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雪斋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六 中华文库
松雪斋文集 卷第六 元 赵孟𫖯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元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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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斋文集卷苐六
杂着
乐原
乐夲乎律律始扵数正扵度度曷而正之曰以𠉀气正
之何以知其然也古者有絫𮮐之法𮮐之为物也大小不
齐就耴其中者絫之而然横絫之而否是故不可以为
㝎法也必择土中使善㦄者𠉀气焉气应则律正律正则
度正矣较之絫𮮐之为不亦善乎律之长短郑氏之法不
可易也是其上下之𠩄以相生也𠩄以随时而变易也夫
音之清浊㝎扵管之长短凡其空围则一而已矣非有大
小之异也先儒制律有大小之异者非愚之𠩄知也律不
可以徒律徒律不可以为乐必施之扵音而后乐生焉用
之而天地应神格人民和故曰移风易俗莫善扵乐世
衰道微流为贱工之事为士者益耻之岂特不以为已任
而已㢤然乐之𠩄以动天地感神移风易俗者不可豪
𨤲差也礼运曰五音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谓律之各自
为宫而啇角徴羽之也仲冬之月律中黄锺夫黄锺为
宫则太簇为啇姑洗为角蕤賔为变徴林锺为徴南吕为
羽应锺为变宫此自然之理也还之扵律而七音𬾨矣被
之扵器而八音谐矣大吕而下亦犹是也今之乐以一清
混扵七音之中岂不𮘸乎黄锺为众律之祖宫声为众音
之君皆尊而无二者也惟其然也是以有清声焉此圣人
作乐之妙用也还宫之法黄锺之均无清声谓黄锺为宫
则啇角徴羽以渐而清自然顺序不待用清声也大吕为
宫则黄锺为变宫还宫之法宫为浊变宫为清若乃大吕
均以黄锺为变宫则是变宫友浊扵宫矣是上𨹧之渐也
而可乎扵是以黄锺之清声代之夫清声者岂扵十二律
之外他有𠩄谓清声者㢤黄锺之为四寸二分寸之一是
黄锺之清声也岂惟黄锺为然十有二律皆有之今也不
然四清之外无有也必欲𣸪古则当复八清八清不复而
欲还宫以作乐是啇角徴羽重扵宫而臣民事物上𨹧于
君也此大之道也
琴原
琴也者上古之器也𠩄以谓上古之器者非谓其存上古
之制也存上古之声也世衰道微礼壊乐崩而人不知之
耳琴丝音也非丝无以鸣然而丝有缓急声有上下非竹
无以正之竹之为音一㝎而不易是以用之正缓急而定
上下也是故音十有二均调琴之法亦十有二而世俗一
之黄锺之均一宫二啇三角四徴五羽六七比一二大吕
太簇如之夹锺之均二宫三啇四角五徴一羽六七比一
二姑洗如之中吕之均三宫四啇五角一徴二羽六七比
一二蕤賔林锺如之夷则之均四宫五啇一角二徴三羽
六七比一二南吕如之无射之均五宫一啇二角三徴四
