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二百二十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二百二十三卷
方舆汇编 山川典 第二百二十四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山川典

     第二百二十三卷目录

     河部总论一

      程大昌禹贡论大河论一 大河论二 大河论三 大河论四

      图书编河源总论 治黄河议 黄河治法 治两河议 治河大要总考 治河总

      论一 治河总论二 治河说 治河议

    山川典第二百二十三卷

    河部总论一

    程大昌禹贡论

    《大河论一》

    河自洛汭山上行乎地中,他水反来注之,故未尝有 所汎逆。而《经》所书积石、龙门、华阴、底柱、孟津、洛汭,亘 古今可考。自成皋以下,垠岸高于平地,故在古已尝 溢为荥泽,播为九派,而其迹道不主一地矣。逮及后 世,决啮流徙,至不胜载,而津、渎悉变古始。于是自大 伾以至洚水、大陆,说者甚多。以其说而揆之,则《河道 经》文悉不附协,不待至九河而始纷纷难究也。然尚 有可考者,赖《经》指著明可主之以为宗本焉尔。《经》之 叙河,既至洛汭,乃又曰东至于大伾,北过洚水,至于 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其次序方面, 严整有伦,故可酌理以究世传之信否也。张揖以大 伾为成皋,而薛瓒不以为然,曰:“大伾当在汲郡之黎 阳,不当在河南之成皋。是二说者,黎阳之暨成皋,俱 不以大伾为名,而臣得以瓒说为是者,《经》之于河,方 其自北而东,尝即底柱,以记折东之始。今其流东已 久,垂欲折北,亦当以地之极东者记之。参揣其叙,则 黎阳实为惬当,而成皋则为太早也。是故当以薛氏 之言为正也。若夫洚”水,则说者益多惟《贝》,清河《冀》。信都之 间有渎而枯,古名为绛,颇与河近,诸儒多以应《经》。然 《经》曰“北过洚水”,则必河水折北而经其地,禹迹乃得 过之。今贝、冀之间,枯、绛皆背南向北,而汉以后大河 反在魏、贝之南。若以汉河为禹河,则禹之施功于河, 无由遍历其地,郑康成固已疑之,于是因淇水之自 卫注河也,顺饰其水以应古洚已而不自以为安,则 又以馆陶屯氏河当之。郦道元辟淇贝不用,而主屯 河之说。其言曰:“《地理志》绛水发源屯河,及至信都,复 见绛名。河之过洚,当应此矣。”是说也,郦实无以得绛 水之真,遂牵合以信其说。然考《地理志》,首受屯河而 末流入漳者,自名张甲河,元非绛也。虽中间迹道颇 尝穿络枯绛,而《汉志》本无绛水之名,则郦之更易他 水为“绛”,以应古语,其与郑氏之误曾无以异也。至于 大陆,尤为散漫。《地理志》“巨鹿郡巨鹿县北有大陆泽。” 后世率祖此以为《经》之大陆。然汉巨鹿县,唐邢州之 平乡县地也,今河既不经邢,又其地反在枯、绛上流, 则与《经》之先过洚而后至大陆者不同,殆又不可据 之以为《经》证。虽孔颖达辈极为详博,而不能究求其 当,则亦以世远,载籍断阙,无所据以极其详密焉尔。 今去古日益远,禹迹之在名山大川者,其称谓位置 转徙益多,而臣乃欲究极其变,以发明《经》文本旨,实 所不量。然考古谈经正业,儒者之职,若人人畏之不 言,则古典何赖?故卒究之。

