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十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十一卷
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山川典

     第十一卷目录

     天寿山部汇考

      图

      考

     天寿山部艺文一

      天寿山记         明叶盛

      陪祀昭陵看山记      袁宏道

      游银山记         李元阳

      驻跸山记         王嘉谟

     天寿山部艺文二

      翠屏山壁上诗       无名氏

      银山寺         明李梦阳

      前题            杨兆

      登银山铁壁寺       刘应节

      走银山道          王衡

      岣岣崖           公鼒

     天寿山部纪事

     天寿山部外编

     大房山部汇考

      图

      考

     大房山部艺文一

      游房山记        明曹学佺

      石经山记         蒋德璟

      上方山记          徐渭

      游红螺崄记        袁宏道

     大房山部艺文二

      上方山明冯有经

      上方寺          曹学佺

      小西天          骆骎曾

      初入红螺崄        袁宏道

     大房山部纪事

     碣石山部汇考

      图

      考

     碣石山部总论

      程大昌禹贡论碣石论一 碣石论二 碣石论三 碣石逆河论一 碣石

      逆河论二

     碣石山部艺文

      碣石篇四首        魏武帝

    山川典第十一卷

    天寿山部汇考

    明诸陵之天寿山

    天寿山在今顺天府北百里外,昌平州之东北,旧名 “东山”,明诸帝陵皆在此。成祖阅陵,改名“天寿山。”其绵 亘连属不一,大都因地立名。为石门山,为宝山,为莲 花山,为大峪山,为小峪山,为双锁山,为银泉山,为锦 屏山,为五凤山,为岣岣崖,为驻跸山,为军都山,为龙 泉山,为银山,为翠屏山。

    天寿山图

    天寿山图

    按《畿辅通志山川考》:“天寿山在顺天府北百里外,昌 平州东北。千峰圭挺,万嶂螺分,蜿蜒若游龙鼓涛,开 闪如翥凤凌汉,天然异秀,人境特雄,旧名东山。明成 祖阅陵时,称觞于此,因名天寿。”

    石门山在昌平州南二十五里,明英宗陵在此。 宝山在昌平州西北二十七里,明宪宗陵在此。 莲花山在昌平州西北三十五里,明武宗陵在此。 大峪山在昌平州西北十五里,明穆宗陵在此“小峪山”在昌平州西北十八里,明神宗陵在此。 双锁山在昌平州东北二十里,明熹宗陵在此。 银泉山在明陵大红门西,神宗恭恪皇贵妃葬此。 锦屏山,在昌平州西山口内,明愍帝陵在此。

    “五凤山”,在昌平州,明万贵妃葬此。

    岣岣岩在昌平州西北德胜口内。按《景物略》,昭陵之 北曰岣岣岩,旋旋蟠蟠,望若梯磴,石丑怪若鬼面。泉 为绕陵而幽幽,树为禁陵而郁郁。下崖之庵曰“瑞峰”, 一曰麻尼崖,高危立,庵逼其踵。南山前逼庵,而又高 危。冬前后两月蔽不见日,惟短至日景一线透之。崖 三峰,而三庵两峰翼中峰首,自峰道以之东峰庵,壁 与石与树也,西若有奇焉。自渡津桥以之西峰庵,壁 与石与树也,东若有僻焉。自东西峰以之中峰庵,壁 与石与树也,东西若有高焉。天启中,陵监饰五庵新 矣,三峰失其朴。

    驻跸山在昌平州西二十五里,金章宗驻跸处,崖镌 “驻跸”二大字。按《景物略》:山高十馀丈,石嶟沓危立,相 与趋走,状不可驻。西北袤二十里。自金章宗游此,人 呼“驻跸山”,遂逸其初名。上有台,章宗自题“栖云啸台” 四字。下观野燎而猎,召扈从臣击球,俄而自击,自赏 叹曰:“美乎哉,惜无人见之。”须臾,石群起若观者,章宗 益自喜。灌以酪,故石顶至今白山下有洞名“寒崖。”奥 邃中多异草奇木。西曰虎峪幢幢水出焉。

    军都山在昌平州西北二十里,即太行山第八陉。汉 卢植隐此讲学授徒。昭烈微时,曾执弟子礼焉。 龙泉山,在昌平州东南五里,山顶有“都龙王祠。山半 一洞,尝有人附石而下,初狭渐广,行里许,水声砰𥔀 不敢前。洞北麓有潭,深不可测。潭东有泉,出乱石间, 清湛可濯,为州人游观佳境。”

    银山在昌平州天寿山东北六十里,曰银山,山之光 也,或曰矿焉。近明陵,故禁樵采,泉流叶间。最高曰中 峰,悬索升之三四里,上石栏供石佛,唐邓隐峰禅师 修于此。峰下石岩,隐峰宴坐处。岩上石如台,隐峰说 法台也。岭边一松,曲如椸枷,隐峰挂衣树也。隐峰有 妹,与俱出家。隐峰参马祖,得悟。游五台,路出淮泗,属 官军讨吴元济,锋方交隐,峰掷锡空中,飞身而过,两 军齐见而哗。后入金刚窟,将示寂,问众曰:“诸方仙化, 坐去卧去?有立化也无?”曰:“有。”“有倒立也无?”曰:“无。”师乃 倒立而化,衣亦倒竖。舁就茶毗,不少动。其妹咄曰:“兄 生不循法律,死更惑人。”推之而仆。中峰下有寺,金天 会三年建,曰大延圣寺。殿三重墀,皆僧瘗骨,塔自佛 觉禅师下凡七。明正统十二年,太监吴亮重修,请赐 名曰“法华。”二碑皆吴亮自撰并书。其一碑曰“感恩感”, 英宗丁卯三月三日幸寺,赐僧金币也。又金大定六 年碑,刻《隐峰银山十咏》。又弘治十年碑,翰林学士汪 谐《净业堂记》。今断寺西上半里松棚庵北上一里铁 壁寺塔,曰延圣塔,弘治四年建。塔前弘治八年释行 伦《碑记》称:法华寺领七十二庵,今止二十五尔。出山 北四十里,井儿峪庵,峪中一山蹙其额,终岁不承日 光。又一里,玉峰山,山石尽白,树尽频婆。林中大万圣 寺,土人呼张开寺,像设皆石,今露而坐立也。殿前一 大松,僧云备五种,叶二种耳。侧掌柏也,针松也。入山 之道二:从白泛岭入者,壁奇,松柏奇。从三思岭入者, 路平木石亦平。

    按《顺天府志山川考》:“天寿山在昌平州东北十八里, 山有十三峰。明于每峰下立一陵,自永乐至天启共 十二陵。”

    按《昌平州志山川考》:“天寿山在州城外东北一十八 里东山口之内,俗呼东榨子。明成祖上陵时幸此祝 寿,故名。即昌郡八景之首。”

    天寿山部艺文一

    《天寿山记》
    明·叶盛

    国初有宁阳人王贤,少遇异人相之,当官三品,乃授 以《青囊书》,遂精其术。永乐七年,成祖卜寿陵,遍访名 术,有司以贤应。贤奉命于昌平州东北十八里,得兹 吉壤,旧名东榨子山。陵成,封曰“天寿。”贤后累官至顺 天府尹。皇陵形胜,起自昆仑,然而太行华岳,连亘数 千里,于西山海以达医无闾,逶迤千里,于东与此天 寿山本同一脉,迺奠居至北正中之处,此固第一大 形胜,为天下之主山也。我朝列圣遗弓,并妥于此。斯 不独天限中外有自然之屏障,而王气所钟,真永保 国祚于亿万年,镇压沙漠于千百世矣。世传燕山实 氏旧居,无据。太祖初营天寿山,命皇太子偕汉、赵二 王暨皇太孙往观之。过沙河冻,汉王请却步辇就行。 仁庙素苦足疾,中官翼之,犹或时失足。汉顾赵曰:“前 人失足,后人把滑。”宣庙即应声:“更有后人把滑哩。”汉 回顾,怒目者久之。此事虽由一时,而后来武定州事, 已兆于此

