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朱子语类 卷二十五 卷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二十五
  论语七
  八佾篇
  孔子谓季氏章
  季氏八佾止是多添人数未有明文故夫子就其事责之若三家雍彻则分明歌天子之诗故夫子引其诗以晓之人杰
  问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曰季氏初心也须知其为不安然见这八佾人数热闹便自忍而用之这便是遏绝天理失其初心也
  子升问集注两说不同曰如今亦未见圣人之言端的是如何如后说之意亦自当存盖只此便是天理发处圣人言语固是㫖意归一后人看得有未端的处大率意义长者录在前有当知而未甚穏者录在后如放于利而行多怨或者又说求利而不得则自多怨天尤人此意亦自是但以意㫖观之人怨之说为分晓故只从一说木之
  居父问是可忍也后说恐未安圣人气象似不如此暴露曰前日见赵子钦亦疑此亦是但圣人亦自有大段叵耐人处如孔子作春秋是大段叵耐忍不得处贺孙
  问是可忍也范氏谓季氏罪不容诛莫是有不容忍之意否曰只大概如此说不是有此意时举
  三家者以雍彻章
  问三家者以雍彻曰这个自是不当用更无可疑问是成王赐周公曰便是成王赐周公也是成王不是若武王赐之也是武王不是公道是成玉赐便不敢道不是了雍诗自是成王之乐馀人自是用他不得武王已自用不得了何况更用之于他人
  问雍彻程子谓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曰使鲁不曾用天子之礼乐则三家亦无縁见此等礼乐而用之时举
  问范氏以成王赐鲁以天子礼乐惟用以祀周公于大庙非使鲁君亦得以用之也不如伊川断然便道成王不当赐伯禽不当受曰然范先王说书大抵言语寛所以至此
  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只是不议其过恶若大夫有不善合当谏正者亦不可但已孔子谓季氏八佾与三家雍彻之事又却不然人杰
  人而不仁如礼何章
  或问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曰如礼乐何谓其不奈礼乐何也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外貌斯须不荘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既不和乐不荘敬如何行得礼乐儒用录云不荘不敬不和不乐便是不仁暴慢鄙诈则无如礼乐何矣譬如不善操舟必不奈一舟何不善乘马必不奈一马何又问礼乐是玉帛钟鼔之文否曰看其文势却是说玉帛钟鼓之礼乐也人杰○儒用同
  人既不仁自是与那礼乐不相管摄礼乐虽是好底事心既不在自是呼唤他不来他亦不为吾用矣心既不仁便是都不醒了如人身体麻木都不醒了自是与礼乐不相干事所以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只是一个求放心更无别工夫或日初求放心时须是执持在此不可令他放日也不用擒捉他只是要常在这里或曰只是常常省察照管得在便得不可用心去把持擒捉他曰然只知得不在才省悟便在这里或曰某人只恁擒制这心少间倒生出病痛心气不定曰不是如此只是要照管常在此便得
  问礼者天理之节文乐者天理之和乐仁者人心之天理人心若存得这天理便与礼乐凑合得着若无这天理便与礼乐凑合不著曰固是若人而不仁空有那周旋百拜铿锵鼓舞许多劳攘当不得那礼乐
  人而不仁则其心已不是其心既不是便用之于礼乐也则是虚文决然是不䏻为心既不正虽有钟鼓玉帛亦何所用
  人而不仁如礼何而今莫说八佾雍彻是无如礼乐何便教季氏用四佾以祭也无如礼乐何縁是他不仁了䕫孙
  蜚卿问人而不仁如礼何是无恻隠之心则礼乐皆为虚文曰此仁是指全体而言不是指恻隠可学
  希真问人而不仁与不能以礼让为国皆曰如礼何意同否曰人而不仁是以仁对礼乐言不以礼让是以礼之实对礼之文言䏻以逊让为先则人心感服自无乖争凌犯之风
  或问集注云礼乐不为之用如何曰礼是恭敬底物事尔心中自不恭敬外面空做许多般模様乐是和乐底物事尔心中自不和乐外面强做和乐也不得心里不恁地外面强做终是有差失纵饶做得不差失也只表里不相应也不是礼乐○集注
  集注云礼乐不为用是如何曰不仁之人浑是一团私意自不奈那礼乐何礼乐须是中和温厚底人便行得若不仁之人与礼乐自不相关了譬如无状之人去读语孟六经语孟六经自是语孟六经与他即无干渉又安得为之用时举
  或问人而不仁注下数语曰其如礼乐何哉是奈他不下礼乐不为之用也是不为我使我使他不得虽玉帛交错不足以为礼虽钟鼓铿锵不足以为乐虽有礼而非礼虽有乐而非乐因言季氏当初成王不赐伯禽不受则后人虽欲僣亦无様子他也做不成又曰观天子之礼于鲁宋宋是三王后有天子之礼当时诸侯皆不识天子之礼皆于鲁宋观之
  仁者天下之正理只是汎说不是以此说仁体若曰义者天下之正理也得义刚
  问仁者天下之正理曰说得自好只是太寛须是说仁是本心之全徳便有个天理在若天理不在人欲横肆如何得序而和时举
  程子说仁者天下之正理固好但少疏不见得仁仁者本心之全徳人若本然天理之良心存而不失则所作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得出来安得有序安得有和
  问仁者天下之正理曰此说太寛如义亦可谓天下之正理礼亦可谓天下之正理又问仁是合知觉与理而为之与舍知觉而为之与曰仁自是知觉又问知觉是仁中之一件否久之曰生底是仁又曰仁义礼智是四个根子恻隠羞恶恭敬是非是根上所发底苗又曰生是元长是亨收敛是利藏是贞只是一气理无形故就气上看理也是恁地次日又曰仁是根爱是苗又曰古人言仁多以慈祥恺悌易则日安土敦乎仁故䏻爱何尝以知觉为仁又曰程子曰仁是理此说太寛如曰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此说却是紧要底问仁如何包四者曰易便说得好元者善之长义礼知莫非善这个却是善之长又曰义礼知无仁则死矣何处更讨义礼知来又曰如一间屋分为四段仁是中间紧要一段孟子言仁人心义人路后不言义者包义在其中如克已复礼为仁亦是恁地
