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第034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三十四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
第三十四卷目录
泉部艺文一
神泉赋〈并序〉 晋傅咸
灵泉颂〈并序〉 唐骆宾王
为留守作奏庆山醴泉表 张说
王处士凿山引瀑记 武少仪
佩刀出飞泉赋 王起
慧山寺新泉记 独孤及
贺栎阳醴泉表〈并序〉 前人
永州七泉铭 元结
菩萨泉铭 前人
庐山云液泉赋〈并序〉 吴筠
望瀑泉赋 李华
云母泉诗序 前人
中书门下贺醴泉表 常衮
双瀵泉赋 王潭
娥女泉赋〈并序〉 李蒙
舒姑泉赋 浩虚舟
灵泉赋〈有序〉 李德裕
蒙泉赋 李程
月照寒泉赋 前人
杜城郊居王处士凿山引泉记 杜佑
饮贪泉赋 胡权
醴泉无源赋 宋王禹偁
广孝泉记 王钦若
双泉记 邓忠臣
惠山泉记 聂厚载
绛州鼓堆泉记 司马光
趵突泉记 曾巩
天庆观乳泉赋 苏轼
雩泉记 前人
六一泉铭 前人
参寥泉铭〈并序〉 前人
卓锡泉铭〈并序〉 前人
琼州惠通泉记 前人
后乳泉赋〈有序〉 李纲
紫薇泉记 吕元中
窦乳泉记 翁挺
双瀑赋 王十朋
瓢泉 辛次膺
梅子真泉铭〈有序〉 陆游
澹庵泉记 方世功
贪泉铭 陈元伯
惠泉铭〈并序〉 周紫芝
清泉铭 真德秀
清泉记 乔幼闻
金堂南山泉铭〈并序〉 蒲国宝
泮宫达泉铭〈并序〉 柳梦弼
坤舆典第三十四卷
泉部艺文一
《神泉赋》〈并序〉晋·傅咸
余所居庭前有涌泉,在夏则冷,涉冬而温。温则水物冬生,冷则冰可以过。每夏游之,不知岁之有暑耳。
“惟兹神泉,厥理难原,在冬则温,既夏而寒,混混洋洋, 载清载澜。”遂乃坛以文石,树之柳杞,密叶云覆,重阴 蔽沚,气泠泠以含凉,风肃肃而恒起。于时朱明纪运, 旭日驰光,郁郁隆暑,赫赫太阳,盥玉体于素波,身凄 焉而自清,不知天时之有暑,忽谓繁霜之陨庭。逮至 旻秋既逝,司寒骋节,六合萧条,严霜凛冽,河洛辍流, “太阴凝结。彼溰溰而含冻。此灼灼而含热。绿竹猗猗。 荇藻青青。是托斯茂。是植斯荣。”
《灵泉颂》〈并序〉唐·骆宾王
闻夫元功幽赞,灵心以有德是先;至道冥符,笃行以通神为本。若乃天经地义,色养叶于因心;夏凊冬温,敬爱弘于庶类。下及六幽之奥,上通三光之精。不有至诚,孰云斯感。有广平宋思礼,字过庭,永州刺史昉之适孙,户部员外郎顺之长子。伶丁偏露,早丧慈母,永怀鞠育之恩,长增孺慕之痛。弱不好弄,长而能贤,趋庭闻《诗》《礼》之风,承宗助曾闵之行。事后母徐氏至孝,烝烝尝恐北向兴悲,泣高堂而已暮。遂乃南游下位,觊微禄以逮躬。调露二年,来佐百里,俯就微班之列,将申返哺之情。苟立身其若斯,于从政乎何有?虽属时多亢旱,金石俱销,环近川源,殆将湮绝。浚井皆为汤谷,通波尽化污。
池。而太夫人在迟暮之年,有温劳之疾,非滥浆不可以适口,非源泉不可以蠲痾,膳养既亏,忧惶靡计。俄而厅阶之侧,忽有清泉自生,因疏导其源,遂流注不竭,味甘若醴,气凛如冰。此邑南控剡山,北连禹穴,基址多石,冈阜无津。爰自兴建以来,曾微穿汲之利。非精诚贯于至道,纯孝浃于无私,孰能洽冥贶以通幽,“涌泉源而致养者也。” 昔汉臣忠烈,穷井飞于一时;姜妇孝思,潜波移于七里。靖惟陈迹,夫亦何人?前县尉柳冕,耿介之士也。道合则金兰若胶漆,情隔则轩冕犹埃尘。片善可嘉,朝闻甘于夕殒;一诺犹重,黄金贱于白圭。以为执友素交,岂禄利轻肥之谓也?赏音达礼,非钟鼓玉帛之云乎?所耻者没而“无称,所贵者存乎不朽。徒怀美志,未遇良才。宾王出赞荒隅,途经胜壤。三秋客恨,长怀宋玉之悲;一面交欢,暂雪桓谭之涕。观兹水之清泚,感若人之精诚。见贤思齐,仰圭璋而有地;挥毫颂美,镂琬琰而无惭。” 乃作颂曰:
粤若稽古,厥初生人。人谁匪孝,我独逾伦。义不在道, 人不遗亲。爱敬尽力,孝悌通神。顾思罔极,因心必至。 冥契动天,甘泉涌地。泠泠无竭,烝烝不匮。曾是不思, 永锡尔类。爰有伊人,景行芳尘。事谐则感,道洽斯亲。 情为礼主,名是实宾。“倘《斯文》之不坠,知盛德之有邻。”
《为留守作奏庆山醴泉表》张说
臣某言:“臣闻至德洞微,天鉴不远;休征秘景,时和则 见。是知绵代旷历,庆谍祥经,帝王有必感之符,神灵 无虚出之瑞。伏惟天册金轮圣神皇帝陛下金镜御 天,璇衡考政,钦若元象,弘济苍甿。茂功将大造混成, 纯化,与阳和俱扇。朝百神之乐职,宅万国之欢心。嘉 气内充,淫雨外息,岂止摇风纪月之草,列莳于阶除”; 仪箫御箓之禽,相鸣于户阁而已。固有发祯厚载,抽 贶泉源,表元德之潜通,显黄祇之昭报。臣于六月二 十五日得所部万年县令郑国忠状,称“去六月十四 日,县界霸陵乡有庆山见醴泉出。”臣谨差司户参军 孙屦直对山侧百姓检问得状,其山平地涌拔,周回 数里,列置三峰,齐高百仞。山见之日,“天青如云,异雷 雨之迁徙,非崖岸之骞震,欻尔隆崇,巍然葱郁,阡陌 如旧,草树不移,验益地之祥图,知太乙之灵化。”山南 又有醴泉三道,引注三池,分流接润,连山对浦,各深 丈馀,广百步,味色甘洁,特异常泉,比仙浆于轩后,均 愈疾于汉代。臣按孙氏《瑞应图》曰:“庆山者,德茂则生。” 臣又按《白武通》曰:“醴泉者,义泉也,可以养老,常出于 京师。”《礼斗威仪》曰:“人君乘土而王,其政太平,则醴泉 涌。”《潜潭巴》曰:“君臣和德,道度叶中,则醴泉出。”臣窃以 五行推之,六月土王,神在未,母之象也。土为宫,君之 义也;水为智,土为信,水伏于土,臣之道也;水相于金, 子之佐也。今土以月王而高,水从土制而静,天意若 曰母“王君尊,良臣善相,仁化致理,德茂时平”之应也。 臣又以山为镇国,水实利人,县有万年之名,山得三 仙之类。此盖金契景福,宝祚昌图,邦固不移之基,君 永无疆之寿。自永昌之后,迄于兹辰,地宝屡升,神山 再耸。未若连岩结庆,并泌疏甘,群瑞同区,二美齐举, 高视今古,曾无拟议。信可以纪元立号,荐庙登郊,彰 贲亿龄,愉衍万宇。臣厚司京尹,忝寄留台,牧西土之 疲人,荷东蕃之馀宠。游泳鸿露,震悚明神,禧祉有归, 光启兹部,喜睹殊观,实百恒流,踊跃一隅,驰诚双阙。 伏请宣付史馆,颁示朝廷。无任凫藻之至,谨遣某官 进图奉进。
《王处士凿山引瀑记》武少仪