    大河论二

    以臣愚见,周定王时,河徙故渎,至汉元光,又改向顿 丘东南流,则汉河既非禹河,而世儒乃欲即汉河而 求禹河所经,曰“此当为《洚水》,此当为大陆”,如郑氏、郦 氏可谓博洽,而洚水屯河之类,皆追末失本,不足以 得古事之真,他人何望哉?臣为此故先与之辨别汉 河、禹河所据之地、所奠之方,然后即其位置,以案求 禹河所历,则夫洚水大陆或有所宿矣。迁、固二子,同 言禹、酾二渠,其一北行乘高者,明载《禹贡》道河本语, 知其正为禹河矣。而馀之一渠乃皆不言。何向、孟康、 郦道元辈相因皆以漯川命之,且谓在汉、魏之世不 枯而流者是为漯川,其空涸无水者是为王莽河,漯 川者亦非顿丘改流正迳,特以漯在禹时尝分河为 派,又与汉河偶皆在王莽河之南,遂举汉河附之漯 川,以傅合迁固之谓“二渠皆禹力所酾者”尔。至究其 确实,乃自汉河而非禹迹也。其在北而枯,俗名王莽 河者,概之汉河其地并北而高,即迁、固同词,以为禹 惧平地不胜河悍,而载之高地,过洚大陆以行者也。 此其位置,近似禹河,“而世久难明,臣亦未敢据以易 言也。”于是参以历代地说,而究求孟、郦二子之所言, 审其不妄,乃敢主执益坚。《地理志》魏郡邺县有故大 河,在东北,入于海。既曰故河,则非班固时见行之河 矣;命之曰大而能直达于海,则非分枝小河矣。桑钦 叙河,自戚城以至大陆,悉以大河故渎为目,而孟康、 郦道元止以王莽空河当之。合二古河者之源委以 言,虽渎空无流,其灌注首尾难以审考。然大略自魏 郡以至大陆,粗有迹道可寻,而又大陆一名,正是禹河所迳,则此之名为古河、莽河者,其本为禹河,亦已 审矣。载以杜佑、李吉甫《乐史地书》考之,此之枯渎,自 汉至今犹不湮乎?盖其在唐贯穿魏唐魏郡博。博平德。平原 三郡之远,大抵常与汉河夹对,而其中间相去,远者 不啻百里,而近者不能五十里。虽疏比不齐,而汉河 常行乎南,故渎尝在其北。推方而命,则其受水而东 南者,即元光改流之道,而空枯但存故迹。且在汉河 之北者,则《禹贡》正迳也。其所从枯,则以河流更迁徙 而空夺之也。其位置相距,流涸相易,会古记古迹而 参观,如白黑相形,更何疑乎?汉王璜之言曰:禹之行 水,本随西山下东北去。自周定王时河徙,则今之所 行,非禹之所穿也。宜却徙开空,使缘西山足,乘高地 而东北入海,乃无水灾。夫璜谓西山者,太行常山也。 今河非禹穿者,乃汉河,其欲乘高而复禹之旧,使汉 河东北入海者乃迁,固所谓引而载“之高地以入渤 海”者也。合迁、固、王璜之言,以为臣言之证,而王莽枯 河之本为禹河益明矣。夫使此河而非禹故迹,孰能 辟地为隧,施工力于数郡无用之处,如此其阔且长 也乎?况汉世河决,其分派北流,而与汉河比。大者为 屯氏、为张甲,亦尝灌注莽河以为之道,而此之故渎, 不间三郡,堆阜原隰,悉皆贯彻其间,能使决河之力 不能自为之道,而因其见迹以为之道,此不待多辨 广喻,而其意象宏长,非古来大河其孰能当之?

    大河论三

    禹,圣人也,其遗迹在河,世不以禹命之,而转为王莽 者。臣尝考之,知其语起于三国之魏,而非汉人肯为 此语也。班固之志,第曰故大河,桑钦《水经》亦止曰大 河故渎,而范晔之志《郡国本》《东汉计簿》亦曰故大河, 皆无谓为莽河者。其以王莽为目,据臣所知,则曹魏 时孟康训释《汉志》,始有其语也。自此而后,郦道元、杜 佑、李吉甫辈皆祖述其说,曰:“古河至王莽时始空无 水也。”夫魏郡之北,号为故大河者,自周以至元光,河 既南徙,则已空涸,是以班固志《地理》,命之为故,岂待 至莽时而后空也邪?亦犹济之入河,不知何世何年 改其旧迳,而实亦未尝竭灭。世恶王莽,亦曰“济之枯 也。”以莽则知河之改渎,本不因莽,而莽居《世议》下流, 则遂举以诿之,其例同也。夫其讹固已如此,而其所 从讹,亦必有以。臣又尝究求其故,盖魏郡内黄县唐之 澶州清丰县地与汲郡之共城接,共城有城而废,实王莽 所筑。适会内黄有河,亦枯涸无水。二者相去不远,世 久无能究求其始,因此城之实为莽迹,而遂以河之 枯者并归于莽。流传既远,并与长渎之亘数郡者同 为莽河,而遂不可改辨。夫其讹误所起,曲折如此,则 禹河之不为禹,而名之以“莽”,具有载籍,非臆度也。

    大河论四

    王莽河本即禹河,而后世讹变其名矣。至其河之所 经,又有古绛,其方乡名称,志与《经》合,则不独可因绛 渎而证古“绛”之所丽,又可因“古绛”而证禹河之所遵 也。绛渎自唐贝州,汉清河经城有故迹焉。已而北入 南宫,贯穿信都。唐冀州大抵北向,而及古河于信都之 北,则《经》之谓北过洚水者,于是乎应矣。而又有可证 者,古河既枯,而绛渎亦枯,皆以顿丘河徙,而向来东 北灌河之水,皆转注东南,故并绛之小水亦空,此其 同为一水者也。若夫大陆之说,杂出不一,其始《地理 志》谓在巨鹿县北,未问其去古河绝远,且其地理次 序远在古绛上流,不与《经》应,故历代言地理者,皆疑 非是。为此之故,应旁东北展转求之,故隋氏以赵之 昭庆县为大陆,唐氏先天中割鹿城置陆泽县,皆意 大陆之在其地,而为此之名。而杜、李辈因而实之,曰 “邢、赵、深此三州者,皆大陆也。”亦孔颖达所谓“广平为 陆,故绵延千里,而皆可称谓”者是也。今去古绝远,隋、 唐之名二县以为大陆者,或其有据,不可得详矣。姑 杂信疑而两传之。且以深之陆泽为大陆,则古河之 行乎贝、冀者,既可用枯、绛以应“北过洚水”之文,其遥 深而入沧者,可以谓之至于大陆也。虽不能寸寸铢 铢较其首末,比之汉河所经,全无“洚水”、“大陆”二名可 以傅会者其道多矣。且夫汉河之与禹河,自周汉而 后,分为南北二道。今而骤语人曰:“汉河既徙而南,则 并北而枯涸者”,本谓人将莫之信据,然臣敢主执其 说者,古绛大陆之在贝、冀深者,以《汉河地理》参之,则 南北相背,无一而相混。近以古禹河案之,则趋东而 北者,方面向背,悉皆附并,此岂笔舌空谈所能强合 哉?过此而益直北东,则当从九河求之。