  问仁者心之徳也不仁之人心徳既亡方寸之中绝无天理平日运量酬酢尽是非僻淫邪之气无复本心之正如此等人虽周旋于玉帛交错之间钟鼓铿锵之际其于礼乐判为二物如猿狙衣周公之服一般其如礼乐何伊川所谓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所谓正理即心之徳也若天理不亡则见得礼乐本意皆是天理中发出来自然有序而和若是胸中不有正理虽周旋于礼乐之间但见得私意扰扰所谓升降揖逊铿锵节奏为何等物不是礼乐无序与不和是他自见得无序与不和而礼乐之理只在也曰只是如此南升
  问人而不仁如礼乐何据李氏之说则指在外之礼乐言之如玉帛钟鼓之类程先生所谓无序而不和却是主在内者言之如何曰两说只是一意縁在我者无序而不和故在外之礼乐亦不为我用又问仁义礼智皆正理也而程子独以仁为天下之正理如何曰便是程子之说有太寛处此只是具恁寛说曰是以其专言者言之否曰也是如此广
  问集注举三说若游氏则言心程氏主理李氏谓待人而后行曰所疑者何曰今观前二说与后说不相似曰仲思以为如何曰此正苟非其人道不虚行之意盖心具是理而所以存是心者则在乎人也曰恁地看则得之道夫
  问吕氏曰礼乐之情皆出于仁此语似好曰大概也只是如此问㳺氏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如何曰此说好问曽见先生说仁者心之徳义礼智皆心之徳否曰都是只仁是个大底问谢氏曰未能颠沛造次由于是故如礼何未能不忧故如乐何似说得寛曰他只似做时文用故事也不必恁地问程先生尹先生皆以仁为正理如何是正理曰只是正当底道理干○集义
  林放问礼之本章
  问林放问礼章先生谓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如何是礼之全体曰兼文质本末言之曰后面只以质为礼之本如何又说文质皆备曰有质则有文有本则有末徒文而无质如何行得譬如树木必有本根则自然有枝叶华实若无本根则虽有枝叶华实随即萎落矣广
  林闲一问林放问礼之本而孔子并以䘮告之何也曰䘮亦是礼奢底是礼之吉者䘮是礼之凶者
  辛适正问林放问礼之本何故只以䘮礼答之曰礼不过吉凶二者而已上句泛以吉礼而言下句专指凶礼而言然此章大意不在此须看问答本意孔子只是答他问礼之本然俭戚亦只是礼之本而已及其用也有当文时不可一向以俭戚为是故曰品节斯斯之谓礼盖自有个得中恰好处
  问䘮与其易也寜戚曰其他冠婚祭祀皆是礼故皆可谓与其奢也寜俭惟䘮礼独不可故言与其易也寜戚易者治也言治䘮礼至于习熟也䘮者人情之所不得已若习治其礼有可观则是乐于䘮而非哀戚之情也故礼云䘮事欲其纵纵尔
  问䘮与其易也寜戚注易为治何也曰古人做物滑净无些碍处便是易在礼只是太滑熟了生固无诚实人才太滑熟亦便少诚实曰夫子何故只以俭戚答礼之本曰初头只是如此未有后来许多文饰文饰都是后来事䘮初头只是戚礼初头只是俭当初亦未有那俭俭是对后来奢而言之盖追说耳如尧土階三尺当初只是恁地不是为俭后来人称为俭耳东坡说忠质文谓当初亦未有那质只因后来文便称为质孔子曰从先进周虽尚文初头尚自有些质在曰三纲五常亦礼之本否曰初头亦只有个意耳如君臣亦只是个诚敬而已未有许多事
  问礼之本曰初间只有个俭戚未有那文俭戚是根有这根然后枝叶自发出来又问戚是此心自然发出底俭又不类曰俭亦不是故意俭元初且只有污樽抔饮之类毅父问先生旧说俭戚且是近本曰对奢易言之且得说俭戚是本若论礼之本则又在俭戚之前未用如此说得时举
  奢易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与其过也寜不及不及底可添得䕫孙
  问林放问礼之本一章某看来奢易是务饰于外俭质是由中曰也如此说不得天下事那一件不由心做但俭戚底发未尽在奢易底发过去了然都由心发譬之于花只是一个花心却有开而未全开底有开而将离披底那俭质底便犹花之未全开奢易底便犹花之离披者且如人之居䘮其初岂无些哀心外面装㸃得来过当便埋没了那哀心人之行礼其初岂无些恭敬之心亦縁他装㸃得来过当便埋没了那恭敬之心而今人初以书相与莫不有恭敬之心后来行得礼数重复使人厌烦那恭敬之心便埋没了或问易字集注引孟子易其田畴之易是习熟而平易之意否曰易只是习得来熟似欢喜去做做得来手轻足快都无恻怛不忍底意思因举檀弓䘮事欲其纵纵耳与曲礼䘮事先逺日皆是存恻怛不忘之意也
  故叔器说林放问礼之本一章曰林放若问礼之大体便包得阔今但问本似未为大然当时习于繁文人但指此为礼更不知有那实处故放问而夫子大之想是此问大段契夫子之心盖有那本时文便在了若有那文而无本则岂得为礼易其田畴之说盖由范氏䘮易而文之语推之治田者须是经犁经摆治得窒碍方可言熟也若居䘮习熟于礼文行得皆无窒碍则哀戚必不䏻尽故曰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如杨氏污樽抔饮之说他是就俭说却不甚亲切至于䘮不可以径行直情一句大觉文意颠倒后面云则其本戚而已却似与前面无收杀此须是说居䘮先要戚然却不可无衰麻哭踊之数以为之节如此说方得今却说得衰麻哭踊似是先底却觉语意不完龟山说话多如此不知如何却是范氏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二语好又曰人只习得那文饰处时自是易忘了那朴实头处如巧言令色鲜矣仁之类义刚
  杨氏谓礼始诸饮食燔炙言礼之初本在饮食然其用未具但以火炽石其石既热却以肉铺其上熟而食之安有鼎爼笾豆也然方其为鼎爼之始亦有文章雕镂烦而质灭矣故云与奢寜俭又云杨说䘮不可直情而径行此一语稍伤那哀戚之意其意当如上面始诸饮食之语谓䘮主于哀戚为之哭泣擗踊所以节之其本则戚而已杨氏语多如此所以取彼处亦少○子䝉
  问林放问礼之本夫礼贵得中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皆未为合礼然质乃礼之本过于文则去本已逺且礼之始本诸饮食污樽而抔饮篑桴而土鼓岂不是俭今若一向奢而文则去本已逺故寜俭而质䘮主于哀戚故立衰麻哭踊之数以节之今若一向治其礼文而无哀戚之意则去本已逺故寜戚而质乃礼之本日也只是如此南升
  问易乃慢易如何范氏以为䘮易而文曰易也近文易字训治不是慢易简易之易若是慢易简易圣人便直道不好了如何更下得与其字只此可见干
  夷狄之有君章
  问夷狄之有君一章程氏注似专责在下者陷无君之罪尹氏注似专责在上者不能尽为君之道何如曰只是一意皆是说上下僣乱不能尽君臣之道如无君也义刚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无君且胜之者此说无意义问范氏吕氏皆以为夷狄有君而无礼义不如诸夏之无君而有礼义恐未当曰不知他如何恁地说且如圣人恁地说时便有甚好处不成中国无君恰好问亡莫只是有无君之心否曰然干
  季氏旅于泰山章