羽六七比一二应锺如之如之者非同之如其徽之应而
缓急不同也茍为不同则而正之曰以管正之也黄
锺之均一弦为宫吹黄锺之管以合一弦而后弦正自是
以降以大吕合大吕以太簇合太簇无不正矣夹锺之均
二弦为宫合之无以异也中吕之均三弦为宫合之无以
异也夷则之均四弦为宫无射之均五弦为宫合之亦无
以异也此十有二均之大略也夫一弦为宫者至五弦而
止五弦而止者五音之外不可加也二弦为宫者一弦还
而为羽羽不可以浊也故以六弦代之三弦为宫者一二
还而为徴羽徴羽不可以浊也故以六七代之其正体不
出乎五弦也其𠩄以七弦者亦清声还宫也至于四弦为
宫者则羽不𠯁矣不亦竆乎曰羽在三弦七徽之上以按
声求之亦清声也此琴之大略也
五柳先生传论
志功名者荣禄不𠯁以动其心重道义者功名不𠯁以易
其虑何则纡青怀金与荷锄畎畒者殊途抗志青云与徼
幸一时者异𧼈此伯夷𠩄以饿于首阳仲连𠩄以欲蹈东
海者也矧名教之乐加乎轩冕违已之病甚扵冻馁此重
彼轻有由然矣仲尼有言曰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逹其
道吾闻其语未见其人嗟乎如先生近之矣
夷斋
孟𫖯往年仕亰师识田君润之及来佐济南田君长山东
廉访幕府㳺既乆出一卷示孟𫖯则踈斋卢公𠩄书潘
君记夷斋之文也夷斋者田君𠩄居室之名也天下之名
屋室者众矣而君独名之曰夷者𠩄以见君之心也夫夷
之为言平易坦夷之谓也老子曰大道甚夷是也田君自
少年仕御史府无倾险刻薄之𥝠其名斋曰夷不亦宜乎
夷与险对者也尝试言夫险者则夷之义自见今夫天下
之险无逾扵水水之险则有吕梁灔滪若江若河以至于
海而水之险极矣然舟楫既具人力既尽则若平地其
至扵颠覆盖有𦍒不𦍒存焉耳若夫人心之险又非水
之能喻也谈笑而戈矛生谋虑而机阱作不饮而醉不鸩
而毒同则刎颈异则对面椘越及其至也以锱铢之
利豪𨤲之忿使人上下乖骨肉离险之祸可胜言㢤田君
无是也则其名斋曰夷不亦宜乎因田君之意推而为之
以颂田君之徳而警夫世之险者焉
赵郡李氏世谱
李氏嬴姓帝颛顼之后大业生女华女华生皋陶字庭坚
为尭大理以刑法助教化㦄虞夏啇子孙守其官以官为
氏至纣之时理徴字徳灵以直道不容扵朝其妻陈契和
氏与子利贞避难伊侯之𭏟食木子淂全改理为李利贞
亦娶契和氏生昌祖为陈大夫五世孙硕受采地扵宗周
康王食苦硕孙乾字文果周上御史大夫娶益寿氏女婴
敷生耳字聃一字伯阳柱下史掌三皇五帝之书耳自著
书名老子其言至深周道衰去西之流沙不知其𠩄终孙
宗字尊祖魏大夫世𠩄称假干木即其人也孙兊相赵恵
文王恵文王有沙丘之难兊发兵救之微兊赵㡬不全自
兊始居赵郡为赵郡李氏之祖六世孙昙字贵逺入秦为
御史大夫葬柏人西四子崇辨昭玑崇字伯祐秦陇西守
是为陇西李氏之祖孙信字有成大将军灭燕斩燕太子
丹始皇帝称之以为能孙广汉前将军匈奴号之为飞将
军十六世孙皓西凉武昭王为唐始祖尊兴圣皇帝此
其盛者也玑生牧相赵封武安君北破林胡拓地千馀
里西𨚫秦人之师始皇帝用顿弱之縦反间扵赵赵杀
牧秦灭赵牧弟齐居中山尚食髙祛为文帝言以为贤
将者也牧孙左车仕陈馀封广武君汉大将韩信闻陈馀
