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神异典/第043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博物汇编 第四十三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神异典
第四十三卷目录
杂鬼神部纪事三
神异典第四十三卷
杂鬼神部纪事三
《潇湘录》:唐肃宗时,安、史之党方乱,邢州正在贼境,刺 史颇有安时之志。长安梁守威者,以文武才辩自负, 自长安潜行,因往邢州,欲说州牧。至州西南界,方夜 息于路傍古墓间,忽有一少年手携一剑亦至,呵问 守威曰:“‘是何人’?守威曰:‘我游说之士,欲入邢州说州 牧,令立功报君’。少年曰:‘我亦游说之士也’。”守威喜而 揖,共坐草中,论以世乱。少年曰:“君见邢牧,何辞以说?” 守威曰:“方今天子承祧,上皇又存,佐国大臣,足得戮 力同心,以尽灭丑类,故不假多辞。邢牧其应声而奉 我教也,可谓乘势因时也。”少年曰:“君知其一,不知其 二。今太子传位,上皇犹在,君以为天下有主耶?有归 耶?然太子至灵武,六军大臣推戴,欲”以为天下主,其 如自立不孝也,徒欲使天下怒,又焉得为天下主也? “设若太子但奉行上皇,而征兵四海,力剪群盗,收复 京城,唯抚而辑之,爵赏军功,亦行后而闻之,则不期 而大定也。今日之大事已失,卒不可平天下,我未闻 自负不孝之名,而欲诛不忠之辈,欲安天下,宁群盗, 必待仁主得位。君无说邢牧。我若可说,早已说之。”守 威知少年有才略,因长叹曰:“我何之?昔刘琨闻天下 乱而喜,我今遇天下乱而忧。”少年乃命行,诣一大林, 及达曙,至林下,见百馀人,皆擐甲执兵,乃少年之从 者。少年索酒馔,同欢话而别,谓守威曰:“我授君之一 言,君当听之。但回长安,必可取爵禄也。太子新受位, 自贱而贵者多矣,关内乱之极也,人皆思治愿安,君 但以治平之术,干关内诸侯,因依而进,何虑不自立 功耶?”守威拜谢而回。才行十步已来,顾之不见,乃却 诣林下访之,唯见坏墓甚多。
《广异记》:“唐建康常夷,字叔通,博览经典,雅有文艺,性 耿正清直,以世业自尚。家近清溪,常昼日独坐,有黄 衫小儿赍书直至阁前曰:‘朱秀才相闻’。夷未尝识也, 甚怪之,始发其书云:‘吴郡秀才朱均白常高士书中 悉非生人语。大扺家近在西冈,幸为善邻,思奉颜色’。 末有一诗云:‘平生游城郭,殂没委荒榛。自我辞人世, 不知秋与春。牛羊久来牧,松柏几成薪。分绝车马好, 甘随狐兔群。何处清风至,君子幸为邻。烈烈盛名德, 依依伫良宾。千年何旦暮,一室动人神。乔木如在望, 通衢良易遵。高明傥无隔,向与折龙津’。”其纸墨皆故 弊。常夷以感契,殊深叹异。久之,乃为答书,殷勤切至, 仍直克期请与相见。既去,令随视之,至舍西一里许, 入古坟中。至期,夷为具酒果。须臾,闻扣门,见前小儿 云:朱秀才来谒。夷束带出迎。秀才著角巾,葛单衣,曳 履,年可五十许,风度闲雅,有清致。与相劳苦,秀才曰: “仆梁朝时本州举秀才高第。属四方多难,遂无宦情, 屏居求志。陈永定末终此地。久处泉壤,常钦风味,幽 明路绝,遂废将迎。幸因良会。大君子不见嫌弃,得申 郁积,何乐如之!”夷答曰:“仆以暗劣,不意冥灵,所在咫 尺,久阙承禀,幸蒙殊顾,欣感实多。”因就坐啖果饮酒, 问其梁陈间事,历历分明。自云朱异从子。说异事武 帝,恩幸无匹。帝有织成金缕屏风、珊瑚钿、玉柄麈尾, 林邑所献七宝澡瓶、沉香镂枕,皆帝所秘惜。常于承 云殿讲竟,悉将以赐异。昭明太子薨时,有白雾四塞。 葬时,元鹄四双,翔绕陵上,徘徊悲鸣,葬毕乃去。元帝 一目失明,深忌讳之。为湘东镇,荆州王尝使博士讲 《论语》,至于见瞽者必变色,语不为隐。帝大怒,乃鸩杀 之。又尝破北虏,手斩一裨将。于谨破江陵,帝见害。时 行刀者乃其子也。沈约母拜建昌太夫人,时帝使散 骑侍郎就家读策受印绶,自仆射何敬容已下数百 人,就门拜贺。宋梁已来,命妇未有其荣。庾肩吾少事 陶先生,颇多艺术。尝盛夏会客,向空大嘘,气尽成雪, 又禁诸器物悉住空中。简文帝诏襄阳造凤林寺,少 刹柱木未至,津吏于江中获一樟木,正与诸柱相符。 帝性至孝,居丁贵殡丧,涕泣不绝,卧痛溃烂,面尽生 疮。侯景陷台城,城中水米隔绝。武帝既敕进粥,宫中 无米,于黄门布囊中赍得四升,食尽遂绝,所求不给 而崩。景所得梁人,为长枷,悉纳其头,命军士以三头 矢乱射杀之,虽衣冠贵人,亦无异也。陈武帝既杀王 僧辩,天下大雨百馀日。又说:“陈武微时家贫甚,为人 庸保以自”给,常盗取长城豪富包氏池中鱼,擒得以 担竿系甚困。即祚后,灭包氏。此皆史所脱遗,事类甚 多,不可悉载。后数相来往,谈宴赋诗,才甚清举,竟成密交。夷家有吉凶,皆预报之。后夷病甚,秀才谓曰:“司 命追君为长史,吾亦预巡察,此职甚重,尤难其选,冥 中贵盛无比。人生会当有死,纵复强延数年,何似居 此地?君当勿辞也。”夷遂欣然,不加药疗,数日而卒。 乾元中,有张守一为大理少卿,性仁恕,以平反折狱, 死囚出免者甚多。后当早朝,有白头老人伛偻策杖, 诣马前拜谢,守一问故,请避。从者曰:“非生人,明公所 出,死囚之父也。幽明卑贱,无以报德。明公倘有切身 之求,或能致耳,请受教。”守一曰:“贤子无罪,非我屈法 伸恩,不敢当此。忝列九卿,颇得自给,幸无劳苦。”再三 慰遣之,鬼曰:“若尔且去,倘有求不致者,幸相念。”遂不 见。俄尔有诏赐城中纵观,守一于会中窥见士人家 女,姿色艳绝,相悦之,而防闲甚急,计无从出,试呼前 鬼,“颇能为我致否?”言讫即至,曰:“此易事耳,然不得多 时,可七日。”曰:“足矣,得非变化相惑耶?”鬼曰:“明公何疑 之深?仆以他物代取其身。”遂营寂静之处,设帷帐。有 顷,奄然而至。良久,寤惊曰:“此何处?”唯守一及鬼在傍。 绐云:“此是天上天使。”因与款昵,情爱甚切。至七日,谓 女曰:“天上人间当隔异,欢会尚浅,便尔乖离,如何?”因 流涕取别。鬼复掩其目,送还。守一。后私觇女家云:“女 卒中恶,不识人,七日而醒。后经十年,又逢此鬼曰:‘天 曹相召,便当奉诀。今奉药一丸,此能点化杂骨为骨 𩨳,刀把之良者,愿公宝之,有急当用’。”因欷歔而去。药 如鸡卵许大。至代宗时,守一以持法宽平,为酷吏所 构,流徙岭表,资用窘竭,乃以药点骨,信然之。取给药 尽,遂卒。
《元怪录》:“乾元中,有郑望者入京,夜投野狐泉店宿,未 至五六里而昏黑,忽于道侧见人家试问,门者云是 王将军,与其亡父有旧。望甚喜,乃通名参谒。将军出, 与望相见,叙悲泣,因尔留宿,为设馔饮。中夜酒酣,令 呼蘧蒢三娘唱歌送酒。少间,三娘至,容色甚丽,尤工 唱《阿鹊盐》。及晓别去,将军夫人传语,令买锦裤及头” 髻花红朱粉等。后数月东归,过送所求物,将军相见 欢悦,留宿如初。望问何以不见蘧蒢三娘,将军云:“已 随其夫还京矣。”明日辞去,出门不复见宅,但馀丘陇, 望怃然却回。至野狐泉,问居人,曰:“是王将军冢”,冢边 系一伶人至店,其妻暴疾亡,以苇席裹尸,葬将军坟 侧,故呼曰《蘧蒢三娘》云。旬日前,伶官“亦移其尸归葬 长安矣。”
