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易传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一
  杨氏易传      易类
  提要
  等谨案杨氏易传二十卷宋杨简撰简字敬仲慈谿人乾道五年进士官至宝谟阁学士太中大夫是书为明刘日升陈道亨所校刻案朱𢑱尊经义考载慈湖易解十卷又已易一卷书名卷数皆与此本不合所载自序一篇与此本卷首题语相同而无其前数行亦为小异明人凡刻古书必以私意窜乱之万历以后尤甚此或日升等所妄改欤其书前十九卷皆解经文第二十卷则皆泛论易学之语亦间有与序文相复者今既不睹简之原本亦莫详其何故也简之学出陆九渊故其解易惟以人心为主而象数事物皆在所略甚至谓繋辞中近取诸身一节为不知道者所伪作非孔子之言故明杨时乔作传易考竟斥为异端而元董真卿论林栗易解亦引朱子语录称杨敬仲文字可毁云云岂非简之骛谈髙逺有以致之乎考自汉以来以老庄说易者始魏王弼以心性说易者始王宗传及简宗传淳熙中进士简乾道中进士皆孝宗时人也顾宗传人微言轻其书仅存不为学者所诵习简则为象山弟子之冠如朱门之有黄干又历官中外政绩卓有可观在南宋为名臣尤足以笼罩一世故至于明季其说大行紫溪苏浚解易遂以冥冥篇为名而易全入禅矣夫易之为书广大悉备圣人之为教精粗本末兼该心性之理未尝不蕴易中特简等専明此义遂流于恍惚虚无耳昔朱子作仪礼经传通解不删郑康成所引䜟纬之说谓存之正所以废之盖其名既重不存其说人无由知其失也今录简及宗传之易亦犹是义云乾隆四十四年六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费墀











  杨氏易传原序
  昨秋余入南铨选部陈君以所刻苏长公易传相示余读而卒业已谓奇矣顷之封司刘君功司陈君复刻杨敬仲易传成属余叙余读之又一奇也独斯传也明所学也余不学其何敢序然学不可以终弃则传言学者不敢不致意也叙何可已夫易道大矣自周孔而后㣲言绝而程朱传行谓可以尽易而易有所不可尽也今观苏氏传虽未必尽合易㫖然借易以发其自有之奇其识隽其文雄往往道人所未经道其卒传宜也杨氏因易之理以发摅其所学精深融贯要在一而能通示人专事内而不外非直探本原者能之乎要之苏即事以眀理杨溯源以该流譬之苏如楂梨橘柚杂陈而皆适于口杨则即一楂梨橘柚而凡为楂梨橘柚之类者皆可推而味之也是二氏俱深于易求其有补于学杨视苏为要焉抑杨氏始因象山先生举扇柄而得其本心遂悟所学乃发为易传于干有曰君子自强不息者即天行之健也非天行之健在彼而君子效之于此也又曰子思不曰诚者自诚而曰自成是于诚实之外复起自成之意失其诚矣斯语也亦犹是心也唯是健不必效而诚不必成或疑允若兹是人皆天也不必复益以人力也不㡬于溺人以虚乎然善语道者必反其本善察言者必抉其要慈湖先生尝云少读易大传唯爱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故其传益则以善之不能为过之难改皆始于意意本于我知我本无体复何迁而何改传震又曰人唯知恐惧脩省学者事耳谓易道精㣲不在是持是见者不惟不知易亦不知𢙢惧脩省夫曰不能为曰难改曰𢙢惧脩省则何尝不责人之致力特其所以致者在何思何虑而不失其寂然者耳盖用力于其本而不泛用者也譬之操舟者然顺流帆风楫棹随之瞬息千里是不操之操操更力耳庸可以无操之迹遂谓其不操舟也审然者不惟益易且益学者哉吁此与苏传均易之羽翼也顾湮没乆矣待三君而始传信大宝之显晦有时哉然一时并显而三君与诸同官之志于易及易道之益眀可觇矣独愧余莫为倡其独无入山舍玉之惧乎兹叙也并以自朂云蔡国珍序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一
  宋 杨简 撰
  今易经乃汉费氏所传古文而不立于学者刘向以中古文易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惟费氏经与古文同汉艺文志易经十二篇谓上经下经彖大象小象乾文言坤文言上系下系说卦序卦杂卦晁氏云老儒谓费直专以彖象又言参解易爻以彖象文言杂入卦中者自费氏始不然则其徒陈元郑康成之为欤孔颖达谓辅嗣之意象本释经宜相附近分爻之象辞各附当爻则费氏初变乱古制时犹今乾卦彖象系卦之末欤夏后氏之易曰连山连山者以重艮为首商人之易曰归藏归藏者以重坤为首周人之易曰以重干为首周礼大卜之官曰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则卦之重也乆矣先儒谓文王重之非也孔子之时归藏之易犹存故曰之宋而得坤乾焉于戏至哉合三易而观之而后八卦之妙大易之用混然一贯之道昭昭于天下矣而诸儒言易率以干为大坤次之震坎艮巽离兊又次之噫嘻末矣易者一也一者易之一也其纯一者名之曰干其纯一者名之曰坤其一一杂者名之曰震坎艮巽离兊其实皆易之异名初无本末精粗大小之殊也故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子思亦曰尺地之道其为物不二八卦者易道之变也而六十四卦者又变化中之变化也物有大小道无大小德有优劣道无优劣其心通者洞见天地人物尽在吾性量之中而天地人物之变化皆吾性之变化尚何本末精粗大小之间虽说卦有父母六子之称其道未尝不一大传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君子小人之所日用者亦一也惟有知不知之分
  ䷀干下干上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旡咎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夫道一而已矣三才一万物一万事一万理一唐虞之三事曰正德曰利用曰厚生厚生者飬生之事利用者器用于人为利是二者皆有正德焉故大禹谟曰正德利用厚生惟和和同也卜筮者民之利用圣人系之辞因明人之道心是谓正德人心即道故舜曰道心孔子曰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明三才皆易之道崇广效法盖以人心未能皆悟本一之妙姑因情立言曰效法而进至于果与天地相似无间则自信其本一矣此心人所同有故易之道亦人所日用上系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惟其不知故背吉趋凶大哉易乎天之所以高明者此地之所以博厚者此人之所以位乎两者之间与夫万物之所以生生而不穷者又此三才中万变万化至于不可胜纪无非此某之所以听者此某之所以说讲与今在堂之人所以听者亦此所以事亲者此所以事君者此所以事长者此所以临下所以使民所以应酬万端皆此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乎此包牺氏深明乎此既不能言又欲以明示斯世与万世而无以形容之乃画而为一於戏庶㡬乎近似之矣是可画而不可言可言而不可议但觉其一而不二一而能通夫孰得而测识又孰得而穷究必三画而成卦者明乎所以为天者此也所以为人者此也所以为地者此也是为三也圣人又欲以发明其道系之以辞曰干言乎此至健至刚亘万古而未尝息也然则坤何以一清浊未分混然而已迨乎重浊严凝而后清浊始分而为二然所以为清者此也所以为浊者亦此也坤者两画之乾乾者一画之坤也子思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二干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继言品物流行各正性命则地之所以发生万物者尽在其中矣今为浑天之说者地在天中则合天地一体而已矣但因重浊故言地因卑故言妻言臣有尊有卑有清有浊清阳浊阴君臣夫妇未尝不两故坤必一坤者两画之干非乾道之外复有坤道也故曰明此以南面尧之所以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所以为臣也难者曰乾坤之道果一则彖何以有大哉至哉之分应之曰大哉至哉所以致君臣之辨所以辨上下之分而坤爻又曰直方大又曰以大终也是坤亦未尝不大于以明乾坤之实未始不一也不然则孔子何以曰予一以贯之中庸何以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二天地与人貌象不同而无二道也五行万化变态不同而无二道也坤者干之耦者也震坎艮巽离兊干之变错者也无二干也一言之谓之干两言之谓之坤八言之谓
  十四卦又谓之三百八十四爻又谓之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又谓之无穷皆此物也三画之卦何以重为六天有阴阳地有刚柔人有仁义未尝不两也皆此道之变化也变化云为清明有常谓之仁其间咸得其宜谓之义其节谓之礼其和谓之乐其知谓之智言乎其健谓之干言乎其动谓之震言乎其入谓之巽言乎其陷谓之坎言乎其丽谓之离言乎其止谓之艮言乎其说谓之兊言乎其迍邅谓之屯言乎其始生而䝉谓之䝉其变无穷其言一无穷皆此一也言乎此不可以加毫发焉不可以损毫髪焉谓之中言乎此不可以人为叅焉谓之天言乎其变化不可测度谓之神其得谓之吉其失谓之凶其补过谓之无咎其始谓之元其通谓之亨其利谓之利其正谓之贞其在干之爻则谓之九其在坤之爻则谓之六干何以九坤何以六一二三四五参天数之一三五是为九两地数之二四是为六也是五行之生数也天地之本数也五行者此一之变化见于水火木金土者也无二道也故所以用九者此道也所以用六者此道也九为阳为刚六为阴为柔阴阳刚柔虽不同而用则一也能用九而不为九所用故在下则能潜不为阳刚所使不为才智所使而能勿用能用九而不为九所用故在二则能见不过而跃又不固而潜能善乎世而人皆利见之能用九而不为九所用故在三则乾乾能惕故虽危厉而无咎能用九而不为九所用故在四或跃而不敢必于进或之者疑之也渊者退处之所也故无咎能用九而不为九所用故在五则能飞能使天下利见而致大人之德业惟上九不能用九而为九所用为阳刚所使故以贵高自居而不通下情故动则有悔若大有之上九亦上九也而能用九不为九所用故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大有之上九乃取超然乎万物之上之象所谓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故吉干之上九则取刚过之象故亢而有悔龙神物变化不测濡泽博施有圣王之象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圣人而后足以君天下故干爻皆取龙象大人即圣人故二五咸言天下之利见其有居二五之位而天下有不利见之者非大人也皆尊仰之之谓见皆䝉其泽之谓利周公系爻辞孔子作象辞而或曰大或曰至一也用九之道虽发见于诸爻诸阳而不见其为首不见其为首者已私不形意虑不作洞然自然不见其首也意虑㣲作则为私为己好刚好进安得不为首所谓用九凡百九十二爻之九皆同此用也举一而知百九十一也举一而知万也坤之用六亦同此也乾坤之名不同而用则无二也故曰通乎一万事毕右释卦爻虽则云然所筮事情不可胜纪其应万变不可执一厥后卦爻皆然神应切中占者自知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筮而得干之卦者君也父也夫也圣人也或进于圣人之道者孔子作干彖虽多言天然孔子专意明人之道心使专言天而不及人则何以明道垂教为无益之辞矣当先明孔子斯㫖孔子欲使为君为父为夫者或进于圣人之道者观之曰吾得斯卦果大乎果元乎果万物之所资始乎果能统天乎云行雨施品物流形果吾之道乎终始六位乘龙变化物物皆正性命合太和果吾之所有乎天干即吾之刚健中正者也岂独天有之吾无之孔子欲无言以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为比上系曰与天地相似又曰范围天地曲成万物中庸曰圣人之道发育万物三才一万理一自孔子曰乾坤其易之门邪学者遂谓易大而乾坤小误矣周易乾坤为首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易道于是乎出生无穷故曰门非谓易与乾坤异体也名称不同尔自其统括无外运行无息言之故曰干自其𫝑专而博厚承天而发生言之故曰坤推穷其本始故曰元又言其亨通故曰亨又言其安利故曰利又言其正非邪故曰贞总言变化而无穷故曰易非干自乾坤自坤元自元亨自亨利自利贞自贞也一体而殊称也一物而殊名也夫三才混然一而已矣何为乎必推言其本始也民生蚩蚩安知易道气虽即道人惟知气而不知道形虽即道人惟睹形而不睹道事虽即道人惟见事而不见道圣人于是乎不得不推穷其始而有元之名且天行之所以刚健运化而无息者其行其化何从而始乎始吾不得而知也始吾不得而思也无声无臭不识不知无思无为我自有之其曰大哉乾元所以指学者明道之路也知始则知终矣知本则知末矣始终一物也本末一致也事理一贯也非事外有理也非理外有事也曰事曰理曰本曰末曰始曰终皆常人自分裂之自立是名君子不得而骤违之亦姑从而为是言也明者自以为本一也不明者自以为实不可一也人自不一易之道本无方无体无限量无所穷尽谓之曰大哉是宜曰大哉是故万物之所资之以始者也是固足以统括乎天者也物即乾元而曰物之元以始者以人滞于物导人思其所始于是而忽觉焉则干在我矣无所不通矣天即乾元统乎天者亦以人执乎天故导人使因天而思其所以统之者于是而忽觉焉则天在我矣云之所以行者我也雨之所以施者我也而人不自知是亦可言亨也而贯之曰乾元者元即亨之始亨即元之发一体而殊名曰元曰亨无不可者贯之曰乾元所以明四德之一致也有干则有事物有终始亦有始终初始也上终也天道之始阳气潜藏天道之终至于六阳与时偕极人道之始潜而勿用人道之终亢而有悔则昏不亢无悔则明六位于是随时而成是为六爻乾道天象变化曰龙六爻曰六龙乾元乘气不为气所乘龙阳物君体能用阳刚所用乘时变化非思非为各正性命物物皆妙感者自离不离为合为保为和为利为贞使其本不一何以能和使其本不一何以能合物各得其时事各得其宜用得其利气致其和是谓利是道至正是道非邪是为真道之正者无不利用之利者无不正故利即贞贞即利利贞即元亨夫道一而已矣是道超出乎万物之表故曰首出庶物是道能致万国咸安宁故曰万国咸宁首出庶物似言天万国咸宁似言人学者观之疑不可聨言合而言之所以明天人一致使学者不得而两之知天人之本一则知干矣彖既释卦辞又特发此㫖圣人之致教深也屯之天造草昩宜建侯言人合而一之亦明天人之一致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君子之所以自强不息者即天行之健也非天行之健在彼而君子仿之于此也天人未始不一也孔子发愤忘食学而不厌孔子非取之外也发愤乃孔子自发愤学乃孔子自学忘食不厌即孔子之自强不息此不可以言语解也不可以思虑得也故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孟子亦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者今夫人之良心爱亲敬兄事君事长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仁义礼智迭出互用变化云为此岂学而能虑而知哉子思曰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亦颇得此㫖然犹未得其真何以知其未得其真不曰诚者自诚而曰自成是犹有成之意是于诚实之外复起自成之意失其诚矣故子思之中庸篇多至诚于诚之上加至一言亦复其意不如孔子曰主忠信忠信即人主本大戴记孔子之言谓忠信大道何深何浅何精何粗㣲起思虑即失其忠信矣即失其本心矣子思盖习闻孔子之训而差者也大道简易人心即道人不自明其心不明其心而外求焉故失之孔子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又曰克己复礼为仁能己复固有之礼则仁矣皆非求之外者孔子又尝告子思心之精神是谓圣明乎此心未始不善未始不神未始或息则乾道在我矣不曰干而曰徤者所以破人心之定见使人知夫干者特一时始为之名而初未尝有定名也故又曰健八卦皆然六十四卦亦然即一可以知百也
  潜龙勿用阳在下也
  人之所以不能安于下而多有进用之意者动于意而失其本心也人之本心至神至明与天地为一方阳气在下阳气寂然安于下未尝动也人能如阳气之在下寂然无进动之意则与天地为一不失其心矣是之谓得易之道不能安於潜而有欲用之意者必𫉬咎厉必凶是谓失易之道
  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九二居下卦之中亦得位矣虽非尊位亦可以见诸施行可以及物然人心于此逐乎物而扰扰者多矣其能发于德者有㡬有德之施安止而自应如天地之施生四时之变化斯为德之施斯普是谓龙德是谓得乎易之道
  终日乾乾反复道也
  乾乾皆道反复皆道也君子终日乾乾至于夕而犹然亦皆道也喜怒哀惧皆道心之妙用彼百姓日用而不知者因物有迁则其𢙢惧必至于交摄上下反复必至于扰扰岂能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未可谓之得易之道
  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人皆欲进惟得道者未尝有欲进之心人之本心是谓道心道心无体非血气澄然如太虚随感而应如四时之变化故当跃斯跃当疑斯疑无必进之心故虽跃而未离于渊故舜之历试也己为众望之所归己为帝心之所属而舜从容于其间鼔琴二女侍若固有之舜心未尝动毫发意念也故让于德弗嗣未尝有必进之心此非为让也如此而往何咎之有故曰进无咎或跃在渊非道心之已明者不能苟为不然其心㣲动人已不服触物违道凶咎立至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孔子曰古人有天下者必圣盖天地之间凡血气心知之属群分类聚各有所欲其𫝑必至于争争而不已必至于相伤其甚者至于相杀相乱其𫝑必相与为公以求决于公明之人所是所至各有所主长至于其所主长者又不能无彼此之争疆理之讼于是又求决于尤公尤明之人于是乎有国君而诸是君苟未至于圣则亦莫能相尚其乆也不能无事其继世不能皆贤以不能皆贤不能无争之君而相与比邻其𫝑必至于争不已而相争相伐于是又相与为公推其有大圣之德者共尊事之为大君立为天子然则非圣人则不足以当此位曰大人造者言此大人之所造为非大人则不足以有为大人者圣人之异名
  亢龙有悔盈不可乆也
  大道正中无过不及亢龙过之焉可乆也月盈则食寒暑则衰天道不能违而况人乎
  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九阳刚之物也崇高之位阳刚之才皆九也人皆为位𫝑所移为资才所使是为九所用不能用九者是为天德能用九者中虚无我何思何虑是谓本心是谓天德意动则为首则有我是谓人而非天非易之道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欧阳子谓此鲁穆姜之言遂谓文言皆非圣人之言则过矣穆姜虽大恶而其言之或合乎道则圣人不以人废言今惟当以正道断之谓元为善则无害谓为善之长则害道道一而已矣元亨利贞虽四而实一圣人患人之昏昏无从启之姑使究原本始使知变化云为之所自出则知无所不通之道矣故彖举其大体曰乾元非谓元异乎亨与利与贞也今谓元为善之本则可枝叶皆生乎根本今谓之长则截然与次少异体即害道矣故当如下言乾元者始而亨者也此得于圣人之诲乎会通而嘉则善矣与物会而不善焉何能亨利者义之和合失义则害随之矣何以能利贞正也事以正成故曰事之干孟子曰仁人心也君子觉此心思之所自出则乾元在我矣彼百姓日用而不知尔不必言体仁长人之病生于善长君子先觉我心之所同然君子先觉众人后觉尔君子所以与物会通者无非此心之诚故诚敬之有节文者世谓之礼故曰合礼自与礼文合非求合也求合者伪而已矣非吾心之礼也君子致利利物而已利物而公无非义贞而不固事未必济贞固不变斯足干事言其不邪谓之正言其和义谓之利言其嘉会谓之亨推其本始谓之元名四而实一此言四德辞㫖分裂至于言君子行此四德故曰乾元亨利贞则天人一道此一得诸圣人者欤
  初九曰潜龙勿用何谓也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龙德君德也有君德而在隐是谓潜龙身在乎潜是天命在潜则义当潜而不当见也虽大乱不为世所变易而轻动其心以出不使名学之著虽遁世屏处而无闷心虽不见是于世亦无闷心乐则行之时忽变而可行则行可以行道及物乐矣非私乐也忧则违之于时终不可行终不见是不见知则与世相违道不可行世乱可忧非私忧也确乎其不可拔非作意固守也义不可行而止而人以为不可拔也苟作意而守其守必不固不作意而惟意之从则可拔贞不可拔矣夫是之谓易之道夫是之谓潜龙之道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龙德一也在初则言其隐在二则言其正中随爻象所著而言之非谓潜龙无正中之德也二言其记录之差欤考古志记同而㣲异者见记者之一得一失屡验之此二居下卦之中于是乎发正中之义正不邪中不偏乃道之异名天道甚迩不离乎庸常日用之间庸言而不至于失信庸行而不至于失谨起意皆为邪邪不作是为闲邪诚信也忠信之心即道心人心即道惟日用或有邪思乱之故足以败其诚心邪闲则诚存矣九二既出而见于世故有善世之功不伐者私意不作故也有功而伐皆因意念之动动斯思邪矣斯伐矣德博斯化不博不化德性未始不博何思何虑何际何畔意动则窒则蔽则不博矣意动则伐矣人将不服何以能化德博而化君德斯著于是申言之非谓潜龙无君德也庸行不必作去声凡平常㣲有行动即谓之庸行如此则无斯须放逸矣
  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德脩业忠信所以进德也脩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㡬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九三居下卦之上进之象焉故发进德之义已有德矣自此而往当何如忠信而已不可复有所加也忠信者本心之常即道心也孔子曰主忠信明乎忠信即主本苟于忠信诚实之中而㣲动其意焉则为支为离为陷为溺为昏为乱诚能不失本心之忠信如文王之不识不知无非帝则如孔子之无知也而万善自备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井自然有恻隐之心其见非义自然有羞恶之心其事尊上与宾客自然有恭敬之心其不敢侮鳏寡不敢失于臣妾亦自然有敬心其馀应酬万物自然知某为是为非是是非非是为智恭敬是为礼羞恶是为义恻隐是为仁与夫动静云为变化万端无非万善不学而能不虑而知进德如此皆忠信而已矣何者忠信者道心也道心无所不通无所不有德之见于应物行事者谓之业应酬交错无情万变相刃相靡君子居其间顺物徇情造次发语往往随世随流不无文饰私曲不无失信世俗习以为常以为不得不如此不如此将取祸若此情伪古今同情不知其惭蠹忠信君子于是有脩辞使不至于忤物又不至于失信于交错应酬扰扰万变之中而忠信纯一无间无杂则无非德业不至于𮥠败矣故曰居业居有安居不动之义若出入情伪岂不岌岌不保其不败也进德脩业此万世之通患不可不讲表记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又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小雅曰盗言孔甘九三下卦之极上下之际乾德居之卦三犹臣体四则有君体矣方其在三知其可至而至之名曰知㡬知其可终而终之名曰存义一也惟义所在君子无适莫也至则尧舜禹终则伊周舜视天下如敝屣颜子簟食瓢饮而乐以崇高富贵㣲动其心者君子耻之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其乾乾乃其未始有荒怠其惕乃其因时之危而惕皆应酬变化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如此则虽处危疑之地何咎厉之有
  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脩业欲及时也故无咎
  以为上则非君以为下则非臣故曰上下无常此非常之位也然而未尝有邪心恒乆也进退不乆此非乆处之地其进其退亦无离群之心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苟有离群而进之心是动于思为为邪为咎君子进德脩业应时而动当进而不进是为失时亦为失道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斯为乾道斯为易道
  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三才虽同体而其同类者相应无违日月星辰此天之类故常亲附乎天山川草木此地之类故常亲附于地人居天地之间凡血气生之属皆其同类者所患圣人不作耳圣人作则万物感应作而物不应者非圣人故也故君子不可求诸外当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矣衰世之君往往率求诸人多方设术以治之而人愈不服孔子深察斯情故谆谆设喻重复言之所以明圣人作则物无不应人君必求诸己不可求诸外也不可罪民之顽而不可化也不可叹当世之乏才共理也有圣贤之臣何世不生才惟圣知圣惟贤知圣
  上九曰亢龙有悔何谓也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亢龙君德之失也惟圣罔念作狂圣狂之分一念之间耳唐虞之际君臣相与警戒规正何尝敢有自足自圣之意恃其聪明睿知而自以为足不复询谋于众忽略愚贱则动必有悔孔子推言至于无位无民无辅欲其无忽也末章虽言知进不知退知存不知亡犹以圣人为言则知此爻所以明圣贤之过所以止言有悔
  潜龙勿用下也见龙在田时舍也终日乾乾行事也或跃在渊自试也飞龙在天上治也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随在而有所安舍也时在下之位故也飞龙在天在上而治天下也曰下曰时舍曰行事曰自试曰上治静观辞气无非随时泛应虚中无我五爻之辞不同而一㫖也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亢亦无非道者此易道之灾者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非乾元则岂能用九而不为九所用能用九则无思无为如日月之照临如水鉴之烛物随时而应各当其所在初而潜在二而见在三而惕在四而跃在五而治在上而不亢故曰天下治也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前皆言人事此多言天道阳气之潜藏即人之潜隐勿用也天下文明万物化生即君德之见也或者拘于配十二月之说或以九二为丑月或以九二为寅月丑月则断无文明之状寅则稍有文明之渐矣善读易者正不必如此拘执配之于月乾道无所不统无所不通惟以天下文明明见龙之类尔与时偕行此言天人之合时者天也九三之乾乾行事亦随其时而已矣亦不必配月配月则牵强拘执乾道乃革四升君体变之大者然不以此为人事而非天道故曰乾道乃革谓乾道之变革也知天人之无二则可以与言易矣凡天道之有变即九四之或跃裂德与位而为二则位非天位德非天德一以贯之曰位乎天德斯为大易之道斯为飞龙在天此非训诂之所能解也非智思之所能道也三才一体万物一体悟曽子之皓皓则渐窥之矣悟孔子风雨霜露之无非教则知之矣与时偕极则虽处乎上之位而不亢矣一以贯之则人即时时即人随时立言欲使读者稍可晓则曰与时偕极与时偕行果能造此则自一矣凡此皆所以明乾元用九之道潜见飞跃皆有其则不可乱也故曰乃见天则非人为故曰天则苟曰人之所为者必非天则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干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至哉圣言非圣人岂能道此元亨利贞前既裂而四之矣今又合而一之与夫彖言乾元以统亨利贞之㫖同也夫天地间安得有二道哉苟分元亨利贞以为是四者而非一则亦安能知元亨利贞哉元曰亨曰利曰贞如言金曰黄曰刚曰从革曰扣之有声也岂有二金哉又如言玉曰白曰莹曰润曰扣之有声也岂有二玉哉人能反求诸己黙省神心之无体无方无所不通则曰元曰亨曰利曰贞曰一曰四皆所以发挥此心之妙用不知其为四也欧阳子方疑其前后异同非出于一人之言正吾之所叹息以为纵横皆妙者也性情者乾元之性情也元亨利贞皆性情也故又曰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变元而曰始又通之于利则贞可知矣是道也何所不利傥曰利于此不利于彼利于一不利于十百千万则何以谓之干何以谓之易干者易之异名元亨利贞亦易之异名故又云元始与独曰乾元不可者大哉干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此七德者非果有七体亦犹言玉之白莹润言金之黄刚革干无体无则不可得而屈故曰刚有体则有息无体则无息无息故曰健今夫行之所以健而无息惟见日星之运转尔初无天体之可执设有气象亦无其形设有其形不睹其机天行若可睹其所以运不可睹此不睹者何所偏𠋣故曰中人惟动于意欲故有不正此不可睹者无思无为故无不正故曰正人惟动于意欲故不纯不粹不精此不可睹者无思无为安得而不纯不粹不精六爻皆所以发挥潜见飞跃之正情也至于上之亢则情之邪者若夫正则与时皆极不为亢矣使亢者能内省亢情之无体则乾元在我何亢之有时乘六龙以御天也龙与天若可睹乘而御之者何形之可睹云行雨施天下平也此孰非乾道之变化也此孰非圣人之所发育也易曰范围天地之化中庸曰圣人之道发育万物此非空言也实说也
  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潜有二义有己德已盛时未可行而潜者有德未成未可以推而及人而潜者此言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德性虽内明而未能见之于行者有之日至月至皆有德者日至则寂然不动能行之一日一日之外不能无违月至则寂然不动行之一月一月之外不能无违不能无违则犹未足以尽精一之至则发诸容体见诸行事不无阙失未能动容周旋无不中礼凡此皆德隐而未著行而未成是以君子不敢遽用于世也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学不可以不博不博则偏则孤伯夷惟不博学故后虽至于圣而偏于清柳下惠惟不博学故后虽至于圣而偏于和学以聚之无所不学也大畜曰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语曰君子博学于文学必有疑疑必问欲辩明其实也辩而果得其实则何患不寛何患不仁然圣人垂训所以启后人后人问辨未得其实而自以为实者多矣故谆复而诲之诲之以寛则凡梏于己私执于小道者庶其有警孟子曰飬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此犹未足以尽寛之至大传曰范围天地之化庶乎其寛矣然此犹可以言而及可以言而及者犹有涯畔未足以尽寛之至孔子曰言不尽意孔子谆谆告门弟子曰毋意又自谓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此非训诂之所能解非心思之所及然则寛即仁仁即寛而圣人复言仁者人之学道固有造广大之境未尽其妙而辄止溺于静虚无发用之仁故子曰仁以行之如四时之错行如雷电风雨之震动变化而后可以言仁未至于此则犹未可以言仁也九二正言君德故于此复详言
  九三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九四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无咎
  在他卦重刚而不中必有凶而此则虽危疑而无咎者干乃圣人之德重刚则刚健之至德他人之重刚则为刚过此之不中乃谓所居之位不中他人之不中为德之不中随卦象而见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皆非龙之正位故危之九四则升之上体故又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惟其疑故无咎如不复疑而必于进则天下事固有不可必者方舜既历试犹让于德舜心如天地如太虚诚无意无必故天下咸服而无咎九三因其时而知之圣人于此亦未尝曰吾如是而动也如四时之错行如雷电之震动如水鉴之照物故曰因时而惕非心思之所及非训诂之所解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九二在下之大人九五在上之大人大人者圣人之异名天下咸利见之何独此二爻干者圣人之象馀爻亦以干欲明他义故不及之世皆睹大人之形不睹大人之神世皆知大人之思为不知大人之思为之神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曰心曰精神虽有其名初无其体故曰神无方易无体非神自神易自易心自心也是三名皆有名而无体莫究厥始莫执厥中莫穷厥终天吾之高地吾之厚日月吾之明四时吾之序鬼神吾之吉凶其谓之合也固宜其谓之弗违也又何疑故大传亦曰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
  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惟圣王肃本作愚然以此句属下文则亦通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爻象曰盈不可乆其过尚小此所言其过大矣日月至明云气翳之即失其明惟圣罔念即可作狂故禹戒舜以无若丹朱傲西旅献獒大保作书以戒武王深知圣狂不过一念之间禹曰安汝止深明㣲不安不止则动而逐物物蔽之而昏遂至于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故古之圣人𢙢惧兢业常以克艰相规不敢怠荒也其有虽晓达事情亦或知进退存亡而不本于道心则不保其不流而入于邪惟圣明白四达道心不动故常不失正故两言其惟圣人乎以发明之右所释卦爻之义亦详矣而子曰书不尽言筮者事情无穷卦爻所应亦随事而变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不可执

  杨氏易传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二
  宋 杨简 撰
  ䷁坤下坤上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徳合无疆含𢎞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乾坤之道一也分阴阳而言之则乾为天为君为父为夫坤为地为臣为母为妻传曰明此以南面尧之所以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所以为臣也天地一气乾坤一道推本而言谓之元即乾元也而有至哉大哉之异称者姑以此著君臣夫妇之辨其实一也坤画即干画之两者耳未见其为异也所谓干之一画亦非干果有此象象也者象也姑以象夫易道混沦一贯之妙而已所谓干者如此所谓坤者亦如此至哉者极至之称干亦可以言至坤亦可以言大彖曰含𢎞光大六二直方大用六永贞以大终也中庸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二万物自何而生虽曰因地而生未芽未甲物安在哉是谓元物生于地既于地矣地形在下其𫝑承天乃顺承天乃者有所因之辞乾坤虽一天体至大无所不统故干彖曰乃统天地在天中𫝑卑而承天因其卑而承天故彖曰乃顺承天于以明乾坤之道一因形发用是谓并行而不相悖坤厚载物地厚载物也惟坤以道言地以形言其实一也道即形形即道无疆之形即无疆之德惟坤以德言地以形言人言有二易道则一故曰德合无疆地广无疆万物化生妙不可言孔子曰地载神气神气风霆流行庶物露生无非教也孔子以此教学者故其言精易之彖辞孔子以教筮者故其言显因人心以为二故合之教亦多术矣易本占筮之书古神圣之设教知空言难以告人因民生之所利用因致其教因以发神明之德因以通万物之情书曰水火金木土糓惟脩正德利用厚生惟和是谓六府三事所谓利用即范金合土刳木剡木之类所谓厚生即水火糓足以养生之类凡皆生民之所日用圣人因其日用而致正德之教使五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之类皆因厚生而教以正德器有常制不苟不侈之类皆因利用而教以正德至于易筮而教以正德五帝三王所以教化之速者因民生日用教之也周衰此教𮥠矣而况于秦汉而下乎坤元无所不含藏岂不甚𢎞万化广生光言其如日月之光凡光虽及物而无所思为此言坤德以明人心一贯之妙易多言光曰辉光曰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曰光亨曰光明皆所以明道品物咸亨无非妙者林林皆妙职职皆元牝马地类行地无疆牝则乖矣虽强必疆臣道妻道顺正而行柔顺而贞其利无疆柔而不贞为回为邪为谀为懦君子不行君先臣后夫先妻后当后而先为迷迷为失道君为臣之主夫为妻之主后而得主利莫大焉君臣之分夫妇之序是为天秩是为天常坤后为顺是为得常得常则利失常则害是常非粗是常即道万世攸行西南得朋乃与类行巽离坤兊皆阴卦也是为阴类东北之卦干坎艮震皆阳类也故曰丧朋女舎其阴类而从夫之阳臣舎其私朋而从君之阳虽失其朋乃终有庆安正则吉失正则㐫无非道者正则为利为吉邪则为㐫得此道则安则正正而不安于道犹失禹曰安汝止人之本心是谓道心本正正无实体以不动名动斯不安必至失正妻不安正必凶臣不安正必㓙地之所以博厚无疆者以其安正也寂然不动非安乎不动而顺非正乎惟其安正是以无疆即其无疆知其安正大扺道之正者自然广大自然无疆故曰安贞之吉应地无疆人之安贞即地之安贞地之无疆即人之无疆三才之名之形不同三才之道之实同人之自视其安正未能与地为一者犹未可以言安正也自视未能与地之无疆相应为一者亦未可以言安正也安贞之吉似言人应地无疆似言地而圣人合而言之正以明三才之一致亦犹干彖言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也楼尚书曰牝马最贞既从牝矣他牝欲犯之辄蹄啮不可近盖得之牧者云
  象曰地𫝑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地𫝑在下其𫝑卑顺故曰地𫝑坤君子以德博厚无疆无所不载为物所动者不足以言载物不足以言厚德君子之载物非作意勉强以顺承之也非作意勉强为是不动也君子中虚心实无疆无疆则何所不容何所不载彼为物所动者妄立已私妄守块然之意是块然者与物为伍既已与物为伍矣则安得不动无以顺适吾意则动有以拂乱吾意则动恐慑疑惑胶扰阻郁千态万状且将为物所载矣尚安得而载物乎君子之厚德即坤之厚德有毫发之异者终不足以言厚德
  初六履霜坚冰至象曰履霜坚冰或曰衍此坚冰字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阳为君子阴为小人阳为善阴为恶恶之始萌戒不可长㳙㳙不塞将成江河纎纎不伐将寻斧柯禹曰安汝止安止则不动则不萌矣皋陶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几微也念虑之始也或者谓万几万物后世多事尚不至于一二日而有万事而况于唐虞之际乎念虑则有之矣兢兢业业是为笃敬几有善恶敬则几善不敬则几恶智者于履霜而知坚冰之将至故兢业愚者则曰未必至此故卒罹其祸君子以此治已以此治人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象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直者直而已不曲而已不必求之远也方者如物之方不可转移而已不必求之逺也曰直曰方皆所以形容道心之言非有二理也此道甚大故曰直方太此道乃人心之所自有不假脩习而得人之本心惟有虚名初无实体自神自明自中自正自直自方自广自大变化云为随处皆妙象辞以动为言者惟动乃验其实彼学者独居净处为得静止之味者未足以验得道之实也于应酬交错而自得其妙焉斯足以验其实于应酬万变而未尝不直不方者斯为得坤之道矣然则此岂循习之所能到虽然道则然矣不至于得至动之妙固不足以言得道矣而有学焉道虽已明动虽已妙虽已著不习之实而犹有故习未克顿释故孔子十五志学至三十方立至四十不惑五十方知天命六十方耳顺尚须学习习者习此不习之道也习未精纯虽善未备精而忘习斯无不利至于此则地道在我矣神用发光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无思无为变化皆妙地道之光如此人道之光如此六二正居下卦之中于是发明坤道之正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三为阳阳有章之象六为阴阴有含藏之象爻著此象圣人于是发此义臣之尽言于君含章疑其非道然臣不可以自用用之者君尔用臣之言取臣之章皆自其君匪由乎臣是故臣道当尽其终不当专其事君不可辅则当去可辅则当顺事虽有忠臣懐不能自己之心至于专成犯礼非易之道也道心中虚无体无我无适无莫惟义之从不能含章而喜于出己之长者己私实作之也道心不如是也或者往往疑含章非正故圣人教之曰可贞贞正也可者通上下之辞含章而尽道即正矣其有未尽者故以可为言此立言之法也含章亦非专于含藏时可发则发未可发则含藏无意无必无我或之为言无必之辞也无成无终亦不可也无成有终臣之道也天始地终君始臣终道之常也彼己私之不能忘好自以为功自以为能往往以或从无成为慑慑卑小故圣人正之曰此乃所以为智光大也圣人所以明易之道也圣人每言光曰尧光宅天下曰文王耿光周公光于上下易曰光大曰光明曰辉光曰君子之光皆所以明乎道心不作乎意无思无为而万理自昭也苟失乎此动乎意必昏必差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象曰括囊旡咎慎不害也
  含章已为人情之所难矣而况于括嚢乎括嚢则谨括而不发其中未能无己私者往往多不括虽知所括往往不谨己私中潜时一突发易道不如此道心清明无体无我发则发括则括何适何莫时不可发而必欲其取咎也必括则不发不发则无誉此事理之常彼未能无私意者往往耻于名誉之不闻此意一动又不能括故圣人又教之曰无誉言乎自无誉也圣人谆谆凡以消人之私意使之从道使之免祸尔人之私意殊难克故教之曰慎不害也上无阳明之君以六居四阴而又阴又无应括嚢之象著矣
  六五黄裳元吉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黄中央之土色故取以明中衣上裳下故取裳以明下五上卦之中有中象六阴体坤体有下象中者道之异名无偏无倚非道而何尧舜禹之相传惟曰执中明此以南面尧之所以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禹伊周之所以为臣也伊尹周公知终而终守臣位道在臣位也君上臣下下者臣位也臣体也能黄则能裳矣能中则能下矣既得中道心安臣位然必曰黄曰裳者合此二字以明道为详也其吉大矣大不足以尽之为其得道焉故曰元吉五在他卦有君象在六四则视五为非阳明之君而此六五自发大臣之义易之为书也屡迁取象非一不可执固象曰文在中也者于以明君子之黄裳非作于外者由中而发动静云为自得中道自安臣体皆中心之所为无毫发疆勉饰外之意言文在中而不在外文者自然而生文非可以作而就也巧言令色足恭作也非文也曾子与子贡俱入廏修容子贡先入阍者曰已告矣及曾子入卿大夫皆避位公降一等而揖之曾子之文自中而子贡之文自外也虽极其恭敬之意而亦外而非中也此非训诂之所能解也非思为之所能及也圣人能启其端尔其昏其明在学者也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𤣥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文言曰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𤣥黄者天地之杂也天𤣥而地黄葢谓阴而至于上六极其𫝑盖举天下纯终为阴几于不复有阳矣然阳虽甚微名分则贵人心所不可磨㓕者犹在也为阴者致疑于阳虑其有变故战当是时人知有上六而已复知有阳哉圣人嫌恶其无阳也故特称龙以著其犹有龙在以明其犹有君在人心终不忘其君不可侮也血阴物也又称血以明上六犹未离于臣类天色𤣥地色黄曰天曰𤣥亦嫌于无阳故称天称𤣥明其犹有阳也曰野曰地曰黄亦以明未离其类故称野曰血兼著阳阴之俱伤不独阳伤也凡此数义已明已著故文言不复赘释圣人为此皆所以折天下无君之心所以明天下之大道君君臣臣道之正也龙战之祸道之穷也
  用六利求贞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坤之用六即干之用九是道也在干则用九在坤则用六一也居九而为九所用不能用九故至于亢居六而为六所用不能用六故至于战然则易之道岂可一日不明于天下哉道心无体何物验之为臣之失道者必至于失正贞正也知为正者有矣未必能永于贞也不永于正亦失道也能贞能永是为得道道心无体清明永贞微生己私即失之矣得道则利失道则害是道也大矣坤虽位利贞之道以大终也止以乾道为天不知坤道之即干者不足以与此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坤之为言乃道之至顺之名非干自有干之道坤自有坤之道非六十四卦各自有其道也一道而殊名故六十四卦卦卦皆妙卦卦皆易惟其该易之道故有柔有刚不偏于一隅至静而无所为而其德方而不可转易也有时乎动动而莫御其刚可验厚重疑止不可转移其方可验晓愚喻昏始止此证亦犹谦彖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智者通达乾坤一道虽于坤曰刚健中正纯粹精也亦无不可何必指事为验乾坤之道为臣为妻不得此至柔动刚至静德方之道则为臣不尽忠为妻不尽正道心无体无体可执非至柔乎立己私焉则不柔矣有体之柔柔则不刚无体之刚刚不可屈义不可夺非动刚乎有体之静未为至静暂静复动无体之静斯为至静真不动矣有体之方亦可揺动无体之方不可揺也真为方矣道心无体随体而著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未生乃含藏于坤道之中万物既生非离于坤也万物乃坤之化物者坤之物万者坤之万也坤之顺即干之健坤之承天即干之统天坤之生物于春长物于夏成物于秋藏物于冬时行也即干之生物之长物之成物之藏物之时行也名殊形殊阴阳之气殊而实一也惟其实一故阳气发于地而雪霜降于天故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二故其生物不测又曰道并行而不相悖譬犹人之目视耳听手执足行心思而一人也苟惟不知一不惟不知干亦不知坤
  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坚冰至葢言顺也
  人性至善无不善者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𪫟惕恻𨼆之心其见宾客孰不举手致敬人性之善于此著验然而亦有所谓天恶者何也其端甚微始于一念之作尔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皋陶曰一日二日万几几者动之微心动之始也心实无体常安常止安止而动其几必康不安止而动其几不详不安止之动如水挠浊不复清明为昏为扰顺流而下遂至于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然则安得不辨之于早早者未动之初也未动则自清自明自安自止无体而发光至虚而用神皋陶之所谓兢兢业业孔子之所以发愤忘食颜子之所谓好学皆所以蒙养保䕶乎此而非思虑之所及也其次则不逺复又次则牵复亦危矣频复大危亦圣贤之所诫不克频复代日而放坚冰至矣
  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爻辞曰直本无亏欠圣人虑学者直心以往率意而行为无忌惮之中庸故曰直其正也则不入于邪非直之外又有正也爻辞曰方本无亏欠圣人虑学者直方不合宜故曰方其义也明方非执方而合宜非执方之外又有义也直方正义皆发明此道之异名非有四者也圣人又虑学者虽欲直而未能直故教之以敬敬则心不放逸自直矣直者本心未始不直未始或曲惟起意故曲尔曰内曰外姑随庸众常情言之方非直之外复有所谓方也直心之发与外物接应酬交错其直不改故曰方也直心而达于外不为事物所转移应酬交错变化云为无非义者故曰义以方外学者固有道心清明既直内矣及乎应物不无转移此犹为德之未全故文言深明乎方外之义义者处事之名敬义立内外应酬交错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斯为盛德故曰德不孤直方大虽然义不可夺足以明方而义又有随宜中节之理此孔子所以发挥前言之所未尽伯夷柳下惠皆能直内方外矣能敬能义矣而于义之中节犹有未尽犹未为盛德也犹未足以尽大人之至也此直此方此敬此义非由外铄我也皆我之所固有不习而能不虑而知习而能虑而知者所行必疑阻终不通达所行不疑者如天地之变化雷霆交作风雨散施天地何疑之有吾亦何疑之有六通四辟变化皆妙疑起于意有意则有疑无意则无疑无疑之妙非言语之所及非心思之所到或者不察往往以为穷髙极妙不可俄而至此不自知不自信者之所见不知圣人未尝强人之所无也圣言千万皆以明人心之所自有也
  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无成而代有终地道之常也事理甚明而有不安于此越位犯分者己私主之于中也大道甚明私意乱之
  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𨼆易曰括嚢无咎无誉盖言谨也
  天地一气也一数也一道也言时泰通草木蕃芜贤人在位及时否塞饥馑荐臻草木衰减贤人在𨼆括嚢不发凡此皆大易之变不可以为此事且姑避祸耳非易之道也事即道避祸即道其曰谨云者亦道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中以释黄之义也虑斯义未明故又曰通理下者臣之正位下者臣之体正位居体皆所以释裳惟其通理故能居体非通理自通理居体自居体也道心一而已矣道心无体姑立虚名曰美曰中亦皆虚名微起意则意有𠋣𠋣则偏非黄中矣微起意则意已动己在外非其中矣中心无他惟诚惟实非意自中自正自卑自恭自有粹然温然之容畅于四支发于事业自有黄裳之实矣夫然后为美之至也作意则伪是故古之论礼者曰著诚去伪卑恭不出于中诚者终不足以致吉免咎
  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𤣥黄者天地之杂也天𤣥而地黄坤文言略者前已详馀可通也








