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第131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一百三十一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坤舆典
第一百三十一卷目录
陵寝部艺文一
罢昌陵诏 汉成帝
论起昌陵疏 刘向
寿陵令 魏武帝
为汉帝置守冢诏 文帝
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葬于阴赞
晋郭璞
修复前汉诸陵教 宋傅亮
为宋公至洛阳谒五陵表 前人
建始二年十二月丁酉诏 南齐明帝
熙平元年八月丙午诏 魏肃宗
为前代帝王守陵墓诏 隋炀帝
谏山陵制度过厚表 唐虞世南
贺昭陵征应状 张说
女娲陵记 乔潭
代中书门下贺八陵修复毕表 权德舆
贺修八陵毕表 令狐楚
修陵奉祀诏 宋太祖
题唐太宗昭陵图 游师雄
山陵议状 朱熹
吊茂陵文 明方孝孺
舜陵记 曾鹤龄
与李卓吾书 徐鸾
坤舆典第一百三十一卷
陵寝部艺文一
《罢昌陵诏》汉·成帝
朕执德不固,谋不尽下,过听将作大匠万年言,“昌陵 三年可成,作治五年。中陵司马殿门内尚未加功,天 下虚耗,百姓罢劳,客土疏恶,终不可成。朕惟其难,怛 然伤心。夫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其罢昌陵及故陵,勿 徙吏民,令天下毋有动摇之心。”
《论起昌陵疏》刘向
臣闻《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 保也。故贤圣之君,博观终始,穷极事情,而是非分明。 王者必通三统,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也。孔子 论《诗》,至于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喟然叹曰:“大哉天命! 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不如是,则王公 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劝勉?盖伤微子之事周,而痛 殷之亡也。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朱之子;虽有禹 汤之德,不能训末孙之桀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 国也。昔高皇帝既灭秦,将都雒阳,感寤娄敬之言,自 以德不及周而贤于秦,遂徙都关中。依周之德,因秦 之阻,世之长短,以德为效,故常战栗,不敢讳亡。孔子 所谓“富贵无常”,盖谓此也。孝文皇帝居霸陵北临厕, 意凄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 絮斮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 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 戚焉。”夫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故释之之言为 无穷计也。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坟。《易》曰:“古之葬 者,厚衣之以薪,藏之中野,不封不树,后世圣人易之 以棺椁。”棺椁之作,自黄帝始。