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朱子语类 卷四十五 卷四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四十五
  论语二十七
  卫灵公篇
  卫灵公问陈章
  问明日遂行在陈绝粮想见孔子都不计较所以绝粮曰若计较则不成行矣
  周问固穷有二义不知孰长曰固守其穷古人多如此说但以上文观之则恐圣人一时答问之辞未遽及此盖子路方问君子亦有穷乎圣人答之曰君子固是有穷时但不如小人穷则滥尔以固字答上面有字文势乃相应
  子曰赐也章
  孔子告子贡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予一以贯之盖恐子贡只以己为多学而不知一以贯之之理后人不㑹其意遂以为孔子只是一贯元不用多学若不是多学却贯个甚底且如钱贯谓之贯须是有钱方贯得若无钱却贯个甚孔子实是多学无一事不理㑹过若不是许大精神亦吞不得许多只是于多学中有一以贯之耳文蔚
  问子贡一贯章曰圣人也不是不理㑹博学多识只是圣人之所以圣却不在博学多识而在一以贯之今人有博学多识而不能至于圣者只是无一以贯之然只是一以贯之而不博学多识则又无物可贯䕫孙
  问子贡一贯章曰一以贯之固是以心鉴照万物而不遗然也须多学而识之始得未有不学而自能一贯者也时举
  夫子谓子贡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圣人说此一句不是且恁地虚说故某尝谓子贡曰然非与然字也是非与也是而今只管悬想说道一贯却不知贯个甚么圣人直是事事理㑹得如云好古敏以求之不是蓦直恁地去贯得他如曾子问许多曲折他思量一一问过而夫子一一告之末云吾闻诸老聃云是圣人当初都曾事事理会过如天下之圣说道事亲事亲中间有多少事说道事君事君中间有多少事而今正患不能一一见个恰好处如何便说一贯近见永嘉有一两相识只管去考制度却都不曾理㑹个根本一旦临利害那个都未有用处却都不将事吕伯恭向来教人亦云论语皆虚言不如论实事便要去考史如陆子静又只说个虚静云全无许多事颜子不㑹学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勿失善则一矣何用更择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一闻之外何用再闻便都与禅家说话一般了圣人道理都不恁地直是周遍䕫孙
  问谢氏谓如天之于众形非物物刻而雕之是如何曰天只是一气流行万物自生自长自形自色岂是逐一妆㸃得如此圣人只是一个大本大原里发出视自然明听自然聪色自然温貌自然恭在父子则为仁在君臣则为义从大本中流出便成许多道理只是这个一便贯将去所主是忠发出去无非是恕㝢○淳同
  问谢氏解云圣人岂务博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所以引此诗者莫只是赞其理之宻否曰固是到此则无可得说了然此须是去涵泳只恁地说过亦不济事多学而识之亦非是不是故子贡先曰然又曰非与学者固有当多学而识之者然又自有个一贯底道理但多学而识之则可说到一以贯之则不可说矣广
  子张问行章
  言忠信行笃敬去其不忠信笃敬者而已
  问行笃敬曰笃者有重厚深沈之意敬而不笃则恐有拘迫之患时举
  忠信笃敬立则见其参前在舆则见其倚衡如此念念不忘伊川谓只此是学
  至之问学要鞭辟近里鞭辟如何曰此是洛中语一处说作鞭约大抵是要鞭督向里去今人皆不是鞭督向里心都向外明道此段下云切问近思言忠信行笃敬云云何尝有一句说做外面去学要博志须要笃志笃问便切思便近只就身上理会伊川言仁在其中即此是学元不曾在外这个便是近里著已今人皆就外面做工夫恰似一只船覆在水中须是去翻将转来便好便得使吾辈须勇猛着力覆将转先生转身而言曰须是翻将转来始得㝢○集注