    《陪祀昭陵看山记》
    袁宏道

    清明日,与曾太史退如、刘民部元定陪祀昭陵诸山, 尖秀生动,令人意勃勃。初至九龙池观水,随谒今上 寿宫。诸陵,唯寿宫与永陵以花版石为墉,精丽之极。 是时退如倦思寐,余谓元定康陵虽远,山色殊佳,遂 联鞭而进,未至康陵里许,山骨《巉巉》,与古树根相错 而出,壁上野花如绘,景物幽绝,乃去。骑散步乱石间, 忽闻树顶有鼾鼾声。觅之,乃一醉黄冠卧丫枝。问者 呼之不应,穷道人心暇乃尔。然此树窠下临无地,窃 为怖之。从此沿溪行,水石相触,石狞而水怒。再进为 锥石口,稚儿野女,窥人如鼠,草草具村落。口上有城, 尻高而前俯,似海船状。跨溪为女墙,道下为水窦,谿 中举累累樵子往来其下。余谓元定过此必有异,因 相与循窦而出。行数十步,溪流回合,水益缥绿可喜。 一壁上白石鳞起如珂贝,苔花绣之,皆作层峦叠嶂。 余大呼曰:“此黄大痴《峨眉春雪图》也。”命稚子过酒来。 野戍无火及酒具,诸人以瓶相传饮。适有负薪者从 水上回顾,失足堕溪中,僮仆皆笑。既归,与退如言,退 如大悔。时陪祭者多与客俱,余客乃张秀才明教也。

    《游银山记》
    李元阳

    晓起,骑行几二十里,路人乃云:赤独子去密云已旬 日矣,众相顾色沮。南沙谓予曰:“银山铁壁,去此不远, 盍往游焉。”遂折北而去。诸君相尾问程,或言远,或言 近,各有难色,迟回不进。南沙与予恐为所阻,遂策马 亟驰,行六十里,至邓隐峰道场八角亭。东北有铁崖 壁立,石色荧然,顷之月出,烂如银界。洗盏更酌,夜分 不寐。明日将拄杖登顶,寺僧曰:“顶由阎王鼻行,僧住 此十馀年,亦不敢度。”予二人笑而不听,竟趋鼻侧。山 脊如刀,背仅容一足,长约十步,两旁如削,下临万仞, 不可凝视。罡风吹衣,足不能立。予曰:“列子履万仞之 险,足二分垂外,何如?”乃去靴鞋,跌坐徘徊,取棋枰对 奕。南沙忽推棋东行,比予回顾,渠已渡鼻矣。予亦侧 身起立,逐其武而东,遂相与登山顶。予曰:“君无拟议, 予无思量,乃能至此。向使拟议思量,东瞻西顾,则私 意起而安能至此哉?”南沙曰:“士之立朝,能以无拟议 思量之心行之,何事不办?”坐有顷,寺僧凭樵者送茶, 各饮一盏。樵者指长城外曰:“此为黄花镇,此为居庸 关,又西为某关,又东”为某镇,皆在烟光微茫中,万里 龙沙,风霾无际,令人气吞边塞,眼隘寰区矣。罡风稍 定,挺身度鼻而回,初无难者。回入僧院,崔都尉京山 自外来,曰:“闻二公在此,愿得同游。”遂举觞荐山,殽坐 月下,说长城险易。夜分各就宿。明日京山早发来别。 予二人尚未下榻,饭已由捷路向昌平,道中多木栅 如圈,初不知其故,既而问樵人,乃知其为致虎圈也。 顷之,从人告饥,遂就流泉而饭,甚甘之,马上作《银山 铁壁歌》,夜投昌平公署,不食而卧。明日,荆川、少海携 酒来相劳。顷之,湛泉亦至,因为言山水之情状,诸君 颇以不游为恨。荆川名顺之,编修武进人;湛泉名与 龄,验封郎山西人;少海名瀚,考功郎顺庆人;南沙名 过,职方郎,富顺人;予则,名元阳,字仁甫,号仲谿,大理 人,为御史。