    图书编

    河源总论

    古今河源之说异。《禹贡》云:“导河自积石,未穷其源也。” 汉张骞云:“河有两源,一出于阗,一出葱岭。”唐薛元鼎 云:“得河源于昆仑之水,赤黄黑青色,以方异。”《穆天子 传》言:“阳纡之山,河伯所居,是为河宗。”佛书言:阿耨达 山有大渊水,即昆仑也。其山名往往不同者,或古今 变易,或番汉异称。不然,记者之妄耳。按潘侍读昂霄《河源志》,“今朝之究河源,盖得目观,非传闻者也。元太 祖尝征西夏,过沙陀,至黄河九渡。九渡者,在昆仑西 南,宪宗命皇弟旭烈征西域,凡六年,拓地四万里,而 河源在域内矣。至元庚辰,世祖命臣都实往西域,将 城其地以通互市,自河州行五千里,抵河源。及还,图 城郭位置以闻。上悦,以吐蕃都元帅”领工徒以往,使 其弟阔阔出驰奏,大臣沮之。次年还奏:“河源在吐蕃 西鄙,有泉百馀窦,地方七八十里,而皆沮洳,不胜人 迹,泉不可逼观。登其旁岭下视窦历历如列星然,故 名火敦脑儿。火敦者,汉言星宿也;脑儿者,海也。星宿 海合流而东,汇为二泽,复合流,始名黄河,然犹清可 涉。河析为九,即九渡”也。广五七里,下复合流,渐远,水 益浑,土人抱革囊骑过之。其聚落之处,多编木为舟 以济,附以毛革,中仅容二人。又东则两山峡,束广可 一二里或半里,深叵测矣。昆仑腹顶皆雪,盛夏不消。 河过其南,距山麓仅五六十里。又南为四达之冲,地 多盗,常镇以兵。仑崑之西,人民少山居,其南山峻,兽 有旄牛、野马、狼狍、獂羊之属。东则山益峻而地渐下, 岩至狭,或狐可跃。渡河至贵德州,始有官治。历积石 至河州,东北流,历兰州、鸣沙州、应吉里州,流正东,自 星宿海至汉地,河南北小水旁注者众。其山或草或 石,至积石始林木畅茂,世言河九曲,而彼地有二折 云。《汉书》言“葱岭河至蒲昌,海水洑流而出”临洮,今洮 水自南下,非蒲昌也。土人言于阗葱岭水下流,散之 沙碛,则其洑流信然,其复出者莫知矣。或又云:“黄河 与天通。”又云:“昆仑去嵩高五万里,阆风元圃积瑶华, 盖仙人所居。”皆妄也。世多言河出昆仑者,盖自积石 而上,望之若源于是矣。而不知星宿之源,在昆仑之 西北。东流过山之南,然后折而抵山之东北,其绕山 之三面玦玦焉,实非源于是山也。然凡水者,山之血 脉也。山高而广,则其水必众而巨。昆仑至高广者也, 而谓无一水源于其间邪?其不言之者,盖欲破昔之 谬,著今之奇,故略之尔。