不能用广武君之策乃敢下兵井陉击陈馀泜水上信已
破陈除购千金求广武君师事之曽孙秉字世范汉颖川
大守徙颖川六世孙字伯㳺后汉太尉生膺字元礼司
隶校尉中常侍张譲弟翔为野王令无道杀孕妇畏膺弃
官归京师匿譲舎合柱中膺率吏攻翔杀之生瑰瓉瑾曹
操微时数瓉逰瓉以意厚之语子宣䓁曰孟徳英雄也
天下非孟徳不䏻㝎张孟卓𡊮夲𥘉虽与吾亲旧皆不
𠯁依孟卓名超广𨹧太守本初名绍冀州牧后诸子果赖
操淂免扵难及操破绍乃举家还赵郡瑾四世孙楷字雄
万晋司农丞治书侍御史避赵王伦之难北徙常山五子
辑晃芬劲睿睿字㓜黄髙平太守居巷东为东祖劲字少
黄治书侍御史与兄芬居巷西为西祖辑字护宗髙宻太
守自楷时徙平𣗥自平𣗥𣸪徙柏人子慎敦世甚微𠦑
晃还赵郡晃字仲黄镇南府长史共南祖其别宗为江
夏辽东汉中三房子孙咸盛魏齐周隋之世多为大官至
唐位相者十七人曰㳺道曰藩曰固言曰日知曰敬玄
曰伸曰元素曰绛曰峤曰珏曰懐逺曰吉甫曰徳𥙿曰泌
曰溪曰鄘曰安期蚤䏻以功名著扵世者泌与吉甫父子
泌字长源少年慕神仙不死之术隐华山天宝之肃宗
使人访得之帝与俱出入军中之曰衣黄者圣人衣白
者山人相代宗徳宗受命扵艰难之际使唐室再造危
而𣸪安大概皆泌之功也𠩄与共事者乃李辅卢𣏌之
徒能以智自免故君子以泌比张子房吉甫之系出西祖
子隆字太后魏阜城令六世孙祖威唐仓部郎中生𢙣
行嘉州刺史孙栖筠为工部侍郎奏毁之岁益租二百万
平卢行军司马许杲将溃渡江东欲为变拜栖筠浙西
观察使杲惧而逃拜御史大夫元载窃柄横甚代宗𠋣
栖筠使圗之栖筠见帝牵制不时决忧愤而子吉甫字
弘宪自代宗时以姑息御藩镇有终身不易地者吉甫相
岁中易三十六镇刘辟反扵蜀李锜反扵吴用吉甫计辛
斩辟与锜每为宪宗言藩镇不奉命则朝廷不尊伐叛之
谋当以时决李逢吉沮其功心甚恨之及呉元济擅立则
自请至淮西招之不従必俘以为献㑹暴疾卒吉甫长扵
政事𠩄推多贤士大夫尽其軄元和之治视贞观开元盖
庶㡬焉生徳𥙿字文饶力学卓荦有大莭善著文徐州
王智兴绐天子筑坛度僧资家大福徳𥙿为御史中丞
言江淮间失男子六十万人非小变诏止之徙剑南莭度
使建筹边楼按南道山川与蛮相出入者图之左西道山
川与蕃相出入者圗之右部落众寡馈饷逺迩曲折咸
具名习边事者与共计敌情伪尽知之请安㝎人为甲解
州人为弓杭州人为弩器械必犀利率戸二百耴一人教
战𣸪勿事缓则农急则兵分为十一军号雄边军武宗立
召相徳𥙿唐自中叶数困扵西戎党项回鹘蕃更相诛
边徳𥙿以数应之使势蹙不甝𧆟为大变是时兵屡胜
濒河将尽惴不敢动武宗之治号为中兴宗盛时系赵郡
而逹者昉字眀逺饶阳人周开封尹宋太祖时贬道州司
马再贬延州别驾治生为终老计遣使召之乆而后至太
祖望见昉大喜曰赵普不妄荐人昉再相持重知大体尝
举王旦谓必为太平相后果如其言沆字太𥘉临洺人
相真宗日耴四方水旱盗贼奏之王旦参知政事以为细
事不𠯁烦上聴沆曰人主少年当使知艰难不然血气方
刚不留意声色狗马则土木甲兵祷祠之事兴矣吾老不
及见君他日之忧也大中祥苻之际丁谓䓁以天书惑帝
治宫室费财巨万万王旦欲諌则业已同之欲去则上遇
之厚不忍去大以为恨冦莱公荐丁谓沆不用准怒曰谓
才不𠯁用耶准言不𠯁聴耶沆曰谓不可使在人上准曰
谓可使在人下乎沆叹曰君必悔之谓相果逐莱公故世