《广异记》:“韩彻者,以乾元中任陇州吴山令,素与进士 宇文觌、辛稷等相善,并随彻至吴山读书,兼许秋赋 之给。吴山县令号凶阙,前任多死,令厅有大槐树,觌 稷等意是精魅所凭,私与典正欲彻不在砍伐去之。 期有一日矣,更白彻,彻谓二子曰:‘命在于天,责不在 树’。子等无然,其谋遂止。后数日,觌稷行树,得一孔,旁” 甚润泽,中有青气,上升为云。伺彻还寝,乃命县人掘 之,深数尺,得一冢,冢中有棺木而已烂坏,有少齿发 及胫骨胯骨犹在。遥望西北陬有一物,众谓是怪异, 乃以五千雇二人取之。初缒然烛一束,二人背刀缘 索往视其食瓶瓶中有水,水上有林檎《缒夹》等物,泻 出地上,悉如烟销。彻至,命佐史收骨发,以新棺,殓葬 诸野。佐史输钱,用小书函折骨埋之。既至舍,仓卒欲 死,家人白彻,彻令巫视之,巫于彻前灵语云:“己是晋 将军契苾,锷身以战死,受葬于此县。立冢近马坊,恒 苦粪秽,欲求迁改,前后累有所白,多遇令死,遂令冥 苦,无可上达。今明府恩及幽壤,俸钱市榇甚惠厚。胥 吏酷恶,乃以书函见贮骨发,骨长函短,断我胯胫,不 胜楚痛,故复仇之耳。”彻辞谢数日,自陈:“为主不明,令 吏人等有此伪欺,当令市榇以衣被相送,而可小赦 其罪,诚幸也。”又《灵语》云:“寻当释之。然创造此谋,是宇 文七及辛四幽魂佩戴,岂敢忘之?辛侯不久自当擢 禄,足光其身。但宇文生命薄无位,虽获一第,终不及 禄,且多厄难,我当救其三死。若忽为官,虽我亦不能 救。”言毕乃去。佐史见释,方获礼葬。觌家在岐山,久之, 锷忽空中语云:“七郎夫人在庄疾亟,适已往彼营救, 今亦小痊。寻有庄人来报,可无惧也。若还妻,可自后 慎无食马肉。”须臾,使至,具如所白。觌入门,其妻亦愈。 会庄客马驹死,以熟肠及肉馈觌,觌忘其言而食之, 遇干霍乱,闷而绝气者数矣。忽闻锷言云:“令君勿食 马,何故违约?马是前世冤家,我若不在,君无活理,我 在亦无苦也。”遂令左右执笔,疏方药,服之乃愈。后觌 还吴山,会岐州土贼欲僭伪号,署置百官,觌有名,被 署中书舍人。贼寻被官兵所杀,觌等七十馀人系州 狱十人。锷复至觌妻所,语云:“七郎犯事,我在地中,大 为求请,然要三千贯钱。”妻辞家贫,实不能办。锷曰:“地 府所用,是人间纸钱。”妻云:“纸钱当力办之。”焚毕,复至 狱中,谓觌曰:“我适于夫人,得三千贯为君属请,事亦 解矣。有刘使君至者,即当得放,饱食无忧也。”寻而诏 用刘晏为陇州刺史,辞日奏曰:“点污名贤,曾未相见 所由但以为逆所引,悉皆系狱。臣至州日,请一切释 免。”上可其奏。晏至州,悉召狱囚,宣出放之。觌既以为贼所署,耻而还家。半岁馀,吕崇贲为河东节度,求书 记之士,在朝多言觌者,崇贲奏觌左卫兵曹、河东书 记。敕赐衣一袭,崇贲送绢百疋。敕至,觌甚喜,受敕,衣 绿裳,西向拜蹈,奴忽倒地。锷灵语叹息久之,谓觌:“勿 令作官,何故受之?此度不能相救矣。”觌云:“今却还之, 如何?”答云:“巳受官毕,何谓复还?千万珍重,不复来矣。” 后四日,觌遇疾卒。初,女巫见锷衣冠甚伟,鬓发洞赤, 状若今之库莫奚云。
《广异记》:“寿昌令赵郡李莹同堂妹第十三,未嫁。至德 初,随诸兄南渡,卒,葬于吴之海盐。其亲兄岷庄在济 源,有妹寡居,去庄十馀里。禄山之乱,不获南出。上元 中,忽见妹还,问其由来,云:为贼所掠。言对有理,家人 不之诘。娣以乱故,恐不相全,仓卒将嫁近庄张氏。积 四五年,有子一人,性甚明慧,靡所不了,恒于岷家独” 锁一房,来去居住。永泰中,国步既清,岷及诸弟自江 东入京参选,事毕还庄,欲至数百里。妹在庄,忽谓婢 云:“诸兄弟等数日当至,我须暂住张家。”又过娣别。娣 问其故,曰:“频梦云尔。”婢送至中路,遣婢还。行十馀步, 回顾不复见。婢颇怪之。后二日,张氏报云“已死”,姨及 外甥等悲泣适已而诸兄弟遂至,因发张氏妹丧。岷 言:“渠上元中死,殡在海盐,何得至此?”恐其鬼魅,因往 张家临视,举被不复见尸。验其衣镜,皆入棺时物,子 亦寻死。
河东裴晟,幼好弹筝,时有弹筝师善为新曲,晟妹欲 就学,难其亲受。于是晟就学,转授其妹,遂有能名。久 之,晟客江湘,卒于南楚。母妹在家,晟忽轻身独还家, 惊喜,问其故,云:“《囊赍》并奴等在后,日暮方至。”欢庆之 后,因求筝弹,复令其妹理曲,有所误错,悉皆正之。累 正十馀曲,因不复见。须臾,丧舆乃至云。
薛万石,河东人。广德初,浙东观察薛兼训用万石为 永嘉令。数月,忽谓其妻曰:“后十日,家内食尽,食尽时 我亦当死,米谷荒贵,为之奈何?”妇曰:“君身康强,何为 自作不祥之语?”万石云:“死甚可恶,有言者不得已耳。” 至期,果暴卒。殓毕,棺中忽令呼录事佐史等。既至,谓 曰:“万石不幸身死,言之凄怆,然自此未尝扰君。今妻 子饥穷,远归无路,所相召者,欲以亲爱累君。”尔时永 嘉米贵,斗至万钱万石,于录事已下,求米有差。吏人 凶惧,罔不依送。迨至丞,尉亦有赠。后数日,谓家人曰: “我暂往越州谒见薛公,汝辈既有粮食,吾不忧矣。”自 尔十馀日无言。妇悲泣,疲顿。昼寝,忽闻其语,惊起曰: “君何所来?”答云:“吾从越还,中丞已知吾亡,见令张卿 来迎,又为两女择得两婿,兄弟之情,可为厚矣。宜速 装饰,张卿到来,即可便发,不尔当罹山贼之劫。第宜 速去也。”家人因是装束,会卿至,即日首途,去永嘉二 百里,温州为贼所破,家人在道危急,即焚香咨白,必 有所言,不问即否,亲见家人白之。
范俶者,广德初于苏州开酒肆。日晚,有妇人从门过, 色态甚异。俶留宿,妇人初不辞让,乃秉烛,以发覆面, 向暗而坐。其夜与申宴私之好,未明求去,云“失梳子。” 觅不得,临别之际,啮俶臂而去。及晓,于床前得一纸 梳,心甚恶之,因而体痛红肿,六七日死矣。
河中少尹李浣,以广德二年薨。初七日,家人设斋毕, 忽于中门见浣独骑从门而入,奴等再拜持浣,下马, 入座于西廊。诸子拜谒泣浣云:“生死是命,何用悲耶? 只搅亡者心耳。”判属家事。久之。浣先娶项妃妹,生子 四人。项卒。再娶河南窦滔女,有美色,特为浣所爱耳。 窦惧不出。浣使呼之,逆谓之曰:“生死虽殊,至于恩情, 所未尝替,何惧而不出耶?每在地下,闻君哭声,辄令 悲凄。卿亦寿命不末,于我相去不出二年,夫妻义重, 如今同行,岂不乐乎?人生会当有死,不必一二年在 人间为胜。卿意如何?”窦初不言,浣云:“卿欲不从,亦不 及矣。后日当使车骑至此相迎,幸无辞也。”遂呼诸婢 谓四人曰:“汝等素事娘子,亦宜从行。”复取其妻衣服, 手自别之,分为数袋,以付四婢曰:“后日可持此随娘 子来。”又谓诸子曰:“吾虽先婚汝母,然在地下,殊不相 见。不宜以汝母与吾合葬,可以窦氏同穴。若违吾言, 神道是殛。”言毕便出。奴等送至门外,见浣驶骑走,而 从东转西,不复见。后日车骑至门,他人不之见,唯四 婢者见之,便装束。窦取所选衣服与家人诀,遂各倒 地死亡。
《潇湘录》:代宗时,河朔未宁,寇贼劫掠。张勍者,恒阳人 也,因出游被掠,其后亦自聚众,因杀害行旅,而誓不 伤恒阳人。一日引众千人至恒阳东界,夜半月明方 息大林下忽逢百馀人,列花烛,奏歌乐,与数妇人同 行,见勍,遥叱之曰:“官军耶?贼党耶?”勍左右曰:“‘张将军 也’。行人曰:‘张将军是绿林将军耶?又何军容之肃,士 卒之整也’!”左右怒,白勍,请杀之。因领小将百人与战, 行人持戈甲者不过三二十人,合战多伤士卒。勍怒, 自领兵直前,又数战不利。内一人自称“幽地王,得恒 阳王女为妻,今来亲迎。比夜静月下,涉原野,欲避繁 杂,不谓偶逢将军,候从无礼,方叱止之,固不犯将军之怒。然素闻将军誓言,不害恒阳人,将军幸不违言。” 以恒阳之故,勍许舍之,乃曰:“君辈皆舍,妇人即留。”对 曰:“留妇人即不可,欲斗即可。”勍又入,战复不利。勍欲 退,左右皆愤怒,遂尽出其兵,分三队更斗,又数战不 利。见《幽地王》挥剑,出入如风。勍惧,乃力止左右。勍独 退而问曰:“君兵士,是神也,非人也,何不见伤?”幽地王 笑言曰:“君为短贼之长,行不平之事,而复欲与我阴 军竞力也。”勍方下马再拜,又谓勍曰:“安禄山父子死, 史氏僭命,君为盗,奚不以众归之,自当富贵。”勍又拜 曰:“我无战术,偶然贼众推我为长,我何可佐人幽地” 王乃出《兵书》一卷以授之而去。勍得此书,颇达兵术, 寻以兵归。史思明果用之为将数年而卒。