    治黄河议

    黄河发源具载史传,今不敢烦渎,姑自宁夏为始言 之。自宁夏流至延绥、山西两界之间,两岸皆高山石 麓,黄河流于其中,并无冲决之患。及过潼关,一入河 南之境,两岸无山,地势平衍,土少沙多,无所拘制而 水纵其性。兼之各处小水皆趋于河,而河道渐广矣。 方其在于洛阳河内之境,必东之势,未尝拂逆,且地 “无高下之分,水无倾泻之势,河道虽大,冲决罕闻”,及 至入开封地界,而必东之势,少折向南,其性已拂逆 矣。况又接南北直隶、山东地方,地势既有高下之殊, 而小水之入于河者愈多,淤塞冲决之患,自此始矣。 此黄河之大概也。今之论黄河者,惟言其弥漫之势, 又以其迁徙不常,而谓之神水,遂以为不可治。此盖 以河视河,而未尝以理视河也。夫以河视河,则河大 而难治,以理视河,则河易而可为弥漫之势。盖因夏 秋雨多,而各处之水皆归于河,水多河小,不能容纳, 遂至弥漫,然亦不过旬日,至于春冬则鲜矣。是则弥 漫者,不得已也。水之变也,岂其常性哉?至于所谓神 水者,尤为无据,其故“何耶?盖以黄河之水,泥沙相半, 流之急则泥沙并行,流之缓则泥沙停积,而停积则 淤之渐矣。今日淤之,明日淤之,今岁淤之,明岁淤之”, 淤之既久,则河高而不能行。然水性就下,必于其地 势之下者而趋焉。趋之既久,则岸面虽若坚固,水行 地下,岸之根基已浸灌疏散而不可支矣。及遇大雨, 时至连旬不晴,河水泛涨,弥漫浩荡,以不可支之岸 基,而遇此莫能御之水势倾刻奔溃,一泻千里,遂成 河道。近日兰阳县父老谓黄河未徙之先数年,城中 井水已是黄水,足为证验。故人徒见一时之迁徙,而 不见累岁之浸灌,乃以为神,无足怪也。为照河南、山 东及南北直隶临河州县所管地方,多不“过百里,少 则四五十里。若使各该州县各造船只,各置铁扒并 尖铁锄,每遇淤浅即用人夫在船扒浚。若是土硬则 用尖锄使泥沙与水并行,既无淤塞之患,自少冲决 之虞,用力甚少,成功甚多。且黄河水急湍,而泥沙则 又易起,更有船只,则人夫不惟免涉水之苦而风雨 可蔽,宿食有所”,是修河之智而寓爱民之仁,推而言 之,其利甚博。若夫弥漫之势,殆不能免,所可自尽者, 则在筑堤防患,不与水争地耳。宋太祖曰:“夏后治水, 但言导河至海,随山浚川,未闻力制湍流,广营高岸。 自战国专利,堙塞故道,以小防大,以私害公,九河之 制遂隳,历代之患弗弭。”神宗曰:“后世以事治水,故常 有碍;以道”治水,无违其性可也。如能顺水所向,迁徙 城邑以避之,复有何患?虽禹复生,不过如此。欧阳修 曰:“开河如放火。”又曰:“避高就下,水之本性。河流已弃 之道,自古难复。”文彦博曰:“河不出于东,则出于西,利 害一也。”今发夫修治,徙东从西,何利之有?自古治河 之说多矣,若宋二帝之见,二臣之言,可为百世法。

    ===黄河治法===今之治河者难于禹焉。夫三代以上,或都秦雍,或都 陈贡,道皆诉黄河,水击数千里直达耳,而江南之贡 赋犹未入中国也。且王畿自以公田之入,足上供祭 祀宴享军国之需,故饷道不经见。禹特治河之患,播 大伾,析九河,至今天津入于海事毕矣。彼一时也,河 利于北流,而不利于南徙。今则饷事大半仰给江南, “而江南之舟,泛长江,历扬、淮而北,非河以济之,则五 百四十里当陆运耳。京师若何?”故治水者必不可使 北行,由禹之故道,必约之使由徐、邳,以救五百四十 里饷道之缺,是不徒去河之害,而又欲资河之利者 也,不亦难乎?若不为饷道计,而徒欲去河之害以复 禹故道,则从河南铜瓦厢一决之使东趋东海,则河 南徐、邳水绝,河患是居高屋建瓴水也而可乎?故九 河故道必不可复者,为饷道也,而非难复也。

    黄河“由小浮桥会徐洪,自小浮桥之上,皆闸河也。故 汶水出高家闸,与小浮桥大河会”,是汶与河交会在 高家闸。嘉靖末,水北徙,由秦沟则自小浮桥以上遂 四十里至茶城,悉为大河。高闸沉河中不复见,则汶 与河交会在茶城矣。

    黄河自清河迄茶城,五百四十里,全河经徐、邳,则二 洪平舟以不败,是黄河决堤之害有限,而济运之利 无穷。今恶其害也,而欲去之河南,是河南岁治黄河, 徐、邳岁治运河,滋多事耳。今以五百四十里治运河 即所以治黄河,治黄河即所以治运河,其功合一,不 亦便哉!

    “黄河自宿迁而下,河博而流迅,治法宜纵之必勿堤; 宿迁而上,河窄而流舒,治法宜束之,亟堤可也。”又“徐、 邳水高而岸平,泛溢之患在上,宜筑堤以制其上;河 南水正而岸高,冲刷之患在下,宜卷埽以制其下。”不 知者,河南以堤治,是灭趾崇顶者也;徐、邳以埽治,是 摩顶拥踵者也。其失策均也。

    黄河上源支河一道,自归德饮马池,历虞城、夏邑、永 城、宿州、灵璧、睢宁,出宿州小河口。弘治中,侍郎白昂 浚之,一杀河势,一利商船。今淤若河趋,则因势利导 之,而丰、沛、萧、砀、徐、邳之患纾矣。

    黄河为中国患久矣,神禹以来,或言于三代,或言于 汉、唐、宋,时固不同;或言于秦、晋,或言于宋、郑、徐、淮,地 固不同。今治河者动泥古说,则以三代治河之法用 之汉、唐、宋可乎?又以秦、晋治河之法用之宋、郑、徐、淮 可乎?特以数事拘儒,牢不可破者,列于左。

    “一,多穿漕渠,以杀水势。此汉人之言也。特可言之,秦 晋峡中之河耳。若入河南,水汇土疏,大穿则全河由 渠而旧河淤,小穿则水性不趋,水过即平陆耳。”夫水 专则急,分则缓。河急则通,缓则淤,治正河可使分,而 缓之道之使淤哉?今治河者,第幸其合势急如奔马, 吾从而顺其势,堤防之,约束之,范我驰驱以入于海, 淤安可得停?淤不得停则河深,河深则永不溢。亦不 舍其下而趋其高,河乃不决。故曰:“黄河合流”,国家之 福也。