黄帝葬于桥山,尧葬济 阴,丘垄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苍梧,二妃不从。禹葬会 稽,不改其列。殷汤无葬处。文、武、周公葬于毕,秦穆公 葬于雍橐泉宫、祈年馆、下樗里子葬于武库,皆无丘 垄之处。此圣帝明王贤君智士远览无穷之计也。其 贤臣孝子,亦承命顺意而薄葬之,此诚奉安君父,忠 孝之至也。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于 防,称古墓而不坟,曰:“丘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识 也。”为四尺坟,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 涕曰:“吾闻之,古者不修墓。”盖非之也。延陵季子适齐 而反,其子死,葬于嬴、博之间,穿不及泉,敛以时服,封 坟掩坎,其高可隐,而号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魂气 则无不之也。夫嬴博去吴千有馀里,季子不归葬。孔 子往观,曰:“延陵季子”,于礼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 慈父,舜、禹忠臣,周公悌弟,其葬,君亲骨肉皆微薄矣。 非苟为俭,诚便于体也。宋桓司马为石椁,仲尼曰:“不 如速朽。”秦相吕不韦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 葬之义,皆明于事情者也。逮至吴王阖闾,违礼厚葬, 十有馀年,越人发之。及秦惠、文、武、昭、严、襄五王,皆大 作丘陇,多其瘗臧,咸尽,发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 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馀 丈,周回五里有馀,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 江海,黄金为凫雁,珍宝之臧,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 馆之盛,不可胜原。又多杀宫人,生薶工匠,计以万数。 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万之 师至其下矣。项籍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其 后牧儿亡羊,羊入其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臧椁。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之间,外 被项籍之灾,内罹牧竖之祸,岂不哀哉!是故德弥厚 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德寡知,其葬愈厚,丘 垄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由是观之,明暗之效,葬 之吉凶,昭然可见矣。周德既衰而奢侈,宣王贤而中 兴,更为俭宫室,小寝庙,诗人美之,《斯干》之诗是也。上 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孙之众多也。及鲁严公 刻饰宗庙,多筑台囿,后嗣再绝,《春秋》刺焉。周宣如彼 而昌,鲁、秦如此而绝,是则奢俭之得失也。陛下即位, 躬亲节俭,始营初陵,其制约小,天下莫不称贤明。