称沆为圣相迪字𣸪古濮阳人举进士苐一与王曾并相
扵家大计多𠩄匡正昉传以为徳𥙿次子比部贠外郎
浑之后居饶阳五公里金末裔孙成避徙博𨹧葬祖父
𨹧西北甚徙河南乆之𣸪还河北居瀛州之参户又
又为参户人三子谦荣瑄谦字仲黙生信徳信生逊遁迁
遹徳生造逹适遐荣字茂之勤扵为生能斥其馀以与人
乡里为长者生秀世英秀字子实有大才𢆲以善事
毋嗛口之食便体之衣有不须也未有须而后具焉者
毋亦甚安之遂不忍去其毋而仕教子弟严以身率之故
子弟䏻力学以自赴扵成人饶阳之绪㡬至是而𣸪生迪
字光道
大元吏部郎中有能名生通世英字仲杰生逖述逖汉
阴主簿生植述大子洗马瑄生义居仁义生某居仁生道
道生髙丽吴兴赵孟𫖯曰余官太史氏识光道为余言其
世家余乃为溯沿淂其世次如上而次叙之李氏之出赵
郡者传二千馀年逹者不可胜数盖皋陶之烈也今光道
贤而能官祖父皆有积徳其后当益大云
序
书今古文集注序
诗书礼乐春秋皆经孔子删㝎茟削后世尊之以为经以
其为天下之大经也秦火之后乐遂无𣸪存诗书礼春秋
由汉以来诸儒有意𣸪古殷勤收拾而作伪者出焉学者
不察尊伪为真俾得并行以售其欺书之古文是已嗟夫
书之为书二帝三王之道扵是乎在不𦍒而至扵亡扵不
𦍒之中𦍒而有存者忍使伪其间耶又𦍒而觉其伪忍
无述焉以眀之使天下后世常受其欺耶余故分今文古
文而为之集注焉嗟夫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余𢙢
是书之作知之者寡而不知者之众也昔子云作法言时
无知者曰后世有子云必爱之矣庸讵知今之世无与我
同志者㢤
印史序
余尝观近世士大夫圗书印章壹是以新奇相矜鼎壷
爵之制迁𭕒对偶之文水月木石花鸟之象盖不遗馀巧
也其异扵流俗以求合乎古者百无二三焉一日过程仪
父示余宝章集古二编则古印文也皆以印印纸可信不
诬因假以归采其古雅者凡模得三百四十枚且其
考证之文集为印史汉魏而下典刑质朴之意可仿佛而
见之矣谂扵好古之士固应当扵其心使好奇者见之其
亦有改弦以求音易辙以由道者乎
赠赵虞卿序
平阳赵虞卿其兄来吴兴兄卒官虞卿因留不去萧然
𨒫旅无一箪之储饭豆茹虀衣垢弊处之无竆愁之色
人馈者亦欣然弗拒及遇人有不𠯁辄乞之无吝情观
其人嗒然无𠩄为聴其言渊乎以道而其奕又通天下之
善奕者也人不知未尝言人知之未尝矜意其胸中有淂
故外物不𠯁以累之嗟夫人患无𠩄淂即有淂虽千金之
富驷马之贵若将凂焉虞卿其肯以此易彼耶孔子曰志
扵道据扵徳依扵仁㳺扵艺若虞卿者𠩄谓㳺艺志道者
耶虞卿居呉兴乆吾党之士往往与之㳺扵是相与赋诗
赠之而赵孟𫖯又为之序
送呉㓜清南还序
士少而学之扵家盖亦欲出而用之扵使圣贤之泽沛
然及扵天下此学者之𥘉心然而往往淹留偃蹇甘心草
莱岩穴之间老死而不悔岂不畏天命而悲人竆㢤诚退
而省吾之𠩄学扵时为有用耶为无用耶可行耶不可行
耶则吾出处之计了然㝎扵胸中矣非苟为是栖栖也近
年以来
天子遣使者巡行江左捜求贤才与圗治功而侍御史程
公亦在行程公思解
天子渴贤之心得临川吴君澄与偕来吴君博学多识经
明而行逹时而知务诚𠩄举矣而余亦滥在举中既
至亰师呉君翻然有归志曰吾之学无用也迂而不可行