  杨氏易传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三
  宋 杨简 撰
  ䷂震下坎上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寜
  首干次坤反对之序也其又次之屯者何也六十四卦错而置之如连山如归藏无不可者今就周易之序而言之则刚柔始交而尚屯此其义也又曰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惟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此又其义也无不可者固执其一者不足以与论夫易之道孔子曰五行四时十二月还相为本也言其时时皆本也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也言其律律皆宫也孟子习闻左右皆原之说而赘曰逢其原则求原于彼以逢为言犹未达孔子之旨犹未达三易之㫖也屯者易之屯也乾坤不必专言小乾坤不必专言先屯䝉不必专言后既济未济即乾坤也分本与末者陋学者为启愚昏或推本而言圣言之变化也刚者乾阳也柔者坤阴也震者阴阳刚柔之始交其象甚著也坎为险险为难下震上坎其始交而未通有屯难焉又震为动动乎险中犹屯塞而未通六画之中斯象著见孔子于是发之于彖辞呜呼此易之道也此易之屯也昧者徒见其为屯难而已不知其为易之道也则何以读屯之卦元亨利贞与干等也心思之始屯之元也心思之始非思也子曰天下何思何虑谓此也不复谆谆于此故不言也妙哉屯元以此处屯则屯通非亨乎以此处屯则无不利非利乎斯元斯亨斯利有不贞乎四言之可也三言之曰大亨贞亦可也元为始为大为善为仁通而言之曰亨利贞皆可也震雷坎雨交动而满盈大亨贞之时也大亨非推本始之言也夫言岂一端而已乾坤已详言之此则略焉或者此心之偶昏不能明照屯时之未可⿺辶处往而攸焉益屯之道也圣人作易为未明者作也故戒之曰勿用有攸往建侯是矣夫事之所以不济物情之所以不通者未得其人以理之也得贤人而建为侯何事不济何屯不亨苟惟徒理其事不任其贤弃本从末失其道矣理屯如理丝固自有其绪建侯其理之绪也不得其绪徒扰益乱不宁者不遑康宁也尧舜之世君臣相戒犹谆谆曰克艰曰儆戒曰无怠无荒曰兢兢业业而况于屯之时乎此乃孔子发卦辞之所未言其言天造草昧似言天继言宜建侯而不宁似言人合而言之亦犹干言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坤言安正之吉应地无疆皆所以明天人之一体三才之一体草言未齐昧言未明人情居屯往往动心堕于人为其造于天则无思无为而自通天下之故此元亨利贞之道此易之道虽不宁兢兢业业而不动乎意如天地四时之变化如日月之光照
  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云方布于上雷方作于下故有屯滞之象君子之济屯也有道焉经而纶之舒徐而理之不理之不可急亦不可曰经纶正理屯之道也是道也即云雷之道其有毫发未与云雷为一者终未能尽经纶之妙也终未尽乎易之道也然则何以能与云雷为一云雷君子自是一体三才一体大传曰范围天地中庸曰圣人之道发育万物人心无体至善至神至明至广大其曰范围天地发育万物非圣人独有之而众人无之也圣人先觉我心之所同然耳
  初九盘桓利居贞利建侯象曰虽盘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初九有盘桓不进之象昧者盘桓往往怠忽初九阳明非昧者故其志未尝不正苟惟不正取祸之道也何以济屯居贞者言止可静而居正未可动而行正象曰志行正者明特志可行正而事未可行正也事虽未可⿺辶处行而亦利建侯焉恐人谓一切不可行故曰利建侯卦爻辞重复者于此不可已也阳为贵阴为贱初九居群阴之下有以贵下贱之象以贵下贱大得民心屯之初虽未可⿺辶处有所为而建侯之外又利于以贵下贱孔子于是发文辞之所未言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诸爻皆屯惟六二屯而屯者乘初九之刚也乘马班如而不进不得行也阴阳之物往往多合初二相比初有求二之想而六二守正视为初寇不与冦为婚媾虽九五之正应屯塞未合终不与寇而失正如子女终守贞节不肯妄从人自育虽十年之乆不变焉然天下无终屯之理数之极必变屯之极必通故曰十年乃字言其终得九五正应合也反常者女子二十而嫁常也无更待十年之理今也有难义当反常虑或者执二十之常礼惑六二之贞心故孔子明反常之义以破后人之疑圣人立言垂训凡以解人心之惑尔人心无惑则易道自在人心千变万化无可言者易书取象初无定论初九本爻自善自六二观之则初有冦象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舎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舎之往吝穷也
  大抵初与四为应二与五为应三与上为应何为乎相应也重卦故也初八卦而已卦三画而已及其重之则上卦之四即下卦之初也上卦之五即下卦之二也上卦之上即下卦之上也惟类同故有应之象然一阴一阳则相应两阴不相应两阳不相应此六三与上六两阴也故无相应之象而有即鹿无虞之象古者山泽有虞得虞人则可以即禽今即鹿而无虞则惟入于林中而已不能𫉬禽也君子于此不如舎之而不即不舎而往致吝之道也不得鹿而已未为㐫也故止于吝无虞则心知其难矣而漫往有不改过之吝象曰以从禽者夫无虞而即鹿者心在乎禽为禽所蔽虽无虞犹漫往不省其不可也动于利禄不由道而漫往求者如之君子则舎之往则吝则穷也将以求通反得穷焉所以破人心之惑也三为阳动又不中有动必失道之象毛义夫云谩从言无去音欺谩从水汗谩谩然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象曰求而往明也乘马班如如班列然不行屯之象也曰往言六四不可不决于此而先往焉夫初九之求我为婚媾也然后往则吉无不利矣俟求而后往者惟明者能之人心之急于婚媾者多不待求而先往故孔子于此赞言求而往之为明所以诱掖人之良心使之自贵而无轻动也以六居四皆阴有至静不先动之象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㐫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九五而屯为屯其膏之象焉膏泽欲其博大不欲其屯啬若其居位卑小者行之如有司出纳之吝则义当屯吝故正故吉若大人者行之如人君之施泽而乃屯焉虽其事出于正犹为㐫也谓如今时颁赐军赏从厚无功而厚赏甚无谓也若减削之不为不正然不可行也行之必㐫若此类是谓大者虽贞亦㐫大者之施不可不光不光不足以尽大者之道故曰施未光也夫天下事理惟其称而已矣当大而小与当小而大皆非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上六重阴不中为屯之极有阴暗失道之象故至于泣血涟如天下有不可处之事易穷则变变则通自有道焉岂可忧愁无聊赖如此其甚颜子居陋巷而乐孔子遭厄而弦歌不辍亦终于脱难如文王之囚于羑理文王亦岂无聊至于此极哉虽不幸而至于死痛裂𢡖极亦气血之变化尔亦何至于泣血涟如彼昏者因物有迁执物深固故至此也何可长者言何可长如此也非告语之所可及惟深悯之亦觊其变也变则庶乎通矣
  ䷃坎下艮上𫎇亨匪我求童𫎇童𫎇求我初筮告再三凟凟则不告利贞彖曰𫎇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𫎇童𫎇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凟凟则不告凟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艮为山为止坎为险此卦上艮下坎是谓上下有险因险而止不知所之是谓𫎇孰知夫山非山险非险何阻之有何𫎇之有所谓不𫎇者非能髙举遐遁不𭔃天地之间离处事物之外也明者知其无非道蒙者见其无非物无非蔽物非蔽我我自蔽物尔孔子曰无声之乐日闻四方达于此则不蒙矣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达于此则不蒙矣又曰哀乐相生正明目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也夫哀乐必有声必有状而孔子曰不可见不可闻何也达于此则不蒙矣何必此虽近之事亲事长忠信孝弟视聴言动起居饮食达于此则不蒙矣忠信孝弟若至易晓也起居饮食若无可言者而必曰达乎此则不蒙者盖人之知此者寡矣终年说是说非说昼说夜而其实不然者往往所至而是然则何以谓之不蒙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𨼆乎吾无𨼆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孔子如此明白以示矣信此者谓之不蒙而尚谓孔子不明告者是之谓蒙盖亨则行无不通通是亨不可以言论不可以意推不可加一毫不可损一毫无所倚无所党平平荡荡不学而能不虑而知动容周旋喜怒心思变化云为不可度思是谓时中无时而不中中不可能自神自明自信自觉不可以语人非不可以与人言之不尽语之莫知明者深念蒙者之性至善至灵至神特不自觉自信致此蔽塞甚念启告之也然亦不敢无故而强告之必待蒙者求我而后告者欲其志应也志不相向虽明告之不听童有顺听之象筮者如卜筮然竭精尽诚而听而况于初乎如此而求于我者则当告之盖以初筮之心刚坚中诚诚确无他澄然不动无偏无畔是刚中之心即道心也特未明尔易于启发故当告一告即发则善告而不问发之再三其机已失其意已乱违道逺矣非刚中之心也烦凟而已故不当告若又告之是又告者反凟蒙者益乱益昏无济也其曰利贞何也至哉圣言所以启佑万世何其妙也盖曰蒙无所利独利于贞贞正也正者夫人之所知初不髙逺初不幽深事亲而已事长而已忠信与物而已视听言动而已人不自觉虽习闻其说习学其事终未足以尽正之实者非说之可解非意之所习不习不知变化云为不习不知之谓蒙以不习不知养之是谓作圣人功蒙不言元非不可以言元也圣言偶不及之尔蒙即元也馀卦皆通通乎一也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蒙有昏蒙之义有无思无虑养正之义有蒙稚之义上艮下坎出泉之象于是发蒙微使达之德性之所自有不假复求顺而达之无不善者有行实焉则德性得所养矣果者实之谓是谓行得是谓德行行亏则亦能使德昏德性无体本无所动本不磨灭如夜光之珠泥沙混之失其明矣如水然不混浊之则水性不失矣顺本正之性而达是谓果行果所以育德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发蒙之初即宜刑人以脱其桎梏在足曰桎在手曰梏人之昏蒙自囚自束意状切类之盖亦自无如之何矣傥不于发蒙之始痛扫除之则厥后桎梏愈固不复能改故曰以往吝有不改过之意象曰以正法也者以用也用正法以刑之也有正法而后知人之不善而刑之如我无正法我犹未免于桎梏安能脱人之桎梏天下之以桎梏为美而好之者多矣使皆知桎梏之为桎梏则亦岂肯自囚自束则举天下皆不蒙矣皆聪明睿智矣惟其不知故蒙故误认非为是误认恶为美自处桎梏之中惟明者深知人之性本善本明因何以蔽因何而蒙蔽在某处病在某处因其蔽处病所而刑之则桎梏可脱是谓以正法刑人每叹以邪法刑人益人之桎梏者多矣为人上者以不正之法刑人而欲人之正为人师者以不正之法教人而欲人之明是谓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盖有人心自正而反阻之遏之人心不正而反进之导之自三代衰正法不行以蒙治蒙以乱治乱往往而是所赖人有常性终不磨灭也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九二阳明六五阴蒙以下发上体为不顺而九二居下卦之中中道也有得道之象焉则能包蒙者也包藏其用不露其迹如孟子之事君顺而启之如此者吉若直攻君之蒙后世称忠古道无取纳妇者所以详明包蒙顺协之意如纳妇焉则吉妇蒙子明故子克家父子分虽严而不为甚严又情亲故子可以克家象曰刚柔接者言乎必情亲至协则可不然则亦难也凡下明上蒙者必其情如父子之亲亦皆有信其父子之诚而后可
  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金夫九二之象女六三之象以六居三三为阳动又不中不中为失道之象三与二非正应而坎水就下故有见金夫不有躬之象以阴求阳以昏求明其心虽求亲于我而失其道焉我不可受夫天下惟有此道而已矣得则吉失则㓙得则利失则害彼以蒙求则其事虽善而其间有以非道而来君子犹不可受故不曰以蒙求而取以女求夫不有躬之义盖谓以蒙求明则正以女求夫则不正孟子不答滕更其求不以其道也象曰行不顺也凡以罪其不顺而已
  六四困蒙吝象曰困蒙之吝独逺实也
  六阴四又阴蒙暗之甚自以为是不应乎阳明故为困蒙为吝夫蒙暗者之自安于蒙不以蒙为美也惟以蔽焉安于所好溺于所嗜自以所好嗜者为实不知其不实也何谓实惟道为实万物皆变惟道不变祸福毁誉靡定然则惟道为实明者得道四逺乎二逺乎实也圣人悯之故云诸阴皆应阳独四不应故曰独
  六五童蒙吉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六五虽阴而未明而能应九二阳明之至柔顺而听如童然故吉
  上九击蒙不利为冦利御冦象曰利用御冦上下顺也昏蒙之甚至于此极则惟有击而已矣夫不得已而至于击则岂动于私意而治之大过哉击者击其蒙而已矣彼为蒙为寇悖道大甚则治之亦不得不甚然治之虽甚不过御其为寇者而已去其悖道之心而已苟因其击蒙因其御寇而击之又至于大甚而我反失乎道是击之者又为寇也故戒之曰不利为寇利御寇自其昏蒙之极悖道之甚我不得已以道击之则不过私上下当靡然顺服不唯舆论咸顺而蒙者当亦顺听而心服夫由道而行其效如此











  杨氏易传卷三
<经部,易类,杨氏易传>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四
  宋 杨简 𢰅
  ䷄干下坎上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渉大川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䧟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渉大川往有功也
  坎险在前健刚而能需待不䧟乎涂中其义不困穷矣刚健者多不能需而遽往则䧟乎险刚健而能需者得乎道故也曰有孚光亨贞吉者其象著乎九五之一爻五为天位又正中也孔子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人非不助顺大抵人情以诚信为切需待乎彼正与人情交故首言有孚我有需待乎彼而彼孚信乎我则得所需矣则亨矣其亨也光如日月之光无思无为自无所不照人情于需待于得所需能不动心今如光焉寂然不动如是而亨是为光亨圣人善于眀道如此需而孚光亨而不失其正故吉亦有人情相孚其亨通如光之无所思为而或不出乎正者亦未为全吉需而有孚光亨必得位乃孚乃亨乾天也下卦干而有天象人咸谓位者人之位不知其为天位也知其皆天道而非人则无思无为而光亨矣曰正曰中曰孚曰光亨皆所以共眀斯道非有异义也一也利渉大川言有孚光亨正吉则虽大险可济矣往必有功也此承上文非利渉大川别有义也需者易之需也险者易之险也刚健而不䧟易之刚健不䧟也有孚光亨贞吉而利渉又易之有孚光亨贞吉利渉也曰屯曰蒙曰需苟曰此人事物情而已非易道之至也则不足以读易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云者坎水之升云上于天而未雨有需待之象焉君子所以饮食宴乐者宴非自饮食也与众人共之也人情之所需者饮食为急朝夕之所需未及此故大象发之夫饮食之㣲何圣人作易而取此呜呼大哉易道何所不在何所不通何精何粗何大何小学者其无谓饮食至㣲非易之道逹之者群羞盛味献酬厌饫如天地之变化如四时之错行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初九逺于险矣郊者逺之为言也需于郊不犯险难而行矣能恒久于此则无咎恒久于此或疑久固恐失常道故圣人未失常也人情喜动而恶静能暂不能久此皆放逸之常态易道不在逺在乎人心不放逸而已矣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九二稍近于险矣故曰于沙言九二居中有得其道之象故亦未尝进而需焉偶其所处稍近险非好进而近险也故虽小有言而终吉衍在中者言九二胸中寛衍平夷初不以进动其心亦不以小言动其心夫如是终吉终吉以九二得其道故也
  九三需于泥致冦至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冦敬慎不败也
  坎险在前故需诸爻以逺险为善初于郊无咎二于沙小有言三于泥则迫险矣故曰致冦至虽然三犹未入险中灾犹在外自我致冦则冦至我不致之则冦亦不至故曰敬慎不败也甚矣夫人心之神也虽处迫险之地致冦则冦至不致冦则冦不至诗曰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服其心也心为善则祥至为不善则殃至慢藏则盗至冶容则淫至谚云祸不入慎者之门正谓此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人皆欲进三阳自下而进而六四以一阴当其前其伤必矣血阴物伤象六四入险而伤然不言吉凶何也能需而退听出自穴故也易之为道无所不通虽如四之入险而伤其处之亦有道六与四皆柔故有顺听之象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酒食自养之象也爻辞多取象大象君子以饮食宴乐则直言其事非取象九五君象人君之治天下不在求之他求之外惟求诸己而已矣自养求诸己也贞正也自养正徳以需之庶政咸熙矣中正道之异名也即正徳也象曰以正中一也学者或巧致其辨而通乎道内眀心通之士无取焉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大扺天下之事理极则变需之极则得所需之变故不曰需而曰入于穴六阴穴有小之象三阳需于下势终必进故有不速之客三人来之象阳君子之象上六入于穴已得所去而三阳又至非上六之所欲也犹不召而客自至速犹召也礼或作宿谓于一宿之前致请也或作肃谓起敬以延之使入也此作速谓导之使速入也音同义亦略同圣人于此知小人之势已安不可去因以教小人使其敬君子则小人亦终吉如恃其势之已安不敬君子则小人悖道大甚必有凶矣小人位当居下今居上徳不当位若能敬君子亦未为大失也然筮者事情无穷亦不可执一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不可执一论又曰穴者所安也泛言事情不必専指君子小人我已得所安而有不速之客至不速自至虽不当宾客之位未大失也敬之终吉若责其小过或致忿争之祸爝火不息或至燎原或实有客或比象生义皆不可执一论
  ䷅坎下干上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渉大川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渉大川入于渊也
  讼之为卦上乾刚下坎险在上者其势自可以行故用刚而下则无势之可行不得以用夫刚故用险讼之本干亦为健险而不健未必成讼既险又健讼于是成夫人惟自信其直而人不信之也而有窒焉故或可讼如以诈而已矣则安可讼也讼非善者惟惕惟惧勿过而中则吉彖曰刚实而来险中刚实孚信也二阴揜其外窒也居下卦之中得中也讼而能中必惕必惧终凶者讼不可终成也讼非君子之事有变通不得已而讼勿终焉可也得巳而不已终凶之道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中正讼者之所求也不遇大人则中正者祸险诈者胜乱之道也履正道而后可济险难也不以正道而欲以讼济之愈险愈䧟之道也入于渊言其入险愈深不可出也
  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天行乎上水流乎下其行相违讼之象也君子深念夫讼之不韪也作事谋谨其始焉兴讼之端其始甚㣲始之不谋轻愠遽怒施报滋甚故成于讼于其始谋之㣲也已之则不难矣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辨眀也
  讼之初不深也有不永所事之象讼之初未深小有言而已既不永其事故终吉能不永所事终足致吉虽小有言其是非之辨已眀人皆知之不必与竞也人之所以讼者为其已直而见屈于彼也今曰是非之辨自眀则可以不讼矣圣人善解人心之蔽如此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爻发九二之善义象发九二之不善义唯圣人之所发眀二五皆刚其所以不克讼者自下讼上大不顺也势不能也故归而逋窜致患如掇取言其至易也归逋之邑唯三百之邑小矣故可免眚如其邑大则彼将不释古皆国邑非如后世郡县二为阴退有归之象
  六三食旧徳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象曰食旧徳从上吉也
  三应于上以柔从刚非讼者也故不讼讼之时君臣之际尤宜慎谨食旧徳旧禄也度徳受禄故曰旧徳言食则知为禄退食旧禄不敢进也此在他时则非正在讼时则正故曰贞何为乎不去已在中势未可去亦在其义尚可留也然居讼之时终为厉六三处之有道故终吉亦非无所为也或从王事不敢専成若夫临九三未顺君命则亦可以専成易之道唯其时而已矣无定论也讼之六三以从为吉易之为道岂执方之士所能学哉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九四与初六应虽在讼时无终讼之象九刚四柔有始讼终退之象人惟不安于命故欲以人力争讼今不讼而即于命变而安于贞吉之道也渝变也始讼始不即命不安正虽为失道今不克讼复即命变而安贞则今不失也道不逺人人以私意行之故失去其私意则道在我矣何逺之有何难之有
  九五讼元吉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讼诚不美然天下之事变不可得而必如舜之诛四凶禹之征有苗汤武之征伐周公之诛管蔡孔子之诛少正卯皆讼之元吉圣人行之无非道者元即乾元坤元之道也其为吉大矣象曰以中正也中正道之异名或曰五为听讼之大人既妄増听字又卦彖已发其义矣乃赘乎
  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六三以柔应之有锡鞶带之象讼不可终上九过中失道终讼而胜获鞶带之锡焉人心不服也故终朝三褫圣人虑讼胜者以受助其私意故言三褫著人心之不服又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皆所以遏人欲眀正道也
  ䷆坎下坤上师贞丈人吉无咎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师众也贞正也用众之道正而已矣正者易之道天地之道日月四时之道鬼神之道人之道其名不同其实则一于师卦曰贞贞则人心服失此则人心离以困也能用众而皆正可以王矣天下皆归之何者天下无二道故也正道丈人之道也丈人尊者之称天下之所尊敬之人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服其正也合乎天下之所同然者故也不得天下之所同然者何以用其众何以致吉与无咎吉则成功无咎则人不怨咎虽成功而有怨咎者周衰秦汉而下往往而是彖详言丈人之道曰刚中而应发九二之象也行险而顺发上下二卦之象也刚则物莫能动中则无偏无党刚中二言皆所以眀此道非有二物也此道合乎人心故人咸应之用师征伐非平夷之事故曰行险非奸险之险也行险而顺行乎险中而得其道故也行险而顺之道即刚中而应之道也发眀之言不同而道无不同以此毒天下而民咸从之矣吉矣无咎矣丈人强力而兼行乎此丈人行人心之所同然而无不应也是以谓大易之道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水行地中有以容之则聚凿一井则水聚一井凿十井则水聚十井一井不凿焉则一井之水亦不聚此无他无以容之无由而聚也是以君子容民畜众师众也不特行师其临民亦然民亦众也岂有居上不寛量不容众而人心悦而服之者乎此又易之道也卦彖未发此义于大象发之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行师之道用律为急臧善也苟不善于用则凶此古今行师之定论断不可易以是知圣人聪眀睿智无所不通至于兵法亦深识其要自古善用兵者唯得此不败不得此虽善用兵亦有时乎败如李广如薛万彻非不善用兵以其失律故终于败书云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所以用律也兵家常谈唯整者胜此断断不易之论此易之道也庄子曰顺为臧逆为否盖谓逆则不臧矣否臧不臧也用律而不善与无律同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懐万邦也
  一阳五阴则五阴归一阳一阳为主师比是也一阴五阳则五阳归一阴一阴为主同人大有是也大抵阴与阳其情相得革之二女同居而不相得者皆阴故也今五阴尽应九二之一阳则九二为主九二臣也而人心咸归之殊非人臣之所宜唯在师之中为将帅则吉群阴咸应者士咸应也何不可之有王三锡命所以推诚尽礼于将臣也君心不笃将亦难于受命奸譛一行首领不保何以成功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者言行师不出于私出于公有大恶乱伦虐民众心共怒是谓天命殛之是谓承天宠此眀众咸应之道也象辞亦有补爻辞之所未言者此之谓也王三锡命懐万邦也者此亦补爻辞之所未言王者之所以三锡命于将臣者志不在杀也所以懐受万邦也彼恶大焉或乱伦焉或虐民焉屡谕莫从故命将征之征者正其不正锄刬乱弱所以安众也故曰懐万邦也虑或者不眀三锡之义疑其志于杀也故特眀之
  六三师或舆尸凶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舆众也尸主也行师之法权归一将使众主之凶之道也象曰大无功也甚言其不可众所不一必无成功九二既作帅六三居二之上有权不归一之象
  六四师左次无咎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六阴四乂所处偏有左次之象无知者以前进为快为荣以左次为耻为辱知者不然唯其宜而已矣杀人非君子之心则左次固其所安也未为失常道也齐桓伐楚而次于陉春秋之所与也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田所以养人也而有禽焉害稼则义当去其害稼之禽执言执其害稼之罪以为言声罪而征之使天下之不正者咸惧若无辞可执徒以私意欲征之则不惟敌国怨咎举天下皆怨咎之矣义理所在人心之所同也长子帅师非独指长子凡任而为帅者即长子之谓也行师事权必出于一而后可济若使弟子众主之虽所任弟子贤亦不可故曰贞凶言虽正亦凶此义六三已发之而又言于此行师大利害自古通患故特重复言之象又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中者道之异名言权统于帅乃由中正之道而行也弟子舆尸是人不当也非易之道也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师之终功成大君有命所以赏功也正功言赏必当功不可差失也开国封之为诸侯承家以为卿大夫也开国承家之始其初不可用小人也于此始言勿用者因此赏功原其始也用小人为将帅幸而成功则难于不赏使之开国承家则害及民必乱邦也岂圣人君国子民之大道去一害民者又用一害民者以乱易乱必不可后世杂霸之说兴逆取顺守之说兴有曰用得其道则天下徂诈咸作使此非君子之言也用一诈者天下之诈心咸兴用一小人天下小人心咸肆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君子断不为也用师而用诈取胜于目前贻祸于后日其应如向自有正兵之法可用诸葛亮以正兵李靖以正兵二子之善用兵诸将无及后世之为将者胡不用此而独以诈欤二子之用正不用诈君子之所与也易之道也













  杨氏易传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五
  宋 杨简 𢰅
  ䷇坤下坎上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彖曰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则中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后夫凶其道穷也
  比即吉何以知比之即吉也比辅也人相比辅何为乎不吉下情顺从何为乎不吉比道常谨其初原初也筮者精诚而求之其初竭诚而求元善永正之主而比之则他日必无怨咎不正而求不可亲也未有不正而祸不及之者元永贞之徳刚中之徳也刚足以立物莫之迁中无所偏静正不动非元善乎元大也非大乎中正如此非贞乎夫惟以人欲为正故莫能永兹正也非作于入欲静正无我物莫迁动有不永乎有元永正之徳则不宁者皆以方来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不咸来其独后而不服者凶矣神之所共恶彼有道而我不服之是违道也众咸服乎彼而我独不服是违众也违众反道是谓之道穷
  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水由地中行则各得其所水在地上则散漫无统先王虽圣智不能以一人兼治四海之民故必属而理之万国于是乎建是王者亲比诸侯侯各亲比其民民各附其所统属矣后世之郡县亦古之万国惟不择贤久任故治苟且民失其安风俗益壊藩篱不固遵易道而行无一夫不被尧舜之泽矣自占先已建万国故称先王
  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象曰比之初六有他吉也
  天下万事惟初心为正相比之道亦然人心未始不正人心未始不忠信则此忠信之心未始不眀贞其初发自然忠信忠信谓之有孚即此初心孚信而比之自无不眀必无咎苟不自其初心转而迁之委曲不直则不忠不信以此比人安能免咎怨尤信矣有孚比之无咎此言其大略也有能即此初心之孚纯一无间无少𧇊阙如盈缶然则不止于无咎而已终来有他吉虽不可预定其为何吉而其必致吉也昭昭矣即初可以占终即本可以知末道在迩即此未起意象之初正而无失虽圣人之道无能外此其吉可胜言哉象曰比之初六有他吉也惟初有之失其初则否
  六二比之自内贞吉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人情多比近而违逺近未必正不可以其近而加亲正虽在逺不可以其逺而不亲孔子曰爱众而亲仁所亲比者不可不于正六比近皆阴邪不可与比二居中中正之人也中正之人不与阴邪合近舍阴邪内心自上亲于九五自比于贞正故吉人心自眀逐外则昏干曰自强谦曰自牧复曰自知頥曰自养晋曰自昭眀徳比曰不自失皆所以眀人心之自灵自眀也二居内卦之中故有内象上卦亦曰外卦下卦亦曰内卦
  六三比之匪人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六三所比上下皆阴阴为小人阳为君子故有比之匪人之象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岂有亲比非其人而不及于祸者乎亲正人必吉亲匪人必凶此万古不易之道象辞要其终而言之知其必伤也
  六四外比之贞吉象曰外比其贤以从上也
  四与初同类今不应乎初而外比乎九五之贤贞也故吉夫天下之道惟其正而已矣由乎正者吉失乎正者凶舍其私党从乎公正易之道也上眀其惟九五也五居四上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象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顺失前禽也邑人不诚上使中也人群处于天地之间势不容不相比彼此之相比上下之相比皆为有道焉九五为比主显著相比之道如何而显之也君臣也父子也长幼也夫妇也朋友之交也此其大伦也而其显比之道不可胜穷不可胜言一言以蔽之曰中正而已矣凡中正之道皆相比之道也有一不于中正人心即离即失其心而九五又得尊位以行之此其所以能显比也王用三面驱禽阙其一面顺我者取之逆我者舍之前禽虽失不强取也止于三驱不敢强人之必我从也中正之道固人心之所同其有奸宄颇僻不比于我亦不强亦中正之道也禹征有苖因伯益至𫍯感神之言而遽班师失前禽也卒之七旬有苖格者中正之道自足以感之也致邑人初不待谆谆诫谕而自化于中正之道者上之人行中正之道自能使邑人中正也中即正上已言中正此省文也中与正皆道之异名言中亦可言正亦可并言中正亦可随宜而言
  上六比之无首凶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
  由初而比之其比也诚比不于其初及终而始求比不忠不信人所不与凶之道也首初也有始则有终无始何以能终故曰无所终也卦已言后夫凶彖又眀之此又言之者比之无首实人道之大祸占筮观六爻之变故上六复发此义
  ䷈干下㢲上小畜亨宻云不雨自我西郊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㢲刚中而志行乃亨宻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畜有包畜之义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晏子正言而忠告之至㢲顺也景公大悦召大师作君臣相悦之乐其诗曰畜君何尤则知畜有包畜之义尔经传亦多此义易有大畜小畜阳为大阴为小今小畜之卦六四以柔得近君之位而上下诸阳皆应之是以小畜火以臣畜君故曰小畜小畜之卦有亨之道焉何以知其能亨也下干上巽有健而㢲之象二五皆刚中四得位而上下皆应故志行故有刚中志行之象惟健㢲刚中而又志行故能亨也不健则不能有为不㢲则犯难以行刚以眀其有实徳实徳至刚而未尝动中亦眀其实徳实徳无偏无倚曰健曰㢲曰刚曰中皆道徳之殊名非果有四者之殊体也犹曰白曰莹曰温润皆言一玉曰黄曰坚曰声皆言一金合健㢲刚中之四言而小畜之道始眀而后小可以畜大臣可以畜君而又必得位而志行而后能亨古者固有虽备圣人之徳而不得位虽得位而君臣之间未深相知则志亦难行如伊尹之于太甲其始不可谓之亨及太甲翻然而悟诚然改过则伊尹之志于是方行故为亨天未大雷电以风成王未执书以泣则周公之志终不可谓之行终不可谓小畜之亨夫阴阳之气相包畜𬘡缊和畅而为雨今宻云不雨是畜犹未通曰尚往也者往犹去也犹过去也言其未通也宻云不雨而徒自在乎西郊西阴方臣之象也阴阳未通和禾雨则泽未施于下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徳
  天可谓尊高矣而风行其上者风无形而至柔也刚为大柔为小天下之以小畜大者惟以柔徳文为柔徳武为刚徳懿者尤其尽善尽美之称柔胜刚弱胜强而况于用柔徳而又尽善尽美乎此易道之见于小畜者然也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人之本心即道故曰道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曰仁人心也某年三十有二而省此心之即道至此爻益验大人以道事君于其初也而复之是于思虑未作之初而安也禹曰安汝止人之本心自神自眀自不动自即道故曰复自道此虽有复之名初无复之实是谓不复之复复卦谓之敦复不动之复也如此则何咎之有又有吉焉象吉矣何患吉之不至此甚言此义之善
  九二牵复吉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不能复君于初至于过失已形牵而复之不可谓自道矣牵有难复之象然已复矣亦吉象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不独君臣凡小畜大同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大畜九二舆说辐者特不行耳未害也此说辐则车壊矣复之不于其初次又不能牵复至于过失益深而力谏上不能堪为乖为离是夫妻反目不复能正室矣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六四至柔又㢲体畜君而柔㢲故君臣相信而和无伤无惕无咎阴阳自有相得之象六四九五志合心同六四畜之得其道也夫人臣进言于君所以至于乖忤者往往由臣未能无私或好名好已胜不与上合志故乖忤也书云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徳臣畜君如此何乖忤之有象曰上合志也者㫖哉言乎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此爻九五乃人臣居大臣之位知六四之贤与之同心协力以畜其君者故曰有孚挛如大臣居权势靡好爵与四共天位食天禄以事其上是犹富而能用其邻者以能推财于邻不独富也
  上九既雨既处尚徳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象曰既雨既处徳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上九居卦之终有畜而终通之象通则和而成雨既通既和则当止处不可更进唯尚以徳承载其上臣有畜君之道妇无畜夫之礼以妇畜夫虽正亦厉牝鸡之晨终焉家索终不顺恐生别祸故曰厉以小畜大至于上九如月几望阴气之盛复加则凶虽以君子而征亦凶征者往也象曰徳积载者眀畜通之后虽不可复至其畜尚以徳承载其上而徳载不可以少怠平居事至是人臣以道事君复君于道之时当积累致徳不可已也人臣唯平居不能以道事君故至于牵复说辐反目也又曰君子征凶有所疑也者既畜而通矣而又往致其畜则犯矣非其道也有所疑疑其不顺也坤上六曰阴疑于阳亦此疑也凶道也
  ䷉兑下干上履虎尾不咥人亨彖曰履柔履刚也说而应乎干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眀也
  履之为言行也人行乎世得其道则无往不利失其道则无往而利得其道则履虎尾不咥人也不得其道虽履平地犹伤其足履之道何道也柔而已世之言柔者多矣而能柔者寡何为乎寡也有己私焉立我于中不能柔也虽知柔为善而行之及物触之己私突发柔变而为刚矣夫天下之难制者唯刚而柔履之唯得道者为能柔也以一卦观之则六三以一阴柔而五阳咸应柔履刚之象也以上下卦观之兑说而应上之乾刚履虎尾不咥人象也和说亦柔道也履乾刚而不见咥伤亦可谓妙矣可谓亨矣乃一本乎和柔柔胜刚弱胜强天下莫柔弱于水而反坚强者莫之能先又莫柔乎风风无形而发大屋折大木柔之卒胜其刚如此熟观天下万事唯柔为胜若夫用刚则必中而无所偏𠋣必正而不入于邪又复帝位君体则为宜斯能无疚病唯光眀者乃能之光眀者内心光明是为道心是为聪眀睿智然则用刚之难如此虽然夫道一而已矣道心无体本无刚柔即此本有无体之心而行之而旁观者自曰柔曰刚是谓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无体无方神不可测刚柔异名其道则一得其一者自无不宜如日月之光无所思为而万物毕照道心光眀不动乎意知柔知刚舜光天之下文王耿光于上下易曰光大曰眀曰辉光曰君子之光诗曰昭眀有融皆所以发眀大道此唯道心内眀者自觉自信未觉者必疑通者自知
  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人之行皆欲前进其能静退者有几圣人于是发上天下泽之象发辨上下定民志之道上下有章贵贱有等天秩之叙也致其辨焉使上者安于上下者安于下则民志定矣彼老氏谓礼为忠信之薄乱之首则安能治天下国家老氏窥本见根不睹枝叶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习乎道家之学未学乎易者也孔子大圣犹曰五十而后学易可以无大过易道之未易遽学如此葢天下之变化无穷情伪万状而欲动中机㑹变化云为无非典礼诚非一于清虚净寂者之所能尽识也楼尚书曰地在下矣泽又下于地故天下之最下者莫如泽
  初九素履往无咎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素履贫贱之所履也以素履往由贫贱而行不愿乎其外故曰独行愿也此得乎易之道也人心即大易之道自神自眀私欲蔽之始昏始乱独行愿者自行其心也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深眀此心之即道也眀此心者自寂然自变化自无外慕素有质义有本义人无生而贵者则其本初固在下也固未有华饰也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九二居中为道于是乎眀履道人行乎世道甚坦坦无疑无阻而人自乱者因物有迁作好作恶自昏自乱胸中扰扰矣岂能幽哉幽人贞吉幽人之心无以异于扰扰者之心心自无体自清眀自寂然不动视听言动心思皆其变化彼昏者自不眀自扰扰自为缪乱尔幽人不昏故中不自乱不自乱由已非外取其道也其曰贞者正也正者道之异名又足以眀非小人无忌惮之中庸也彼无忌惮之中庸晋人近之矣晋人不能自眀贞正之㫖故入于无忌惮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幽人之贞也
  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眀也跛能履不足以与行也咥人之凶位不当也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六三以阴暗小弱之资而居下卦之上才徳不足以当位而强有为焉是眇而视实不足以有眀跛而履实不足以有行不量力妄进如此是履虎尾其致咥人之凶也可必虽然使武人用此以为于大君则不为凶何则战阵必勇已质虽不堪奋而进乃合正道大君天子也征伐当自天子出武人用之则正他人用之则非是谓变易之道
  九四履虎尾诉诉终吉象曰诉诉终吉志行也
  九四居近君之位而体刚焉履虎尾之象也而四有柔之象也有能惧诉诉之象故终吉诉诉非志也终吉则志行矣大扺天下之理欲者不得不欲者得六三欲志行故不得志行九四志不行故终于志行六三柔而好刚九四刚而能柔此吉凶之所以相反
  九五夬履贞厉象曰夬履贞厉位正当也
  君体虽刚而有用刚之道干曰用九言其必有以用夫九不可为九所用用九用刚也徒以居崇高之位为势位所转移谓天下莫已若与夺自我威福自我自用自専以夬决为履虽不失正危厉也以尧舜大圣而舍已从人以神禹而拜昌言苟胸中未能洞然无我必偏必蔽而况于夬决为履乎此无他以位为已之位正当其位故不虚也岂中正光眀之道邪黄屋非尧心舜视弃天下如敝屣禹有天下而不与岂以位为已有
  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象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上九爻凶吉未定故圣人发其义曰视其所履而考吉凶之祥则其能旋反者获元吉上九应六三亦有旋反之象但干体居上未必果能旋反何谓旋人心遂遂乎外惟能旋者则复此心矣岂不大哉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曰仁人心也某自弱冠而閴先训启道徳之端自是静思力索者十馀年至三十有二而闻象山先生之言忽省此心之清明神用变化不可度思始信此心之即道深念人多外驰不一反观一反观忽识此心即道在我矣象曰元吉在上有大庆者葢谓上者履之极盛居卦之外扰扰万物不胜其多今也能于极上扰扰之中而自得旋反之妙舜禹有天下劳勤万物而曰不与焉者在上而旋也孔子十五志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而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是在上而旋也是旋非心思之所及非上行之可到非进退之可言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眀岂小者之道哉故象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