及 徙昌陵,增埤为高,积土为山,发民坟墓,积以万数,营 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费大万百馀。死者恨于下,生者 愁于上,怨气感“动,阴阳因之以饥馑,物故流离以十 万数,臣甚怋焉。以死者为有知,发人之墓,其害多矣。 若其无知,又安用大谋之贤?知则不说,以示众,庶则 苦之。若苟以说愚夫淫侈之人,又何为哉!陛下仁慈 笃美甚厚,聪明疏达盖世,宜弘汉家之德,崇刘氏之 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顾与暴秦乱君竞为奢侈,比方” 丘垄,说愚夫之目,隆一时之观,违贤知之心,亡万世 之安,臣窃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览明圣黄帝、尧、舜、 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观贤知。穆公延陵樗里, 张释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坟薄葬,以俭安神,可以为 则;秦昭始皇增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为戒。初陵之 橅,宜从公卿大臣之议,以息众庶。
《寿陵令》魏·武帝
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 寿陵,因高为基,不封不树。《周礼》:“冢人掌公墓之地”,凡 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汉制亦谓之陪陵。其 公卿大臣列将有功者,宜陪寿陵。其广为兆域,使足 相容。
《为汉帝置守冢诏》文帝
“朕承符运,受终革命,其敬事山阳公,如舜之宗尧,有 始有卒,传之无穷。前群司奏处正朔,欲使一皆从魏 制,意所不安。其令山阳公于其国中正朔服色,祭祀 礼乐,自如汉典。”又为武、昭、宣、明帝置守冢各三百家。
《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葬于阴赞》
晋郭璞
圣德广被,物无不怀。爰乃殂落,封墓表哀。异类犹然, 矧乃《华》黎。
《修复前汉诸陵教》宋·傅亮
夫信陵之坟,守卫无旷;展季之垄,樵苏有刑。彼匹夫 怀道,列国陪隶,犹见礼异世,取贵邻邦。汉高祖拨乱 反正,大造区宇,道拯横流,功高百代,盛德之烈,义在 不泯。
《为宋公至洛阳谒五陵表》前人
《五陵》“晋宣帝高原陵、景帝峻平陵” 、文帝“崇阳陵” 、武帝“峻阳陵” 及惠帝陵也。
臣裕言:“近振旅河湄,扬旍西迈,将届旧京,威怀司雍, 河流遄疾,道阻且长。加以伊洛榛芜,津涂久废,伐木 通径,淹引时月。始以今月十二日,次于洛水浮桥,山 川无改,城阙为墟,宫庙隳颓,钟簴空列,观宇之馀,鞠 为禾黍,廛里萧条,鸡犬罕音,感旧永怀,痛心在目。以 某月十五日,奉谒五陵。坟茔幽沦,百年荒翳,天衢开” 泰,情礼获申。故老掩涕,三军凄感,瞻拜之日,愤慨交 集。行河南太守毛修之等,既开翦荆棘,缮修毁垣,职 司既备,蕃卫如旧。伏惟圣怀,远慕兼慰,不胜下情。谨 遣传诏殿中中郎臣某,奉表以闻。
《建始二年十二月丁酉诏》明·帝
旧国都邑,望之怅然。况乃自经南面,负扆宸居,或功 济当时,德覃一世,而茔垄攒秽,封树不修,岂直嗟深 牧竖,悲甚《信陵》而已哉!昔中京沦覆,鼎玉东迁,晋元 缔构之始,简文遗咏在民,而松门夷替,埏路榛芜。虽 年代殊往,橅事兴怀。晋帝诸陵,悉加修理,并增守卫。 吴、晋陵二郡失稔之乡,蠲三调有差。
《熙平元年八月丙午诏》魏·肃宗