也赋渊眀之诗一章朱子之诗二章而归呉君之心余之
心也以余之不才去吴君何啻百倍吴君且往则余当何
如也吾郷有敖君善者吾师也曰钱选舜举曰萧和子中
曰张复亨刚父曰陈悫信仲曰姚式子敬曰陈康祖无
吾友也吾处吾郷数子者㳺放乎山水之间而乐乎名
教之中读书弹琴𠯁以自娱安知造物者不吾舎也而吾
岂有用者㢤呉君行有日谓余曰吾将归㳺江浙求子之
友余既书𠩄赋诗三章以赠行又列吾师友之姓名使吴
君因相见而道吾情至杭见戴表元率𥘉者鄞人也邓文
原善之者蜀人也亦吾友也其亦以是吾意焉
送徳庸赴淮东宪幕序
世𠩄谓丈夫者率盛气大言骄岸倨肆常易一介之士至
一介之士当仁不譲𡚒然仗义与人争是非不肯碌碌茍
止亦非世𠩄谓丈夫者𠩄能也君徳庸与余居同生
同年今年之春相遇都下握手言笑若有雅故盖适千里
者见似人而喜况余同邦同年者㢤然余𠩄以与君相
淂者又有出扵是余闻君往年司狱建昌囚有𡨚皆为
平反之与其上官抗略无少假借府史固不论甚者与察
司往𣸪折难无诡随依阿声君位甚卑无当路之援容
颜不能动人世𠩄谓丈夫者常易之安知君自处者不
卑也彼君𠩄恃者以吾之是𨚫彼之非而巳彼以其富
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岂虗言㢤今君入淮东
宪司幕府亦粗可以行其志矣夫数𦊙竭泽盛世不设深
文苛察亦君子不为也使吏不淂以赇赂行𥝠意不敢以
架漏欺公家则淮东之民实
圣上寛仁之泽抑岂独余之望将使世𠩄谓丈夫者知一
介之士𠩄守如是是非可易者岂不伟与扵其行书此以
为赠君其有耴焉
苐一山人文集叙
宋以科举耴士士之欲见用扵世者不得不繇科举进故
父之诏子兄之教弟自㓜至长非程文不习凡以求合扵
有司而已宋之末年文体大壊治经者不以背扵经𭥍为
非而以立奇险为工作赋者不以破碎纎靡为异而以
缀缉新巧为得有司以是耴士以是应程文之变至此尽
矣狃扵科举之习者则曰巨公如欧苏大儒如程朱皆以
是显士舎此将焉学是不然欧苏程朱其进以是矣其名
世传后岂在是㢤王君壮猷自弱赋声满场屋间耴郷
举如拾芥非唯王君视功名唾手可淂一时之士亦孰不
以髙科期之尔来科举既废王君出其胸中之蕴作为诗
文成数臣编暇日携以见过求余为之叙余读一再过文
不茍作字不茍置意深而气直㴠泳书易出入骚选宜可
以名世传后而非一时科举侥幸求合扵有司之作也非
自㧞扵流俗者能若是耶余既为是遂书以为王君文
集叙王君名方𠦑字壮猷其先自盱眙徙吴兴故推其𠩄
自题其编曰苐一山人文集云
陈子振诗序
予友邓善之张仲实陈无皆英爽之士其言语文字𠯁
以雄一时予爱之重之一日而淂三子者之书皆曰吴中
陈子振佳士也长扵诗今将求叙引扵子予乆杜门闻
诗人之款予也喜甚亟出肃陈君陈君䄂出其𠩄为诗文
曰牡逰集八卷余益喜亟耴读数萹陈君诚诗独未解
𠩄谓壮逰名集者意陈君南适越北之燕赵东逰齐鲁而
西赱秦晋凡天下名山大川如岱华太行江淮河海皆尝
㦄览其形𫝑而窥其秘奥故以是名之耶然读之终萹其
𠩄至不过吴中数郡而巳陈君呉人也其逰不出扵呉而
名其集曰壮逰余甚惑焉思而不得其则以问诸陈君
陈君曰逰岂有逺近㢤顾壮懐何如耳至读君自叙有曰