    “一、我朝之运,不赖黄河。”此先臣之言也。盖欲黄河由 禹故道,而以为山东汶水三分流入徐、吕二洪,为可 以济运,遂倡为不赖黄河之说耳。夫徐、吕至清河入 淮五百四十里。嘉靖中,河身直趋河南孙家渡、赵皮 寨,或南会于淮,或出小河口,而二洪几断,漕事大困, 则以失黄河之助也。今欲不赖之,而欲由禹故道,则 弱汶三分之水,曾不足以湿徐、吕二洪之沙,是覆杯 水于积灰之上者也,焉能荡舟?二洪而下经徐、邳,历 宿、桃,河身皆广百馀丈,皆深二丈有奇。汶河勺水,能 流若是之远乎?能济运否乎?故曰:“我朝之运,半赖黄 河也。”

    “一,黄河北徙,国家之利。”此先臣之言,堪舆家之说也。 不知三代以上,都冀州黄河,若张弓然,其时大江以 南,多未贡赋,故山东之运东而至,西秦之运西而至, 原不藉南运也。若河南徙,则东运既不便,而黄河之 水,从太行而望之,势若反而挑,王气乃微。方今贡赋 全给于江南,又都燕,据上游,以临南服。黄河南徙,则 万艘渡长江,穿淮、扬,入黄河,而直达于闸河,浮卫贯 白河,抵于京,且王会万国,其便若是。苟北徙,则徐、邳 五百里之运道绝矣。故曰:“黄河南徙,国家之福也。” 一黄河不能复禹故道,必使复河南故道,此近臣之 议也。盖惩徐、邳连岁河患激而云然耳。不知徐、邳之 患,由邳河之淤,又由先年河行房村口,“近年曲头集 口,旁流既急而盛,正流必缓而淤,而徐、邳之水患博 矣。”然河患不在徐、邳,必在河南,不在河南,必在徐、邳。 嘉靖以前,河经河南,河南大患,九重拊膺,百工蹙额, 思与河南图一旦之命,策力毕举,竟莫支吾,而河南 适有天幸。河并行徐、邳,而后河南息二百年之大患, 居平土者仅二十馀年。“今若复河南之故道,岂惟人 力不胜即胜之,是又益徐、邳之患于河南,而又生二 洪干涸阻运之患也。第堤徐、邳三百里有奇,河不泛 滥而徐、邳之患消,故河由徐、邳则民稍患而运利,由河南则民与运两患之姑毋论,王土王民,邻国为壑 之大义也。又况堤固水深,即砀、徐之患,直河秋一季 耳,利害”岂不明甚?故曰“河南故道,不必复”也。

    “一黄河清,圣人生。”此史臣之言也。彼盖谓五百年王 者兴说也,非河渠说也。夫王者兴,非臣所当言,而今 拘儒每以黄河清为上瑞,误哉!夫黄河浊者常也,清 者变也,欲其常浊而不清。彼浊者尽泥沙,水急则滚 沙,泥昼夜不得停息而入于海,而后黄河常深常通 而不决。清则水澄,泥不复行,不能入海,徒积垫河身 与岸平耳。夫身与岸平,河乃益弱。欲冲泥沙,则势不 得去,欲入于海,则滞不得疏。饱闷逼迫,然后择下地 一决,以快其势,此岂待上智而后知哉?夫河决矣,饷 道败矣,犹贺曰:“上瑞,非迂则愚。”故河清,则治河者当 被发缨冠而救之,不尔,忧方大耳。故曰:黄河清,变也, 非常也,灾也,非瑞也。

    《行水之法》,“治有馀,先下流;治不足,先上源。”

    “国家饷道延袤几三千里,黄河之水每患其大盈,有 法以制其盈,令不溢;闸河之水每患其大缩,有法以 济其缩,令不竭。”盖有元运存焉,未可以言而尽也。 “瓜洲上曰通惠闸,下曰广惠闸。青石市诸苏州,麻石 市诸上元,匣匠取诸夏镇,丁夫募诸江北,经三月而 后成。”排万口而始定,议百年而方兴,难矣哉!

    黄河若河南铜瓦厢、陶家店、练口、判官村、穵泥河、荣 花树、刘兽医口,若山东武家坝、瓦堽口,皆要害也。以 “头年下埽为次年之防,一年积料为两年之用,则桑 土早备,阴雨无虞矣。慎之哉!”