    《驻跸山记》
    王嘉谟

    自高梁桥水度,至白浮瓮山,出蓟县竟瓮山,斜界百 望。是山也,南阻西湖,神皋兰若皆草焉。北通燕平,丛 丛磈背而去者百里,犹见其峰焉,是宜禾黍。山之 阳有祠焉,高十五丈,登之可以望京师,可以观东潞 出百望。十里为长乐河,水不甚阔而驶。又北二里为 玉斗潭,潭箕圆仅丈,腐草罨之,深不可测,或云是有 物焉。有两牛斗而饮,陷于潭,辄不可得。又北十里为 灌石,驻跸山在焉。其山长西北袤凡二十里,石皆壁 立,高可十馀丈,嶟沓欹危,如坠如挽。前临平川,一望 无际,孤堠时隐,猿鸟悲号,行者懔懔。西望白虎站,深 若天井,湛碧难尽。山之上有台,是名“栖云”,金章宗尝 游焉。登台而啸,题石而欢。下而观于野,盖燎而猎焉。 召其酋长大人击球,俄而自击也。乃叹曰:“美哉乎,而 谁见之。”山下石床、石釜俱存。山之西有洞,是名寒崖, 势殊奥邃,中多异草,奇石灌木,随风扬芬。四望则惟 北多岨,云寿宫之成也,上自狄村游于浑河,是常驻 跸。自驻跸而北,皆崇山也,连缀匼匝,又砂砾延缘,岩 间白石崭崭。春夏雨潦则成巨浸,樵采不达。又北二 十里许,迺从西折,斜入南谷,有聚焉,是名漆园。园之 南有山焉,是名雅思。是山也,幽晦多雾,富有果蓏。山 陷为坎,有池焉,浚洌如露,是名露池。有比丘一人,土 人敬事之。自园而出,再由走集西十里许为高崖。崖 下有泉绕其聚,四面皆山,蔚洞森萧旷如也。又西北 十里许为清水涧。是涧也,两山如门,行可二十里。山 皆奇峭巃嵷,山中飞泉滮洒,或决地,或分流,淙汨树 木之间,推激,岩崖之穴青如乱。白如吹絮。仰视重 峰,时有孤石之揭揭。沈黯迷离,天气自曀。崖间百合 忍冬棠杜牛相思郁薁,黄精《唐求》之属,渗味扶芳, 烁红陨翠,飞沫击枝,坠而复起;新实含濡,落而不变奇禽异羽,嘤嘤满耳,鸟窠雉囮,遍其岩穴。山鹿之毳, 豪猪之毛,丰茸随风,溯流而行,高高莫极。有岭焉,名 曰“鳌鱼。”又西里许,山益峻,有兰若二焉,上曰“松阳”,下 曰“金鹰。”其上独多松,合抱而数丈者,有三朴。者万 计。登之而望,大山,屏障霅然斜开,则金鹰在焉。金鹰 下控大岩,岩吐百穴,汇而为湖,决而东流,是为清水 之源。迤逦以东,下山折坂而南,蓊然红赩,仿佛有光。 有陉焉,曰“六十,屈”折污邪黄芦白沙之间,可六十折, 再由走集。又西有陉,曰“十八盘”,息壤如金,郁勃而立, 狭可容人。有“十八折。”登顾徘徊,西则植立夹持,不暇 停足𫖯视。斜柯横枝,匝藤萝而舞鶤雀者,深深莫极。 旁睨则北山矗矗,一阴一阳,闪倏孤日,含濡云彩。山 之上,平衍西五里有岭焉,是曰“长城”,苍黯高竦,下视 前坂,其巅瓦砾纵横,微有雉堞,剥蚀沆莽,是曰“秦皇 之址。”有泉出焉,是曰“马跑”,苞稂覆之将眢矣。又西二 里有台焉,是曰“了思”,衡可二亩,高可数仞,莎𬞟匝之, 楸檀桧柏之木,宛宛相构。登之可望,四方斗绝。下台 而西又十里,皆峻岭也。牉为中路,岩之两间,如榭如 障,如层构深藏,如旨苕盘互,花实齐秀,风泉并响。远 闻伐木,嶷嶷留滞。有岭焉,是曰“灰岭”,险特倍于长城。 石如蛤粉,无树木。大石嵯嵯,吹籁扬尘,则纷溶而起。 百里可见,了了如雪。路口如甔甀,一𫄧孤露,莹照通 川。下山有城焉,是曰镇边废邑。又西八里许有城焉, 是曰镇边,两旁皆山围之。其南曰碧架之山,曰通明 之山,其北曰鹰扬之山,曰涔洛之山。有湖焉,小而深, 在碧架之岩,每多异草,中有赤鲤盈尺。春夏之交,山 水增流,则湖益清可鉴,是曰合抱之湖。镇边,岩邑也, 居人仅可百数,地寒不能生五谷五畜,劳羸不甘,兵 杂其间,狡猾难治。西十里有堠曰“唐耳”,背据大山,下 视怀来,烟液杳袅,足为天险。楼堞固,沟洫浚,军械精。 睨横岭而斜界居庸,可甲燕平。镇边废邑。其南皆山 也,中为衢路,其东曰六华之岩,其西曰小神之山,曰 青利之山,岩分形如六华,其第四岩有洞焉,最深窈, 土人夜登之取宿鸟,忽有双鹤飞鸣,是为鸣皋之洞。 南可十里有聚焉,曰“长峪。”又西五里有岩曰德胜,又 曰凤凰,上有兰若焉。是山也,巍纡巨绝,抵此而穷。四 面环匝,山可三十丈,磴道半之。登之每顾,则山形变, 《兰若》已圮然蟠结秀竦,下视三山,侧侧欲合。东望长 峪,蔚然开畅。其左岩尤高峻,古柏拥出。山下有泉焉, 其源可二十里,达于浑河,照映萧瑟,町畦滉然,据岩 而立,终日无人。山之上,奇树新实,甘香飂䫻,自秋涉 冬,空穴悄然,万碧俱立。山之上有台焉,登之而望则 蹙然两山兰若闭藏,不可俯见,是曰“隐鹫之台。”山之 西有洞焉,小而隘,可容数人,门有古松蔽之。坐其中 以瞻西峰,有如指掌。中壁刻《观世音大士像》,镌刻甚 深,是曰“观音之洞。”又曰“孤松之岩”,兰若讲堂中有频 婆三株,大可合抱,翠叶多子,团𪢮数丈,真可奇也。山 之南有岭曰西峪,可以入沿河。山之下有碑不可辨。 自长峪而东可二十里,有聚焉,菩提堑有祠焉,是祀 菩提。有兰若焉,曰“白驳。”是山也,险倍灰岭,不通行者。 幽阻凄蔼,萧然可托。有坛焉,幢设于上,皆紫英之石, 烂若丹霞。有银杏二树,大可盈抱,芬盛多子。出山而 北有山焉,是曰“白鹤”,其峰岫缭绕,不易诘也。其中有 白色,皬然状如鹤,著于石上。又折而东,则走高崖。北 山自高梁至德胜共百八十里。小山至众记者二十。 鸟有红鸦、沙鸡、文雉、半翅,兽有虎、豹、奇狸狼,野干白 驳,豪猪兔麃,草树多奇,土人每言,二月之交,有山曰 青华,下司万丈,西通四方,每有瑰形奇物,且飞且走, 衔乳而西,猎人莫敢近也。又言,三伏每雨,群山出流, 大石浮浮,马奔麏至,有如雷霆。仰视碧架,鹰扬之山, 半在云雾,戍楼昼晦,飞云积烟,片片入户,连月不霁, 实神京之奧区。山川之都会也。

    天寿山部艺文二

    《翠屏山壁上诗》
    无名氏

    我欲叩石钟,惊起洞中人。烟萝杳无际,空锁石门春。 石洞何窈窕,云是仙人庭。仙人渺何许?瑶草空自清。 石洞窅且深,花落无人扫。仙翁去不还,何处寻瑶草。

    《银山寺》
    明·李梦阳

    银山荡岭北,天外削三峰。下见林中寺,来闻午后钟。 僧徒居石屋,雷雨拔门松。西望冈陵接,云成五色龙。

    《前题》
    杨兆

    黄蝶西风白雁回,遥天秋色入崔嵬。年深俯仰悬衣 树,事杳传闻说法台。寺有山灵司薮牧,林无日影射 氛埃。夕阳欲下招提暝,凉月纷纷照酒杯。

    《登银山铁壁寺》
    刘应节

    石磴藤萝漫不穷,但随钟磬得禅宫。芙蓉乍削三峰 出,𬸚鹫高盘一径通。立影孤峦低落日,看云万里御 秋风。苍苍郁郁无萧瑟,塞上今兹草木空。

    《走银山道》
    王衡

    寥寞荒山径。人随黄叶踪。林虚峰影乱。谷老雪痕封落日闲归牧。投烟及暮钟。到来频立马,鸟道几重重。

    《岣岣崖》
    公鼒

    《桥山西北寺》,一谷隐千峰。曲折崖屏掩,高低门栈重。 传觞猿饮涧,倚盖鹤巢松。小憩听泉久,东岩已暮钟。

    天寿山部纪事

    《居易录》:“明永乐中,忽有玉鸽十二枚从南飞来,集天 寿山。后于其地卜长陵至德陵,凡十二陵而止。景帝 别葬金山,愍帝则渴,葬田妃墓而已。”

    天寿山部外编

    《居易录》:“天寿山长陵有东井、西井,明成祖殉葬妃嫔 十六人葬处也。每夜深,守陵者常见红纱笼灯自二 井穿松楸来,至陵门而入。崇祯末,灯不复见。”

    银山有延圣寺。甲申闯寇掠昌平,游骑至山下,见一 美妇人独行,追之不及,射之,径行入寺。寺门扃未启 也。寇讶之,启门而入,閴无人迹,而箭在佛像之背,坚 不可拔。寇相顾愕然,罗拜而去。

    大房山部汇考

    金诸陵之大房山

    大房山在今顺天府房山县西十五里,为幽燕之奥 室,故曰“房。”绵亘数十里,为石经山。上方山、红螺崄、滴 水岩、孔水洞,皆因地立名,其下有圣水泉。

    按《水经》。“圣水出上谷。”水出郡之西南圣水谷,东南 流,迳大防岭之东首。山下有石穴,东北洞开,高广四 五丈,入穴转更崇深,穴中有水。耆旧传言,“昔有沙门 释惠弥者,好精物隐,尝篝火寻之,傍水入穴三里有 馀,穴分为二,穴殊小。”宋本二下有一字“西北出,不知趣”,诣一 穴,西南出,入水迳,五六日方还。又不测穷深,其水夏 冷冬温,春秋有白鱼出穴,数日而返。人有采捕食者, 美珍常味,盖亦丙穴嘉鱼之流类也。

    按:《寰宇记》,“大防山在良乡县西北三十五里,山下有 石穴。”又有小防山,与大防山相近。

    按:《名胜志》:“大房山南,晋霍原隐处。”房亦作“防。”