《通幽录》:“永泰中,牛爽授庐州别驾,将之任,有乳母乘 驴,为镫研破股,岁馀疮不差。一旦苦疮痒,抑搔之若 虫行状。忽有数蝉从疮中飞出,集庭树,悲鸣竟夕。家 人命巫卜之,有女巫颇通神鬼,巫至向树呵之咄咄。 人诘之,答见一鬼黑衣冠据枝间,以手指蝉以导,其 词曰:‘东堂下,余所处,享我致福,欺我致祸’。”及三女巫, 又言:“黑衣者灶神耳。”爽不信之,网蝉杀之,逐巫者。后 岁馀,无变异。爽有三女在闺房,夏月夜褰闱,爽忽觉 前床有一长大尸,白衾覆而僵卧。爽大怖,私语其妻, 妻见甚慑。爽尝畜宝剑,潜取击之,划然而内惊叫。及 烛至,失其鬼,而闺中长女腰断矣,流血满地。爽惊恸 失据,大小乱哭,莫知其由。既后半年夜晦冥,爽列灯 于奥,方寝,心动惊觉,又见前鬼在床,爽神迷,仓卒复 刎之,断去,闺中乱喧,次女又断腰矣,举家惶震。议者 令爽徙居,明鬼神不可与竞,爽终不改。明年又见卒 杀三女,而亲友强徙之他第。爽抱疾亦卒,果如蝉言。 后有华岳道士褚乘霞,善驱除,素与爽善,闻之而来, 郡以是宅凶废之。霞至独入,结坛守。其日暮,内闻雷 霆,搜索及明,发屋拔木。道士告郡,命锹锸发堂下丈 馀,得古坟,铭曰卓女坟。道士说,宵中初有甲兵与霞 战,鬼败而溃散。须臾有一女子,年二十许,叩头谢言 是卓女郎。霞让之,答曰:“非某过也,宿命有素,值爽及 女命尽,且不修德,而强梁诬欺,自当尔乘。”霞遂徙其 坟。宅后不复凶矣。
太原王容与姨弟赵郡李咸居相卫间。永泰中,有故 之荆襄,假公行,乘传次邓州,夜宿邮之厅。时夏月,二 人各据一床于东西间,仆隶息外舍,二人相与言论, 将夕各罢息,而王生窃不得寐。三更后,云月朦胧,而 王卧视庭木荫宇萧萧然,忽见厨屏间有一妇人窥 觇,去而复还者再三。须臾出半身,缘裙红衫,素颜夺 目。时又窃见李生起坐,招手以挑之。王生谓李“昔日 有契,又必谓妇人是驿吏之妻。”王生乃佯寐,以窥其 变。俄而李子起,就妇人相执于屏间,语切切然。久之, 遂携手大门外。王生潜行阴处,遥觇之。二人俱坐,言 笑殊狎。须臾,见李独归,行甚急,妇人在外,屏立以待。 李入厨取烛,开出书笥,颜色惨凄。取纸笔作书,又取 衣物等,皆缄题之。王生窃见之,直谓封衣以遗妇人, 辄不忍惊。伺其睡,乃拟掩执。李封衣毕,置床上,却出。 顾王生且睡,遂出屏与妇人语。久之,把被俱入下厅 偏院。院中有堂,堂有床帐,树木森森然。既入食顷,王 生自度曰:“我往袭之,必同私狎。”乃持所卧枕往,潜欲 惊之。比至入帘,见李生卧于床,而妇人以披帛绞李 之颈,“喀喀”然垂死。妇人白面,长三尺馀,不见面目,下 按悉力以勒之。王生仓卒惊叫,因以枕投之,不中,妇 人遂走。王生乘势奔逐,直入西北隅厨屋中。据床坐, 头及屋梁,久之方灭。童隶闻呼声悉起,见李生毙,七 窍流血,心犹稍暖耳。方为招魂将养,及明而苏。王生 取所封书,开视之,乃是寄书与家人,叙以辞诀衣物 为信,词句郑重,读之恻怆。及李生能言,问之,都不省 记,但言仿佛梦一丽人相诱去耳,诸不记焉。驿之故 吏云:“旧传厨有神,先天中已曾杀一客,使此事。”王容 逢人则说,劝人夜不令独寐。
《博异志》:“李昼为许州吏,庄在扶沟。永泰二年春,因清 明归,欲至伯梁河。先是路旁有冢,去路约二十步,其 上无草,牧童所戏。其夜李昼忽见冢上有穴,大如盘, 兼有火光。昼异之,下马跻冢焉。见五女子衣华服,依 五方坐而纫针,俱低头就烛,矻矻不歇。昼叱之一声, 五烛皆灭,五女亦失所在。昼恐,上马而走,未上大路”, 五炬火从冢出逐昼,昼走不能脱,以鞭挥拂,为火所 爇。近行十里,方达伯梁河,有犬至,方灭。明日看马尾 被烧尽,及股胫亦烧损。自后遂目此为“五女冢”,今存 焉。
《广异记》:“萧审者,工部尚书旻之子。永泰中为长洲令, 性贪暴,然有理迹,邑人惧惮焉。审居长洲三年,前后 取受无纪极。四年五月,守门者见紫衣人三十馀骑 从外入门,迎问所以,骑初不言,直至堂院,厅内治书 者皆见。门者走入白审曰:‘适有紫衣将军三十骑直 入,不待通。审问其人安在,焉得不见门者。出至厅,须’”
臾,见骑从内出,以白衫蒙审步行。门者又白奇事,审顾不言。诸吏送至门,不复见。俄闻内哭,方知审卒。后七日,其弟宇复墓,忽倒地,作审灵语,责宇不了家事 数十百言。又云:“安胡者将吾米二百石、绢八十疋,经 纪求利。今幸我死,胡辜恩,已走矣。”明日食时,为物色 捉之。宇还至舍,记事白嫂婢,尔日亦“灵语云然。”宇具 以白刺史常元甫令押衙候捉,果得安胡米,绢具在 初。又云:“米是己钱,绢是枉法物,可施之。”宇竟施绢。 《通幽记》:太原王垂与范阳卢收友善,唐大历初,尝乘 舟于淮浙往来,至石门驿旁,见一妇人于树下,容色 殊丽,衣服甚华,负一锦囊。王卢相谓曰:“妇人独息,妇 囊可图耳。”乃弭棹伺之,妇人果问曰:“船何适,可容寄 载否?妾夫病在嘉兴,今欲省之,足痛不能去。”二人曰: “虚舟且便,可寄尔。”妇人携囊而上,居船之首,又徐挑 之。妇人正容曰:“暂附何得不正耶?”二人色怍垂,善鼓 琴,以琴悦之,妇人美艳粲然。二人振荡,乃曰:“娘子固 善琴耶?”妇人曰:“少所习。”王生拱琴以授,乃抚轸泛弄 泠然。王生曰:“未尝闻之,有以见文君之诚心矣。”妇人 笑曰:“妾《湘灵》之深沉也。”遂稍亲合,其谈谐慧辩不可 言,相视感悦。是夕,与垂偶会船前,收稍被隔碍,而深 叹慕。夜深,收窃探囊中物,视之,满囊髑髅耳。收大骇, 知是鬼矣,而无因达于垂。听其私狎,甚缱绻。既而天 明,妇人有故,暂下,收告垂。垂乃大慑曰:“计将安出?”收 曰:“宜伏箦下。”如其言。须臾,妇人来问:“王生安在?”收绐 之曰:“适上岸矣。”妇人甚剧,委收而追。垂望之稍远,乃 弃于岸,并棹倍行,数十里外不见来,夜藏船闹处。半 夜后,妇人至,直入船,拽垂头。妇人四面有眼,腥秽甚, 啮咬垂,垂困。二人大呼,众船皆助,遂失妇人。明日,得 纸梳于席上,垂数月而卒。
苏州武丘寺,山嵚崟,石林玲珑,楼雉叠起,绿云窈窕, 入者忘归。大历初,寺僧夜见二白衣上楼,竟不下。寻 之无所见。明日,峻高上见题三首,信鬼语也。其词曰: “幽明虽异路,平昔沗工文。欲知潜寐处,山北两孤坟。 高松多悲风,萧萧清且哀。南山接幽陇,幽陇空崔嵬。 白日徒煦煦,不照长夜台。虽知生者乐,魂魄安能回。 况复念所亲,恸哭心肝摧。恸哭更何言,哀哉复哀哉! 神仙不可学,形化空游魂。白日非我朝,青松为我门。 虽复隔生死,犹知念子孙。何以遣悲惋,万物归其根。 寄语世上人,莫厌临芳樽。”《庄上有墓林,古冢累累》,其 文尚存焉。
《宣室志》:大历中,有进士窦裕者,寄家淮海,下第,将之 成都,至洋州,无疾卒。常与淮阴令吴兴沈生善,别有 年矣。声尘两绝,莫知其适。沈生自淮海调补金堂令, 至洋州,舍于馆亭中。是夕风月晴朗,夜将半,生独若 有所亡,而不得其寝。俄见一白衣丈夫自门步来,且 吟且嗟,似有恨而不舒者,久之吟曰:“家依楚水岸,身 寄洋州馆。望月独相思,尘衿泪痕满。”生见之,甚觉类 窦裕,特起与语,未及,遂无见矣。乃叹曰:“吾与窦君别 久矣,岂为鬼耶!”明日驾而去,行未数里,有殡在路前 有识者曰:“进士窦裕殡宫。”生惊,即驰至馆,问馆吏,曰: “有进士窦裕,自京游蜀,至此暴亡。太守命殡于馆南 二里外,道左殡宫是也。”即致奠拜泣而去。
