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第02回 中华文库

　　却说老君者，太上老君也。自混沌开辟，累世化身而未有诞生之迹。迨商阳甲时，分神化气，始寄胎玄妙玉女八十一岁。暨武丁庚辰二月十五日邜时，降诞于楚之苦县濑乡曲仁里，从母左腋而生于李树下，指树曰：“此吾姓也。”生时白首面黄，白色额有参天纹理，日月角悬，长耳矩目，鼻纯骨双柱，耳有三漏门，美须广颡，疏齿方口，足蹈地支，手把天干。姓李名耳，字伯阳，号曰老子，又号曰老聃。周文王为西伯，召为守藏史。武王时，使为柱下史。成王时，仍为柱下史，乃游西极大秦天竺等国。康王时，还归于周。后复欲开化西域，乃以周昭王二十三年，驾青牛车过函谷关。守关令尹喜知之，求得其道。

　　尹喜，字公文，天水人。初母当妊娠，梦天下绛雷流绕其身。及喜生时，家陆地自生莲花遍满。及长，眼有日精，姿形长雅，垂臂下膝，堂堂有天神之貌。少好学，善天文。周康王时为大夫，仰观乾象，见东方有紫气西迈，知有圣人当度关而西，乃求为函谷关令。预敕关吏孙景曰：“若有形容殊俗，车服异常者，勿听过。”喜尝候，物色而迹之。

　　周昭王二十三年，七月十二甲子，老君果乘白舆，驾青牛，徐甲为御，欲度关。关吏入白喜。喜曰：“今我得见圣人矣！”即具朝服出迎，跪伏叩头。邀之曰：“愿暂留神驾。”老君谢曰：“吾贫贱老拙，居住关东，田在关西，今暂往取薪，何故见留？幸听度。”喜复稽首曰：“大圣岂是取薪人？知大圣当来西游，暴露有日，愿少憩神驾。”老君曰：“闻开导竺干有古先生，善入无为，永存绵绵，是以身就道。经历关，子何故留耶？”喜又曰：“今观大圣，神姿超绝，乃天上之至尊，边夷何足往观？愿不托言，少垂哀愍。”老君曰：“子何所见而知？”喜曰：“去冬十月，天圣星西行过昴，自今月朔，融风三至，东方真气，状如龙蛇而西变。此大圣人之征，故知必有圣人度关。”老君怡然笑曰：“善哉！子之知吾，吾亦已知子矣。子有神通之见，当得度世也。”喜再拜曰：“敢问大圣姓字，可得闻乎？”老君曰：“吾姓字渺渺，从劫至劫，非可尽说。今姓李，字伯阳。”喜于是就官舍设座供养，行弟子礼。老君乃为喜留关下百馀日，尽传以却外修炼之法。

　　时老君之御者徐甲，少赁于老君，约日雇百钱。至关时，当得七百三十万钱。甲见老君去官远适，亟求索钱。老君谓曰：“吾往西海诸国还，当以黄金什值偿尔。”甲如约。及至关，饭青牛于野。老君欲试之，乃以吉祥草化为一美女，行至牧牛之所，□能以言戏甲。甲惑之，欲留，遂负前约。乃诣关令，讼老君，索佣钱。老君谓甲曰：“汝随我二百馀年，汝久应死，吾以太玄生符与汝，所以得生至今日。汝何不念此，而乃讼吾？”言讫，符自甲口中飞出，丹篆如新。甲即成一聚白骨。喜乃为甲叩头，请赦其罪，以赐更生。老君复以太玄生符投之，甲即立生。喜乃以钱偿甲而礼遣之。

　　一日，老君谓喜曰：“吾重告尔，古先生者，即吾之身，尝化乎竺干，今将返神还乎无名。吾今逝矣！”喜叩首请侍行。老君曰：“吾游乎天地之表，嬉乎玄冥之间，四维八极，上下无边。子欲随吾，乌可得焉？”喜曰：“入火赴渊，下地上天，灭身没命，愿随大仙。”老君曰：“汝虽骨相合，道法当成真，然受道日浅，未能通神，安得变化随吾圣身？汝当精修此道，体入自然。斯可与汝行化诸国尔。”于是，复以道德五千言授之，期曰：“千日之外，可寻吾于蜀青羊之肆也。”言讫，耸身空中，坐云华之上，面放五明，身见金光，洞然十方，冉冉升空，光烛馆舍，五色玄黄，良久乃没。喜目断云霄，涕泣攀恋。其日江河泛涨，山川震动，有五色光贯天，太微遍及四方。喜遂行老君所说理国修身之要、去奢灭欲之言，叙而编之，为三十六章，名曰《西升经》。喜乃屏绝人事，三年之内，修炼俱毕，凡所授书，悉臻其妙。乃自著书九篇，号《关尹子》。至二十五年，往西蜀，寻青羊之肆。

