,终不回听,则似当许之。彼往山陵时,上虽不得举动,当遣大臣接待,而大臣及都承旨出往弘济院,仍为偕往宜矣。”健命曰:“彼无魂殿吊祭之事,则自上接见一节,极为难便。且既无主客吊慰之礼,则淸使留馆时,亦难无端往见,而彼则欲见世子、宗室子侄云。此等许多难便节目,请令远接使,反复讲定后,即速举行。”又言:“彼以姑无册封之事,故谓之世子,而且欲见宗室,则何以为之?”镇远请并分付傧臣,上从之。
11月25日
○戊子,领议政金昌集、礼曹判书李观命请对言:“臣出往弘济院,行见官礼后,彼言有相议事,故与之相见。仍言陵所设祭,本非礼意,返虞后则魂殿为重之意,缕缕开谕,则敕使果有许诺之意,乃曰:‘我国则惟重山陵,故有此别恩,而今若不祭陵所而还,则未免违命之归。朝鲜大臣,若以此成送文字,则可以归告其国。’云。势未及仰禀,事且不甚关重,故臣果书赠淸使。又言:‘以御帖请来,则明当入城。’请令礼郞,奉御帖请来。”上从之。昌集又言:“虽无敕书,既有香币,则当有迎敕之节矣。”上曰:“然。”
11月26日
○己丑,淸使入城,上出迎于慕华馆。
○吏曹判书宋相琦免,权尚游代之。
○右议政赵泰耇上札曰:
臣自退还鄕庐,庙堂凡务,一无来问者,邈然无所闻知,晩始得见北使所谓知会文字誊本,略其大旨以为,例遣大臣致祭之外,特旨拣选近御大臣往唁云云,意欲直往山陵拜奠,其下又有相见世子并弟子侄,见后急回被旨云云。是果真传消息,则其意不可测。岂不惊心,而此若不思防塞,其可谓国有人乎?只以事理言之,上国吊列国之君,而并及弟侄之为陪臣者,古无是焉。上国行之为失礼,陪臣受之为冒嫌。彼虽不可责之以礼义,今日王子诸宗室,岂敢安于此哉?山陵拜奠,争之不得,则犹可勉从,至于此事,决不可听许。伏愿另饬庙堂,与傧接诸臣,使之据例严防焉。其所防之,不患无辞也。
上答以令庙堂商确议施,仍命作速就途。
11月27日
○庚寅,上御斋室。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御前通事金在鲁等,请对入侍。昌集言:“淸使称以敕旨,特遣大臣致祭,山陵邀见宗室子侄后,急急还归为言,故右议政赵泰耇闻此报陈札矣。淸使之请见,未知何意,而当以宗室相见,元无前例,据理争执,且言:‘即今宗室,皆是踈远之亲,只有王弟一人,病势甚重,不能出入,今日设奠,亦无强病来参之势’,峻辞防塞,似为得宜矣。”健命曰:“当初远接使状启有此语,而若使防塞,则往复之际,必多辞说。敕使来吊之时,若果问之,以王子只有一人,而病未参祭为答,则便是循例问答,不必致虑。设或强请,亦当据理争执而已矣。”昌集请于接见敕使之时,自上亲为下教,使通事,传谕于淸使。健命仍言:“延接之时,一动一静,彼人无不致察。请于酬应之际,勿为泛忽。”在鲁亦陈先朝接待淸使之节,仍请回顾臣等,使依笏记往传之意,亲赐下教,使彼人见殿下亲自有言。健命等请茶礼及宴享时,亲自下箸,以示彼人,许之。
○淸使奉香币,奠于魂殿内卓上。上立于殿庭,淸使请上同参奠酌。金昌集争以非礼,淸使始三上香哭拜。上亦率诸臣,哭行四拜礼。上升自西阶,入殿内东向立,淸使奉敕旨,致上前,上跪受。李健命展读其辞,读毕,上使通事传致谢恩之意。淸使以欲见国王弟侄为言,承旨李正臣请据理防塞。健命请上接见淸使于便殿,淸使辞而出。