高励者,崔士光之丈人也。夏日在其庄前桑下,看人 家打麦,见一人从东走马来至,再拜云:“请治马足。”励 云:“我非马医,焉能疗马?”其人笑云:“但为胶黏即得。”励 初不解其言,其人乃告曰:“我非人,是鬼耳。此马是木 马,君但烊胶黏之,便济行程。”励乃取胶煮烂,出至马 所,已见变是木马,病在前足,因为黏之,送胶还舍。及 出,见人已在马边,马甚骏逸,谢励讫,便上马而去。 《通幽记》:“信州刺史萧遇,少孤,不知母墓数十年,将改 葬旧茔在都,既至启,乃误开卢会昌墓。既而知其非, 号恸而归。闻河阳方士道华者善召鬼,乃厚币以迎。 既至,具以情诉,华曰:‘试可耳’。”乃置坛洁诚,立召卢会 昌至,一丈夫也,衣冠甚伟,呵之曰:“萧郎中太夫人茔, 被尔墓侵杂,使其迷误,可急寻求,不尔,当旦夕加罪。” 会昌再拜曰:“某贱役者,所管地,累土三尺方十里,力 可及周,外则不知矣。但管内无萧郎中太夫人墓,当 为索之,以旦日为期。”及朝,华与遇俱往,行里馀,遥见 会昌奔来曰:“吾缘寻索,颇扰鬼神。今使按责甚急,二 人可疾去。”言讫而灭。二人去之数日,顾视见青黑气 覆地,竟日乃散。既而会昌来曰:“吾为君寻求,大受阴 司谴罚,今计穷矣,请辞去,罢归河阳。”遇号哭,自是端 居一室,夜忽如梦中,闻户外有声,呼遇小名,曰:“吾是 尔母。”遇惊走,出户拜迎,见其母从暗中出,遇与相见 如平生。谓遇曰:“汝至孝,动天诚,达星神,灵祇降鉴,令 我与汝相见。”悲怆盈怀。遇号恸久之,又叹曰:“吾家孝 子,有闻于天,虽在泉壤,甚为众流所仰。然孝子之感 天达神,非惟毁形灭性,所尚由哀耳。”因与遇论幽冥 报应之旨,性命变通之道,乃曰:“祸福由人,但可累德。 上天下临,实如影响。其有树善不感者,皆是心不固 耳。”言叙久之,遇悲慰感激曰:“不意更闻过奖之言,庶 万分不恨矣。”乃述迷误茔域之根,乃曰:“吾来亦为此年岁寖远,汝小何由而知?吾墓上已有李五娘墓,亦 巳平坦,何可辩也。汝明日但见乌鹊群集,其下是也。” 又曰:“若护我西行,当以二魂舆入关。”问其故,答曰:“为 叔母在此,亦须归乡。”遇曰:“叔母为谁耶?”母曰:“叔母则 是汝外婆,吾亦自呼作叔母。怜吾孤独,尝从咸阳来 此伴吾。后因神祇隔绝,不得去,故要二魂舆耳。”言讫 而去,倏忽不见。遇哀号待晓,即于乌鹊所集平地掘 之,信是李五娘墓。更于下得母墓,方得合葬。
《广异记》:“李元平者,睦州刺史伯成之子。以大历五年 客于东阳精舍读书。岁馀暮际,忽有一美女,服红罗 裙襦,容色甚丽。有青衣婢随来,入元平所居院他僧 房中。平悦而趋之,问以所适及其姓氏。青衣怒云:‘素 未相识,遽尔见逼,非所望王孙也’。元平初不酬对,但 求拜见。须臾女从中出,相见忻悦,有如旧识,欢言者” 久之。谓元平曰:“所以来者,亦欲见君论宿昔事。我已 非人,君无惧乎?”元平心既相悦,略无疑阻,谓女曰:“任 当言之,仆亦何惧?”女云:“已大人昔任江州刺史,君前 生是江州门夫,恒在使君家长直。虽生于贫贱,而容 止可悦。我以因缘之故,私与交通。君才百日,患霍乱 没,故我不敢哭,哀倍常情。素持《千手千眼菩萨咒》,所 愿后身各生贵家,重为婚姻,以朱笔涂君左股为志。 君试看之,若有朱者,我言验矣。”元平自视,如其言,益 信,因留之宿。久之,情契既洽,欢惬亦甚。欲曙,忽谓元 平曰:“托生时至,不得久留,意甚恨恨。”言讫,悲涕云:“后 身父今为县令,及我年十六,当得方伯。此时方合为 婚姻,中间幸无婚也。然天命已定。君虽欲婚。亦不可 得。”言讫诀去。
《博异记》:兴元元年,朱泚乱长安,有阎敬立为段秀实 告密使,潜途出凤翔山,夜欲抵太平馆。其馆移十里, 旧馆无人已久,敬立误入之,但讶荒芜鲠涩,即有二 皂衫人迎门而拜,控辔至厅,即问此馆何以寂寞如 是?皂衫人对曰:“亦可住,既坐,亦如当馆驿之礼。”须臾, 皂衫人通曰:“知馆官前凤州河池县尉刘俶。”敬立见 之,问曰:“此馆荒芜何也?”对曰:“今天下榛莽,非独此馆, 宫阙尚生荆棘矣。”敬立奇其言,语论皆出人右。俶乃 云:“此馆所用并散逃。”因指二皂衫人曰:“此皆某家崑 仑奴,一名道奴,一名知远,权且应奉尔。”敬立因于烛 下细目其奴,皂衫下皆衣紫白衣,面皆昆仑,兼以白 字印面分明信是俶家人也。令觇厨中有三数婢,供 馔具甚忙,良久盘筵至,食甚精,敬立与俶同餐,甚饱, 畜仆等皆如法乃寝。敬立问俶曰:“缘倍程行,马瘦甚, 可别假一马耶?”答曰:“小事耳。”至四更,敬立命驾欲发, 俶又具馔,亦如法。俶处分知远取西槽马,送大使至 前馆,兼令道:“奴被东槽马,我饯送大使至上路。”须臾 马至,敬立乃乘西槽马而行。俶亦行可二里,俶即却 回,执别异于常馆官。别后数里,敬立觉所借马有人 粪之秽,俄而渐盛,乃换己马,被驮而行。四五里,东方 似明前馆,方有吏迎拜,敬立惊曰:“吾才发馆耳。”曰:“前 馆无人,大使何以宿?”大讶,及问所送仆马,俱已不见。 其所驮辎重,已却回百馀步,置路侧。至前馆,馆吏曰: “昔有前官凤州河池县尉刘少府殡宫在彼馆后,园 久已颓毁。敬立却回验之,废馆更无物,唯墙后有古 殡宫,东厂前有搭鞍木马,西侧中有高脚木马,门前 废堠子二,殡宫前有冥器,数人渐觉喉中有生食气, 须臾吐。昨夜所食,皆作朽烂气,如黄衣麹尘之色,斯 乃榇中送亡人之食也。”童仆皆大吐,三日方复旧。 《前定录》:贞元初,有太学生杜思温善鼓琴,多游于公 侯门馆,每登临游宴,往往得与。尝从宾客夜宿城南 苟家嘴中夜后山月如昼,而游客皆醉,思温独携琴 临水闲泛。忽有一叟支颐来听,思温谓是座客,殊不 回顾。及曲罢与语,乃知非向者同游之人,遽置琴而 起。老人曰:“少年勿怖,余是秦时河南太守梁陟也,遭 难身没于此中。平生好鼓琴,向来闻君抚琴,弦轸清 越,故来听耳。知音难遇,无辞更为我弹之。”思温为奏 《沉湘》老人曰:“此弄初成,吾尝寻之。”其间音指稍异,此 思温因求其异,随而正之,声韵涵古,又多怨切,时人 莫之闻。叟因谓思温曰:“君非太学诸生乎?”曰:“然。”叟曰: “君何不求于名誉,而常为王门之伶人乎?”思温悚然 受教。且问穷达之事,叟曰:“余之少子主管人间禄籍, 当为君问之。此后二日,当再会于此。”至期而思温往 见,叟亦至焉。乃告曰:“惜哉,君终不成名,亦无正官。然 有假禄在巴蜀一十九年,俸入不绝。然慎勿为武职, 当有大祸,非禳所免。志之志之”言讫,遂不见。思温明 年又下第,遂罢举西游抵成都,以所艺谒韦令公,公 甚重之,累署要籍,随军十七八年,所请杂俸,月不下 二万。又娶大将军女,车马第宅甚盛。而妻父常欲思 温在辕门,思温记老人之言,辄辞不就。后二日,家请 韦令公,遂补讨击使,牒出方告,不敢复辞。而常惧祸 至,求为远使,竟不果。及刘辟反叛,时,思温在鹿头城, 城陷,为官军所杀,家族不知所在也。
《河东记》:河中节度使、侍中浑瑊与西蕃会盟,蕃戎背信,掌书记韩弇遇害。弇素与栎阳尉李绩友,因昼寝, 忽梦弇披发披衣,面目尽血。绩初不识,乃称姓名,相 劳勉如平生。弇曰:“今从秃发大使填漳河,憔悴困辱, 不可言,间来奉谒耳。”别后有一诗奉呈,悲吟曰:“我有 敌国仇,无人可为雪,每至秦陇头,游魂自呜咽。”临别 谓绩曰:“吾久饥渴,君至明日午时,于宅西南为置酒 馔钱物,亦平生之分尽矣。”绩许之。悲怆待旦,至午时, 如言祭之。忽有黑风自西来,旋转筵上,飘卷纸钱及 酒食皆飞去。举邑人观之。时贞元四年。