  杨问学要鞭辟近里何谓鞭辟曰辟如驱辟一般又问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与天地同体是如何曰明得透彻查滓自然浑化又问查滓是甚么曰查滓是私意人欲天地同体处是义理之精英查滓是私意人欲之未消者人与天地本一体只縁查滓未去所以有间隔若无查滓便与天地同体克己复礼为仁己是查滓复礼便是天地同体处有不善未尝不知不善处是查滓颜子三月不违仁既有限此外便未可知如曾子为人谋而不忠与朋友交而不信传而不习是曾子查滓处漆雕开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有些查滓处只是质美者也见得透彻那查滓处都尽化了若未到此须当荘敬持养旋旋磨擦去教尽
  问学要鞭辟近里至庄敬持养窃谓如颜子克己复礼天理人欲便截然两断此所谓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如仲弓岀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便且是庄敬持养曰然颜子克己复礼不是盲然做却是他生见得分晓了便是圣人说话浑然今克己复礼一句近下人亦用得不成自家未见得分晓便不克己只得克将去只是颜子事与此别又曰知得后只是一件事如适间说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亦只是本体上事又如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亦是本体上事只縁其初未得须用如此做工夫及其既得又只便是这个文蔚曰且如博学于文人心自合要无所不知只为而今未能如此须用博之以文曰人心固是无所不知若未能如此却只是想像且如释氏说心亦自谓无所不知他大故将做一个光明莹彻底物事看及其问他他便有不知处如程先生说穷理却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理只是理㑹得多后自然贯通去某尝因当官见两家争产各将文字岀拖照其间亦有失却一两纸文字只将他见在文字推究便自互换见得岀若是都无文字只臆度说两家所竞须有一曲一直便不得元不曾穷理想像说我这心也自无所不知便是如此文蔚
  学要鞭辟近里一段明得尽者一见便都明了更无查滓其次惟是庄敬持养以消去其查滓而已所谓持养亦非是作意去穿凿以求其明但只此心常敬则乆久自明矣广
  因欧兄问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洽曰尹和靖以查滓二字不当有如何曰和靖议论每如此所谓查滓者私意也质美者明得尽所以查滓一齐浑化无了
  问程子曰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与天地同体求之古人谁可当之颜子孔门髙弟犹或有违仁时不知己上别有人否曰想须有之曰汤武如何先生却问汤武与颜子孰优未及对先生徐曰吕与叔云论成德颜子不若汤武之广大论学则汤武不若颜子之细宻汤武工夫诚恐不若颜子细宻如汤圣敬日跻犹是宻切处至武王并不见其切己事必大
  直哉史鱼章
  正淳问直哉史鱼君子哉蘧伯玉诸儒以为史鱼不及蘧伯玉如何曰试将两人对换说看如何直固是好然一向直便是偏岂得如蘧伯玉之君子必大
  志士仁人章
  或问仁曰仁者只是吾心之正理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须知道求生害仁时虽以无道得生却是抉破了我个心中之全理杀身成仁时吾身虽死却得此理完全也时举
  余正叔谓杀身者只是要成这仁曰若说要成这仁却不是只是行所当行而已文蔚
  问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一章思之死生是大闗节要之工夫却不全在那一节上学者须是于日用之间不问事之大小皆欲即于义理之安然后临死生之际庶㡬不差若平常应事义理合如此处都放过到临大节未有不可夺也曰然贺孙
  曾见人解杀身成仁言杀身者所以全性命之理人当杀身时何暇更思量我是全性命之理只为死便是生便不是不过就一个是故伊川说生不安于死至于全其性命之理乃是旁人看他说底话非是其人杀身时有此意也直卿云若如此则是经德不回所以干禄己○方子
  子贡问为仁章
  问子贡问为仁章曰大夫必要事其贤者士必要友其仁者便是要琢磨勉厉以至于仁如欲克己而未能克己欲复礼而未能复礼须要更相劝勉乃为有益因云时举说文字见得也定然终是过髙而伤巧此亦不是些小病痛须要勇猛精进以脱此科臼始得又云且放令心地寛平不要便就文字上起议论时举