“琅琊王易简,今之独行士也。虽承冠冕之绪,不践名 利之涂,怡心旷澹,笃志廉直,精识雅鉴,洞元镜微。司 徒相国,好山水之游,深吏隐之兴,启沃多睱,不孤胜 赏。遇良辰丽景,必载酒携宾,将陶性情。屡造郊野,每 车马麇至,簪裾满席,布褐之客,唯王生焉。得贤而亲, 亦可知矣。”岐公有林园亭沼,在国南朱陂之阳,地名 樊川。乡接杜曲,却倚峻阜,旧多细泉,萦树石而散流, 沥沙壤而潜耗。注未成瀑,浮不胜杯。王生睨之,叹而 言曰:“天造斯境,人有遗功。若能疏凿控会,始可见其 佳矣。”公乃命僮使具畚锸,稽度力用,而请王生主之。 生于是周相地形,幽寻水脉,目指颐谕,浚微导壅,穿 或数仞,通如一源。窦岩腹渠,㹅引涓“溜,集为澄潭。始 旁决以淙泻,复涌流而环曲。觞斝徐泛,自符洛汭之 饮;管弦乍举,若试舒姑之泉。映碧甃而夏寒,间苍苔 而石净。懿夫曩滴沥以珠堕,今潺湲而练垂。又何以 助清澜于荷池,滋杂芳于药圃,不易旧所,别成新趣。” 岐公乘闲留玩,毕景忘疲,优游宴适,更异他日矣。王 生之灵襟巧思,不其至欤?在昔神龙、景龙之间,故人 中书令韦公嗣立有别业在骊山之下,云松泉石,奇 胜幽绝。中宗皇帝尝亲幸焉。既而第《从臣》之篇咏,为 国朝之盛美,因诏琼其谷名幽栖谷,赐韦公号逍遥 公。渥恩稠叠,时罕为比。上之爱女安乐公主,恃宠骄 恣,求无不得,遂奏请买韦公此庄,以为游观之地。上不许之,曰:“大臣所置,宜传子孙,不可夺也。”公主竟惭 而止。信足以辉焕史笔,作程将来。况兹池台林圃,密 迩旧庐,所居之别馆也。贻厥百代,保之无穷。猗彼瀑 泉,亦与庆流而不竭矣。少仪忝公门客,窃迹翰苑,谬 当授简,俾纪王生之能事,因获略而叙焉。其馀则已 具奉常权公之记述,故不复重列云。
《佩刀出飞泉赋》〈以至诚所感灵泉为生为韵〉王起
贰师之伐大宛也,“耀武经,阐王灵。入绝域,讨不庭。近 取诸身,拔宝刀之错落;上善若水,出山溜而清泠。”则 诚之所至,危无不宁。挹既思于跋石,利遂因于新硎。 当其大漠之北,穷山所次。万流皆涸,甘泉斯秘。尧人 不能以凿井,考叔徒称其阙地。思群饮而骏奔,怀载 渴而麇至。大兵悬命,夸父之投策是忧;上将失容,曹 公之指梅莫致。惟石岩岩,将破以至诚;忧心惨惨,将 慰以元感。乃极经营,陟嵘峥缀流之急,贯日之精。念 垆中锻链之利,成山下决蒙之情。孤环出,铦锷明。赖 黑壤而暂启,迸元泉而可惊。活活兮有甘井忽开之 兆,泠泠兮夺醴泉自出之名。飞流乍疑乎淬刃,濯血 又同于洗兵。三军激心,始观切玉之“利;万夫骇耳,俄 闻漱玉之声。”咸曰“将军发丹恳,劳赤诚,俾竭涸流湿, 枯槁增荣。亹亹之流,既控清而引浊;济济之众,咸出 死而入生。岂一勺为多,实一瓢为贵。既挹注之有待, 知福禄之来为。刀惟百链,不挫其锋芒;泉则九重,永 存其觱沸。此画地之成川,如开流之纳泉。酌焉不竭, 瞻之在前。何尽心之”颙若,致满腹之怡然。向使以诚 为后,以力为先,动而有悔,钻之弥坚。则佩彼孟劳,谅 无施于硗瘠;拜同《疏勒》,亦何望于潺湲。於戏!人之有 志,物莫能御。刀为短兵兮曷用泉居厚地兮不沮。中 石之箭,处危疑而则那。驻日之戈,于精诚而谁与?故 能飞名域外,献功王所。岂不以至诚如神,达之于六 府。
《慧山寺新泉记》独孤及
此寺居吴西神山之足,山小多泉,其高可凭而上。山 下有灵池异花,载在《方志》。山上有真僧隐客遗事故 迹,而披胜录异者,浅近不书。无锡令敬澄,字深源,以 割鸡之馀,考古按图,葺之筑之,乃饰乃圬。有客竟陵 陆羽多识名山大川之名,与此峰白云相与为宾主, 乃稽厥创始之所以而志之,谈者然后知此山之奇, 方掩他境。其泉伏涌潜潗,无沚无窦,蓄而不注。深源 因地势,以顺水性,始双垦袤丈之沼,疏为悬流,使瀑 布下锺,甘溜湍激,若醴洒乳喷,及于禅床,周于僧房, 灌注于德地,经营于法堂,潺潺有声,聆之耳清,濯其 源,饮其泉,能使贪者让,躁者静,惰者勤道。道者坚固, 境净故也。夫物不自美,因人美之。泉出于山,发于自 然,非夫人疏之凿之之功,则水之时用不广。亦犹无 锡之政颇民贫,深源导之,则千室襦裤。知仁之所及, 功用之所格,动若响答,其揆一也。予饮其泉而悦之, 乃志美于石。
《贺栎阳醴泉表》前人
臣等言:“伏见京兆尹李勉奏,栎阳县有醴泉出,饮之 者痼疾皆愈。”臣闻王者泽周庶类,则神降百祥,天地 之心,去人不远。陛下厚德载物,与坤同符,以善利人, 如水润下。故厚土献瑞,涌泉疗疾,灵源酌而不竭,沈 痼饮而皆痊。弗药之喜,万人是赖。仰窥天意,岂不以 是彰陛下之德施乎?不然,何众庶颙颙,强名圣水。彼 丹甑朱草,白麟赤雁,徒称太平之瑞,未闻功施于人。 方之圣泉,岂喻神异。臣等无任喜庆之至。
《永州七泉铭》〈并序〉元·结
在州治之东北,曰“潓泉。”汸泉。淔泉。�泉、涍泉、漫泉、东泉,皆元次山所题,泉各有铭。其《总序》云:“道州东郭,有泉七穴,皆澄流清漪,旋沿相凑。又有丛石欹缺,为之岛屿,殊怪相异,不可名状。於戏!凡人心若清惠,必忠孝守方直,终不惑也。”故命五泉:其一曰潓泉,次曰�泉次曰涍泉。汸泉、淔泉铭之泉上,后来者饮漱其流,而有所感发者矣。留一泉命曰“漫泉”,盖欲自旌漫浪,不厌欢醉者也。一泉出山东,故命之曰“东泉。”引来垂流,更复殊异。各刻铭以记。
《潓泉》
於戏潓泉,清不可浊。惠及于物,何时竭涸,将引官吏, 漱而饮之。清惠不已,泉乎吾规。
《�泉》
“不为人臣,老死山谷。”“臣于人者,不就汗辱我命。”�《泉 劝》人事君来,漱泉流愿为忠臣。
《涍泉》
《沄沄涍》泉,流清源深。堪劝人子,奉亲之心。时世相薄, 而忘圣教。欲将斯泉,裨助纯孝。
《汸泉》
“古之君子,方以全道。吾命汸泉,方以终老。欲令圆者, 饮吾《汸泉》。”圆非君子,学方恶圆。
《淔泉》
曲而为王,直蒙戮辱。宁戮不王,直而不屈。我颂斯曲以命《淔泉》。将戒来世,无忘直焉。
《漫泉》
谁爱漫泉,自成小湖,能浮酒舫,不没石鱼。漫也叟称, 名泉何为?旌叟于此,漫饮漫醉。
《东泉》
泉在山东,以东为名。爱其悬流,溶溶在庭。作铭者何? 吾意未尽。将告来世,无忘畎引。
《菩萨泉铭》〈并序〉前人
陶侃为广州刺史,有渔人每夕见神海上,以白侃,侃使迹之,得金像,视其款识,阿育王所铸文殊师利像也。初送武昌寒溪寺,及侃迁荆州,欲以像行,人力不能动,益以牛车三十乘,乃能至船。船复没,遂以还寺。其后惠远法师迎像归庐山,了无艰碍,山中世以二僧守之。会昌中,诏毁天下寺,二僧藏像锦绣谷比,释教复兴,求像不可得,而谷中至今有光景,往往发见,如峨嵋、五台所见。盖《远师文集》载处士张文逸之文,及山中父老所传如此。今寒溪稍西数百步,别为西山寺,有泉出于嵌窦间,色白而甘,号“菩萨泉” ,人莫知其本末。建昌李常谓余:岂昔像之所在乎?且属余为铭。铭曰:
像在庐阜,宵光烛天。旦朝视之,寥寥空山。谁谓寒溪, 向有斯泉。盍往鉴之,文殊了然。
《庐山云液泉赋》〈并序〉吴筠
筠所居之东岭,其侧有泉,洪纤如指,冬夏若一。山少 凡石,至多云母,其水色白,味甘且滑,则云母滋液所 致,因名“云液之泉。”乃结宇其旁,引于轩庑之下。既饮 既漱,永玩无斁。今滋夏季不雨,至于十月,江湖耗,井 涧涸。此泉泠泠,不减乎昔。懿其若是,爰以作赋。 坤元孕气,潜畅成泉。冠五行之首,为万物之先。爰有 清泚,出此山侧,处蒙险以难知,犹井渫之不食。我搜 《灵泌》,载披载登,见其地僻至洁,源深有恒,凝寒不为 之损,暑雨不为之增,考室以饮,乐在枕肱。甘侔元玉 之膏,滴乃云华之液,疚可蠲,生可益,引充狎玩,惟意 所适。悬之则素皎,壅之则澄碧,昼浮光以悠扬,夜含 响以淅沥。阴阳为灾,水旱失节,不雨炎夏,“暨乎元月, 汪汪洪波久已竭,耿耿瀑布今已绝。挫江湖之浩荡, 沉涧谷之微劣。”斯泉秉彝,毫纤无亏,虽远不霑惠,而 近有所滋。彼漰霈于畴昔,岂不惭涓涓于此时。夫醴 泉无源而易涸,丹溜乍见而难挹。曷若止以为鉴,酌 焉取给?何异神仙之瀵,帝台之浆,涌异域之表,湛无 人之乡,兹亦标奇于绝境,真可谓“灵而长”者也。