  问季氏旅于泰山一段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其国之山川只縁是他属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属我则气便不与之相感如何祭得他因举太子申生秦将祀予事时举
  问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曰圣人也不曾是故意为季氏说只是据事说季氏闻之自当止
  君子无所争章
  问君子无所争章曰君子无所争必于射见之言射有胜负是相争之地而犹若此是不争也语势是如此南升
  其争也君子言争得来也君子
  问其争也君子只是横渠说争为辞逊底否曰然毕竟是为君子之争不为小人之争干
  巧笑倩兮章
  素以为绚不知是何诗若以为今硕人诗则章句全且此一句最有理亦不应删去因说古人绘事未必有今人花巧如云字雷字见笔谈㽦○去伪同
  问伊川云美质待礼以成徳犹素待绘以成绚却似有质须待礼有素须待绚曰不然此质却重
  素以为绚言人有好底姿容材质又有口辅之美盼倩之佳所以表其质也此见素以为质而绚以文之也起予之义者谓孔子言绘事后素之时未思量到礼后乎处而子夏首以为言正所以启发夫子之意非谓夫子不能而子夏能之以教夫子也子䝉
  因论起予者商回非助我等处云圣人岂必待二子之言而后有所启发耶然圣人胸中虽包藏许多道理若无人叩击则终是无发挥于外一畨说起则一畨精神也
  夏礼吾能言之章
  问夏礼吾能言之所谓礼是说制度文章不是说三纲五常如前答子张所问者否曰这也只是说三纲五常问吾能言之是言甚事曰圣人也只说得大纲须是有所证方端的是则吾欲证之证之须是𣏌宋文献足方可证然又须是圣人方能取之以证其言古礼今不复存如周礼自是纪载许多事当时别自有个礼书如云宗伯掌邦礼这分明自有礼书乐书今亦不可见贺孙
  问文献曰只是典籍贤人若以献作法度却要用这宪字问徴字训成字如何曰也有二义如此只是证成之故魏徴字元成又曰这一段中庸说得好说道有宋存焉便见得𣏌又都无了如今春秋传中宋犹有些商礼在
  或问孔子能言夏𣪞之礼而无其证是时文献不足孔子何从知得曰圣人自是生知聪明无所不通然亦是当时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孔子广询博问所以知得𣏌国最小所以文献不足观春秋所书𣏌初称侯已而称伯已而称子盖其土地极小财赋不多故寜甘心自降为子男之国而其朝觐贡赋率以子男之礼从事圣人因其实书之非贬之也
  问夏礼吾能言之章以中庸参看𣪞犹可考夏之文献不足尤甚曰𣏌国最小所以文献不足观春秋所书初称侯已而称伯已而称子盖其朝觐贡赋之属率以子男之礼从事圣人因其实而书之非贬之也如滕国亦小隠十一年来朝书侯桓二年来朝书子解者以为桓公弑君之贼滕不合朝之故贬称子某尝疑之以为自此以后一向书子使圣人实恶其党恶来朝之罪则当止贬其一身其子孙何罪一例贬之岂所谓恶恶止其身耶后来因沙随云滕国至小其朝觐贡赋不足以附诸侯之大国故甘心自降为子子孙一向㣲弱故终春秋之世常称子圣人因其实而书之耳故郑子产尝争贡赋之次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即其事也春秋之世朝觐往来其礼极繁大国务吞并犹可以办小国侵削之馀何从而办之其自降为子而一切从省者亦何足怪若谓圣人贬人则当时大国灭典礼叛君父务吞并者常书公书侯不贬此而独责并于不能自存之小国何圣人畏强陵弱尊大抑小其心不公之甚故今解春秋者某不敢信正以此耳胡泳
  禘自既灌而往者二章
  禘只祭始祖及所自出之帝祫乃合群庙皆在当以赵匡之说为正从周方子录云○所自出之帝无庙
  程先生说禘是禘其始祖之所自出并群庙之主皆祭之祫则止自始祖而下合群庙之主皆祭之所谓禘之说恐不然故论语集解中止取赵伯循之说广云观禘祫两字之义亦可见曰禘只是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请他那始祖之尊长来相热乐相似广
  仁父问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集注有两意曰这其实也只说既灌而往不足观若不王不禘而今自著恁地说将来其实这一句只说灌以后不足观又云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这盥自与灌不同灌是以秬鬯之酒灌地以降神这盥只是洗手凡祭祀数数盥手一拜则掌拊地便又著洗伊川云人君正其表仪以为下民之观当荘严如始盥之初勿使诚意少散如既荐之后某看观卦意思不是如此观义自说圣人至徳出治天下自然而化更不待用力而下莫不观感而化故取义于盥意谓积诚之至但是盥涤而不待乎荐享有孚已自颙若故曰下观而化也蔡季通因云盥而不荐有孚颙若言其理也下观而化述其徳也贺孙
  问禘之说诸家多云鲁跻僖公昭穆不顺故圣人不欲观如何曰禘是于始祖之庙推所自出之帝设虚位以祀之而以始祖配即不曾序昭穆故周禘帝喾以后稷配之王者有禘有祫诸侯有祫而无禘此鲁所以为失礼也时举
  问吕氏以未盥之前诚意交于神明既灌而后特人事耳如何曰便是有这一说道是灌以前可观以后不必观圣人制礼要终始皆尽诚不必如此说干
  李公晦问知其说者之于天下者也其如示诸斯乎曰此尚明得何况其他此尚感得何况其他
  器之问禘之说治天下如指诸掌恐是至诚感动之意曰禘是祭之甚逺甚大者若其他四时之祭及祫祭祭止于太祖若禘又祭其祖之所自出如祭后稷又推后稷上一代祭之周人禘喾是也礼不王不禘禘者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盖无庙而祭于祖庙所以难以答或人固是鲁禘非礼然事体大自是难说若主祭者须是极其诚意方可感格贺孙
  问或问禘之说集注所谓非仁孝诚敬之至不足以与此何也盖祭祀之事以吾身而交于鬼神最是大事惟仁则不死其亲惟孝则笃于爱亲又加之诚敬以聚集吾之精神精神既聚所谓祖考精神便是吾之精神岂有不来格者曰看得文字皆好南升
  禘是追逺之中又追逺报本之中又报本盖人于近亲曾奉养他底则诚易感格如思其居处言笑此尚易感若太逺者自非极其至诚不足以格之所以难下语答他此等处极要理㑹在论语中为大节目又曰圣人制祭祀之意深逺非常人所能知自祖宗以来千数百年元是这一气相传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但法有止处所以天子只得七庙诸侯五大夫三此是法当如此然圣人之心犹不满故又推始祖自出之帝以始祖配之然已自无庙只是祔于始祖之庙然又惟天子得如此诸侯以下不与焉故近者易感逺者难格若薄俗粗浅之人他诚意如何得到这里不是大假见得义理分明底如何推得圣人报本反始之意如此深逺非是将这事去推那事只是知得此说则其人见得义理尽髙以之观他事自然沛然所以治天下不难也明作