  问子贡问为仁何以答以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曰也是个入德之方又问事与友孰重曰友为亲切贤只是统言友径指仁上说
  颜渊问为邦章
  行夏之时行夏小正之事德明
  才仲问行夏之时曰夏时人正也此时方有人向上人犹芒昧子时天正也此时天方开丑时地正也言地方萌夫子以正月人可施功故从其一此亦是后来自推度如此如历家说则以为子起于黄锺寅起于太蔟又问辂注云礼文有异曰有制度与车不同以前只谓之车今南郊五辂见说极髙大问何不作车与行事官乘着法服骑马亦不好看曰在中原时亦有乘车者若旧制亦有着法服骑马如散骑常侍在于辂之左右是也因举上蔡论语举王介甫云事衰世之大夫友薄俗之士聴淫乐视慝礼皦然不惑于先王之道难矣哉此言甚好杨通老问既如此言后来何故却相背曰只是把做文章做不曾反己求之璘录云介甫此语只是做文字说去不曾行之于身闻其身上极不整齐所以明道对神宗王安石圣人之问引赤舄几几见说平日亦脱冠露顶地卧然当初不如此观曽子固送黄生序以其威仪似介卿介卿渠旧字也故名其序曰喜似渠怪诞如此何似之有璘录云恐介甫后生时不如此恐是后来学佛了礼法一时扫去渠少年亦不喜释老晚年大喜不惟错说了经书和佛经亦错解了揭谛揭谛波罗僧揭谛此胡语也渠注云掲真谛之道以示人大可笑可学○璘录略
  问行夏之时曰前辈说多不同有说三代皆建寅又说只是建子与寅无建丑者刘和夫书解又说自五帝以来便迭建三正不止于三代其引证甚详据皇极经世亦起于子他以㡬万几千年为一㑹第一㑹起于子第二会起于丑第三会起于寅至寅上方始注一开物字恐是天气肇于子至丑上第二会处地气方凝结至寅上第三会人物始生耳盖十一月斗指于子至十二月斗虽指于丑而日月乃会于子故商正周正皆取于此然以人事言之终不若夏正之为善也
  杨尹叔问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如何曰康节说一元统十二会前面虚却子丑两位至寅位始纪人物云人是寅年寅月寅时生以意推之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生出人物来淳○夏时注
  问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曰此是皇极经世中说今不可知他只以数推得是如此他说寅上生物是到寅上方有人物也有三元十二会三十运十二世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岁月日时元会运世皆自十二而三十自三十而十二至尧时㑹在己午之间今则及未矣至戍上说闭物到那里则不复有人物矣问不知人物消靡尽时天地坏也不坏曰也须一场鹘突既有形气如何得不坏但一个坏了又有一个广
  至之问康节说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是否曰模様也是如此经世书以元统会十二会为一元一万八百年为一㑹初间一万八百年而天始开又一万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万八百年而人始生初间未有物只是气塞及天开些子后便有一块查滓在其中初则溶软后渐坚实今山形自髙而下便似㳨义刚作倾㵼出来模様淳曰每常见山形如水漾沙之势想初间地未成质之时只是水后来渐渐凝结势自如此凡物皆然如鸡子壳之类自气而水水而质尤分晓曰是淳问天有质否抑只是气曰只似个旋风下面软上面硬道家谓之刚风世说天九重分九处为号非也只是旋有九重上转较急下面气浊较暗上面至髙处至清且明与天相接淳问晋志论浑天以为天外是水所以浮天而载地是否曰天外无水地下是水载某五六岁时心便烦恼个天体是如何外面是何物淳○义刚同
  周问三正之建不同如何曰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盖至子始有天故曰天正至丑始有地故曰地正至寅始有人故曰人正康节分十二会言到子上方有天未有地到丑上方有地未有人到寅上方始有人子丑寅皆天地人之始故三代即其始处建以为正康节十二会以尧舜时在午今在未至戌则人物消尽