先贤列圣,道冠生民,仁风盛德,焕乎图史。暨历数永 终,迹随物变,陵𡑞杳蔼,鞠为茂草,古帝诸陵,多见践 踏。可明敕所在,诸有帝王坟陵,四面各十五步勿听 耕稼。
《为前代帝王守陵墓诏》隋·炀帝
前代帝王,因时创业,君民建国,礼尊南面。而历运推 移,年世永久,丘垄残毁,樵牧相趋,茔兆堙芜,封树莫 辨,兴言沦灭,有怆于怀。自古已来,帝王陵墓,可给随 近十户,蠲其杂役,以供守视。
《谏山陵制度过厚表》唐·虞世南
臣闻古之圣帝明王所以薄葬者,非不欲崇高光显。 �宝具物,以厚其亲,然此适所以为亲之累,非曰孝 也。是以深思远虑,安于菲薄,以为长久万代之计。昔 汉成帝造延昌二陵,制度甚厚,功费甚多。谏大夫刘 向上书,其言深切,皆合事理。其略曰:“孝文居霸陵,凄 怆悲怀,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斮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 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戚焉?”夫 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释之所言,为无穷计也。 孝文寤焉,遂以薄葬。又汉氏之法,人君在位,三分天 下贡赋,以一分入山陵。武帝历年长久,比葬,陵中不 复容物。霍光暗于大体,奢侈过度。其后至更始之败, 赤眉贼入长安,破茂陵,取物犹不能尽。“无故聚敛百 姓,为盗之用,甚无谓也。”魏文帝于首阳东为寿陵,作 《终制》,其略曰:“昔尧葬寿陵,因山为体,无树无封,无立 寝殿园邑,为棺椁足以藏骨,为衣衾足以朽肉。吾营 此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无藏金玉铜 铁,一以瓦器。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是无不掘之 墓。丧乱以来,汉氏诸陵无不发掘,乃至玉柙金缕,骸 骨并尽,岂不重痛哉!若违诏妄有变改,吾为戮尸于 地下,魂而有知,将不福汝!”魏文此制,可谓达于事矣。 向使陛下德止如秦、汉之君,臣则缄口而已,不敢有 言。伏见圣德高远,尧、舜犹所不逮,而俯与秦、汉之君 同为奢泰,舍尧、舜、殷、周之节俭,此臣所以戚戚也。今 为丘垄“如此,其内虽不藏珍宝,亦非益也。万代之后, 人但见高坟大冢,岂谓无金玉也?臣之愚计,以为汉 之霸陵,既因山势,虽不起坟,自然高显。今之所卜,地 势即平,不可不起。宜依《白虎通》所陈周制,为三仞之 坟。”其方中制度,庶事减少。事竟之日,刻石于陵侧。明 丘封大小高下之式,明器所须,皆以瓦木,合“于礼文, 一不得用金银铜铁,使后代子孙,并皆遵奉。一通藏 之宗庙,岂不美乎!且臣下除服,用三十六日,已依霸 陵,今为坟垄,又以长陵为法,恐非所宜。伏愿深览古 今,为长久之虑。”臣之赤心,唯愿万岁之后,神道常安, 陛下之孝名扬于无穷耳。
《贺昭陵征应状》张说
右御史中丞徐恽从京使还,向臣等说:“妖贼刘志诚, 四月从咸阳北向,面南见昭陵山上有黑云忽起。志 诚谓其凶徒云:‘此云将有暴风,若冲头立,恐有破败’。 志诚久从军伍,颇解杂占。其言未毕,飘风果至,直冲 行者,莫不昏迷,众心惊惶,不知所出。及至便桥之际, 并即散走。又见父老云:‘往年权梁山之徒,将逞不轨, 当时亦有烈风暴雨,发自昭陵,比至京城,贼还破灭。 谨参往事,与今同符者。伏以闾阎贱类,窃敢猖狂,而 祖宗威灵,亦已元鉴。昔年感召,若命蚩尤;今日驱除, 更征风伯。所以妖炁自殄,狡计莫施,顷刻之间,逃形 无路。此皆神功潜运,昌历无穷,将俾孙谋,用昭圣德。 事堪惩恶,可以垂后,无任庆悦之至,仍望宣付史馆, 并示朝列。谨录奏闻’。”谨奏。