    治黄河之浅者。旧制列方舟数百如墙,而以五齿爬、 杏叶杓,疏底淤,乘急流冲去之效莫睹也。上疏则下 积,此深则彼淤,奈何以人力胜黄河哉?虞城生员献 策为余言:以人治河,不若以河治河也。夫河性急借 其性而役其力,则可浅可深,治在吾掌耳。《法》曰:“如欲 深北,则南其堤而北自深;如欲深南,则北其堤而南 自深;如欲中深,则南北堤两束之,冲中坚焉而中自 深。此借其性而役其力也,功当万之于人。又其始也, 假堤以使河之深;其终也,河深而任堤之毁。”余曰:“此 深河之法也。欲浅河以为洲,法若何?”曰:“反用之耳。其 法:为之固堤,令涨可得而逾矣。涨冲之不去,而又逾 其顶,涨落则堤复涨,急流使之别出”,而堤外水皆缓 固,堤之外悉淤为洲矣。余试之,为茶城之洲,为徐、邳 之河,无弗效者。故曰:“以人治人,以事处事,以将选将, 以兵练兵。”

    治两河议

    我国家《漕河形胜》,诚天造地设而有所待者。夫自通 州以至仪真,凡三千里,而南旺分水适当其中。南由 闸抵徐州,则会黄河至淮安入海,而扬州湖水接之 以达于江;北由闸抵临清,则会卫河至天津入海,而 通州白沙接之以达于京。南北地里之远近既侔,而 水道之接济亦类,虽图画亦不能尽其妙,诚天下河 道第一形胜,我国家亿万载无疆之业也。每思两河 修治,大要不同。窃谓“治运河者须治其源,而河有体 用。源乃体也,河其用也;治黄河者惟治其流,而水有 常变,小则常也,大其变也。治运河者浚泉导流,不少 懈惰,则体立矣。而又挑浅修闸、筑坝治堤之类,其用 亦行,河其少艰乎?治黄河者于水之常遇有泥沙淤 塞,则用人夫驾船于水中,以铁扒并尖铁锄浚之,使 沙泥随水而去。夫淤塞既除,则水得其道,自无冲决 之患。更修筑堤岸以御水之变,或护城池,或防耕种, 使民得遂其安养而免渰没之虞,则黄河之事可少 济矣。今黄河三委:一由兰阳、大名、山东至萧县出徐 州,一由宁陵、夏邑、宿州出宿迁;一由亳州合涡河会 淮水出清河。三委俱当疏浚通流,以杀水势。第人多 狃于俗见,惟以弥漫之势为言,谓黄河为神,水不可 治”,要在断然行之耳。若夫今日徐、吕二洪,则在用黄 河之水,由萧县出者,经小浮桥与闸河泉水合流共 济焉。是其于要处致力如此。

    尝考之《元史》,其建国之始,江南粮饷或自浙西涉江 入淮,逆流至中滦,陆运至淇门入御河以达京师;或 自利津河,或开胶莱河入海。元建都于燕其漕运自海道浙东西之粟自浙 入海江东西之粟自江入海淮东西之粟自淮入海而其得人则有若朱清罗璧之徒至元十 九年始立海运。二十六年,乃凿渠,起安山西河,由寿 张西北至临清,引汶绝济,直属漳、御,名曰“会通河。”盖 汶水自古东北入海,而以智力导引,使南接淮泗,北 通白卫,则自元人始也。是时汶渠虽开,而海运如故。 至我朝永乐以来,始用守臣之议,大浚会通,以便粮 运,于是江淮一带万里通津,尺寸之水尽为我国家 有矣。顷者,徐、吕徐州吕梁二洪,河流断绝,自淮以北不可 以舟,岁漕重事,急如涌泉,是可不为之重虑乎?今之 漕渠,北自海口,南至漕河二千馀里,其间不过汶、泗 诸流而已。必赖黄河之水,自西入之,而后漕运流通, 水利深广。故曰:“黄河南徙,国家之福,运道之利也。”丘 文庄亦曰:“江南赋贡之来,必由济、博之境,则河决不可使之东行,一决而东,则漕渠干涸,岁运不继,其害 非独在民,且移之国矣。盖言运道之利,必资于河也。 然河势播迁,靡有定向,今或自赵皮寨南向亳、泗,或 复经流徐、邳冲决,干涸不常。又汶、泉遇旱则微,南旺 以淤而狭,此漕之害也。为今之计,法在疏筑而已。”河 有故道,徙有决口,独不可因其旧而为之乎?其或河 流亢悍,不可复回,则计出于引沁矣。沁之源,出自绵 山,向常合流于徐,而顷为黄河所并。要惟自武陟而 上,导济源,引沁历曹州,由旧分水处出永通闸,以达 于二洪可也。或谓徐、吕二洪,黄河南徙,盖尝引沁矣。 沁流微弱,不足以济。则如晋谢元之树栅立埭,壅二 岸之流以利漕;宋人之开修月河,上下置堰增闸。以 时开闭。此又计之不得已者也。

    治河大要总考

    贾让《治河三策》:“堤防之作,近起战国。齐与赵、魏以河 为境。齐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里,虽非其正,水尚 有所游荡,时至而去,则填淤肥美。民耕田,或久之无 害,稍筑室宅,排水泽而居之,垫溺固其宜也。今堤防 狭者去水数百步,远者数里,此皆前世所排也。今行 上策,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放河北入海。此功一立”, 河定民安,千载无患,谓之上策。若乃多穿漕渠,旱则 开东方下水溉冀州,水则开西方高门分河流,富国 安民,兴利除害,支数百岁,谓之中策。若缮完故堤,增 卑培薄,劳费无已,数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欧阳修曰:“河本泥沙,无不淤之理。淤常先下流,下流 淤高,水行渐壅,乃决上流之低处,此势之常也。然避 高就下,水之本性,故河流已弃之道,自古难复。是则 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所复不久,终必 决于上流者,由故道淤而水不能行故也。智者之于 事,有所不能必,则较其利害之重轻,择其害少者而” 为之,犹愈害多而利少。