○迎接都监启曰:“差备译官来言:‘淸使称以敕旨,要见国王、弟子、侄及宗室事,自中路发说,入馆后每以此为言。’译官等依臣等指挥,以国王姑无储嗣,王弟二人,而一则昨年无子身死,一则疾病沈笃,不得运动,亦无子,宗室则元无近属之亲等语,详细言及。今日又曰:‘王弟虽病,必欲相见。王弟何妃嫔所出,娶某氏为妇,详细录示,诸宗亲今日便殿接见时,令陪侍于御座之后’云。译官等以为:‘此是事大以后所无之事,决不可奉行’,则淸使曰:‘不欲奉行,则亦以不得奉行之意,领相仰禀上旨,作为文字,以示为宜,而领相以其所录文字,亲为来传,然后当与领相同为诣阙。若不奉行,则领相亦宜亲传其文字,俺等见此后,不为诣阙,当即复路’云。请令庙堂,急速禀处。”领议政金昌集将进馆所,覆奏曰:“淸使必欲持我国文字者,似为归奏之计。不可不依其言书赠,故文字构出,依其言书示为宜。”答曰:“知道。”昌集见淸使后,还诣阙求对,上召见。昌集奏:“臣见淸使,则彼言:‘致奠行礼后,意谓国王,必有问候之礼,退而等待矣,终无是举,故还归’云,臣答以‘魂殿非问候之所,故不敢为之。今日大人入来便殿,则国王欲行问候之礼,仍及感祝之意。闻大人欲见大臣,停当后入来,故敢此来诣’云,则彼显示未便之色曰:‘明日国王,不可不亲临馆所问候矣。’臣权辞答之曰:‘不待大人之言,国王明日将欲来临矣。’彼又曰:‘明日与国王奉接时,王之弟,必欲邀见。’臣答以病势甚重,不能出入,而移时力争,则彼乃曰:‘不可无端不见而去,贵国如欲不施,须以王弟病重曲折,书出小纸而赠我,则吾当归奏,而王弟某氏出娶某氏,亦书赠。’臣构出文字曰:‘佥大人请见国王、弟子侄,似因敕旨中均谕之盛意,而国王时无嗣续,先王有王子二人,一则前冬身死,一则身病方重,不得出入。宗室则先王与先祖王,皆无兄弟,故无强近族属。时存王子,先王嫔崔氏出,妻故郡守徐宗悌之女。’以此书赠,则彼又以此文字太涉支繁,更请删削。又问上春秋几何,嗣子亦几何,王弟年岁与嗣续亦几何,臣一一答之。彼以胡书翻誊,臣以我国文字翻译以来。”遂出小纸于袖中,置于上前。其纸云:“朝鲜国世子,今年三十三岁,时无子女,世子弟,今年二十七岁,娶郡守徐宗悌女,其母崔氏,时无子女。”上览后,还下。昌集仍付史官,又启曰:“彼人初则又有宗室邀见之语,今日问之,则答以元无是语。彼人情状倏忽难信。且临罢邀见王弟事,臣答言:‘敕旨虽严,王弟实病如此,岂无容恕之道乎?’彼又曰:‘明日国王来临时,当夬断’云矣。”仍请明日必须亲临问候,上从之。又请彼人例赠,比前优赠。
11月29日
○壬辰,以赵泰采为谢恩正使。
○上幸馆所,以玄冠服,行问候礼,改着时服,与淸使接见。淸使请行茶礼,仍曰:“我国以为先王五十年即位,恪谨奉职,俺等出来时,追念先王恤民之德,使以此意,誊出小纸,颁布一路,使百姓,皆晓知其先王之德。此乃我朝特旨也。且百姓聚会处,俺等每散予茶啖矣。”上致以谢意。淸使又问:“先王诸子几人?俺等欲与邀见,均谕此意而去。”上使通事传言:“王子只有一人,病不能出入。”淸使曰:“此非我心,乃我朝旨意。不得奉行,则当以此归奏,仔细书赠宜矣。”点茶而罢。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癸巳,国葬时,摠护使以下堂郞及执事人员,论赏有差。
○礼曹参判朴泰恒上疏曰:
客使称以皇旨,要见国王弟、侄及诸宗室,此何举揩?其心所在,极其非常。事非常道,而既无敕书,则岂可一从口传听许乎?此正使臣、诸宰所当往复争执,必塞乃巳者也。远接使状启,已有此说,意谓泛言,今从浅入深,问所不当问之事,极可异也。此皆任译辈,不善导谕,苟有所言,不敢强拂,怂恿成习,驯致此境,诚可痛也。首译为先严囚极罚,然后客使之意可回,朝廷之体可尊也。
是时,淸使称敕旨,求见王弟,群壬疑惑,故泰恒之疏如此。
○右议政赵泰耇上札曰:
又得见迎接都监及备局启辞,则皆云:“敕使,称以敕旨,求见国王弟子侄及宗室”,而至于备局书示王子某嫔出,娶某氏。噫!此何举措耶?已示之书,今无可夺之势,而窃见偕来承旨所示政院小报中,所谓皇旨誊本,则其末端只云:“这表章,传于朝鲜国王妻子侄,均谕。”凡十四字而已。何尝有弟宗室等语?亦何尝有王子某嫔出娶某氏之文耶?承旨示臣之本,誊传之际,岂有缺文误字而然耶?若无缺误,则客使与都监、备局之所示敕旨中,弟宗室三字及王子某嫔出娶某氏者,据何而言耶?何不以敕旨中所无,据理力塞耶?设令真有敕旨,岂无方便之道,而一从其所言,书以示之惟谨耶?此事关系甚大,乞令庙堂,更思从长善处之道,使国体毋至亏损,异国不敢轻侮焉。
上答以书示事,首揆再三牢塞,终不能得,出于不得已也。缕缕进言,可不感佩?令庙堂禀处。
12月3日
○乙未,延接都监启曰:“淸使言,谢恩使行表咨文措语,与其归奏之语,或有相左,则大段未安,录示大意,请使大臣,亲传于馆所。庙堂请依其言录示。”都监又启:“使译官传示表、咨文措语,则淸使言:‘此是两国事,欲左相及都承旨亲来传示,彼此商确后,各着署于纸尾’,又索别赠。请令庙堂禀处。”庙堂覆奏:“请令译官,防塞无前之例。别赠则参酌赠给,两敕别赆,各银五百金。”敕使少之,言于译官曰:“今番两件事,皆有敕旨,而曲从尔国之请,今则吾辈之功,归虚矣。国王既赐款待,又有赆物,心甚不安。饯筵时欲亲还赠单不受”云。都监又以此启请,令庙堂预讲善处之策。庙堂又请加赠,上从之。
12月5日
○丁酉,领议政金昌集、左议政李健命,联名札曰:
王弟侄要见之说,始出于傧臣状闻,而径先往复,易生葛藤。且中路傧臣,虽有所言,似难回听,故姑欲待其到馆而处之矣,到馆之后,彼又发端,不待僚相之言。臣等亦知其决不可从,以病为辞,牢拒其言。及至圣上亲临馆所之日,彼乃以敕旨如此之意,虽有所言,亦无力请之意,其事仍得寝止。虽未知彼言之必出于敕旨,既以此为言,亦不可直归之矫命,致有触激生梗之患,仓卒之间,方便之道,自不得不然。是以山陵奠祭,亦不见于文字,而未尝质辨敕旨之真伪,但以礼意事势争之者,皆此意也。至于某嫔出娶某氏一句语,敕旨有无之难测,既如所陈,而比诸请见之事,不但无甚关重,而自山陵事以来,节节相争,智力已竭,彼方以为:“不奉行,则不为诣阙,当即复路。”都监屡言圣上坐待接见之状,而终始坚持,无意变动,其为困辱,莫此为甚。苟有一段必争之义,不宜一味挥斥,以惹事端,而今乃不谅事情之如何,只因末后枝叶,并与其所已弥纶之本事,而囫囵说出,莫晓其所以也。
上答曰:“右相札语,断断无他。卿等为国忠勤之诚,予已稔知,勿以介怀,共济国事。”
12月8日
○庚子,吏曹判书权尚游免,宋相琦代之。
12月11日
○癸卯,右议政赵泰耇上疏曰:
得见请对说话,则所谓请见弟侄一款,初无防塞之请,只以何以为之,仰禀而已,臣何以预料其到馆后防塞,而不为之一言哉?径先往复之难,势或然矣,筵席禀定之际,顾何葛藤之虑,而不为直陈牢塞之意,而泛然仰禀也?厥后得见所谓敕旨誊本,然后始知自初操纵者,太半非出于敕旨,而彼乃凭借于均谕二字,有此意外无理之举,岂不痛甚?既非敕旨中语,则宗戚多少、某出某娶,勿论关重与否,宁有公然书示彼人之理哉?直以敕旨中所无,明白为辞,据理严斥,则彼复何辞而难之?不此之为,乃书赠许多剩语。此路一开,从此以往,彼人所要,虽有无理加于是者,更将何以违覆也?此臣所以仰屋吁叹,不知善后之图者也。
上赐优批两解之,仍召还偕来承旨。臣谨按淸使入城,称敕旨求见王弟,将以均谕敕旨也,初无深意,而昌集书赠淸使,亦不过禀旨举行,而泰耇诋以冒嫌何哉?自李頣命独对以后,泰耇疑之,及淸使求见王弟,乃有此冒嫌之说,不自知其归于恶逆。其后有凤辉之疏,又有虎龙诬告之变,终至于麟佐、希亮,称兵犯阙,而祸乱极矣。然溯其为逆之源,则出于冒嫌之说,呜呼痛矣!