不好蹈前人法则嗟乎若是者虽余亦壮之而逰何必
广㢤古之作序者皆序𠩄以作者之意故余因其名集而
为之序若夫诗文之羙𮗚者当自得之不待余言之赞也
赘而赞之余惧非作序之法也又集中有赠叶文炳诗云
墨妙当今亚子昻余不识叶假令叶善书当配古人余
书何𠯁重扵世而云然㢤余甚愧焉请陈君为删之
薛昻夫诗集叙
嗟夫吾观昻夫之诗信乎学问之可以变化气质也昻夫
西戎贵种服旃裘食湩酪居逐水草驰骋猎射饱肉勇决
其风俗固然也而昻夫乃事茟砚读书属文学为儒生彂
而为诗乐府皆激越慷慨流丽闲婉累世为儒者有𠩄
不及斯亦奇矣盖昻夫尝执弟子礼扵湏溪先生之门其
有得扵湏谿者当不止扵是而余𠩄见者词章耳夫词章
之扵世不为无𠩄益今之诗犹古之诗也茍为无𥙷则圣
人何耴焉繇是可以观民风可以观世道可以知人可以
多识草木鸟兽之名其如此嗟乎吾读昻夫之诗知问
学之变化气质为不诬矣他日昻夫为学日深徳日进道
义之味渊乎见扵词章之间则余爱之敬之又岂止扵是
㢤
左丞郝公注唐诗鼓吹序
鼓吹者何军乐也选唐诗而以是名之者何譬之扵乐其
犹鼓吹乎遗山之意则深矣中书左丞郝公当遗山先生
无恙时尝学扵其门其亲得扵授者盖非止扵诗而巳
公以经济之才坐庙堂以韦布之学研文字出其博洽之
馀探隐彂奥人为之传句为之释意在言外事出异
书公悉耴而附见之使诵其诗者知其人识其事物者逹
其义览其词者见其归然后唐人之精神情性始无𠩄
隐遁焉嗟夫唐人之扵诗羙矣非遗山不能尽去耴之工
遗山之意深矣非公不能彂比兴之蕴世之学诗者于是
而䌷之绎之厌之饫之则其为诗将见隐如宫啇铿如金
石进而为诗中之韶濩矣此政公恵后学之心而亦遗山
裒集是编之𥘉意也耶公命为序不敢辞谨序其大意云
皇朝字语观澜纲目序
余尝读北史见当时臣族贵种皆以工译语相髙其间虽
时见一二语恨无文字相传不知作如何云云也盖译语
皆有声而无文虽欲传其可得乎
圣朝混一区宇乃始造为一代之书以文𭔃声以声成字
于以道达译语无𠩄不通盖前代之𠩄未有也古婺王伯
逹深解其义编集是书曲尽微妙其亦善言语之良师也
古人有言涂无逺而不弥理无微而不纶余扵是书亦云
送田师孟知河中府序
予读汉史至循吏传观古循吏之𠩄为政事教化之𠩄感
召能使蝗不入境虎度河去民至之为父母嗟乎何以
得此扵民㢤三代而上未置郡县循吏之名未立繇汉以
来士大夫之贤者苟不淂一郡一邑而为守令政事不见
扵世徳泽不及扵民何由列扵史官使循良之名愈乆而
常存也予友田侯师孟以儒家子弱冠而仕于朝且三十
年若铨选财用刑名凡家急务莫不周知而练达而又
未尝一日废书故扵经史百家悉能深知其义而不同扵
流俗朝家循序而迁得知河中府谓如侯者当位之扵
朝出其𠩄学上为
朝廷羽仪展其𠩄长亦𠯁以禆𥙷扵眀时予谓不然以师
孟之才且贤得一城而守之宣布
圣天子徳泽下及扵百姓将古循吏𣸪见扵今日矣河中
古蒲阪舜𠩄都也有虞氏之遗风存焉民淳而事蕳亦师
孟之𠩄乐也一旦
圣天子擢天下之治最者而大用之必自河中始扵其行
群公赋诗赠之而孟𫖯为之序侯名衍师孟其字云
刘孟质文集序
文者𠩄以眀理也自六经以来何莫不然其正者自正奇
者自奇皆随其𠩄彂而合扵理非故为是平易险怪之别
也后世作文者不是之思始夸诩以为富剽疾以为快谈