  问颜子问为邦孔子止告之以四代之礼乐却不及治国平天下之道莫是此事颜子平日讲究有素不待夫子再言否曰固是如此只是他那克己复礼陋巷箪瓢便只是这事穷时是恁地着衣吃饭达时亦只是恁地着衣吃饭他日用间是理㑹甚事想每日讲论甚熟三代制度却是不甚曾说处却是生处如尧舜禹却只是就事上理㑹及到举大事却提起那本领处说谓精一执中等语又问圣人就四代中各举一事亦只是立一个则例教人以意推之都要如此否曰固是凡事皆要仿此文蔚
  问颜渊问为邦曰颜子于道理上不消说只恐他这制度尚有欠阙故夫子只与说这个他这个问得大答得大皆是大经大法荘周说颜子坐忘是他乱说又曰颜子着力做将去如克己复礼非礼勿视聴言动在他人㸔见是没紧要言语他做出来多少大一件事
  问颜渊问为邦曰颜渊为政其他如敬事而信节用爱人与夫居之无倦行之以忠之类更不用说所以斟酌礼乐而告之也时举
  亚夫问颜渊问为邦曰颜子事事了得了只欠这些子故圣人斟酌礼乐而告之近有学者欲主张司马迁谓渠作汉髙祖赞黄屋左纛朝以十月是他惜髙祖之不能行夏之时乘商之辂谓他见识直到这里与孔子答类渊之意同某谓汉髙祖若行夏之时乘商之辂也只做得汉髙祖却如何及得颜子颜子平日是多少工夫今却道汉髙祖只欠这一节是都不论其本矣时举
  恭父问颜渊问为邦此事甚大不知使其得邦家时与圣人如何曰终胜得孟子但不及孔子些问莫有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底意思否曰亦须渐有这意思又问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此是孔子自承当处否曰固是惟是孔子便做得他人无这本领当不得且如四代之礼乐惟颜子有这本领方做得若无这本领礼乐安所用哉所谓行夏时乘商辂服周冕舞韶舞亦言其大略耳恪○贺孙录又问以下不同云正卿问颜子㴠养之功多曽子省察之功多曰固不可如此说然颜子资禀极聪明凡是㴠养得来都易如闻一知十如于吾言无所不说如亦足以发如问为邦一时将许多大事分付与他是他大段了得㸔问为邦而孔子便以四代礼乐告之想是所谓夏时商辂周冕韶舞当博我以文之时都理㑹得了
  或问孔子答颜渊之问欲用四代礼乐至论郁郁乎文则曰吾从周何故曰此正适来说心小则物物皆病贤心中只著得上一句不著得下一句可学
  或问颜渊问为邦章程子谓发此以为之兆曰兆犹言准则也非谓为邦之道尽于此四者略说四件事做一个准则则馀事皆可依仿此而推行之耳
  子曰已矣乎章
  杨至之问好徳如好色即是大学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要得诚如此然集注载卫灵公事与此意不相应恐未稳否曰书都不恁地读除了卫灵公便有何发明在卫灵公上便有何相碍此皆没紧要较量他作甚圣人当初恁地叹未见好徳如那好色者自家当虚心去看又要反来思量自己如何便是好徳如何便是好色如此方有益若只管去较量他与圣人意思愈见差错圣人言语自家当如奴仆只去随他他教住便住他教去便去而今却与他做师友只是较量他大学之说自是大学之意论语之说自是论语之意论语只是说过去尾重则首轻这一头低那一头便昂大学是将两句平头说得尤力如何合得来做一说淳○㝢录少异
  躬自厚章
  问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自责厚莫是周备笃切意思否曰厚是自责得重责了又责积而不已之意贺孙○或录云只是责己要多责人要少
  不曰如之何章
  林问不曰如之何曰只是要再三反复思量若率意妄行虽圣人亦无奈何
  君子义以为质章
  问君子义以为质一章曰义以为质是制事先决其当否了其间节文次第须要皆具此是礼以行之然徒知尽其节文而不能孙以出之则亦不可且如人知尊卑之分须当让他然让之之时辞气或不能婉顺便是不能孙以出之信以成之者是终始诚实成此一事却非是孙以出之后方信以成之也时举
  或问君子义以为质一章曰义只是合宜义有刚决意思然不可直撞去礼有节文度数故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是用和为贵义不和用礼以行之己自和然礼又严故孙以出之使从容不迫信是朴实头做无信则义礼孙皆是伪甘吉父问行与出何别曰行是当恁地行出是做处贺孙
