桯史_(四部丛刊本)/卷一 中华文库
桯史 卷一 宋 岳珂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元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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桯史卷第一〈十二�〉
相 台岳 珂
张紫㣲原芝
髙宗覧娄陟明〈寅亮〉之议 垂意 祖烈 诏择秦
支并建二王邸 恩礼未有隆杀也㑹连岁芝生
太宫百执事多 进颂诗张紫微〈孝祥〉时在馆独献
文曰原芝 绍兴二十四年芝生于 太庙楹当
仁宗 英宗之室 诏群臣观瞻奉表 文徳殿贺
既二年芝复生其处校书郎〈臣〉张孝祥作原芝曰非
天私我 有宋我 祖宗在天笃丕祐于子孙明告
之符于惟钦哉在昔 仁祖登三咸五以天下为公
授我 英宗以永我基祚于惟钦哉我 圣天子躬
济大业既平既治上怡下嬉惟大本未立 社
稷 宗庙之灵亦靡克寜飨有烨兹芝胡为乎来天
维显思命不易哉和气致祥敢曰不然不于他乃
庙产旃不于他于 二宗之室不于他再岁再
出于惟钦哉天意则然我 祖宗之意则然于惟钦
哉小〈臣〉敢告我 圣天子告我圣天子承天之意
承 祖宗之意早定大计惟一无贰纷以贰起辛伯
有言惟贰惟一治忽所原匪弗图之忧惟贰之惧敢
告 圣天子为万世利蠢尔小臣越职罪死弗罪以
思惟我 圣天子言有一得以禆吾 国万死奚恤
渠敢爱死而畏越厥职 上得之喜即 擢为南宫
郎于是 内廷始渐有所别迄于建 储云
艺祖禁䜟书
唐李淳风作推背图五季之乱王侯崛起人有幸心
故其学益炽开口张弓之䜟呉越至以遍名其子而
不知兆昭武基命之烈也 宋兴受命之符尤为著
明 艺祖即位始 诏禁䜟书惧其惑民志以繁刑
辟然图传已数百年民间多有藏本不复可收拾有
司患之一日赵韩王以开封具狱 奏因言犯者至
众不可胜诛 上曰不必多禁正当混之耳乃命取
旧本自巳验之外皆紊其次而杂书之凡为百本使
与存者并行于是传者懵其先后莫知其孰讹间有
存者不复验亦弃弗藏矣 国朝㑹要 太平兴国
元年十一月诸州解到习天文人以能者补灵台谬
者悉黥流海岛盖亦障其流不得不然也
徐铉入聘
国𥘉三徐名著江左皆以博洽闻 中朝而𮪍省铉
又其白眉者也㑹修述职之 贡𮪍省寔来及竟例
差官押伴朝臣皆以辞令不及为惮宰相亦囏其选
请于 艺祖 玉音曰姑退朝 朕自择之有顷左
珰传宣殿前司具殿侍中不识字者十人以名入
宸笔其中一人曰此人可在廷皆惊中书不敢请
趣使行殿侍者慌不知所繇薄弗𫉬巳竟往渡江始
燕𮪍省词锋如云旁观骇愕其人不能答徒唯唯𮪍
省叵测强聒而与之言居日既无与之酬复者亦
倦且黙矣余按当时陶窦诸名儒端委在朝使角
辩骋词庸讵不若铉 艺祖正以大国之体不当如
此耳其亦不战屈人兵之土苴欤其后 王师征包
茅于煜𮪍省复将命请缓师其言累数千言 上谕
之曰不须多言江南亦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