《望瀑泉赋》李华
“曙无云兮川无波,泛余舟于空碧。彼《庐山》浮重湖之 上兮,峨极天之峻壁,凝黛色之深明,噫林岭之岑寂, 何神造之杳冥,跃腾泉于山脊。孤流皎皎于苍梁,翠 淙千仞兮悬帛,玉绳缒于寥天,银河垂于广泽。春风 雷兮簁霜雪,穿重云而下射。白龙倒饮于平湖,若天 地之初辟。委滔滔兮东迤,讵知夫维今之在昔?何倚” 高帆而一望,豁余心兮洒涤。《近古》有雁门上德兮昭 洗尘昏,柴桑间士兮舍印推尊。灵境殊象,诠微究源。 人已古兮山在,泉无心兮道存。将默贯于精极,欲置 之而不言。
《云母泉诗序》前人
“洞庭湖。西悬石山,俗谓之墨山。山南有佛寺,寺倚松 岭,松岭下有云母泉,泉出石,引流分渠,周遍庭宇,发 源如乳湩,末派如醇浆。烹茶析蒸,灌园漱齿,皆用之。 大浸不盈,大旱不耗。自墨山西北至石门,东南至东 陵,广轮二十里,尽生云母。墙阶道路,炯炯如列星。井 泉溪涧,色皆纯白。乡人多寿考,无癖痼疥瘙之疾”,华 深乐之。颍川陈公,天宝中与华同为谏官。公性与道 合,忽于权利,方挂冠投簪,顾华以名山之契。乾元初, 公贬清江丞,移武陵丞,华贬杭州司功,恩复左补阙。 上元中俱奉诏征公,自清江至武陵,道路多虞,制书 不至。华溯江而西,次于岳阳,江山延望,日夕相顾。属 思“与高贤共饮云母之泉,躬耕墨山之下,敢违朝命, 以徇私欲,秋风露寒,洞庭微波,一闻猿声,不觉涕下, 况支离多病,年甫始衰,愿饵药扶寿,以究无生之学, 事乖志负,火爇予心,寄怀此篇,亦以书予之志也。”诗 曰:“晨登元石岭,岭上寒松声。朗日风雨霁,高秋天地 清。山门开古寺,石窦含纯精。洞澈净金界,夤缘流玉 英。泽滋药畦茂,气染茶瓯馨。饮液尽眉寿,餐和皆体 平。琼浆驻容发,甘露莹心灵。岱谷谢巧妙,匡山徒有 名。愿言构蓬荜,荷锸引泠泠。访道出人世,招贤依福 庭。此心不能已,寤寐见吾兄。”曾结颍阳契,穷年无所 成。“东西同放逐,蛇豕尚纵横。江汉阻携手,天涯万里 情。恩光起憔悴,西上谒承明。秋色变红树,相思纷以 盈。猿”啼巴丘戍,月上武陵城。共恨川路永,无由会友 生。云泉不可忘,何曰遂躬耕。
《中书门下贺醴泉表》常衮
臣等伏以西京栎阳县有泉水,于平地涌出,洁诚饮 者锢疾咸痊,稽之图牒,是曰“醴泉。”臣闻和气上感,湛恩下浃,则有休征,以彰至化。近在两京之地,特启荚 泉之瑞,无源独涌,平地滂流,当神明之积高,表阴阳 之不测。其气香洁,其味甘醇,抱华清而荡邪,资灵化 以除秽。积年之疾,一饮皆愈。挈瓶而至,重迹相望,日 以万计,酌而不竭,《齐庄》之诚益厉,神达之效愈彰。伏 惟陛下弘父母之深仁,纳黎元于寿域,感此灵液,助 其生成,疾苦假除,夭昏不作,勿药有喜,爱人斯甚,可 以见天地之心,可以明帝王之德。昔唐尧至圣,光武 中兴,沛然发祥,千岁一睹,启我昌运,居然合符,鸿休 无疆,天下庆幸。臣等谬司近密,喜倍常情。无任忻庆 之至。
《双瀵泉赋》〈以泉澄水澈皎镜春冬为韵〉王潭
“呀厚地而滥涌者,有河东之瀵泉。”拆阴开窦,沃日浮 天。初汨没圆冲,拂高湍于柔祗之下;复逶迤远注,散 馀波于冯夷之川,“为神龙窟宅之上而致美,为阴阳 蓄泄之所而通元。将《海日》泓浤而昭,此岂《坤仪》挺拔 以隳焉?来何所以,去何所止?”始开双瀵,发辉于汾魏 之郊;竟助洪流,归潮于渤澥之水。借如夜色初升,空 “光下凝,系星映而珠满,新月入而钩澄。洎乎风骇雾 勃,烟涌云蒸,则有鬼神倏闪以恍忽,蛟螭鼓怒以喷 腾。异物之与诡怪,孰可得而备征?”意以为“潜虚洞决, 脉流派别。虽一河有隔,终阴骘以相连。故数眼分开, 涵碧虚而共洁。是以百尺澄兮四空皛,珠胎明兮沙 岸皎。洗拂烟埃,荡漾鱼鸟。亦能凉生”朱夏气暖元冬, 守谦下以含道,顺畎浍以利农。道则以物为宾,水则 假利于春。人有情于利水,水无意以求人。人之自伪, 我岂非真?故至人以水为德,以心为镜,镜虽明不利 于人,水至平不潜乎性。故瀵之为泽也广,泉之为鉴 也净。若壅而闭,则泽不能及物,混而浊则鉴不能自 正。故选士者象清瀵以含虚,怀才者但明心而未映。 苟能酌宪于兹泉,则可以相《盐梅》而《翼圣》。
《娥女泉赋》〈并序〉李蒙
泉在宁阳城南二里。故老传称,“娥女美容色,善歌舞度曲。” 此地化为泉,生于岩石间,垂洒如泪,故云耳。
“水之裔,岩之偏。”变彼娥女,浏为沈泉。伊昔巧笑淑灵, 浓华艳色,赪唇发而寥亮,素袖盘而掩抑。故能倾北 方,掩南国,超俗绝世,神穷化极。于是凄兮雨湿,黯兮 云沈。销玉貌与纨质,冶琼姿及蕙心。舞成水态,歌入 流音。脸眇眇以波尽,眉娟娟而月深。观其岸草翠积, 崖苔绮映,列山光以汎艳,悬树色而涵静。引耀冰玉, 贞明石镜。能含上善之心,不改至柔之性。若乃蠲祀 典,戒良辰,𬞟藻前奠,笙竽下陈。莫不淋漓玉集,滴沥 珠新。声呜咽而成韵,泪阑干而向人。及夫严风岁晚, 炽景炎节,水壮河沈,流枯海绝。则必湿溜冬汎,寒光 夏冽。异黄泉之下,冥殊游水之东。阅噫化将云尽,奚 假物而独灵?道或既存,虽得仁而何怼。靡度可持,安 知荣悴。望神光兮水潜,鉴化迹兮山閟。搴杜若以谁 与,弄潺湲而增思。
《舒姑泉赋》浩虚舟
“漂水之上,盖山之前。昔有处女,化为澄泉。瞻风而艳 色如在,责实而寒流宛然。原夫旷别幽室,暗悲韶年。 顾容华之莫守,望世人而都捐。俨弱质以徐来,颜犹 灼灼;委贞姿而色动,声已涓涓。眷恋无心,凄凉故地。 念婵娟之可惜,惊变化而殊异。俯视清流,托诚幽意。 陈玩习而斯在,庶精魂之能记。”素鳞赪尾,浑非旧日 “之容;急管系弦,徒尽平生之志。”既而水府潜处,幽冥 既分,凝情而淑敛寒色,冶态而波生细文。泛浮影于 中流,遥疑袅袅;逗鸣湍于别派,远若云云。由是鳞甲 与游,绮罗长阻,迷绿沼之迥复,忘红楼之处所。源通 湘渚,写幽恨于灵妃;流达汉皋,导春心于游女。净色 含虚,清辉皎如,烟凝泪以香起,苔烂斑而锦舒。浦水 光摇,似动横波之末;岸莎风靡,如存鬓发之馀。想夫 纨质已销,阴灵未谢。濯衣彩于花昼,洗镜光于月夜。 泠泠不浊,殊画地而俄成;潏潏无穷,类拜井而潜化。 且静而清者水之宜,柔而顺者女之为。忆朱颜之婉 娩,柔碧溜之逶迤。浮沫粉聚,悬流泪垂。泛萍藻而翠 翘零落,动菰蒲而绿带参差。及夫乱草丰茸,古墟荒 毁,杂泥沙之汨没,蔽音容之妖靡。至令闾里之人,空 传其姓氏。
《灵泉赋》〈有序〉李德裕