《女娲陵记》乔潭
登黄龙古塞,望洪河中流,岿然独存,大浸不溺者,娲 皇陵也。夫巨灵劈太华,跖首阳,导河而东,以泄愤怒, 虽有重丘大阜险狭之口,罔不漱之为黄壤,汨之于 旋波矣。女娲氏已然之后,豁尔之冲,天险束厄,风涛 鼓作,乃能中干外御,特立万年,其凭神可知也。水无 盈缩之度,陵有高卑之常,霖潦涨之,两涘没矣。于是 乎不为之小而就其深。旱暵渗之,孤屿出矣,于是乎 不为之大而就其浅。非夫巨灵壮趾以固本,河伯高 肩以承隅,胡然动静如因其时,升降不失其则。罗浮 二岳,以风雨合离;蓬莱五山,以波潮上下,不复故道, 遂违常流,甚相远矣。君子曰:“夫能屠黑龙,涸九州,况 乎一水之上,而自为谋?夫能断鳌足”,立四极,况乎数 仞之高,而自为力;神人之易,昧者难知。密迩山谷,森 罗物象。莽莽芦渚,宁非止水之馀;崭崭石林,犹有补 天之色。摇演空曲,精灵若存。且夫上无积草,表以孤 树。常感风气纎条,悲鸣若冥应。�“蚃,鼓簧而吹笙。由 是憧憧往来,无不加敬。山有梅栗,关吏羞焉;水有菱 芡,舟人奠焉。冢之木,无或斩焉。陵之土,无或抔焉。是 则馨香已陈,而樵苏自禁矣。故圣人取薄葬,去厚送。 骊山之银海鱼灯,虎丘之金精龙劎,锢之其内,散之 其间,适为大盗之守,未足藏身之固。彼桥山帝丘,九 嶷会稽,皆因山而坟,未闻其赭者。”余谓娲皇受命在 火,火以示水,谷不为陵。开门负固,日用其力。不然,其 隙地岂必封崇乎?是故观而志之,为《城冢后记》。
《代中书门下贺八陵修复毕表》权德舆
臣某等言:“臣闻宗庙之享,以致吉蠲;山园之制,以极 严敬。国朝祀典,尽用汉法。寝宫便殿,永奉衣冠。日往 月来,久未修复。伏惟皇帝陛下继明恭己,大孝因心, 丕承祖宗,对越天地。荐馨香于九庙,崇经构于八陵。 庶工子来,百堵皆作;人神协吉,龟筮告犹。用成奕奕 之新,实自烝烝之孝。行宫尽复,神御以安。掌礼之官”, 虔于受命;奉陵之县,但睹成功。虑财用而靡赋于人, 量事期而不愆于素。罔极之感,通于神明。奚斯閟宫, 徒颂诸侯之事;叔孙原庙,盖匪先王之法。孝彰礼备, 岂比于今?列圣在天,万方受祉,春秋匪懈,超冠百王。 臣等谬参台司,获承诏旨,无任诚贺之至。
===贺修八陵毕。伏惟陛下行通神明,孝彰天地,深怀远 慕,永奉诸陵。台阶元臣,展敬以祗命;甸服蒸庶,忘劳 而陈力。芟青芜以疏徼道,扫红腐而净藩园。崇固护 于冈陵,增肃清于松柏。汉朝充奉,徒见其迁人;魏时 向望,空闻夫作乐。方今大礼,彼实缺然,天下臣妾,不” 胜幸甚。况臣名编竹籍,属忝葭莩,感庆之诚,倍百恒 品。
《修陵奉祀诏》宋·太祖
历代帝王,或功济生民,或道光史册,垂于祀典,厥惟 旧章。兵兴以来,日不暇给,有司废职,因循旷坠。“或庙 貌攸设,牲牷失荐;或陵寝虽存,樵苏靡禁。仄席兴念, 兹用惕然。其太昊葬宛丘在陈州,高宗、武丁葬陈州 西华县北,各给守陵五户,蠲其地,役长吏春秋奉祀。 他处有祠庙者,亦加祭享。”
《题唐太宗昭陵图》游师雄
自古帝王山陵,奢侈厚葬,莫若秦皇、汉武,徒役至六 十万。天下赋税,三分之一奉陵寝,骊山陵才高五十 丈,茂陵十四丈而已,固不若唐代之因山也。昭陵之 因九崚,乾陵之因梁山,泰陵之因金粟,皆中峰特起, 上摩烟霄,冈阜环抱,有龙蟠凤翥之状,民力省而形 势雄,何秦汉之足道哉!昔贞观十八年,太宗语侍臣 曰:“汉家先造山陵,身复亲见,又省子孙经营烦费,我 深是之。朕看九崚山,孤耸迥绝,实有终焉之志。”乃诏 营山陵制,务从俭约,九嵕山上足容一棺而已。又汉 世之将相陪葬,自今后功臣密戚,各赐茔地一区。至 二十三年八月工毕,先葬文德皇后长孙氏,当时陪 葬之盛,与夫刻蕃国之形,琢六骏之像,以旌武功,列 于北阙。规模宏大,莫若昭陵。按陵今在醴泉县北五 十里,唐《陵园记》云“在县东三十里”,盖指旧醴泉县而 言之也。其封内周围一百二十里,下宫至陵十八里, 今已废毁,陪葬诸臣碑十亡八九。悲夫!因语邑官,命 刊图于太宗庙,以广其传焉。绍圣元年端午日题。