岂容他人鼾睡耶大哉圣言其视𮪍省之辩正犹萤
爝之拟羲舒也𮪍省名甚著三徐者近世或概为昆
弟余嘉定辛未在故府楼宣献〈钥〉尝出手编辨鸾
冈三墓余谢不前考后读周文忠〈必大〉游山录有卫
尉卿延休𮪍省铉内史锴盖父子甚明而余已去
国不复得请益云
石城堡寨
六朝建国江左台城为天阙复筑石头城于右𪧐师
以守盖如古人连营之制然古今议攻守者多疑以
为分兵力而无用东阳陈同父〈亮〉尝上书乞 移都
建康谓古台城当在今锺山而大司马门在马军新
营之侧今城乃江南李氏所筑耳使六朝因今城以
守则不费侯景軰数日力何以历年如彼其乆乎因
言曹武惠登长干兀术上雨花台城中秋毫不能遁
余尝亲历其地其皆是第指古台城所在要未有
明据亦出臆度自清凉寺而上皆古石头颓墉犹可
识其址皆依山而髙然则六朝非不知备也杨文节
〈万里〉持漕节尝有诗曰巳守台城更石城不知并力
或分营六师只合环天阙一垒真成借冦兵向者王
苏俱解此𡨚哉隗恊可怜生言虎踞浑堪𠋣万岁
千秋无战争其㫖明矣 淳熙乙未郭棣帅淮东筑
维城又旁筑一城曰堡寨地皆砥平相去馀数里
虽牵制之势亦不相及竟不晓何谓犹不若石城之
得失相半也
汤𡵨公罢相
汤𡵨公〈思退〉相 髙宗 绍兴三十一年以烦言罢
洪文安〈遵〉在翰 当直例作平语諌官随而击之以
祠去 孝宗 相 隆兴二年复罢文安之兄文
惠〈适〉适视草焉又作平语侍御史晁〈公武〉亦击之文
惠请外 上曰公武言卿党思退朕谓平词出 朕
意固郤其章仍徙户侍矣盖其相 两朝再罢相乃
累洪氏二兄弟先后若出一辙可𥬇如此𡵨公中词
科时与文敏〈迈〉实同年云
南陔脱帽
神宗朝王襄敏〈韶〉在 京师㑹元夕张灯金吾㢮夜
家人皆歩出将帷观焉㓜子〈宷〉第十三方能言珠帽
襐服冯肩以从至宣徳门 上方御楼芗云彩鳌箫
吹雷动士女仰视喧拥阗咽转盻巳失所在驺驭皆
恇扰不知所为家人不复至帷次狼狈归未敢白请
捕㐮敏讶其反之亟问知其为南陔也曰他子当遂
访吾十三必能自归怡然不复求咸叵测居旬日
内出犊车至第有中大人下宣㫖抱南陔以出诸车
家人惊喜迎拜 天语既定问南陔以所之乃知是
夕也奸人利其服装自襄敏第中巳窃迹其后既负
而趋南陔觉负已者之异也亟纳珠帽于懐适内家
车数乘将入东华南陔过之攀幰呼焉中大人恱其
韶秀抱寘之𰯌翌早拥至 上阁以为宜男之祥
上问以谁氏竦然对曰儿乃韶之㓜子也具道所以
上顾以占对不凡且叹其早惠曰是有子矣令暂留
钦圣鞠视 宻诏开封捕贼以闻既𫉬尽戮之乃
命载以归且以具狱示襄敏赐压惊金犀钱果直巨
万其机警见于㓜年者已如此南陔宷自号 政和
间有文声敢为不诎充其㓜者也余在南徐与其孙
〈遇〉游传其事
张元呉昊
景祐末有二狂生曰张曰呉皆华州人薄游塞上觇
覧山川风俗然有志于经略耻于自售放意诗酒
语皆绝豪崄惊人而邉帅豢安皆莫之知伥无所适
闻夏酋有意窥中国遂叛而往二人自念不力出
奇无以动其聴乃自更其名即其都门之酒家剧饮
终日引笔书壁曰张元呉昊来饮此楼逻者见之知
非其国人也迹其所憩执之夏酋诘以入国问讳之
义二人大言曰姓尚不理㑹乃理㑹名耶时曩霄未