予林居西岭,平壤出泉,广不逾寻,而深则盈尺。自东邻故丞相崔公,至谷口故丞相司徒李公,凡别墅五六,皆谓之“平泉” ,实发源于此。观其涌不腾沸,淡然洌清,冬温夏寒,明媚可鉴,其灵泉之蕴也。予往岁获戾放逐,再罹谤伤,泉必变色,久而后复。昔傅长虞庭有涌泉,以其色在夏则冷,涉冬而温,乃为《神泉赋》。况潜灵蕴异,美过神泉,因效长虞所作,偶成此赋。
“山下出泉,厥壤非石。”随浅深而见底,实秋毫之可析。 其莹若纤埃之映琉璃,微虫之潜琥珀。玉瑕瑜而不掩,镜妍媸而尽觌。且夫动则广大,止则虚明。如君子 之抱德,乃望表而见情。发源而东,百谷皆盈;既处高 而就下,虽遇坎而亦平。曩者方骋康衢,俄惊覆辙。泉 色暂晦,含晶不发。又如尘掩悬黎,雾昏秋月。累夕而 翳,盈旬乃澈。尔其脉引清泚,环匝荆扉,沦涟写照,物 色殊晖。孕𬞟藻为瑶碧,涵沙砾为珠玑。历长坂而璘 烂,度小山而雪披。若乃砥石于宇,析波自岛,入虚白 而逶迤,浮缥清而缭绕。气润蘅兰,色滋松筱,含逸响 于桐林,动孤光于溪鸟。于是列植芳菊,华艳芊绵,渍 漪澜而更馥,摇霁景而相鲜。叶凝夕露,丛霭秋烟,美 楚人之餐英,慕胡公之饮泉。况复自亭徂溪,夤缘数 里,悬瀑溜于碧潭,散浮湍于清沚。乘鹢舳以晨泛,听 菱歌而夜起。见蒹葭之始香,疑湘沅之在此。重曰:“原 隰既平,泉流既清,三迳未荒,万木向荣。感棣华之零 落,怆时鸟之相鸣。恐阅水兮日逝,且归来兮养生。”
《蒙泉赋》李程
蒙彼东山,山下有泉。运未逢于畎浍,色空积于澄鲜。 虚明可鉴,淡泞自然。宜习《坎》以为德,胡止《艮》而莫前? 士有酌而叹曰:“惟水之义,万物之利。顾导达之或阙, 将灌注而奚遂。”朝宗路阻,未归朝夕之池;润下功微, 空浸寻常之地。且夫壅则止,理则通。能致远迩,任决 西东。荷四气之平均,潜生丽藻;处重阴而蒙蔽,尚隔 “清风。”亦有舒女化而称异,耿恭感而成功。彼皆因人 而有托,此独居然而在蒙。懿其满而不盈,卑以自处。 岷山未测,且睹滥觞之时;沧浪是期,终异濯缨之所。 性则全柔,德无与,俦能。载清而载浊,谅可泳而可游。 将注江湖,终有希于上善;未分泾渭,诚无恶于下流。 嗟止水之奚匹,念发源兮在斯。当其“一勺而可挹,岂 待成川而后知。倘理水之有便,谅馀波而可期。”他日 敢以胜载之力,冀裨舟楫之时。
《月照寒泉赋》前人
“皎兮月出,毖彼泉流,月烛清夜,泉澄素秋,其象也合 之双美,其气也同以相求。”观夫彼浚者泉,彼高者月, 临四海而照无私,利万物而功不伐。故能流而不竭, 明而不歇,清见底而练色寒凝,晖盈轮而桂华秋发。 则知水者秋之气,月者阴之精。月下泉涌,泉中月生, 其始愈出其少徐清。度晦明兮共隐共见,历今古兮 “齐亏齐盈,皎皎兮不易其色,泠泠兮不改其声。足以 洗颖川之耳,濯沧浪之缨”者欤?至若寒露白,秋天晴, 金风始扇,银河未倾,卷纤云而九霄可睹,扫薄雾而 万里克明。于是泉悠悠以东注,月迟迟而西行。彼月 伊何?明之大者;彼泉伊何?清之至也。泉凝释于春冬, 月行藏于昼夜,既处卑以习坎,亦居“高而临下。揽不 盈也,则照之而有馀;流无穷焉,如逝者之不舍。”故得 莫明匪月,莫清匪泉。月经天而烛地,泉带地而澄天。 素波洞出,清影孤悬。气涵浪于一色,轮照底而双圆。 圆如日丽,净若霜凝。宝镜出匣,玉壶开冰。摇清吹而 滟滟,澹碧空而澄澄。度浅沙则清影迟漫,漱幽石则 光波沸腾。奚不可乐而瓢饮,饮以曲肱者也。客有续 为《泉月》之歌,歌曰:月照泉兮泉涵月,泉潺湲兮月皎 洁。波无鱼兮清澄,月有蟾兮澄澈。观碎璧于涟漪,认 明珠于圆折。信上善之可方,而智者之所悦。
《杜城郊居王处士凿山引泉记》杜佑
佑。此庄贞元中置杜曲之右,朱陂之阳,路无崎岖,地 复密迩。开池水,积川流,其草树蒙笼,冈阜拥抱,在形 胜信美,而跻攀莫由。爰有处士琅琊王易简,字高德, 经术探于壸秘,文章擅于风雅,精识穷于治理,奥学 究于天人。楼迟衡茅,秕糠爵禄,旁洽他艺,尤精术数。 短褐或弊,箪笥屡空,守道安贫,不求不竞。素多山水, “乘兴游衍,逾月方归。诚士林之逸人,衣冠之良士。”佑 景行仰止,邀屈再三。惠然肯来,披榛周览。因发叹曰: “懿兹佳景,未成具美。蒙泉可导,绝顶宜临。而面势小 差,朝晡难审。庸费不广,日月非延,舆识无不为疑。”佑 独固请卒事。于是薙丛莽,呈脩篁,级诘屈,步逦迤。竹 迳窈窕,藤阴玲珑,胜概益佳。应接不“足,登陟遗倦。达 于高隅,若处烟霄,顿觉神完。终南之峻岭,青翠可掬, 樊川之清流,逶迤如带。蒇役春仲成功,秋暮其烦,匪 病不𠍴于素,开双洞于岩腹,当郁燠于生寒;交清泉 于𪩘上,遭旱暵而淙注。止则澄澈,动则潺湲,宛如天 然,莫辨所泄。悬布垂练,摇曳晴空,定东西之方隅,正 子午之晷度。境象一”变,宾侣咸惊。矧其流触湾环,曲 池𣽂沦,美景良辰,贤英迭臻。泛方舟而骋怀,听清商 而怡神,胜事佳趣,谅难备陈。远祖西汉建平侯家于 杜陵,绵历千祀,佑实虚薄。谬窃公台,作相两朝,空尸 高秩。初过从心之岁,即陈归老之诚。渥泽猥流,皇慈 未替。特优筋力之礼,俯念朝谒之勤,任适田庐,恣寻 山水。荷天地之大德,蒙亭毒之厚恩,上答何阶,竞惭 是积,而枌榆之敬,恭肃有亏。每出国门,未尝公服,导 从辈悉令简省,刍荛者莫止唐突,及栖弊陋。时会亲 宾,野老衰宗,啬夫游徼,亦同列坐,或与御杯,由是尽 得欢心,庶将协比乡党。其城曲墟落,缁黄童艾,杜名杜氏,遍周川原。群情既用光荣,老夫唯增祗惧。或曰: “兹地颇堪游玩,深虑世家陵夺。”佑以为不然。圣主明 君,固当制抑。神龙中,故中书令韦公,嗣立骊山,幽栖 谷庄,实为胜绝。中宗爱女安乐公主,恃宠恳求,竟不 之许,曰:“大臣产业,宜传后代,不可夺也。”恭惟圣德,载 在《史策》。贞元中,族叔司空相国黄裳,时任太子宾客, 韦曲庄亦谓佳丽。中贵人,复以公主赏爱,请买赐与。 德宗不许,曰:“城南是杜家乡里,终不得取。仰奉圣言, 布于人听,则二后皆切禁止,所冀韦以保安在子孙。 但履孝资忠,谨身奉法,无亏达节,克守素风,复何虞 也?”司徒平章事、岐国公京兆杜佑记。
《饮贪泉赋》〈以言饮此泉心终不易为韵〉胡权
吴隐之拥节南海,停骖石门,过贪泉之广陌,若旨酒 于污尊。由是征图籍之所载,考耆旧之遗言,云注兹 而难穷,或饮移于性原。公闻言有悟,察事惟审,十目 所视,表执心而不回;一勺之多,遂举杯而就饮,重言 曰:“所执在我,宁由此泉。泻泠泠而久同洁己,持惴惴 而过甚防川。”恬淡相资,渐滂沱于德泽;清廉自守,何 汨没于情田。将正浮俗而去彼,睹滥觞而在此。临川 而不觉起予,命酌而乃从。率尔盈科即挹,聊抒思以 盘桓;健笔忽飞,写缘由之绮靡。既而威临徐镇,尘静 边空。阖境而皆知向化,四方而靡不趣风。量比沧溟, 能控清而引浊;心如白水,可原始而要终。当其境接 遐荒,郡惟幽僻,山川而多含瘴雾,草木而少蒙膏泽。 道之云远,人不愿适。公藏气以俟时,方遇君之侧席。 泉云饮而名益彰,心秉直而誓不易。则知贞清特立, 瑕秽莫侵。人饮酒而荡志,我饮泉而洗心。胡不夸于 一石,而不愧于千金?于以明好恶,定能否。不贪为宝 而可怜,不饮盗泉而非偶。懿哉君子之鸿名,竹帛永 垂于不朽。