《山陵议状》朱熹
臣窃惟至尊寿皇圣帝圣德神功,覆冒寰宇,深仁厚 泽,浸润生民,厌世上宾,率土哀慕,宜得吉土,以奉衣 冠之藏,垂𥙿后昆,永永无极。而因山之卜,累月于玆, 议论纷纭,讫无定说,致烦明诏,博访在廷,臣实痛之, 其敢无辞以对?臣闻之,葬之为言藏也,所以藏其祖 考之遗体也。以子孙而藏其祖考之遗体,则必致其 谨重诚敬之心,以为安固久远之计。使其形体全而 神灵得安,则其子孙盛而祭祀不绝,此自然之理也。 是以古人之葬,必择其地而卜筮以决之,不吉则更 择而再卜焉。近世以来,卜筮之法虽废,而择地之说 犹存。士庶稍有事力之家,欲葬其先者,无不广招术 士,博访名山,参互比较,择其善之尤者,然后用之。其 或择之不精,地之不吉,则必有水皇、蝼蚁、地风之属 以贼其内,使其形神不安,而子孙亦有死亡绝灭之 忧,甚可畏也。其或虽得吉地,而葬之不厚,藏之不深, 则兵戈乱离之际无不遭罹发掘暴露之变,此又其 所当虑之大者也。“至于穿凿已多之处,地气已泄,虽 有吉地,亦无全力,而祖茔之侧,数兴土功,以致惊动, 亦能挻灾。”此虽术家之说,然亦不为无理。以此而论, 则今日明诏之所询者,其得失大概已可见矣。若夫 台史之说,谬妄多端。以礼而言,则《记》有之曰:“死者北 首,生者南向,皆从其朔。”又曰:“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 达礼也。即是古之葬者,必坐北而向南。盖南阳而北 阴,孝“子之心不忍死其亲,故虽葬之于墓,犹欲其负 阴而抱阳也,岂有坐南向北,反背阳而向阴之理乎?” 若以《术》言,则凡择地者,必先论其主势之强弱,风气 之聚散,水土之深浅,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后 可以较其地之美恶。政使实有国音之说,亦必先此 五者,以得形胜之地,然后其术可得。今乃全不论此, 但以五音尽类群姓,而谓冢宅向背各有所宜,乃不 经之甚者,不惟先儒己力辨之,而近世民间亦多不 用。今乃以为祖宗以来世守此法,顺之则吉,逆之则 凶,亦无问其理之如何,但以其事质之,则其谬不攻 而自破矣。盖自永安迁奉以来,已遵用此法,而九世 之间,国统再绝,靖康之变,宗社为墟。高宗中兴,匹马 南渡。寿皇复自旁支入继大统,至于思陵,亦用其法, 而寿皇倦勤之后,旋即升遐。太上违豫日久,以至逊 位赤山,亦用其法,而庄、文、魏邸,相继薨谢。若曰“吉凶 由人,不在于地,不有所废,其何以兴?”则国音之说,自 为无用之谈,从之未必为福,不从未必为祸矣。何为 信之若是“其笃,而守之若是其严哉?若曰其法果验, 不可改易”,则洛、越诸陵,无不坐南而向北,固已合于 《国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耶?台史之言,进退无 据,类皆如此。试加诘问,使之置对,必无辞以自解。若 以地言,则绍兴诸陵,臣所未睹,不敢轻议。然赵彦逾 固谓旧定神穴,土肉浅薄,开深五尺,下有水石,“难以 安建。”而荆大声者,乃谓“新定东头之穴,比之先定神穴高一尺一寸五分,开深九尺,即无水石。”臣尝详考 二人之言,反复计度,新穴比之旧穴,只高一尺一寸 五分。是新穴开至六尺一寸五分,与旧穴五尺之下 有水石处高低齐等,如何开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 寸五分者无水石耶?且大声既“知有此吉穴,当时便 当指定,何故却定土肉浅薄,下有水石之处,以为神 穴?直至今日,前说漏露,无地可葬,然后乃言之耶?”其 反复谬妄,小人常态,虽若不足深责,然其奸心,乃欲 奉寿皇梓宫置之水中,而略不顾忌,则其罔上迷国, 大逆无道之罪,不容诛矣。