更名且用 中国赐姓也于是竦然异之日尊宠用
事宝元西事盖始此其事 国史不书诗文杂见于
田承君集沈存中笔谈洪文敏容斋三笔其为人概
可想见文敏谓二人名偶与酋同寔不详其所以更
之意云
王义丰诗
王〈阮〉者徳安人仕至抚州守尝从张紫微学诗紫微
罢荆州侍緫得翁以归偕之游庐山暇日出诗卷相
与商榷自谓有得山南有万杉寺本 仁皇所建
奎章在焉紫微大书二章其一曰老干叅天一万株
庐山佳处著浮图秪因买㫁山中景破费神龙百斛
珠其二曰㽵田本是 昭陵赐更著官船载 御书
今日山僧无饭吃𨚫催官欠意何如阮得此诗独怃
然不满意曰先生气吞虹霓今独少卑之何也紫微
不复言送之江津别去𦆵两旬而得湖阴之讣矣紫
微盖于此绝笔阮是时亦自有二十八字曰 昭陵
龙去奎文在万岁灵杉守百神四十二年真雨露山
川草木至今春紫微大击节自以为不及既而复过
是寺又题其碑阴曰碧纱笼底墨𦂯干白玉楼中骨
巳寒泪尽当时聮𮪍客黄花时节独来㸔亦纡馀有
味云阮所作诗号义丰集刻江泮其出于蓝者盖鲜
校官冯〈椅〉为之序
琵琶亭术者
淳熙己酉 哲文倦勤 诏以北宫为重华宫 光
宗既登极群臣奉表请以 诞圣日为 重明节如
故事时先君召还省闼过郷维舟琵琶亭新暑𥘉
袢小憩亭上有术者以拆字自名过焉因漫呼问家
人字迹多奇中命饮之酒忽作而曰近得邸报乎
重华重明非佳名也其文皆二千日兆在是矣先
君掩耳起亟以数镮谢遣之既而甲寅之事果如其
言此与 太平兴国一人六十之䜟无异岂天道证
固有数乎抑符合之偶然也
汴京故城
开宝戊辰 艺祖𥘉脩汴京大其城址曲而宛如蚓
诎焉𦒿老相传谓赵中令鸠工奏图初取方直四面
皆有门坊市经纬其间井井绳列 上览而怒自取
笔涂之命以幅𥿄作大圈纡曲纵斜旁注云依此修
筑故城即当时遗迹也时人咸罔测多病其不宜于
观美 熙宁乙𫑗 神宗在位遂欲改作鉴𫟍中牧
豚及内作坊之事卒不敢更第増陴而巳及 政和
间蔡京擅 国亟奏广其规以便 宫室𫟍囿之奉
命宦侍董其役凡周旋数十里一撒而方之如矩墉
堞楼橹虽甚藻饰而荡然无𭧽时之坚朴矣一时迄
功第赏侈其事至以表记两命词科之题概可想见
其张皇也 靖康胡马南牧粘罕斡离不鞭城下
有得色曰是易攻下令植炮四隅随方而击之城既
引直一炮所望一壁皆不可立竟以此失守 沉几
逺睹至是始验 宸笔所定图承平时藏秘阁今不
复存
施宜生
施宜生福人也少游郷校有僧过焉与之言引之鳣
堂下风檐杲日援手周视曰余善风鉴子有奇相故
欲验予术耳归它日当语子又数年遇诸涂宜生方
踬屋不胜困欲投笔漫徴前以所向扣之僧出
酒一壷与之藉草饮复援其手曰面有权骨可公可
卿而视子身之毛皆逆上且覆腕然则必有以合乎
此而后可贵也时范汝为讧建剑宜生心欲以严庄
尚让自期而未脱诸口闻其言大喜杖䇿径谒干以
秘䇿汝为恨得之晚亟尊用之亡何而汝为败变服
为佣渡江至泰有大姓呉翁者家僮数千指擅鱼盐
之饶宜生佣其间三年人莫之觉也翁独心识之一
日屏人问曰天下方乱英雄铲迹亦理之常我视汝
非佣必以实告不然且捕汝于官宜生不服曰我服
佣事惟恭主人乃尔寘疑请辞而巳翁固诘之则请
其故翁曰汝动作皆佣而微有未尽同者余日者燕