  叔共问禘之说曰寻常祭祀犹有捉摸到禘时则甚𣺌茫盖推始祖之所自出者而祭之于始祖之庙以始祖配之其所禘者无庙无主便见圣人追逺报本之意无有穷已若非诚敬之至何以及此故知禘之说则诚无不格此圣人所以难言也时举
  问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如何曰幽明只是一理若是于那渺茫幽深之间知得这道理则天下之理皆可推而明之矣
  问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治天下不为难矣先王报本反始之意虽莫深于禘如何才知其说便能于理无所不明曰此是理之至大者盖人推至始祖则已极矣今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焉则其理可谓穷深极逺矣非仁孝诚敬之至何以及此䏻知此则自然理无不明诚无不格于治天下真不为难矣广
  子升问禘之说曰禘之意最深长如祖考与自家身心未相辽绝祭祀之理亦自易理㑹至如郊天祀地犹有天地之显然者不敢不尽其心至祭其始祖已自大假阔逺难尽其感格之道今又推其始祖之所自出而祀之苟非察理之精㣲诚意之极至安䏻与于此哉故知此则于治天下不难也木之
  问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而天下不难治此只是说圣人穷尽物理而无一念之不实虽至幽至逺之神犹能感通则其治天下自是明且易否曰此是说禘与他祭不同当看那禘字义刚言禘是祭始祖所自出之帝盖逺而易忘人情所不追念者而乃䏻感而通之非仁孝诚敬之至孰䏻与此曰然义刚
  仁父问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治天下不难如何曰天地阴阳生死昼夜鬼神只是一理若明祭祀鬼神之理则治天下之理不外于此七日戒三日齐必见其所祭者故郊焉则天神格庙焉则人鬼享此可谓至㣲而难通者若䏻如此到得治天下以上感下以一人感万民亦初无难者这鬼神生死之理却怕上蔡见得看他说吾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说得有道理如说非其鬼而祭之一假亦说得好贺孙
  问知禘之说何故治天下便易曰禘诸公说得也多头项而今也见不得集注中且依约如此说或问以鲁人僣故孔子不说否曰也未必是如此不知只是不敢知或曰只是知得报本否曰亦不专是如此中庸明乎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亦如此说盖禘是个大祭那里有君臣之义有父子之亲知得则大处是了便也自易曰恐此只是既知得报本又知得明分又知得诚意否曰是此处㳺氏说得好祭统中说祭有十伦亦甚好子细看方知得不是空言
  或问禘之说曰谢氏云全得自家精神便是祖考精神此说好苟䏻全得自家精神则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鬼享子䝉
  问鲁之郊禘自成王之赐伯禽之受不是了后世子孙合如何而改曰时王之命如何敢改曰恐不可自改则当请命于天王而改之否先生首肯曰是淳
  祭如在章
  问祭如在人子固是尽诚以祭不知真可使祖宗感格否曰上蔡言自家精神即祖考精神这里尽其诚敬祖宗之气便在这里只是一个根苗来如树已枯朽边傍新根即接续这正气来
  或问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虽孝敬不同而如在之心则一圣人万一有故而不得与祭虽使人代若其人自能极其恭敬固无不可然我这里自欠少了故如不祭时举
  正甫问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先如在祭外神亦如神在爱敬虽不同而如在之诚则一吾不与祭而他人摄之虽极其诚敬而我不得亲致其如在之诚此心终是阙然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此是弟子平时见孔子祭祖先及祭外神之时致其孝敬以交鬼神也孔子当祭祖先之时孝心纯笃虽死者已逺因时追思若声容可接得以竭尽其孝心以祀之也祭外神谓山林溪谷之神能兴云雨者此孔子在官时也虽神明若有若亡圣人但尽其诚敬俨然如神明之来格得以与之接也吾不与祭如不祭孔子自谓当祭之时或有故而使人摄之礼虽不废然不得自尽其诚敬终是不满于心也范氏所谓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盖神明不可见惟是此心尽其诚敬专一在于所祭之神便见得洋洋然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则神之有无皆在于此心之诚与不诚不必求之恍忽之间也南升
  问祭神如神在何神也曰如天地山川社稷五祀之类曰范氏谓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只是心诚则能体得鬼神出否曰诚者实也有诚则凡事都有无诚则凡事都无如祭祀有诚意则幽明便交无诚意便都不相接了曰如非所当祭而祭则为无是理矣若有是诚心还亦有神否曰神之有无也不可必然此处是以当祭者而言若非所当祭底便待有诚意然这个都已错了
  问范氏云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恐是自家心里以为有便有以为无便无曰若只据自家以为有便有无便无如此却是私意了这个乃是自家欠了他底盖是自家空在这里祭诚意却不达于彼便如不曾祭相似
  子善问鬼神范氏解祭如在云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虚空中无非气死者既不可得而求矣子孙尽其诚敬则祖考即应其诚还是虚空之气自应吾之诚还是气只是吾身之气曰只是自家之气盖祖考之气与已连续贺孙
  与其媚于奥章
  王孙贾之意欲夫子媚已紧要是媚字不好如夫子事君尽礼也何尝是媚他见夫子当时事君尽礼便道夫子媚奥故夫子都不答他只道是不如此获罪于天则无所祷何为媚奥亦何为媚灶逆理而动便获罪于天问此两句恐是时人有语故问曰何谓也曰恐是如此