    按《畿辅通志山川考》:“大房山在房山县西十五里,雄 俊秀古,为幽燕奥室,故曰房。下有圣水泉。”龙嵅峪 石经山在房山县西南四十里,有山好著白云腰,其 半麓曰白带山所生。𢘿《题草他山实无》曰:𢘿题山藏 石经者千年矣,始曰石经山,至今也,亦曰“小西天”云。 北齐南岳慧思大师,虑东土藏教有毁灭时,发愿刻 石藏閟封岩壑中,以度人劫。坐下静琬法师承师付 嘱,自隋大业迄唐贞观,《大涅槃经》成,其夜山为三吼, 为生香树三十馀。六月水涨为浮,大木千统,至山下, 构云居寺焉。唐元宗第八妹金仙公主修之,“洪武二 十六年又修之,正统九年又修之。”山上雷音洞,高丈 有馀,纵横于高有倍。四壁刻《经》,四柱刻像,石扉石台, 几案瓶垆皆石,有栏,横与堂亘。堂左洞二,右洞三,堂 下洞二,皆经唐迄元代有续刻经,目列石幢。人传洞 之初穿火龙也,今石壁凹凸处有烧痕矣。洞中燥而 北潴池之井。之洞北有泉窦、石、迳石。下山始润于土, 木根石而资泉,藤腹乎木亦资泉。自古幕泉上,径泉 之南,旋旋登,登山五顶,号曰“五台。”金仙公主各作白 石小塔,以峰之东。台壁上掌印四,号曰“文殊印。”别峰 冠石,后广前锐,出于虚空,号曰“曝经台。”山下左右,东 峪寺、西峪寺后香树林,香树生处也。梦堂庵,唐梦堂 师居处也。林后,琬公塔也。万历壬辰,达观和尚睹像 设衰颓,石版残蚀,拊幢号痛,率僧芟除。是夜为来风 雷,光照岩壑。翌日,启洞拜经石。石下有穴,藏石函一 尺,上刻“大隋大业十二年岁次丙子,四月丁卯朔八 日甲子,于此函内安置佛舍利三粒,愿住永劫”三十 一字。发视际,异香发于函盖石银金函,三发而得小 金瓶,舍利现矣。状黍米,色紫红。师悲恋礼赞,闻于慈 圣太后,迎入供养,函瓶以玉,外函复之,安置故处。僧 憨山撰《雷音窟舍利记》刻之石。按《法苑珠林》,“白色骨 舍利、黑色发舍利、赤色肉舍利,兹三粒者,其肉色也。” 山古碑多于林木。其著者隋仁寿元年《王臣暕碑》、仁 寿元年《王邵碑》、唐开元十年、《梁高》望碑。开元十五年 《王大说碑》。元和四年《刘济碑》。景云二年《甯思道碑》。太 极元年王利贞碑。辽清宁四年赵遵仁碑。天庆八年 沙门志才碑。元至正元年《贾志道碑》。至元二年释法 稹碑。山半有庵,曰“半山庵。”庵上半里蹄迹宛于石,号曰“果老驴迹”,或碑实之。

    上方山,在房山县西南八十里。按《景物略》,“上方晚得 名,一二百年内有来游者,循孤山口而西,峰横涧束, 涧上测径如古墙边趾,人如行弄中。村落林烟,水田 麦畦,时时有闲妪老叟,壮农馌妇,樵牧竖子,见人无 不喜畏。远远窥之,十二三里至下接待庵,两壁巉截, 中隐一罅,可狖蛇径耳,不自意容步过身也。三步则” 旋,四五步则折,仰天青苍,日一丸白,跳而东西。至此 坐愁叹,或悔焉。望一平可歇息处,喜矣。曰“欢喜台”也。 奇峰环台,台环视之,有敌楼,似者睥睨栏盾具有莲 花,似者青瓣而黄,其趺欢然。行二里,过兜率门,一里 得石级,以升,级三百升九絫毗卢顶也,别一国土矣。 远风平畴,泉流惟缓。计里方五十,庵寺百二十。入岩 嵌石,出壑斗空者,是药师殿也,华严龛也、珠子桥也。 行半里,上方寺矣。寺不知当山外何方,但觉上又上 方是上方,寺左起一峰,百数十丈,石质润滑黄,间五 采色,上有冠,若柱。若久当堕矣,未堕也。峰下泉曰一 斗泉,相传注泉熟腥,便伏忏谢复蠕蠕。峰之著者,曰 大摘星、小摘星。《望海》数碑皆明。碑山自古,寺自今显 晦,亦以时哉。

    红螺崄在上方山之东。去三十里有红螺崄,通体一 峦。循九龙峪度八达岭,犯云雾而上牛羊径,非人径 也,曰“桃叶口。”入五里,数十人家院,随崖起,户,随涧开, 远望云会门,两峰立矣。到门而坠石开裂,真若门然。 荒荒落落,亦有僧烟。如是者下崄下崄,而上里馀凑 凑出石隘中者,龙潭水也。过此径穷,而梯垂铁绠,挽 而上下。久之,梯穷又径。洞曰“红螺”,当年有红螺放光 也。洞石作古色,下土穹然,当年有人饮此,霹雳骤至 也。如是者中崄中崄。复上半里,崄意渐弛,僧渐拓其 宇,崄蹙者渐列,面面见其巧。然势仍仄逼,上视莫及。 其顶右松棚庵,一松横阴,广轮四五丈,半覆庵,半覆 空,僧聚石松根,为松御风也。再右百磴观音洞,曲而 容坐,深而朗朗,如是者上崄出崄有宇,翼翼差差,花 竹簇簇者。嘉遁庵崄旧名幽岚山,一曰宝金山,成化 时樵始径之,嘉靖时僧始宇之,万历时人始游之。 滴水岩,在房山县。按《景物略》:过仰山村舍,涧行碎石 中,石没故道,履剥其面,芒鞋割其耳。蹄翻石溅,如雪 火星星,舂碾声应四谷。上黄牛冈口,路益峻,又滑也。 周望无路,折而忽通者十八叠。移步又折,或数里折。 望烟一缭,有朱垣如有绀屋如上。上益力,路折不通 矣。壑其前直下视,漆漆无所见。度人以栈,人无敢栈 度者。有洞而僧,有殿而佛,休休止止。又栈度之,则岩 也。岩额覆,争上让下,日月不流,天光侧入者,岩中空 也。其深广三丈,如斧之而成石。更无隙,水渗渗生石 面,既乳乃垂,既珠乃移,既就乃滴,上百千点,下百千 声,乱不成听。身岩滴中,视滴透莹如失串珠,如侧下 冰帘。岩旁石洞,深三十馀丈,燃炬入。北一石壁,如覆 半敦。西一石坳,水清且甘,石床中央龙年年见床上。 西北一垂石,下有实人,蜿蜒入,级级下行,石巧出于 泉,泉巧贯于石。人𫏋𫏋蹑石,阔狭其步,时见其光如 星。再入石隙一潭,幽不可以测龙所蛰也。僧云:“山中 二白猿,高俱五尺,有时来坐岩下听泉。”