客执事咸骏而汝独孙诸侪撤器有噫声欿然不
怡此鱼服而角也我固将全汝而何以文为宜生惊
汗亟拜曰主寔生我不敢匿遂告之繇翁曰官购方
急图形遍城野汝安所逃龟山有僧可托以心余交
之旧矣介以入北䇿之良也从之翁赆之金隠之衲
至寺服缁童之服以求纳主僧者出俨然乡校之所
见也启缄而留之馀数旬持挠夜济宜生于淮曰大
丈夫富贵命耳予无求报心天实命汝知复如何必
得志母忘 中国逆而顺天所祐也虏法无验不可
行遂杀一人于道而夺其符以至于燕上书自言道
国虚实不见用縻而致之黄龙㑹赦得释因以教授
自业虏有附试畔归之士谓之归义试连捷逆亮时
有意南牧校猎国中一日而𫉬熊三十六廷试多士
遂以命题盖用唐体宜生奏赋曰圣天子讲武功云
屯八百万𮪍日射三十六熊亮览而喜擢为第一不
数年仕至礼部尚书 绍兴三十年虏来 贺正旦
宜生以翰林侍讲学士为之使朝廷闻之命张忠定
〈焘〉以吏部尚书侍读馆之都亭时戎盟方坚 国备
大㢮而谍者传造舟调兵之事无虚日 上意不深
信馆者因以首丘风之至天笁微问其的宜生顾其
介不在旁忽廋语曰今日北风甚劲又取几间笔扣
之曰笔来笔来于是始大警及髙景山告衅而我粗
有备矣宜生寔先漏师焉归为介所告烹而死宜生
方显时龟山僧至其国言于亮而尊显之俾乘驿至
京东视海舟号天使国师不知所终僧踪迹有异淮
人能言之出入两境如跳河轻财结客又有至术髡
而侠者也逆而显顺而戮岂其相然耶椎埋于先一
折枝而赎其恶固神理之所不容也 国史逸其事
余闻之淮士臧子西如此
𣈆盆杅
余居负山在湓城之中先君未卜筑时尝为戎帅皇
甫斌宅斌归于袁虚其室山有坚土凡市之涂墍版
筑咸得而畚致之无孰何者遂罄其半独馀一面壁
立余家既来始厉其禁而山已不支 庆元元年五
月大雨𬯎其巅古出焉初仅数甓流下其上有刻
如瑞草旁著字曰𣈆永寜元年五月造又有匠者姓
名曰张某下有文如押字隶或得之以献莫知所从
来居数日而山𬯎堲周半堕骨发棺椁皆无存矣两
旁列瓦碗二十馀左壁有一灯尚荧荧取之即灭犹
有油如膏见风凝结不可抉碗中有甘蔗节它皆已
化有小瓷瓶如砚滴窍其背为虾墓形制甚朴足下
有一瓦盆如䙝器有铜带数銙髹合馀者一片傅木
如鐡有半镜一铜盆绝𩔖今洗罗殊无古制度中有
𩀱鱼盆底有四镮附着不测其所以用一铜杅穴底
与市井庖人汁器同制每甓著年月姓名如先𫉬者
环堲皆是碣曰𣈆征虏将军墓余既哀而揜之既数
日复雨山无址竟�焉余考𣈆书永寜盖惠帝年号
距今九百馀载是时盖未有城郭征虏之名汉虽有
之在𣈆以此官显者不著于史又无名氏可见甓范
必有字古人作事如此不苟押字之制世以为起于
唐韦陟五朵云而不知𣈆已有之余固疑其似而非
又不可强识亦可异也凡物皆腐而灯独尚明骊山
人鱼之固容有之萧綂文选吊漠君文亦有蔗
意其殽核之所重云陶器以再𬯎皆碎裂馀或为亲
识间持去盆杅仅在而余侍亲如闽留于家丙辰岁
诏禁挟铜者州家大索以输严之神泉监家人惧杅
复偕送官独盆偶椟它所今乃岿然存其出其毁要
必有时亦重可叹也因志于此以俟博识
桯史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