  问君子义以为质一章㸔来有义以为本必有下面三者方始成就得曰然义以为质是应事处又问以敬为主则义为用以义为本则下面三者为用曰然
  周贵卿问义是就事上说盖义则裁㫁果决若不行之以节文出之以退逊则恐有忤于物信以成之这一句是缴上三句言若不诚实则义必不能尽礼必不能行而所谓孙特是诈伪耳曰也是恁地义刚
  问礼行孙出何以别曰行是安排恁地行出是从此发出礼而不逊则不免矫世以威严加人拱焘
  问义以为质至信以成之章如孔子之对阳货孟子之不与王驩言莫全得此理否曰然问行与出如何分曰行是大纲行时出则始自此出去也人固有行之合礼而出之不逊者广
  至之问明道谓君子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曰只是一个义义以为质便是自义以方外处说起来若无敬以直内也不知义之所在时举
  君子矜而不争章
  问矜而不争曰矜是自把捉底意思故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徳
  或问不矜细行与矜而不争之矜如何曰相似是个珍惜持守之意人杰
  子贡问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章
  恕可以终身行之是行之无穷尽问孔子言恕必兼忠如何此只言恕曰不得忠时不成恕时忠在里面了
  问可以终身行之之恕恐推到极处便是以己及物为仁否曰这未说那一边只说推在
  问终身行之其恕乎絜矩之道是恕之端否曰絜矩正是恕
  问终身行之其恕乎如何只说恕不说忠看得忠字尤为紧要曰分言忠恕有忠而后恕独言恕则忠在其中若不能恕则其无忠可知恕是忠之发处若无忠便自做恕不出问忠恕看来也是动静底道理如静是主处动是用处不知是否曰圣人每就用处教人亦不是先有静而后有动问看来主静是做工夫处曰虽说主静亦不是弃事物以求静既为人亦须著事君亲交朋友绥妻子御僮仆不成捐弃了闭门静坐事物来时也不去应接云且待我去静坐不要应又不可只茫茫随他事物中走二者中须有个商量倒㫁始得这处正要着力做工夫不可皮肤说过去又曰动静亦不是截然动截然静动时静便在这里如人来相问自家去答他便是动才答了便静这里既静到事物来便著去应接不是静坐时守在这里到应接时便散乱了去然动静不出是一个理知这事当做便顺理做去便见动而静底意思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事物之来若不顺理而应则虽块然不交于物心亦不能得静惟动时能顺理则无事时始能静静而能存养则应接处始得力须动时做工夫静时也做工夫两者相靠莫使工夫间㫁始得若无间㫁静时固静动时心亦不动若无工夫动时固动静时虽欲求静亦不可得而静矣动静恰似船一般须随他潮去始得浪头恁地髙船也随他上浪头恁地低船也随他下动静只是随他去当静还他静当动还他动又如与两人同事相似这人做得不是那人便著救他那人做得不是这人便著去救他终不成两人相推这人做不是却推说不干我事是那人做得如此那人做不是推说不干我事是他做得如此便不是相为底道理又曰所以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言涵养当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若不能以敬养在这里如何㑹去致得知若不能致知又如何成得这敬
  吾之于人也章
  问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曰毁者那人本未有十分恶自家将做十分说他便是毁若是只据他之恶而称之则不可谓之毁譬如一物本完全自家打破了便是毁若是那物元来破了则不可谓之毁誉亦是称奖得来过当其有所试矣那人虽未有十分善自家却遂知得他将来如此毁人则不可如此也
  先生忽问王子合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寻常作如何说子合对曰三代之时公道行不妄毁誉人如有毁誉须先试得其实方言之曰便是看错了下面只言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如何不说如有所毁须知道是非与毁誉不同方说得盖当其实曰是非过其实曰毁誉当时公道行是言是非言非而无有过其实者然亦忠厚褒借而誉者容或有之然亦己试其实矣其过实而毁者必无也