  王孙贾庸俗之人见孔子在卫将谓有求仕之意欲孔子附已故有媚奥与媚灶之言彼亦须闻有孔子之圣但其气习卑陋自谓有权可以引援得孔子也子曰不然者谓媚奥与媚灶皆非也天下只有一个正当道理循理而行便是天若稍违戾于理便是得罪于天更无所祷告而得免其罪也犹言违道以干进乃是得罪于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岂媚时君与媚权臣所得而免乎此是逊辞以拒王孙贾亦使之得闻天下有正理也南升
  周问获罪于天集注曰天即理也此指获罪于苍苍之天耶抑得罪于此理也曰天之所以为天者理而已天非有此道理不䏻为天故苍苍者即此道理之天故曰其体即谓之天其主宰即谓之帝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虽是理如此亦须是上面有个道理教如此始得但非如道家说真有个三清大帝着衣服如此坐耳
  问注云天即理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人若顺理而行则心平气和而自然安裕若悖理伤道非必有所谓天祸人刑而其胸次错乱乖气充积此即是获罪于天否曰固是如此也不消说道心气和平这也只见有为恶幸免者故有此说然也不必说道有无人祸天刑即是才逆理便自获罪于天贺孙
  或问灶陉曰想是灶门外平正可顿柴处义刚
  问五祀皆设主而祭于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曰譬如祭灶初设主于灶陉陉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于奥以成礼凡五祀皆然但亦有不可晓者若被人问第二句便晓未得问以何人为尸便晓不得五祀各有主未祭及祭毕不知于何处藏是无所考也贺孙
  周监于二代章
  周公制成周一代之典乃是夏商之礼而损益之故三代之礼其实则一但至周而文为大备故孔子美其文而从之南升
  夫子得志大概从周处多道夫
  问吾从周曰孔子为政自是从周处多盖法令自略而日入于详详者以其弊之多也既详则不可复略今法令明备犹多奸宄岂可更略略则奸宄愈滋矣僴
  子入太庙章
  问子入太庙毎事问曰虽是有司之事孔子亦须理㑹但其器物须有人家无者故见不得今入宗庙方及见之亦须问方得南升
  子入太庙毎事问知底更审问方见圣人不自足处贺孙子入太庙毎事问宗庙朝廷重事自用谨虽知亦问曰是当然必有差失处毎常思量行事所以错处多是有忽之之心且如使人做一事丁寜谆复其中已有意以为易晓而忽之不嘱者少间事之差处都由那忽处生
  射不主皮章
  说射不主皮章曰夫子亦非是恶贯革之射但是当时皆习于此故言古人之道耳如古人亦只是礼射不主皮若武射依旧要贯革若不贯革何益义刚
  或问射不主皮是绝不取于贯革曰先王设射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岂不愿射得深中如不失其驰舎矢如破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之类皆是要得透岂可以不主皮为贵而但欲略中而已葢乡射之时是习礼容然习礼容之人未必皆勇敢之夫若以贯革为贵则失所以习礼之意故谓若有人体直心正持了弓矢又审固若射不贯革其礼容自可取岂可必责其贯革哉此所以谓为力不同科也时举
  或问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先生举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又举诗舎矢如破曰射之本意也是要得贯革只是大射之礼主于观徳却不全是裸股肱决射御底人只要内志正外体直取其中不专取其力耳倪○植同
  古人用之战斗须用贯革之射若用之于礼乐则观徳而已武王克商散军郊射而贯革之射息则是前此用兵之时须用贯革之射今则不复用矣又曰郭先生云弓弩之制被神宗改得不好高宗亦尝如此说又曰郭先生谓古人射法易学今人射法难学渠须理㑹得郭先生论弓弩及马甚精南升
  问明道说此与为力而射者不同科伊川曰功力非一端苟有可取不必同科此二说都就本文上添了字多方解得恐未穏曰便是如此这处自是甚分明又问明道曰射不专以中为善如何曰他也只是一时间恁地说被人冩放册上便有碍如内志正外体直只要个中不要中要甚底问主皮如何说曰皮字看来只做个贯革字主便是主于贯革因问古人射要如何用曰其初也只是修武备圣人文之以礼乐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章
  或问论语数段曰依文解义只消如此说只是更要看他圣人大底意思且如适间公说爱礼存羊一段须见得圣人意思大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费圣人之心却将那小费不当事所惜者是礼他所存者大更看得这般意思出方有益自家意思方寛展方有个活动长进处
  居父问饩羊注云特羊曰乃专特之特非牛也特牲用特皆是特用一牛非指特为牛也贺孙
  事君尽礼章
  如拜下礼也今拜乎上而孔子必拜乎下此孔子尽礼处
  君使臣以礼章
  或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讲者有以先儒谓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为非者其言曰君使臣不以礼则臣可以事君而不忠乎君使臣不以礼臣则有去而已矣事之不以忠非人臣之所宜为也先生曰此说甚好然只说得一边尹氏谓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亦有警君之意亦不专主人臣而言也如孟子言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冦仇此岂孟子教人臣如此哉正以警其君之不以礼遇臣下尔为君当知为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礼为臣当尽为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两尽其道天下其有不治者哉乃知圣人之言本末两尽去伪