    欧阳元《至正河防记》:“治河一也,有疏、有浚、有塞,三者 异焉。酾河之流,因而导之谓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 之谓之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谓之塞。疏浚之别有 四:曰生地,曰故道,曰河身,曰减水。河生地有直有纡, 因直而凿之。故道有高有卑,高者平之趋卑,高卑相 就,则高不壅,卑不潴,虑夫壅生溃,潴生湮也。河身者, 水虽通行,身有广狭。狭难受水,水溢悍,故狭者以计 辟之;广难为岸,岸善崩,故广者以计御之。”减水河者, 水放旷则以制其狂,水隳突则以杀其怒。治堤一也, 有创筑、修筑、补筑之名,有剌水堤,有截河堤,有护岸 堤,有缕水堤,有石船堤。治埽一也,有岸埽水埽,有龙 尾、栏头、马头等埽。其为埽台及推卷、牵制、薶挂之法, 有用土、用石、用铁、用草、用木、用筏、用緪之方。塞河一 也,有缺口,有豁口,有龙口。缺口者,已成川。豁口者,旧 常为水所豁,水退则口下于堤,水涨则溢出于口。龙 口者,水之所会,自新河入故道之源也。曰“折”者,用古 算法,因此推彼,知其势之低昂,相因相准,折而取匀 停也。

    宋濂曰:“夫以数千里湍悍难治之河,而欲使一淮以 疏其怒势,万万无此理也。分其半水,使之北流,以杀 其力,河之患可平矣。譬犹百人为队,则力全,莫敢与 争,若分为十则顿损,又各分为一,则全屈矣。”治河之 要,孰逾于此?胡子曰:“兹论固然,然又当因势,否则宋 人回河之患可鉴已。” 刘天和曰:河之水至则冲决,退则淤填,而废坏闸坝, 冲广河身,阻隔泉源,害岂小耶?前此张秋之决庙道 口之淤,新河之役,今兹数百里之淤可鉴也。议者有 “引狼兵以除内寇”之喻,真名言也。故先朝宋司空礼、 陈平、江瑄之经理,亦惟导汶建闸,不复引河,且于北 岸筑堤卷埽,岁费亿计,防河北徙,如防寇盗。然百馀 年来,纵遇旱涸,“亦不过盘剥寄顿,及抵京稍迟尔,未 始有壅塞不通之患也。惟汶、泉之流,遇旱则微汇于 诸湖,以淤而狭。引河之议,或亦虑此。然国计所系,当 图万全,无已,吾宁引沁之为愈尔。盖劳费正艺而限 以斗门,涝则纵之,俾南入河,旱则约之,俾东入运,易 于节制之为万全也。若徐、吕二洪而下,必资河水之” 入而后深广。惟当时疏浚,慎防御,相高下顺逆之宜, 酌缓急轻重之势,因其所向而利导之尔。

    “两河修治,大要不同。治运河者须治其源,而河有体 用。源乃体也,河其用也;治黄河者惟治其流,而水有 常变。小则常也,大其变也。”斯言实国家治河要义。彼 宋元竭民事河,卒无成绩,所以为无策之甚也。若谓 沛县水患可潣,但河流经行不在丰、沛,则在萧、砀,即 开新集、庞家屯等处,不过移沛县之患于萧、砀之间。 去岁勘议之初,萧、砀方脱,水患之民,嗷嗷惶怖,不忍 见闻。况今沛县四围,渐已淤高,询之土人,皆谓一二 年间,水必他徙。似不宜以一邑之故,动列省三十馀 万之众,费三百馀万之资,以徼不可必成之功,而贻 有害无益之悔也。