  杨氏易传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六
  宋 杨简 撰
  ䷊干下坤上泰小往大来吉亨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阳为大为君子阴为小为小人三阴往而居外三阳来而居内道之正也道之正者为和为同为宜为治为泰为吉亨道之不正者为不和为不同为失宜为乱为否为凶塞故夫天气下降地气上腾二气交和而万物泰通此道之正者内阳外阴于时为生育于气血为安和于德为内健外顺而宜内健中不可屈外顺无忤于物与色厉内荏之小人异矣于政为内君子外小人而治内君子君子道长外小人小人道消圣人不能使天下无小人不使居内乱正其道消而已凡此无非道之正者此特言其大略耳若夫详言凡正之类奚胜穷大抵正无不利邪无不害人道谨诸此而已矣
  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当天地交和泰通之时元后亦何所为哉财成辅相以左右斯民而已财裁也裁成天地之道若置闰定时掘地决川烈焚山泽之类加人力以裁成之也辅相天地之宜若宾日饯月顺四时之序而平秩之顺十有二土之宜而蕃毓之之类顺其所宜而辅相之也裁成辅相则三才之气顺正协叙顺正协叙则和育蕃昌故夫财成辅相皆所以左右民使得其所民性自善自中惟左右之使饥寒不切其身不拂乱其性又以五礼防其伪而导之中以五刑防其过而协于中凡此皆所以左之右之尧匡之直之辅之翼之知民性之本善故左右而养之后世不知民性之本善无礼乐刑政以左右之三才之气乖乱㐫灾饥馑洊臻民困穷无告又立法以利导民之私欲以乱法导乱民及民抵冒肆犯则又曰民顽不可训遂伤残之又轻重不当为善者未必免为恶者未必刑罪重者得轻刑罪轻者得重刑民益乱不知所为尽胥而为恶皆由不知民性本善不左右之而困之又直扰害之故也
  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吉象曰拔茅征吉志在外也善人自有善人之类恶人自有恶人之类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善与善亲恶与恶亲不假纳约不召而应何也善人知善人必我与恶人知善人必不我与水流湿火就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故君子小人率不相能君子之不与小人非私乎已也小人为不正为利为乱义不得不逺之也小人之不与君子非心恶之也知其非吾类必不我与非已之利故必去之也彚类也拔茅连茹牵连而至三阳以类而进之象初九君子之类也泰之时天下有道君子之类当进征进也象曰志在外志于出不于处也孔子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此道之正也君子由正道而行无私乎已之心也以私乎已之心而往者小人也
  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象曰包荒得尚于中行以光大也
  大哉九二之道也惟贤知贤拔茅茹在九二不必言九二大贤学之荒者疑在所弃今九二则包之何以包之也人有常性本善本正因物有迁斯昏斯乱荒者不协于极而已犹未罹于咎君子当包受之寛以教养之则天下之善心无不兴起可以使人皆有士君子之行冯河者勇进直前无所畏懦之象谨畏不敢发君子之常德然而泰之时上下交而其志同君子居内而道长小人居外而道消三阳并进群贤毕集九二又得位于斯时也苟犹畏懦不敢轻发则斯民何所赖至治何由致哉用冯河所以发破君子畏懦之蔽启以变通大有为之道也遐逺也逺者人情易以遗忘才力之所不逮今九二不遗遐逺舟车所至人力所通睿智周之光被无外朋者所亲也朋亡则不止于所亲虽所不知凡一言之善一事之能尚皆用之而况于以贤人吉士称者乎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九二备此四德得道之上尚上也得乎道之全非其小者也然此亦非于常性之外复有所进也虽大圣与下愚其常性则同贤者智者自过之而失其中不肖者愚者自不及而失其中九二之道自小贤小智观则谓之大自道观之则中行而已矣中无实体贤者智者未能忘意不意乎彼则意乎此不彼不此又意乎中皆有所倚非中也中者无思无虑无偏无倚之虚名非训诂之所到曰光大者乃言其道心光明如日月之光无所思为而万物毕照道心无我虚眀洞照万理苟未至于如日月之光明必有私有意有我必有蔽惑唯曰中而不曰正者中正虽无二道而世之秉正者未必能中虚无我也
  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有平必有陂有往必有复无有平而不陂者无有往而不复者小者虽往他日将复今虽治平后将陷陂消息盈虚势不可止然亦有道焉克艰克正亦可无咎勿用忧恤此理之可信者于食有福禄之可保也食禄食之谓所患在我之失道尔道以放逸而失以艰正而得未有得乎道而致祸者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天地阴阳消长之际则然不言人道明亦可以艰贞致福也大传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盖道可以通乎造化消祸败补天地之不足有如此之神用于是爻见之
  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象曰翩翩不富皆失实也不戒以孚中心愿也
  翩翩群众皆来之象夫惟富乃能用其邻六四阴虚不富而乃能以其邻者小人同类皆失势位皆欲复来以其中心之所愿故不待约而自孚应圣人于此明著小人之情以教君子又因不富之辞而发之曰皆失实也谓富为实小人之情也圣人不然小人昏迷自不知本性之善为失实也此圣人之微㫖唯明者知之也
  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象曰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帝王之女不嫁公侯自古有之曰帝乙者岂归妹之礼至帝乙而明备乎六五谦柔中虚以用九二之大贤亦犹帝女下嫁谦虚用贤必获元吉言祉明吉之盛象曰中以行愿者明六五非利于此而勉为谦降也六五得道焉中者道之异名盖其心所愿自尔谦虚所谓谦虚者即道也故曰中以行愿也得道者非于心外得之心即道也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
  上六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象曰城复隍其命乱也
  城隍堑也城圮而复于隍世乱至此勿复用师徒驱乱民置之死地不然则前徒倒戈矣用师适足以促其祸至此已不可收拾于大乱不可收拾之中圣人亦略致其诲庶其小支曰姑自邑告命言姑自近极之虽出于贞正犹终恐不免于吝吝者文过乱亡之君难于扶持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垂亡之君有能翻然悔悟已过不复文饰暴白已过诚心改更则亦可感动国人人之爱敬其君天下之所同也此以诚感彼以诚应所患乱亡之君往往终于文过天命无常唯人所召人道乱则天命乱曰其命乱也古书多以已所居邑曰邑王率割邑商邑翼翼四方之极盘庚不常厥邑周公作新大邑皆谓已邑
  ䷋坤下干上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泰不曰匪人而否匪人者时进匪人既已否矣故不利君子贞然则君子当退而忧世不已之君子犹进说不已是谓强聒必取干时之祸圣人诲之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欲使君子知否之自天而非人则君子无所用其力孔子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彼强聒不已之君子虽忠而非义大易之道不然道必无我如太虚如天地如四时之错行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穷则行于家达则行于天下一也阳为大为君子当居内今乃往而居外阴为小为小人当居外今乃来而居内非上下交之道故凡不正之类为不交为不通为无邦人君生长乎富贵崇高之中难乎尽知治乱之情状圣人于是告之曰上下不交即为无邦庶乎因上下之情不交知所警而图也中德宜刚而不屈今乃外刚以忤物外礼宜柔而与物今乃内柔而慑懦失道之正皆此类也馀已见泰卦
  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君子退处无禄而不俭则无以供其用势必至于求禄困穷迫之其志乱矣卦辞已明不利君子贞彖又言君子道消此又言俭德辟难又曰不可荣以禄者人情好进恶退好奢恶俭意之难忘也故圣人谆复言之
  初六拔茅茹以其彚征吉亨象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泰初曰征此曰贞则知此不当征当退泰当征不当退其道一也象曰志在君者明君子之志非怨而忘乎君也志未尝不在君君不见用故退尔常情居否多忧郁唯有道者其心未尝不亨通言亨明道于二亦言亨
  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象曰大人否亨不乱群也否则君子当去而此犹曰包承小人吉者事亦有势未得遽去则当包承小人者之事其上也包而不敢露承而不敢拂故吉此亦君子处否之道若夫大人则于否而能亨盖大人之道大睿智无方自有变化之妙不包承而能亨包承则乱群矣大人否亨则不乱群
  六三包羞象曰包羞位不当也
  君子中亦有小人六二得中君子也故曰包承至于六三德不如六二而位益高舍正而从邪羞有愧于中故曰包羞象曰位不当者德不足以当位故也是谓君子中之小人自古此类良多
  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象曰有命无咎志行也
  日中则亥天下事理过中则变干四曰乃革泰四曰翩翩言小人之类至否四又言大者复来畴离祉者内外上下之际皆附离其祉言可连茹而来也象曰志行也言志已行则可苟先时而干进君未有命而遽出必有志未行而疆欲行咎者君子尤之小人怨之
  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象曰大人之吉位正当也
  休息否祸惟大人则吉非大人则否亦未易休大人得道大全每发皆中故能止乱不然则休否者未能皆中乎道则乱难止其亡其亡恐惧惑虑之言桑根最盛苞桑丛生之桑其根愈盛愈固系于苞桑慎固之象使君臣皆若是则可使永无否象曰大人之吉位正当也者言有大人之道而不居正当之位则权不自已亦无大功
  上九倾否先否后喜象曰否终则倾何可长也此疑有关程传本义亦有除㫖离下干上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彖曰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干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与人和同之道必以柔行之则和同矣柔而不得位则无势亦不能行既柔又得位而不得中焉为不得道则人心亦不服中者道之异名也柔矣得位矣得中矣而又应乎乾乾者刚健之势或刚健之德犹相应而和同可知矣故曰同人至于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则乾行矣人君之事人臣不得而与故首特异其辞曰同人曰野者广莫之象同人于野则无所不同始为亨通始可以涉大川济险难此乃干体之所行非人臣之事人臣岂能致如此广大之事业何谓君子之贞言乎文为条理光辉著见之谓文言乎辨析洞照无蔽之谓明言乎日应万变不屈不息之谓健言乎无思无为无偏无倚之谓中言乎正而无邪之谓正言乎交际泛应之谓应道心无体神用无方文明健中正应非实有此六者之殊形容君子之正道有此六者之言其实一也亦犹曰白曰莹曰润皆言一玉曰黄曰刚曰声皆言一金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者人心一而已矣心即道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圣人先觉众人不觉尔以明照昏以一知万如水鉴中之万象不劳思虑而毫发无遁者
  此心自明自神自无所不通故也庸人非不能通惟昏故不通尔柔得位得中应干六二上应乾卦之象离文明乾健二五中正而应观乎卦之六画而卦辞彖辞可睹矣六十四卦皆然
  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天与火同于阳同于上而君子以类族辨物者异中之同也使一于混同族不复类则婚姻无别物不复辨则上下无章名分大乱得其道者虽异而同失其道者虽同而异
  初九同人于门无咎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
  初九初出门之象同人于门不偏不私故人无咎之者
  六二同人于宗吝象曰同人于宗吝道也
  同人之道恶其偏私六二正应九五有于宗之象止同其宗人亦不广矣故吝吝有小狭之义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坤上六曰其道穷也此曰吝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故昏故乱故吝一曰觉之则广矣大矣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一也
  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歳不兴象曰伏戎于莽敌刚也三歳不兴安行也
  阴阳自有相亲之象九三之情在六二欲有之恐九四之来也故敌之莽之地卑下三之象九四在上高陵之象九三与六二非正应也非正应而私之非其道矣失道而又敌刚未有能济者三岁不兴安能行也六二不必谓果有其人但言九三之所欲者是已
  九四乘其墉弗克吉攻象曰乘其墉义弗克也其吉则困而反则也
  四九之阳志亦在乎六二之阴而亦非正应又九三间之故乘墉而攻四居三上有乘墉攻下之象然以九居四始刚终柔故有弗克攻之象其弗克攻乃以非正应非义而往人心不从鬼神不祐自弗克也虽非本心然既弗攻矣其事反于典则矣亦吉困而反则者尚能获吉而况于诚心反则者乎六二不必谓果有其人但言九四之所欲者是已三与四皆以私欲失同人之道
  九五同人先号啕而后笑大师克相遇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大师相遇言相克也
  九五六二为正应三而与四间之故先号啕九五之中心自以义直故号啕也义之直者天下之所与人之所助而况于以九五之利势行之乎三四为间必用大师克之方能与六二相遇故后笑此亦理势之自然也九三三岁不兴九四义弗克攻唯九五能用兵师克之而卒获相遇者九五之义正直故也大师而后相遇言必相克而后遇也得正直之道者其莫能遏抑如此
  上九同人于郊无悔象曰同人于郊志未得也
  郊者逺外之地上九处一卦之外同人于郊虽无三四之争亦无九五号啕相克之难亦无悔尤志亦未为得也盖道心之神虽与万众应酬如天地之变化风雨散润日月照临四时错行自得亨通之道斯为得矣居逺外避悔咎未为同人之大道
  ䷍干下离上大有元亨彖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大有同人皆五阳一阴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而大有则得尊位大中而上下皆应之夫与人必柔刚则忤物此古今之常情不可违者故二卦皆用柔尊位则势之所行者广中一也安得有大小之异而同人止曰得中大有则曰大中何也中无大小人有大小贤人之中无作好无作恶无偏无陂无反无侧圣人之中亦无以异于贤人之中而刚健如天文明如天如日月之代明如四时之错行变化正大则非贤人之所及也是谓大中贤非无刚健文明之德不为事物所迁移即刚健也发诸文为条理不乱缉熙光明物莫之蔽即文明也唯圣人尽之贤者未尽故大中之道惟圣人可以当之孔子曰古之有天下者必圣人六五柔得尊位王者之事圣人之事故曰大中以圣人之道居至人之位又以其道行之其上下无不心悦诚服而应之矣故曰大有人君之有天下非有其土而已有其人也有其人者有其心也有刚健文明之德而有毫发不与天为一是为不应乎天应乎大矣而文为举措有一不能随时而适宜则犹未尽大中之道曰刚健曰文明曰应乎天曰时行非果有若是不同之实也人心自善人心自灵人心自明人心自神人心自备众德万善自与天地无二自有变化随时中节之妙特圣人不失其全贤者犹未精一未全故不同圣人尽此大中之全故元亨元者大中之本亨者大中之亨通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可谓天之休命矣君子何以顺之善者天之心也恶者非天之心也恶不遏则乱则民被其毒善不扬则正道不行民不被其泽治乱安危之机在善恶扬遏之间而已火在天上明照万物有别白善恶之象以是知遏恶扬善天道也卦中自著此象
  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大有之时圣君在上四方咸仰初九虽在下亦当出而交当出而交而不交则害者害道也害吾之德也当入而出为踈动当出而入为固避皆非正道圣人诲之曰出而交匪为咎也克谨艰则无咎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谓在大有之时则害在初时则未必害也干初则贵潜需初则贵其不犯难履初则贵其独行惟大有之初则贵其交也
  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象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也
  此人臣之大有也有人臣大有之德方能成人臣大有之业臣之事君如车载物大车则无所不载岂惟无所不载而已亦可载之而往言车力之有馀德之大者无所不备无所不济泛应曲当通行而无碍必无咎九二阳刚中正有大车之象积中不败者言厚积物于车中车不败损犹大德无所不堪任也若德之小者得其一失其二得其二三失其六七难乎免于人之咎尤矣
  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象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左传曰公用亨于天子三居下卦之上是人臣而居高位为公公者道德全备之称公则能敬亨于天子小人无德而居此往往多为乱
  九四匪其彭无咎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晰也
  九四居近君之位事谦柔之君而已乃阳刚之体殊不顺也宜谨宜敬无使彭大见诸事状则免咎矣非明者岂能辨晰事宜如此往往迷于势利必取祸而后已九四入离卦有明象
  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威如之吉易而无备也
  六五谦柔任贤诚信交孚疑有太柔无制无威之象而六五大中离明自有威如之吉是威非六五有意立威以备防臣下之僭越也六五大中之道心无思无为寂然不动交如之孚威如之吉如鉴中之象如日月之照临如天地之变化故曰易而无备也坦坦平易初无戒备之意而自有道德之威也
  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象曰大有上吉自天祐也孔子尝举此爻兼明人助并发信顺尚贤之义非专释此爻也举此致教于人故推言及顺信尚贤夫道一而已矣纵横言之无不可者特以此爻无顺信尚贤之象不必以顺信尚贤为言也此爻爻辞并不言所以致祐之由而遽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者何也无所为而天自祐之天道无为故也大有登大之世上九超然一卦之外不堕于有中善有不有善外非离为无所为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天人一道故天祐之大有大有之上难乎具吉大有上吉惟天知之故天祐之孔子曰知我者其天乎又曰吾无知也惟其无知人不知惟天知无知即无为无知无为照临不遗顺亦在斯信亦在斯尚贤亦在斯








  杨氏易传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七
  宋 杨简 撰
  ䷎艮下坤上谦亨君子有终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𧇊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谦损谦退人疑不亨智者观之惟谦乃亨愚者观近智者知终君子有终谦之效也是故彖详言谦亨之验天气下济于地谦矣而天体光明非亨乎地道卑谦矣而地气上行非亨乎月盈则𧇊日中则⿱天道之𧇊盈益谦如此山高而崩水溢则决至于卑坎则受众流地道变盈流谦又如此鬼神又害盈而福谦人道又恶盈而好谦谦似卑而实尊似晦而实光虽卑恭而实不可逾所福也所好也尊而光也不可逾也此君子之终也夫谦亨一言足矣而圣人谆谆复复至于此者何其辞费也人生而私其已乳曰已乳少长而食曰已食有夺之则争爱则喜有怒之则啼又其长也人誉之则喜有言其失则不乐大禹神圣特以不矜不伐称则人之好矜伐者众矣圣人深知夫人情难克其已私如此故详其言指切其验庶几其或省也亦犹乾文言水火云龙风虎之喻使人之已私消尽则道心虚明无我无体如天地如日月如变化自生当刚则自刚当柔则自柔当谦则自谦如四时之错行也
  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地中有山昭然有裒多益寡称物平施之象山崇高今乃降而在地中地卑下乃在山之上君子之治人以其多者为盈理宜裒之不足为谦理益宜之多者高盈之类寡者卑谦之类此道天地神人之所同也继曰称物平施者裒多益寡之谓然所谓平非一切平齐之也称物而施之得其平也列爵惟五有五等分土惟三有三等贵贱贫穷大小长幼各有其等随其等称其物有多焉则裒之有少焉则益之于义为平于人心为平是为称物平施
  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六柔而又居下是谓谦谦谦之至也为人谦为君子而况于谦谦乎大川险难殊为难济今谦谦君子乃能济之者以谦为人之所好鬼神之所福而天道之所益者险难有可济而况于馀乎象曰卑以自牧者非谓致力强勉以自牧也使犹假勉强致力则谦不出于诚人将不信安能济险人心自未始不谦尝谓平时宾主交际未尝不相敬忽有面致推誉之辞未尝不退然继以谦抑不敢当之言为谢此不待矫揉审处而施也其应如响此足以验人心之本谦及其有犯于外始作于忿而不谦至于君子则无忿无私其谦谦乃其常性所自有自不敢自矜自伐自不敢尚人其发于容声自卑自恭自无有毫发强勉之意其曰自牧谓夫众人疑卑损之至尽推其善美以与人将不能自安养故曰虽卑而自足以牧养自有利用安身之报虽大险尚能济之其无所不利可不问而知也
  六二鸣谦贞吉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谦多发于言故曰鸣谦鸣谦有发于中者有发于外者上六鸣谦发于外六二鸣谦发于中二居下卦之中由中之象也鸣谦虽中而施之有正有不正其心不必施而施与夫施之有宜而过者皆不正也故贞正则吉中有中心之象又有中道之象六二之贞吉得中道故也六二之贞非外铄之非取诸外也鸣谦也贞也皆中心所自有此心人皆有之而自不知自不信是虽有此良心而犹失也至于六二可谓中心得也
  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谦诸爻唯三犹阳而居下卦之上有功劳之象焉是有劳谦者也谦之有终已见于彖辞之详凡谦必有其终而况于劳而谦乎凡谦已为人之所好而况于有劳而谦万民之服也万民咸服其有终不言而可知
  六四无不利㧑谦象曰无不利㧑谦不违则也
  易之所以尚中正者何也人心本中本正惟其动于意而微加焉则失其中正微损焉则失其中正箕子作范所以谆谆复复乎无作好无作恶无偏无党无反无侧王道荡荡平平正直所以深明乎人心之本正惧其昏而差差而过过而乱也六柔四柔坤体又阴柔又不中有过乎谦之象故圣人教之㧑去其谦又恐其疑也又曰无不利㧑谦象曰不违则者言虽㧑去其谦不至于违则也多者裒取之始得中也去其过焉则本中本正之心自昭明矣
  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象曰利用侵伐何不服也
  谦德之柄也言谦之足以用人也谦者天地之所益鬼神之所福人之所好施谦即能用人人乐为之用而况于六五居君位而谦六柔坤体又柔而谦之至乎故不必富而自能以其邻者以用也惟富乃能用其人今不富而能用邻者以人君而至谦足以深得人之心也有君如此天下所咸服而有不服焉天下之所共怒以咸服之人攻所共怒者其利也孰御若已服徒以私怒贪地而征之则适足致祸
  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上六居一卦之外有鸣谦于外不由中之象谦不由中其志未得也言其心志之有失也人心即道心志之得为道之得心志之失为道之失六二曰中心得也同人之上九曰志未得也夫不以中心与人而外为鸣谦人所不服也所不应也志有之爱人不亲反其仁礼人不答反其敬治人不治反其知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可用行师征邑国请当自反攻治其已也邑国有已邑之象夏王率割夏邑商邑翼翼四方之极盘庚不常厥邑武成我大邑周公作亲大邑皆谓已邑又曰归而逋其邑亦已邑
  ䷏坤下震上豫利建侯行师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大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夫卦之所以为豫者何也九四有刚德而五阴咸应之位又近君其志行矣而下坤顺上震动有顺以动之象有刚德足以立又人心应之四位近君而志行又顺动不失其道合是数者此所以为致豫之道也刚不足以立则非道人心不应亦非道世固有执正之道以令天下而人心犹不应者此必有其故也必其有未尽道是其应之一言亦殊不可忽刚矣不得近君之位则志不行亦弗克致豫顺动正言豫道之本道一而已矣而乃有如是云云曲折之状者道固有如是曲折万变也此其所以名之曰易易有变之道也是道不离乎人心人之道心自刚自无不应自能顺动诸卦彖辞多言曲折变异之状圣人所以明大易之道也或者往往溺诸人情事状不悟其即天下何思何虑之妙也豫利建侯行师豫悦也建是侯而人悦则建之行是师而人悦则行之然则何以致人之悦豫顺动其大㫖也顺动天地之道也天地岂曰吾以顺动哉自变自化人自谓之顺动日月自不过而有常度四时自不忒而有常序圣人之顺动即天之顺动圣人虽曰顺动而实不能自言顺动之状故曰言不尽意又曰予欲无言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又诗称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使有知有识则不足以言顺矣而刑罚自清而不繁民心自服而化刑清民服豫之时也其义为如何民服之时亦豫之时也其义为如何民服之时亦安知其所以为义哉民服之时尚不能自知而况于日月不过之时四时不忒之时哉又曰豫顺以动豫卦之义也此尚徳而言至于民服之时日月不过之时四时不忒之时诚莫得而索其义也其义莫得而索者岂不甚矣矣哉大矣哉之易义大易之义也六十四卦之义也三才之义也顺动之义也顺动之义可言也而亦不可索其状也孰顺孰动其机不可得而知也其状不可得而执也民之所以悦者此也日月之所以不过四时之所以不忒者此也易卦之所以为六十四卦者此也而圣人不皆言之何也皆言之则繁也赘也举一隅可以三隅反也圣人亦已屡举之矣他卦可以通也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雷出地奋有畅达之象人乐畅达达之于金石丝竹革木匏土之声即雷之声也无二声先王作乐非以纵人之欲也人生不能无乐而其乐有邪正焉其乐由德性而生者虽永言之嗟叹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无非德者无非正者其乐由放心而作者则为淫靡之音繁急之音郑卫之音朝歌北鄙之音先王作中正之音庄敬之音和平之音无非德性之乐故先王之乐足以感人中正庄敬和平之心是谓易直子谅之心足以消人放逸淫靡繁急之心故曰移风移俗莫善于乐盖声有无形之妙足以深入乎人心中正之心人所自有惟其无以感之今中正之音感之于外则其机自动其化甚敏故曰作乐崇德不惟愚不肖赖乐以感动而贤智亦以乐养德殷盛也盛荐之上帝而配以祖考即雷之自地而出奋而达于上也上帝之心祖考之神乐之德一也非先王取此象而作乐荐帝配祖考也圣人取其象同者类而言之所以渐明其道同也人心之蔽未易顿启渐明其同者则馀不同者亦渐通矣孔子曰予一以贯之非止一二事比同而已三才万状自未始不一而蔽者自纷纷也庄周之学浅矣亦曰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
  初六鸣豫㓙象曰初六鸣豫志穷㓙也
  居下位之道当安静无动今也悦于豫遽鸣而超之㓙道也夫位之在下未为穷也颜子陋巷簟瓢何穷之有今初六豫而鸣其志穷矣鸣则求失道妄求必致㓙初六不中有失道之象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水静则清清则明人静则清明人心本清明惟动故昏六阴二又阴阴静也有至静不动之象人之本心自静自清明惟因物有迁者多故以不迁于物者为介为如石其实非致力作意而固执之也作意固执非静也非如石也子曰介如石焉宁用终日断可识矣盖不为悦豫所动不为动所乱则尤清明之至性自无所不照动虽几微已知吉㐫之报矣何待终日此谓贞正之道此谓吉之道中即正一言之谓之正可也两言之谓之中正亦可也中正皆无实体皆所以发明道心言其不流于邪谓之正言其无所偏倚谓之中人心微动则流矣流则有所倚倚则有所偏动流偏倚无非邪者此爻首发不动流之㫖故曰贞而象则详明之故又曰中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盱者上视不直之貌六三上比四九之阳阳有豫悦之象而六三上比之有进以求豫之象而三与四非正应有非其道之象四震体震起也无下豫之象然则三进而求豫致悔之道也夫求而不获有多悔三为阳为动有迟疑不欲进之象故益増其悔三居下卦之位亦尚失其德如此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九四以阳明之大贤五阴咸应之天下皆由之而豫况上承中正柔德之君君臣道同志合未见有毫发间之象况象心并应无可疑者大抵贤者之心克艰克谨不患违道兹乃恐其戒惧太过夫大有为之时则亦于大易之道犹为未尽而四海之内必有不被尧舜之泽者矣故曰大有得言其无失也勿用致疑朋来感应如万发合总于簪无一发一人之不顺象又曰志大行也皆所以赞其大有为启易道之大全也
  六五贞疾恒不死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六五之象不逮六二六二于豫悦之中而寂然不动六五阴爻亦非逐逐乎豫悦者惟其未能无我其中未能尽亡故为正道之疾疾者病之小者大体非纷纷动者特其中未能全无我者恒不死言其意终不死象曰乘刚者九四为刚六五乘之刚者坚物人执义之坚如之然此乃妄意强立己私此心中虚实无我其妄立我乃外意尔非虚中之所有故象特发乘刚之象以明其在外六静也而有五恒不死之象学道孜孜学不动心而其中隐然未能脱然而虚者往往而是故圣人于此致其诲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沈冥于豫乐至于此可谓已成而难于救矣而圣人教谓于此渝变亦可无咎人患不能改改则无过象曰何可长也言其冥豫而又在上祸至不乆矣何可长如此也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故其致祸速
  ䷐震下兑上随元亨利贞无咎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刚本居上柔本居下今也刚乘而居二阴之下动而说随者以深得乎人之心也易曰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元亨利贞之义也屯彖所释言之详矣六十四卦皆可以言元亨利贞也有言焉举一隅可以三隅反也不必赘也六十四卦皆易也无大卦小卦之异也亦犹曰大矣哉非独取此数卦而馀卦不言可也偶于此言之可以通馀卦也元以始言可也以大言亦可也自心通内明者观之纵言之可也横言之可也无不通也大亨贞正又无咎无尤而随时之道尽矣亨通之际人多失正至于大亨尢难大亨而不失其贞正则非得道者不能大亨贞正矣而亦未免于咎尤者于道尤为未尽也盖人情有曲折时变习俗之不同惟道德之全者睿智毕照变化云为靡不中节故大亨贞无咎而于天下可以随时而无不通矣时变之来无穷时变之状无定古无可稽之典近无可法之则事变忽生人情忽变而欲随时而应举不失义非得易道之大全其孰能与于此然则随时之义岂勉强之所能岂学习之所到易曰不习无不利惟不习者得此义矣易曰天下何思何虑惟无思无虑者得此义矣得此义如水鉴洞照万象如日月遍照万物自神自明不可度思自孔子尚不能详言其义惟曰大矣哉岂学习思虑之所至乎以学习思虑而至者必有所倚必有所偏必不能随时而皆中此义与六十二卦之义同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泽中有雷雷隐于阴晦之中也其在君子则当向晦昏暮之时而入内寝宴息也学者毋曰宴息末也易道不在焉吾见一动一静无非易道之妙者顾百姓日用而不知索之隐即君子之息道无二也圣人姑取其类使人心渐通通乎一则虽不一者皆通皆一矣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象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官司各有所守不可渝变也今渝焉随时之义也其事可变也其贞正之义不可变也故贞则吉失正则凶压于势变辄失其正者多矣凶道也能正吉也若有能出门而交无所私系则人情咸应而有功不止于吉而已盖有所系则有所失无所系则无所失六二系小子则失丈夫六三系丈夫则失小子象曰出门交有功不失也初有出门之象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阴与阴不相得阳与阳不相得惟阴与阳有相得之象随时适变不主故常故六二虽与九五正应九五有丈夫之象人乃变其常近系初九而相得此变之不善者也故曰系小子失丈夫虽六二与九五亦有阴阳相应之象然既已近系于初九则势无兼与之理故象曰弗兼与也言系一则失一以为贪小失大之戒六三虽与上六本正应今也两阴本无相应之象唯近虽九四之阳明六三变常而随近则六二亦近也三乃不随六二而唯随于四此变之善者也故曰系丈夫失小子谓系九四之丈夫而失六二之小子象又曰志舍下也言舍其阴下也两阴无相得之象故六三有舍六二之象三系于四得其所随故随所求而皆得此虽随时适变之善然变者君子之所难变常患乎失正故戒之曰利居贞居之为言虽暂正而不能安也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九四下有二阴相随之象九四得众心之随而阳实自任以为己之所获如此则虽正亦㓙也夫人心之所以应者固以我之正也不正则人不服而九四不可以为己有当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苟有毫发以为己能之心则失其道矣故虽正亦㐫夫有获之心己私也有私己者虽人君不能免㐫而况于臣乎而况于居近君之位其可不敬惧乎故曰其义㐫也其义㐫矣心不免有孚在道以明则不以为己获矣道心之中无己私果无己私则自足以取信于人无己私则明明无己私然则孚也道也明也一也而象又专言之曰明功也者何也道心人人之所自有己私人人之所本无惟昏故私惟不昏则吾即道虚明无我本无所私故归功于明又大臣近君疑间易生恐正人自信自以为合道而其实未明至于祸已成而莫之见此圣人所以由致诫告也
  九五孚于嘉吉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孚信也嘉吉美也九五所信者善美则所用者贤矣用贤人君之吉也孚信亦有随之义也者何也惟圣知圣惟贤知贤惟有中正之德者能知中正之人九五所孚者嘉则知九五之德亦嘉惟尧知舜知禹稷契皋陶惟汤知伊尹惟武王知十乱至唐明皇始正而信姚宋终邪而信李林甫以一人之身而贤否异任一视夫君心之正不正然则九五之孚于嘉一本乎德之正中曰位者言乎得专位而又有中正之德也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随之拘天下靡不悦随而犹有顽固未之聴从则为之上者不可遂置之而不问故拘系之乃从维之周伐商四方无不心说诚服矣及其久也商顽民终未从故周公迁之洛邑即拘系之谓也然周公亦非一于用威其曰维之者寛以养之也多方君陈毕命三篇备见寛维之意山有阻隔不通之象西者阴幽昏塞之象王者于此必有道以亨通也周之治卒于囹圄空虚四十年人皆士君子之行此亨通之效也象曰拘系之上穷也者谓事至于此穷极不得不拘系之也
  ䷑巽下艮上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上九之刚有自下而上之象初六之阴有自上而下之象夫刚来而下柔则说随上下不交则否今刚自上柔自下刚柔不交上刚而好自任下柔而一于从一于柔巽聴从不敢有所为而止则事安得而不蛊坏巽柔艮止其象昭然然则治蛊有道乎有斯道也何道也六十四卦之道也易之道也一也亦谓之元乾元坤元即此元也此元非逺近在人心念虑未动之始其元乎故曰天下何思何虑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人惟因物有迁而动于思虑动于思虑而后流而不交昏而乱则蛊益蛊坏益壊矣何能有所亨何能致天下之治元亨则可以涉大川矣天下无事之时则不一复有所事今天下蛊弊非有所事焉不能济故利涉大川者利乎往有所事也无妄之不可往与蛊之往有事一也唯其时也唯其一也人情怒其蛊弊其治之多失之刚此非易之道也天下事大抵当刚则刚当柔则柔蛊之时不患乎不刚患不柔尔甲属东方仁柔故取焉先三日后三日者事不可忽易不可不深虑逺思先事三日而图之后事三日又虑之虑其始而图其终以消息盈虚终则有始天行也泰极则否治极则复蛊不可不戒戒则免至于巽卦则人情柔巽之时患乎不刚故曰庚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唯其当于道而已矣一也前曰何思何虑此曰逺思深虑者何也一也唯无思无虑者乃能逺思深虑即此思虑之时实亦何思何虑如水鉴之照万象虽曲折万变而水鉴无思无虑也如天地之变化虽风雨雷电霜雪之散动交错而天地无思无虑也必得乎此而后可以为得易之道人心即道觉则为得得非外得道心非思为变化无始终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山下有风有振动育物之象蛊弊必有以振作之振作之者所以救其弊坏不正之习害道者以养育其德性耳其作之不可过之不可扰之使勿伤其德也书云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人君无他职顺民常性使安其道而已凡其礼乐刑政一出乎此礼防民之伪乐防民之情刑协民于中政率民以正帝尧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自秦汉而下不复知有此事后世忿民之非僻蛊弊而振作之者安知民有德性而育之哉汉武遣绣衣直指之使惟诛击之而已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蛊诸爻皆取干蛊之义初六之应在六四六与四皆阴至阴而在上有考之象考有蛊而子干之有子则考无过咎矣考之蛊至于终考之身不能改岂不危厉哉有子能干故终吉象曰意承者初六有柔顺之象不得已而干父之蛊其意未尝不顺承者也其意则承其事则不可得而承矣承其事则蛊弊终不尽除蛊不尽除乃所以彰父之恶非孝也固有孝子不明其义一于顺承因乃蛊弊殊为失义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二刚阳在下六五以阴而居上异乎六四之至阴六为阴五为阳非纯阴者故有母之象不幸而有母之蛊不可正以干之也其干之当用其权焉权者虽用正而不过故曰得中道也二居下卦之中有道之象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九刚三又刚虽巽体然干父之蛊如此亦过中矣不能无悔人心至灵其有过差亦自知之故心亦悔之心悔之曰悔人尤之曰咎所以人不大咎之者既干父之蛊则子为正矣特过之于道为未尽耳故终无咎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六柔四又柔不能干而裕之者也如此而往则循父之蛊有不改过之吝象曰往未得者言子之所以裕父之蛊以此而往不以为愧其心盖以为孝也以为得也故孔子正之曰往未得也言乎如此而往未可以为得也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德也
  六五有中正之德而又得尊位以行之故有誉无誉则无德可知矣人君自不知其有德故此以誉验之又虑人误认其㫖而求诸外也故象曰承以德也子干父蛊未尝不承于父也故每曰承承亦德性之所自有非动于外也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君臣以义合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蛊坏之世故有不事王侯之义若父子则是属与君臣之义不同无不事之义故此爻不言父子在父子则父子在君臣则君臣其实一也曰高尚其事者非圣人之本心也道心寂然奚高奚卑人情喜进而恶退喜富贵而恶贫贱以进而富贵为高以退而贫贱为卑故圣人不得已而晓之曰不事王侯其事高尚也所以破昏迷颠倒之见也