《通幽记》:吴郡陆凭,少有志行,神彩秀澈,笃信谦让,家 于湖州长城,性悦山水,一闻奇丽,千里而往,其纵逸 未尝宁居。贞元乙丑岁三月,游永嘉,遘疾而殁。凭素 与吴兴沈苌友善,苌梦凭颜色憔悴,曰:“我游至永嘉, 苦疾将困,君为知我者,愿托家事。”苌悲之,又叙旧欢, 宴语久之,因述文章话虚无之事,乃谓苌曰:“赠君浮 云诗一篇,以寄其怀。诗曰:‘虚虚复空空,瞬息天地中。 假合成此像,吾亦非吾躬’。”悲吟数四,临去曰:“凭船已 发,明日午时到此。”执手而去。及觉所记甚分明,乃书 而录之。如期而凭丧船至。苌抚孤而恸,赙助倍礼。 《宣室志》:李生者,贞元中举进士,下第归浔阳,途次商 洛。会汉南节使入觐,为道骑所迫,四顾唯苍山万重, 不知所适。时日暮,马劣无仆,徒见荆棘之深,有殡宫 在焉,生遂投匿其中。使既过,方将前去,又不知道途 之几何。乃叹曰:“吾之寄是,岂非命哉!”于是止于殡宫 中,先拜而祝曰:“某家庐山下,第南归至此,为府公前 驱所迫,既不得进,又不能退,是以来。魂如有知,愿容 一夕之安。”既而闲望,时风月澄霁,虽郊原数里,皆可 洞见。又有殡宫,在百步外,仿佛见一人,渐近,乃一女 子,妆饰严丽,短不尽尺,至殡宫南,入穴中。生且听之, 闻其言曰:“金华夫人奉白崔女郎,今夕风月好,可以 肆目。时难再得,愿稍留念。”穴中应曰:“属有贵客寄吾 之舍,吾不忍去,乖一夕之欢,不足甚矣。”其人乃去,归 殡宫下。生明日至逆旅问之,有知者,是博陵崔氏女 也。随父为尉江南,至此而没,遂槁葬焉。生感之,乃以 酒膳致奠而去。
《才鬼记》:“李章武,字子飞,少与清河崔信友善。贞元三 年,信任华州别驾,章武自长安诣之。数日出行,于市 北见一妇人甚美,因绐信曰:‘须州外与亲故知闻’。遂 僦舍于美人之家。主人姓王,此则其子妇也。乃悦而 私焉。居月馀,所计用共三万馀,子妇所供费倍之。既 而两心克谐,情好弥切。无何,章武系事,告归长安,殷” 勤叙别。章武留交颈锦绮一端,仍赠诗曰:“鸳鸯绮,知 结几千丝。别后寻难见,翻伤未别时。”子妇答以《白玉 指环》曰:“念指环,相思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 极。”章武有仆杨杲子妇,赍钱一千,以奖其敬事之勤。 既别,积八九年,章武游宦,亦无从与之相闻。至贞元 十一年,因友人张元宗令下邽县,章武又自京师与 元宗会,忽思曩好,乃回车涉渭水访之,日暝达华州, 将舍于王氏之室。至其门,则閴无行迹,但外有宾榻 而已。章武以为下里之民,或废业即农,暂居郊野,或 宾邀聚,未始归复,但休止其门,且将别适他舍。见东 邻之妇,就而访之,乃云:“王氏之长老皆舍业而出游, 其子妇殁已再周矣。”又详与之谈,即云其姓杨,第六 为东邻妻。复访郎何姓,章武具语之。又云:“曩曾有仆 姓杨名杲乎?”曰:“有之。”因泣告曰:“某为里中妇五年,与 王氏相善。尝云:‘我夫室犹如传舍,阅人多矣。其于往 来见调者,皆殚财穷产,甘辞厚誓,未尝动心。顷岁有 李十八郎,舍于我家,我初见之,不觉自失,后遂私侍 枕席,实蒙欢爱。今与之别累年矣,思慕之心,或竟日 不食,终夜无寝。我家人固不可托,复被天各东西,不 时会遇,脱有至者,愿以物色名氏求之。如不参差,相 托祗奉,并语深意,但有仆夫杨杲即是。不二三年,子 妇寝疾,临死复见托曰:‘我本寒微,曾辱君子厚顾,心 常感念,久以成疾,自料不治,曩所奉托,万一至此,愿 申九泉御恨,千古暌离之叹。仍乞留止,此冀神会于 仿佛之中’’。”章武乃求邻妇为开门,命从者治食物。方 将具裀席,忽有一妇人持帚出房扫地,邻妇亦不之 识。章武因访所从者,云是舍中人。又逼而诘之,即徐 曰:“王家亡妇,感郎恩情,将见会,恐生怪怖,故使相闻。” 章武许诺,云:“章武所由来者,实为此也。虽显晦殊途, 人皆忌惮,而思念情至,实所不疑。”语毕,执帚人欣然 而去,逡巡映门,即不复见,乃具饮馔自食。饮毕安寝。 至二更许,篝灯在床之东南,忽尔稍暗。如此再三。章 武心知有变,因命移烛背墙,置室东南隅。旋闻西北 角《窸窣》有声,如有人形,冉冉而至,五六步即可辨其 容色衣服,乃主人子妇也,与昔见不异,但举止浮急, 音调轻清耳。章武下床迎拥,携手款若平生之欢。自 云“在冥录中,都忘亲戚,但思君子之心如平昔耳。”章 武倍与狎昵,间无他异,但数请令人视明星,若出当 须还,不可久住。每讲欢之暇,即恳托谢邻妇杨氏云: “非此人谁达幽恨?”至五更,有人告可还,子妇泣下床与章武连臂出门,仰望天汉,呜咽悲怨。却入室,自于 裙带上解锦囊,囊中取一物似弹丸,其色绀碧,质又 坚密,似玉而冷,状如小叶。章武不之识。子妇曰:“此所 谓靺鞨宝,出昆仑元圃中,彼亦不可得。妾近与西岳 玉京夫人戏,见此物在众宝珰中,爱而访之。”夫人遂 解以相授,云:“洞天群仙,每得此一宝,皆为光荣。以郎 奉元道,有精识,故以投赠,常愿宝之,此非人间之有。” 遂吟诗曰:“河汉已倾斜,神魂欲超越。愿郎更回抱,终 天从此别。”章武取白玉宝簪一以酬之,并答诗曰:“分 从幽显隔,岂谓有佳期。宁辞重重别,所叹去何之。”因 相持泣良久,款曲叙别讫,遂却赴西北隅。行数步,犹 回顾拭泪云:“李郎无舍,念此泉下人。”复哽咽伫立,视 天欲明,急趋至角,即不复见。但空室窅然,寒灯半灭 而已。章武乃促装自下邽归长安,复归安定。后复之 下邽,与张元宗及群官携酒宴饮。酒酣,章武怀感,因 即事赋诗曰:“水不西归月暂圆,令人怅望古城边。萧 条明早分岐路,知更相逢何岁年。”吟毕,与群官别,独 行数里,又自讽诵,忽闻空中有叹赏,音调凄恻。更问 之,则王氏子妇也。自云:“冥中各有地分,今于此闻郎 高咏,知郎思眷,故冒阴司之责,远来奉送,千万自珍。” 章武愈感之。及至长安,与道友陇西李助话。助亦感 其诚而赋诗曰:“石沉辽海阔,剑别楚天长。会合知无 日,离心满夕阳。”章武既事东平丞相府,因闲召玉工 视所得靺鞨,宝工亦不知,不敢雕刻。后奉使大梁,又 召玉工,粗能辩,乃因其形刻作《檞。叶》象奉使上京,每 以此物贮怀中。至市东街,偶见胡僧,忽近马叩头云: “君有宝玉在,乞一见尔。”乃引于静处,开怀示僧。捧玩 移时,云:“此天上至物,非人间有也。”章武复来华州访 遗杨六娘,至今不绝。
《博异志》马燧贫贱时,寓游北京,谒府主不见,乃寄居 于园吏。吏曰:“莫欲谒护戎否?若谒,即须先言,当为其 岐路耳。护戎讳数字甚切,君当在意,若犯之,无逃其 死也。然若幸惬之,则所益与诸人不同,慎勿暗投也。 某乃护戎先乳,母子得以详悉,而辄赞君子焉。”燧信 与疑半,明晨入谒,护戎果犯讳,庭叱而出,惧形于色。 见园吏,吏曰:“是必忤护戎耳。”燧问计求脱,园吏遂匿 燧于粪车中,载出郭而逃。于时护戎果索燧,一报不 获,散铁骑者每门十人。燧狼狈窜六十馀里,日暮,度 不出境,求蔽于逃民败室中。尚未安,闻车马啼歕声, 人相议言能更三二十里否?果护戎之使也。俄闻势 渐远,稍安焉,未复常息。又闻有《窸窣》人行声,燧危栗 次,忽于户牖见一女人,衣布衣,身形绝长,手携一幞, 曰:“马燧在此否?”燧默不敢对。又曰:“大惊怕否?胡二姊 知君在此,故来安慰,无生忧疑也。”燧乃应声而出。胡 二姊曰:“大厄已过,尚有馀恐,尔君困馁我食汝。”乃解 所携幞,有熟肉一瓯,胡饼数枚。燧食甚饱,却令于旧 处更不可动。胡二姊寘灰数斗于燧前,地上横布一 道,仍授之言曰:“今夜半有异物相恐劫,辄不得动,过 此厄后,勋贵无双。”言毕而去。近夜半,有物闪闪照人, 渐近户牖间,见一物长丈馀,乃夜叉也。赤发猬奋,金 牙锋铄,臂曲瘿木甲,驾兽爪,衣豹皮裤,携短兵,直入 室来。