脱使其言别有曲折,然一 坂之地,其广几“何,而昭慈圣献皇后已用之,徽宗一 帝二后又用之,高宗一帝一后又用之,计其地气,已 发泄而无馀,行围巡路下宫之属,又已迫狭之甚,不 可移减。”今但就其空处,即以为穴,东西趱那,或远或 近,初无定论。盖地理之法,譬如针灸,自有一定之穴, 而不可有毫厘之差。使医者之施砭艾,皆如今日台 史之定宅兆,则攻一穴而遍身皆创矣,又安能得其 穴道之正乎?若果此外别无可求,则亦无可奈何。而 今两浙数州,皆为近甸,三二百里,岂无一处可备选 择,而独迁就逼仄于此数步之间耶?政使必欲求得 离山坐南向北之地,当先泛求壮厚高平可葬之处, 然后择其合于此法者。况其谬妄不经之说,初不足 信也耶?臣自南来,经由严州富阳县,见其江山之胜, 雄伟非常,盖富阳乃孙氏所起之处,而严州乃高宗 受命之邦也。说者又言临安县乃钱氏故乡,山川形 势,宽平邃密,而臣未之见也。凡此数处,臣虽未敢断 其必为可用,然以臣之所已见闻者逆推其未见未 闻,安知不更有佳处?“万万于此,而灼然可用者乎?但 今偏信台史之言,固执绍兴之说而不肯求耳。若欲 求之,则臣窃见近年地理之学,出于江西、福建者为 尤盛,政使未必皆精,然亦岂无一人粗知梗概,大略 平稳,优于一二台史者?欲望圣明深察此理,斥去荆 大声,置之于法,即日行下两浙帅臣、监司,疾速搜访, 量支路费,多差人兵轿马,津遣赴阙。令于近甸广行 相视,得五七处,然后遣官按行,命使覆按,不拘官品, 但取通晓地理之人,参互考校,择一最吉之处,以奉 寿皇神灵万世之安。”虽迫近七月之期,然事大体重, 不容苟简。其孙逢吉所谓“少宽日月,别求吉兆为上”, 此十字者,实为至论,唯陛下采而用之,庶“几有以少 慰天下臣子之心,用为国家祈天永命之助。”臣本儒 生,不晓术数,非敢以淫巫瞽史之言,眩惑圣听,自速 讥诮,盖诚不忍以寿皇圣体之重,委之水泉沙砾之 中,残破浮浅之地,是以痛愤激切,一为陛下言之。惟 陛下详赐省察,断然行之,则天下万世,不胜幸甚。
《吊茂陵文》明·方孝孺
祗明祀而言旋兮,指槐里以西征。停策憩于道傍兮, 睹高丘之峥嵘。即故老而讯之兮,惟汉武皇之茂陵。 整冠裳而疾趋兮,瞻遗庙以屏营。凄风起于《丛棘》兮, 《鼪鼯》啸于幽茔。慨雄心之靡托兮,悲�“志之无成。”惟 君皇之御极兮,适炎灵之方炽。陋尧禹为未足遵兮, 卑祖武而弗肯继。内瘠民以自殖兮,外穷兵乎遐裔。 骋车辙于八荒兮,候神人于海澨。建千门与万户兮, 殚土木之奢丽。希轩辕之腾化兮,永傲睨乎斯世。何 盛业之易隳兮,洪谋郁而难宣。虽终悔于轮台兮,生 民疲敝而不痊。倚祸机于巫蛊兮,妇子“丁毒而衔冤。 谅逞心于屠灭兮,抑天道之致然。辟土疆之宏廓兮, 会元宫之莫固。赫兵革之繁庶兮,委守卫于草露。城 阙之崇敞兮,永断础而无所。后宫之《韶》冶兮,仅或传 其冢墓。像祁连以旌武兮,想壮魄之已腐。呜呼哀哉! 形必有尽兮,孰不有亡。匪君皇之独然兮,尚奚为隐 悯而回遑。惟祈生之已”甚兮,或妖诳而过望。谓长年 而卒老死兮,斯足垂戒于昏荒。明固有所不达兮,智 固有所短。伟才略之英迈兮,哲与愚其相半。赖圣表 而默运兮,兼善悔而能断。虽人恫而财竭兮,终克免 乎危乱。悼往者之无知兮,尚来者之可谏。感盛衰而 相袭兮,仰昊天而永叹。
《舜陵记》曾鹤龄