○忠淸道幼学李梦寅上疏曰:
《春秋》之法,有罪必讨,莫大于慢君父而斁彝伦。有一于此,其罪当讨。况兼此二者乎?呜呼!君臣分义之严、母子伦常之重,经天纬地,亘古亘今。此而一坏,则人不人国不国矣。岂料殿下新服之初,彼志述,遽发无伦、不道之说,慢君父而斁彝伦哉?殿下光承先王之统,尊处千乘之位,忍令一小竖扬臂,僇辱我殿下诞生之亲,无复馀地,而犹不能出一言下一令,小惩其凶恣之罪,则分义、伦常,至此而尽灭无馀矣。臣等宁裂冠毁冕,逃入山林,不欲与此贼,并立于孝治之世也。噫!帝王家变怪,如殿下所遭者,虽或有之,而未闻有以获罪于先朝,便绝其天性之亲,亦未闻为其臣子者,对君父而斥其所生之亲,勒令弃绝,如志述之为者也。其心必曰:“此先王罪人也,今亦不可不待之以罪人。”是以,罪人之子,视殿下也。天下宁有是哉?迹其萠孽,所由来渐矣。臣请推本而论。惟我先大王春秋鼎盛,未有储嗣,晩得元良,一国欢庆。及其定策储位之后,一种凶阴之徒,常怀不满之意,而惟我先大王,以止慈之意,严加堤防,保护之道,至深且切。己巳下政院之批,有曰:“元子名号已定,君臣分义大定之后,以早定国体,显加不满之意,人心世道,可以推知。”又于甲戌时下备忘记,至有强臣、凶孽,动摇国本者,论以逆律之教,故妖孽不得逞其凶矣。今吊慰册封,俱无消息而无敕,北使一朝出来,多般恐喝,莫侧端倪。一自金昌集与北使往复说话之后,臣民疑惧,惊惶罔措,有若何样祸机,迫在朝夕。此何时世,此何爻象?当国首相,书给一张纸,致右揆之惊虑,今日人心,安得不波荡,而国人皆曰其可诬乎?伏愿亟下明教,先斩志述之头,以明既晦之彝伦,快正昌集之罪,以定已散之人心。喉院壅蔽之罪,亦为一体快治,则宗社幸甚。
梦寅持斫刀入阙,驱打军卒,兵曹参议尹阳来启言:“梦寅拦入敦化门,举措悖恶,令攸司囚禁科罪,守门将金弼兴,常时不能禁断,宜推考。”允之。
12月12日
○甲辰,太白见于巳地。
12月18日
○庚戌,太白见于巳地。
○行初覆,杀人死囚二人,命待三覆,更议处之。
12月19日
○辛亥,太白见于巳地。
12月22日
○甲寅,行三覆。断杀人死囚二人,命依律。
12月28日
○庚申,同副承旨李真俭上疏曰:
近日人心陷溺,世道波荡,乘机旁伺者,敢举不敢议之事,欲售怂恿尝试之计,窃权闪弄者,追提不忍闻之说,敢肆操切胁迫之习,赵重遇、尹志述,即其所使者也。重遇之疏,托恩以悖义,志述之言,假义以绝恩,此皆殿下之罪人,而国人之所同恶者也。彼重遇者,妄揣天意,伺衅闯发,终不顾大义之重,图逞希觊之心。议者以必杀为过重,而臣愚窃有妄度,或者圣意,主于堤防,以为宁失于过也。信如是,则诚国家之福也。殿下施措之间,既无毫末可争之端,则今日臣子,亦不当更提往事,不顾讳亲之义,以伤殿下之心者明矣。彼志述者,独何心肠,了不顾忌,惟以斥言为快,是可忍耶?谨按《诗》之《卫风》《河广》章注,丰城朱氏论宋桓公夫人之事曰:“母出而因与庙绝,母之与子,初无绝道也。宗庙之中,不以恩掩义,闺门之内,不以义胜恩。襄公能尽其诚心,于宗庙则外既不失乎承重之义,尽其孝敬,于慈母则内不失于爱亲之仁,庶乎恩义两全而无憾矣。”以此观之,子无绝母之义,既已昭载于经传矣。使天下无讳亲之义,则已自孔子已行之,而《春秋》无仇母绝母之义者,昭如日星。