《醴泉无源赋》宋·王禹偁
泉本灵长,皆从滥觞。何无源而自涌,应有德以呈祥。 厥味孔甘,可饮九苞之凤;其波不浊,宁朝百谷之王。 岂不以地乃至柔,水惟善下。不爱其宝,于以光乎圣 人;感而遂通,于以归乎王者。但沸涓以出焉,奚疏凿 之谓也。神化难知,汪洋在兹。视之者孰分似带,挹之 者咸谓如饴。匪自高山,非贰师之刺矣;不居绝塞,岂 耿恭而拜之?有以见德及于地,不期而至,其润也齐 乎圣泽,其涌也偕乎睿知。浪井不凿,我则同出而异 名;灵芝无根,我则重祥而叠瑞。稽夫是泉也,其源不 见,于义则那,其味且旨在理云,何得非源之隐也,与 凡流而有异;味之美也,表圣德而靡他。不然,又安得 匪因掘地,而自可蠲痾者哉?出鸟鼠者,匪吾之耦;产 蛟龙者,亦孔之丑。鄙河水之九曲,笑泾泥之一斗。自 然而然,非有而有。考乎支派,应居水府之先;效彼休 祯,合列祥经之首。是何不在高原,波腾浪翻。孰知乎 桐柏,孰谓乎昆仑?任大禹之功深,宁归畎浍;纵张骞 之力尽,曷识根源。士有自立身谋,非因世本。标学海 以斯久,导言泉而渐远。期作瑞于昌朝,免常流之一 混。
《广孝泉记》王钦若
夫屯而后“亨”者,天道也;蒙而后贞者,圣功也。故圣人 历数在躬,嗜欲将至,履重险而不困,犯大难而克振, 所以彰灵谋之幽赞,示成命之有归也。全晋列藩,三 河东屏,中条峙其左,紫渊居其右,前瞻巨岳,却眺隆 睢,唐虞之所兴,神祇之攸馆,蒲阪姚墟,绵亘相属。惟 东都之左壤,冽二井之通泉,相距咫尺,下有幽隧,征 其传说,谓之舜泉也。臣谨按司马迁所撰《五帝纪》云: “瞽瞍欲杀舜,使舜穿井而实其上,舜从匿空而出。”又 皇甫谧云:“河东有舜井焉”,惇史之所载,旧老之所传, 百世之所闻,圣朝之所尚,非有虞氏之孝格于天地, 有虞氏之德通于神明,则何以洽三千三百馀载而 与圣吻合?不然,安得其迹益著,其道弥光者哉!巨宋 受命五十载,皇帝在宥十四年,蒲津守臣削牍上奏, 以民情望幸神丘,伫礼后土,拜章数四,乃从其请。越 明年春正月,备法驾,出阊阖,省环卫,屏荤血,祗肃寅 畏,以至于汾阴,如东巡狩之礼。祀事既毕,盛节斯著。 帝乃周览川原,问民疾苦,圣贤之迹,必纡清跸。至于 此泉,特延嘉瞩。下诏曰:“朕以省巡蒲阪,历览舜泉,钦 孝德以升闻,考遗迹而上在,宜加美称,用表敦风。”乃 赐广孝泉为名,周其垣墉,新其堂奥,广其里弄,谨其 扃𫔎。远矣哉!非帝舜之大孝,安足动宸衷;非万乘之 至德,讵能旌往躅?所以历三代,迄隋、唐,而此泉寂寞, 蔑闻褒美。及其逢旦暮回,车舆暗然而彰,巍乎不朽。 盖以昔帝之名,不可以轻斥,故易之以嘉号;曩圣之 游,不可以芜没,故表之以《灵宇》。补百代之缺典,炳终 古之弥文,尽善尽美,信皇王之能事也。而又远汲此 泉,遍颁著位,俾夫家至户到,父父子子。感往圣之色 养,达乎无外;知吾皇之广孝,钦其至和。渍于肺肝,涵 于骨髓。人伦外睦,善气内充。自然疵疠不“生,妖孽不 作,跻于仁寿,亿万斯年。与夫蠲疾育苏公之母,逞术呼葛公之钱,飞高焰于蜀都,隐神物于南路,较其远 大,岂同年而语哉?”臣职忝枢机,身近日月,乏燕许之 藻翰,莫副天心;谢益契之弥纶,徒钦圣作。摛毫愧汗, 庶备直书。时大中祥符五年二月十五日记。
《双泉记》邓忠臣
孤山之东南,有祠曰风伯雨师。右有泉二源在山之 上下介。乡之人常谓此泉可饮数千户。岁旱祷,能兴 云雨。盖有德于民者,世之人未之或知也。广陵朱康 叔行县,与余同谒祠下,因探源流观久之,顾谓余曰: “兹胜境也,惜其未名,可名曰双泉。”因书于石。余以物 之为利,质不在大,地不在显。今涓涓之水,不盈涧壑, “隐翳于穷山幽岩之下。老圃灌畦,孺子濯足,曾不得 与五岳四渎并祀,而能兴云雨于百里之内。百里之 人特见百里之内霑沐膏泽而已。盖不见于百里之 外者,又安知不油然沛然、不崇朝而遍天下耶?”余疑 双泉为天地閟泯其迹,姑施阴功潜德于不用之际, 将有护持待人而后发。欤!何昔之湮晦如此噫微康 叔名之,则将与行潦之水奚异哉?
《惠山泉记》聂厚载
水之甘苦,犹人之贤愚。人生禀气,清则贤,浊则愚。水 流因地,洁则甘,秽则苦。石脉至洁,山泉悉甘,而斯泉 胜诸泉者,以其感锡之气也。苦井投黑锡于其中,久 而得甘。查梅橙李和锡霜食之则美,盖锡能变味致 甘也。兹山当周秦间,大产铅锡,岂非假其馀味乎?或 云:“苟锡能致甘,则山下诸泉味当一矣。而独美者何 也?”曰:“山一而源异也。他泉脉浅,发于山表,斯泉源深, 出于山骨,故积霖而不溢,久旱而不竭。承平之代,锡 乃深藏,故源深而得其液焉。不然,则何为滑于众泉, 重于诸水?”或云古时锡产东峰,非泉脉矣。惠山本也, 东峰枝也,未有本亡而枝有者也。利物之外,尤资茗 荈。陆先生尝奇之,美名始振。夫食味别声,人之常也。 甘辛爽口,婴耋一致。至若水之淡薄,其味各别。能于 淡薄之中,纪其优劣,峻其等级,非奇人不能臻乎妙。 亦犹金丝聪耳,清浊易辨,其或审兴衰,察治乱,非贤 者罕极其奥。审声之奥,夔季而下,世未有能者。别味 之妙,生民以来,先生一人耳。且夔季于乐,听于心而 不听于耳;先生于水,别于心而不别于口。后之慕先 生名,悦水之味者,又不别于口,别于耳也。噫别于耳 者众矣,非独水之难别也。先生未生,泉味非苦。先生 生后,泉方有誉。信乎蔡邕辨薪而得爨,伯乐顾骏而 增价。天下之山,珠联栉比;山中之泉,丝棼发委。先生 不登之山,未尝之泉多矣。其间挹康洞而抗兰谷者 有之,不遇奇识,滔滔于污潦之间。惜夫且以无情之 水,遇至鉴汲引,尚能纪名于简册,分甘于郡国。矧有 道之士,遇知己振发,岂不能润泽生民,道济天下,焕 令名于今古哉?前所谓水犹贤者,言非过也。感物而 动,与泉作序。
《绛州鼓堆泉记》司马光
鼓堆在州治所西北二十五里。樊绍述《守居记》作古 州之图志作鼓。鼓者,人马践之,逢逢如鼓状,盖水原 充满石下而云。然绍述之文,其必有据。然今以耳目 验之,则图志亦未可全废也。堆之西山,白马首,其东 长陵纚属,相传以为晋之九原。其北水出泽堂,别名 清泉堆。周围四里,高三丈,穹隆而圆,状如覆釜。水原 “数十环之,觱沸杂发,汇于南,溶为深渊,中多鱼鳖蟹 蟺,水极清洁,可鉴毛发。盛寒不冰,大旱不耗,霪雨不 溢。其南酾为三渠,一载高地,入州城,周吏民园沼之 用;二散布田间,灌溉万馀顷所,馀皆归于汾。田之所 生,禾麻稌穱肥茂,芗甘异佗。水所灌溉,堆上有神祠”, 盖以水阴类也。故其神为妇人之像。而祠中石刻乃 妄以为尧后及舜之二妃。噫!是水也,有清明之性,温 厚之德,常一之操,润泽之功,虽古圣贤无以加,其庙 食于民也固宜,何必假于尧后、舜妃,然后可祀也。嘉 祐元年九月壬寅,通判并州事司马光以事至绛州, 从州之诸官:尚书比部员外郎薛长孺元卿,国子监 博士刘常守道、尹仲舒汉臣、判官、陈太初寓之,同游 祠下,爱其气象之美,登临之乐,而又功德及人,若此 其盛,愍流俗之讹,不可以莫之正也,于是题云。