狞目电燮,吐火噀血,跳踯哮吼,铁石消铄,燧之 惴栗,殆丧魄亡精矣。然此物终不敢越胡二姊所布 之灰。久之,物乃撤一门扉,藉而熟寝。俄又闻车马来 声,有人相谓曰:“此乃逃人之室,不妨马生匿于此。”数 人持兵器,下马入来,冲踏夜叉。夜叉奋起,大吼数声, 裂人马,啖食血肉殆尽。夜叉意气,徐步而去。四更,东 方月上,燧觉寂静,乃出而去。见人马骨肉狼藉,燧乃 获免。后立大勋,官爵穹崇,询访胡二姊,竟不得,思报 不及。每春秋祠享,别置胡二姊一座,列于庙左。 《灵鬼志》:贞元中,河南有独孤穆者,客淮南,夜投大义 县宿,未至十馀里,见一青衣乘马,颜色颇丽。穆微以 词调之,青衣对答,甚有风格。俄有车辂北下,导者引 之而去,穆遽谓曰:“向者粗承颜色,谓可以周旋终接, 何乃顿相舍乎?”青衣笑曰:“愧耻之意,诚亦不足。但娘 子少年独居,性甚严整,难许耳。”穆因问娘子姓氏及 中外亲族,青衣曰:“姓杨,第六。”不答其他。既而不觉行 数里,俄至一处,门馆甚整。青衣下马入,久之乃出。延 客就馆,曰:“自绝宾客,已数年矣。娘子以上客至,无所 为辞,勿嫌疏陋也。”于是秉烛陈榻,衾褥毕具。有顷,青 衣出,谓穆曰:“君非隋将独孤盛之后乎?”穆乃自陈是 盛八代孙。青衣曰:“果如是,娘子与郎君乃有旧。”穆讯 其故,青衣曰:“某贱人也,不知其由,娘子即当自出申 达。”须臾设食,水陆毕备。食讫,青衣数十人前导曰:“县 主至。”见一女,年可十三四,姿色绝代。拜跪讫,就坐。谓 穆曰:“庄居寂寞,久绝宾客,不意君子惠顾。然而与君 有旧,不敢使婢仆言之,幸勿为笑。”穆曰:“羁旅之人,馆 谷是惠,岂意特赐相见,兼许叙故旧?且穆平生未离 京洛,是以江淮亲故,多不之识,幸尽言也。”县主曰:“欲 自陈叙,窃恐惊动长者。妾离人间已二百年矣,君亦 何从面识?”穆初闻其姓杨及自称县主,意巳疑之。及闻此言,乃知是鬼,亦无所惧。县主曰:“以君独孤将军 之贵裔,世秉忠烈,故欲奉托,勿以幽冥见疑。”穆曰:“穆 之先祖为隋室忠臣,县主必以穆忝有祖风,故欲相 托,乃平生之乐闻也,有何疑焉?”县主曰:“欲自宣泄,实 增悲感。妾父齐王,隋室第二子,隋室倾覆,妾之君父, 同时遇害,大臣宿将,无不从逆,唯君先将军力拒逆 党。妾时年幼,尚在左右,具见始末。及乱兵入宫,贼党 有欲相逼者,妾因骂辱之,遂为所害,因悲不自胜。”穆 因问其当时人物及大业末事,大约多同《隋史》。久之, 命酒对饮,言多悲咽,为诗以赠穆。穆深嗟叹,以为班 婕妤所不及也。因问其平生制作,对曰:“妾本无才,但 好读古集。尝见谢家姊妹及鲍氏诸氏,皆善属文,私 怀景慕。帝亦雅好文学,时时被命。当时薛道衡名高 海内,妾每见其文,心颇鄙之。向者情发于中,但直叙 事耳,何足称赞!”穆曰:“县主才自天授,乃邺中七子之 流,道衡安足比拟?”穆遂赋诗答之。县主吟讽数回,悲 不自胜者久之。逡巡,青衣人皆将乐器,而有一人前 白县主曰:“言及旧事,但恐使人悲感。且独孤郎新至, 岂可终夜啼泣相对乎?某请充使,召来家娘子相伴。” 县主许之。既而谓穆曰:“此大将军来《护儿歌》人,亦当 时遇害,近在于此。”俄顷即至,甚有姿色,陪言笑,因作 乐纵饮甚欢。来氏歌数曲,穆惟记其一云:“平阳县中 树,久作广陵尘。不意何郎至,黄泉重见春。”良久曰:“妾 与县主居此二百馀年,岂期今日忽有嘉礼。”县主曰: “本以独孤公忠烈之家,愿一相见,欲豁幽愤耳。岂可 以尘土之质,厚诬君子。”穆因吟县主诗,落句云:“求义 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曰:“亦大强记。”穆因以 歌讽之曰:“今闻久无主,罗袂坐生尘。愿作吹箫伴,同 为骑凤人。”县主亦以歌答曰:“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 坟。犹胜阳台上,空看朝暮云。”来氏曰:“曩者萧皇后欲 以县主配后儿子,正见江都之乱,其事遂寝。独孤冠 冕盛族,忠烈之家,今日相对,正为嘉偶。”穆问县主所 封何邑?县主曰:“儿以仁寿四年生于京师,时驾幸仁 寿宫,因名寿儿。”明年,太子即位,封清河县主。上幸江 都宫,徙封临安县主。特为皇后所爱,常在宫内来曰: “夜已深矣,独孤郎宜早成礼,某当奉候于东阁,俟晓 拜贺。”于是群婢戏谑,皆若人间之仪。既入卧内,但其 气奄然,其身颇冷。顷之,泣谓穆曰:“殂谢之人,久为尘 灰,幸将奉事巾栉,死且不朽。”于是复召来氏,饮宴如 初。因问穆曰:“君今适江都,何日当回,有以奉托,可乎?” 穆曰:“死且不顾,其他何有不可乎?”县主曰:“帝既改葬, 妾独居此。今为恶王墓所扰,欲聘妾为姬。妾以帝王 之家,义不为凶鬼所辱,本愿相见,正为此耳。君将适 江南,路出其墓下,以妾之故,必为其所困。道士王善 交书符于淮南市,能制鬼神,君若求之,即免矣。”又曰: “妾居此,亦终不安。君江南回日,能挈我俱去,置我洛 阳北坂上,得与君相近,永有依托,生成之惠也。”穆皆 许诺曰:“迁葬之礼,乃穆家事矣。”酒酣,倚穆而歌曰:“露 草芊芊,颓茔未迁。自我居此,于今几年。与君先祖,畴 昔恩波,死生契阔,忽此相过。谁谓佳期,寻当别离。俟 君之北,携手同归。”因下泪沾襟。来氏亦泣语穆曰:“独 孤郎勿负县主厚意。”穆因以歌答曰:“伊彼维阳,在天 一方。驱马悠悠,忽来异乡。情通幽显,获此相见。义感 畴昔,言存缱绻。清江桂舟,可以遨游。惟子之故,不遑 淹留。”县主泣谢穆曰:“一辱佳贶,永以为好。”须臾,天将 明,县主涕泣,穆亦相对而泣。凡在坐者,皆与辞诀。既 出门,回顾无所见。地平坦,亦无坟墓之迹。穆意恍惚, 良久乃定。因移柳树一株以志之。家人索穆颇急。后 数日,穆乃入淮南市,果遇王善交于市,遂求一符。既 至恶王墓下,为旋风所扑三四,穆因出符示之,乃止。 先是,穆颇不信鬼神之事,及县主无不明晓。穆乃深 叹讶,亦私为所亲者言之。次年正月,自淮南回,发其 地数尺,得骸骨一具,以衣衾敛之。穆以其死时草草, 葬必有阙。既至洛阳,大具威仪,亲为祝文以祭之,葬 于安喜门外。其后独宿于村野。县主复至,谓穆曰:“迁 葬之德,万古不忘。幽滞之人,分不及此者久矣。幸君 惠存旧好,使我永得安宅。道涂之间,所不奉见者,以 君谓我腐秽,恐致嫌恶耳。”穆睹其车舆导从,悉光赫 于当时。县主谢曰:“此皆君子赐也。岁至己卯,当遂相 见。”其夕,因宿穆所,至明乃去。穆既为数千里迁葬,复 昌言其事,凡穆之亲戚故旧,无不毕知。贞元十五年, 岁在己卯,穆晨起将出,忽见数人至其家,谓穆曰:“县 主有命。”穆曰:“岂相见之期至耶?”其夕暴亡。遂合葬于 杨氏。
《异闻实录》:酒徒鲍生多声妓,外第韦生好乘骏马,经 行四方,各求其好。一日,相遇于途,宿于山寺,各出所 有互易之,乃以女妓善四弦者换紫叱拨。会饮未终, 有二人造席曰:“适闻以妾换马,可作题共联赋否?”乃 折庭下旧叶书之,一云:“彼佳人兮,如琼之英。此良马 兮,负骏之名。将有求于逐日,岂得吝于倾城。香暖深” 闺,未厌夭桃之色;风清广陌,曾怜喷玉之声。一曰步至庭砌,立当轩墀,望新恩,惧非吾偶也,恋旧主,拟借 人乘之香。散绿�“意似忘于鬒发;汗流红颔,爱无异 于凝脂。”文多不载。二客自称江淹、谢庄也。