    云水洞,在房山西南。按《景物略》:“登大小摘星岭,西望 胡良拒马大小河,如练如带,如游丝,在拄杖下,巅则 落河中耳,而隔山不知其几十里。望且行,缘岭四五 降升,达云水洞口,买炬种火,脱帽。”结履袜,薄饮且 饭,倩土人导,秉炬帚杖,队而进洞。洞门高丈,入数十 丈,乃暗乃炬,乃卑乃伛,行又数十丈。鹿豕行,手足掌 地,肩背摩石。又鳖行,肘膝著地,背腹著石。又蜥蜴行, 背膺著石,鼻颔著泥,以爪勾而趾蹲之,乃卑渐高矣, 则苦煤从前入者,炬灰也,触焰飞而眯触,手黟不脱。 导者帚除之,后者袖左右麾以入,渐见垂锺乳,入渐 高,虽高然曲盘且仄罅也则前炬张如螯后屈曲,又 蟹行蚓行焉。入又渐张,垂乳甚众,冰质雪肤,目不接 土石色心。瘁瘁,谓过一天地入一天地矣。左壁 闻响,如人间水声。炬之水也,声落潭底,不知其归。又 入,有黄龙白龙盘水畔,爪怒张。导者曰:“乳石也。”焠炬 其上,杖之而石声乃前。扬炬望钟楼鼓楼,栏栋檐脊 然。各取石左右击,各得钟声、鼓声、磬声、木鱼声声审 已,导者曰:“塔。”共掷石而指塔,塔层层大三围,其半折。 导者曰:“雪山也。”果一山粉如光,霏霏者芒如磴,益侧 不属,石益滑。乃又臂引猿行。又入而左,有天光透入, 定想之洞口外昼光也。光所及,壁上有字,可行可数。 若梯可致也,尚其可辨识。左侧高广,有光乱乱,乃众 泉潴分,受炬光。泉深莫测,而穴复漥小,从前入者亦 无更进。此凛然议且出。凡洞行,得一爽,丛而息;得一 遗炬,履而壮。得一形似外人造者物而嘉叹。得一光, 知犹天也,而心安然。凡入洞,三易炬出,杀炬三,一凡 入洞,伏仆仄援,七易其行,出杀,行十一出洞矣。趋接 待庵中,道一石小儿足迹,僧曰“善财也。”时见白龙出, 辄化为鱼。土人云又闻乐作孔水洞,在房山。大房山东北,悬崖千尺,石实如门,源 泉涌出,“深不可测。时有白龙出游,往往樵牧闻丝竹 声。昔有人乘桴穷源,行五六日无所抵,但见仙鼠昼 飞,赪鳞游泳而已。开元间旱,以金龙白璧祷之,辄应。 金太和中,见桃花浮出,其瓣径寸,疑为世外仙境云。” 按《顺天府志·山川考》:“大房山在房山县西二十五里, 幽燕奥室”

    石经山在房山县西南五十里。

    上房山,在房山县西南三十里,梵宇甚多。

    红螺崄在房山县西南四十里,即幽岚山。通体一峦, 犯云雾而上,非人径也。明成化时樵始径之。嘉靖时 僧始宇之,万历时人始游之。

    按《房山县志山川考》:“大房山在县西二十五里,境内 惟此山极秀。《古志》云:乃幽燕奥室,故云大房。又以其 形如折俎,故曰大房。下有圣水泉。”

    大房山部艺文一

    《游房山记》
    明·曹学佺

    万历乙亥正月立春,予在都门纵观灯市,因与陈参 军道源出卢沟桥,西,折之房山县。早间千百成群,观 听喧杂,忽入幽僻,则萧然形影相吊也。夜始抵县,路 迷无人可问,到亦无一人识,投逆旅舍,食讫闲行。斗 大一城,半为山根,月色皎洁,积雪地上。是去京华未 百里,正上元之初夜也。人家皆闭门,有三四人酒酣 击鼓歌唱于市,以为狂。忽睹客诧异,目摄之。予亦趋 旅舍,主人曰:“归何迟?城中夜深有虎饲人,客不知耶? 又山坳往往龙蛰,闻人声触其怒,必震起。”予相顾咋 舌,此光景梦寐所不到也。明日问入山之径,无人知 者,有老叟佣于寺,愿为向导。出城行六十里,所过村 落,曰瓦井,曰天光,曰孤山口,皆与山势为升降。人屋 上结茅,盖以石皮,冰溜挂檐间不绝。涧旁有残冰,马 啮之解饥渴。无卖浆之家,马上食所携饼而已。孤山 口始有一翁迎客入,致敬,叙杯酒,聚村人看之。过则 崇山如环,幽溪如带。时时涉溪沿壁,践苔扪萝,乃至。 山麓有一庵焉,为诸峰所覆,如狻猊之昂首也。客始 休车马,结束以入乱山巉岩,两壁相距,中开一线鸟 道。盘旋五里至石梯。梯即巨石,五丁凿坎,仅容半跬, 高数百磴,左右两铁緪,长百尺。山巅下垂,陟者缘之, 手足分任其力。盖左迫无极之崖,而右临不测之渊 矣。梯尽处有小庵可憩。折而东北,可一里,至山门。入 门始昂首见诸庵纵横稠叠处,于悬崖峭壁蒙茸之 内,如鸟巢然,所谓禅栖也。独上方寺正中如负扆以 居,蹑千百磴始可到。傍有两涧下流,闻而不见水,其 上有冰封之耳。又东折而往,则连岩层阴,雪堆未化。 独有古柏青青,龙蟠虬舞,出雪之上。其岩轩揭如仄, 奇秀,如云穿注,如蜂房燕垒。岩下有泉,深三尺,广倍 之,面一平台,又十倍之。相传开山时有龙占此,禅师 叱之避,尽挈其山泉以去。师飞锡击其尾,留泉仅满 斗,今山即名斗泉也。山下有洞,尚隔一山,说者以此 山空腹寺,径达洞,然人必自其上行,上行必径前峰, 孤圆突兀,形如摘星,望之甚惮,陟亦可至。峰半,可𫖯 诸庵,巅亦劣平,尚不见洞。又下五里,入洞如一城僧 家,依洞为窟,石床茆扉可掬。为客煮茗,初不得水,以 葫芦系腰,至洞里取水,曳之出入。寻缚枯藤为炬,鳞 次而进,第一洞犹隐隐见影,二洞以内,即黯黑无光。 三洞是一小窦,围可三四尺,深五六丈,伏地匍匐,束 身蛇行,即僧所曳葫芦处也。入三洞,倏高广,燎炬不 见。顶傍有一潭石,蜿蜒如双龙状,其中圆光如珠,于 是取水焉。抵九洞无路,有穴如井,入者后人蹑前人 背,丈馀,复空阔,但雾气蓊塞,履滑衣湿,不易前进。至 十三洞,路尚不穷,云过此无奇,兴尽返矣。大抵中以 一曲为一洞,十三洞约有六七里。洞中之石,玉白镜 莹,铲为琉璃,逾寸明彻。其境之最著者曰莲花山,片 片如青莲瓣;曰龙虎,宛肖龙虎;曰“长眉,祖师兀坐岩 畔,眉修然垂;曰吕纯阳,俨然具道者衣冠;曰石塔,层 层笔立;曰石钟鼓”,叩之作钟鼓声。此非历三洞穿窦 之苦,不能得也。又其最著者,曰须弥山,一山甚大,行 良久难尽;曰“雪山”,猋如积雪,扪之若刺;曰“万花楼”,山 之上有重楼焉,以雪为地,吐花如灵芝者数万朵;曰 “仙人桥”,跨清溪而渡;曰“十八罗汉”,为修短欹,正各状 貌,曰“接引幡。”从顶倒悬,缥缈若拂,此非历九洞十井 之危,不能得也。出洞之后,依然天光,迥若隔世,惊喜 异常。明日下山,复从孤山口支径之小西天。小西天 者,即石经寺也。寺在绝顶,天然成洞,洞藏石经,故名。 其东西两峪俱有寺,两寺若张翼然。由寺至顶,尚五 里而遥,无不因山为径矣。山腰有亭,又有石井,上之 为洞者二,又上之为洞者二。其东为小洞者一,祠火 龙䆗而邃,有泉濡濡出。西折而上,又为洞者一,再西 为大洞者一,即“石经堂也。形方如矩,平视如幔,顶中奉金身如来,修丈馀,跣而端立,足踏石板,下藏玉匣 金瓶,贮舍利三颗。东北壁上嵌《法华石经》一部。西壁” 为《杂编》,有白石柱以竖四隅,若撑其顶。洞之底复有 二洞,不可测识。总之七洞皆藏石经也。石经板约方 三四尺,层累相承,从洞口窥之,有暖气袭人。但石扉 封固不可开,开则有风雷之变。考碑记,自北齐至隋, 有沙门静琬发愿刻十二部经,藏之此山。后其徒续 成之,历唐、宋、辽、金功始成。其半在石洞。半在西峪之 寺塔。噫真稀有之事哉。