果如志述之言,必使殿下,绝所生之恩,而后方可快于心耶?重遇则处分既严,其身已死,固无暇论,然尝试嫁祸之徒,接踵继至者,将不知其几何,则此正殿下益加堤防处也。志述之罪,舆情所共愤,殿下既下严教,而罚止远配,今日廷臣,固当同辞严斥,以雪君父之辱,而不惟不此之为,又从以极力伸救,终至于操持君父,反汗后已,必使殿下,甘受其辱而无所措手,此何心术,此何义理?臣谓更正志述辱君之罪,仍治党与之伸救者,以严方来焉。金槔,身居法从,遣辞之悖妄,无异于志述,则志述定罪之后,唯当缩伏引罪,而乃反挺身伸护,纵恣无忌惮,臣谓不与志述同罪,则窃恐此辈无所惩畏也。赵最寿之一疏,辞严义正,则台启迎击,其习绝痛。况其被斥于最寿之诸台,不恤人言,冒没仍蹲,臣谓一并澄汰,以重台阁也。行进、潝之疏,语意虽挟杂,只是论志述事,与重遇疏,条贯不同,今乃白地成罪,尽逐诸承旨。况顷年贼敞疏中不道之语,众口传播,其叔弘望,恐祸及己,陈章首实,闻潝之疏,并论敞罪,而任泂以其从弟,敢生搪护之计,移锋喉院,击去乃已,放恣无严,奚至此极?臣谓泂,宜加严惩也。且臣于丁酉独对时事,尝有所欲言者。其事先已发端于入诊之时,则独对之由,入对大臣,宜有所默揣者,而不待承史导前,接足于延英一步地,己非人臣光明底道理。入对时说话,史官不得书之,则非外人所敢知,而既曰匡救,则不可谓必无是事。至今四年之间,中外人心,莫不以此为大臣之罪。臣愚则以为,遽然独对,为可罪,入侍以后事,不欲抑勒深罪,以伤仁恕之道。第大臣之膺命赴燕也,上札请得银货,乃敢以丙子使行时,彼人所引《大明会典》事为言者,实非人臣之所敢言。《会典》事,事在久远,殿下亦何得其详乎?丙子请封储位时,故相臣徐文重膺上价之命,彼中言《会典》中诸侯王年满五十,正室无子孙,然后始许承重为嗣之语,而不许封典,其后再请,而乃得准副。思之至今,为东方臣子者,莫不愤惋,而我殿下正位春宫,殆将三十年所,代理万机,屡待北使,则虽彼人必不容他议于其间,而大臣乃敢逆探彼人未萠之心,敢忍援引于今日,以为恐动之计者,此何心也?况其所请于彼者,自是应行常典,虽不费一钱,自可顺成,而六万馀银货,其将用之于何处耶?至于志文事,尤有所未解者。始则不欲斥言者,盖出于讳亲之义,而末乃在途封章,自作物议,请改文字于刻役已始之后者,似若启志述今日之事者然,人心之疑惑,乌得免乎?
12月30日
○壬戌,命孝宁殿四享大祭,亲行,朔望殷奠摄行。校理金济谦上札论之曰:
殿下积年焦灼之馀,卒罹此巨创,疾病之作,理势则然,每当祭日,有摄行之命,则群臣莫不惊动,深忧圣体之未康矣。愆候有所难强,则虽四享大祭,容或有不得亲行之时,如其不然,朔望殷奠,独何可摄行,以贻如不祭之叹哉?今若预为定式如此,则臣恐其未足于远迩之听闻也。乞收成命,而圣候不至难强,则仍命亲行明日之奠。
上下教曰:“今观金济谦札本,力请亲享,满纸胪列,其在事体,殊甚未便。递差。”承旨南道揆、郑亨益等,覆逆争之,答曰:“忽焉思惟,济谦札陈,亶出忠爱,予实愧之。尔等之言,尤为切至,可不允从焉?”
〈景宗德文翼武纯仁宣孝大王修正实录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