诡以为𭟼刻画以为工而扵理始逺矣故尝谓学为文者
皆当以六经为师舍六经无师矣江右刘君某年甚盛气
甚充作为诗文数百萹其锋殆不可当然窃患刘君之才
过多若有不必作而作者夫六经之为文也一经之中一
章不可少一句一字不可𨷂盖其谨严如此故立千万年
为世之经也余老病废学刘君不以余为不肖一再下问
不敢不以诚告刘君以余言为然耶则一以经为法一以
理为夲必不可不作者勿使无可不作者勿使剰如此他
日当配古人岂止劘屈贾之垒短曹刘之墙而已㢤
南山樵吟序
南山樵吟者呉君仲仁𠩄为诗也诗在天地间视他文最
为难工盖今之诗虽非古之诗而六义则不能尽废由是
推之则今之诗犹古之诗也夫鸟兽草木皆𠩄𭔃兴风云
月露非止扵咏物又况由古及今各自各家以清𣽃称
以雄深著尚古怪贵丽宻㫪容乎大萹收敛
扵短韵不可悉举而人之好𢙣不同欲以一人之为求合
扵众岂不诚难工㢤必淂其才扵天又充其学扵已然后
能尽其道耳呉君年盛资敏不以家事废学故其为诗清
新华婉有唐人之馀风此予𠩄以深嗟累叹爱之不能已
也山谷道人有言曰夲之以风雅颂深之以离骚九歌
此作诗之良法予既序樵吟𣸪告之以是者𠩄以起呉君
也吴君名寿民仲仁其字南山其自号云
古今㦄代启䝉序
金𨹧王君元鼎耴自三皇五帝以来事迹编为四言又韵
其语欲以教童䝉使之诵习俾知古今携以见示求为叙
引余闻古者八岁入小学十岁学书计𢆲仪十有三年学
乐诵诗二十而始学礼自是以往博学不教未尝以知
古今责童子也后世欲子弟早成应对之间便以不知古
今为耻故为师者亦必以是求合扵学者之父兄盖自唐
李瀚巳有䝉求矣若䝉求之类以十数皆不行扵世独䝉
求尚有诵习者良由䝉求语意眀白易诵故耶然皆不若
王君𠩄编为包括古今该𬾨治不悖扵先儒之论议扵
小学不为无𥙷然余疾读一过犹以事迹之繁有非童子
𠩄能悉者虽成人亦可读之以为㦄代史记之目也若王
君之用心不既勤矣乎敬题其卷首而归之
玄武启圣记序
易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夫一者数之始也水者万物成
形之始也生数奇成数偶扵位为北北者背也北方象人
背故北极出地最髙又北之为文人相背阳至冬至而
止又自冬至而𣸪生扵卦为坎水之为文象形为坎卦东
西分流扵乾坤之四徳为贞贞者正而固也二义太玄拟
易扵贞曰罔𡨋亦二义在天斗牛女虗危室壁七宿列于
北方成形为玄武玄武者龟蛇也青龙白虎朱雀皆一物
而玄武独二物不谓之龟蛇而谓之玄武玄之为色赤而
黒龟蛇则然有鳞甲武之象也玄武之神始降宋真宗时
为祠遍天下
大元之兴实始扵北方北方之气将王故北方之神先降
事为之兆天既告之矣武当山在西南方巍然髙真大玄
武神依焉黒衣被发仗剑而践龟蛇人往往见之至今常
然五龙观主张君洞渊䔍扵信道强立不挠
皇太后闻而召之㑹亰师大旱自去年九月不雨至于四
月
天子以为忧
皇太后使人持香张君祷焉先雨张君为之日时巳而
果然大雨累数日乃止逺近皆霑𠯁
皇太后厚赐之尽分其徒不以一钱私已其行若是真𠩄
谓绝无而仅有者㢤是宜神之相之也张君持𠩄刋启圣
记徼余为叙余为诵𠩄闻而书之
清权斋内藁序
清权子处山林而不忘扵世故混人事而不累扵尘俗一
草一布衣逍遥天地之间傲睨景物之表歌声琅然若