    《石经山记》
    蒋德璟

    范阳怀玉乡西北,山水秀异。出独树村北行四里许, 两山对峙,外隘内豁。小溪中出石峰,参差如犬牙,水 触石流,潨然有声。沿溪前行十数里,有巨石数十,横 布水中,蹑之以渡。登平冈而望,四山多离绝之势,峰 峦峙立,如书空之笔者,不可胜数。其中有一山若火 焰,而草树独茂。问诸牧童,知为“白带山,而《小西天之》” 境在焉。迤逦至山麓壁立,似不可登。徐之,有磴道,循 山之偏脊直上,行者前后顶踵相接,凡三憩息,始及 山之半,有石室,题曰《义饭厅碑。志》云:“唐乾符中僧藏 贲所建”,欲俾游者至此,不必赍粮也。由厅前折而东, 凿石为道,广不满尺,横于山腹者一里许。将折而北, 则条石为阶,凡九十九级。上至平处,行百馀步,复有 阶如前,级差少。自其上平折而南,有石堂东向,方广 一丈五尺许,名曰“石经堂。”堂有几案垆瓶之属,以祀 三宝,皆石为之。其上天然如帐顶,下则甃石以平其 地。三向之壁,皆嵌以石刻佛经,字体类赵松雪,意必 元人所刻。其中有四石柱,柱之上各雕佛像数百,皆 为小圆光,而饬以金碧。堂之前为石扉八扇,可以启 闭。外有露台,纵仅八尺,横与堂称。三面为石栏,设石 几石床,以为游人之所凭倚。傍有禅房庖湢之所,皆 因岩为之,不假人力。堂之左有石洞二,其右有石洞 三,复有二洞,在堂之下方,石经版分贮其中。盖隋沙 门静琬始以经刻未成而奄化。唐贞观后,其徒道公 等继“续成之。”至辽统和及金明昌之际,有沙门留公、 顺公亦增刻之。前后纳于洞中者,通千馀卷,石凡七 百馀条。有《石幢记》,其目甚悉。每洞皆以石为窗棂,用 铁固之,纵广不可知,而石本之近窗者,可以窥见。观 其字画,则辽、金所刻,与隋唐自异。其左洞有《静琬贞 观八年碑记》,嵌于石门上,大意谓未来世佛法有难, 故刻此藏之,以为经本。若世有经,愿无撒开,其用心 亦可谓勤矣。石洞之北,有石池、石井,池广七尺,而深 半之。井深浅不可测,皆莹然涵虚,可鉴毛发。井之北 十馀步,有泉自窦中出,涓涓不绝。又有石为龙王像, 民祷雨则祀之。古木苍藤,樛错其上,然阴翳惨淡,不 可久居。由《泉实》之南,每扳缘小径,盘屈数十折至山 顶,有五石台,台之上皆有白石小浮图。其南二者,乃 唐金仙公主所建,刻字如新,馀无题识,不可考。顶有 巨石,后广而前锐,平出于虚空者数尺,相传谓之“曝 经台。”予至其上,回视四山,则向之特立若书空之笔 者,皆隐然在履舄之下,似可垂手抚摩。稍临石之锐 处而俯视之,则陡绝万仞,无有底止。已而下至堂中, 左右有碑十馀通,特观其高大者,则唐元和四年幽 州节度使刘济与其僚来游所建。主僧指曰:“有云居 寺,亦静琬所创,西偏下五里许可造。”乃至山麓,渡小 溪丛薄间,寺规制已壮,然比旧基差小。墀中有唐时 所建石浮图四,皆勒碑其上。其一开元十年助教梁 高望书。其一开元十五年太原王大悦书。其建于景 云二年者,则甯思道所书;而太极元年建者,则王利 贞之书也,然独不著撰文人,岂即书者为之欤?予次 第读之,爱其字画清奇,皆有虞、褚法。老僧复曰:“后苑 中石刻犹多。”遂历榛翳间,见残碑断碣,或立或仆,不 知其几,而多贞观、开元时刻。

    《上方山记》
    徐渭

    自欢喜台拾级而升,凡九折,尽三百馀级,始登毗卢 顶。顶上为寺一百二十,丹碧错落,嵌入岩际。庵寺复 精绝,莳花种竹,如江南人家别市。时牡丹正开,院院 红馥,沾薰游裾。寺僧争设供,山肴野菜,新摘便煮,芳 香脆美。独不解饮茶,点“黄芩芽代”,气韵亦佳。

    《游红螺崄记》
    袁宏道

    “从葫芦棚而上,磴始危,天始狭;从云会门而进,山始 巧始纤,水始怒,卷石皆跃。至铁锁湾,险始酷;从湾至 观音洞,仄而旋,奇始尽。山皆纯锷,划其中为二壁,行 百馀步则日东西变,数十步则岭背面变,数步则石 态貌变矣。壁郛,立而阴,故不树;瘦而态,故不肤,亦不 顽。蛟龙之所洗涤,霜雪之所磨镂,不工而刻,其趣乃” 极。窦中多老衲,或居至八十馀不下。闻客至,则竞出 观导者曰:“老未见冠履也。”问为青曹,则曰:“是余宗主。” 笑而合其目,亦如余之见此山此石也。山中非采药 樵薪人不至,故不著。奇僻之士,游小西天上方者,日 取道焉,而遗之睫前,是可叹也已

    大房山部艺文二

    《上方山》
    明·冯有经

    层峦沓嶂拥林丘。老桧长楸夹道稠。苔护断文留古 勒。云移叠石架危楼。连峰恒碣天光霁。极目幽并雁 影浮。七十庵中当落日。钟声齐发万山秋。

    《上方寺》
    曹学佺

    悬崖车马绝,杖步仅能跻。寺向云中起,僧从天上栖。 草庵寻径远,冰窟听泉迷。为拟前峰是,前峰到又低。

    《小西天》
    骆骎曾

    破壁曾传上古书,经成瘗石计非疏。祗缘地下无秦 火,不向人间较鲁鱼。

    《初入红螺崄》
    袁宏道

    凿天出古空,意匠穷刻露。赎取长吉魂,幻作鬼工赋。 霜岩透斑锷,石骨竦清怒。历劫至于今,雕镂不曾住。 无石不巧心,转盼殊熊度。一种老健中,自发嫣媚趣。 阴𪩘夹琉璃,飞仄窘仙步。一死直青山,梯足于悬树。

    大房山部纪事

    《金史太祖本纪》:“太祖武元皇帝葬和陵,皇统四年改 曰睿陵。贞元三年十一月,改葬大房山,仍号睿陵。” 《太宗本纪》:“太宗文烈皇帝葬和陵,皇统四年改号恭 陵。贞元三年十一月戊申,改葬大房山,仍号恭陵。” 《海陵本纪》:“贞元三年二月乙卯,以大房山云峰寺为 山陵,建行宫其麓。五月丙寅,如大房山,营山陵。七月 辛酉”,如大房山,杖提举营造官、吏部尚书耶律安礼 等。八月壬午,如大房山。九月己未,如大房山。十月丁 酉,大房山行宫成,名曰“磐宁。”

    正隆元年八月丁丑,如大房山行视山陵十月乙酉, 葬始祖以下十帝于大房山。

    世宗大定三年八月乙酉,如大房山。丁亥,荐享于睿 陵。六月庚子,猎于银山。

    大定四年八月己卯,如大房山。辛巳,致祭于山陵。 大定七年八月己未,如大房山。壬戌,致祭睿陵。 《章帝本纪》:“大定二十九年春正月,即皇帝位。八月丁 酉,如大房山。戊戌,谒奠诸陵。九月乙酉,如大房山。冬 十月丁亥朔,谒奠诸陵。”

    明昌元年春正月甲子,如大房山。乙丑,奠谒兴陵、裕 陵。二月甲寅,如大房山。三月乙卯朔,谒奠兴陵。 明昌二年九月甲寅,如大房山。乙卯,谒奠裕陵。 《卫绍王》大安元年九月,如大房山,谒奠睿陵、裕陵、道 陵。