有虞氏为万世所宗之圣,而其卒与葬皆有可疑。《书》 言“岁五月,南巡狩,至于南岳”,则南岳者,巡狩所不过 也。今舜陵乃在九疑,去南岳千有馀里。此其可疑一 也。史言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今苍梧在广西域内, 去九疑又数百里。此其可疑二也。《孟子》言舜卒于鸣 条,鸣条在东方彝服,今不闻有舜冢。夫孟子去古尚 未远,而传闻未免谬误,何况后代。此其可疑三也。《书》 言“舜三十征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则其在 位通八十年,未尝释去。而《零陵郡志》载道家书,言舜 厌治天下,修道于九疑,后遂仙去。此其可疑四也。《艺 文志》又载蔡邕《九疑山碑铭》,言舜尸解升天。夫他人 妄诞之说,犹不足怪,邕号知言,而亦为之,此其可疑 五也。疑者既多,而解之者卒无的论。以余观之,舜南 巡狩至于南岳,其或又幸九疑,遂崩而葬其地,故历代相传,有冢可证也。若苍梧或者隶今零陵郡,亦未 可知,志不可追考。鸣条是否不必辨,然亦谓之“卒未 尝言仙去”,以《书史》《孟子》明之,则道家蔡邕之说,其谬 妄立见矣。圣人之心,大公至正初未尝一日忘天下 岂有修道仙化之事为此说者,侮圣人孰甚焉?九疑 山虽在古零陵,实今宁远县南五十里,辽敻幽绝,人 迹所罕至,故凡来祀者,礼成即去,皆不睱刻石志其 事,独我朝太祖皇帝御制《祭文》二道,刻着于碑,盖人 民祗承加谨故也。今年余奉命来祭,既毕,宁远令来 请曰:“不可无记。”余遂先列其疑于前,而并释之,俾后 来观者,知古之圣人生而必死,而不惑于修道仙化 之说。而其冢固有所在,凡来祀者,不失其实。且知所 以祀之意为尊其道,非为其仙灵。如余之奉制为此 行是也。
《与李卓吾书》徐鸾
读《洞庭湘妃辩》,援引博而弹驳精,大快人意。今鸣条 冈即在安邑,舜陵亦在安邑,以《孟子》“卒于鸣条”一言 断之,确乎无疑。再考《竹书纪年》:“舜三十二年,命夏后 总师陟方岳。三十三年,夏后受命。神宗三十五年,命 夏后征有苗。四十九年,帝居鸣条。五十年陟。”此本文 也。注云:“鸣条有苍梧山,今海州。”注系沈约所述,隐侯 博而旁涉,不尽据《经》,当由《檀弓》一语误之。《史记》及孔 氏《尚书传疏》皆本《檀弓》,宋孙奭《孟子疏》又本《史记》。孙 又引《书传》云:“鸣条在安邑之西”,而不能深辩。今天下 称苍梧者三:粤西苍梧,今梧州。洞庭苍梧,今岳州。鲍 照赋所谓“南驰苍梧”也。《九域志》东海县有苍梧山,今 海州赣榆县粤西舜祠,无谓已不待辩。“洞庭”、“苍梧”之 说,至今牢不可破。然宋陆均作《翼孟》,已曾疑之。《困学 记闻》引《吕氏春秋》“舜葬于纪”,以苍梧山在海州界,近 莒之纪城,以附会于《吕览》及《竹书注》海州之说。愚以 为此亦穿凿好异之见耳。《竹书》文最古,纵有传讹,亦 不出于汉儒之手。据《尚书》“五十载陟方乃死”,似总言 舜受禅后遍陟方岳乃崩。如《竹书》三十二年所云,纪 其大政,非必以陟方为舜崩之年也。九疑舜墓,千古 以来,孰知其处?特衡岳舜所南巡,今有舜祠,理为近 之。海州苍梧山,记载几湮,绝无舜祠、舜墓遗址,岂有 帝都冀方,而身没乃葬于海僻一隅?莒纪小国,春秋 时且为附庸,唐虞时当甚荒落。帝陟方岳,朝群后当 之。名“岳通都,乃之穷海之滨,野死不还而葬此乎?”唯 《孟子》“卒于鸣条”,与《竹书四十九年》“帝居鸣条”语合,故 当以《孟子》为信矣。又有《帝王世纪》一说:“有苗氏叛舜 南征,崩于鸣条,殡以瓦棺,葬于苍梧九疑山之阳,是 谓零陵,谓之纪市。”此其无端牵合,尤为可笑。《虞书》“有 苗弗率命,禹徂征”,即在三十四年禹受命神宗之后, 与《纪年》所载无异。越十五年而帝始陟,亲征而死,敢 于诞妄!瓦棺殡葬,乃周人以葬下殇者,而以证帝制, 抑又诞矣。《礼经》“苍梧”一语,或出汉儒,且苍梧既无定 名,安知古鸣条之野,不有以苍梧号者?《山海经》苍梧 山,帝舜葬其阳,丹朱葬其阴。舜以唐封丹朱即今平 阳,则古苍梧即鸣条地,可为一证。如云“楚之苍梧”,则 丹朱亦从舜南巡而葬此耶?足下所述,已详已悉。因 尚有数种,姑述所闻,以共折时人三尺之喙。若舜墓 之说明,则湘君、湘夫人,尧女舜妻之谬,不攻自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