  问尹氏谓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此恐只是说泛然之臣若任重之臣恐不当如此说曰就人君而言则如此说但道理亦是如此自是人主不善遇之则下面人不尽心如孟子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道理是如此义刚因问孟子此章前軰皆谓有圭角如何安卿言孟子恐只是为战国人君而设曰也是理当如此自人臣言固是不可不忠但人君亦岂可不使臣以礼若只以为臣下当忠而不及人主则无道之君闻之将谓人臣自是当忠我虽无礼亦得如此则在上者得肆其无礼后人好避形迹多不肯分明说却不知使上不尽礼而致君臣不以善终却是贼其君者也若使君能尽礼则君臣刬地长久义刚
  关雎乐而不淫章
  问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于诗何以见之曰忧止于辗转反侧若忧愁哭泣则伤矣乐止于钟鼓琴瑟若沉湎淫泆则淫矣僴○又云是诗人得性情之正也
  问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曰此言作诗之人乐不淫哀不伤也因问此诗是何人作曰恐是宫中人作盖宫中人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未得则哀既得则乐然当哀而哀而亦止于辗转反侧则哀不过其则当乐而乐而亦止于钟鼓琴瑟则乐不过其则此其情性之正也
  问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诗人情性如此抑诗之词意如此曰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词气声音
  问关睢之诗得情性之正如此学者须是玩其辞审其音而后知之曰只玩其辞便见得若审其音也难关睢是乐之卒章故曰关睢之乱乱者乐之卒章也故楚辞有乱曰是也前面须更有但今不可考耳南升○集注
  问审其音如何曰辞气音节亦得其正如人传嵇康作广陵散操当魏末晋初其怒晋欲夺魏慢了商弦令与宫弦相似宫为君商为臣是臣陵君之象其声愤怒躁急如人闹相似便可见音节也
  讲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有引明道之说为证者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此言无伤善与所谓哀而不伤者如何讲者云为其相似故明道举以为证否曰不然无伤善与哀而不伤两般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言哀乐中节谓不伤为无伤善之心则非矣
  哀公问宰我章
  问古者各树其所宜之木以为社不知以木造主还便以树为主曰看古人意思只以树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说神树之类问不知周礼载社主是如何曰古人多用主命如出行大事则用绢帛就庙社请神以往如今魂帛之类社只是坛若有造主何所藏之古者惟䘮国之社屋之贺孙
  或问有以使民战栗为哀公之言者曰诸家多如此说却恐未然恐只是宰我之辞上有一曰字者宰我解周人以栗之义故加一曰字以发其辞耳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諌既往不咎盖云驷不及舌言岂可以轻发邪言出宰我之口入哀公之耳矣岂可更諌而追之哉
  问成事不说遂事不諌既往不咎三句有别否曰亦有轻重然社也无说话便待宰我当初答得好也无说话况使民战栗之语下面又将启许多事邪
  问宰我所言尚未见于事如何不可救曰此只责他易其言未问其见于事与未见于事所谓驷不及舌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盖欲使谨于言耳木之
  管仲之器小哉章
  问管仲小器曰縁他器小所以做出来事皆如此或说管仲器小章义刚言使仲器局宏阔须知我所为功烈如彼其卑岂肯侈然自肆至于奢僣如此曰也不说道功烈卑时不当如此便是功大亦不可如此义刚
  管仲器小陶兄云须是如孟子言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方是大器曰是子䝉
  管氏有三归不是一娶三姓女若此却是僣此一段意只举管仲奢处以形容他不俭下段所说乃形容他不知礼处便是僣窃恐不可做三娶说明作
  问管仲之器小哉集注云度量褊浅规模卑狭曰度量褊浅是他容受不去了容受不去则富贵䏻淫之贫贱䏻移之威武能屈之矣规模是就他施设处说僴○集注
  林闻一问度量褊浅规模卑狭只是一意否曰某当时下此两句便是有意因㑹坐间朋友各说其意叔重云度量褊浅言容纳不得也管仲志于功利功利粗成心已满足此便器小处盖不是从反身修徳上做来故规模卑狭奢而犯礼器小可知器大则自知礼矣时举云管仲以正天下正诸侯为莫大之功却不知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底事更大于此此所以为小也先生曰必兼某上面两句方见得他器小盖奢而犯礼便是他里面着不得见此些小功业便以为惊天动地所以肆然犯礼无所忌也亦縁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施设不过如此才做到此便不觉自足矣古人论王伯以为王者兼有天下伯者䏻率诸侯此以位论固是如此然使其正天下正诸侯皆出于至公而无一毫之私心则虽在下位何害其为王道惟其搂诸侯以伐诸侯假仁义以为之欲其功尽归于己故四方贡赋皆归于其国天下但知有伯而不复知有天子此其所以为功利之心而非出于至公也在学者身上论之凡日用常行应事接物之际才有一毫利心便非王道便是伯者之习此不可不省察也或云王伯之分固是如此然邵康节多说皇帝王伯之道不知皇帝与王又有何异同是时使之然耶曰此亦是其徳有厚有薄皇与帝终是自然然黄帝亦曽用兵战鬬亦不是全然无所作为也时举
  问管仲之器小哉器莫只是以资质言之否曰然若以学问充满之则小须可大曰固是曰先生谓其度量褊浅规模卑狭此二句尽得器小之义否曰前日亦要改度量作识量盖才说度量便只去寛大处看了人只縁见识小故器量小后又思量亦不须改度量是言其资质规模是言其所为惟其器小故所为亦展拓不开只欲去后面添说所以如此者只縁不知学以充之之意管仲只縁器量小故才做得他这些功业便包括不住遂至于奢与犯礼奢与犯礼便是那器小底影子若是器大者自然不至如此看有甚功业处之如无胡文定春秋传却只以执辕涛涂一事为器小此太拘泥因言管仲相桓公以伐楚只去问他包茅昭王不返二事便见他得如此休据楚当时慿陵中夏僣号称王其罪大矣如何不理㑹盖才说著此事楚决不肯服便事势住不得故只寻此年代久逺已冷底罪过及些小不供贡事去问想他见无大利害决不深较只要他稍稍退听便收煞了此亦是器小之故才是器小自然无大功业广