  杨氏易传卷七
<经部,易类,杨氏易传>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八
  宋 杨简 撰
  ䷒兑下坤上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彖曰临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大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二刚浸而长君子之道长岀而临小人其与人未尝不和恱也未尝不柔顺也虽说而顺而刚德之不可移易者自若也一无所偏一无所倚未尝不中也应云者又以明人心之无不应也人心之差千状万态自以为己之道长其与人弗克和悦者有之能和悦矣而不能不拂逆者有之说矣顺矣未必有刚德刚矣又未必中说顺刚中其德备矣而人情亦有未应者此必其智有所不烛明有所不及故设施亦有未尽中乎人情易道万变诚非学者所能遽尽孔子必曰五十而后学易则知变易之道非大圣大智道立德备者终有所未尽然而说也顺也刚也中也应也非既学说又学顺又学刚又学中与应也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己者心也心者五德之一也圣人设教合五者以明道心之全道心之见其可言者有五使阙焉者知己德之未备知此道之未全其道一也曰白曰莹曰温润皆所以明一玊曰黄曰刚曰从革皆所以明一金曰说曰顺曰刚曰中曰应皆所以名一道元大也元亨利贞彖释之曰大亨以正天之道也非贬于干也干彖以元统之文言又四之后又一之又不曰元而止曰干亦犹此曰大而不曰元曰以而不曰利一也无不通也物物皆元事事皆元念念皆元大亨非元乎以正非元乎夫道一而已矣或一言之或两言之或三四言之或易而言之皆是物也惟民生厚因物有迁应酬交错与物亨通往往失正而况于大亨乎大亨而不失其正者非人之所为也天道也大亨人亨也正人正也而曰天之道者明其不加人为不流入于人心至动至变无思无为是谓天性之妙是谓天之道也是谓道心道心人人所自有人之本心即道自是至动至变自是无思无为自大亨而不失正而人自知自信者寡果自知自信则易道在我矣果不失其全则于临自说自顺自刚自中自应矣说顺刚中而应之道即大亨以正之道故圣人通而言之孔子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五十而学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大亨以正之妙此诚非学者穷思竭虑之所能到门弟子盖力索之而不获力为之而不至孔子尝叹曰莫我知也夫又曰知我者其天乎夫是之谓天之道也至乎八月有凶指二阴长之月也临二阳长遁二阴长相反也凡一卦之变历数七故复曰七日来复今临曰八月者自一阳之始而计之复临泰大壮夬干姤遁是为八也阴言月阳言日阳为君子人心欲其速至故特促其期曰七日阴为小人人心恶之故迟之曰八月人心亦易之道也二阴长小人之道长君子于是遁故曰有凶凶者者明其处之尽道容有无凶之理君子之道终于消不可玩忽也不久者所以警之惧之使君子毋忽毋玩也盖人情慢忽以为未遽至此者必至此也泰艰贞亦可免咎休否包桑致戒皆以明警之足以持盈守成盖消息盈虚阴阳之气数也警戒持守道也阴阳生乎道故道可以转阴阳之气数特以人之尽道者寡而消息盈虚之数鲜有能易之者孔子曰圣人在上日不食今历家谓日月之食乃数之不可易者而孔子云然历家所算亦不能尽验于以知气数亦有以人道修明而潜弥其灾者此易道变化无穷之妙阴阳变化无一日不自道心而生者善言足以退荧惑孝妇可以旱东海三才之机一而已矣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卦已发君子临小人之义象又发君临民之义皆临也泽上有地则地临泽有君临民之象又有容保之象又有深逺无穷无疆之象象义著明书云民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君人者之职如斯而已故施教则思其无穷不可苟也居上当寛寛以容之亦非纵之所以保之非徒保其生保其常性思极于无疆教可以行于今不可以行于后非无穷也知其利不知其害不可也帝尧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其间曲折万状诚非苟简率略之所能尽既制产使之给足又设庠序学校既以礼教之又以乐教之礼又防其伪乐又防其淫又政以行其教以防其患刑以辅其教以禁其非精虑逺念弥缝周尽皆所以顺民之常性而左右之容保之一舜何为乎堲谗说殄行也说之似高而实不正行之诡异而殄绝不中诚足以惑众乱常天道正而已矣天地以此建立日月以此照临万物以此生成君以此尊臣以此卑父以此慈子以此孝夫妇以此别长幼以此序朋友以此信其有异学邪说或作意而支之或不及而纵之苟以为是而安之千岐万辙人之意无穷其有差亦无穷故舜命龙作纳言夙夜出纳又命禹出纳五言女聴深知人心易差差则失正则为乱为奸其祸不可胜穷故命官使之纳五方之言又出言以正救之也周衰杂说蜂起为权利为乡原为刑名为任侠比周之乱也井田坏学校废教养之具亡民无所容保不胜大乱矣
  初九咸临贞吉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九二咸临吉无不利象曰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
  卦辞言君子临小人大象言君临民六爻又发凡上下彼此相临之义咸感也初与二位皆在下皆以其德足以感人而临之初曰贞吉象又曰志行正也言乎所以感临者本乎志之行正而已非有他也然初之德不及九二之中故象止曰志行正行正正矣而未至乎九二之得中道也大抵易诸爻多以二五为得道所以得道者以其中正也中正虽皆道之异名而天下亦有正士而未得乎道者唯得中为得道尧授舜舜授禹惟曰执中故九二之咸临吉无不利异乎初之贞吉矣君臣感应相得之深亦足以大有为矣象曰未顺命者君臣一德一心咸感之至亦有未顺君命弼违补过者矣此唯盛德之士而又得圣哲之君而后可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既忧之咎不长也
  兑为说兑之成卦在三不如初与二之以德感人唯以甘说临人小人之以甘说临人者多矣人心终不服终无所利而以六居三阴阳杂焉有不安之象不安则忧忧则改矣故无咎六三下之上位稍高矣而临人以甘不以德殊不当也人自为咎人心违也既忧之则咎无亦不长矣
  六四至临无咎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
  四不得中又无阳明之德而亦不至于为六三之甘临天下故多此等人物既至四之位其位则临乎下无过尤之可指故人亦不咎之故曰至临无咎言其至此位而临无尤之者象曰位当也者言其位当临人也止言其位则知其德不足称也虽不足称而过尤亦不著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尧命舜曰执中舜命禹曰执中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孔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又曰贤者过之知者过之夫以贤者知者犹不得之则今六五之得中岂不为大智矣乎其不为大君之至乎孔子曰古之有天下者必圣人则大君宜得大中以临天下夫大君所以临民之具四而已礼以教民之中乐以教民之和和中之发也刑以协民于中政以正民正犹中也人君之职若民之性绥民之猷而已自古圣王未尝不以道化斯民秦汉而下不复知有此事矣而况于得其道乎三代而上君臣虽知有此道而实得之者诚鲜矣商惟汤周惟文王武王自武王以下不得而与焉然则得中道者不为知乎以是临民不为知临乎象曰行中之谓者礼乐刑政之行也得中而未能行于天下者容或有之帝尧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尧之行中如此其精也其具则礼乐刑政四者也不能行则无以临民
  上六敦临吉无咎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
  敦有厚义又有不动意厚则不动矣书曰惟氏生厚因物有迁厚则善厚则不薄薄则失其厚善之本性则遂物以迁动矣中庸曰大德敦化小德川流则敦有不动之义于是可验俗以堆阜之类谓之墩亦见其不动见其厚今不失其本性虽临民应物泛然有为而其心未尝迁动是谓敦临故吉无咎象曰志在内也者以人多逐外故圣人反而言之尔然言不尽意圣人非谓留其志于内也有留犹未为内也有内与外犹非内也孔子曰清明在躬非实有所在也此道不可以意度不可以言尽惟应变接物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者自知之此即九二之咸临即六五之智临而必异其辞者随爻发挥上居一卦之表有不堕于事物之象上与六皆阴又有至静之象故发敦临之义非天下有二道也
  ䷓坤下巽上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彖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二阳在上为下观为下所观谓之观夫王者大观之道岂小者之所能窥哉其道甚大何以明此道顺而不拂巽而不忤中而无所偏倚正而不入邪以此观天下故天下瞻之仰之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人心不可强而服也不可以巧而得也举天下四海之内同此心也此心即道不失此心不以己私窒之则此心无体无我清明纯粹夫有己私则弗克顺巽今无己私矣如春如和气其顺其巽乃其自然有己私则作好作恶必有所倚有所偏偏则不中则纵于欲入于非僻邪则不正今无己私则好恶不作自无遍倚自中私欲不纵自不入于邪自正曰顺曰巽曰中曰正皆所以发明道心非为巽又为顺为中为正也圣人不失此道心而天下同然之心如响之应声如影之随形矣夫是之谓大观盥者盥手为洁祭之初也未有所荐也观之为道如斯而已盥洁之时其心何如非言之可道非意之可度姑名之曰诚而其心中初无此一语有诚之意已不诚矣已不实直矣已动矣已伪矣非诚也惟曰如盥之时不必曰荐荐献则意或动不足以明此㫖惟曰盥则贤愚皆知其纯诚不可以意度言喻矣圣人之设教也切矣的矣盥而不荐则下民自观感而孚化矣颙若服信之状也诚信如神无他奇功而感应者此岂不甚神此道即天之道天道至神唯其神故四时之行无差忒圣人即天道亦神道无二神二道故设教而天下自服礼乐刑政皆圣人设教之具可得而略言也圣人为是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礼所以因人慈爱恭敬之心而顺以导之无敢小拂焉无敢过焉一循夫大中之性而左右之使不失其所自有尔而人之由之冥符黙契自化自得自不知也非以神道设教乎圣人又因夫人心之不能乐乐者道心之神用也人惟不自明故昏故邪故致于淫于是作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以六律六吕和平中正之音黙感乎人之中正之心自不知所以然而自化也非以神道设教乎比有长闾有胥族有师党有正书其孝弟睦姻书其德行道艺以发其本有之道心纠其过恶刑罚其罪尤又有以约其放逸之私欲复其本有之道心夫惟其所无也故强之而莫从而道心也者人之所有今既有以发之又约而归之则复其本有感其同然之机殆又捷于影响矣非神道乎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风行地上有无所不周遍之象圣人于是发省方观民设教之义观亦有观之义或言为观于天下或言上观于下民天下之义无所不通而况于观乎心通内外之士于此乎何疑彼章句训诂之士往往窒泥夫易之为道本明变易设教之略前已言之而省方观民之道又为急务省方巡狩也古者天子巡狩诸侯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命市纳价以观民之所好恶志淫好僻命典礼考时月定日同律礼乐制度衣服正之其非巡狩之岁则有纳言之官以纳民言又出命以正救之又有训方氏诵四方之传道岁则布而训四方以观新物舜堲谗说殄行自以为是而非乱德贼道周衰之世乡原任侠刑名纵横异端邪说纷纷扰扰致祸于无穷者失省方观民之教也先王随方设教不主一说皆所以左右斯民使无失其常性一之于道德也此又神道设教之详者也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初阴居下不应乎阳有童观之象童幼何知小人童观则不为奸雄祸毒不深故无咎君子而无知则无以治国平天下无以启佑后学故吝吝有鄙君子之意其在小人则乃为得宜故曰小人道也
  六二窥观利女贞象曰窥观女贞亦可丑也
  窥观小有所知虽异乎初六之童观亦可丑也施之于女子而贞则务小不敢自大从父而已嫁则从天而已故于女为合道者夫士而窥观亦可丑也士而窥观者多矣孔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自孔门大受者犹难其人自颜子三月不违而下则有月至而下则有日至而已子夏虽好论精微而孔子戒之曰女勿为小人儒及孔子没果与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强曽子曽子独不可独曽子可以免窥观之丑尔月至日至谓闵子冉伯牛仲弓曽子之徒尔孔子之徒于子游子夏子张所以启诲之者至详矣尚不跻之大道然则此道非告语之所及非心思之可到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此道至动而实未尝动孔子曰知者动明惟知道者得中之妙六二重阴非能知动中之妙者故为窥观为不知道
  六三观我生进退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六三居下卦之极将升上卦进退之际也君子之进非曰荣利也行吾之道以泽斯民而已当先自观我生我生者我日用之所为也观我之日用果善邪则进其未善未可以进也则退夫其自观未善而退因以未尽乎道也而圣人许之曰未失道也未失道也一语乃继退而生文古者立言之常也㫖不因乎进也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六三有退之象则六四有进之象矣六四之进乃观国之光辉而进九五贤明中正在上上九亦阳明国多圣贤有道之礼乐刑政无作恶作好不动乎私意如日月之光无思无为而及物自广必如此而为有道贤人斯敢进故利用宾于王坤卦曰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大畜辉光艮其道光明需光亨履光明未济君子之光皆明安正不动而见于云为之妙象曰尚宾也者明其国贵尚宾贤可以进也明其礼贤国有道必尊贤礼士又以明士不可苟贱必有礼宾之道而后可进若自苟贱则何以行其道重已所以重道也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观我生观民也
  五君位故言君道天下之治乱在己而已故观我生惟君子则无咎象曰观民者人患不自知圣人于是教之欲观我生则观民而已民治则我是民乱则我非民乐则已正民忧则已邪凡我之是非邪正一观诸民足矣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苏子曰观其生谓下民观人主之崇高富贵居人之上难哉人主高处士民之上万众咸仰而观其生必君子而后无咎象曰志未平者明乎上九苟未能免万目之耸观则犹未能以化定民未能以德化民民志犹未平也孔子详言圣人藏身之道惟以礼而已矣自王而公公而侯侯而伯伯而子男皆有等自君而卿卿而大夫大夫而士士而民皆有等车服有等宫室有等皆礼也尊者安尊卑者安卑贵者安于贵之礼而不过贱者安于贱之礼而无不足之意上下皆安行于礼义道德之中如万物之于天地何观之有何未平之有周衰渐废其礼上失其所以藏身者故渐亡秦顿废其礼上顿失其所以藏身者故顿亡汉高纵观秦皇帝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矣秦使民观其生至于此又其止于未平大乱矣
  ䷔震下离上噬嗑亨利用狱彖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頥卦初上皆奇而中爻四耦宛然有頥之象此卦又九四为奇是为頥中之物噬此物则嗑矣惟有物故噬噬而物亡而嗑则事济矣非亨乎噬者除间之道也君子在上有小人间之则除之国已治有巨奸间之则除之四方已服已和同有不轨不服之国则除之凡国之五刑所以治奸暴奸暴亦梗政者亦除间也至哉噬嗑之道乎三刚三柔分而平不偏于刚亦不偏于柔动而明如雷之动如电之明噬嗑之时明动合而成章章言其有理不紊乱也夫用威除间之际人情多失之偏多有所不察今也除间之时刚柔明动合而成章不偏不乱岂心思人力之所及哉无思无为感而遂通如雷电之合作变化之神中节之妙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此大易之道也至于六五柔得中而上行上行则得位又得中道于除间之时而用柔顺虽才不当位然利于狱也刑狱之道本于仁柔罪疑惟轻宁失不经圣王之所哀矜若夫除小人除巨奸则才之柔者非所利也易道适变各有攸当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敕法
  雷威电明噬嗑之正象先王又致其仁厚之意罚罪之轻者谨而明之无一之或差则民知其不可欺而不敢犯矣法书亦平时敕正之或垂之象魏或读之于闾又读之于族又读之于党于州皆所以敕戒之欲其无犯
  初九屦校灭趾无咎象曰屦校灭趾不行也
  屦如校焉遂灭其趾屦趾所以行也今校之灭之则不行矣禁之于初也则其恶不行亦无咎矣
  六二噬肤灭鼻无咎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噬肤言其易也亦言为间者长恶尚浅故噬之易也鼻上通之象也灭之使其恶不得滋长而上通也为间者必刚六二乘初九之刚以刚为间义当噬也六二至柔也初九刚以梗政二之噬之何以如噬肤之易也彼梗吾政者义之所不容也矧其恶尚浅而易制也矧六二得位又以中正之道临之也此其所以噬之易也噬肤灭鼻人疑其致怨咎圣人正之曰无咎也彼为间而遭噬者往往心服而况于他人乎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象曰遇毒位不当也九四噬干胏得金矢利艰贞吉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六五噬干肉得黄金贞厉无咎象曰贞厉无咎得当也噬莫易于噬肤莫难于干脯次腊肉次干肉小物之干者曰腊此盖以彼间之浅深与己德大小为难易二除间于肤浅三渐深故为次难四又深尤难至五当益深益难而曰噬干肉止为次难者以其有黄中金刚贞正之盛德又以尊位行之无毫发之失也故曰得当也故虽厉而无咎夫彼为间三噬而除之当也而反遇毒者三无德焉不当位也无德者虽行之以正犹难济虽然三非间者彼为间而三除之于义为正虽有小吝终于无咎至于四则间益深益大故曰噬干脯或作胏子夏作脯子夏在孔门当从其本文五刚失直不如黄金中刚之善矣故利于艰贞则吉象曰未光言九四之犹未尽乎道也易诸卦爻唯曰艰贞不曰艰中者贞可以勉而至中不可勉而能六五之黄中非九四之所能勉而至也故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上九何校灭耳凶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此为间者为恶至于上则极矣初九始于足上九登于首矣今狱具亦有首足之校圣人于是犹发挥其本始曰本于昏而已矣聪不明者昏之谓也人心本善因昏而失言其非无良性也昏故也小人省此庶乎其廖矣
  杨氏易传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九
  宋 杨简 撰
  ䷕离下艮上贲亨小利有攸往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先儒以为此卦本下干上坤坤之上爻来为六二而文干分干之中爻上为上九而文坤静观六画诚有斯象偏刚偏柔不可独用必资相济相贲以成章舜命禹征有苗刚德也伯益赞禹而班师以柔文之也成王质之柔者也周公以大圣辅之刚上文柔也本质刚大柔来文之则亨其功大本质大故也本质阴柔柔虽刚往文之仅小利有攸往而已本质小故也舜之得益禹周公之遇成王非人之所得为也天也其君臣相遇刚柔相遭相之功业大小皆天然之文非人之所能为也至于文明以止一定不易之文则人文也人伦是也尊有常尊卑有常卑礼有常序其文甚明而万古不易夫君臣刚柔之所遇时变之形不可不观而察之也人文人心之所自有自善自正顺而导之左之右之使无失其所有而自化自成矣人文如此天文如彼其事不同而文则一也六十四卦其事不同道则一也学者至此卦往往不能不浸而转于事惟睹其事不省其道大传曰百姓日用而不知不可为不知之百姓告也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山者生育之所其下有火焉而明殊无用刑之象贲文也文柔德也君子知民之未化不在乎民也在我而已在庶政而已不在乎刑也在养之而已未有庶政咸得其道而民不化者刑狱武德也武文之反也使其折狱为本务无不得已之意焉则刑益繁民亦乱失本末之叙故也秦汉而下罕明斯㫖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初九在下义不乘车君子以义为荣不以车为荣义在于徒其荣在徒义在于趾其贲在趾人达此者寡矣故圣人于是发之
  六二贲其须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六二柔不能自立依刚而立亦犹须不能自兴从頥而兴九三一阳在上有頥之象六二耦而附于下有须之象六二离体自知也明故能依九三而成贲其有不度德不量力妄欲以弱才独任有覆𫗧之凶矣六二虽无吉亦免凶自知之明也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象曰水贞之吉终莫之陵也贲卦虽以刚柔相济为贲而柔以得刚为美刚以比柔为丑卦分刚上而文柔臣之事君不得已也比肩而居非所善也而九三居二阴之间乃有小人濡染君子之象天下之变固有不得已居乎小人之间而不失其体若为小人所濡而实不濡也贲如濡如此君子与小人相处之道孔子见南子子路不悦者以其有濡如之迹也而孔子未尝失其正焉其正又未尝不久他人之居乎小人之间者未必能正正又未必能久正之不永者利欲动之而不固也正之不永者作意为之故有时乎衰也惟道心昭明道心无我道心非意有意则有盛衰无意则无盛衰也终始无二也故小人终莫能陵我也为其所动而害吾之德虽谓之陵可也此圣人教君子之言当如是严也九三与上九皆阳无相应之象故有与上下阴相濡之象
  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冦婚媾象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冦婚媾终无尤也
  六四与初九正应而下比九三阴阳相比疑有相与之情故曰当位疑也而六四正应于初应于初不比于三矣三之于四非正德也四之于初乃正应也正者君子之道不正者小人之道故以三为冦皤白也六四贲如皤如言其洁白不为小人所染污也如白马之酿往应乎初九之阳志专应乎正一无驳杂断不与九三之冦为婚媾不与九三之冦为婚媾则人虽始疑之终不尤之也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半山曰丘六五居艮中爻艮为山有丘园之象六五以丘园为贲贲饰之世六五能反本善矣束帛戋戋然俭陋虽于贲之时为吝啬而终于吉象曰有喜者言六五之所为虽人情之所不快而实可喜也六五有丘园之象故有戋戋之象
  上九白贲无咎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
  贲饰至如此极矣上九超然于一卦之外乃艮止其贲一以白为贲焉一用质实疑人情之所不悦圣人于是示之曰无咎尤也人心不至于不悦忠诚相与人必不咎象曰上得志者人心本善本纯诚而不杂礼文之兴人心未必不流而入于伪故礼贵乎去伪又曰防民之伪今也白贲则一由中心行之无毫发致饰之伪故曰上得志也正人心之本然也周文之敝继周者当用忠质亦人心之所厌也
  ䷖坤下艮上剥不利有攸往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以五阴剥一阳柔变刚也柔象小人刚象君子不利有攸往者小人之道长日盛君子不利有所往也顺而止之卦有此象坤顺艮止观象可知也小人既盛不可遽止顺而止之可也小人既极其盛盛极则衰亦有可以顺止之理然不可心也一观天消息盈虚之势如何小人果有消虚之势则顺而止之如其未消未虚是以天行之未可圣人所以继言于后者深知顺止之象不可必也君子亦何敢置已意于其间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退退作止无非天之所行也有毫发未与天为一君子耻之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剥之义悉具于卦画之中而人不知省圣人于是发之剥之为卦小人剥君子也而艮山附于坤地乃有厚下安宅之象何也剥之祸生于用小人剥不必厚下小人不剥下则无所便其私欲今欲救剥之祸当用君子之道厚下君子之道也君子小人率相反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剥其下则人心离人心离则谁与守邦取祸之道也岂不甚危厚下则民戴其上上之安宅如山之附于地其安固若此必无剥祸
  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
  足最居下辨者上下之际曰辨取象乎床者床人所安处今曰剥床庶居上者知所惧也蔑无也贞正也小人剥床无能正之则凶六爻惟初与二曰蔑贞凶言初与二小人之势未甚壮尚可正之也过此则虽欲正之亦无及矣祸成矣初象曰以灭下也明小人必剥下剥下所以奉上之私欲也二象曰未有与也言未有阳为之应未有君子与之正救也
  六三剥之无咎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六三在群阴之中独与上九一阳应此小人稍识邪正不与君子相违独为剥之无咎象言其与上下众小人相失也
  六四剥床以肤凶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
  鱼阴类宫人亦阴类皆小人之象贯鱼以柔制之也以宫人宠宠爱之如宫人也皆顺而止之道制小人良难恐其不利也如贯鱼如宠宫人则无不利矣故象曰终无尤也无怨咎也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
  阳实有硕果之象硕本也阳为大君子为大阳极衰而复生阴阳无偏绝之理故硕果不食复于下生当是时小人盛极势衰君子衰极势将复故曰君子得舆小人剥庐君子本为人心所敬况今将复民咸载之矣小人为人心所贱况今势衰如剥斯庐终不可用无庇身之所矣
  ䷗震下坤上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复阳复也君子复也阳复则万物发生君子复则治康是谓亨剥柔变刚小人剥君子也复刚反君子反复于内也言变恶其乱也言反喜其复也谓君子本当在内今复其所也喜君子恶小人万古人心如此也人心即易之道也君子虽为人心之所喜虽已反复于内苟动而不以顺行即失人心即转而为小人矣安能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夫天下惟有道而已顺之则善逆之则害一日违之则有一日之害一事违之则有一事之害一念违之则有一念之害是故君子反复动必以顺行而后出入一无疾害虽朋类咸来亦无咎消息盈虚咸有其势一阳虽微其势则长五阴虽众其势则消而况于君子之朋来乎而况于以顺行乎必无咎尤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反复有数焉自姤之一阴生遁二阴否三阴观四阴剥五阴坤六阴至于复是为七阳言日阴言月故临言八月亦以易道欲君子之早复故近其期曰七日然消息盈虚之势七之数虽天道不能违而况于人乎天人之道一也异乎天无以为人人心即天道人自不明意起欲兴人心始昏始与天异意消欲泯本清本明云为变化动者天之动也静者天之静也反复天之反复也如是则全体天道寂然而感通无干时之祸无作意之咎既复矣则利有攸往矣刚长君子之道长故君子利有攸往此非君子之私意也亦天道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三才之间何物非天地之心何事非天地之心何理非天地之心明者无俟乎言不明而欲启之必从其易明之所而启之万物芒芒万物循循难于辩明阳穷上剥尽矣而忽反下而复生其来无阶其本无根然则天地之心岂不昭然可见乎天地之心即道即易之道即人即人之心即天地即万物即万事即万理言之不尽究之不穷视聴言动仁义礼智变化云为何始何终一思既往再思复生思自何而来思归于何处莫究其所莫知其自非天地之心乎非道心乎万物万事万理一乎三乎此尚不可以一名而可以二名乎通乎此则变化万殊皆此妙也喜怒哀乐天地之雷霆风雨霜雪也应酬交错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也孔子曰哀乐相生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也于戏至哉何往而非天地之心也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三才一气三才一体是故人与天地不可相违腹脏作疾则首足四体皆为之不安为其皆一人之身也人事与天地乖戾感触上下为灾为害亦以三才一体故也雷在地中静人事亦当静亦以明人与天地一致舜禹十有一月朔巡狩往往于至日则不行耳其前其后无不可者
  初九不逺复无祗悔元吉象曰不逺之复以修身也意起为过不继为复不继者不再起也是谓不逺复意起不已继继益滋后虽能复不可谓不逺复不逺之复孔子独与颜子谓其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者继之之谓意起即觉其过觉即泯然如虚之水泯然无际如气消空不可致诘人心自善自神自明自无污秽事亲自孝事兄自弟事君自忠宾主自敬应酬交错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如冰鉴中之万象意微起焉即成过矣颜子清明微过即觉觉即泯然无际如初神明如初是谓不逺复微动于意而即复不发于言行则不入于悔戾祗适也某尝自觉意初起如云气初生上未知其为何意而已泯然复矣某何者犹尔而况于颜子乎若交又起而往则入于悔矣元始也复于意未动之始也是元即乾元即坤元元不可思元不可度姑谓之始又谓之大又谓之道心又谓之天地之心其曰元吉吉孰大焉象曰以脩身也明乎脩身当如此而脩
  六二休复吉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休者美之之辞六二亲贤乐善虚心以下初九之仁世俗众人往往以为卑辱而圣贤则灼知其为休美也故曰休复吉所以破俗情之蔽彰六二之美助好善之心夫人亲小人则不善之心日炽亲仁贤则复于道矣象曰下仁所以明爻辞之未著者也
  六三频复厉无咎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
  六阴三阳动善恶杂有频复之象频复亦危厉矣其有不复则入乎恶岂不甚危既复则无过故无咎
  六四中行独复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六五敦复无悔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
  益六三六四皆曰中以三爻四爻居一卦之中故亦有中行之象此六四之中行独复与六五之中以自考略相似而不同既曰中行则由道而行矣中者道之异名而犹以复为言犹以从道为言何也孔子发愤忘食者此也颜子好学者此也得道而不能行则意不能动过未能寡何以成德是中行之复也何思何虑变化云为浑焉一焉犹我而已是我无体是我无方是我无思是我无为无为而行是谓中行无倚无畔是谓独复是谓从道是谓蒙以养正作圣之功也至于六五敦复无悔敦不动也不动而复象曰以自考者考成也中以自成无俟乎行而自成也敦复虽自卦而有复名而实无复之可言盖曰复敦复敦不动之复异乎诸爻之所以为复矣进乎天矣圣功等级有此
  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既不能不逺复又不休复又无频复放而不反至如此极迷复之道不止于凶又有灾眚灾𤯝天谴也如此而言已包括矣而经言行师国君者复举此二大事而言以应筮者之问所告切的庶几警惧而改也十年不克征亦㫁㫁不可之辞使知惧也夫族师者一族之所师党正者一党之所正州长者其贤足以长一州之人也国君则其德足以居一国之上也天下之君则其德足以居天下之上今迷复是反乎君道也
  ䷘震下干上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𤯝不利有攸往彖曰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𤯝不利有攸征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祐行矣哉
  复则不妄矣未复则物为主复则我为主道心无外内外心即内心惟人之昏不省乎内惟流乎外是故姑设内外之辞目之于色人惟见色不知视者耳之于声人惟闻声不知闻者心思之于为事人惟睹万事不知心思之所从起视者即聴者聴者即心思之所从起起莫知其所从用莫知其所终觉则复而为主于内不觉则放而为客于外此心有至刚不可磨灭之妙昏犹金之混于沙泥明犹金之出于泥沙内非外内复者自知知无所思变化云为动而健不随气以衰刚无所屈中无所偏姑名刚中岂思岂为虚明而应群心自随大亨以正天命在斯与物亨通而失其正是小人之中庸其所以至于无忌惮者盖由于斯故有眚元始也元大也始难于言惟曰大亨足以明矣下之至动足以发挥无妄之至神徒静犹妄至动无妄愈动愈神是谓无妄之贞孔子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大亨以正也不言所利利在其中不利有攸往禹曰安汝止是也言其本止而不动意动则往矣往则为妄矣动则离无妄而之妄矣故曰无妄之往何之矣离无妄而之妄离天命而之人欲天不佑也何以能行非天不佑自取之也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与犹皆也天下雷行万物皆无妄圣人于是指无妄以示人庶人心之或省也何以明是时万物之皆无妄无妄本无可言本无可思雷动物生无妄可言而不可知不识不知帝则在斯非谓性此时无妄他时则妄也因其动生之机发而易明也省则物我一矣先王对时茂育万物禁其伤害仲春毋竭川泽毋焚山林季春置果罔毕弋无门毋伐桑柘孟夏毋伐大树季夏虞人行木毋有斩伐皆所以顺天道也
  初九无妄往吉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此无妄之往异乎彖辞之云彖辞谓舍无妄而他往也此谓以无妄而往也乃真心而往也彖所言无妄之往动于意而离是谓失其道心道心者人之本心也真心非放逸之心也虽动而未尝离也正吾心之本也故曰得志也
  六二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往象曰不耕获未富也必耕而后可获断无不耕而获之理田一岁曰菑三岁曰畬断无不菑而畬之理然而此爻曰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往者其义何也为之而成作之而得者皆万世横目之所知也不为而自成不作而自得者无妄之妙也六二至阴至静而得中有得其道之象圣人于是发挥其妙盖不思而知不为而为者无妄之妙也道心至灵至神至明变化云为如冰鉴之照物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孔子不逆诈不亿不信而抑亦先觉其诈不信色勃如屏气似不息终年应酬终日不食终夜不寝而思而又曰吾无知也此非训诂之所解也非告语之所及也又曰哀乐相生明目而视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聴不可得而闻也夫哀乐皆可见也皆可闻也而曰不见曰不闻万古之所莫解也而智者之所黙识也禹曰安汝止人心自有寂然不动之妙惟不安而好动故昏故夫禹之所谓止非无喜怒无思为也终日思为而未尝动也虽有喜有怒而未尝动也如此则不妄如此则利有攸往往者以无妄而往也不然则往皆放逸也何利之有未富之者中虚无实之谓因不耕获而发此义孔子与门弟子言每每戒其意戒其必戒其固戒其我皆所以攻其害道者使虚也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
  六三无妄之爻非为邪者以未能不作意不能不立于我故谓之灾人性本善本神本明作意则昏立我则窒意作我立如云翳空如尘积鉴所谓本无妄者灾矣灾非其本心之所欲也志在于善反罹其灾志在于得反有所失心在于静得静则失动矣心在于一得一则失二失三四失十百千万矣心在于万则得万得万又失一心在于同则得同得同则失异矣心在于异则得异得异则失同矣心在于实则得实得实则失虚心在于虚则得虚得虚则失实心在于中则得中得中则失四方心在于四方则得四方得四方则失中心在于知则得其知得其知则失其不知心在于不知则得其不知得其不知则失其知大抵有得则有失无得则无失无得则得无得得无得则又失有得矣有得非粗无得非精愈深愈穷无深无穷唯自觉者四辟不通变化无穷是为大中莫究厥始无穷厥终无得尚不足以言之而况于有得乎故取或系之牛为象行人之得邑人之灾象又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有得则有失其㫖益明六阴静三复阳动有意我之象
  九四可贞无咎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
  九阳动四阴静三与四皆非中道六三虽静而不能不动九四则自动而之静去妄而学无妄自圣人观之九四未免于习未觉其本未可以为大正然寖释其意寖消其蔽有损而无加有寡而无多意蔽消则性自明意蔽大消则性自大明云气去尽则日月自昭夫明德人所自有学者惟自昭其明德而己觉则明不觉则固难乎其明然九虽未觉未中唯渐释意蔽意蔽尽释则本明自昭是或一道也故曰可贞言亦可以正也虽未尽正而寖改过矣故无咎象曰固有之也言固有此道也孔子曰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正谓此也人谓蔽以人为治人为人为尽改则止不必复求也意蔽尽去则本德自明九四可贞之道也学道者亦不心专主一说有忽觉而明者有渐释渐明者明则一也孔子思而渐释其意蔽明道心亦自明故与门弟子语每每正绝其意曰毋意曰毋必曰毋固曰毋我知夫意蔽尽去过尽改则人人皆与圣人同也人人之德性未始不明也固有此道也中庸曰其次致曲曲能有诚
  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五为中中为道九五得道者也然有疾焉意或微动而过差此疾既小不药自愈如加药焉其病滋甚故象曰不可试也此爻唯己得道者知之未得道者不知此何等义理也有病而勿药有过而不改殆不可解也昔者孔子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贡脱骖而赙之子贡曰于门人之丧未有所脱骖脱骖于旧馆无乃已重乎孔子曰予向者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小子行之夫孔子之过于哀此不可掩者也然此无妄之疾也孔子不加药焉子贡不知也此四时寒暑之变微有过差者也易传曰变化云为云为乃变化非心思之可度也非训诂之可解也孔子曰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盖孔子不梦周公也久矣不知其几年矣孔子一不之省则孔子无思无虑数年而始觉其觉矣亦非动又曰不知老之将至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此蒙以养正作圣之功也加药则不蒙矣则有知矣有知则不一贯矣则妄矣此爻辞不为圣人而作为已得道而未新纯者作大休无妄起意于善是谓无妄之疾若又治此疾则于意上生意疾中加疾此疾自妙非大非小惟道心大明者始知此未至于大明者终疑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象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无妄至于此至矣尽矣亦无过之可言矣而贤者于此或尚疑己德之未盛复有所行则意复起则有眚眚者灾之小则失蒙养之功矣将以为利适以为害将以为进反以为退无妄之药尚不可试而况于无故而欲行乎行则有眚又况于行而穷之乎穷之则灾矣此学道其终之微蔽故于上爻言之孔子曰吾无知也无知则不行矣又曰不知老之将至老至犹不知而况于行乎孔子唯如此故能至于耳顺从心所欲之妙此爻唯己得道而蒙以养正之功未成者当达斯义