出金石古𠩄谓碨磈列缺魁诡谲怪之士吾何𦍒闻其言
读其书耶古之能言者去之千载数百年皆不淂而见
之𠩄赖而传者书也然则余虽未得与清权子谈固已因
其书知其人矣亦有因余言而淂清权之心者乎子名石
翁姓黄氏清权其自号云
叶氏经疑序
大凡读书不能无疑读书而无𠩄疑是盖扵心无𠩄淂故
也无𠩄得则无𠩄思不思矣何疑之有此读书之大患也
善读书者必极其心思一字不通弗舎之而求一句一句
不通弗舎之而求一章一章不通弗舎之而求一萹夫如
是则思之深思之深则必有疑因其疑而极其心思则其
有得也凡书皆然经为甚何者六经其来最古传之乆而
讹𮘸生焉以今人而臆度古人吾见其不能矣则夫疑之
多也何怪通川叶君白首扵六经凡有疑皆萃而为一编
其疑之浅深固未易遽释而其𠩄以疑者有以见叶君之
用心扵经书而非泛泛口耳之学𠩄可同年而语矣叶君
以㒒尝事扵斯不逺千里来求叙引故叙其𠩄以疑者
览者其详诸
𨷂里谱系序
鲁孔君文升以书抵㒒示以𨷂里谱系求㒒为之序且
自叙其世家曰文升之十二世祖讳桧唐同光间避自
𨷂里来居温州之平阳桧生奕奕生源源生实实生丽水
县丞㑹㑹生平平生达达生公志公志生处州司户参军
师古师古生炳炳生贵敬贵敬生潼孙是为文升皇考始
家于杭宋徳祐末职教建康当是时大兵渡江道梗不可
南因又家焉至元廿八年以官事赴大都道卒临清文升
忍死扶柩归葬建康而诸长者方十岁小者未离乳抱
家贫累众不能𣸪归温州既又娶于溧阳携诸就外氏
以居遂为溧阳人矣窃惧乆而其𠩄自来故切切然以
谱系为急㒒尝谓人之得姓始皆一也至其末流馀裔往
往不知其𠩄来者㦄年之多迁徙之不常而文献之不
𠯁徴也今孔君自曲阜而温自温而建康自建康而溧阳
凡三徙矣其视温之族已若温之视曲阜矣数世之后愈
逺而愈踈谱系之作其可缓乎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
𠯁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𠯁徴也文献不𠯁故也孔君
清好学故能绍先志纉述家谱使后世子孙知夲支
之传愈乆而不夫礼者𠩄以教民不忘其𠩄由生也君
子谓孔君扵是乎知礼谨按自先圣至平阳府君凡四十
二世至文升凡五十四世継自今子子孙孙先世之志
勤勤以谱系为事虽百世可知也历年虽多迁徙虽不常
尚何乆而之之惧乎君字退之今为浙西廉访云
髙惟正吴山纪实诗序
吴僧亢拙与余逰三十年一日自吴过余持临卭髙文度
字惟正𠩄为诗见示且曰吾郷有丁景仁自少小学扵髙
惟正惟正既𣳚景仁哀其师之无成而至扵也求其遗
藁得诗百萹刋诸木使行于世余闻而嘉之自师弟子之
道废世之学者其始未尝无师及其稍有𠩄立即以师为
讳盖不止扵师死而遂倍之也而况髙君之竆其生也无
以为资其死也不以寿而又无子孙以継其后景仁拳拳
不其私㳤之意必欲使其名因是编以不朽忠厚之至
也推是以往则其扵人伦之间可知已故余深嘉之而
为之序若夫髙君之诗清隽奇雅吾友龚子敬言之详矣
余𣸪何言㢤景仁名应荣济阳人今居吴云
松雪斋文集卷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