    碣石山部汇考

    禹贡之碣石

    碣石在今直隶永平府之海中,前代纷纭不一,要以 王横所言“沦入于海”者为是。今山海关海中有大石, 横亘数十里,如柱形,则郦道元之说可据。知此山,则 九河逆河之说,亦不辨自明矣。

    按《书经禹贡》:“夹右碣石入于河。”蔡传碣石,《地志》在北平 郡骊城县西南河口之地,今平州之南也。冀州北方 贡赋之来,自北海入河,南向西转,而碣石在其右,转 屈之间,故曰夹右也。程子曰:“冀为帝都,东西南三面 距河,他州贡赋皆以达河为至,故此三方亦不必书。 而其北境,则汉辽东西、右北平、渔阳、上谷之地,其水 如辽、濡、滹、易,皆中高,不与河通,故”必自北海然后能 达河也。又按郦道元言,“骊城枕海,有石如甬道数十 里,当山顶有大石如柱形。”韦昭以为碣石,其山昔在 河口海滨,故以志其入贡。河道历世既久,为水所渐, 沦入于海,已去岸五百馀里矣。《战国策》以碣石在常 山郡九门县者,恐名偶同,而郑氏以为九门无此山 也。大全《朱子》曰:“碣石山负海,当河入海之冲,自海道夹 出碣石之右,然后入河而达帝都也。”苏氏曰:“夹,挟也。 自海入河,逆流而西,右顾碣石,如在挟掖也。”

    按《水经·濡水注·地理志》曰:“大碣石山,在右北平骊成 县西南,王莽改曰碣石也。汉武帝亦尝登之,以望巨 海,而勒其石于此。今枕海有石,如甬道数十里,当山 顶有大石如柱形,往往而见,立于巨海之中。潮水大 至,及潮波退,不动不没,不知深浅,世名之天桥柱也。 状若人造,要亦非人力所就。”韦昭亦指此以为碣石 也。《三齐略记》曰:“始皇于海中作石桥,海神为之竖柱, 始皇求为相见,神曰:‘我形丑,莫图我形,当与帝相见’。 乃入海四十里,见海神,左右莫动手,工人潜以脚画 其状,神怒曰:‘帝负约,速去’!”始皇转马还,前脚犹立,后 脚随崩,仅得登岸。画者溺死于海,众山之石皆倾注, 今犹岌岌东趣,疑即是也。濡水于此南入海,而不迳 海阳县西也。盖《经》误证耳。又按《管子》:“齐桓公二十年, 征孤竹,未至卑耳之谿,十里闟然止,瞠然视。授弓将射,引而未发,谓左右曰:‘见前乎’?左右对曰:‘不见’。公曰: ‘寡人见长尺,而人物具焉,冠右袪,衣走马前,岂有人 若此乎’?管仲对曰:‘臣闻岂山之神有俞儿,长尺,人物 具,霸王之君兴,则岂’”山之神见,且走马前。走,导也。袪 衣,示前有水。右袪衣,示从右方涉也。至卑耳之谿,有 赞水者,从左方涉,其深及冠,右方涉,其深至膝。已涉, 陆济。桓公拜曰:“仲父之圣至此,寡人之私罪也久矣。 今自孤竹南出,则巨海矣,而沧海之中,山望多矣。然 《卑耳》之川,若赞溪者,亦不知所在也。昔在汉世,海水 波襄”,吞食地广,当同“碣石,苞沦洪波”也。

    《河水注》:汉司空掾王璜言曰:“往昔天尝连北风,海水 溢西南出,侵数百里,故张君云:碣石在海中,盖沦于 海水也。若燕齐辽旷,分置营州,今城届海滨,海水北 侵,城垂沦半。”王璜之言,信而有征,碣石入海,非无证 矣。

    按:《地理通释》·《十道山川考》:“碣石在平州石城县西南, 汉右北平郡骊城县,碣然而立,在海旁。”《水经注》:“骊城 枕海,有石如甬道数十里,当山顶有大石如柱形。其 山昔在河口海滨,历世既久,为水所渐,沦入于海,去 岸五百馀里。”《禹贡》:“夹右碣石入于河。”《山海经》:“碣石之 山,绳水出焉。”《水经注》曰:“今在辽西临渝县南水中,秦” 皇刻碣石门,登之以望巨海。《通典》:“碣石山在汉乐浪 郡遂城县,长城起于此山。长城东截辽水而入高丽, 遗趾犹存。”

    按《畿辅通志山川考》:“碣石山在永平府昌黎县西北 二十里。《禹贡》注云:‘碣石在北平郡骊城县西南河口 之北,今平州之南也’。”郦道元言:“骊城县枕海,有石如 甬道数十里,当山顶有大石如柱形。韦昭以为碣石 旧在河口海滨,历世既久,为水所渐,沦入于海,去岸 百馀里矣。今碣石在平州东,离海三十里,远望其山”, 穹窿似冢,有石皆出山顶,其形如柱。疑即《禹贡》冀州 之碣石。

    按:《昌黎县志·山川考》:碣石山即云峰寺右峙石山是 也。《纲目》云:“非《禹贡》之碣石,足破千古之疑。”今此山在 县西二十里。

    碣石山部总论

    宋·程大昌《禹贡论》

    碣石论一

    经之叙碣石也,与太行、常山相为匹敌,则是山亦大 矣。诸家以为碣石云者,碣碣然立于海旁,盖居逆河 之口,大海之湄,峻卓可表者也。当古河之未徙也,合 河海涛波汇斗其趾,而此山自若。想其意象,较诸上 流之底柱,江峡之灔滪堆,其坚高当逾之矣。底柱灔 滪,从古至今,江河二大,力所不能动。则夫碣石者,设 使水能包之以入海,亦决不能摧之使仆没,况在平 地?则其碣碣者,盖亘古今也。汉之河虽舍冀北境改 注渤海东南,若使古河故迹尚在平地,则是山当在 逆河故道之外,而岸海以为表识。若使古河诚如王 横所言,包沦入海,则是山亦应兀立海中,不应仆没 无见其理可推也。考之后世冀境,凡滨海之地,无有 此山,故郑氏推求而言,稽本《战国策》,而谓碣石者,常 山九门有之。范晔采合而书之于《志》曰:“碣石有山,在 此县境。”此亦以意推之,疑其当在古冀之东耳。孔颖 达从而辨之曰,唐世常山无此山也。夫常山诚无此 山矣,盖尝深考历代载籍,而凡并海受河之地亦无 此山,则九河逆河决不可于平地推求,而王横之言 有证不诬矣。《地理志》:右北平之骊城县,有大碣石,秦 始皇父子皆尝游登其上,勒铭纪事,而汉武帝亦尝 至之。郦道元所书特为详具,曰:“其石今于骊城枕海, 有石如甬道数十里,当山顶有大石如柱形,往往而 见,立于巨海之中,潮至潮退,不动不没,世名之为天 桥柱。”韦昭指之以为碣石,且推究首尾,谓汉世水波 襄食地广,碣石当已包沦于海,故历代释《经》,皆援此 碣石以为之据也。

    碣石论二

    颜师古、杜佑、李吉甫皆以此山之在骊城者为《禹贡》 碣石,诸家亦多祖用其说。孔颖达又从而疑之曰:“渤 海北距碣石五百馀里,河入海处远在碣石之南,禹 行碣石,不得以入于河。”夫孔氏之疑是也,其所从疑 者非也。秦皇、汉帝所登碣石,在右北平之骊城,而右 北平无古今皆在海北,不与冀东旧河相并,则其谓 此之碣石不当为古冀碣石,诚有理矣。然汉河入海, 非禹之旧,则主碣石以求冀境,别自有理,不当但以 唐世所见河道,而径疑禹时之不然,故曰“其所从疑” 者非也。然则以碣石而较底柱灔滪,彼二者能自立 于江河聚怒之冲,而此山此石不能自存于海水散 漫之地,更秦历汉、冀境悉无所见,时君所登,乃仅得 之右北平,此其故何也?臣尝不决于此,深加讨求,乃 知此之碣石,即古冀之碣石,盖其方望地理可考也。 唐之平、沧二郡,隅海而立。其侧出而在海北者,平也;其横海而在海西者,沧也。以古九州言之,平纯为冀, 沧则中分其地,南当为兖,北当为冀者也。九河之播, 在大陆北,大陆于唐为深州,深与沧东西相距,则九 河入沧,当趋北斜行,是既以平为乡矣。斜北之极,又 有逆河承之,乃入于海,则逆河之地当距平不远矣。 合沧境南北言之,以里数,地盖五百而遥,以北五百 里海水,为九河逆河故地,而取其北傍骊城之碣石 以为冀境,对东之碣石,则正逆河注海之地也。逆河 当于此地注海,而碣石正直其地,其不真为禹河碣 石也乎?张揖尝言碣石已在海中,而郦道元引其言 以主王横九河沦海之论,岂亦有见于此耶?