  先生说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数句季通在坐证曰雍也可使南面之类是也先生然之
  圣人之言与后世别如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有合下底字无乃便不成文此句全在所以上言三代之直道行于斯民也古亦此民今亦此民三代能行之耳谁毁谁誉者凡人未至于恶而恶之故谓之毁未至于善而善之故谓之誉圣人于下又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矣此一句却去了毁盖以不得己而誉亦尝试之此乃善人之意长恶人之意短之意可学问若到于合好恶处却不用此二字先生曰然可学
  伯丰问三代直道而行曰此紧要在所以字上民是指今日之民即三代之民三代盖是以直道行之于民今亦当以直道行之于民直是无枉不特不枉毁虽称誉亦不枉也旧尝有此意因读班固作景帝赞引此数语起头以明秦汉不易民而化之意曰孔子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信哉其意盖谓民无古今周秦网宻文峻故奸宄不胜到文景恭俭民便醇厚只是此民在所施何如耳此政得之
  问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斯民是主当时之人言之言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只是此民言毁人固不可过实誉人亦不可过实言吾所以不敢妄加毁誉之民只是三代行直道之民班固举此赞汉景帝甚好人杰
  问斯民是今此之民即三代之时所以为善之民如说髙皇帝天下相似尝怪景帝赞引此一句不晓他意盖是说周秦虽网宻文峻而不胜其弊到文景黎民醇厚亦只是此民也圣人说一句话便是恁地阔便是从头说下来义刚
  问所以字本虚然意味乃在此如云斯民也三代尝以此行直道矣圣人知毁誉之非正于人无所毁而犹有所誉盖将以试其人所以见圣人至公之道又以见圣人进人之为善也
  亚夫问三代直道而行曰此民了是三代时直道而行之民我今若有所毁誉亦不得迂曲而枉其是非之实且举汉景帝赞所引处云意却似不同时举
  巧言乱德章
  问小不忍则乱大谋曰忍字有两说只是一意有忍乃有济王介甫解作强忍之忍前辈解作慈忍之忍某谓忍是含忍不发之意如妇人之仁是不能忍其爱匹夫之勇是不能忍其忿二者只是一意
  问小不忍如妇人之仁匹夫之勇似是两意皆说得妇人之仁是姑息匹夫之勇是不能涵容曰只是一意妇人之仁不能忍于爱匹夫之勇不能忍于忿皆能乱大谋如项羽是也䕫孙○闳祖录略
  人能𢎞道章
  问人能𢎞道曰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暏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又曰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古今所共底道理须是知知仁守勇决继又曰人者天地之心没这人时天地便没人管
  问人能𢎞道先生以扇吟曰道如扇人如手手能摇扇扇如何摇手䕫孙
  吾尝终日不食章
  问圣人真个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否曰圣人也曾恁地来圣人说发愤忘食却是真个惟横渠知得此意尝言孔子煞吃辛苦来横渠又言尧不曽吃辛苦舜吃辛苦但三十徴庸后来便享富贵孔子一生贫贱是事都去理㑹过来问尧不曾吃辛苦做工夫依旧聪明圣知无欠缺但不如孔子于事理又周匝详尽徳辅
  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某注云盖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思是硬要自去做底学是依这本子去做便要小著心随顺个事理去做而今人都是硬去做要必得所以更做不成须是软著心贴就他去做孟子所谓以意逆志极好逆是推迎他底意思