  杨氏易传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
  宋 杨简 撰
  ䷙干下艮上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徳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
  大畜大者有所制畜也畜止健者非有刚健笃实辉光日新之盛徳不能也有盛徳矣而又刚上而尚贤而后可以行止健之事不然则健者亦未易止畜也健者武勇奸雄之徒也世不幸有奸雄作焉惟大人能止畜之刚健言其神武能威能制笃实言其诚一不二刚健笃实非二也曰刚健曰笃实皆所以明一徳之盛一言之不足故再言之非二徳也辉光中虚光明神用四发发于云为变化也如日月之光辉敷散宇宙而初无心焉日新常新而不故汤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意有起止则有新故意无起止则无新故行有作辍则有新故行无作辍则无新故无新故则常一常一则常辉光日新亦无二道无二道则曰刚健足矣何必复言笃实又言光辉日新人心未明虽明又未必大明或误释或偏见则卦㫖不明故不得不合此数语以明其徳有如此盛徳又以刚在上得利势以行之又尚贤不自任其刚尊贤咨谋以辅其不及则能止畜健者矣奸雄难于止畜徳之未盛者不足以临之虽备天下之善徳苟不刚健犹未为盛徳之全亦不足以临之刚不在上无利势则亦不足以临之徳盛得位苟不尚贤亦非全徳虽尧舜之圣犹资众圣贤之辅虽大智或有所不及不尚贤则奸雄亦得以窥之亦不得而止畜也不能止畜健者则徳非大徳正非大正正无大小唯徳之未盛者未尽乎正之道故以全尽之者为大正苟失其正终难止健故曰利贞不家食吉尚贤而养贤贤无家食也既有大徳行正道又养贤尚贤则畜止健者之道无不尽矣故可济大险故曰利涉大川至于利涉大川非与天为一者不能也故曰应乎天也有毫发私意有毫发意必固我者皆未免于人为非应乎天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山中有天所畜者大矣卦已明刚健笃实辉光日新之大此又明多识之畜皆徳之所畜皆易之道也道虽一贯虽学不可以不博前言往行千差万殊有是有非有偏有全万善万徳洞观会同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大积焉不苑深而过茂而有间孤陋而寡闻坐井而观天汔至而未繘小者之事耳
  初九有厉利已象曰有厉利已不犯灾也
  大畜之时上之人以刚制畜臣下臣下有危厉之道初九未得似利于止而不进已止也止则不犯灾矣
  九二舆说輹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
  二已居位当上以刚制畜臣下之时则当如舆之说轴輹不可行也其说輹中无怨尤之心也其失道者往往于此有怨尤故此明其道
  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日闲舆卫利有攸往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上下之情未通则有制畜之事今九三上承六四阴阳有相得之象则九三可以往矣大抵卦至三爻居上下卦之交有变之象泰三已言无往不复此爻良马逐已有不制畜之象利艰贞者谨之也徒谨而或失正难于免祸既艰既贞又日闲舆卫舆承上卫谓防卫无致上疑舆卫无他艰贞而已则利有攸往以大畜之世上方严制虽合志不可往也象言上合志者明未合志则断不可往也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牛柔顺之象童牛尤其柔者而有牿焉外莫得犯之矣六四柔顺之至而能使人不得而犯此非以威服以徳服人故元吉然非能止健者能使健者不见犯尔故曰有喜以其无及人之功故不曰有庆庆大喜小
  六五豮豕之牙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牝豕曰豮牝阳也五之象牙能制物有含蔵之象焉得止健之道矣而止曰吉不曰元者以刚制乃适变之道非其本也然足以止健奸雄不得肆其毒福及天下故曰有庆也
  上九何天之衢亨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大抵事终则变上九居卦之极有不待制畜而上下之情通达和畅之象何之为言惊辞也大畜之世制畜方严忽焉亨通故惊喜曰何天衢之亨也天也尚须制畜非道亨也上下一心同由乎道乃道之大亨也
  ䷚震下艮上頥贞吉观頥自求口实彖曰頥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頥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頥之时大矣哉
  观卦六画宛然如頥頥养也养之而已无所修治也养正则吉已正则养之而已故吉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其有不正焉则当改当修治苟亦养之是养成其不正不可也人多不自知己之非而精于知人之得失故观頥先观人之所养是则效之非则省已而惩之自求口实乃省已之所养故曰观其自养也以彼照已庶其易省也人多不自觉故圣人设法以教之使先观人而后观已也天地养万物天地之养即人之养知天地则知己矣理人养民乃先养贤养贤则可以养民矣君不用贤而能养民者自古无之圣人养贤以及万民疑异乎天地之养万物而孔子不以为异故比而言之何独圣人之养与天地同虽天下人其养皆与天地同何以明之三才一体也人自昏也知其一则不昏矣不昏则人与天诚未见其有间也不特頥为然六十四卦皆然孔子于此又虑人必索頥之义乃不曰义而止曰时曰頥之时大矣哉大哉頥之时乎诚可谓至大矣頥者养而已頥以口实奉养不可得而索也养有所脩治义亦不可得而索也养无所脩治义亦不可得而索也天地养万物义亦不得而索也圣人虽养贤以及万民然亦如斯而已义亦不可得而索也无义可索故唯曰大矣哉頥之时乎大矣哉六十四卦之时乎其曰时义亦非有义之可索也姑曰义亦无义之可状也究义之始莫得厥始究义之终莫得厥终曰义曰时皆不可索未始不同是谓帝则不知不识是谓大易无思无为变化云为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六十四卦亦如之三百八十四爻亦如之书不尽言时亦发之他卦亦屡发大矣哉之㫖矣举一隅以通三隅即一以知万不必每卦每爻既言而又言也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山有止之象雷有声而动君子之言语即雷之声慎而谨之即山之止君子之饮食即雷之动而节之即山之止不纵其所欲也夫人之本心自善自正自神自明唯因物有迁始昏始放言语始轻脱今也慎其言语言语不轻肆而内心得所养矣因物有迁始昏始放饮食始不节今也节之则欲不纵而内心得所养矣去其害心者而本心之光明如初矣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龟能引气自养不假于食朵颐口实充颐之状初九自有阳明至灵之性不假外养乃舍之而慕人之利欲以为养凶之道也象曰亦不足贵明其本有良贵今观夫朵颐则失其所谓贵矣初九以阳应六四之阴有舍灵龟观朵颐之象
  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以上养下顺也今六二以上而反资初九之阳以为养是谓颠颐阳阴相比多相与故有颠颐之象拂经言其非经常拂经未有凶也倘而于丘求颐六五居艮山之中有半山曰丘之象而两阴之情不相应故征凶二五于位本相应而今不应则六二不可往也征往也二五虽本类而今非类故曰失类天下人情事势之变无常有如此者子曰君子定其交而后求今交不定而妄求故不应而凶六二震体有动而上求于丘之象颐为利养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六三不中己有失道之象而震卦之上动之甚者夫谨言语节饮食则为顺动非所贵也正则为顺与天地相似则为顺岂纷动之谓乎然则六三拂颐之正道其凶可知矣虽十年亦不可用十者数之极言终不可用终无所利也又曰道大悖也
  六四颠颐吉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无咎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六四阴爻不能以上养下而反资初九之阳以为养是谓颠頥与六二同而四独吉者四与初正应不拂经常也四既资初以养四虽上位其体尊重如虎视耽耽然而其志欲乃逐逐于初相亲之诚有如此者则无咎其如不然挟贵挟势以资初九之养彼将咎我以无礼矣象曰上施光者人情以上资下之养为屈辱乃其私也圣人于是正之曰此乃上施之光也义当资之何辱之有小人以为辱圣贤以为光圣人多以光一言明无思无为而及物如日月之光此虽下贤亦不动乎私意有光之象唯不动乎私意者人咸服故亦有尊荣义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六五上资上九之养其体顺故不为颠颐特以本非正应非其经常故曰拂经非其经常疑不能久而变故戒以居贞以阴资阳正也居正不变则吉然阴盛方资于颐养未可遽然大有所济故曰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者言六五之贞不在乎他在乎顺从上九之贤而已六五艮体有止定居贞之象六二震体则反是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上九有公师之象一阳在上四阴随之有举天下皆由上九而得其养之象故曰由颐以人臣而举盛势虽危厉之道而上九以阳明之徳居公师之位又以六五好贤柔顺有顺从之象故吉观时物之宜虽济险可也何危之有举天下咸赖之故曰大有庆
  ䷛巽下兑上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阳刚为大阴柔为小君子为大小人为小大者亦有过也无过则何以栋桡栋桡则本末必弱无过则何以致本末弱刚过用刚之过也上言大者之过此又明用刚之过者如汤武之征伐周公之诛管蔡而其心一无所偏私一由中道而行又巽而不忤说而能和不失天下之心乃可二五有中之象巽兑有巽说之象其曰利有攸往乃亨者既以栋桡本末俱弱俱不可不往而脩治其过扶其弱而隆其桡也人情亦有虽知过复循循悠悠不即敏改者矣故圣人警之曰利有攸往乃亨虽曰大者既有过矣疑不可以言大而圣人亦赞之曰大矣哉何也此蚩蚩横目万言之所未知而圣人特发秘以示之也今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其间情伪凶盗邪僻过咎不知其㡬而无非易之道特以昏则伪万心则为奸盗明则为智为贤大明则为圣人故曰一以贯之又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易大传百姓日用而不知不曰唯圣贤由之馀人不由也通乎此则人之目视以此视也耳聴以此聴也心思以此思也不思以此不思也变化云为以此变化云为也岂不大哉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泽甚卑木甚髙今泽乃过之灭没其木是谓大过有非常大变之象君子处非常大变之中独立而不惧疑君子一于为人不复隠遁故继之曰遁世无闷明乎已在危难之中则义当授命如见㡬而作则亦遁世若将终身焉无一毫闷郁之意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中庸篇唯圣者能之则遁世无闷亦大过人之道也道心虚明自无惧自无闷有不然者乃因物而迁意起而昏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子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象曰柔在下者也初六柔而在下凡百尤宜敬顺白茅柔物而在下又四阳实而在上初六有藉用白茅之象在大过卦则成过于谨慎之象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杨者阳气之所易感其发生也早故取以为阳象枯杨又有阳之过象稊者杨之秀枯杨而生稊乃阴阳之气和而生老夫虽过阳而得女妻亦顺用刚虽过而能降心济以柔于道皆顺故无不利九阳也二阴有阴阳和顺刚柔相济之象象曰过以相与者取其相与之情为宜过以相与又有刚过而济以柔之义
  九三栋桡凶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九三与上六为应九三阳奇有栋之象而反居上六之下是栋桡曲而下也栋之所以桡者无他也以九三用刚过而不中也故象曰不可以有辅言其刚过自用不谦柔以受人之言故曰不可辅也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九四与初六为应九四阳奇有栋之象而居初之上故曰栋隆髙而不桡乎下九刚四柔刚柔相济故能隆也然有它则吝他者初六之阴有它则为亲近小人有桡乎下之象故象又言之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华异乎稊华虽亦阴阳和而后生至于华则极矣极必衰四阳至于此极故有将衰之象故曰何可久也华不能久行衰落矣上六阴而上老妇也九五反居下士夫也老妇得其士夫则老为主其义则柔阴为主为柔之过而刚反柔虽无刚过之咎而惩创大过刚阳顿衰安能有为故曰无誉又曰亦可丑也生华不久其此类欤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过涉济险也而灭没其顶凶也虽凶而济险之至正也不可咎之也故曰无咎古者有志之士见危授命而功不济亦有后而议其非者故圣人正之曰无咎又曰不可咎也过涉灭顶而又咎之则乡原之道行而见利忘义者得志矣
  ䷜坎下坎上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习坎重险也八卦惟坎言习馀卦皆不言何也非不可言因义生言馀卦文义自不必言重习也非八卦有异道也六十四卦同此一道而况于八卦乎习坎之义何义也人心遇险而惧惧而甚则乱乱则或失其信其心安能亨有能在险中而不失其信迹虽在险难而心亨已离乎难矣至于再遇险而亦不夫其信其心亦亨者非深得其道成全其徳者不能也大抵有志于善者皆能履其初险而至于重险则难故圣人特于坎曰习所以明其道也得乎道则重险犹初险也虽十百千万险犹一险也人心即道道心无体无体则易犹是也险犹是也一险犹是也十百千万险犹是也而况于重险乎人人皆有此道心而昏昏者众昏则乱昏甚者遇险辄乱不甚者重险则乱唯不昏而常明者虽历十百千万险而不乱故于坎曰习所以明其道也不为重险所乱则无不通矣夏易曰连山以重艮为首则艮亦可以言连今周易艮不言连者山可以连艮不可言连取义不同立言随义言异而道则一水流而不盈所以为坎人心本孚信乱则失之孟子曰周乎徳者邪世不能乱当重险之中而不乱者有盛徳也道心无体如太虚然险难何能乱之身则有体者身固不可得而亨矣心则无体无体则坎险不能陷故常亨言维心亨则身不可言亨矣孔子厄于陈蔡畏于匡而弦歌不衰是遇重险而心常亨也重险不得而乱刚中之名于是乎著既在险中则当求济其险故曰行有尚言往济其险则险可济而有功不往则险不能出何功之可尚难险非善也而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义又未始不善半山曰丘大阜曰陵设险则城郭沟池之固之所设也王公设险非私也所以守国也守国所以安民也天下之大公也王公所设之险即天地之险圣人比而言之明三才之一体也人情又概以险为不善圣人于是发明险之时用曰大矣哉所以破人心之疑蔽明大易之道也天地之间何物非易何事非易何理非易何时非易何用非易易未始不一人心自不一人心亦未始不一人心无体自神自明自无所不一有体则不一无体则无不一意动则昏昏则乱乱则自不一而纷纷矣自不昏者观之重险之时大矣哉有孚心亨大矣哉行有尚大矣哉六十四卦之用皆大矣哉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徳行习教事
  水则洊至徳行本常昏则不常人本不昏意动则昏不昏则未始不常常徳行在我之水洊至也人心既放教者贵熟一暴十寒何以善俗习则熟熟则常习教事在人之水洊至也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习坎重险也居险而能出险者为得其道今居习坎之中不唯不能出险而又入于坎窞失道故也故凶初六居下故于习坎又有入窞之象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二在险中所求仅小得象曰未出中也言未出险中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六三来则入坎之亦入坎之往也外亦坎卦也故曰来之坎坎无功也象曰终无功也及六三又自枕于坎不独枕险又入于坎窞六三阴险不中失道所致然小人既以陷于此岂无改过之道圣人于是亦教之曰勿用但一切勿有所用则所谓失道之心熄庶乎免矣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酒养阳食养阴故尊酒阳奇簋贰阴耦九五阳刚六四阴柔刚柔交际君臣相亲已离内卦有济险之道焉君臣一徳一心何险之不可济哉然上下方交际六四当用缶缶虚中母实己意一观夫君心之如何从君心之所明者纳诚以咎之则君臣一明君臣益和终无尤咎险可济矣牖明通之象孟子因齐宣不忍于牛之心而启之以为是心足以王矣齐宣为之兴起即纳约自牖之道也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九五虽得中道阳徳不陷于阴有平险之功而坎亦不盈祗适平而已虽无咎而无大功功之未大由其中之未大也同人曰得中大有曰大中得道固有大小深浅之不同也
  上六系用徽𬙊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上六失道与六三同而祸又甚焉者上六因阴而又阴险而乂险阴险小人处险难之极故有系用徽𬙊寘于丛棘三岁不得之象
  ䷝离下离上离利贞亨畜牝牛吉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
  离丽也丽犹附也又重明之卦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一也离者易道之异名也三才无非易而况于重明乎始因离丽指其同者以开人心悟三才之未始不同则万物万事万理无不同矣无不同者易也今徒知日月丽天百谷草木丽土重明丽正而不知其为易之道者实不识日月百谷草木重明者也重明本明而又明也人皆有明徳唯君子能明之故晋象曰君子以自昭明徳唯君子明之众人不能则人虽有明徳又以能明为善故曰重明人心非气血无形体虚明神用无所不通意动故昏一日觉之自神自明六通四辟视聴言动心思变化无不皆妙无不中正其有小人略窥迂似放肆颠倒于非僻之中故曰小人之中庸无忌惮是故重明之卦利乎贞正重明而不失贞正则不入乎小人之无忌惮则得易道之正正则无不亨通矣重明以丽乎正非作意而附丽也重明而不失正即谓之丽义读易者当悟斯㫖勿执其辞人之常言亦多此类夫天下之人心不可以力化不可以权术化唯可以徳化重明则不失徳性之本明矣丽乎正则所行皆正明徳达而布于天下矣人人皆有此徳性唯昏故愚其本有之徳性未尝磨灭也今也上之人重明丽正达而行天下则天下同然本有徳性无不黙感黙应黙化矣化成之道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非人力之所能为也孔子于孝经以孝悌言之即重明之正化也观象曰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道化之神诚有不可测识之妙离卦阴柔居中离为中女柔体也体之柔者难以致亨唯不失中正则亨中正者道之异名中言乎其无所倚无所偏正言乎其不流于邪僻不倚不偏不邪非道而何得乎道而不能亨者未之有也牝牛柔之象也丽乎中正而后为畜牝牛之吉也
  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震曰洊雷巽曰随风坎曰水洊至艮曰兼山兑曰丽泽独离言明不言火何也圣人知继明之义为大而两火为之物继明本一徳故曰明两明无实状虽曰两以发继明之义实无二体作犹为也明两为离立言之常也不必赘起其意彖以言重明而兼言中正重明之告犹未甚著故此复发继明之义继明犹重明也人皆有明徳唯意动而昏故不继尧聪明尧不昏而能继也舜浚哲文明舜不昏而能继也文王若日月之照临以文王不昏而能继也作好作恶则昏则失道心虚明光辉四达如冰鉴如日月无思无为自无所不照有思有为则意动知此则失彼知一则失十百千万况所知之一未必果知乎而况于照四方乎舜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道心不继不绝一也意为人心意不作为道心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离为火火性躁履行也错然而起意念每如是躁之性也于其初也敬之勿遂其错然之过则不放不逸免于咎矣卦取离丽离明之义此又发离火炎躁之象为义易道无所不通不可执一而论
  六二黄离元吉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黄中也离丽也丽乎中道故曰黄离离明也明而不失乎中正故曰黄离离火也有火之明不入于躁是为得中故曰黄离凡离之事无穷黄中之道亦无穷凡有意则有所倚有所倚则有所偏皆不可以言中凡意皆不作自然本明本神自不偏不倚而名之曰中其获元吉固宜无亦道之异名亦曰大其获大吉固宜
  九三日昃之离不鼔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此爻又取离为日月之象日过中则昃二为中三为过中日昃之离将老之象衰则老老则死一也人之生如日之东升壮如日之中天衰如日之昃死如日之西入日有东西出入之异其光明一也生者血气之所聚其性犹是也老死血气之衰散其性亦犹是也性非气血无形体有形体血气则有聚散非血气形体则无聚散愚者执气血以为已故壮则喜老则忧惧其无已也明者知性之为己性本无体平时固自不立己私不执血气为已性如日月之常明则血气之或衰或散固不足以动其心也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庶乎愚者惧而思道矣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六五大君也柔而在上九四乃以炎上之性为暴为躁突然而来犯天下之所共愤大义之所必诛故继曰焚如死如弃如谓可以焚而死死而弃之也象曰无所容也言无所容于天地之间也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六五大君为暴虐之臣所陵而六五柔弱莫能制唯出涕沱若又戚嗟若而已然亦吉者何也君臣天下之大义君者人心之所共戴虽柔弱非刚暴之君也而九四以臣犯君人心之所共愤故九四终于无容六五终于不失其位而吉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离丽以其丽王公之位故人心愤其臣之逆而共诛之也苟非王公之位则人心未必如此共愤之甚加以柔懦特甚难保其吉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离为甲胄为戈兵甲胄外刚而坚也戈兵其性锐也此爻取甲胄戈兵之象而言出征备明离卦之变义也征伐非王者之本心也不得已而用之洪范八政师居其末此爻一卦之极事至于极不得已而用之所以正天下之不正也以至明之王行不得已之征上合天心下合人心宜其有嘉而又折其首不及其众非吾之丑类则获之苟不逆命即吾类也宥之可也如此则虽用戈兵人无怨咎象曰以正邦也明王者之征所以正邦非有他也非行其私忿也非黩武逞欲也






  杨氏易传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一
  宋 杨简 撰
  ䷞艮下兑上咸亨利贞取女吉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观卦之象上六之柔有自下而升之象九三之刚有自上而下之象是谓柔上而刚下刚柔阴阳二气感应以相与艮止兊说说出艮止者其咸之道欤亨利贞欤变化之神欤夫既以感应相与而说矣而曰止者何也岂始说而终止邪今曰止而说言乎止而不动而又说尔非止与说离而为二止与说合而为一也如水鉴中之万象水常止而万象自动也如天地之相感而未尝不寂然也大哉止说之道乎人心皆有此妙而自不省不信者何止百人而九十九也归妹也归妹天地之大义也艮少男居下兊少女居上男下女之正礼也言乎其礼则男下女言乎其义则止而说一也皆正也如此娶则吉不然则不吉小不然则小不吉大不然则大不吉舜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止而说也贞也吉也天地之感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一也男女之相感即君民之相感感应之机神不可测虽感应而遂通自寂然而不动省此机者则止而说则能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志有之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尔人心自善自神自明惟昏故乱一日感之则固有之机忽发黙感黙应自和自平矣何独人心举天下万物之情皆然何独万物天地亦然惟此感应之妙变化之神知天地万物之情则知己之情而大易之道在我矣目之所以视者此也耳之所以聴者此也口之所以言者此也心之所以思者此也不知其所自来也不知其所从往也虽视聴言动之神无体也此其神也虽圣人不能自知也而况于他人乎不识不知者文王也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者孔子也三才一也古今一也动静一也昼夜一也
  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泽甚卑山则甚髙今山上而有泽焉气之所感也气虚故通人惟虚故能受植已私焉窒其中则安能受人心自虚自无体自广大无限量意动而窒始好已胜始耻于从人之言而不受而愚而暗而乱矣君子以虚受人非本窒而强虚也不失其本虚尔因愚众之窒故言君子之虚
  初六咸其拇象曰咸其拇志在外也
  咸爻取一身为象初六最下有拇之象其拇感动者志在外也其动也微故不及吉凶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
  自拇少升而上则腓人之行其腓先动止者道也动非道也道心虚静感而斯应迫而后起及其意动而逸则不待感迫而先动如腓矣然艮体止亦有居之象知动之非能居则转凶为吉居止也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象曰咸其股亦不处也志在随人所执下也
  自腓而上其为股乎股虽不至如腓之先动而亦非静止者故曰亦不处也处止也股専于随人而动故曰执其随执此而往良可羞吝夫咸感之道虽戒躁动务去已私感而斯应然亦志于随者志在随人则全无主本失道从人所执下矣尧舜之舍己从人非随人也舍己从人者其中虚明志在随人者窒暗而已矣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象曰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
  初拇二腓三股五脢上辅颊舌九四居中正当心象爻辞亦言心之所为而不明曰心者何也心非气血非形体惟有虚明而亦执以为己私若一物然故圣人去心之名庶乎己私之释而虚之神著矣九阳明有贞正之象而四又阴暗明未纯一意不能不动未能无悔而阳明贞正其悔终亡象曰未感害者意虽动而未发于言行未达于外故未感害夫能勉而贞正虽可悔亡苟于贞正之中意念扰扰憧憧往来则随其所思而朋从之虽贞正亦未光大也言念念动朋从之多不可胜纪或意谓若是者为仁乂谓若是者为义又谓若是者为礼又谓若是者为乐于仁义礼乐之中又各曲折支分之意度不可胜纪于是虽有得乎一以贯之之说又亦不免乎意意以若是者为一若是者非一或以为静或以为动或以为无或以为有或以为合或以为分或以为此或以为彼意虑纷然不可胜纪苟为正而若是亦未光大矣光大之贞不劳外索不假思虑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又每毎止绝学者之四病母意母必毋固毋我又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亦曰仁人心也舜知此心之即道故曰道心直心为道意动则差爱亲敬亲此心诚然而非意也先意承志晨省昏定冬温夏凊出告反面此心诚然而非意也事君事长此心诚然而非意也忠信笃敬此心诚然而非意也应物临事此心诚然而非意也如冰鉴中之万象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其积焉而不苑并行而不缪深而通茂而有间是谓变化云为不识不知一以贯之
  九五咸其脢无悔象曰咸其脢志末也
  心之上口之下曰脢脢者无思虑无营为之所虽感而无应虽静而无用虽无悔而非大道故曰志末也末为言卑之也何谓大道孝悌忠敬交错泛应喜怒哀乐云为思度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上六咸其辅颊舌象曰咸其辅颊舌滕口说也
  上体之上惟辅颊舌有咸感之象辅颊之中有舌为言感人以言不由乎中胜口说也鄙之也
  ䷟巽下震上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己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观卦之象九四之刚有自下而上之象初六之柔有自上而下之象又震长男而在上巽长女而在下刚上而柔下得体之正得理之常然上下之情不相与则不和不和亦不能恒雷动风作率常相与巽而动不忤六爻刚柔皆相应如此则可恒矣久者必亨通虽亨通又必无咎而后可其未免于为人所尤咎犹为未可也亨通无咎矣而未正者容或正之葢不拂乎人情者亦亨亦无咎而未贞正诵王莽功徳者满天下而莽非贞正必亨无咎利贞而后为道而后为久于道也天地之道恒久不已必如天地之久而后始全乎恒久之道三才未始不一也惟人因物有迁意动而昏而后裂而为三也不迁不昏则未始不一人心之神不可测也不可知也无体也莫知其乡也三才一体岂不实然恒亨无咎利贞则利有所往而无所不通无所终穷矣终则有始无穷之道也此事虽终后事复始如日月之代明如四时之相推循环无端而莫知已极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初无深义之可求也四时变化而能久成亦无深义之可索也得天丽乎天也变化寒暑温凉之变化也久照者久照也久成者久成也日月即四时四时即圣人一也是道也至人久焉贤人亦久而未尽于久未尽乎久则未精一未精一则其化也浅惟圣人久于其道全体为道全心为道即日月四时四时即天地即天下之心圣人运天下同然之机于上而天下黙应黙化黙成矣岂人力之所能为哉故曰神化观其所恒所恒即所感知所恒即所感则天地万物之情昭然矣苟以为所感自有所感之情所恒自有所恒之情则不惟不知恒亦不知感今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此其不恒者皆形也其风之自其雨之自不可知也不可知者未始不恒也其音声则不恒其动作则不恒其声音之自动作之自不可知也不可知者未始不恒也知其自未始不恒则知其发其变化亦未始不恒无所不通无所不恒曰恒曰咸皆其虚名曰易曰道亦其虚名天地万物之情如此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情如此
  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雷风天下之至动疑不可以言恒而恒卦有此象此人情之所甚疑而君子以为未始或动也此非训诂之所解非心思之所及也孔子曰哀乐相生即风雷之至也而继之曰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也夫哀乐不可见不可闻其谓之未始或动其孰曰不可未始或动非不易方也此之谓立此之谓君子此之谓雷风此之谓不可以动静论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天下万物皆有其序不由其序而遽求之深皆不可也其于事则其进锐者其退速其于人情则相与未久相知未深而遽求之深则彼将不堪将莫之应浚深也遽求深入虽贞正亦凶始求深入多由贞正之人执正义而为之急也易之道不如此惟时惟变不主一说天下之大用也用小道者虽正犹凶犹无所利故孔子止绝人之意必固我其为害道也
  九二悔亡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九二以阳明之臣事阴柔之君阳非臣道之恒有悔之道今也能久于中故悔亡其在进徳九阳二阴驳杂未纯一有悔能久于道其悔终亡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既有不善岂能无悔然能久于其道至于三月不违仁则悔亡矣过三月虽不无违违则不无悔而益久当益亡
  九三不恒其徳或承之羞贞吝象曰不恒其徳无所容也
  九三不得中道而阳性多动不能恒久之人尚不可以作巫医则何往而不承之羞虽中于贞正既不恒矣亦吝孔子曰人之所助者信也不恒不信无所容于天地之间
  九四田无禽象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四阴位也今以九居之非其位也非其位者非其所也非其所谓久非其道也既非其道虽久之安能得禽言无功也言其徒久而无成也
  六五恒其徳贞妇人吉夫子凶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六五亦得中道且得静正六有柔静之象而専应九二天下固有静正之徳而未刚大者如六五之恒其徳贞是也故妇则吉以妇人之道从一而终也至于夫子则当制义当有刚健无所不通之徳而専静柔从则为凶也道心中虚何刚何柔虚名泛应无所不通而知刚知柔之徳随时而著初不用毫发之思虑气质之拘者养徳未成弱质未成六五之恒其徳贞是也惟养徳之成者气质尽化而为天徳故无所不通无强无慑刚健柔顺之徳无非变化之神此圣人之道也
  上六振恒凶象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
  振振动也震卦之上有振象夫初六始而遽求浚恒则不可今至于其终而犹震动其恒未纯未一则大无功也凶凶道也学者于此而进徳未纯一殆未至于凶故悠悠不学也孔子独于颜子称好学者此万古之通患孔子圣人而发愤忘食者何为也惧其至如此也故自十五志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而其功大成也得道则吉失道则凶甚可畏也
  ䷠艮下干上遁亨小利贞彖曰遁亨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遁之时义大矣哉阳为君子四阳虽多势则外往也阴为小人二阴虽寡势则内来也是故君子当遁遁则亨通之道不遁则与小人争取祸之道也然刚当位君子犹居位人心犹应与时偕行随宜而施亦可也曰小利贞则亦不大利于贞正之道矣以小人浸长乘时得势不可制也方是小人浸长君徳可知奸状百出乱政日滋君子方遁事情扰扰处此往往不无动于意随于事而往圣人于是乃曰遁之时义大矣哉谓夫此时之义至大也至大者极其不可形容之辞也孔子曰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夫哀乐相生人皆以为可见可闻也孔子曰不可见不可闻则小人浸长君子好遁虽扰扰万状孰谓其可见可闻乎此非训诂之所解也非思虑之所及也惟心通内明者自知之惟可曰大矣哉而不可复加之言也某自弱冠左右读孔子一贯之语尧舜执中之诲常疑先圣启告之未为详明及微觉后始知前圣之言及此已详矣复加焉则非矣则思虑之所及尔训诂之所言耳非大矣哉之道也
  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逺小人不恶而严
  君子如天小人如山君子未尝恶之也而自逺自严此易之道也此非君子以权术待小人也人心无我无体自神自明由中心而达自无适而不当寂然不动无为而自不恶自严自逺也使后世之君子皆同此道则于小人何怨此逺遁小人之一义尔非谓遁卦之义尽于此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象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尾居其后言乎遁之迟也初爻而曰迟者初系内卦二阴为小人居内势浸长初居小人之中而未遁为遁之尾遁诸爻以逺于阴为善故初为遁尾为危厉戒之勿用有攸往者此往谓进葢内卦惟二为中而犹居下位故尚徳言往进孔子为乘田委吏之时必无出位干时之灾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黄中也牛柔顺之物革坚固之物二居中有道之象六与二皆阴有柔顺之象二正在内卦之中正与小人并处非遁者故爻辞不言遁柳下惠当之居人之朝而隠人称其和是为柔顺而不以三公易其介是故有坚贞不可移夺之徳不偏于和矣是为中是为黄牛之革莫之胜说言其坚贞不移之至不可胜言然自古以来安得人人皆如柳下惠徳性自然无劳固执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利势易以动人而况于日处其中则固志难久执之之坚诚不可不谨也意念一动即化而为小人矣
  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象曰系遁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三与二比九阳与六二之阴相得而九三阳为君子虽知义所当遁而尚不忘利禄有恋系之意故曰系遁初六虽遁之迟居后而无阴阳相得恋系于小人之象故初止于厉而九三有疾厉明其己得自有患疾象又曰有疾惫也言其惫弱无刚毅之徳不能决去也其曰畜臣妾吉臣妾贱者畜养于人者恋而不思去则为忠爱其主则为吉也此至贱之义不可施之于大事也
  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象曰君子好遁小人否也四已入外卦有好遁之象然君子则好遁而吉若小人则不然也谓小人则不能遁也九四与初六相应此一小人不能遁之象大凡人情之乖违者皆当遁避小人与小人乖违亦当遁小人溺于利故不能遁
  九五嘉遁贞吉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
  九五为遁之嘉者何谓嘉九五刚当位而应非早遁者小人之势虽己得位而浸长位犹在下犹须命而应九五虽欲遁而义犹未可去犹可随时而行彖既言之而此爻又发其象者筮于爻为急急此事变之大者故不得以重复而废也又贞吉之义彖所未言故并发之自古大臣知小人之势长己位莫安阴相结纳永固其位其志不正者多矣斯义讵可不特省
  上九肥遁无不利象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
  肥遁若为一卦之善色斯举矣其遁最早与小人一无相涉之迹不与二阴相应也故无所不利象曰无有疑者无可疑之迹也无与小人相涉可疑之迹也







  杨氏易传卷十一
<经部,易类,杨氏易传>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二
  宋 杨简 撰
  ䷡干下震上大壮利贞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阳为大阴为小君子为大小人为小大壮在天地则为四阳之长阳气甚壮在国则为君子以类进其势盛壮在徳则为得大道刚健变化孔子三十而立之后有不可摇夺之壮也天下之柔者不能壮惟刚故壮虽刚而不动亦无由见其壮下卦乾刚上卦震动天然义见故曰刚以动故壮其在徳也亦然能柔不能刚非大徳也道心无体神用无方不可得而屈不可得而穷于是名之曰刚应酬交错变化云为名之曰动因其动而知其不可屈不可穷故又曰壮是三者名殊实同其曰利贞者利于正也刚壮而不出于正非道徳之刚壮乃气势之刚壮忤人伤物取祸之道也君子之道虽长虽盛壮苟其行有不正则小人得以候其隙执其短君子反受害徳虽大而不出于正纵心于规矩之外世所谓道家者流间有之而人心不服孔子谓悖徳悖礼虽得之君子所不贵世所鄙贱非大壮非大正孔子大正故当世尊信壮孰甚焉圣人于是又阐明正大之道大与正初非二物皆道之虚名道之异名人自有二道无二道心无二人心有二正大之道即易之道即天地之道即万物之道此止曰天地之情不曰万物之情以万物之情有不正故不言也非天地万物之道果有异也立言垂教之法当如是也内心明通者不于此而疑也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君子体壮以自胜为强故非礼弗履正将以行礼也如古所称日莫人倦齐庄整齐而不敢解惰此众人之所难而君子行之故所贵于勇敢者贵其敢行礼义也斯言则正矣殆非圣人之言也礼者人心之所自有不可言敢行也周礼云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记云著诚去伪礼之经也敢行之云乃为伪也易曰君子自强乃自强也非强于外也或疑君子取象必与象同是不然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亦未尝与象齐同矧天人一道不必执取象之说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
  初居下有趾之象九有壮之象阳实又有孚之象方在下未宜壮也而遽于为决意前往征往也其凶也宜然此等人必巧黠圆变之士葢愚貭拙贞之人其忠信可守而果决妄发孚以致凶是为孚信之穷故象曰其孚穷也
  九二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用其壮故九二不言壮唯言贞贞正也由正道而行尔不置毫发已私焉故吉象曰以中也者明其不作意一无所借斯见所谓正道也中正非二道二柔而中有不用壮之象君子势虽壮而不用其壮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九三虽益进势虽益壮君子之心未尝以为意焉唯小人则自嘉已势之壮而益肆益壮是谓小人用壮君子用罔罔无也无则不必言用对小人用壮为言故言君子用罔言君子之所用异乎小人之用也君子则用无故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不复言用矣如其用壮虽贞正亦厉如羝羊触藩必羸其角未有用狠力而能济者九四奇画横截其前触藩羸角之象以九居三阳又干体之极又过有小人用壮之象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四未得中九阳用壮本有悔而四阴以柔居之用壮不过非行其私者也故为贞正而吉故悔亡唯其如是故能藩决而不羸大车而壮其輹益可通而无阻九三用壮其害如彼九四济以柔其吉如此不特不羸而已尚可以复往而进也六五居前耦而虚有藩决之象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阳壮有羊狠之象势壮用壮人情之常使物用壮殊为难也今六柔顺五得中道丧羊之壮甚易然者道心中虚无体无我壮无从而生也不劳遏抑而自无壮之可用也故最为无悔位不当者亡乐道亡势虚中无我虽居是位如不居是位也不以己当之也有其我则当其往当其位则居其势居其势则用其壮矣安能丧羊于易哉大抵二五之中似有得道之象此爻贞得其道者以丧羊于易而知之也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上六虽阴而居卦之极壮之极震之极亦有羝羊触藩之象虚气壮往则不能退用壮者必不济故不能遂进退无所利然能克难则吉六柔体有艰象其曰不详者极壮极震极矣故不审详也触藩之患在他卦则凶在大壮则得时得势故止于咎厉咎者众非咎艰则不用其壮矣故转咎为吉不长矣
  ䷢坤下离上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彖曰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隠唯安康之世可进故曰康侯古诸侯皆仕于王朝商纣之时文王以西伯与九侯鄂侯同为商朝之三公崇侯虎亦同朝周亦多用诸侯辅政离出地上言乎人臣知己徳之不可不自明也己徳明而后可以进而辅其君也己徳不明则不能自治何以启其君何以治国何以治天下明而未顺其明尚蔽曰明曰顺皆所以明晋之道矣明矣顺矣而有丽非大明之君则亦难于进以明顺之臣而又丽乎大明之君故柔进而上行上行者其道行也道行乎君也故康侯用此晋卦卦象之义而能致锡马蕃庶昼日三接蒙君眷礼也马应有柔顺之象昼日有大明之象
  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徳
  人皆有明徳而自知者鲜自知者已鲜而能自昭而求无蔽者又鲜何谓自知人心自神自明自广大自无所不通唯因物有迁意动而昏孔子所以每毎止绝学者之意他日门弟子总而记之曰子绝四母意毋必毋固毋我皆意之类皆意之别名孔子每每止绝学者四事门弟子不胜其纪故总而记于此此万古学者之通患箕子亦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孔子又曰天下何思何虑意象不作而本神本明之性自无恙矣变化云为自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矣孔子又曰主忠信忠信者不诈伪而已矣不诈不伪实直无他何意之有何思虑之有纯然本明何假求索六通四辟何假计度是谓自知是谓知及之此虽能自明而未保其常明虽变化云为无所不通而与物交扰其间不能无动未尽仁者寂然不动之至是犹有或蔽而不明之瑕亦未可谓能全其明故亦未可谓自昭之道唯既明而常明则进于三月不违久全乎辉光日新之本徳矣
  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
  初六与九四为正应故晋如而九四离性炎上不应乎初故又有摧如之象言其见摧抑也一进一退皆其外物不足为意但自行其正则吉故曰独行正也虽不见孚信而初六未受命无官守无言责甚寛裕也故无咎尤如己受命有官守有言责则一不见信即不得其职即当去信不得其职而不去是恋固利禄公论所不容难乎免于人之咎议矣
  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六二已进而得位矣故曰晋如而六五不应故愁如知六五之不应者二阴有不相应之象一阴一阳有相应之象然而六二得中正之道中正者无不获吉故受大福于其王母介大也六五阴而尊又离体而明有王母锡福之象祖母曰王母王者之母亦曰王母大抵王母者妇人居尊之名古圣作爻辞所以备天下之事变故及此
  六三众允悔亡象曰众允之志上行也
  人臣事君竭力至于过中似不能无悔者三有过中之象而坤为众群承耦比有众允之象众咸信之故悔亡上九正应有志上行之象
  九四晋如鼫鼠贞厉象曰鼫鼠贞厉位不当也
  鼫鼠陆徳明云五技鼠也本草蝼蛄一名鼫鼠许愤说文云鼫五技䑕能飞不能过屋能縁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荀于曰鼫鼠五技而穷杨倞所注本说文吾乡楼尚书亦注说文曰异乎诗之硕鼠九阳有进象四阴也有不终进之象居大臣之位欲有所为以辅国安民者多矣而终于不能有所为而姑止者亦多固如鼫鼠夫其才智不足以当天下之重任则不可以居大臣之位大臣者当以道事君使天下之民无一不被尧舜之泽乃称其职今也欲为而不能欲进而不得以其所居之位不当如是也故象曰位不当也若是者虽贞正而非好邪然亦危厉于本职有阙祸将及之矣有危乱之道也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象曰失得勿恤往有庆也
  六有懦柔之象五有动静之象五阳也人君阴柔而懦有悔之道而终于能进而有为故悔亡夫柔懦而欲其所为必多疑二忧虑故勉而进之曰失得勿恤言不必以失得为忧也恤忧也但往吉无不利亦诱进之言也夫其所为其间曲折万状其得其失不可必也而遽使之勿忧必曰往吉无不利者何也易占筮之书也圣人因以通之使归于道卦六十四爻三百八十四因事变情理之不同故随宜以启告之一爻之辞岂能周尽曲折万变之理诗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易凡言有庆有喜喜小庆大君之所及者大也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象曰维用伐邑道未光也
  角者上穷之象天下事不可穷也上穷不已维可用于改过伐邑自攻治其已也自攻治己过则穷治不解为吉虽攻己太急亦恐乱而不堪然大体则吉虽为贞正亦异乎蒙之养正矣故吝吝者小疪象言维用伐邑自治己之外皆不可用则其道亦未光大
  ䷣离下坤上明夷利艰贞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
  夷伤也明徳见伤夷之卦也上坤下离明入地中是为明夷内虽文明外则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知文王之蒙难而已不知即大易之道也明夷之时利于克艰而不失贞正悔其明谨而不敢发也惟尚乎艰不言乎退义有未可去者居乎内难之中其志常正箕子以之人知箕子居难而已不知即大易之道也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莅众之道当隠晦己徳询谋从众唯其中不失其明是非贤否不可乱莅众之道也非明夷之道也而圣人乃云者所以明不一之义也明入地中亦有用晦而明之义也其义不同其为大易之道无二也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象曰君子于行义不食也
  明徳见伤引而去也垂其翼隠其去迹使不见其飞也居内难之中而遽去不可速也三日不食义当速也故曰义不食也君子初未尝置己意于其间苟彰彰然著其引去之迹是谓有攸往是谓不垂其翼主人将有言矣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则也
  夷于左股言伤不至甚左不如右力尚全右股可以行也居内难之中引去宜速左股既伤用拯壮马以佐其速则吉六二之所以虽伤而不甚不失其吉者顺以则也不失其道也凡二五多有得道之象道心行乎患难之中其行其止其久其速自不失其则自柔顺而不忤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大抵内卦之极多有变明徳之见夷伤今乃变而南狩南者亨通之地离南方之卦得其大首汤武之得桀纣也旧染汗俗不可疾贞故周之治商顽民知其深染不可速化寛以教之历三纪而始变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者不在乎位也在乎道也道可以大行于天下矣此圣人之志也此圣人之大得也
  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象曰入于左腹获心意也
  坤为腹四阴邪不中正有入左腹之象九三奇画为阻有门庭之象明徳遭夷伤而退至四已出门庭而在外卦矣夫其伤明徳者小人也而小人之徒如六四者乃致其巧乃深入明夷之左腹深得其心彼明徳者多醇正往往虽已遭出逐未悟其奸往往多堕其计中而不知曰获心意言其入之巧也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象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箕子居大臣之位故有六五之象箕子不死又不去居难而不失其贞居难而失其贞者畏难故曰明不可息也一息则入于不正矣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国也后入于地失则也
  上六坤卦之极有后入于地之象故圣人发此义初明后晦亦明夷之变类之也惟圣罔念作狂禹戒舜以无若丹朱傲舜告禹以惟精惟一益曰儆戒无虞又曰无怠无荒凡是深知圣狂之分其端甚微禹告舜曰安汝止舜告禹曰惟精惟一此心常安则常无所不照一不安于止微动其意则如云气忽与日月昏晦古人所以兢兢业业者以此
  ䷤离下巽上家人利女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卦辞唯言利女贞深明家道之乱多由女祸此万世之通患治家者不可不念不可不谨谨之之道莫尚乎礼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女不可游庭出必拥面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男女之正天地之大义也男阳为天女阴为地斯义岂不昭然而或者歉然自以为不足以与此者邪僻之习锢之也人心即天地之心晦昧者以思虑为己之心故纷纷扰扰如云翳日如尘积鉴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箕子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好恶思虑不作而本心无体清明在躬其谓男女正为天地之大义亦何愧父母一家之君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其家之不正而欲求天下之正是无源而欲求流也无根本而欲求枝叶也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风自火出风化自言行出言行又自心出言有物非无实之言行有常非设饰之行诚心善道则言自有物行自有恒诚心之足以化人初不在谆谆告语切切检防其家之长上敬恭者其子弟必不多傲其长上寛厚者其子弟必不多急长上儒雅子弟亦儒雅长上武勇子弟亦武勇以至字画相似气貌略同神化心传诚有不令而行之妙
  初九闲有家悔亡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治家之道当防闲其初及其心志未变而闲之以礼使邪僻之意无由而兴而悔可亡矣不曰无悔而曰悔亡者以治家之难难乎无悔故止曰悔亡以帝尧大圣而不能免丹朱之朋淫以周公之大圣而不能免管蔡之兴辞然则难乎言无悔矣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六二居内卦之中妻道也妻道不可遂事未嫁从父已嫁从夫礼也妻道惟在中治饮食之事耳故曰在中馈妻道虽柔顺不可失正非一于柔从而不问邪正也故曰贞吉顺以巽者妻道之正也为夫则制义为妻则顺正一也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嗃嗃过于严也故有悔亦危厉然终吉若妇子嘻嘻然不肃敬则终吝悔生于大过吝生于不足九三重刚过中有过严之象
  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六与四皆阴柔而又巽体柔顺之至也顺则和和则富谚云十人十心无财市针十人一心有财市金此语屡验书曰徳惟一动罔不吉徳二三动罔不凶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假大也王者大有其家之道以天下为一家者也或者往往忧虑一人之智力安能抚爱天下如一家虽竭库胡能周之于是不敢作此念不能尽假大之道故圣人释之曰勿忧恤也假大之道自吉孔子又从而详释之曰交相爱也惟君民交相爱之心如一家尔言其心也不言其人人衣而食如家人也书曰不自满假诗曰假以溢我又曰假哉皇考皆取大义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九三重刚故有过严之象上当六位非重刚也况居巽故上九之刚唯有威如之象虽不用威而如威者徳威也徳威无他唯诚心于善而已矣善心诚实人自信服孚信也家道难乎其齐以嘻嘻为吝故以威如为吉夫不用威而如威其初未见其齐一信服之效久斯见矣故曰终吉威如之道非用威于外反身修徳人自信服