  问管仲之器小哉此是孔子说管仲胸中所蕴及其所施设处将器小二字断尽了盖当时之人只见管仲有九合之功将谓他大处大故孔子却见他一生全无本领只用私意小智做出来仅能以功利自强其国若是王佐之才必不如此故谓之器小盖奢与僣便是器小之人方肯做然亦只是器小底人一两件事看得来孔子器小两字是包括管仲一生自本至末是个褊浅卑狭底人曰管仲固是用私意小智做出来今为管仲思量看当做如何方得某云须如孟子告齐梁之君若不可则休曰是时周室犹未衰此最是难事合为他思量直卿云胡文定公云当上告天王下告方伯是时天王又做不起桓公系是方伯了也做不得是时楚强大几无周室若非桓公出来也可虑但管仲须相桓公伐楚了却令桓公入相于周辅助天子曰是时有毛韩诸公皆为天子三公岂肯便信得桓公过便放桓公入来又云若率诸侯以朝王如何曰也恐诸公未肯放桓公率许多诸侯入周来此事思量是难事又也难说南升
  问规矩如何为大器曰这一个物事方只是这一个物事方不䏻令其他底方如规可以令天下物事圎矩可以令天下物事方把这一个矩看要甚么皆可以方非大器而何
  萧景昭举杨氏曰道学不明而王伯之略混为一涂故闻管仲之器小则疑其为俭以不俭告之则又疑其知礼先生曰恐混为一涂之下少些曲折盖当时人但见有个管仲更不敢拟议他故疑器小之为俭又疑不俭之为知礼时举
  问管仲小器曰只为他本领浅只做得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功扬雄说得极好大器其犹规矩准绳无施不可管仲器小只做得这一件事及三归反坫等事用处皆小上蔡说得来太小如曰则其得君而专政夫岂以天下为心哉不过济耳目之欲而已管仲又岂止如此若如此又岂䏻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大凡自正心诚意以及乎天下则其本领便大今人只随资禀去做管仲资禀极髙故见得天下利害都明白所以做得许多事自刘汉而下髙祖太宗亦是如此都是自智谋功力中做来不是自圣贤门户来不是自自家心地义理中流出使髙祖太宗当汤武固自不得若当桓文尚未可知问使二君与桓文同时还在其上还出其下曰桓公精宻做工夫多年若文公只是六年一作踈浅已自甚快但管仲作内政尽从脚底做出所以独盛于诸侯汉髙从初起至入秦只是虏掠将去与项羽何异但寛大不甚杀人耳秦以苛虐亡故髙祖不得不寛大隋以拒諌失国故太宗不得不听人言皆是他天资髙见得利害分明稍不如此则天下便叛而去之如太宗从諌甚不得已然当时只有这一处服得人又曰汉唐与齐晋之时不同汉唐甚仓猝又问谢氏却言子云之说不然曰他縁是快只认得量浅底意思便说将去无所往而不利无所适而不通无所为而不成无所受而不可以之为已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䏻移威武不䏻屈要之大器即此便是如上蔡只认得个富贵不能骧○集义
  子语鲁太师乐章
  问始作翕如也谓乐之初作五声六律合同而奏故曰翕如从者放也言声音发扬出来清浊髙下相济而和既是清浊髙下相济而和了就中又各有条理皦然而明不相侵夺既有伦理故其声相连续而遂终其奏言自始至终皆条理如此曰此亦是据夫子所说如此古乐既亡无可考处但是五声六律翕然同奏了其声音又纯然而和更无一声参差若有一声参差便不成乐且如一宫只得七声若黄锺一宫合得姑洗等七声或少一声也不得多一声也不得南升
  仪封人请见章
  问古人相见皆有将命之词而论语独载仪封人之说及出便说二三子何患于䘮乎是他如何便见得曰某尝谓这里尽好看如何从者见之后便见得夫子恁地这也见得仪封人髙处据他谓君子之至于斯吾未尝不得见他大假见得好人多所以一见之顷便见得圣人出大抵当周之末尚多有贤人君子在故人得而见之至之云到孟子时事体又别如公都子告子万章之徒尚不知孟子况其他乎曰然道夫
  问仪封人亦是据理而言若其得位失位则非所及知也曰仪封人与夫子说话皆不可考但此人辞气最好必是个贤有徳之人一见夫子其观感之间必有所见故为此言前軰谓作者七人以仪封人处其一以此南升
  子谓韶尽美矣章
  问韶尽美尽善武尽美未尽善是乐之声容都尽美而事之实有尽善未尽善否曰不可如此分说便是就乐中见之盖有这徳然后做得这乐出来若无这徳却如何做得这乐出来故于韶之乐便见得舜之徳是如此于武之乐便见得武王之徳是如此都只是一綂底事
  或问韶武美善曰徳有浅深舜性之武王反之自是有浅深又舜以揖逊武以征伐虽是顺天应人自是有不尽善处今若要强说舜武同道也不得必欲美舜而贬武也不得又曰舜武不同正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不同至谓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䏻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是则同也舜武同异正如此故武之徳虽比舜自有深浅而治功亦不多争韶武之乐正是圣人一个影子要得因此以观其心大凡道理须寛心看使各自开去打叠了心胸安顿许多道理在里面髙者还他髙下者还他下大者还他大小者还他小都历历落落是多少快活道夫
  叔䝉问韶尽美尽善武尽美未尽善曰意思自不同观礼记所说武王之舞始而北出周在南商在北此便做个向北意思再成而灭商须做个伐商意思三成而南又做个转归南意思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又分六十四个做两处看此舞可想见乐音须是刚不似韶纯然而和武须有些威武意思又问尧舜处汤武之时肯如汤武所为否曰圣徳益盛使之自服耳然到得不服若征伐也免不得亦如征有苗等事又如黄帝大段用兵但古人用兵与后世不同古人只䟎将退便是赢那曾做后世様杀人或十五万或四十万某从来不信谓之多杀人信有之然指定数四十万必无此理只如今安顿四十万人亦自大假著地位四十万人也须㑹走也须争死如何掘个窟去埋得许多贺孙
  子善问韶尽美矣一章曰后世所谓文武之舞亦是就韶武舞变出来韶舞不过是象那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天下恁地和平底意思武舞不过象当时伐商底意思观此二个意思自是有优劣但若论其时则当时聚一团恶人为天下害不能消散武王只得去伐若使文王待得到武王时他那旧习又不消散文王也只得伐舜到这里也著伐但恐舜文徳盛其徒或自相叛以归之亦未可知但武王之时只得如此做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性是自有底身是从身上做得来其实只是禀资略有些子不相似处耳