《趵突泉记》曾巩
按《图》,泰山之北与齐之东南诸谷之水,西北汇于黑 水之湾,又西北汇于柏崖之湾,而至于渴马之崖。盖 水之来也众,其北折而西也,悍疾尤甚,及至于崖下, 则泊然而止。而自崖以北至于历城之西,盖五十里 而有泉涌出,高或至数尺,齐人名曰“趵突之泉。”尝有 弃糠于黑水之湾者,而见之于此。盖泉自渴马之崖 潜流地中,而至此复出也。其注而北,则谓之泺水,达 于清河,以入于海。舟之通于济者,皆于是乎出也。齐 多甘泉,冠于天下,其显名者以十数,而色味皆同,皆 泺水之旁出者也。泺水尝见于《春秋》,鲁桓公十有八 年,“公及齐侯会于泺。”杜预释在历城西北入济水,而 泺水之所入者清河也。预盖失之
《天庆观乳泉赋》苏轼
“阴阳之相化,天一为水,六者其壮,而一者其稚也。夫 物老死于《坤》,而萌芽于《复》,故水者物之终始也。”意水 之在人寰也,如山川之蓄云,草木之含滋,漠然无形, 而为往来之气也。“为气者,水之生而有形者,其死也, 死者咸而生者甘,甘者能往能来,而咸者一出而不 复返。”此阴阳之理也。吾何以知之?盖尝求之于身而 “得其说。凡水之在人者,为汗为涕,为洟为血,为溲为 泪,为涎为沫,此数者,皆水之去人而外骛,然后肇形 于有物皆咸而不能返,故咸者九而甘者一。一者何 也?惟华池之真液,下涌于舌底,而上流于牙颊,甘而 不坏,白而不浊,宜古之仙者,以是为金丹之祖,长生 不死之药也。今夫水之在天地之间者,下则为江湖 井泉,上则为雨露霜雪,皆同一味之甘。是以变化往 来,有逝而无竭。故海洲之泉必甘,而海云之雨不咸 者,如泾渭之不相乱,河济之不相涉也。若夫四海之 水,与凡出盐之泉,皆天地之死气也。故能杀而不能 生,能槁而不能浃也。岂不然哉?吾谪居儋耳,卜筑城 南,邻于司命之宫,百”井皆咸,而醪醴湩乳独发于宫 中。给吾饮食酒茗之用,盖沛然而无穷。吾尝中夜而 起,挈瓶而东。有落月之相随,无一人而我同。汲者未 动,夜气方归。锵琼佩之落谷,滟玉池之生肥。吾三咽 而遄返,惧守神之诃讥。却五味以谢六尘,悟一真而 失百非。信飞仙之有药,中无主而何依。渺松乔之安 在,犹想像于庶几。
《雩泉记》前人
常山在《东武郡》治之南二十里。不甚高大,而下临城 中,如在山下,雉堞楼观,仿佛可数。自城中望之,如在 城上,起居饮食,无时而不见山者,其神食于斯民固 宜也。东武滨海,多风,而沟渎不留,故率常苦旱。祷雨 于兹山,未尝不应。民以其可信而恃,盖有常德者,故 谓之“常山。”熙宁八年春夏旱,轼再祷焉,皆应如响,乃 新其庙。庙门之西南十馀步,有泉汪洋折旋如车轮, 清凉滑甘,冬夏若一。馀流溢去,达于山下。兹山之所 以能常其德,出云为雨,以信于斯民者,意其在此。而 号不立,除治不严,民易之。乃斲石为井,作亭于其上, 而名之曰“雩泉。”古昔谓吁嗟而求雨曰“雩”,今民吁嗟 其所不获,而呻吟其所疾痛亦多矣。吏有能闻而哀 之,答其所求,如常山雩泉之可信而恃者乎?轼于是 愧之,乃作《吁嗟》之诗六章,以遗东武之民,使歌以事 神,而勉吏云:“吁嗟常山,东武之望。匪石岩岩,惟德之 常。吁嗟雩泉,惟山之滋。惟水作聪,我民所噫。我歌云 汉,于泉之侧。谁其尸之?涌溢赴节。堂堂在位,有号不 闻。我愧于中,何以龥”神。神司其昧,我职其著。各率尔 职,神不汝弃。酌山之泉,言采其蔬。跪以荐神,神其吐 之。
《六一泉铭》前人
欧阳文忠公将老,自谓六一居士。予昔通守钱塘,见 公于汝阴而南,公曰:“西湖僧惠勤甚文而长于诗,吾 昔为《山中乐》三章以赠之。子闲于民事,求人于湖山 间而不可得,则往从勤乎?”予到官三日,访勤于孤山 之下,抵掌而论人物,曰:“公天人也。人见其暂寓人间, 而不知其乘云驭风,历五岳而跨沧海也。此邦之人 以公不一来为恨。公麾斥八极,何所不至。虽江山之 胜,莫适为主,而奇丽秀绝之气,常为能文者用。故吾 以谓西湖盖公几案间一物耳。”勤语虽幻怪,而理有 实然者。明年公薨,予哭于勤舍。又十八年,予为钱塘 守,则勤亦化去久矣。访其旧居,则弟子二仲在焉,画 公与勤之像,事之如生。舍下旧无泉,予未至数月,泉 出讲堂之后,孤山之趾,汪然溢流,甚白而甘。即其地, 凿岩架石为室。二仲谓余:师闻公来,出泉以相劳苦, 公可无言乎?乃取勤旧语,推本其意,名之曰六一泉。 且铭之曰:“泉之出也,去公数千里,后公之没十有八 年,而名之曰六一,不几于诞乎?”曰:君子之泽,岂独五 世而已?盖得其人则可至于百传。尝试与子登孤山 而望吴越,歌《中山》之乐而饮此水,则公之遗风馀烈, 亦或见于斯泉也。
《参寥泉铭》〈并序〉前人
予谪居黄,参寥子不远数千里从予于东城,留期年。尝与同游武昌之西山,梦相与赋诗,有“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 之句,语甚美,而不知其所谓。其后七年,予出守钱塘,参寥子在焉。明年,卜智果精舍居之。又明年,新居成,而予以寒食去郡,实来告行。舍下旧有泉,出石间,是月又凿石得泉,加冽。参寥子撷新茶,钻火煮泉而瀹之,笑曰:“是见于梦九年,卫公之为灵也久矣。” 坐人皆怅然太息,有知命无求之意,乃名之参寥泉,为之铭曰:
在天雨露,在地江湖。皆我四大,滋相所濡。伟哉参寥, 弹指八极。退守斯泉,一谦四益。予晚闻道,梦幻是身。 真即是梦,梦即是真。石泉槐火,九年而信。夫求何伸, 实弊汝神
《卓锡泉铭》〈并序〉前人
“六祖住曹溪,卓锡泉涌,清凉滑甘,赡足大众,逮今数百年矣。或时小竭,则众汲于山下。” 今长老辩公,住山四岁,泉日涌溢。闻之嗟异,为作铭曰:
祖师无心,心外无学。有来扣者,云涌泉落。问何从来, 初无所从。若有从处,来则有穷。初住南华,集众浈水。 水性融会,岂有无理?引锡指石,寒泉自洌,众渴得饮。 如我说法,云何至今?有溢有枯,泉无溢枯,盖其人乎? 辩来四年,泉水洋洋。烹煮灌溉,饮及牛羊。手不病汲, 肩不病负。匏勺瓦盂,莫知其故。我不求水,水则许我。 讯于祖师。有何不可。
《琼州惠通泉记》前人
《禹贡》:济水入于河,溢为荥河,南曰荥阳河,北曰荥泽 沱潜本梁州,二水亦见于荆州。水行地中,出没数千 里外,虽河海不能绝也。唐相李文饶好饮惠山泉,置 驿以取水。有僧言长安昊天观井与惠山泉通,杂以 他水十馀缶。试之,僧独指其一曰:“此惠山泉也。”文饶 为罢水驿。琼州之东五十馀里,有三山庵,下有泉,味 类惠山泉。东坡居士过琼庵,僧惟德以水饷焉,且求 为名,之曰“惠通。”元符三年六月十七日记。
《后乳泉赋》〈有序〉李纲
玉局翁作《乳泉赋》,妙语雄辩,不可跂及。然理有未安者,梁谿翁作《后赋》以订之。其辞曰:
客谓李子曰:“苏子之赋《乳泉》也,其言曰:‘为气者水之 生,而有形者水之死也。死者咸而生者甘,甘者能往 能来,而咸者一出而不复返也’。其果是也,其果非也 耶?”李子曰:“苏子逞其辩说之雄,词语之工,而有是言 也。揆之以理,盖似是而实不然也。”客曰:“愿先生赋之。” 李子曰:“唯唯。盈天地之间为万物,五行最巨,而水其 先也。散而为气者水之化;聚而有形者水之体也。其 源必甘者水之本,其委必咸者水之末也。凝为霜雪, 嘘为云雾,结为霰雹,融为雨露,凡水之气升于天者, 兹非其化耶?发为井泉,汇为沼沚,流为川渎,锺为湖 海,凡水之形比于地者,兹非其体耶?江河淮济,井谷 之泉,凡水之源未尝不甘者,兹非其”本耶?沧溟之波, 斥卤之地,凡水之委,未尝不咸者,兹非其末耶?箕子 之陈《洪范》,论水之性,水曰润下,自其体言之也;论水 之味,“润下作咸”,自其末言之也。因体兆化,则形可以 变而为气,故水之升则为云,而云之降则为雨,是气 形之初,无二理也。由末归本,则咸可以复而为甘。故 海洲之泉必甘,而海“云之雨不咸”,是甘咸之初无二 味也。请观诸身,水之在人为血,血有形也,流于荣观 则为气。血至咸也,发于湩乳则为甘。至于涕唾涎沫 亦然。漱而链之,气灌五脏,甘而不咸。由是言之,苏子 以有形为水之死,而以咸为死之味,一出而不复返 也,岂不过欤?夫木无味也,其末为实,味斯酸矣;火无 味也,“其末为焦,味斯苦矣;土无味也,末为稼穑,味斯 甘矣。物成然后有味,而末者其所以成也。五行之理, 莫不皆然,何独于水而疑之也?”客曰:“咸者水之末,而 非其死,则吾既得闻命矣。敢问泉源若一,而味有独 甘者,何哉?”李子曰:“五行相生,以金生水,物得所生,其 出乃美,故甚甘之泉。洞穴之下,必有金锡以养之;腐 败之井,欲变其味,必资金锡以镇之”,物理之自然也。 我卜我居,梁谿之滨,陆子之泉,天下所珍。甘若牛乳, 锡山是邻。烹茶则芳,酿酒则醇,可以佚老,可以娱宾。 挈榼操杯,酌冷尝新,绕齿颊之清甘,涤肺腑之埃尘。 析酲愈病,益寿延年。爰抚松而啸月,遂拂石而眠云。 优哉游哉饮水曲肱而枕之,可以养愚拙而全吾真。
《紫薇泉记》吕元中
欧阳文忠公以右正言知制诰,谪守滁上。明年,得酿 泉于醉翁亭之东南隅。一日,会僚属于州廨,有以新 茶献者。公敕吏汲泉,未至而汲者仆出水,且虑后期, 遂酌他泉以进,而公已知其非酿泉,穷问之,得紫薇 泉于幽谷下。文忠博学多识而又好奇,既得是泉,乃 作亭以临泉上,名之曰“丰乐。”当时名公宿儒,皆为赋 诗以纪其事。由是《紫薇泉》始盛闻于天下。今帖所称 “酒名。”岂非滁阳官酿耶。
《窦乳泉记》翁挺
胶山在无锡县东,去惠山四十里。由芙蓉塘西南,㧞 起平陆,联绵,迤𨓦高下十数,而后峙为大陆。有泉出 其下,曰“窦乳泉”,盖昔人以其色与味名之。自梁天监 时,地为佛庐,踞山北向,而泉出寺背。至唐咸通中,浮 屠士谏改作今寺,依东峰与惠山相望,则泉居左庑 之南。水潦旱暵,无所增损,隆冬祁寒,不凝不涸。故其 “山虽不高,泉虽不深,而草木之泽,烟云之气,淑清秀 润,澒洞发越,皆兹泉之所为也。”然而疏凿之初,因陋 就简,决渠引溜,不究其源,阅岁既久,瓴甓弗治,湩乳 渗漏,沦入土壤。建炎三年,余罢尚书郎,自建康归闽。 适闻本部有寇,留滞浙河,因来避暑兹山,日酌泉以 饮,病其湫隘,谓“住山益公能撤而新之,当以金钱十 万助其费。”益公雅有才智,且感余之意,以语其徒元净、庆殊、又冲。三人者咸愿出力。于是坎其山,入丈馀, 得泉眼于嵌窦间,屏故壤,理缺甃,而泉益清驶。乃琢 石于包山为之池,广袤四尺,深三尺,以蓄泉。上结宇 庇之,榜曰“蒙斋。”池之北,泻为伏流五丈有奇,以出于 庭。跨伏流为屋四楹,属之庑,有扉启闭之,榜曰“窦乳 之门。”庭中始作大井,再寻疏其棂槛使众汲,盖数百 千人之用,常沛然而无穷。事既成,益公谓余曰:“寺有 泉,历数百载,较其色味,与众泉相去不能以寸,而名 称蔑焉。公乃今发挥之,当遂远闻,信物之显晦,亦有 待乎。”余笑曰:“水之品题盛于唐,而惠泉居天下第二, 人至”于今莫敢易其说,非以《经》陆子所目故耶?自承 平来,茗饮逾侈,惠山适当道旁,声利怵迫之徒,往来 临之,又以瓶罂瓮盎,挈饷千里诸公贵人之家,至以 沃盥泉之德,至此益贬矣。今胶山所出,冈阜接而脉 理通,固宜为之流亚。独恨余迈往之迹,介洁之名,非 陆子不能与之为重。然山去郭一舍,蹊隧阻而泾流 狭,邑居者欲游,或累岁不能至,况过客哉?比之君子 惠泉若进为于时,故虽清而欲浼窦乳。类夫远世俗 而自藏者,将愈僻而无闷。以彼易此,泉必难之。而公 谓“显晦有待,特以为言,亦期之浅矣。”益公亦笑曰:“有 是哉!请著之泉上,使游二山之间者,有感于斯焉。”遂 书以授之。
《双瀑赋》王十朋
王子,游箫峰之下,访鼻祖于仙籍。驻杖屦于金溪,观 双瀑之千尺。于时骤雨初歇,飘风迅击,飞泉汹涌,怒 流湍激。喷烟雾于苍岚,吼龙虎于大泽。百川震而澎 湃,万类纷其辟易。疑若倾崖转壑,变丘谷而为陵;又 类万马千兵,奏鼓鼙而赴敌。久之,狂潦微杀,巨流顺 适。灵源复循于故道,双派交驰于绝脊。势偶殊而卒 合,路虽分而稍迫。玉箸垂兮拂轻寒,长绅拖兮蘸深 碧。疑若鲸鲵𩰚怒兮,力未决而方酣;干镆争锋兮,光 交腾而互射。嗟天匠之施巧兮,作胜事于泉石。顾一 派之罕有兮,岂双流之易得。不见夫银河落于半天 兮,破庐阜之山色。梅雨飞于石门兮,敞芝田之灵迹。 潭千丈于石桥兮,渺仙凡之路隔。龙“两湫于雁荡兮, 分大小而异宅。彼独溜而孤飞兮,犹擅名于今昔。况 并峙而争流兮,作人间之连璧。吾欲穷千里之源兮, 问化工之始辟。思汉使之不复见兮,怅灵槎之难觅。 独终日而登临兮,寄吾怀于幽寂。兴虽尽而忘归兮, 犹待乎风清而月白。”于是目瞬飞流之末,耳洗寒潭 之侧。思往事之微茫,仰遗风而叹息。“灶中烟冷,难寻 入竹之人;峰顶台荒,不见吹箫之客。”赋罢,乃《歌而归》 曰:“双瀑之水从何来?灵源千尺高崔嵬。飞流喷沫飘 琼瑰,空山落日鸣春雷。有客来游独徘徊,枕流漱石 兴悠哉!尘襟濯罢飘然回,风清月白空箫台。”
《瓢泉》辛次膺
清兮佩琼瑶些。明兮镜秋毫些。君无去此,流昏涨腻, 生蓬蒿些。大而江海,覆舟如芥,君无助、狂涛些。路险 兮、山高些。予愧独处无聊些。冬槽春盎,归来为我,制 松醪些。其外芬芳,团龙片凤,煮云膏些。古人兮、既往 些。嗟余之乐,乐箪瓢些。
《梅子真泉铭》〈有序〉陆游
距会稽城东北七里,有山曰“梅山” ,山之麓有泉,曰“子真泉” ,游者或疑焉。智者及道人求笠泽渔父为之铭。铭曰:
梅公之去汉,犹䲭夷子之去越也。变姓名,弃妻子,舟 车所通,何所不阅?彼吴市门人偶传之,而作史者因 著其说。傥信吴市而疑斯山,不几乎“执一而废百耶?” 梅公之去,如怀安于一方,则是以《头血》丹莽之斧钺 也。山麓之泉,甘寒澄澈,珠琲玉雪,与子徘徊,酌泉饮 之,亦足以尽公之高而叹其决也。
《澹庵泉记》方世功