《河东记》:“郑驯,贞元中进士擢第,调补门下典仪第三 十五庄居在华阴县南五六里,为一县之胜。驯兄弟 四人,曰𬳶,曰骥,曰𫘦。𫘦与驯有科名时誉,县大夫洎 邑客无不倾向之。驯与渭桥给事判官高叔让,中外 相厚,时往求丐,高为设鲙食。其夜暴病霍乱而卒。时 方暑,不及候,其家人即为具棺椁衾襚殓之,冥器奴” 马,无不精备。题冥器童背,一曰鹰儿,一曰鹘子。马有 青色者,题云“撒豆骢。”十数日,柩归华阴别墅。时邑客 李道古游虢川半月矣,未知驯之死也。回至潼关西 永丰仓路,忽逢驯自北来,车仆甚盛。李曰:“别来旬日, 行李何盛耶?”色气忻然,谓李曰:“多荷渭桥老高所致。” 即呼二童鹰儿、鹘子,参李大郎,戏谓曰:“明时文士,乃 蓄鹰鹘耶?”驯又指所乘马曰:“兼请看仆撒豆骢。”李曰: “仆颇有羡色,如何?”驯曰:“但勤修令德,致之何难?”乃相 与并辔。至野狐泉,李欲留食,驯以马策过曰:“去家咫 尺,何必食为?”有顷,到华阴岳庙东,驯揖李曰:“自此迳 路归矣。”李曰:“且相随至县,幸不回路。”驯曰:“仆离家半 月,还要早归。”固不肯过岳庙。须臾,李至县,问吏曰:“令 与诸官何在?”曰:“适往县南,慰郑三十四郎矣。”李曰:“慰 何事?”吏曰:“郑三十五郎今月初向渭桥,亡神柩昨夜 归庄耳。”李骇然曰:“我适与郑偕自潼关来。”一县人吏 皆曰:不虚。李愕然,犹未之信,即策马疾驰往郑庄。中 路逢县吏崔频、县丞裴悬、主簿卢士琼、县尉庄儒及 其弟庄古,邑客韦纳、郭存中,并自郑庄回,立马叙言, 李乃大惊,良久方能言,且忧身之及祸。后往来者,往 往于京城中闹处,即逢行李仆马,不异李之所见,而 不复有言。
《祥异集》:贞元十四年戊寅夏五月旱,徐州散将赵叔 牙移入新宅,夜中有物窗外动摇窗纸声,问之,其物 自称是鬼。吴时刘得言:“窟宅在公床下,往来稍难,公 为我移出城南台雨山下有双大树,是我妻墓,墓东 埋之,后必相报。”叔牙明旦出城视之,信。即日掘床下 深三尺,得骸骨,如其言葬之。其夜,鬼来谢曰:“今时旱, 不出三日有雨。公且告。”长史叔牙至明通状请祈雨, 期三日雨足。节度使司空张建封许之,给其所须。叔 牙于石佛山设坛,至三日且无雨,当截耳。城中观者 数千人,时与寇邻,建封以为诈妄有谋,晚衙杖杀之。 及昏时大雨,即令致谢,补为散骑。
《续酉阳杂俎》:成式三从房叔父某者,贞元末自信安 至洛,暮达瓜洲,宿于舟中。夜久弹琴,觉舟外有嗟叹 声,止息即无。如此数四,乃缓轸还寝,梦一女子,年二 十馀,形悴衣败,前拜曰:“妾姓郑,名琼罗,本居丹徒,父 母早亡,依于孀嫂嫂,不幸又没,遂来扬子寻姨。夜至 逆旅,市吏子王惟举乘醉将逼辱,妾知不免,因以领” 巾绞颈自杀。市吏子乃潜埋妾于鱼行西渠中。其夕 再见梦于扬子令石义留,竟不为理,复见冤气于江 石,尚谓非烟之祥,图而表奏,“抱恨四十年,无人为雪。 妾父母俱善琴,适听郎君琴声,奇音翕响,心怀感叹, 不觉来此。”某寻至洛北河清县温谷,访内弟樊元则。 元则自少有异术,居数日,忽曰:“兄安得此一女鬼相 随请为遣之。”乃张灯焚香作法。顷之,灯后窣窣有声, 元则曰:“是请纸笔也。”即投纸笔于灯影中。少顷,旋纸 疾落。灯前视之,书盈于幅,书《杂言》七字,辞甚凄恨。元 则遽令录之,言鬼书不久辄漫灭。及晓,纸上若煤污, 无复字也。元则复令具酒脯纸钱,乘昏焚于道。有风 旋灰直上数丈,及闻《悲泣声》,诗凡二百六十二字,率 叙幽冤之意,语不甚晓,词故不载。其中二十八字曰: “痛填心兮不能语,寸肠断兮诉何处?春生万物妾不 生,更恨香魂不相遇。”
《宣室志》:元和初,有进士陆乔者,好为歌诗,人颇称之。 家于丹阳,所居有台沼,号为胜境。乔家富而好客,一 夕,风月晴莹,有扣门者,出视之,见一丈夫,衣冠甚伟, 仪状秀逸。乔延入与坐,谈议朗畅,出于意表。乔重之, 以为人无及者,因请其名氏曰:“我沈约也,闻君善诗, 故来候耳。”乔惊起曰:“某一贱士,不意君之见临也,愿 得少留,以侍谈笑。”既而命酒,约曰:“吾平生不饮酒,非 阻君也。”又谓乔曰:“吾友人范仆射云,子知之乎?”乔对 曰:“某常读《梁史》,熟范公之名久矣。”约曰:“吾将邀之。”乔 曰:“幸甚。”约乃命侍者邀范仆射。顷之云至,乔即拜延 坐。云谓约曰:“休文安得而至是耶?”约曰:“吾慕主人能 诗,且好宾客,步月至此。”遂相谈谑久之。约呼左右曰: “往召青箱来。”俄有一儿至,年可十岁馀,风貌明秀。约 指谓乔曰:“此吾爱子也,少聪敏,好读书,吾甚怜之,因 以《青箱》名焉,欲使传吾学也。不幸先吾逝,今令谒君。” 即命其子拜。乔又曰:“此子亦好为诗,近从吾与仆射 同过台城。”因命为《感旧》,援笔立成,甚有可观。即讽之 曰:“六代旧山川,兴亡几百年。繁华今寂寞,朝市昔喧 阗。夜月琉璃水,春风卵色天。伤时与怀古,垂泪国门前。”乔叹赏久之,因问约曰:“某常览昭明所集《之选》,见 其编录诗句,皆不拘音律,谓之齐梁体。自唐朝沈佺 期、宋之问方好为律诗,青箱之诗,乃效今体,何哉?”约 曰:“今日为之,而为今体,亦何讶乎?”云又谓约曰:“昔我 与君及元晖、彦升俱游于竟陵之门,日夕笑语卢博, 此时之欢,不可追矣。及萧公禅代,吾与君俱为佐命 之臣,虽位甚崇,恩愈厚,而心常忧惕,无曩日之欢矣。 诸葛长民有言:‘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又践危机。此言 不虚哉’!”约亦吁嗟久之,又叹曰:“自梁及今,四百年矣, 江山风月,不异昔时,但人物潜换耳,能不悲乎!”既而 谓云曰:“吾辈为蔡公郢州记室,常梦一人告我曰:‘吾 君后当至端揆,然终不及台司。及吾为仆射、尚书令’, 论者颇以此见许,而终不得,乃知人事无非命也。”时 夜已分,云谓约曰:“可归矣。”因相与去。谓乔曰:“此地当 有兵起,不过二岁。”乔送至门,行未数步,俱亡所见。乔 话于亲友。后岁馀,李锜叛,又一年而乔卒。
《异闻录》:“冯媪者,庐江里中啬夫之妇。穷寡无子,为乡 民贱弃。元和四年,淮楚大歉,媪逐食于舒,途经牧犊 墅,暝值风雨,止于桑下。忽见路隅一室,灯烛荧荧,媪 因诣求宿,见一女子,年二十馀,容服美丽,携三岁儿, 倚门悲泣。前又见老叟与媪据床而坐,神气惨戚,言 语呫嗫,有若征索财物追逐之状。见冯媪至,叟媪默” 然舍去。女久乃止泣。入户,备饩食,理床榻,邀媪食息 焉。媪问其故,女复泣曰:“此儿父,我之夫也,明日别娶。” 媪曰:“向者二老人何人也?于汝何求而发怒?”女曰:“我 舅姑也。今嗣子别娶,征我筐筥刀尺,祭祀旧物,以授 新人。我不忍与,是有斯责。”媪曰:“汝前夫何在?”女曰:“我 淮阴令梁倩女,适董氏七年,有二男”一女,男皆随父 女,即此也。今前邑中董江即其人也。江官为酂丞,家 累巨产,发言不胜呜咽,媪不之异,又久困寒饿,得美 食甘寝不复言,女泣至晓,媪辞去。行二十里,至桐城 县,县东有甲第,张帘帷,具羔雁,人物纷然,云今夕有 官家礼事。媪问其郎,即董江也。媪曰:“董有妻,何更娶 焉?”邑人曰:“董妻及女亡矣。”媪曰:“昨宵我遇雨,寄宿董 妻梁氏舍,何得言亡?”邑人询其处,即董妻墓也;询其 二老容貌,即董江之先父母也。董江本舒州人,里中 之人皆得详之。有告董江者,董以妖妄罪之,令部者 迫逐媪去。媪言于邑人,邑人皆为感叹。是夕,董竟就 婚焉。