  韶与武今皆不可考但书所谓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劝之以九歌此便是作韶乐之本也所谓九徳之歌九韶之乐是也看得此歌本是下之人作歌不知当时如何取之以为乐却以此劝在下之人武王之武看乐记便见得盖是象伐纣之事其所谓北出者乃是自南而北伐纣也看得乐气象便不恁地和韶乐只是和而已故武所以未尽善又云乐声也易得亡失如唐太宗破阵乐今已不可考矣南升
  问集注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如何是美之实曰据书中说韶乐云徳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榖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此是韶乐九章看他意思是如何到得武乐所谓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而复缀以崇天子与夫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其意思与韶自是不同广○集注
  善者美之实实只是事是武王之事不称也舜之徳性之武王反之是他身上事与揖逊征伐不相干但舜处武王时必竟又别明作
  问善者美之实曰实是美之所以然处且如织出绢与布虽皆好然布终不若绢好问性之反之似此精㣲处乐中如何见得曰正是乐上见只是自家不识他乐所以见不得
  问善者美之实曰美是言功善是言徳如舜九功惟叙九叙惟歌与武王仗大义以救民此其功都一般不争多只是徳处武王便不同曰未尽善亦是征伐处未满意否曰善只说徳是武王身上事不干征伐事曰是就武王反之处看否曰是谢教曰必竟揖逊与征伐也自是不同征伐是个不得已曰亦在其中然不专就此说淳曰既征伐底是了何故又有不得已意曰征伐底固是必竟莫如此也好所以孔子再三诵文王至徳其意亦可见矣乐便是圣人影子这处未尽善便是那里有未满处
  或问韶武善美之别曰只就世俗论之美如人生得好善则其中有徳行耳以乐论之其声音节奏与功徳相称可谓美矣善则是那美之实又问或说武王之心与舜一般只是所行处与心相反所以有尽善未尽善之别曰圣人固无两心乌有心如此而所行相反者且如尧之末年水土之害如此得舜承当了天下遂极治纣之时天下大乱得武王仗仁义诛残贼天下遂大治以二圣人之功业论之皆可谓尽美矣然其美之实有尽未尽者只是舜较细武王较粗些然亦非圣人实要如此只是所遇之时不同耳
  问征伐固武王之不幸使舜当之不知如何曰只恐舜是生知之圣其徳盛人自归之不必征伐耳不然事到头也住不得如文王亦然且如𣪞始咎周周人乘黎祖伊恐奔告于受这事势便自是住不得若曰奔告于受则商之忠臣义士何尝一日忘周自是纣昏迷尔道夫问吴氏禆传谓书序是后人傅㑹不足信曰亦不必序只经文谓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讫我𣪞命则是已交手争竞了纣固无道然亦是武王事势不相安住不得了仲虺告成汤曰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则仲虺分明言事势不容住我不诛彼则彼将图我矣后人多曲为之说以讳之要之自是避不得道夫
  或问尽善尽美说揖逊征诛足矣何以说性之反之处曰也要寻他本身上来自是不同使舜当武王时毕竟更强似大武使武王当舜时必不及韶乐好
  问子谓韶尽美矣章引程氏曰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耳使舜遇汤武之时不知如何曰只怕舜徳盛人自归之若是大段负固不得已也须征伐如伐苗是也又问舜性之汤武反之地位亦自不同曰舜之徳如此又撞著好时节武王徳不及舜又撞著不好时节
  问尧舜在汤武时还做汤武事否曰尧舜且做尧舜看汤武且做汤武看看得其心分明自见得可学
  汤武之征伐只知一意恻怛救民而已不知其他僴问武未尽善曰若不见得他性之反之不同处又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徳乎舜与武王固不待论今且论汤武则其反之至与未至虽非后学所敢议然虽细读其书恐亦不待闻乐而知之也请问曰以书观之汤必竟反之工夫极细宻但以仲氏称汤处观之如以礼制心以义制事等语又自谓有惭徳觉见不是往往自此益去加功如武王大故疏其数纣之罪辞气暴厉如汤便都不如此
  或问武未尽善一假先生以所答示诸友云看得如何皆未有所答次问祖道答曰看来汤武也自别如汤自放桀归来犹做工夫如从諌弗咈改过不吝昧爽丕显旁求俊彦刻盘铭修人纪如此之类不敢少纵武王自伐纣归来建国分土散财发粟之后便只垂拱了又如西旅之獒费了太保许多气力以此见武王做工夫不及成汤甚逺先生所谓观诗书可见者愚窃以为如此先生笑曰然某之意正如此祖道
  问范氏以为徳不同谢氏以为时不同游氏以为事不同三者孰是曰毕竟都有些子如何得同杨氏曰武之武非圣人之所欲横渠亦曰征伐岂其所欲此说好干○集义
  居上不寛章
  子升问居上不寛曰寛字难识盖有政教法度而行之以寛耳非废弛之谓也如敬敷五教在寛盖寛行于五教之中也木之
  居上不寛三句句末之三字是本有其本方可就其本上看他得失厚薄若无其本更看个甚么明作
  居上而不寛为礼而不敬临䘮而不哀更无可据以为观者矣盖寛也敬也哀也所谓本也其本既亡则虽有条教法令之施威仪进退之节擗踊哭泣之数皆无足观者若䏻寛能敬䏻哀了却就他这寛敬哀中去考量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寛不敬不哀则纵其他有是处皆不在论量之限矣如醋须是酸方就他酸之中看那个酽那个淡若只似水相似更论量个甚么无可说矣
  问居上不寛一章曰才无那寛敬哀三者便是无可观了把什么去观他惟有三者方可观其至与不至尽与不尽行此三者之得失也但看何以观之字便自见得观字去着
  希真问吾何以观之哉章曰如寛便有过不及哀便有浅深敬便有至不至须有上面这个物事方始就这上见得他得失若无这个物事却把甚么观得他恪
  叶问吾何以观之哉曰居上紧要在寛为礼紧要在敬临䘮紧要在哀三者俱无则居上为礼临䘮却似不曽一般将以何者观之哉言将甚底看他他都无了铢○去伪录云居上只要观他寛为礼只要观他敬临䘮只要观他哀今皆无之无可观矣

  朱子语类卷二十五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