  杨氏易传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三
  宋 杨简 撰
  ䷥兊下离上睽小事吉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暌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离火自炎上兊泽自流下暌之象曰离为中女兊为少女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女子有行各从其天此亦睽之象也然卦象之中亦有小事吉之义兊说也离丽也明也和说而不忤乎物而乂附丽乎明哲之人六五乂有柔进而上行之象上行亦得其势矣五又得中道乂应乎九二之刚备此数者而止可以小事获吉者以在睽之时故也以其质柔故也睽之吉其事甚小睽之时用其道甚大何也天髙地下睽矣其造化之事则同也男阳女阴睽矣而夫妇之至通和而不睽也万物不胜其睽异矣而其事则类也万物虽多不出乎八卦之属虽鸟兽草木昆虫之微各从其类八卦又不出阴阳之二类阴阳又不出易道之一类曰同曰通曰类姑以晓天下之瞆瞆者昏昏不可遽尽告之尽告之将骇而不信圣言将不行于世而况筮者多逐逐滔滔之徒乎圣人亦非不尽心告之告之有序云尔类则通通则同同则一者非合而为一也未始不一也人心无体无体则无际无际则天地在其中人物生其中鬼神行其中万化万变皆在其中然则何往而不一乎如人之耳目口鼻四肢虽不同而一人也根干枝叶华实虽不同而一木也源流潴派洑激虽不同而一水也人唯意动而迁自昏自乱自纷纷而不昏者自不睹其为异也终日应酬交错如四时之错行虽未尝无喜怒哀乐如雷霆风雨露霜之变化也易传曰变化云为至言也故曰睽之时用大矣哉用者运用通达之称干之所以用九者此也坤之所以用六者此也三百八十四爻之九六皆此用也此用不可以心而思也不可以力而为也不可以目而见也不可以耳而闻也故孔子告子夏曰哀乐相生是故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也
  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彖已言其同此又言其异言同可也言异亦可也故曰以同而异以同而异虽异实同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异也道心之中固自有如此之异用而非异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久则久可速则速道心之中固自有如此之异用而非异也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无思无虑是谓道心
  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
  由天命而行之自无不利人自起心妄见妄疑妄作妄止而人心益昏天道益逺而人祸至夫人失其御故丧其马逐则马逸愈不可追勿逐自复九天之道然天下之丧马而能不逐者寡矣得失累其心疑不逐则不复后悔无及故多逐圣人直告之曰悔亡言他日不至于有悔也丧马勿逐当自复也人有乖暌之时遇恶人惟见之则免咎不见则有咎是又以美恶累其心疑其不可见而止故亦直告之曰悔亡见恶人无咎象曰以辟咎也言止于辟咎则可苟有利心焉则不可孔子无利心故见季康子康子不悦孔子又见之而不失其圣苟以利心行之人人视己如见肺肝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初与四两阳不应有丧马之象
  九二遇主于巷无咎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九二与六五应遇主也暌乖之时致曲以事者于巷也孔子因南子以见卫君无咎也未为失道也由道心行之无非道者乃天地之变化也苟动于意欲则为人心为利心为失道矣
  六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象曰见舆曳位不当也无初有终遇刚也
  六三与上九正应欲往从之而九四阻其前故见舆曳其牛掣以牛驾车牛掣则舆曳而不得进矣不特为阻而已而九四之阳与初九皆阳既不相应而近比六三之阴阳欲得阴而六三正应乎上九不从乎四四阳刚居上且伤之矣四临三上有天之象三见伤不得上通于上九有鼻之象劓刑其鼻鼻者上通之物此其所以为睽也然邪不可以灭正睽极必通故曰无初有终象曰位不当者言六三所处之地不当既居乎刚暴之间宜其阻伤也曰遇刚者终遇上九之刚也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四与初皆阳两阳无相应之象故暌孤然初九阳明有元夫之象其睽也未相知也一日相知其心则交孚矣虽居睽乖危厉之时亦无咎贤者之志所以寡合独立非绝物也己志乎道无同志焉故也无同志则岂能以独行今得元夫交孚则道可行于天下矣故曰志行也
  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象曰厥宗噬肤往有庆也悔亡之义已见初九爻尝观人心固有彼己之情俱无他意徒以因事起疑因疑生睽遂至失人失贤失天下之大利睽疑之情六五有焉二五本正应徒因九二六三有相比之象故六五疑九二之失正而不往遂成乖睽故圣人之悔亡不必疑其有悔宗指九二肤柔脆六三象之九二中正噬六三而不从不正五若从九二何咎之有六五之君能用九二之贤则泽被天下民咸赖其庆矣君当求贤而后贤从之故六五当先往
  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
  上九睽疑之极不可告语本与六三正应相从以六三居二阳之间阴阳有相得之象见豕首趋下疑其下比于九二又见豕负涂疑其上比于九四鬼无形安可载见其载鬼一车明其疑疑结以无为有六三与上九本正应初疑故张弧欲射之而六三正应乎上其诚终著睽极亦通故后说弧而不射六三乃不与寇为婚媾不与二四亲比能守乎正上九若往从六三之正和而雨则吉阴阳和则雨至至则群疑亡矣明乎天下人事本自昭明本自无事徒以不明因迹起疑因疑积意遂至于此极百疑释则本自无事初无可言
  ䷙艮下坎上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蹇之时用大矣哉
  此卦上坎下艮坎正北艮则东北之卦为蹇则坎艮不蹇者其西南乎是故卦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大人有大徳而在位之称也平蹇之难其惟大人乎见大人则可以得位可以正邦矣故曰贞吉夫见险而止凡众之所知也何能之有何知之有而彖曰能止知矣哉何也智者初无奇智钩深而索微也不昏而已矣凡众之心即圣智之心众人因物有迁意动而昏动于利而昏动于害而昏愈动愈昏则虽有险而莫之见安其危而利其灾而圣智则不然意未尝动故事未尝昏众人于是有愚之名智者于是有智之名非智者之特明乃众人之昏尔孔子因东南西北之象而发其义曰自春之始于东而中于西南穷于东北则西南有中之象东北有穷之象惟道为中失道则穷无意无必无固无我则中作好作恶有意必固我则穷有意必固我则有所倚则有所偏非中无意必固我则无所倚则无所偏故名之曰中微起意焉即昏即不中则不能见险而止则蹇而愈蹇则穷蹇之时用其详释己见于暌前诸卦六十四卦也坎暌蹇皆非善吉之卦凡众于此往往得于险难勤于忧思汨于事情安知为至大之道哉故圣人特明之使天下后世知如坎如暌如蹇之类无非大易之妙不可以为险难忧思事情也不特此凡曰时曰时义与其馀不言之卦皆一也皆大也皆易之妙也
  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徳
  山上有水蹇象甚明君子遇蹇难则反诸身惧己徳之未善也惧己徳之有缺也惧己徳之犹有违而致此也未善也有阙也犹有违也则修焉不敢怨天也不敢尤人也卦解及彖未发此义故于此发之
  初六往蹇来誉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坎险在上故以逺险为善往则陷于险来则获誉葢往者见利而往来者不动于利而来故誉往蹇来誉则宜待也
  初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六二应乎九五之君见入乎蹇难之中虽蹇之又蹇终不退缩匪躬之故也为君也苟徒为其身而蹇蹇则没于利也安能免夫人之尤议
  九三往蹇来反象曰往蹇来反内喜之也
  往则入坎险中来则反是九三居下卦之上二阴之所喜也阳阴有相得之象二阴顺承于下
  六四往蹇来连象曰往蹇来连当位实也
  六四居二阳之间皆阻蹇不通故往则蹇来亦连祸往来皆不可则当不动自实也实有安正不动摇之义
  九五大蹇朋来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九五正居坎险大蹇之中朋来当蹇难辐凑而来其事众多也象曰以中节者言蹇难虽多而九五得中道一以中节之节者制之节之正之治之也中者道之异名无意无必无固无我则无所倚无所偏无所党自然无所不通是之谓中虽居大蹇明至之中如鉴照物应酬交错靡不适宜自足以节制之矣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
  天下之事变无穷不可以一定论此卦在上初与三四皆言往蹇则上爻宜往言而此爻之辞来吉者何也天下之事变无穷不可以定论今内有九五中正之君则当来内从中正之君以成济蹇之功而硕大也上六亦有应九三之象此则不然从九五之大人耳故象特言从贵
  ䷧坎下震上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彖曰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解利西南往得众也其来复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折解之时大矣哉
  解者蹇之反蹇阻于险因险而动动而免乎险辞蹇难解矣圣人作易因筮设教因人情引之而归诸道明则为圣人幽则为鬼神其道一也因人之蹇难思以避难有东西南北之意因卦之象而发之蹇卦以东北而蹇则知反之者西南西南则免乎险而解矣故解利西南西南之卦为坤坤为众故有得众之象夫众人易得也必得道焉乃得其众心苟不得众不利也因象发义启人心于正天之道鬼神之道也既解矣既利矣既得众矣刚可以已矣不当复有所往来复其常则吉夫天下惟有此道而已矣由之则利反之则害有险则思所以济险往而济险道当如是也及乎险难之解则已亡矣若又纷纷不已则是起私意而为扰道不当如是也故复平常则合乎中道故曰乃得中也中者道之异名今不复而又动是其意必有在有所在则偏倚乎意之所在若无适无莫者不然此易多吉中之㫖也苟有故往夙则吉夙早也方解之初解功未成则往而解之则有功也已解则无俟乎复往也不当往而往恐不止于无功将反生祸天地之解则雷雨变作百果草木皆甲拆所谓解之时如斯而已初无义之可求而赞之曰大矣哉何也颐象已言之矣三才内外何物非此大何事非此大何理非此大何时非此大有义可言亦此大无义可言亦此大学者惟知义理之为大则不惟不知义理易之言时义者非可以心思尽也不闻文王之诗乎不识不知是为帝则又不闻孔子之言乎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又曰天下何思何虑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春秋冬夏何义之可索风雨霜露何理之可言是道也天以此运地以此顺雨雷以此作百果草木以此甲拆人以此言以此动以此视以此聴以此事父事君以此修身治国平天下故禹曰安汝止苟微动其意虑则失其止矣故孔子每每止绝学者之固每每止绝学者之我学者唯数动于意必固我故不省大矣哉之妙
  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其在天地则雷雨作而万物皆和解其在君子则赦人之过误而宥罪之疑者小者可宥者不必言取象于以明三才一道也书曰刑故无小罪虽小苟故为之必刑无赦也苟如汉以末之大赦不问故不故一切赦之则凶暴得志良善无所安存于是本善良者亦勉而为好暴觊以御暴也此岂治安之道哉岂天地之道哉
  六二无咎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
  初六与九四正应一阴一阳交际和应故其象为无咎
  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象曰九二贞吉得中道也狐多疑非疑阻则非解矣今田获三狐则一无所疑无所疑则得黄中通理葢谓意起则必有所倚则为有所偏不可以言中一无所用其意则无所倚名曰中土居中色黄故黄者中之象矢之为物直直亦道之异名人之所以违道者以其不直也直心而往不支不离无非道者人心即道故曰道心坤爻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不动乎意直心即道曰黄曰矢皆所以发挥此道而已贞正也贞亦道之异名正者无邪之谓人之得道变化皆妙惧其寖而入于无忌惮之中庸也故又曰贞曰中曰直曰正而得道之全者无所失矣故吉象曰得中道也此爻明学者之疑蔽至切至的而学者能通其解千无一万无一以孔子大圣其启迪学者不为不至三千之徒不为不多贤唯颜子唯月至日至之徒为不疑为自信尔自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惟曽子不可其言曰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此岂口语心思之所及哉曽子虽如此言群子安知其解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隠乎吾无隠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是惟孔子无疑群弟子皆疑
  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吝象曰负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谁咎也
  蹇难未解之时则小人道长今既解矣小人道消而犹乘君子之器则盗斯夺之矣邦有道而犹居君子之位祸将至矣小人虽勉勉于贞正仅可免祸亦吝吝小疪有歉歉可羞之意孔子曰作易者其知盗乎易曰负且乘致寇至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斯夺之矣上慢下暴盗斯伐之矣慢蔵诲盗冶容诲淫易曰负且乘致寇至盗之招也
  九四解而栂朋至斯孚象曰解而栂未当位也
  栂微而在下初六之象九四之所解者初六而已惟其朋类至则始孚应而有所解未能无所不解其解也狭以其不当位也人臣之分不可博大人臣之有大功者皆君之命不敢自为也
  六五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君子得位无所不解异乎九四之解栂矣君子之解有孚验于小人小人退则为有解小人不退则亦安能无不解孚信也有孚可信验之谓也夫惟正为能解惟公为能解有道者为能解小人反是为不正为私小人不退则安能无所不解
  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
  隼者贪财之物小人似之解之时至于上六极矣无所不解矣而贪残之小人犹据髙位而不退悖之甚者也矧公尊爵得时得势以大公而去甚悖之小人何不利之有象曰以解悖者明有悖当解而解之未尝置毫发私意于其间也置己意焉即私即非公孔子他日又从而推广其义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蔵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动而不括是以出而有获语成器而动者也上六解之极小人皆退而贪残小人犹据髙位不退聴而去又为公此虽有其时苟无徳器则亦不能有为且括矣语成器而后可动器未成犹未可动而况于非器乎此器以忠信为质发于礼则生文立于义则成方其中常安常止故禹曰安汝止苟起毫发意必固我则蔽则败孔子绝意必固我之四者有此器矣又当养成是故君子求诸已世固有志之君子有志于国有志于民虽得时得位其功业亦未为光明硕大者其器小而未大也大而未成犹有所亏
  ䷨兊下艮上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亨彖曰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亨二簋应有时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此卦之象损下之刚而益上之柔是为上九之画损下而益上其道上行也夫民为邦本为民上者损上而益下则顺今乃损下而益上虽其有不得已而取于民或粟米之征或布缕之征或力役之征必本之大公民咸孚信之元大也仁也道之异名也不特民信其公又行之也有道而获大吉虽下民信之虽有道虽大吉而或者犹得而讥咎之者亦未可以为贞正必也民信之又有道而大吉又或者无得而咎之而后可以有攸往而利也不得已取之于民则何以用之曷何也当极其俭约虽二簋亦可用享享礼之至大至重也而犹可以用二簋二簋俭之至也则其他可知矣苟取于民而轻用之则民心自此离畔矣此圣哲之所灼见而昏庸之主以为无害以为未必至是也国之大事在祀于祀而极其俭亦岂得已于取民财而轻用之不可也于斯时极其俭尔非其常也故曰二簋应有时刚者未易损也损刚益柔亦有时尔于时不得已而损之则刚者无憾大抵损己则顺损人则难故以损下益上之卦谓之损损上益下之卦谓之益不特取民财凡天下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恵此弗损而益之者至于公谓冕而亲迎为已重则不敢从之矣虎会为赵简子荷㦸而不推车亦以弗损者益之也是贞也亦不必执之而过也执之而过则失道矣九二利贞葢中以为志也中则无作好无作恶无偏无党虎会荷㦸而不推车正矣至于行歌则又过之不中矣九二下卦之中有中象
  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山上有泽其山日损人有忿欲其徳日损知忿欲之害己则知惩之窒之矣学者好读书而不惩忿窒欲犹不读也喜穷究义理而不惩忿窒欲不成义理也虽已得道而不惩忿窒欲是谓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也
  初九巳事遄往无咎酌损之象曰己事遄往尚合志也损之时方上损下光武之不用功臣之时之类是也是故巳事则当遄往遄速也臣功成身退况方损下岂宜少留所以合上之志也然亦不必激而过之酌事情而损之足矣大抵天下事不可加损毫发损益盈虚一惟其时微置己意则乖酌损之言所以去其己意去其激过使不失中使不失宜也初爻在下有退而居下之象故曰遄往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人臣之损利于贞正损己而不正则为奸为邪征者前进也前进而过之则失真矣故凶必无损于道者用以益乎上则可以益矣昔者鲁哀公问人道谁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对何柔何刚何动何静何实何虚微起意焉则有所倚倚则偏则昏昏谓之疾损其疾使遄速有喜则无咎疾不可久久则成疾将不可治矣是故以速为贵
  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象曰一人行三则疑也
  内卦本三阳于外卦之上此爻有此象故曰三人行则损一人夫二人同行则无疑二则疑此人情之常凡事略同正当此爻之象筮而得此筮爻必有此事他日孔子曰天地𬘡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言致一也孔子欲明致一之道故引此为证圣人循循善诱人苟能于此达致一之妙则知易曰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则知万物一致三才一致一以贯之无所不一矣
  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象曰损其疾亦可喜也偏于阳为疾偏于阴为疾六四之疾偏于阴也阴为柔阳为刚阴为静为虚阳为动为实道心无体何阴何阳何之或损或益或盈或虚事变无穷与时偕而已君子无敢置己意于其间也微致己意焉则失道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象曰六五元吉自上祐也
  损卦之象其道上行损下卦益上卦上卦之获大益者其唯六五乎六五中正之君也天下唯有此中正之道而已矣得之者吉失之者凶得之者人心归之失之者人心去之得之者天祐之鬼神祐之失之者天灾之鬼神祸之或者不一之辞益之者不一也人心归之也十朋之龟皆从而弗违天与鬼神祐之也此非六五之所求也鬼神自祐之也使六五动乎意则系乎意有所倚则偏矣非中正之道也中正有名而无体故六五一无所为而自或益之十朋之龟自弗违自元吉自上祐也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禹安止安止者寂然无所动也故龟筮协从
  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象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
  上九损之极过乎中故教之以弗损也又使益己乃合中道夫既弗损又益之疑人心之不归而有怨咎圣人正之曰无咎此乃所以为贞正也有吉焉苟如此而往无不利也得人臣之心至于有国而无家夫能致臣心至于国尔忘家可谓得臣心之深矣而今也乃以弗损益之而得之者何也大抵人能损己而益人己得人心至于居极止之位而损己之极则尤得人心今虽弗损巳而又益之乃合中道此爻之辞皆所以抑其大过而有道之象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心志中正始为得也始为大得也如不失乎本心之大全也非世俗所谓得志也












  杨氏易传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四
  宋 杨简 撰
  ䷩震下巽上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彖曰益损上益下民说无强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攸往中正有庆利涉大川木道乃行益动而巽日进无强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
  观卦之象损上之阳以益下是谓损上益下损上益下自然民说无强矣是谓自上下下以贵而下贱以君而下贤自然其道大光矣卦象如此岂不利有攸往虽济大险亦利也故曰利涉大川彖又推明利有攸往之道曰惟中正故有庆也彼行乎私意者惟丰巳而巳安能损上而益下自矜自大而巳安能自上而下下损上益下自上下下非中正者不能惟中正故凡有攸往则利其言损上益下自上下下不过一二事尔孔子以中正言之则无所不通得中正之道则不独行于益下下下而已凡中而不倚正而不邪之事皆行之无所不利涉大川者非木不可兹言木道非有他说言乎济险得其道云尔道即中正之道非有二道是道也在天曰天道在地曰地道在人曰人道言乎其不倚则曰中道言乎其无邪则曰正道言其自上下下则为大光之道言乎涉大川则曰木道于此卦又言凡益之道未至于一贯之不足以为道得其道则行失其道则败动而巽不忤于物则日进无疆其益无穷此人之得其道故致益也天施焉地生焉其益无方广大无际此天地之得其道故致益也动巽不忤动巽不忤而已不必复求其说复求其说则失动巽之道天施地生天施地生而已不必复索其义复索其义则失施生之道凡益之道不可胜言与时偕行随事而应不可预料而不可有所倚不可入于邪则同是谓中正万世不易之道人心即道故曰道心道心无体因物有迁迁则有所倚有所倚则入于邪不动于意本无所倚本无邪偏何思何虑自至自中自神自明自无所不通人之所以动而巽者此也何思何虑天之所以施者此也何思何虑地之所以生者此也何思何虑唯无思故无所不明唯无为故无所不应凡易之道皆此道也皆大易之道也
  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凡善即迁当如风雷之疾有过则改当如风雷之疾如此则获益人谁无好善之心往往多自谓己不能为而止人谁无改过之心往往多自以难改而止凡此二患皆始于意意本于我道心无强何者为我清明在躬中虚无物何者为我虽有神用变化云为其实无体知我之本无体则声色甘芳之美毁誉荣辱之变死生之大变如太虚中之云气亦如冰鉴中之万象如四时之变化其本体无所加损何善之难迁何过之难改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者以舜之胸中洞然一无所有故无所阻滞也
  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象曰元吉无咎下不厚事也
  此卦损上之一阳而益下则初九一爻为一卦得益之最矧六四在上而应之上下阴阳之情和故初九利用为大作益利之事然必元吉而后无咎元者道之异名以道致吉谓之元吉亦曰大吉元大也必元吉而后无咎者下不宜厚事乎厚事犹大有为也非居下之道也惟上之人任而用之知而信之则可元吉不然则不可
  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王用享于帝吉象曰或益之自外来也
  此卦下卦获上之益而六二居下卦之中得中正之道者必大得人心大得天地鬼神之心以天地神人同此一中正也宜其同归焉已详著于损六五之爻而六二臣道也臣下而获盛益虑其失正也又虑其不能久是故永贞则吉者伊尹周公则永贞矣若王者用此中正之道克享上帝之心则无所患虑其吉也无疑象曰或益之自外来也亦犹损六五之或益之自上祐也皆言乎本无求益之意而益自至也曰自外来言乎非中心之所期自外而至也苟动乎意即失乎道安能致大益
  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象曰益用凶事固有之也
  初言下不厚二言永贞惧其获上之益而戒之也初居下二得中犹谆谆恐其大过而失人臣之正也而况于六三之过中乎然既有所以致益惟用之于凶事施之于祸难之中则竭忠尽力虽不免过常亦无咎也虽则云然亦必在我者有忠信诚确之心人咸孚之又中行而无偏无党告于上九之公用圭以通诚象曰益用凶事固有此道也
  六四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象曰告公从以益志也
  诸卦惟二五言中馀爻皆不言中惟复之六四与益之六三六四言中圣人葢欲以此发明中道无所不在无所不通人心皆有之顾人不行耳此不曰行中而曰中行益以明中道人心之所自有非在彼而我行之也举此三爻言中则他卦他爻皆可以言中谓天下万世人心有一之非中者是诬天下万世也惟中行故告公而公从六三告公以上九有公象至此爻则以何为公象四初应而为公则公不在下然则九五在上既亲比而阴阳有相得之象则九五为公也事变之不可执一论率类此况五之爻亦非止言大君公亦一国之君亦有霸王之象言公则所包者广屯之五小畜之五大臣之象遁之五嘉遁明夷之五为箕子之明夷旅之五皆昭然非君象小过之五亦言公同人之五噬嗑之五贲之五复无妄之五大过习坎咸恒大壮夬艮渐归妹既济之五皆泛言不明著君象公亦有公而不私之义使其不公则难于告矣利用为依迁国者六四体柔不能自有所为依公以迁国尔益卦本以九四下而为初九初六上而为六四有迁徙之象迁国所以益民也以益民之志告公故公从也益民之志非私也故公从也
  九五有孚恵心勿问元吉有孚恵我徳象曰有孚恵心勿问之矣恵我徳大得志也
  人君欲施益于民不必求诸物不必求诸外求诸已求诸心是矣何谓心人皆有心人心皆善皆正自神自明惟因物有迁迁则意动则昏昏则乱如云翳日如尘积鉴其本善本正本神本明者未始磨灭也今诚能不因物而迁意不为动则正善神明之心乃治安之本根未有君心善正神明而民不被其恵者亦未有君心不正不善不明而民被其恵者苟惟以财恵民则财有限恵有限虽被小恵不免滥刑不免虐政设被恵于今日必不及于他日夫惟国之庶政皆自君心出君心一正则庶政咸正而民不被其恵者乎其有不正则庶政即随以乱奸邪得志善良无所告民被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是矣故君心者民恵之大本惟圣哲之主能用此以恵民苟非圣哲皆不能求诸此孚信也有能求诸心诚信而无伪则不必复问其如何必获元吉必信其民之恵我徳恵我徳之恵也言民心被我徳之恵断可信也圣言所以谆谆者恐人心多疑疑心必不能恵民故云云也若夫圣哲之君则深知己心之本正深知民心亦皆本正惟无以感之有以感之于上则同然之机其应如响书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此人主之本职也今民恵我徳则顺其性绥其猷人主之本职不旷矣圣哲之本志得矣故曰大得志也
  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象曰莫益之偏辞也或击之自外来也
  孔子曰莫之与则伤之至矣则莫益之者言无有益之者当从孟氏本曰偏辞也言乎人心皆疾之莫有益之者周偏之辞也谓众人之辞也若从陆本作偏则义说迂曲非孔子之㫖也立心勿恒㓙明此爻心之不善宜即改易切勿恒久其象凶象皆不与之莫之与则或击之矣自外来言非所料而自至也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然卜筮则求诸神筮而得此爻庶乎畏明神而或改也彼立心之不仁不可以枚数或慢天或虐民或悖乱其天伦或穷兵或弃贤或弃政言之莫穷而或者因孔子他日有所感而言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动则民不与也惧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遂止以此三事释此一爻殊失孔子本㫖夫此三失甚微也尚不免于凶而况于他乎
  ䷪干下兊上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彖曰夬决也刚决柔也健而说决而和扬于王庭柔乘五刚也孚号有厉其危乃光也告自邑不利即戎所尚乃穷也利有攸往刚长乃终也
  夬决也以五阳而决一阴以众君子而决一小人也故曰刚决柔也下卦乾健上卦兑说虽则健而说虽决而和未尝怒也未尝私也怒则私矣覆载之间皆吾之赤子彼昏而为小人良可念也小人不可居上天道也决而去之何私怒之有动于怒则我巳为小人矣已当在所去之类安能去人是故健而说决而和卦出此象以教君子也扬于王庭以一小人势将去而反居上乘五刚众君子殊为抑逆舆情之所大不平也得时得势得理故可扬于王庭也不然则不可也此虽当扬庭而决去而亦不可不相与诚心警戒以危厉也号警戒也故曰其危乃光也以得时得势之众君子而去一巳衰之小人亦何至于危也而事不可忍不可不戒能自危厉乃为君子之光也告自邑者谓特警号其巳类尔邑者巳之象其详释己见谦上六爻不利即戎言不可以兵戎也即戎则纵矣甚矣尚者纵甚而不谦下之谓也即戎得以为尚也乃以取穷也天道亏盈而益谦人道恶盈而好谦孚号有厉告自邑则利有攸往则可以决小人也曰刚长乃终者言小人未尽去则当决则当往有所决至小人巳去而刚道己长则终止不可复有所往也如其为已甚穷治小人不巳则反取祸矣故曰乃终终止也
  象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徳则忌
  泽上于天则夬决而下及万物一柔巳决群刚成功君子则施禄及下以报其功君自以为己徳而自居之则为忌嫉非君子之道也
  初九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象曰不胜而往咎也初九位下徳弱乃不自度奋然而欲行夬决之事是为壮于前趾趾在下而小之物往必不胜其任矣故为咎不胜其任而冒往故咎
  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惕惧警号虽莫夜不懈则虽有兵戎勿用忧恤何以知九二之能惕号莫夜以九二得中道而知之也既得中道必不纵逸必明明则必知所警慎圣贤之道中而已矣何所往而不通卦言孚号又言惕号易筮其急于爻故爻辞尤不可废
  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象曰君子夬夬终无咎也
  頄面之观也壮于頄悻悻之怒见诸观也用壮如此君子中之小人也浅者之决大率类此遵道而行何怒之有动于怒怒而见有凶言君子道长小人巳衰之时虽未必至于凶而有凶之道焉君子虽夬夬大义不可易而断不动于意故独行遇雨阴阳和而后雨雨有和之象其和亦未尝作意和之而君子之道心自是健而说决而和故曰遇雨也若濡而实不濡彼徒见若濡之迹必有见愠者而君子之心忠信无私夬夬之义亦未尝变人所深信故终无尤咎彼不知道者以为君子既夬夬安能与之和既和安能夬夬不知道心如天地寂然无思无为而有风雨有雷霆有霜雪变化无私
  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象曰其行次且位不当也闻言不信聪不明也
  九四乃君子中之小人九刚四柔外虽刚而中实柔邪居群刚之中不与俱决故为在下之刚者所伤故臀无肤势不得不与之俱而其行次且若能如羊以群进相牵以往则可悔亡然虽闻是言往往不信何以知其不信以九四不知道其心与小人同故不可告语也位不当也者言九四所处之位亦已髙矣况在乎众君子之间不当如是也闻言不信聪不明也使其聪明则晓是非荣辱吉凶安得不信
  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君子之势至于九五亦已盛矣一阴之势已去特其体犹存尔柔𣆡如苋而又在陆陆人所行践其苋之不可复存昭昭矣如必施夬夬之决葢过之矣故圣人教之曰中行无咎中未光者谓夫苋陆夬夬之人虽勉而为中行非本性之大中未为光明也惟实得道者为光明他卦惟二五为中今乃未光以有苋陆夬夬之象故也
  上六无号终有凶象曰无号之凶终不可长也
  夬之去六柔已决去刚道己长然不可不敬戒苟忽焉不敬不戒不警号则亦终有凶虽未必凶遂至而既不警戚则放逸逸则既失道矣失道者终于凶
  ䷫巽下干上姤女壮勿用取女彖曰姤遇也柔遇刚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时义大矣哉
  一阳之生曰复一阴之生曰姤姤者内非阴之本位故不言复惟取刚柔相遇之义曰柔遇刚者明柔为主也一阴虽微而其势则自内而长阳刚虽盛而有寖消之势故此卦有女壮之象女之壮者不可取也其物虽和其后必乖壮则渐不可制故曰不可与长也女壮之足以败国亡家往古可监也小人之柔邪谀媚犹女壮也其足以败国亡家亦犹是也人不善之心寖而长其端甚微其流寖广此则败国亡家之本尤不可不戒也爝火之微即可燎原涓涓之流或可滔天是故禹曰克艰皋陶兢兢业业皆此道也是卦非善也而圣人发挥之曰天地亦相遇也而品物咸章刚遇中正亦遇也而天下大行顾人未知大遇之之道尔男女之相遇天地之大义也人惟不明斯义故有女祸是卦二五皆刚而中正体之刚者既足以兴事造业而又中正焉则岂不可以大亨于天下遇之为言若出于二遇之为义实出于一故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二则其生物不测人心自善自中自正自刚健如玉自白自莹自温润而非二玉也如金自黄自刚自明而非二金也人惟因物以迁意动而昏如云翳日如尘积鉴故纷纷扰扰曰二曰三十百千万断断殊列一日觉之心本无体清明如日月变化如四时众徳自备百年自有未始不善思虑不作一无所倚强名曰中本心如此自无邪僻强名曰正是其清明无体之妙非血气也非物也有物有气血则可得而屈息非物非气血则不可得而屈息因其不可得而屈不可得而息故强名曰刚健此人之心也即天地之道也一也故天地可得而范围万物可得而曲成姤之时义大矣哉于人相遇之时男女相遇之时天地相遇之时万物相遇之时有义焉人所不知也大矣哉即其所不知即大矣哉之妙也圣人于此惟曰大而止亦不得而赘其辞故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圣人竭诚启告尽于此矣学者于此往往又谓于此当复有不容言之妙吁是又以意求之姤之时义非意也即此学者之妄意即姤之时义即六十四卦之义即天地之义往往人不知惟不知故妄故曰知则不知不知则知
  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后不亲往四方也惟施命以诰之而四方咸周焉即风之无形而广被万物也愚者以为有二明者以为实一何止与风为一其与天地万物未始不一也
  初六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羸豕乎蹢躅象曰系于金柅柔道牵也
  柅王作柅子夏作鿭苍颉篇柅作栮许氏说文曰吕氏字林曰檷系跌也字或作铒女指反葢络系之器也阴为小人虽在下而有浸长之势不可不制惟君子乃能制之金柅君子之象君子之制小人不以刚暴惟以阴道奉制之亦以初六在下尚微弱不必以刚制也君子之制小人亦非私意惟以贞正之道而已矣苟不出于正而有谲术则既失道矣安能制之天下惟有道者能行能济不于其微弱易制之时制之而有所往则见凶矣豕虽羸他日必蹢躅孚信也言可信可必也
  九二包有鱼无咎不利賔象曰包有鱼义不及賔也姤之时惟其所遇不必逺应阴者阳之所欲鱼阴类鱼亦人之所欲九二得初六而有之虽非正应惟在姤时以遇为主遇则亲焉故无咎在常时则为不正难乎免咎今既包有之自然他人不得而复有之故曰不利賔此理义之自然势之所必至也故曰义不及賔也得民心而有之民为文王武王所有则纣不得而有之矣得小国而有之郑在晋则不在楚在楚则不在晋矣得贤才而有之齐有管夷吾则他国不得而有之士㑹入晋则秦不得而复有之矣
  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象曰其行次且行未牵也
  初六一阴为众阳所应九二既包而有之势不及其他而九三乃有争取之意故为九二所伤臀无肤有所伤也其行次且意犹未已岂不危厉然无大咎者何也以其行未至于牵于初而不行也故有小咎无大咎苟复行则二终不巳获咎大矣楚虽欲郑而晋既有之楚虽不乐而终于巳矣楚所以无大咎也
  九四包无鱼起凶象曰无鱼之凶逺民也
  初本与四为应今以四逺之故近为九二所有则九四包无鱼本我所有而归之他焉人心畔离矣故起则凶谓动则凶民可近不可逺其义于是著凡易一爻该义甚多此惟以逺民为言者明其义之著者也
  九五以𣏌包瓜含章有陨自天象曰九五含章中正也有陨自天志不舍命也
  𣏌者美材也九二之象瓜者阴柔在下之物初六之象九五中正在上不自用其章而用九二之贤以杞叶包瓜以柔道制小人九五已尽中正之道而有陨坠乃自天也非人之所为也非人之所致也人道已尽巳无毫发之愧而后可以言命也大王巳尽中正之道而不免狄人之难天也文王巳尽中正之道而有羑里之难天也大王文王何与焉故曰志不舍命也
  上九姤其角吝无咎象曰姤其角上穷吝也
  上九刚而上穷有角之象失其所以与人姤遇者如角然刚固之过枯槁而不和洽吝道也狷者之疵为吝然严劲刚介异乎轻肆放逸者矣故无咎象曰上穷者言其穷而小通也泄柳闭门而不纳段干木逾垣而避之是谓姤其角孔子见南子欲从佛盻公山之召变通之道也