嘉泰丙子夏,世功以琼郡丞受部使者命,摄守儋耳。 行临高道中,如薰如炙。亭午次博顿,得水泉清冽异 之。有戴雄飞者曰:“此澹庵泉也。”胡公澹庵以危言忤 权贵,南迁珠崖。时夏愆阳,水涸。先生步邨阴,止茂林, 泉滃于地,觱发清溜。由是汲者联绠接轳,率盈缶以 旋。先君子实曾受《春秋大义》于先生,得预计偕,缀名 吏部籍,命飞书“澹庵泉”三字于井之湄,未有文以纪 之。思昔群阴在朝,忠贤摈逐,天下以言为讳。彼时有 提刑方公抗论于廷,愿削己职以赎先生罪,抑非先 少卿其人乎?幸公轸先世为记之。世功自揣不肖,顾 何足与于斯文?惟昔贤之迹有不容泯,故因雄飞之 说叙而勒之石。呜呼!患不极则德不深,身不危则道 不直。是泉也,以旱而后利济之名显,而先生颠沛炎 陬,固所以昭其忠诚于不朽欤?苏文忠《记韩昌黎庙》 曰:公之精诚,如水行地中,无所往而不在。譬如凿井 得泉,而曰“水专在是”,岂理也哉!于是泉也亦云。秋七 月记。
《贪泉铭》陈元伯
石门海口,厥上惟南。爰有寒泉,注涯之潭。汹溢得窟既洁且甘。古来共传,饮之则贪。或曰不然,人心自欲。 铜山恒有,意亦未足。矧来兹土,舶车相属。利汨其心, 货盲其目。有昔贤守,惟孟与吴。虽饮此泉,捐金还珠。 由是言之,自有贪夫。匪以泉故,其心则渝。尝读旧史, 钱神铜臭,汉晋昏浊。多门取授,上下相蒙。靡恤靡救, 由物而已,岂泉之构。皇唐启圣,开元御历。黜陟幽明, 官人慎择。道风淳俭,吏业清白。於戏尔泉,其名可易。 器满必覆,璞满不完。不贪为宝,子罕洵殚。润屋润身, 祸福之端。勒铭贪泉,作诫庶官。
《惠泉铭》〈并序〉周紫芝
宣为郡,邈在大江之南,虽古名邦,而其民大率皆附山为居,地势既高,井泉稀少。异时巨盗临城,众无所得饮,固尝患之,而未有为之计也。太守李公,既因旧垒而新之,凡攻守之备,咄嗟立办。乃即城东南凿地为池,将导溪流以潴之,使民汲而饮焉。畚锸方兴,未及寻尺,而泉涌于地,清澈可掬。议者咸谓“公精诚感” 格,非人力能为者。昔贰师刺山,飞泉自涌,伯宗整衣,井为之溢。皆足济一时之急。公之所感,何以异此?知录事沈侯肇榜以惠泉,且作记叙其本末,而公复欲余铭广其意,虽辞旨芜陋,不足传远,庶几托异事以播之众,使知公所惠此一方者,其利无穷也。铭曰:
大江之南,画疆千里。有美斯邦,因山为垒。宅高以居, 万室嶷嶷。有井在民,不石而止。北兵东侵,巨盗四起。 既坚我壁,既发我矢。震鼓雷动,蚁附山峙。续绠以汲, 笮粪而滓。燥吻呼号,士气披靡。嗷嗷群黎,缩手相视。 公之来思,乃经其始。百雉一新,巨堑咸理。念我茕黎, 实艰于水。相城之隅,欲穴其址。畚锸方兴,鼓鼛未启。 出此槛泉,如釜之沸。湛然澄清,既冽且美。云涌雪翻, 激石齿齿。酌言尝之,有来且喜。咸曰“斯流,天藏地秘。 渊源可格,不酌而至。公拥熊轓,与民乐只。民曰咸休, 万世之利。”我作铭诗,以纪其异。
《清泉铭》真德秀
芙蓉嵯峨,与天相摩。气与天通,秀绿浮河。地灵脉润, 如江之沱。乃吐斯泉,于山之阿。行道渴饮,孰曰“弗过。 净洗五浊,澡雪百痾。涓涓无穷,广济实多。馀泽所被, 芃芃黍禾。上善利物,其达盈科。名揭而清,万古不磨。”
《清泉记》乔幼闻
青阳县治之西十里,道旁有泉,出于石罅,清冽甘美, 旱干不竭。前令亭而名之,始曰“鲍泉”,继曰“赵泉”,邑人 未之重也。西山真公更其名曰“清泉。”既大书为之揭, 且制铭以彰其自始达之善,渊渟之深,澡濯之洁,灌 溉之润,无非以比君子之德,而推其功用之博,斯泉 之清,遂因以显。过者必憩,往者必酌,诵其文而想其 人。夫泉几千百年于兹矣,今也以公名而始重,则公 之德与泉之清,殆相与无穷也耶?公出处以道,大节 炳炳,自儿童妇女以至夷狄,皆闻名而企慕。天子明 圣,方召公大用以宰天下,公且以其道凝为甘露,散 为膏雨,以慰苍生之所渴仰。盖公之志见于《斯铭》久 矣。幼闻朅来学制,幸酌斯泉而味公作铭之义,敬刻 石于县斋,以毋堕朝夕观省云。
《金堂南山泉铭》〈并序〉蒲国宝
兰陵钱治尝作《南山泉记》,实仁宗天圣四年,距今盖一百二十有一年也。钱又夸大其言,以为陆羽作《茶经》,第水之品三十,张日新《煎茶记》又增其七,毛文锡作《茶谱》又增至二十有八,金堂南山泉,当不在兰溪第二水下。然前之三人足迹曾不一履此地,宜皆不为所知,故此泉湮没而无闻焉。可叹也!先朝时,家恬户嬉,一时人士往往多以十泉试茗,相夸为乐事。至靖康后,天下骚然苦兵,生民困于征徭,邑中之黔惴然,方以货泉供亿,县官不给为恐。泉之甘苦何暇议耶?黄君才叔,此方之修整士也。绍兴辛巳,于南山之南,手披荆棘,锄其荒秽,会江山景物之趣,作屋十数楹,极幽居之胜。而岩窦之间,泉之湮者复达。引之庭除,其声涓涓。遇睱日,余率二三宾朋登君之堂,洗心涤虑,便觉烦暑。坐变清凉,酌为茗饮,则又苾甘可爱。诚如治之言者。余以是知物之废兴通塞,亦自有时,何独一泉耶?是不可不铭。铭曰:
峡水东注,鹤峰北峙。幽幽南山,为国之纪。有冽彼泉, 出于岩底。清新香洁,酌之如醴。吾侪小人,岂曰“知味? 宜茶而甘,即为佳水。近世钱治,盖尝品第。方之兰溪, 不在第二。陆羽既远,无复为记。不有奖鉴,孰发其閟。”
《泮宫达泉铭》〈并序〉柳梦弼
水,供涤濯饮食之用,民不可一日无。惟古信州,上倚山,下瞰江,最苦汲负。淳熙癸卯冬,大著杨先生奉敕来领漕事,慨然有《澄清志》。越明年,革盐弊,正铨漕,平榷酤,所以措雕瘵之民于安全之地者,无不用其至,犹以为未也。知民艰于水,思得良工,相地脉,开数井济之。闻泮宫有眢井,渫治,力必省,乃命奉节令孙必益董其役。俄而及泉,新《辘轳具绠》
缶,尝试哜歠,寒冽芬甘,又甃其面,屋其颠,与此邦士民为永久莫大之利。郡文学柳梦弼请名,先生曰:“学井非他比也,名达为宜。” 盖取《孟子》之说四端,若泉始达之义。先生惠顾多士,所以期待者良不浅矣。梦弼窃谓嘉量微物,盘盂小器,犹昭德记功,载在铭典。矧因民所利,与乾造同,不言之美,达则兼善,使斯民无“不被尧舜之泽可喑无一字以绍无穷。” 乃为铭曰:
“水哉似道,日用叵无。夔拥山椒,云顶廛郛。𫖯瞰蜀江, 汲负崎岖。无井叹杜。无力咏苏,悠悠何载,泮宫凿井。 水生其芹,坛对惟杏。青衿浴德,朋来造请。饮颜一瓢, 慕黄万顷。谷鲋惟何,土石迩堙。士困陆沈,学以日新。 挈瓶为知,叩户求人。逖想西江,畴悯波臣。关西夫子, 道犹四渎。揽辔志清,恩波渗漉。谓学有源,不远可复。” 试疏导之,其达必速。迺任茂宰,俾浚其眢,九轫倍深, 天一中寒,面以玉甃,围以珠栏,合之《孟子》,还取四端, 名之曰“达”,言近旨远。即学诸生,盍亦自反。志达而明, 其流浑浑,辞达而文,其初有本。下学上达,素王是师, 兼善天下,在推所为,是闻非达,亦宜审之。愈久愈新, 径达圣涯。所谓达者,先王之德。己达“达人,欲其同德。 一字衮褒,要当默识。勒铭学宫,与道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