　　老君以甲寅年升天，至乙卯岁复从太微宫分身，降生蜀国大官李氏之家。已先敕青龙化生为羊，色如青金，常在所生婴儿之侧，爱玩无斁。忽一日失羊，童子寻觅得于市肆。喜至，遍问居人，无青羊肆者。忽见童子牵羊，因自解曰：“既有青羊，复在市肆，圣师所约其在此耶？”因问：“此谁家羊？牵欲何往？”童子答曰：“我家夫人生一儿，爱玩此羊。失来两日，儿啼不止。今却寻得，欲还家。”喜即嘱曰：“愿为告夫人之子云：‘尹喜至矣！’”童子如其言，入告儿。儿即振衣而起曰：“令喜前来。”喜入其家，庭宇忽然高大，涌出莲花之座，儿化数丈白金之身，光明如日，顶有圆光，建七曜之冠，衣晨精之服，披九色离罗之帔，坐于莲花之上。齐家见之俱惊怪。儿曰：“吾老君也。太微是宅，真一为身，太和降精，曜魄为人，主客相因，何乃怪也。”喜欣慰无量，稽首言曰：“不意今日复奉天颜。”老君曰：“吾向留子者，以子沿世未久，深染恩爱，初受经诀，未克成功，是以待子于此。今子保形炼气，已造真妙，心结紫络，面有神光；金名表于玄圃，玉札系于紫房；气参太微，解形合真矣。”即命召三界众真、诸天帝君、十方神王，洎诸仙众顷刻浮空而至，各执香花，稽首听命。老君敕五老上帝，四极监真，授喜玉册金文，号文始先生，位为无上真人，居二十四天王之上，统领八万仙士，飞腾虚空，参侍龙驾。其家长幼二百馀口，即时拔宅升天。

　　至敬王十七年，孔子问道于老聃。老子曰：“良贾深藏若虚，盛德容貌若愚。”孔子退而叹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龙在风云之中，吾不知其上下。老子其龙乎？”烈王三年过秦，秦献公问以历数，遂出散关。赧王九年，复出散关，飞升昆仑。

　　秦时降峡河之滨，号河上公，授道于安期生。

　　汉文帝时，号广成子。文帝好老子之旨，遣使诏问之。公曰：“道尊德贵，非可遥问。”帝即命驾诣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域中有四大，王居一也。子虽有道，犹朕民也。不能屈，何乃高乎？朕能使贫贱富贵须更。”公乃拊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中，如云之升，去地百馀丈而止。于玄虚良久，俯而答曰：“今上不在天，中不类人，下不居地，何民之有？陛下焉能令富贵贫贱乎？”帝乃悟，知是神人，下辇稽首谢礼。授帝道德二经。成帝时，降曲阳泉，授于吉《太平真经》。章帝时，授于吉一百八十大戒。安帝时降，授刘图《罪福新科》。顺帝时降，授天师《三洞经箓》。桓帝时，降天台，授万孝先《上清灵宝大洞》诸经。

　　魏明帝时，降嵩山，授天师寇谦之《新科符箓》。

　　唐高祖时，降羊角山，语吉善行《唐公授命符》。玄宗天宝初，降丹凤门，帝亲享之兴庆宫。随又降语田同秀以函谷所藏《金匮灵符》，又降语王元翼《妙真符》。

　　宋政和二年，降华阳洞天，授梁先生《加句天童护命经》。盖无世不出，先尘劫而行化，后无极而常存；隐显莫测，变化无穷，普度天人，不可具述。史云老子西升之时，五色光贯紫微。昭王令太史占之，云：“当有圣人西去，千年之外，声教返北，此西化之兆也。”自昭王甲寅至汉永平，果千年焉。《续博物志》云：唐高祖武德三年，晋州人吉善行于羊角山，见白衣父老呼善行曰：“为我语唐天子，吾为老君，即其祖也。”高祖因立庙，高宗追尊玄元皇帝，明皇为注《道德真经》。

　　宛丘先生者，服制命丸得道。至殷汤之末世，已千馀岁。以方传弟姜若春服之，三百年视之如五十岁童子。彭祖师之，受其方三首。此老君、宛丘之出处，开引道教之源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