  杨氏易传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五
  宋 杨简 撰
  ䷬坤下兊上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彖曰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顺以说刚中而应何以能聚也顺说刚中而应者道也具见于卦象坤顺而无拂兊说而能和九五之刚足以有立中而无所倚人心咸应备此众徳故也此众徳皆非自外至也道心之所自有道心无蔽则无亏焉则自全有蔽焉则有亏则不全或尽失之其有不顺则生于意之支支则违其有不说则生于意之固固则不和其有不刚则生于意之慑慑则弱其有不中则生于意之有所倚倚则偏其有不应则生于意之犹有未善犹有意有我也不然则何以不应人心即道故曰道心道心无体无我如日月如天地其变化如四时意不作则无蔽之者无窒之者洞然混然自顺自说自无所慑而刚自无所倚而中人心自无所不应曰顺曰说曰刚曰中曰应皆所以形容道心之言而非有二也假大也王大其庙之道教孝享也此萃聚之道也人心之所以乖离者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也有庙父父子子之道也爱敬之心生而达之天下则无所不爱敬也不敢侮鳏寡不敢遗小国之臣尊贤敬民皆由爱敬之心以生况以爱感爱以敬感敬上以孝慈之心动于上则下以孝慈之心应于下人皆有忠孝之心惟其无以感之感斯应应则忠孝达于天下忠孝一心也一道也萃聚之道也利见大人亨利贞聚以正也惟大人为正人心之所同然者道也孝也忠也正也皆道之异名也御之以道则人心皆应皆聚御不以道则人心皆离皆散萃聚之时民物甚大则当用大牲随时也故曰顺天命也盛大天之所命也不可以为己之为也既见大人既贞正既亨而利既萃盛大则有攸往当无不利亦天命之往也人则顺之也观其所聚聚必以正聚必以道天地之气所以和而聚者此也万物之所以生而聚者此也凡人心物情之所以萃聚皆此也咸卦言之矣恒亦言之矣通乎此则无所不通矣通天下一而已矣即他卦时义时用大矣哉之道也即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道也
  象曰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泽之所以能潴水而髙上于地者以有坊也民之所以得安居焉而聚者不可无武备之防也除治戎器戒备不虞皆大易之大道也
  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象曰乃乱乃萃其志乱也
  初六柔而不坚弱而不固有初而无终有有孚不终之象有孚不终乃乱乃萃矣言乱其萃聚之道九四正应不见相违之象而初六孚信自不固似号而悲矣又一握为笑言号笑杂而为一也于是教之以勿忧恤四之不应而遂往则无咎象曰其志乱也以号笑杂而知之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象曰引吉无咎中未变也六二正得臣位故正言事君之道君子未尝不欲仕也乂必待上之求之而后可进不见引而遽进则言将不聴道不可行故必引之而后吉无咎不然则人将议我之冒进矣禴者祭之薄诚则至也必俟上之见孚而后臣可以竭诚而达于上不然则未可易达也象曰中未变者中谓六二之中心也六二中正不迁于物不以进退穷达变其中心也中正则无己私无己私则安得而变故曰中未变也坤六五文在中也亦中内之中
  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象曰往无咎上巽也
  萃如六三之本志嗟如以上六之不应故无攸利虽无攸利然往亦无怨咎有小吝吝者不足之词象曰上巽者言上六柔巽虽不应而亦不至于相忤也人情事理有如此者
  九四大吉无咎象曰大吉无咎位不当也
  九四居近君之位而群阴承之群心萃之非所宜也必大吉而后无咎大吉难以备言已尽其道得君之心无失无害斯无咎矣所以必大吉而后无咎者以九四所处之地难也不当者不安之意人心不归君而归臣故不安也伊尹周公之事也
  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象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九五之萃民虽咸君之然有位而已虽人无怨咎而匪孚信之也元永贞则悔亡矣元者道之异名贞正也正而不永其正非元曰元是矣又曰永贞者虑人守正之不永故又以明之也象曰志未光也于己见其徳之不光大故徒有其位未得人心人心在四而不在五见之于卦象
  上六赍咨涕洟无咎象曰赍咨涕洟未安上也
  位之上者宜以贤明居之今上六乃以阴柔而居上非其道也非其道故人心不应不聚六与三两阴无相应之象然上六非傲亢者柔巽之极故有赍咨涕洟之象故无咎象曰未安上也言其不自安于上位也故赍咨涕洟
  ䷭巽下坤上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彖曰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用见大人勿恤有庆也南征吉志行也
  上坤下巽木从地中而升故有升象然而柔升于上柔非能升者得时故升尔其所以元亨者何由而致之也巽而不忤顺而无违刚而不慑屈中而无偏倚人心咸应合此五者是以大亨元大也道之见于升者有此五者之名名虽五而实一也道心无我中虚无体自然于物无忤自然于理无违无我无体则安得而慑屈何思何虑则安有所偏倚无毫发之私无一之不善则自然感应矣是以大亨大人者道之所在也是故用见大人见大人则亨矣勿庸忧恤也道之所在亨利随之见大人则有庆泽之所及者广也不见大人则道何由而行南者离明之方征往也就明则吉虑人妄有所依而非明哲实非大人故又曰南征则吉不然则亦未保其吉也所往就者果明则志斯行矣
  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徳积小以髙大
  孔子曰据于徳徳得也实得于道也非言语之所及非思虑之所通故中庸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夫道一而已矣岂有道徳之异哉人心有昏之间故圣贤立言辨析其所以异自古昔以来崇道者纷纷而得道者千无一万无一学者以思虑之所到为道以言语之所及为道则安能无所不通变化无穷哉据之为言非若有若无惚恍之间也实有而实可据也惟其未尝思而思也未尝为而为也蒙以养正养此也顺是而养之自渐至于髙大不可揠苗也揠苗者是无妄之疾而施药也愈益其疾戾惟蒙可以养之蒙者文王之不识不知也孔子之无知也善养徳者莫善于此道虽洞明质有故习故习难于顿释也顺而养之意态不作则本徳自明自神自无不善自髙大矣本无髙因人之卑陋而名其不卑陋者之为髙本无大因人之小狭而名其不小狭者之为大曰顺曰积皆设为之辞自得自信者自知之彼未有徳者往往徇名失义徇名失实是谓章句儒
  初六允升大吉象曰允升大吉上合志也
  初在下不可以遽升必待在上信之而后可升允者信之至也故大吉
  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象曰九二之孚有喜也
  是爻与初六允升之义亦同与萃二之辞又同何圣人重复致意若此斯义臣下之所急人之躁于进者多故圣人复发其象以不待上之见争而冒进已说者往往而是故象曰有喜也明夫九二之能待上之见孚乃用禴殊为难得可喜也知其不能待者多也禴通诚于上也禴祭物薄而诚至待孚而用禴者易之道也不待见孚而冒进者失易之道也
  九三升虚邑象曰升虚邑无所疑也
  凡卦之奇尽在前多有阻遏之象今九三之前尽耦昼无所阻遏故有升虚邑之象又曰无所疑也凡升而一无所疑阻者谓之升虚邑
  六四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象曰王用亨于岐山顺事也
  此文王之象也或谓周公作爻辞者于是知其指文王也文王之位㡬于五矣三分天下其二已归心矣而文王就顺事之徳六与四皆阴有柔顺之象也
  六五贞吉升阶象曰贞吉升阶大得志也
  六五之升贞正斯吉贞正之吉如升阶然升阶以礼而升也舜禹是也其有不幸而为汤武之权岂圣人之本志哉大不得已也故汤使伊尹五就桀觐其或可转也卒不可转天命伐之不得已而奉天故圣人如舜禹之以礼而升而后为大得志大得志者出民于涂炭之中以斯道而觉之此心天地之心也
  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象曰冥升在上消不富也冥升者亦不知其所以然而升也贪进不已者冒昧而升则大祸也何利之有所利者独利于不息之贞冥升正道不息悠久蒙以养正乃作圣之功孔子既曰发愤忘食可谓不息矣而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然则孔子之不息未尝有知知则动于思虑动于思虑则息矣非进徳也又曰忠信所以进徳也忠信非思虑如斯而已矣如斯而已何思何虑心虑一作即有穿凿即失忠信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者冥升之贞也颜子三月不违者冥升之贞也其馀月至者一月之𡨋升也日至者一日之𡨋升也自一日一月三月之外不能无违者意微动故也未精未熟故也熟则意不复作如孔子之皓皓矣象曰消不富者消则虚不富者不实也不实而虚者非意之也人心无体无体则何所有未始不虚也意动故不虚此虚明无体本无进退因故习积久故蒙养以渐消其习气其间有惰者故以不惰者为不息非思亦非为有思有为皆息皆惰孔子止以颜子为好学馀月至日至者亦不与罪其惰也故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不息之贞仁也
  ䷮坎下兊上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彖曰困刚揜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贞大人吉以刚中也有言不信尚口乃穷也
  此卦刚尽为柔所揜故为困坎险兊说虽在险中而不失其所说乐是困而不失其所亨惟君子则然葢君子不以气血为己以气血为己则劳其筋骨饥其体肤处其贱辱则己劳己饥己贱辱也安得说乐而亨乎惟君子不以气血为己道心无体变化云为神用无方无明不息其乐何穷不以贵富而加不以贱贫而损宜其不以困而失其所亨也然而至于贞正则为大人乃吉无咎谓夫于困揜之中而能不失其贞正者又非君子之所能君子徳未备道未全大人则道全徳备睿知烛微如日月之代明神圣应变如四时错行从容委蛇乎羊肠九曲之间而每发中的故虽困而不失其正子路之死子羔之去可以为君子不可以为大人之贞孔子则不然虽见南子背蒲适卫欲从公山佛肹未尝失正也子路刚矣而未中中者不作于意一无所倚如大虚然虚则明明则不辅子以拒父矣刚中之徳惟大人有之人皆有之昏而蔽之贤者昏明杂之惟纯明为圣人圣人即大人子路子羔未能免天下后世之议故不谓无咎困之时安可有言有言必不信言而见信则不困矣故曰尚口以正有言者之罪使君子知所忌而不敢也
  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上兊下坎是水在泽之下泽中无水也泽而无水其困槁之象可见君子以为困者命也天也安之不敢复有所为惟自遂其志志非气血非形体形体气血可困也志孰得而困之哉故彖曰不失其所亨习坎曰维心亨此之谓也
  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象曰入于幽谷幽不明也
  株木九四之象木能庇下困之时九四不足以庇其初初六困而不能兴故曰臀困于株木坎险之下耦画虚阙有入于幽谷之象三岁无所见觌见也幽不明也此爻可谓甚矣而不言凶者何也困虽君子大人不能免而吉凶则在人也
  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亨祀征凶无咎象曰困于酒食中有庆也
  困于酒食困于禄也困则未见用于君故无禄也绂蔽膝之物朱者南方文明之正色而含其君之象含则为朱发则为赤九五中正阳明之君必求九二中正阳明之臣朱绂方来言九五行且来于二九二利用享祀竭诚以事之祀尊上谓之享祀祭其下曰祭祀虽通称而因享以致其别则明九五之祭祀为祭下然不待朱绂之来而遽征往焉则将为小人所困故凶其无咎者以二五君臣皆贤心相知故无咎尤而众亦信之惟阴邪小人则揜之也象曰中有庆者谓九得中道而致庆使九二不贤则九五必不求之
  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象曰据于蒺藜乘刚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不祥也
  九四阻其前如石九二刚而在下如蒺藜故乘刚也上下俱困及反而入于其宫又上六不应是不见其妻故凶其所以不祥至此者何也自取之也六三不中中者道之异名不中失道也失道致凶自取之也君子所以自反求诸已
  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象曰来徐徐志在下也虽不当位有与也
  九四之正应在初而九二在下坚刚阻之以九二初六比近阴阳有相得之象初为二所有则九四不得而应而困矣故曰困于金车吝然四与初正应也九二虽金车终不能夺正故四终与初六为应故曰有终来者志在于初也初下也徐徐困于金车也象惟曰来徐徐志在下者举其略也九四虽未甚得位然有初六之相与不至甚困
  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象曰劓刖志未得也乃徐有说以中直也利用祭祀受福也
  劓刑其鼻是上为阴所困也刖刑其足是乘刚而困于四也为君而遭困如此其志未为得也言必有失赤绂臣有为而色舒发九之象也朱色含赤色发绂者蔽膝之物有行之象谓九二不应故曰困于赤绂然九五志求九二中正之臣其理中直中直者终得之故徐徐而有喜说既得九二中正之臣则当竭诚相与祭祀用诚也九二曰享享上也则知九五之祭祭下也上下相与以诚致福之道也夫二五皆中而二则微困而全美五乃劓刖而又曰志未得者何也臣则义有所制不得自为也君则一无所制一无所制罹困焉者是必有以致之也然九五居中又非无道之象故曰志未得也明其用心必有失又曰中直而已不曰中正也
  上六困于葛藟于臲卼曰动悔有悔征吉象曰困于葛藟未当也动悔有悔吉行也
  上六前无阻宜往以脱困而柔懦疑滞不能决葛藟滋蔓柔弱盘旋实似之又乘刚故有臲卼不安之象圣人教之曰苟疑虑而曰动惧悔则果有悔矣若不复疑虑而遂征则吉征往也夫其疑虑将以求当也而于此疑虑之过则未当也吉行也者在乎行也















  杨氏易传卷十五
<经部,易类,杨氏易传>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六
  宋 杨简 撰
  ䷯巽下坎上井改邑不改井无丧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彖曰巽乎水而上水井井养而不穷也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功也羸其瓶是以凶也
  上坎水下巽有巽乎水而上水井之象井赡养润泽之功无穷而实寂然不动邑可改何为乎莫之改也人心即道故曰道心道心无体变化云为养物恵民而心未尝动无丧无得或往或来巽水而上而所谓井者如故也应酬无穷而所谓无体者则一也微泉汔至未渊未深亦未繘井未有及物之功学未通达是为汔至小有知省虽异乎昏蒙而犹蔽犹阻通达未渊澄养己尚不足难乎及物苟强以及物则有羸瓶之凶适足取败葢人虽皆有道心而自知者寡自知则自信自信则自善目正自神自明自无所不适此非告语之所及自知而已矣人惟自见其过失之多而自莫之改也故不信本心之本善本正本神本明不知夫患生于妄意之兴意兴则昏则乱一日觉之则吾未始或动未始有改未始不备众徳神用四发如风雨之散润如日月之代明如四时之错行也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井至于及物则有功水本在下今木上有之为出而及物之象卦辞既言繘井巽而上大象又言木上有水皆所以明及物之功何也疑其重复为赘深惟圣人设教厥有大㫖学道之士往往索尽精微极之于寂然不动又虽欲静未必果静虽欲不动未必果不动此万古学道之通患不知夫道非动静之可言尤非溺于沈寂者之可得道心神明通达无方变化无穷而亦未尝或动如水鉴中之万象是谓天下之至动天下之至动即天下之至赜不得乎变化之妙者非实得道者也故圣人屡言及物之功其㫖在此君子劳民所以安养之也又劝之交相为养养物之功于是乎无穷君子之劝相非后世之空言观周官比闾邻里之治如家人子弟则君子之劝相实有劝相之功
  初六井泥不食旧井无禽象曰井泥不食下也旧井无禽时舍也
  初与四两阴不相应有不食无禽之象井泥不食污下故也己徳不清明致人不食此当求诸已至于旧则非污下乃时舍之废之禽尤去之而况人乎此则在时而不在我
  九二井谷射鲋瓮敝漏象曰井谷射鲋无与也
  九二中正非泥者而九五不应君不用之则二之所及者惟鲋而已鲋鱼之至小者初六象之瓮敝漏汲者之过非井之罪故曰无与也言无应不见用也
  九二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象曰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
  井上出则及物有功诸爻凡在下者皆有不食不及物之象九三则阳刚有为有力能渫治其内者也虽渫治而亦不见食为我心恻者以九三不中非有道者徒强力于善此类多有忧世太过怠于为人之意以此反为人所弃而不食然此亦吉士亦可汲有明王作并受其福言亦不弃也亦可用也求之为言亦以明九三之过恻也求也其状可见
  六四井甃无咎象曰井甃无咎脩井也
  三与四皆不中皆非有道者然三动四静故三为渫四为甃甃虽未免乎脩比之渫则稍静矣惟静故不行恻不求王明
  九五井洌寒泉食象曰寒泉之食中正也
  寒泉洌然无丧无得寂然不动也食者及物也中正之道自不动自有及物之功非索之外者人心之所自有也
  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象曰元吉在上大成也收者敛蔵之义井卦之上其及物之功盛矣人以为散出也圣人特反而言之曰收所以明道也知散与收之无二则得其道矣又虑其或止于静也故又曰勿幕勿幕所以大开及物之功用明井道之大成也收与勿幕言似异而实同似二而实一孔子又以有孚明此道有孚者诚实也孔子又尝言忠信为大道又曰主忠信又曰信以成之直心诚实何思何虑思虑微起则支则离全体诚实自无放逸自不流自不陷于静止自及物而无穷如天地之变化如四时之错行施生之功无穷而非思非为是谓元吉夫井之上爻及其物之功而乃元吉焉非大成孰能与此寒泉之食君子也元吉在上圣人也故九五止于吉上六元吉也
  ䷰离下兊上革己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己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
  兊泽之水与离火相息灭革之象也离为中女兊为少女二女同居志不相得女谓嫁曰归则二女同居其志终不相得亦革之象也天下之相革皆生于志之不同汤桀之志不同故革武王纣之志不同故革凡变革人情之所难革已乃信之盘庚之未迁人言聒聒已迁则人始信之矣文明则事咸宜而说则人咸和而心服下离明上兊说易象昭然大亨而不失正者有㡬事变之大往往不无差夫惟得易之道者动静一致虽大亨而常正变革难于无悔所革得当其悔乃亡天地变革故四时成汤武革命即天地之变革故顺天应人彼不知道者当革之时骇于事变不然则迁于事情安知至大之道哉于变革之时不与天地相似则失所谓变革之道不得圣人大矣哉之㫖也三才一体动静一体人情事变一体事变无穷即四时之变通匪异匪同是谓道心是谓大易之道是谓元亨利贞亦谓之神谓之道谓之大中
  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孙季和云泽中非有火之地今也有火之变也髙岸为谷为陵物变有如此者季和之说深当某心泽中而有火其变也不知其㡬年矣历之差亦积累百年而后差志言黄帝巡日推策则已有历矣而颛帝又有历焉后又有夏历商历周历鲁历汉兴张苍言颛帝历此于六历疏阔最为微近遂用其历以九百四十分为日法以四百九十九为朔馀武帝时以颛帝历后天造大初历以八十一分为日法以四十三为朔馀而后天有甚于颛帝历后为四分历后亦差诸历莫精于唐之大衍历大衍以三千四十分为日法以一千六百一十三为朔馀而厥后复有后天之失诸历迭为改造实写大衍历之分其差如故葢徒示更历之状而实用大衍之法自开元至熙宁三百五十年后天半月馀而诸历未有能改者绍兴统元历虽以万二百分为日法以五千四百一十二为朔馀其实亦写大衍之分诸历家虽知其当减朔馀而无法可减曩者清晨忽悟可减之法以百分折之其损其益无不如志天道不可穷尽可穷尽者非天道故历当数以求合其中而天道终非法数之所能尽此天人之分而皆易之道也谓天人有二道亦非
  初九巩用黄牛之革象曰巩用黄牛不可以有为也初位居下义从乎上不当有所变革故曰巩用黄牛之革黄中也牛顺物也此革固不变之义中道柔顺巩固坚守不变此居下之道断不可易者故曰不可以有为也人心好动使之动则易使之静则难不可为云者所以成之止其放逸之意也初九中象而辞曰黄者明中道人皆有之也
  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象曰已日革之行有嘉也六二臣道体柔静非首革者如尧以荐舜于天尧崩三年之丧毕舜犹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及天下诸侯朝觐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舜不得已乃践天子位是谓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所行如此岂不可嘉尚
  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象曰革言三就乂何之矣
  此爻辞有宜安不宜动之象九与三俱阳有阳动之象夫天下事惟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应岂可遽欲有所往乎故凶虽以贞正行之亦危厉九三纯阳有正实之象三有三就之象可革之言三就于我民以孚信心服何必更往此当安以待之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君臣相信之深虽改命何害而人臣往往难之爻辞于是释之曰悔亡有孚而改命吉也勿谓惧其有悔而不改也言不至于悔也信者心相信也未至于心相信则不可也四五皆阳实有诚信相孚之象
  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象曰大人虎变其文炳也大人之有所变革岂浅智之士所能识哉大人之心天地之心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也使大人有一㸃利心焉安能致民心之信如此未占有孚信在事先此非权术而致之也大人之心天地也其心即道故曰道心由心而变无非道者其变如虎其文炳然虎之生文天也自尔也大人之变天也亦自尔也未尝置一㸃己意于其间也其发如风云其威如雷霆未至于此未可谓大人也未可谓虎变也
  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象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顺以从君也
  君子之变不逮乎大人故曰豹变小人革面面虽顺从其中未必服也异乎未占有孚矣此不可强而有加也往而求加焉则强其所不及将有所伤反致凶矣唯当居贞而无失其吉其文蔚然亦由中而发非勉强之可成虎则其文炳豹则其文蔚皆由中发不可求诸外不可强而取各有分量不可强而通也上六体柔而非大中故有不逮圣人之象
  ䷱巽下离上鼎元吉亨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
  鼎之卦有铉有耳有腹有足俨然有鼎之象下巽木上离火亨饪甚明圣人亨于鼎以享上帝大亨以养圣贤享帝止曰亨而养圣贤曰大亨者上帝则一而群臣众也斯义坦然而学者往往又外求其指谓此乃取象当复有义也意此大易之道所以至易至简而人辄惑之者率类是也其曰鼎象者以卦象有俨然之形也继曰以木巽火亨饪矣又曰亨以享帝又曰大享以养圣贤矣又何疑而疑其复有他指也若曰亨饪之事粗浅不足道疑非大易之道则是求道于事物之外索理于日用之外孔子何以曰一以贯之易大传何以曰百姓日用而不知乾象何以曰品物流行孔子何以又曰庶物露生无非教也道在迩而求诸逺大易之妙不离目前而妄疑其有他腹耳足铉自𧷤自妙不必于腹耳足铉之外求义以木巽火自𧷤自妙不必于以木巽火之外索理亨以亨帝不可度思大亨养圣贤矧可射思不闻孔子之言哀乐乎哀乐岂不可见而孔子以为明目而视不可得而见也哀乐岂不可闻而孔子以为倾耳而聴不可得而闻也易大传又曰微显阐幽岂谓显者特微之而幽者特阐之故显即微幽即阐显微幽阐皆名也吾未睹其为二也惟不知道而后求道于事物之外道与事物皆名吾未睹其为二也名即实实即名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思虑人以为不可无者而孔子以为无庸焉惟思虑动而后始昏始分裂始乱义也始不可告语矣学者断不可索义于亨饪之外自巽而耳目聪明而下则为义矣义即事物事物即义巽而不忤于物耳目聪不蔽于物六五柔上行而得位得中道而一无倚应乎刚而得刚之中是义必见于卦象之中元吉之道也亨之道也不巽则招祸不聪明惑于声色乱于是非不得位则虽备徳何由而亨中者道也坤文言曰黄中通理通理所以明中之义中本虚名特无所倚之名道心人所自有有所倚则失之有所倚则偏党为私为过徒柔不足以亨应乎刚刚徳为助则亨矣体本柔虽应乎刚亦不可以大亨故曰元亨元者道之异名此所以元吉以道致吉言亨则吉在其中矣
  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革物者莫若鼎木上有火鼎革物矣汤武革命天实命之命既在位不可得而辞天命君子正位则君子恶得不正位惟天命不可恃顺乎天则其命凝不顺乎天则其命又将去之不可得而凝矣是故君子不敢有一念之忘乎天兢兢业业无敢放逸无敢置人欲于其间一惟天道故能凝命书曰宅天命又曰及天基命定命又曰祈天永命观鼎亦有正位凝命之象
  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象曰鼎颠趾未悖也利出否以从贵也
  方鼎之初未亨饪也则颠趾而出否焉何害得妾犹颠趾也而以子焉从其贵也何咎天下之事其权有如此类可以通也初有鼎趾之象
  九二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象曰鼎有实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终无尤也
  九奇画而在中鼎有实也鼎中有实难于迁动慎所之也已委质事君已任其事不可二也不可迁也我仇有疾不我能疾则吉仇非我之所欲也使彼即我而我违之彼将尤我彼有疾而自不至则无尤也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象曰鼎耳革失其义也
  三居下卦之上亦有耳象而不虚中以受铉其义革矣革者失耳之义也失耳之义无他其行塞固而不通故虽有雉膏之美不见食焉段干木逾垣而避之泄柳闭门而不纳可谓不虚中而受铉固塞而不通者三刚实而不虚不应乎上九有不食之象然贤者人之所慕终当有遇方雨言今未雨后当有际遇之理但有不足之悔尔故曰亏悔言三虽善而固塞有此未全然终于吉
  九四鼎折足覆公𫗧其形渥凶象曰履公𫗧信如何也九虽阳壮四实阴柔居大臣之位是许国以大臣之事业也而实则不称折足覆𫗧失许国之信矣孔子曰徳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少而任重鲜不及矣易曰鼎折足履公𫗧其形渥凶言不胜其任也九四下应初六阴小之趾有折足覆𫗧之象其形渥备言折趾之状
  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象曰鼎黄耳中以为实也六五正当耳象而得中故曰黄耳黄中也黄中通理则中者道之异名也夫天下惟有此道而已矣得此道则无所不通无所不利失此道则无所能通无所能利六五得中矣何患不能举鼎哉故又曰金铉铉则力足以举之不必以九二为铉象辞未尝及九二也得道者虽无所不通而无所不通者其间或至失正则犹非道之全故曰利贞贞正也曰中正于以验得道之全然中正非二道人心即道道无我中虚无所倚无所倚故有中之名自然出于正故有贞之名故象止言中以为实不复言正于以明中正之非二也夫天下至实而不可易者中而已矣中乃虚名亦无体状或谓之正或谓之道或谓之易或谓之神或谓之天一也举三才万物万事万理皆此而已矣安得而易之其实为至一也
  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象曰玉铉在上刚柔节也上九正当铉象玉者温润之物玉铉则刚柔节而和九为刚上爻当六为柔夫天下事偏刚不可偏柔亦不可刚柔和则中中则事无不举矣故大吉无不利此义与六五同此爻则因玉铉而发义夫道一而已矣六十四卦皆此道三百八十四爻皆此道何独六五哉
  ䷲震下震上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彖曰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震惊百里惊逺而惧迩也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震有动义亦有恐惧义他卦之有震者曰动惟此重震之卦言震惧亦犹离于他卦言明于本卦言丽易书固欲备众义曰动曰恐惧皆震也皆易之道也方震惧之时非亨也而有亨之道焉慢易则放肆震惧则牧敛故曰震来虩虩恐之状也放肆致祸恐惧致福笑言哑哑后来致福有凖则之可验也尧舜之言多咨忧禹曰克艰益曰儆戒皋陶曰兢兢卒之尧有乃神武之徳舜四罪而天下咸服禹㑹诸侯执玉帛者万国道徳之威又何止于震惊百里而已百里姑因震雷之象明主器长子之道故止言百里至于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不丧匕鬯则其体又大矣体有大小聴威则一或者以猛厉为威是袭亡秦之故辙安能不丧匕鬯匕以登鼎实鬯以通神明祭之始礼也长子主鼎器故言匕为宜
  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卦辞已言恐惧之道此复言之者人心多忽易能恐惧修省者寡故谆谆诲之也然学惟知恐惧脩省学者之事尔易道精微广大往往不于是乎在持是见者不惟不知易道亦不识恐惧修省何以明之天下无二道悟恐惧脩省即何思何虑之妙则无所不通矣
  初九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象曰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卦辞已详言之矣此复用其辞何也人之知所惧者几何人哉虽尧舜之圣而后咨忧禹皋陶益言于唐虞之时而犹曰克艰曰兢兢曰儆戒然则惟圣智而后知所惧者诚鲜其人矣孔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然则知所惧者诚鲜其人矣此圣人所以复用卦辞于此爻觊人之少省也况筮者于爻辞启告为切
  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象曰震来厉乘刚也
  六二来则过初九之刚亿而安焉则亦以乘初九之刚而不可安处故亿丧贝往而跻于九陵九陵六五之象也虽今未应不可为得至于历六爻七日一卦变则时当得矣勿用逐也避难曲折有如此者昔大王既不可御狄不可安处去而邑于岐山之下而他日兴周焉此象也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
  震苏苏恐惧失则精神溃丧之状圣贤未尝不恐惧而亦未尝苏苏苏苏之惧非道也三居下卦之上位亦髙矣而苏苏然处此位者不当尔也孔子曰古之有天下者必圣人则公侯当大贤大夫士当次贤居三公之位者必贤不当有此苏苏也故曰位不当也若震恐而行不居此位则无眚
  九四震遂泥象曰震遂泥未光也
  震恐而遂至于沈泥虽稍异于苏苏而不得其道则均九四颇刚强而四阴柔似刚而终于慑懦陷于二阴之中遂有泥象震之遂泥者不可谓光若孔子临事而惧如日月之光虽有照用而无所思为心不动此惟道心内明者自觉自信光之一言所以明道也
  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二五之乘刚同而二不可亿五则宜亿者直君位得中又六与五刚柔全徳无乘刚之畏故异乎六二故六五有亿安之象因亿安之象明中道之义不明避难之义夫人心未始不中惟因物有迁意有所倚有所倚则不可谓中意在于此则倚于此意在于彼则倚于彼意在于此则来意在于彼则往意虑纷纷若此故昏乱故偏党而人之道心始失而事大丧矣故此以往来为危厉但安焉则吾心自无所倚自无丧有事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行则危矣微动则意有所倚而失中矣六五之事自在乎中但勿他求勿动意尧安安禹安止岂有在乎中道之中而尚有所丧也哉曰大无丧断断之辞也举天地之间皆此亨也天下无二也此惟能安者自信自知其憧憧往来者虽提耳而诲之如水投石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虽凶无咎畏邻戒也索索矍矍惊惧之甚惧而至于惊则乱矣如此而往安得不凶然上六之惧因邻而惧不以躬而惧九四迫于六五故有于邻之象未至于上六故有不于其躬之象畏邻而戒则为无咎若难及躬而始惧又惊丧失道则凶之道也上六虽以畏邻戒而无咎而索索者必未得中道矣违道者必有所失六三婚媾也而不应而有言此亦见上六失道









  杨氏易传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七
  宋 杨简 撰
  ䷳艮下艮上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善止者行善行者止知止而不行者实不知止知行而不知止者实不知行知行止之非二而未能一一皆当其时犹未为光明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而后为光明而后为得易之道人精神尽在乎面不在乎背尽在乎前不在乎后凡此皆动乎意逐乎物失吾本有寂然不动之性故圣人教之曰艮其背使其面之所向耳目鼻口手足之所为一如其背则得其道矣虽则应用交错扰扰万绪未始不寂然矣视聴言动心思曲折如天地之变化矣惟此为艮惟此为止其所苟艮其面虽止犹动知其动而强止之终不止也惟艮其背则面如背前如后动如静寂然无我不获其身虽行其庭与人交际实不见其人葢吾本有寂然不动之性自是无思无为如水鉴如日月光明四达靡所不照目虽视而不流于色也耳虽聴而不流于声也作用如此虽谓之不获其身不见其人可也水鉴之中万象毕见而实无也万变毕见而实虚也止得其所者无所也无止也非所有而无之也非本不止而强止之也本无止本无所今曰止其所者姑为之言也孔子曰言不尽意谓此类也使有我则有所矣不获其身虽形体犹不获也非实有形体而强不获也形体自非有无之所不可言也夫天下何一物之不妙也岂独无形者为道而有形者非道岂独无形者为妙而有形者不妙邪未始不一人自不一故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庭者堂之前两阶之间正人物交际之地而曰行其庭不见其人非果无人也人不可以有无论本无所见也见则意动而迁矣非止也天地之变化岂有所动哉日月之靡所不照岂有所见哉三才一也动静一也有无一也故孔子曰哀乐相生是故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也又曰二三子以我为隠乎吾无隠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孔子之言止于此而不复详其所以然者正以非有无动静思为之可言而无所容其言也子击磬于卫所警告于人者也昭昭明明而不可复言也凡孔子之所已言者则又曰予欲无言则言非孔子之所欲也以为言非夫子之所欲而又曰系辞焉以尽其言则言又可尽又非所不欲然则道岂有无动静可否之所可论哉道岂有无动静可否之所不可论哉光明者言有亦可言无亦可言动静亦可言可否亦可不光明者言有不可言无不可言动静不可言可否不可曰上下敌应不相与者以是卦上下皆敌初与四皆阴二与五皆阴三与上皆阳非相与之象也既曰敌矣何以言应非谓截然不与物应也虽应而不动也犹未尝相与也如水鉴中之万象交错纷然而水鉴未尝有交错纷然也如此则无咎苟惟不然则意起而私物我裂而怨咎交作矣此道昭然必取上下敌应不相与之象者昏蔽者多必疑必骇故必指象以为证也
  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抱关自有抱关之位君子所思不出抱关乘田自有乘田之位君子所思不出乘田大舜耕于历山则安乎历山及其为天子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则又安于南面子思曰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以至于我自有我之位彼自有彼之位今有人犯之则忿然怒曰彼何得而犯我是思出其位也彼自出而犯我我安可复出位而怒之已有善有能彼不我知自彼之失职我何与焉而闷闷自不安其位焉得之有是位也大矣天地范围其中万物发育其中无畔无际当清常明思辄失之非果无思也慈爱恭敬应酬交错变化云为如四时寒暑未尝不寂然苟微起思焉即为出位即失艮之道矣艮之道即易之道卦于此及以示人耳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艮诸爻取身为象以人情所以好动而不能静止者由有已也初六最下为趾欲行也而居位下未可行也初六能止之故无咎行则失正矣今止之则未至于失正也然人心易放止不行虽为贞正未必能久也故利永贞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象曰不拯其随未退聴也
  腓随上而动者也上止而不见拯不得不随而动故心不快象曰未退聴者言其心未之休止未肯退聴也诚能退休而遂止一聴天命之如何则其行天也其止亦天也皆天而不以人为参焉则不失其本有之天性矣
  九三艮其限裂其夤厉薫心象曰艮其限危薫心也三居下体之上上下之限也身虽有上下之限而气血未尝不通和今九三失中截然固塞艮止不复通和如裂其夤夤齐也不可裂也裂则为厉薫其心矣言其心之病也象又曰危熏心者再言其心之病当反求诸心不可求诸外也此爻乃固塞不通执艮止之迹失艮止之道道也通也无不通也孔子曰上下用情礼之至也今九三艮其上下之限而不用其情不可行也
  六四艮其身无咎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千愆万缪皆起于身能止其身如丝而理其总如火而沃其薪截然寂然本无可言本无所始身气血尔气血何所思气血之中亦何所有圣人于是不言心而言身于以见心乃虚名本无所有苟言心则人以心为实有立我立私祸本益固故圣人于此不言心于咸之四亦不言心象曰止诸躬也亦初无义理可言申言之而已正而已无可复言者圣人之教人何其直而无隠何其直而无尽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五当身之上有辅颊之象艮其辅谨其言则言有序不妄发矣用艮于辅未能不动于意念则不能无悔谋诸心则悔亦亡矣不复放逸于外矣然辅颊亦未易于艮止亦以其中正也故能止之不然则如制驿马如遏决川安得而止之
  上九敦艮吉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敦有厚义又有不动义书曰惟民生厚其因本厚而不动之则其厚固自若也人之徳性固未始或动也中庸曰大徳敦化言不动而自化也复曰敦复不动而自复也临曰敦临虽临乎人而不动也是其不动非强为是不动也人之徳性自不动也徳性亦曰道心道心即意念不动之心曰以厚终也者人性本厚因物有迁今不迁动则不失其厚如初矣厚者不薄之称尔非有实状也
  ䷴艮下巽上渐女归吉利贞彖曰渐之进也女归吉
  也进得位往有功也进以正可以正邦也其位刚得中也止而巽动不穷也
  渐之所以名卦者山上有木也下艮山上巽木木在山下则其长也速木在山上则其长也渐而彖不及之者于渐进之义非所切也故径以渐进之义释女归之象纳采问名纳徴请期亲迎而后女至以礼而进也天下之事皆然其进也贵乎渐士进而事君不以渐则疏则近利则不正如女之归则吉进得位而后可以有功此位刚得中之位也君体刚而又中天下而立而后可以大有为可以有功若夫人臣虽进皆不足以言位人臣之位皆君之所命人臣之功亦君之所用使君不用之臣何能为故臣之功皆君之功也臣无功臣之位皆君之位也臣无位故此虑斯义之未白继曰其位刚得中也明乎非人臣之位也人臣而必欲成功业于天下者皆妄也不明斯义则懐必欲致功业之意于胸中终妄作而已矣舜禹之进也以正故可以正邦彼莽操亦有继迹往古之意岂有暴取而可以正邦者乎人心不可以强而服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汤武不为也故邦可正也唐太宗假窃义兵之名以欺天下后世而奸利之秽不可掩也虽力假仁义以朽粪戕人心终不可强之使化也故太宗颇有治迹而无治化此所谓正邦者人心正也非徒饰其迹而已也止而巽动不穷者复发明乎渐进之道止者寂然不动也巽随时顺理不汲汲然也止非强止未始不止道心无体本无
  可动变化进退巽动无穷虽动犹不动也不动者其动无穷以斯而进所以能渐欤以斯道而进所以能正欤
  象曰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徳善俗
  山上有木其长以渐于彖已言之风俗不可以遽而善也其化也有渐俗不自化视上之徳君子久居贤徳则俗斯渐化而善矣不曰圣徳者圣徳之所化为速孔子为三月而俗已化故止曰贤徳然商之顽民周公亦不能遽化天下固自有习固难化者人不可一概论
  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象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
  进欲其知时故鸿为象进欲其渐故以于磐陆木陵为象有道则渐进无道则急于进渐鸿于干君子之渐进也彼小子不知君子之心恶其迟迟以为不亟从也厉而有言然君子之心初无他舆论之所服也何咎故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言六四虽居上实小子也不知君子之心四与初二阴无相应之象故有厉有言之象干水涯也
  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象曰饮食衎衎不素饱也六二稍进于初矣故渐于磐然位犹在下六二无求进之意饮食衎衎和乐安暇若将终身焉故吉人情大抵好进惟有道者不然饮食衎衎疑于不事事而素饱故象释人之疑曰不素饱也
  九三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象曰夫征不复离群丑也妇孕不育失其道也利用御寇顺相保也
  尔雅髙平曰陆人进于磐矣夫征不复上九不应离群丑也上与三乃其丑类妇孕不育九三失其所以为妇也三不中有失道之象故凶利御寇非其正也非正者足以害我故曰寇利于御之虑二之失道或亲于寇而不能御也故教之能御寇则我不失于正顺则夫妇可以相保矣
  六四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象曰或得其桷顺以巽也
  木则又进于陆矣木非鸿之所居或得其桷则安则无咎木有横向者为桷象似安平可居其所以得桷者顺巽故也顺巽则不贪进不忤物一无已私惟有道则然六与四俱柔又入巽卦有顺巽之象榱亦曰桷古以大者为槛为栋以桷为榱故榱亦名桷
  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象曰终莫之胜吉得所愿也
  尔雅髙平曰陆大陆曰阜大阜曰陵大则愈髙矣故阜髙陵又髙于阜以序而观则陵髙于木夫妇六三之象六二之进也渐又九三阻之故有不孕之象然六二之不孕异乎九三之不育九三不中六二中正终不与不正合故九三终莫之胜二五正应邪不可以干正中正者卒得所愿天地鬼神之所共与人心之所同归也安得不吉
  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象曰其羽可用为仪吉不可乱也
  上九又在九五之上若不可言陆而曰陆者上九之应在三三为六上居巽体之上故降而从陆欤退巽如此故其羽可以为人之仪则其曰不可乱者人心为进退得失所乱则贪进不克退巽能退者必其心不为进退得失所乱者近世安定胡公以陆为逵晦庵谓是卦诸爻皆协韵于协韵则宜但重于改旧而不改义亦通未敢遽从姑存是说未敢遽从姑存是说者易之道也苟以为易之道未必在是者是人为事所乱
  ䷵兑下震上归妹征凶无攸利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说以动所归妹也征凶位不当也无攸利柔乘刚也
  兑以少女居内震以长男居外有归妹之象焉归妹天地之大义也人知是义者有㡬知是义而信是义者又有㡬吁人皆有夜光明月之珠而不自知不自知者泥涂砂砾蒙之也不自知者虽明告之曰汝自有此珠也必掉头断断乎直不信往往继之以嗤也而自知自信者少大哉圣言曰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之义何愧于天地而欿然自以为不足当也意动而昏之则乱乱则放僻邪荡靡不为矣宜其断断直不信此非告语之所及也亦非果有甚髙甚难之实也人心即道故曰道心道心无体动者为谁至神至明我所自有变化云为何动何静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天地此得以范围之万物此得以发育之其为归妹为天地之大义也何疑归妹人之终始嗣续之义也所以明人道之大也说以动所归妹也以少女而说之众人之情也非正大之情也而亦未至为邪也征凶者柔宜居阴上下二卦皆然二四偶而以九居之三五奇而以六居之位皆不当故征则凶无攸利者柔乘刚也震二柔乘一刚兑一柔乘二刚不顺也何以能利归妹之义大而卦象则凶不可执一论也
  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泽上有雷阴阳之际也永终知敝有偕老之义无乖落色衰而复相弃背之敝也道有浅深义有邪正皆易之变也
  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象曰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初九位在下有妹之象娣则不可専行跛能履者难于行之象知此而往则得娣之道故吉征往也以恒者恒久也当以久于娣为心当有终其身为娣之心不可有他念也跛能履征吉以其相承而不敢専故也是皆易之正道也大抵由道而行则无利心由利心而行则必失乎道谋利者多害不谋利者多利
  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象曰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窥观利女贞则眇能视为归妹之贞妇人所知不出房闼正也是正惟幽人有之心未始不正意动而乱故失之意不动则静静则幽幽则贞或者往往以所视不广为非圣人于是正之曰未为变失常道也斯乃妇人之常也
  六三归妹以须反归以娣象曰归妹以须未当也归妹以须不见应于上六也须待而终不获反归以娣不蒙以敌见礼而退处于娣以六三有当于理者故也六三不中唯中有得理之象坤文言曰黄中通理
  九四归妹愆期迟归有时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三与上两阴不应四与初两阳不应三与四皆有不应之象三在内卦故为已归而须四在外卦故为未归而愆期愆期失时也虽迟其归终有其时九四所以愆期不为苟就有所待而行也
  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㡬望吉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君女君也仪礼亦云女君之袂何以不如其娣之袂良帝女不嫁其体贵也又其位在中为嫡为女君其体又尊也尊与贵非执妇道者之所宜也故以不如其娣之袂取象以明谦恭之义当如月之㡬望无敢盈满则吉
  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象曰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归妹所以承祭祀而上六居外居上故不言妇承筐无实徒有承祭之名而无承祭之实士刲羊无血不能制狼壮之妻也羊有狼壮之象不能制妇不成为夫故不言夫上与三不应夫妇不协顺之象三兑卦为羊
  ䷶离下震上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观卦之象雷电皆至丰之象也离明震动以明而动故丰故亨以昏而动则反是矣王假之假大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圣人上则天下则地中则大人之圣者为王王者代天理物日月所照霜露所坠皆王者之所统伊尹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如已推而内之沟中周官职方氏尽掌天下极于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与其才用九谷六畜之数要周知其利害王者之职乃如此其大也是故王者惟恐其不大故象曰尚大也勿忧其智力不足以给宜如日之中天日无思无为自无所不照王者徳性未始不光明帝尧光宅天下文王光于四方皆无为而光照天下治无不举此日中无所不照之㫖也然而自夏后氏以来继世之君岂能皆圣又岂能皆贤故孔子于此致盈盛之戒恐继世之君恃广大之势多满盈之患故孔子复发满盈之义而致戒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自天地不能常盈常盛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便知其不能长有而惧之也然岂无保丰持久之道使继世之王皆不失道皆不昏而能照则历年何止于八百虽至今可也此天地之造化所以至于今不已也假大详释见家人九五
  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雷自下而作于下电自上而照于下其用皆至其在治道则为折狱致刑明以折狱威以致刑君子之于刑狱所不忍也方民困穷未敢致刑也礼乐教化未孚未敢致刑也不得已而刑之犹不敢尽令也世道丰亨家给人足礼行政成教孚化至而犹有故犯君子不得已致之刑不得而宥也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他卦两阴不应两阳不应此卦初与四皆九两阳而曰遇其配主者何也不期而会曰遇不出于所期两刚相遇合者彼此皆阳明故也阳明配合虽旬无咎往有嘉尚然初居下而体刚非居下之常道可旬而不可久十日为旬象曰过旬灾也人若不自觉他日祸忽至谓自外至故曰灾四以初为夷主初以四为配主皆阳明也以四在上故曰配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蔀草也马云蔀小也蔀虽丰亦小矣六二之所以为丰者如斯而已矣人臣言业之小大一视夫君之所以用之者如何日中而见斗则日失其明阴暗之极故见斗也斗在北北亦幽阴之方六五之君不明如此则六二之功业安得丰大六二虽往必得疑疾言见疑于其君也二五两阴无相应之象使六二有忠信以启发其君心则吉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沬折其右肱无咎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草生水曰沛水生之草尤其不茂人臣事业一视夫人君之如何君明则臣始得展尽所蕴君不明则人臣安得致功业之大故六二之事业已小而九三所事乃上六极暗之君则九三之所谓丰者如沛而已其小有甚于蔀象曰不可大事也沬子夏谓星之小者日中而见小星则日之失其光明为甚上六之阴暗为甚则九三安得而大有所事不止于往得疑疾而已遂至于折其右肱肱左不如右力以明其终不可用不用则无咎用则有咎
  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日中见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行也
  九四处大臣之位其事岂可如蔀而已殊为不常也以六五之君阴幽不明故也若遇其同徳之主则往而从之为吉也行往也应在初九九阳明夷平也皆阳明故曰夷主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自二与四观六五则有阴暗之象然圣人作易取象不一于六五爻又发其中正之义能招来贤俊而用之则民被其泽为有庆民感其徳为有誉吉可知也章贤俊之称也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民被其泽则为吉民不被其泽则虽善不为吉也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閴其无人三岁不觌凶象曰丰其屋天际翔也窥其户閴其无人自蔵也
  丰其屋自髙大也如鸟之翔于天际然蔀其家自蔵蔽其家使其人不得至也窥其户閴其无人虽三岁之久亦不得而见明其自蔵之深固也为人上不能谦虚礼贤自大自足至于此其祸可胜言哉