    碣石论三

    “秦始皇三十二年之碣石,求羡门刻铭。已巡北边,从 上郡入。二世元年,东行郡县,到碣石,并海,南至会稽, 已而遂至辽东而还。汉武元封元年,自泰山东巡海 上,至碣石,自辽西历北边而归。”夫始皇之至碣石而 归也,以北边为向。二世以及汉武,凡至自碣石,悉以 辽东西为取道之始。则夫秦汉之谓碣石者,皆骊城 “之碣石也。”夫万乘既可自骊城而登,则是山也,有似 乎附着骊城矣,而臣犹主断以为逆河。故山者,地望 既有可推,而事理亦可揆度也。当九河之未为海也, 冀东境之北,汉、唐尚有数百里平地,随九河东出,则 此碣石正丽冀东,而北距古北平,则自应为远。暨九 河沦入于海,冀之东境蹙西数百里,碣石益与冀东 相远,则北距骊城乃更为近。故秦汉之君,慕古而来 登,则必取地望近者而缘之以往,此其所为必于骊 城而求至焉,非谓山与骊城附并而可迳登也。且夫 秦皇固尝涉洞庭而赭君山矣,君山四无垠岸,岂其 不以舟济,而史家不书?则夫秦汉之君登勒碣石,其 浮海曲折不传,正以史略其词,而岂尝异有陆行迳 道也耶?且夫郦道元之言曰:“大石如柱,立于海中,往 往而见。”则不可谓之附崖矣,特其地望与骊相直耳。 其曰往往而见者,非每望决见之词也,或见或不见, 特未可必也。是知其决不附着骊城也。又如郦道元 之在《元魏记》叙骊城濡水,谓齐桓公征孤竹,固尝至 卑耳,涉赞水,而骊城者,古孤竹国也。魏时自孤竹南 出,则城外遽遂为海,无有所谓赞水、卑耳之谿,于是 遂以所闻见立为之论,曰:此谿、此水,在汉世已与碣 石同沦于海久矣。推道元此言以观之,则秦汉之时, 碣石既已不附,骊城均之,其为海中之山焉,又皆同 在冀之一州。其在平之骊城,既可以命之以为“在南”, 则自沧言之,岂有不可命之以为在东者乎?世间推 方命物者亦莫不然,而何独于此而疑之也与?

    碣石逆河论一

    载籍之言碣石者多矣。《晋地道志》曰:“秦筑长城,起碣 石。”诸家谓正在高丽境内,则自不足参较。而右北平 絫县之有碣石水,亦附碣石为名,且在古冀北境,则 似可以参侧其间。然是水也,自絫县会入官水,既为 官水,乃始转达于海。设有此石,自不与海并,则亦不 足以乱真。慕容隽之都蓟县也,固尝名其宫为碣石, 故有谓范阳为渤、碣间一都会者。考其地理,正东去 海,尚隔唐之渔阳、北平两郡,则姑借美名命之,亦非 事实也。臣惧夫名同地近,而世于禹迹有疑,则王横 所识九河逆河之在海者,世或不以为信,故具著以 名之。若夫臣之主骊城碣石,以为古河口之碣石,则 有见于理而非强凿也。凡天下事物,从其本同者验 之,如符节契券,可剖可散,行乎万里之远,釐以积岁 之久,比其会合,浑然如一,无毫发间异,以其本同也。 若本非一体而强欲配合,如圆枘方凿,虽同出木工 之手,而方圆相戾,虽甚巧手,不能比而同之也。自汉 至唐,言九河者亦已勤矣。不惟其地望涣散,不相应 惬,而其播一为九,“翕九为一,当在何方何地,无能究 穷其归,以会于一,则圆枘方凿不相参协之论也。王 横之谓河沦为海者,暴而视之,疑其故为难稽,以罔 世听。然而以古兖、冀而求诸渤海、北平,则其疆域为 可辨;以数百里包渐地,望而概诸沧、平,则其远近为 可考。于是九河逆河之趋北者,其于骊平、碣石,远近 方望,正相抵际,则断以为禹河碣石,决可无误也。古 今著‘骊平碣石’”者,不为配合《禹贡》设,而臣以意准之, 自疆境地望,色色正与经应,如符节契券,悉无差殊, 则亦以实在其地,故虽包沦于海,而可以讨求得之。 天下之事,岂不有本然之理哉?

    碣石逆河论二

    近世儒者亦尝疑逆河之一不能容播河之九矣,则 为之说曰:“逆言其受同者九,河一故也,非别有一河 而名逆河也。”是亦有其理矣。然即此逆河入海一语 而傅致其说,则九派而一名,尚可言也。《经》之纪贡,自 海溯河,则曰“夹右碣石。”其于导山而浚川距海,则又 曰至碣石入海。夫其自川合海,由海诉河,回复言之, 悉指碣石以为底止。若谓九河皆为逆河,则不应每 河皆有碣石也。若谓一河独有碣石,而贡道偶自有碣石者而入,则《经》之所书“疏道冀山”,正以碣石而识 入海,岂其河之无有碣石者,不在疏道之数乎?此可 以知其谓九河之末各有逆河者必不然也。由此言 之,九河之合,乃为逆河,逆河之口,正并碣石,其已明 矣。而汉世言河者,岂惟舍逆河不言,亦无有本碣石 以验河道者,其得谓为知古也耶?赵商尝疑九河分 合而质之郑元,元应之曰:“河之分流,正在兖界,复合 为一,乃在下方。”郑知九之合一在河下流矣,而不斥 其合并当在何所,故孔颖达得以议郑元之不知也。 夫博如郑元,而犹遗其所宿。则汉儒之言九河者,正 如终日谈射,自谓有见,而未识侯鹄所向,不知𫍢𫍢 者果为何事也。此无他,汉儒之谓九河者,非真九河 也。既强取他流以应古目,不惟不究其九,而其谓九 河者,乃各随所派以自入海。彼于播九尚未知所宿, 自应不暇究知九而合一者之如何也,而况能因碣 石以讨究河派乎?且夫谓之“九河”,则昔之一者,今虽 为九,要其正派决不遽塞,则九派所该,正派必居其 一。合今汉唐诸儒,随其所得河道多少,枚数之以为 数,而皆黜正派不数,则亦近乎可嗤矣。夫逆河固恐 不察其理,而碣石在《经》凡两言之,亦无有究其在亡, 以验逆河之所奠者。臣然后知求九河于平地者之 为附会,而碣石之在冀东,可以信王横、张揖、郦道元 之所共主者为不妄也。

    碣石山部艺文

    《碣石篇》
    魏·武帝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藂生, 有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天气肃清,繁霜霏霏。鶤鸡晨鸣, 鸿雁南飞。鸷鸟潜藏,熊罴窟栖。钱镈停置,农收积场。 逆旅整设,以通贾商。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乡土不同,河朔隆寒。流澌浮漂,舟船行难。锥不入地, 丰籁深奥。水竭不流,冰坚可蹈。士隐者贫,勇侠轻非。 心常叹怨,戚戚多悲。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