《异闻总录》:唐王公远轩因游苎萝山,问西施遗迹,留 诗石上曰:“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溪石,不 见浣溪人。”回顾见一女子素衣琼佩,谓轩曰:“妾自吴 宫离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 为君坚不得。”轩知其意,又贻诗曰:“佳人去千载,溪山 久寂寞。野水浮白烟,岩花自开落。猿鹤旧清音,风月 闲楼阁。无语立斜阳,幽情入天幕。”西子曰:“诗美矣,未 尽妾之所寄也。”乃答诗曰:“高花岩外晓相怜,幽鸟雨 中啼不歇。红云飞过大江西,从此人间怨风月。”既暮 巳散,期来日会于水滨。翌日轩往,西子已在焉。自是 留逾月乃归。有郭素者,闻其事,亦游苎萝,留诗泉石 间,莫知其数,寂无所遇。无名子嘲之曰:“三春桃李苦 无言,却被斜阳乌雀喧。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 学王轩。”闻者大笑。
《元怪录》:进士王胜盖夷,元和中求荐于同州,时宾馆 填溢,假郡功曹王翥第以俟试。既而他室皆有客,唯 正堂以小绳系门,自牖而窥其内,独床上有褐衾,床 北有破笼,此外更无有。问其邻,曰:“处士窦三郎玉居 也。”二客以西厢为窄,思与同居,甚喜其无姬仆也。及 暮,窦处士者一驴一仆,乘醉而来,夷、胜前谒,且曰:“胜 求解于郡,以宾馆喧,故寓于此。所得西厢,亦甚窄。君 子既无姬仆,又是方外之人,愿略同此室,以俟郡试。” 玉固辞,接对之,色甚傲。夜深将寝,忽闻异香,惊起。寻 之,则见堂中垂帘帷,喧然语笑。于是夷胜突入其堂 中,屏帷四合,奇香扑人,雕盘珍膳,不可名状。有一女, 年可十八九,妖丽无比,与窦对食。侍婢十馀人亦皆 端妙,银炉煮茗方熟,坐者起入西厢帷中,侍婢悉入, 曰:“是何儿郎,突冲人家!”窦面色如土,端坐不语,夷胜 无以致辞,啜茗而出。既下阶,闻闭户之声曰:“风狂儿 郎,因何共止?古人所以卜邻者,岂虚言哉!”窦辞以“非 己所居,难拒异客,必虑轻侮,岂无他宅?”因复欢笑。及 明往觇之,尽复其故。窦独偃于褐衾中,拭目方起。夷 胜诘之,不对。夷胜曰:“君昼为布衣,夜会公族,苟非妖 幻,何以致丽人?不言其实,即当告郡。”窦曰:“此固秘事, 言亦无妨。比者玉薄游太原,晚发冷泉,将宿于孝义 县,阴晦失道,夜投人庄,问其主,其仆曰:‘汾州崔司马 庄也’。”令人告焉。出曰:“延入崔司马年可五十馀,衣绯, 仪貌”可爱。问窦之先及伯叔昆弟,诘其中外,自言其 族,乃玉表丈也。玉自幼亦尝闻此丈人,但不知其官, 慰问殷勤,情礼优重。因令报其妻曰:“窦秀才乃是右 卫将军七兄之子,是吾之重表侄,夫人亦是丈母。可 见之从宦异方,亲戚离阻,不因行李,岂得相逢?请即见。”有顷,一青衣曰:“屈三郎入其中堂,陈设”之盛,若王 侯之居。盘馔珍华,味穷海陆。既食,丈人曰:“君今此游, 将何所求?”曰:“求举资耳。”曰:“家在何郡?”曰:“海内无家。”丈 人曰:“君生涯如此,落然蓬游,徒劳往复。丈人有侍女, 年近长成,今便合奉事,衣食之给,不求于人,可乎?”玉 起拜谢。夫人喜曰:“今夕甚佳,又有牢馔,亲戚中配属, 何必广召宾客?吉礼既具,便取今夕。”谢讫复坐,又进 食。食毕,憩玉于西厅,具浴。浴讫,授衣巾,引相者三人 来,皆聪朗之士,一姓王,称郡法曹;一姓裴,称户曹;一 姓韦,称郡督邮。相揖而坐。俄而礼舆香车,皆具,华烛 前引,自西厅至中门,展亲御之礼。因又绕庄一周,自 南门入及中堂,堂中帷帐已满,成礼讫。初三更,其妻 告玉曰:“此非人间,乃神道也。所言汾州阴道,汾州非 人间也。相者数子,无非冥官。妾与君宿缘,合为夫妇, 故得相遇。人神路殊,不可久住,君宜即去。”玉曰:“人神 既殊,安得配属,以为夫妇?便合相从,何为一夕而别 也?”妻曰:“妾身奉君,固无远近,但君生人,不合久居于 此。君速命驾,常令君箧中有绢百疋,用尽复满,所到 必求静室独居,少以存想,随念即至。十年之外,可以 同行。”玉乃入辞,崔曰:“明晦虽殊,人神无二。小女得奉 巾栉,盖是宿缘,勿谓异类,遂猜薄之,亦不可言于人。 公法讯问,言亦无妨。”言讫,得绢百疋而别。自是每夜 独宿,思之则来,供帐馔具,悉其携也,若此者五年矣。 夷胜开其箧,果有绢百疋。因各“赠三十疋。”求其秘之。 言讫遁去,不知所在。
《会昌解颐录》:进士祖价,咏之孙也。落第后,尝游商山 中,行李危困,夕至一孤驿,去驿半里有一空佛寺,无 僧居,价与仆夫投之而宿。秋月甚明,价独玩月来去 而行。忽有一人自寺殿后出,揖价共坐,语笑说经史, 时时自吟,价烹茶待之,此人独吟不已。又云:“夫人为 诗,述怀讽物,若不精不切,即不能动人。今夕偶相遇, 后会难期,辄赋三两篇以述怀也。”遂朗吟云:“家住驿 北路,百里无四邻。往来不相问,寂寂山家春。”又吟:“南 冈夜萧萧,青松与白杨。家人应有梦,远客已无肠。”又 吟:“白草寒路里,乱山明月中。是夕苦吟罢,寒烛与君 同。”诗讫,再三吟之,夜久,遂揖而退。至明日问邻人,云: “此前后数里,并无人居,但有书生客”死者,葬佛殿后 南冈上。价度其诗,乃知是鬼,为文吊之而去。
《宣室志》:元和间,有郭翥者,为鄂州武昌尉,与沛国刘 执谦友善。二人每相语,常恨幽显不得通,约先没者 当来告。后执谦卒数月,翥居华阴,一夕独处户外,嗟 吁久而言曰:“闻郭君无恙。”翥聆其音,知执谦也。曰:“可 一面也。”曰:“请去烛,当与子谈耳。”翥即彻烛,引其袂而 入,与同榻话旧历历然。又言冥间罪福甚明不可欺。 夜既分,翥忽觉有秽气发于左右,须臾不可受,即以 手而扪之,其躯甚大,不类执谦。翥有膂力,知为他怪, 因揽其袂,以身加之,牢不可动,掩鼻而卧。既而告去, 翥佯与语,留之。将晓,求去愈急,曰:“将曙矣,不遣我,祸 且及子。”翥不答。顷之,遂不闻语。俄天晓,见一胡人,长 七尺馀,如卒数日者。时当暑,秽不可近,即命弃去。郊 外忽有里人数辈,望见疾来,视之,惊曰:“果吾兄也,亡 数日矣,昨夜忽失所在。”乃取尸而去。
长庆中,裴度为北部留守,有部将赵姓者,病热且甚, 其子煮药于室,既置药于鼎中构火。赵见一黄衣人 自门来,止于药鼎傍,挈一囊,囊中有药屑,其色洁白 如麦粉状,已而致屑于鼎中而去。赵告其子,子曰:“岂 非鬼乎?是欲重吾父之疾也。”遂去药。赵见向者黄衣 人再至,又致药屑于鼎中,赵恶之,亦命弃去。复一日 昼寝,其子又煮药。药熟,而赵寤遂进以饮之。后数日 果卒。
《录异记》:“房州永清县,去郡东百二十里,山邑残毁,城 郭萧条。穆宗时,有孙令自京之任。逾年,其弟宁省,乍 睹寥落,不胜其忧。暇日周览四隅,无非榛棘。见荒庙 岿然,土偶罗列,一神当座,三妇侍侧,无门榜标记,莫 知谁氏。访之邑吏,但云永清大王而已。令弟徙倚久 之,莫雪其闷,赋诗于壁,以诘以叹。顷之昏然成寐,与 神相接。神谓之曰:‘我名迹不显久矣’。郁然欲自述其 由,恐为妖怪。今吾子致问,得申素诚,以摅积年之愤。 我毗陵人也,大父子隐为大将军,《吴书》有传:将军诛 南山之虎,斩长桥蛟龙,与民除害,阴功昭著。余素有 壮志,以功佐时。余名廓浦,为上帝所命,于金、商、均、房 四郡之内,尝有鸷兽暴害于人,渔樵”不通,道途断绝。 余数年之内,剿戮猛虎,不可胜数,生聚顿安。虎之首 帅,在西城郡,其形伟博,便捷异常,身如白锦,额有圆 镜,光彩闪烁,害人最多,余亦诛之,殄灭其类。居人怀 恩,为余立庙,自襄汉之北,蓝关之南,肖形构宇,三十 馀处,及此庙貌,皆余憩息之所也,岁祀绵远,俗传多 误以余祠为白虎神“庙,谬之甚矣。幸君子访问,得叙 首末,愿为显示,以正其非。”他日令弟话于襄中宾幕, 编述书版,置于庙中,尘侵两渍,文字将灭。大中壬申 岁,襄州观风判官王士澄督审支郡,览而异之,恐版木销讹,乃刻石于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