  杨氏易传卷十七
<经部,易类,杨氏易传>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八
  宋 杨简 撰
  ䷷艮下离上旅小亨旅贞吉彖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止而丽乎眀是以小亨旅贞吉也旅之时义大矣哉
  山上之大行而不止旅之象也观卦之象足以小亨六五柔得中乎外外卦也外有旅之象焉旅体不刚惟顺乎刚得中则不失乎道止则止而不动禹曰安汝止艮曰艮止也人之道心未始不止也所丽者明哲则得所依矣体本柔是以小亨旅处乎外穷而不得志成者往往多失正惟其得道者不失正夫人情之所以多失正者以困穷进之苟于趋利也不肯遵道者以为非利之所在也而今贞吉明由正者吉失正者不吉然则小人为不正也何益哉苟于目前不知祸随其后也今由正而行者得中顺乎刚止而丽乎明自足以亨自足以致吉然则贞正者何患乎不获吉人情于旅多穷悴无聊安知旅之时义有大矣哉之妙前所谓得中者即大矣哉之妙也所谓正者即大矣哉之妙也所旅于外顺乎刚丽乎明皆大矣哉人于旅微动于意则有所倚有所迁失其大矣人心即道故曰道心道心无体孰动孰静孰行孰止变化云为如四时之错行如水鉴中之万象犹恐大矣哉未足以尽斯义孔子曰言不尽意而或者忽略斯卦以为小末是恶足与言易之道哉
  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山上有火明无不照又火行山上不留止君子之明慎于用刑如火之无不照而不留狱如火行之不留止亦悯旅者困穷犯法而念之凡此皆易之道也易之道显于上离下艮之六画而行于君子之明慎而不留狱此不可止以比拟言之心通内明者知其无所不该无俟乎贯通六十四卦之象圣人姑以导昏者而渐通之不昏者知六十四卦一象也三百八十四爻一事也明者自信昏者自不信
  初六旅琐琐斯其所取灾象曰旅琐琐志穷灾也初六阴柔狭小有琐琐之象斯其所以取灾欤志穷故也坎惟心亨困而不失其所亨随物而迁自昏自失不昏者本不失
  六二旅即次懐其资得童仆贞象曰得童贞终无尤也六二得中得旅之道者故即次而安懐资而利又得童仆之贞忠得童仆之心则无所不得矣故曰终无尤也
  九三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厉象曰旅焚其次亦以伤矣以旅与下其义丧也
  九三不中用刚而过自居位得势者尚不可以免祸而况于旅乎宜其焚次矣在旅而以此与下必丧童仆之贞危厉之道也
  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象曰旅于处未得位也得其资斧心未快也
  以阳居阳以阴居阴则安故六二则安为即次以九居四则不安为旅于处为未为得其位旅之道非止于柔弱而已亦有刚断之道焉九四刚有斧象居弱离明非昏妄者故曰得其资斧然非中非得道者故未能安有不快之心焉
  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象曰终以誉命上逮也六五中正文明之士欲以致文明之业离为雉文明之象也射之而亡其矢无应之者道不行也六二不应故有此象然六五文明之徳终不可掩没人皆服之誉之故虽非所求自有命之者象曰上逮也以上九相比阴阳有相亲之象
  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象曰以旅在上其义焚也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
  上九与九三略相似而上九为甚焉以刚居上而离火性上炎刚躁为甚鸟焚其巢旅而以此居上焚巢之道也鸟高翔有自髙亢之象其未焚也愚不知其祸至故笑及其焚则号啕矣葢不知柔顺之足以致福免祸而忽略轻易无故丧之故凶牛有柔顺之象其曰终莫之闻也者昏愚虽被祸尤不悟其所以致此之由虽终其身不悟也
  ䷸巽下巽上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彖曰重巽以申命刚异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巽小者之道也申命之道也刚为大柔为小君为大臣为小上为大下为小上命之下行之是为申命申命者巽顺而行之天下之事徒柔不足以立必有刚焉二五皆刚有刚之象皆巽体皆中正刚巽中正备此众徳非得道不能又重巽卦柔皆顺乎刚又道之所当然也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小者固当依乎大往而依乎大人小者当从乎大不往则失小者之义然其往也必中正所见必大人如不中正则为邪矣不见大人则见小人矣非巽之道也
  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风相随而至即君子之申命行事人臣知申命行事而已未必知其为易之道也故大传曰百姓日用而不知
  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象曰进退志疑也利武人之贞志治也
  巽为进退况初爻尤有进退未定不决之象利武人之贞教之决也贞正也决而不失正易之道也乾九四以疑而无咎此则以疑而不治当疑而不疑非道也不必疑而疑疑之过亦非道也
  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象曰纷若之吉得中也
  九二巽体而又居下卦又二为柔有巽在床下之象过于巽也史巫以言通诚于神纷若之多巽顺之甚发诸言辞其多若此疑其大过不能致吉而此吉无咎者于其过巽而出于中诚不致于大过也天下事皆不可执一论过虽非中就过亦有得中者九二之谓也是谓变易之道
  九三频巽吝象曰频巽之吝志穷也
  以九居三刚而过中质非巽者巽不出于本心勉强而行之故曰频巽频巽则知频失之矣故吝吝不足也夫其实不能巽至于不得已而后巽频失频巽其志亦已穷矣夫岂知本有之性清明无体何者为我无我无意自知自巽何穷之有
  六四悔亡田获三品象曰田获三品有功也
  以六居四柔顺之至况又巽体教之田焉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先王以习武备有刚徳之象于以济六四之所不足也曰悔亡尤虑其有悔也第往而田可以获三品一曰干豆二曰賔客及充庖三曰班其徒御夫人性未始不大中或动于意而过刚或动于意而过柔约其过强其所不及去其害性者庶乎复其本中矣曰悔亡所以启谕之于先曰有功所以诱掖之于后即尧之所以辅之翼之之意
  九五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九五正得中正之道不偏于刚亦不偏于柔为贞正必吉悔亦亡无不利者凡此屡言皆所以释人之疑定其中正之道也人情喜于柔巽不乐于刚徳故曰无初然中正之道终必获吉然亦不可不谨戒庚刚道也先三日而图其始后三日以图其终谨之戒之则吉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明夫九五之道允为正中葢其居尊位不可过于柔巽则失柄故曰位正中也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非为暴也自道心而发无作好恶无偏无倚自不可巽懦无制也
  上九巽在床下丧其资斧贞凶象曰巽在床下上穷也丧其资斧正乎凶也
  上九居巽卦之吉为巽之过故亦曰巽在床下丧其资则失利丧其斧则无断制虽其事出于正亦凶象曰上穷也言巽之过也既丧其资斧矣可以为正乎凶也未有由正而行而失利而无断制者也失利无断足以见其失正之验
  ䷹兊下兊上兊亨利贞彖曰兊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兑说也得人欢心岂不亨通然利于贞以不正说人者有失壊人心于无穷大致祸于后日刚中柔外其说之道乎刚之为徳不可以利动也不可以害动也大中至正不可移夺是为刚也其中则刚外则柔以此得人之欢心必不失乎贞正得人之欢心而不失其正者顺乎天道应乎人心何则三才一道故也如此说以先民则民咸从之咸忘其劳说以犯难则民咸死之咸忘其身说之大至于民咸劝于善岂不大哉此说非有术以使之也非违道以干之也由正而行而正者人心之所同有故上之人倡之而下之人自翕然应之㡬于神矣故曰敬一人而千万人说所敬寡而说者众得其道故也故曰道也者通也无不通也故又不止于民说之又死之不止于死之又劝于善感民之所同有者故无所不通也
  象曰丽泽兊君子以朋友讲习
  泽之相附丽即朋友之相亲丽而讲习自古朋友之讲习者多矣皆易之兊卦也而知之者有㡬知其说者未足以为知也心通内明自知自信而后为知知之者何独知朋友讲习之即丽泽也即六十四卦即三百八十四爻即天地万物即日月四时丽泽非彼朋友非此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初九和兊吉象曰和兊之吉行未疑也
  兊之初莫之适从也泛然和说而已故吉象曰行未疑者所行未有可疑之迹也
  九二孚兊吉悔亡象曰孚兊之吉信志也
  二五本为正应而两阳无相应之象然阳实有诚信之义故有相孚之象惟相孚而和说则吉悔亡志不相孚断无和说之理故象曰信志也言心相信
  六三来兊凶象曰来兊之凶位不当也
  六三之正应在上六今不从其正而从其不正来比于二是说于不正也六三之位亦稍髙矣惟贤者宜在髙位而说于不正不当尔也上六初二不必以人言惟以正不正言阴阳相应两阴不相应也
  九四商兊未宁介疾有喜象曰九四之喜有庆也九刚四柔若有立者而不固其正应在初而未应近比六三谀佞之小人心知其非而实乐其柔媚故商度所说去取交战于胸中而未宁圣人于是勉之曰介然疾恶小人则有喜象曰有庆者言九四居大臣之位国之治乱系焉能不近小人则泽及民矣
  九五孚于剥有厉象曰孚于剥位正当也
  九五本与九二正应今乃不应九二而亲信上六柔媚不正之小人又置之髙位故曰孚于剥剥之为卦小人剥君子又剥丧其国家故谓小人为剥信小人危厉之道也象曰位正当也者圣人推原所以孚于剥之由由乎以位为己之位正当其位以位为乐故人欲炽而邪媚得志也此如水有源则必有流如木有根则必有枝叶实以已处富贵崇髙之位未有不亲信小人致危乱也黄屋非尧心舜视天下如敝屣禹有天下而不与故君子道用小人退逺
  上六引兊象曰上六引兊未光也
  上六超然一卦之外不应于三有髙尚之象宜不为富贵利达所动然非中无得道之象近比乎九五阴阳有相亲之象则亦有引之说之之象引之斯说未为光明也子夏出见纷华盛丽而说孔子戒之以毋为小人儒知其未光明也及孔子没乃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强曽子曽子不可曽子光明子夏不光明也又使西河之民疑子夏于夫子曽子数其罪为第一光明者固如此乎
  ䷺坎下巽上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
  涣散也离也其象则风行水上其卦变则本以九四之刚来为九二而成坎故曰刚来六二之柔往为六四而成巽故曰柔得位乎外一刚一柔皆有亨之象刚来得中故不陷于坎险故曰不穷不穷者亨之道穷则非道矣柔得位顺承九五阴阳相亲有上同之象故曰上同上同者亨之道也不和同则离散非道矣大抵得乎道者无所往而不亨失乎道者无所往而能亨假大也惟王者大其有庙之道庙必有尊也必有亲也慈爱恭敬之心也慈爱恭敬人心之所同有也上者行其恭敬慈爱之心于上举而措之天下则举天下慈爱恭敬之心无不观感于下是为大其有庙之道夫人心之所以离散者由其上无慈爱恭敬之心是以下亦无慈爱恭敬之心而为离也有王者作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必可以中天下而定四海之民也故曰王乃在中明非王者则不能宅中也王者即此有庙之道而推之可以涉大川济大险曰乘木有功者取象乘木惟以明济险有道而已济险之道非他也大其有庙之道而已大其有庙之道非他也即慈爱恭敬之心乃人之本心乃天下同然之心此心即道心道心者无所不通之心以之脩身则身脩以之齐家则家齐以之治国则国治以之平天下则天下平以之济大险则无所不济此心人之所自有人所自存而有昏有明有济有不济者何也惟民生厚因物有迁意动则昏不动乎意则道心无体自明自神自正自中自无所不通自无所不济不学而能是谓良能不虑而知是谓良知此假有庙之道也此乘木之道也彼谓假有庙自有一道乘木自有一道者何以能感动天下同然之心何以能使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非智术之所能致也
  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风行水上涣散之象享帝立庙即王假有庙之道于卦彖已详释其义此则其事也恭敬慈爱之心必达于事则为享帝为立庙此始举二事以发其端尔非谓止此二事足以定天下之涣散孝经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凡慈爱恭敬有一失焉即失人心王心之诚爱诚敬虽已自足达之深入乎民之心又著之于礼乐政事声名文物则观感亦深动化益敏夫所以合天下离散之心者在此而已而或者求诸权术良可鄙笑其有以力假仁仅足小济岌岌危惧祸乱继作安得不去彼取此
  初六用拯马壮吉象曰初六之吉顺也
  时方离散不可出而仕也拯壮马而亟遁则吉矣象曰初六之吉顺也者以初六未得位又涣散之始难未成则早遁为顺为宜也
  九二涣奔其杌悔亡象曰涣奔其杌得愿也
  涣散之时而九二稍得位出非其时也涣离其所而奔












  杨氏易传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十九
  宋 杨简 撰
  ䷻兊下坎上节亨苦节不可贞彖曰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说以行险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节止也止其过也节之止异乎艮之止止虽不同而其道同天下无二道也内以节已外以节物凡天下之有所谓节止也观节卦象有亨之道焉三刚三柔中分而不偏节制为刚柔不偏不偏则人心和而可行为亨矣二五皆刚而得中亦制节不过之象也亦亨之象苟苦节而过之则人将不堪将不行苦节非其道也不可以为贞其过穷则不通制节非人之所乐也圣人以为行险人心易纵既纵则难于节节之是拂其所欲拂人之所欲大难故必和说以行之又必当位其势可以行又中而一无所偏倚正而不入于邪则人心说诚服通行而无阻斯备节之道兊说也坎险也九五当位中正也不和说则人心不从不居势人亦不从不得中正之道人心不服天地亦有节夏暑之极秋节之冬寒之极春节之故四时成为国则节以度制有制度则财不妄用不妄用则不横敛害民言天地似无与乎人而圣人必并言之何也人道即天地之道节以制度即四时寒暑暄凉之宜圣人以此开万世之明其曰不无小异焉者不惟不知天地亦不知人实不识节以制度天下无二道一通则无所不通一有不通则皆不通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徳行
  泽上有水水节乎泽中而不溃故圣人于是又发品节之义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凡此类度也不可乱也孔子与下大夫言侃侃与上大夫言訚訚升堂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则逞颜色怡怡如也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凡此皆徳行之品节而不可乱者也自此心光明者行之则与下大夫言自侃侃与上大夫言自訚訚升堂自屏息出降自怡怡去父母之国自迟迟去他国自速无俟乎议也自此心未通与虽通而未大通未极其光明而行之苟无议焉不保其无差也未至于大圣皆不可不议虽议而非外也皆吾心之所安也皆吾心之所自有也是故圣人以五礼防万民之伪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皆人心之诚敬也自外者非徳行也伪者非徳行也徳者直心而出之非由外铄我也
  初九不出户庭无咎象曰不出户庭知通塞也
  不出户庭知止节也九二奇爻阻其前户庭有阻夫有阻之则不当出不出则无咎然出处之道一也当出斯出当处斯处顾其时如何耳故曰知通塞也
  九二不出门庭凶象曰不出门庭凶失时极也
  九二之前无阻也异乎初九矣六三耦爻有门象无阻之者而九二犹止节而不出则为失时之凶然则苦节固塞亦非道之所贵孔子疾固其此类欤
  六三不节若则嗟若无咎象曰不节之嗟乂谁咎也六三浮外纵而过非能节者不节则虽快于须臾即有嗟苦之忧曰无咎者不可咎他人乃其自取也使象解非圣人作则学者必谓无咎为谁咎然则读古书者安可不通其道而执其末
  六四安节亨象曰安节之亨承上道也
  六与四纯阴有安象居近君之位尤当明于上下之分王位居体安止无越则亨斯乃承上之道也
  九五甘节吉往有尚象曰甘节之吉居位中也
  五得中道故制节不至于过故曰甘节则吉则可以往而有可嘉尚也言往必利必嘉也象曰居位中者言九五位乎上卦之中故有得中之象亦犹艮彖言上下敌应不相与者亦言其象耳
  上六苦节贞凶悔亡象曰苦节贞凶其道穷也
  上卦之极节之极苦节而不中虽贞正亦凶能悔则亡言悔而改则此凶可亡也此悔亡犹六三之无咎圣人之言及此亦以破后学执固守信之蔽言上六道之穷者也
  ䷼兊下巽上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鱼吉信及豚鱼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中内也孚诚也其中心诚信也观卦之象三四阴爻在中为柔在内夫何取乎柔也人心非气血无体状至虚至柔虽有作用视聴言动其实无我我意犹无安得有伪是谓中孚岂不甚柔而又曰刚得中何也二五皆刚皆中天下之至刚生于天下之至柔惟空洞无我无我为至柔故外物不得而移富贵不得而淫贫贱不得而移威武不得而屈使已私微立则外物举得而转移之安得刚至刚至虚至虚至实无我无杂纯一诚实中者无所倚无所偏惟意不作故无倚无偏惟意不作故无伪无诈无偏无倚必诚必伪皆主于意意起则必倚不倚乎此必倚乎彼曰柔曰刚曰中足以发明中孚之实也而又曰说而巽者又何也所以备言中孚之道也卦象兊巽为说而巽中孚无我和说自生自柔巽不忤苟微立已意于其间则必有不和说不巽者矣如此备言则中孚之全明白无亏中孚之用邦民自化此岂五霸之权术汉道之杂霸哉一于诚而已矣豚鱼吉信及豚鱼也豚鱼犹信之岂杂以权术者之所能哉岂较计揣度之所为哉纯然一诚靡辍无间无杂故能及之能信及豚鱼则可以济大险矣乘木舟虚即柔在内之道也惟虚故柔惟虚故无所忤即说而巽之道也惟虚故不可移夺惟虚故不动乎意而不倚即刚得中之道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信足以得人心而未必出于贞正者亦有之未足以尽中孚之道既信既正则人欲尽释乃应乎天即豚鱼之吉也即舟虚之道也即柔即刚即中即说巽而圣人屡言之不惮烦何也何特举此易之书皆此一言也举五经皆此一言也天下安得有二道圣人安得有二言
  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泽上有风水波虽兴而水之大体不动君子悯狱囚之将死恻然动心诚心求之诚心议之惟详惟审谓之动心可也然此动心乃道心之变化虽动而实未尝动孔子曰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倾耳而聴之不可得而闻惑者惟睹其动心不知其实不动讯群吏讯万民如此其详矣而又有议亲议贤议能议贵议勤议賔之法又王命王公参聴文王又三宥之然后制刑而君子于此犹恻念无已易曰变化云为变化不动之动无为之为
  初九虞吉有他不燕象曰初九虞吉志未变也
  中孚之心人皆有之而民之颠倒诈妄至于不可胜穷者非其恶骤至于此也其发也有端生于因物有迁而已有他者迁化有他者意动也意不动则纯诚纯白百年如一日也虞吉者恐惧之异称曽子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此者终其身此之谓虞也易曰君子敬以直内敬者虞之谓也禹曰安汝止即虞也虞未作于思虑也使作于思虑则有他矣则不燕安矣则动则不止矣则变矣变则渐入于诈老子亦曰我独怕兮其未兆未兆者意未作未有他之时也而老子曰独怕云者战战兢竞恐惧而非思虑也故象曰志未变
  九二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象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
  二在下卦有在阴之象兊为口舌有鸣鹤之象居中有由中而发之象圣人作易虽观象亦取其大㫖尔非拘拘谫谫者鹤鸣于阴而子和之者诚之所感也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者君臣一心一徳之言也亦犹鹤鸣而子和象曰中心愿也此足以明中孚之道矣孔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逺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慎者慎其中孚之主不可动乎意而失之也何思何虑自诚自一
  六三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象曰或鼓或罢位不当也
  六三之近而相得者六四尔两阴不相得故曰得敌而六三或鼓而进或罢而止或泣而悲或歌而喜心之不诚故进退悲喜不常至于此三之位稍髙矣惟贤者宜在髙位居是位者不当尔也六三失中六柔而退三刚而进进退静躁不常其象则然
  六四月㡬望马匹亡无咎象曰马匹亡绝类上也六四居大臣之位月阴类㡬于望不敢盈也如马匹其匹绝其朋类之私惟上而事君则诚心着达君臣交孚矣
  九五有孚挛如无咎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九五阳实有孚信之象近惟六四阴阳有相得之象故曰有孚挛如无咎者君臣和而不乖违也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言近君之位其君臣相孚正当尔也不然则何以为君臣
  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象曰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巽为鸡鸡为翰音上九巽卦之上有翰音登于天之象夫鸡振羽而飞不过寻丈今乃过其常登于天言其飞之大髙也斯乃不由乎中孚强力而上虽贞正亦凶何则强过其力何可长也必坠无疑矣斯可以为强矫过力之戒
  ䷽艮下震上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彖曰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过以利贞与时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飞鸟之象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顺也
  阳为大阴为小四阴盛而得位故小者力盛而过足以亨也力过而亨未为失道过而不正斯失道矣是故利于贞正过而贞正与时行也正者之过不以已私随时而行非人欲也二五虽得中道柔体小可以小事而已刚体大二刚失位乂失中道故不可大事事之大者必刚者而后能为之筮者虽一人而一卦之象非止于一人也人岂独立必有与也是故是卦有柔者乂有刚者有得中道者又有不得中道者六画有飞鸟之象鸟飞已过遗音在空过之象也不宜上宜下大吉鸟飞上则逆下则顺也人情事理犹是也上则逆下则顺也上则犯分忤物下则不犯不忤圣人所以谆谆及此良以人情好进而思退好髙而恶卑而天道不然髙者抑之下者举之盈者亏之谦者益之人之天性即天道动于意则为人欲动不以意是谓道心道无体无我寂然不动而变化无方如水鉴之象象有升降往来而水鉴无升降往来如天地阴阳之气有升降上下而道无升降上下至动而常静至变而常一人皆有是道心皆有是变化而自不知而惟执浮动之意以为已私所以率好进恶退好髙恶卑好动恶静其间虽有知静之为善者欲静而又自不能也不欲则未始不知则亦无所不知
  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
  此言过失之小者又异乎卦辞与彖所言所以通于他义也能通则无所不通矣能通则六十四卦皆小过之卦也
  初六飞鸟以凶象曰飞鸟以凶不可如何也
  小过有飞鸟之象而初六在下而用之有髙举上进之意凶之道也夫人心既已放逸而有勇进之志矣今知其凶而遏之曰不可又曰如何也所以问之甚之之辞也
  六二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过也
  祖者始初六有祖之象故六二有过其祖之象祖不可过也其徳或可过之其事业或可过之而非孙之所当言自他人则可言如是而过其祖何咎六二以阴柔内居卦之中有妣之象故曰遇其妣遇其妣则不过固无咎五君象在上二固不及也二臣象而其臣何咎此言天下事变不一有可过者有不可过者臣则断不可以过其君虽徳亦不可以言过之曰过之往往遭祸人君操生杀之柄一国之所尊也苟曰过之大祸之招也尊尊贵贵天下之达道也
  九三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象曰从或戕之凶如何也三下卦之上而以九居之重刚不中弗过防之则将有从而戕之者矣凶之道也象曰凶如何也葢戒之使过防防慎不嫌于过曰凶又曰如何也亦深戒之辞也
  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象曰弗过遇之位不当也往厉必戒终不可长也
  小过之时六五柔在上九四乃以阳刚居人臣之位疑其过而为咎也而九四应于初其志乃在下故无咎弗过而犯分其与六五非本应乃若适相遇然虽不敢深自逺嫌大臣之位当任国事不当尔也而小过之时柔者得位而过九四又以阳体居当位疑过疑犯非所宜往则危厉必戒乃可勿有所用永守贞正无至愆违象曰终不可长也言终不可久处斯位义当退也
  六五宻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象曰宻云不雨已上也
  九四以六五为君象而六五本爻又自取大臣之象易取象不可执一六五阴为臣为小而居位甚尊有公之象公大臣也云升而不为雨者阴阳和则雨今阳气已上未与阴和故宻云惟在西郊而已西阴方臣象也象与小畜同此六五无应故也宻云不雨大臣竭诚事上而君心犹未应君臣之心未通协则大臣仅可以小事弋取在穴小事之象
  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𤯝象曰弗遇过之已亢也
  居卦之上不中有过之象过则弗遇矣如鸟飞而离其所有大过之凶是谓灾𤯝葢曰此正所谓凶也天降之灾不可避也虽然自戢而已亢故也不亢则何灾
  ䷾离下坎上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彖曰既济亨小者亨也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
  既尽也既济无所不济曰亨小者及其小也小者亨则馀皆亨可知矣其曰利贞者何也初三五皆奇刚纯而无杂二四上皆耦柔纯而无杂又九五当位于上六二当位乎下馀刚柔咸当位正当如此非贞正乎贞正如此非利乎其所以初吉者柔顺得中中道也六二之象也其终乱者水遇坎则止而不进其义则人情狃于既济怠止而荒故乱也能慎终如始无怠无荒常如欲济之初则何由而乱也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
  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水在火上阴阳之气交而和既济之象也泰之天地交亦如之孔子曰君子安而不忘危治而不忘乱思患豫防之道也如此则无终乱之患此易之道也
  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象曰曳其轮义无咎也初济而未离乎下有曳轮濡尾不轻进不欲速之象欲速有不达之理然大势已济异乎濡首而方入于险者矣
  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茀者妇车之蔽妇丧其茀则无得而行二五正应九三阻二之前故有丧茀之象天下事不得其行者有其过在已亦有其患在外今六二之不得行乃其患在外非已之罪也非已之罪者无所致其力焉一聴其如何久之当自定故曰无逐七日得七日一卦之变历六爻而至于七则得之矣葢得中道者无有不利不得于今日必得于他日
  九三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象曰三年克之惫也
  髙宗既济之主也鬼方幽逺之国也既济之世大业已就其有幽逺之国犹未从则益脩文徳以来之可也今乃伐之虽以既济之势髙宗之贤三年而后克之则亦惫矣武夫勇士安能一一皆贤或因小人成功则惟当厚赏之不可用也用小人他日必致祸三爻有三年之象离为戈兵离上九亦言出征
  六四𦈡有衣袽终日戒象曰终日戒有所疑也
  子夏作𦈡即襦字内则言孺子之礼衣不帛襦说文云襦短衣也茹衣破败如茹也易曰拔茅连茹诚有零落之状孺子之衣易于破败故必终日戒视或可以兑大抵四爻以离内卦变为外卦故多变乾九四云乾道乃革泰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邻谓群阴已至否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皆有变济至于四诚患生之惧人心既安则易于怠忽诚有所疑疑其衰败之至也襦易作𦈡或改作濡茹易作袽及引广雅絮塞皆假借不正实今从子夏本
  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象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东邻言阳位杀牛盛礼九五之象也西邻阴位禴祭薄礼六二之象也既济盛极则衰至君子当思患豫防持盈以虚保益以损六四已有终日之戒矣而况于五乎西邻之时守以损约故终受福
  上六濡其首厉象曰濡其首厉何可久也
  上六不能豫防于早至一卦之极犹阴暗而不悟至濡其首危厉矣何可久也言其行没溺矣
  ䷿坎下离上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彖曰未济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观卦之象六五柔得中有亨之道焉柔顺得道亦可以亨然柔亦有柔弱疑懦之象狐好疑小其弱者汔济㣲济也疑贰不决欲往复疑故未出于难中六五犹为上九奇画所制故有未出中之象亦有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之象虽刚不当位柔亦然而刚柔皆相应人心和也
  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火在水上阴阳之气不交和故为未济惟治斯济惟不治不济辨物居方亦所以治也各当其所而不乱是为治惟治辨而后可以言和同有礼而后可以言乐未有淆乱而能致人心之和者也
  初六濡其尾吝象曰濡其尾亦不知极也
  卦言小狐汔济而濡其尾则为害犹小今初六不言汔济而曰濡其尾是濡其首及身以至于尾故象曰亦不知极也而爻止曰吝何也圣人推明其患本于文过自是不受人言故其祸至于此极也文过曰吝初六以阴柔居下当未济之时自以为能济而冒昧以往其凶甚明不待言而明必其文过遂非耻于中改觊其或济故终至于濡尾象言昏愚大甚为不知之极遁初亦曰尾
  九二曳其轮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
  曳其轮未济也势未可济不敢欲速易之道也贞正之道也不出于贞正以怠而不济以私意而不济则凶道也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九二之曳轮虽无过亦无不及中以行正与时偕行故吉
  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象曰未济征凶位不当也六三其才柔弱其时未可强欲往焉凶之道也此论事之常者若夫已在大险之中则又以速济为利不可以一概论也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若其当事非险则断不可往所处之位不当征往也言位者明其位在此不可出位而往也三阳体有动意居坎卦之上有涉大川之象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象曰贞吉悔亡志行也
  九为阳为君子为正四卦之变乾卦至九四乃革泰卦至四爻而否来小人翩翩而来则此卦可以动而济矣况此六五阴阳有相得之象大国命我以伐鬼方志可行也而四有迟疑退悔之象故释之曰悔亡言所悔者亡也四应初初六有阴逺鬼方之象坎水趋下不应乎上故大国命伐之犹必三年者事有未可遽济不可急也与既济之九三异矣既济九三既济而不知止故三年为惫未济之九四伐此乃济故三年有赏于大国曰用曰赏是之也
  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象曰君子之光其晖吉也
  六五得中中即正即道故详明道济天下之义夫人心所以咸服者以其正故也正故吉虽小疪亦无故无悔道心发用寂然不动虽无思无为而万物毕照万理洞见如日月之光虽无心而毕照天下岂一无所用其心力哉禹治水征苗而孟子曰禹行其所无事禹告舜以安汝止岂禹不有诸已而姑为空言哉道心本静止安而勿动乎意则本静本明万事自理此大中至正之道失之则凶则悔君子不动乎意而人咸孚信心服晖者光之散孚犹晖也大哉圣言惟自明道心者乃自信其道心不明者断断不信以为必思必为乃济吁可悯哉
  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
  饮酒者获济而乐也未济之极必可以济孚必也信也消息盈虚天道也必济而无咎若又居乐而忘忧纵肆至于濡首则又信其必失之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言其太甚也获济而乐未为失道也乐而纵则失道矣失道则无所不失夫未济消之极必息则曰有孚于饮酒足矣何又虑他日既济之后而不知敬戒而复失之何其赘也此亦犹否之九五方休否而又有其亡其亡之戒人心易放故圣人谆告六十四卦终于未济于以明事变之无穷何止于六十四而止也








  杨氏易传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杨氏易传卷二十
  宋 杨简 撰
  今人言易者必本于乾坤陋矣但见周易之书不见连山归蔵之书故必首干次坤不知连山首艮重艮故曰连山归蔵首坤故曰乾坤之义连山夏后氏之易归蔵商人之易至矣哉合三易而观之而后八卦之妙大易之用混然一贯之道昭昭于天下矣三方皆易也三才之变非一实一或杂焉或纯焉纯焉其名乾坤杂焉其名震坎艮巽离兊皆是物也一物而八名也初无大小优劣之间也形则有大小道无大小徳则有优劣道无优劣或首艮或首坤明乎八卦之皆易也易道则变而为八其变虽八其道实一曰连山宓戏归蔵黄帝易卦诸彖言大矣哉者十二卦而已豫遁姤旅言时义随言随时之义岂他卦皆无时义哉岂他卦之时义皆不大哉坎暌蹇言时用岂他卦皆无时用哉岂他卦之时用皆不大哉頥大过解革言时岂他卦皆非时哉岂他卦之时皆不大哉六十四卦皆时也皆有义也皆有用也皆大也大矣哉葢叹其道之大有言不能尽之意事无大小无非易道之妙圣人偶于此十二卦偶发其数非此十二卦与他卦特异也使每卦而言则不胜其言愚者执其言智者通其意岂特六十四卦皆可称大矣哉虽三百八十四爻亦皆可称大矣哉圣人于豫随遁姤旅则犹有义之可言于坎暌蹇则犹有用之可言至于頥大过解革则既不曰义又不曰用止曰时而已夫何以曰大矣哉於戏此正明以天地无一物一事一时之非易学者溺于思虑必求其义圣人于頥大过解辈尽捐义用止言其时而叹之曰大矣哉使学者无所求索不容钩深即时而悟大哉之妙则事理一贯精粗一体孔子何思何虑文王不识不知信矣需有孚光亨贞吉言需得其道必得所需需待也彼此相孚则应矣所需待多动乎意非光也光如日月之光无思无为而无所不照此之谓道如此人咸信之故曰孚如此则得所需矣亨矣得所需亨通或放逸失正故又曰贞乃吉孚与光与正本非三事以三言发明道心一动乎意则不孚不光不正谓之人心故舜曰人心惟危明其即入于邪入于凶祸坤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直心而往即易之道意起则爻而入于邪矣直心而行虽遇万变而不转易是之谓方圆则转方则不转方者特明不转之义非于直之外又有方也夫道一而已矣言之不同初无二致是道甚大故曰大是道非学习之所能故曰不习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习者勉强本有者奚俟乎习此虽人道即地之道故曰地道光也光如日月之光无思无为而无所不照不光明者也必入于意必支而他必不直方必昏必不利六三含章可贞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惑者往往于是疑其为小故圣人特发之曰智光大也道一而已初无小大六四括囊无咎无誉亦此道也方时闭塞义当括囊而谨易道之见于坤见于谨者也二言坤道之正五言坤道之盛他卦之五多明君象至于坤明臣道也故五止言臣位之极盛黄者中之义言乎其得中道也故曰通理言理以明中非中自中理自理也裳者下服言乎正人臣之位居人臣之体也故曰正位居体明乎得道者必守常分而不犯此非设饰者所能由中而发于文为故曰元吉文在中也言乎文非外饰乃自中诚而著也伊周之事人咸信之不疑其为非信其识也王莽设饰故卒罹大祸初之履霜谨微之道上六之龙战道之穷也皆易之道而有昏明邪正之辨也坤之用六即干之用九九六不同而用同乾造始坤代终始终不同而其大则同故曰以大终也至哉之坤即大哉之干也名分不同而道同也为妻为臣而失道则不永则不贞得其道者必永必贞二三四五皆能用六惟上六不能用六反为六所用为形体所使为势位所动故曰初亦不能用六故为霜为永为不善之积能辨之于早则能用之矣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小畜以臣畜君之道也畜有养义有止义以下畜上非势之顺者而有道焉非柔则不敬不顺非得位则不可以有所行岂有居下位而可以行畜之事者乎柔虽得位使人心不悦虽悦而不至于上下皆悦而应之亦不能以畜君天下事未有人心不悦而能行者而况于畜君乎故必上下之心咸应之乃可其徳健则力足以行其事而无困慑不继之患巽则顺入乎君心刚则物莫能变中则不偏不倚刚中两言足以发明道心之本人臣能健能巽而中无其本亦不能致亨健矣巽矣刚矣中矣或所畜之君虽略相应而谏不尽行言不尽聴则臣亦不可谓得行其志亦不能亨於戏物情事理如上所序节节如此曲折如此乃易之道也惟柔得位以明六四之象众阳咸应有上下应之象下乾健象上巽巽象刚中二五之象四五刚柔相得有志行之象非象自象道自道也此正易道之见于小畜六画者然也象著其义彖发其义柔也得位也上下应也健也巽也刚也中也志行也非每事而致其力也合是数者以发明易小畜之道得易道全者自能当小畜之时尽小畜之义自与此彖辞无不合也有一不合必于道有亏焉齐景公悦晏子之对作君臣相悦之乐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此亦小畜之小亨也何者晏子犹未有刚中之大本故也易者天下之大道圣人之大道虽甚贤者未能尽也虽髙明之士已得大本而物情事理委曲万变往往疏略不能皆尽孔子自谓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明知夫易者大圣人之事应变无穷之道晚年成徳乃可学也少读易大传深爱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窃自念学道必造此妙及他日读论语孔子哭颜渊至于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则孔子自不知其为恸殆非所谓无思无为寂然不动者至于不自知则又㡬于不清明懐疑于中往往一二十年及承教于象山陆先生闻举扇讼之是非忽觉某心乃如此清明虚灵妙用之应无不可者及后居姚氏丧哀恸切痛不可云喻既久略省察曩正哀恸时乃亦寂然不动自然不自知方悟孔子哭颜渊至于恸矣而不自知正合无思无为之妙益信吾心有此神用妙用其哀苦至于如此其极乃其变化故易大传又曰变化云为不独其有此心举天下万古之人皆有此心益信人皆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同此心顾人不自知不自信尔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繋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至哉圣言岂训诂之所能解既曰书不尽言矣又曰繋辞以尽言既曰言不尽意矣又曰立象以尽意於乎至哉似矛盾而非矛盾也似异而实同也圣人之言意岂尽不尽之所可言言尽亦可言不尽亦可云不尽者圣人之实言云尽者亦圣人之实言此唯智者足以知其解者始信天下何思何虑始信孔子无隠于二三子始信六十四卦卦卦齐一始信三百八十四爻爻爻不昧六十四卦皆可以言元亨利贞圣人既于干言之又于坤言之又于屯言之圣人于此谓学者可以意通之矣故自蒙而下或言其一或言其二或言其三至随又全言之临又言之无妄革又言之亦偶于此数卦而复言非此卦之特异也亦恐学者执乾坤屯之卦异馀卦故复于此言之以破其疑于坤曰牝马之贞者于以明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柔顺勤行之道也刚上在阳无为而佚君之道也柔阴在下有为而劳臣之道也君臣之分不同而道则同也在君则刚则佚在臣则柔则劳一也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无二贞也子思曰天地之道其为物不二使牝马之贞果劣于干则屯不言牝马又其失实者犹多而况于下焉者乎易大传曰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逺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某尝谓大传非圣人作于是乎益验此一章乃不知道者推测圣人意其如此甚矣夫道之不明也久矣未有一人知大传之非者惟子曰下乃圣人之言馀则非何以明此章之非舜曰道心明此心之即道动乎意则失天性而为人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禹曰安汝止正明人心本寂然不动动静云为乃此心之神用如明鉴照物大小逺近参错毕见而非为也非动也天象地法鸟兽之文地之宜与凡在身及在物皆在乎此心光明之中非如此一章辞气之劳也此可与知道者语未知道者必不信














  杨氏易传卷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