  问注云逊志而自得如何是逊志曰逊志是卑逊其志放退一著寛广以求之不忒恁地迫窄便要一思而必得
  君子谋道不谋食章
  问君子谋道不谋食曰上面说君子谋道不谋食盖以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又恐人错认此意却将学去求禄故下面又缴一句谓君子所以为学者所忧在道耳非忧贫而学也
  学固不为谋禄然未必不得禄如耕固不求馁然未必得食虽是如此然君子之心却只见道不见禄如先难后获正义不谋利睹当不到那里闳祖
  论语凡言在其中矣当以馁字推之盖言不必在其中而在焉者矣
  因言近来稍信得命及孔子说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观此一段则穷达当付之分定所当谋者惟道尔曰此一段不专为有命盖专为学者当谋道而设只说一句则似缓而不切故又反复推明以至忧道不忧贫而止且君子之所急当先义语义则命在其中如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此只说义若不恤义惟命是恃则命可以有得虽万锺有不辨礼义而受之矣义有可取如为养亲于义合取而有不得则当归之命尔如泽无水困则不可以有为只得致命遂志然后付之命可也大雅
  知及之章
  问知及之仁能守之曰此是说讲学庄以莅之以后说为政时举
  亚夫问知及之仁不能守之一章上下文势相牵合不来相似曰知及之仁能守之是明徳工夫下面是新民工夫亚夫云克已复礼为仁到仁便是极了今却又有庄以莅之与动之以礼底工夫是如何曰今自有此心纯粹更不走失而于接物应事时少些庄严底意思阘阘翣翣底自不足以使人敬他此便是未善处宜乆问此便是要本末工夫兼备否曰固是但须先有知及之仁能守之做个根本了却方好生去㸃检其馀便无处无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㸃检处时举
  知及之如大学知至仁守之如意诚莅不庄动不以礼如所谓不得其正与所谓敖惰而辟之类到仁处大本已好但小节略略有些未善如一个好物只是安顿得略倾侧少正之则好矣不大故费力也䕫孙
  问知及之一章曰庄以莅之是自家去临民动之不以礼这动字不是感动之动是使民底意思谓如使民去做这件事亦有礼是使之以礼下梢礼字归在民身上又问是使他做事要他做得来合节拍否曰然又问是合礼底事便以使之不合礼底事便不以使之曰然看那动之字便是指那民说使他向善便是以礼不使他向善便是不以礼如古所谓蒐苗狝狩就其中教之少长有序之事便是使之以礼盖是使他以此事此事有礼存也
  或问此章曰此一章当以仁为主所谓知及之所以求吾仁莅之动之所以持养吾仁者得之矣
  或问不庄以莅之一章上两句集注以为气质之小疵曰固有生成底然亦不可专主气质盖亦有学底
  君子不可小知章
  问小知是小有才大受是大有德如盆成括小有才未闻大道是也曰却如何说可不可字义理且看他本文正意是如何说今不合先以一说横著胸中便看不见必大
  当仁不让于师章
  或问当仁不让于师这当字是承当之当否曰然亦是任字模様
  子善问直卿云当仁只似适当为仁之事集注似以当为担当之意曰如公说当字谓值为仁则不让如此恐不值处煞多所以觉得做任字说是恐这仁字是指大处难做处说这般处须著担当不可说道自家做不得是师长可做底事贺孙
  君子贞而不谅章
  亚夫问贞而不谅曰贞者正而固也盖见得道理是如此便须只恁地做所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为正字说不尽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若谅者是不择是非必要如此故贞者是正而固守之意谅则有固必之心也时举
  谅字论语有三个匹夫之谅贞而不谅是不好友谅却是好以贞对谅则谅为不好若是友与其友无信之人又却不如友谅也谅信之小者孟子所谓亮恐当训明字广
  辞达而已矣章
  辞达而已矣也是难道夫



  朱子语类卷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