    所谓“欲开旧河者,其说有二:一则开新集由浮桥出徐、吕二洪,免黄河北徙之势,此以黄河旧河言也。臣 度之,自新集至浮桥一百六十馀里,不知该几百万 银钱粮不给,一难也。夫取资黄河,不过为济二洪之 险,今于二洪无碍。即其北徙,害在地方,不在河道,似 不必更兴不急之工,二难也;是黄河旧河不必议也。 一则以南阳等闸至湖陵城等处,即今坚硬可凿,此 以运河旧河言也。臣度之,黄河北徙之势未艾也,即 今开凿,能保其不再冲乎?此一难也。再新河费四十 馀万银,役几十万夫,死于工作者几百十人,命仅成 此河,又欲舍此而他图,则前项工费皆成无用矣。此 二难也。且府库既虚,民力已竭,再行用之,劳伤之下, 必有他变。”此三难也,是运河旧河不必议也。至所谓 新河不可行者,其说有三:一则马家桥易浅,一则沙 河易淤,一则薛河易冲,谓之三难。臣愚以为此三者, 其委也,但在因地修补,随时救治,臣不谓难。臣之所 谓难者,则其源也。夫新河与青原山相近,而兖州以 南,费、峄、邹、滕四县之水实注焉。夫以一堤而障四县 之水,又当大山,泻下之势,必不能支。且其地水利,素 不疏通,每遇阴雨,弥望白水,遍地成湖。若不寻其源, 分其流,则自济宁至南阳至秦沟,无处不可冲决,不 特三河口一处为然也。臣愚以为善治水者不与水 争,水有所归,流行无滞,必有分杀之处,则不至于暴 溢。大“都顺其势而利导之耳。即今河工已成,宜急为 疏浚分杀之谋。又夏村一带地形稍高,非薛河之水 又不足以济运道。臣愚以为薛河上流,须别浚支河 以分其势。至于三河口、鲶鱼泉等口对过之处,凿开 大口,令其顺流西去。仍于下流百步外,再筑一矮堤, 或为湖为塘,高六七尺,仍作一水闸,水溢则任其西 流,水浅则所蓄之水以资运舟,其上流低洼之处,亦 因其势卷埽为湖,以为停水之所,多置放水闸以为 开闭之具。”夫有处以分其流则水自不至暴溢,不暴 溢则自不至冲决,自不至淤浅,而所谓三难者可免 矣。又多方处置蓄水之所以为运舟之资,则既去其 害,又取其利,虽未遽为经久之计,而亦不失为一时 之便。其《开凿旧河》二说,俟财力充足之时为之,未为 不可也。国家运河漕东南之粟以实京师,自临清而 北,徐州而南,悉资卫淮诸水。惟徐州至临清一带闸 河,则藉山东泉水,然与黄河相近,故多冲决之患。弘 治以前,决在河南,正德以后,决在徐沛。查自嘉靖四 十五年之间,沛县被决凡八次矣,而未有如四十四 年之甚者。盖缘“沛县旧河积沙为岸,而其东昭阳湖 地势卑洼,黄水乘虚就下,自西奔入昭阳湖,必先横 截旧河而始成抵于湖。水过沙停,不数年必一淤者, 势固然也。自筑马家桥堤成,而沛县之流遂断,沛县 断流而秦沟浊河之势日盛。即今徐沛一望尽是高 地旧河,河身淤深宜稻,方数百里鱼鳖之区皆变为 桑麻之地矣。臣又虑留城至旧山系黄水故道,乃筑 东堤五十馀里为障御计则黄水可无壅塞之虞。又 建复黄家闸则泉水有所节宣亦无胶浅之患。二年 间新旧相接,水流充满,舟楫通行。惟薛、沙二河亦尝 虑其伏涨冲突,方兴工分杀其势,工未及就,而水已 至矣,是以有去夏之患。”然臣思之,运河之患,患在黄 河。彼其排山倒海之势,经年累岁之害,来则难御,去 则必淤。若山水则乍盈乍消,涸可立待。或一岁而再 至,或数岁而一见,此可以人力胜者也。今皆在于上 源改水,在薛河则于东邵、王家口各开支河,筑厚坝 三道,引水经赤山、微山、吕孟等三湖,从地浜沟下。徐 在沙河“于黄甫开支河,经赵沟归独山湖南建减水 闸一十三座,泄出昭阳湖。而又于翟家口、宋家口、杨 家口、杜家口各开支河,筑厚坝二道以防末流,引之 而入甄家洼、尹家湖,而归于印马池等处。”是沙河、薛 河之水俱有归宿,又何冲突之足患乎?

    治河总论一

    夫河与海皆天下之至大海,尤百川所归,然海无患 者,水之流其未杀而得所容故也。惟河出星宿,逾崑 仑,抵积石数千里,又自积石至汴至淮数千里,其远 且峻,而湍悍,未有所容。挟山、陕、河、汴诸流溢霖潦之 后,其冲激而横决,固其常也。自汉以来,明智之君,勤 劳博咨于上,谋议任事之臣,竭思毕力于下,然河未 有不决,治河亦未有定策也。其在汉文武间则务塞, 如塞酸枣、塞宣房是也。其在哀成间则议不塞,如贾 让所谓“徙民当水冲者,不与河争地”,李寻、解光所谓 “因其自决以观水势,听河欲居之”者是也。后之言治 河者,大概不出此二端。然河者数变而不可逆者也, 使塞之于此而复决于彼,是不知河之变而逆其性 者也。故丘文庄独称贾让者,盖见河之不易塞也。然 地不可以数徙,水不可以徐观,即河所欲居林莽荒 旷之墟,待其自定可也。即贯城郭,历郡县,国家所系 者大,其亦可待否也。故文庄又以贾让诸人皆随时 制宜之策,今日未必便者,盖见河之不易议也。而在 今日尤有难者,河自“沛而南,则凤阳、淮、泗之间,祖陵及王坟在焉,王气所钟,天下之根本也;东则会通河 在焉,漕江南数百万之粟,集百货以充京师,天下之 咽喉也,皆国家之所甚系者也。河不东则漕不通,而 河之势非会通所能当也。故方欲引而东,又防其有 决会通之患;及其障而南,又防其为陵寝之患。自古 治河两难,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使汉人复生,亦未知 何以措其智也。”今徐、房之间,河既横决,或者徒见天 变方甚,以为其道必不可复,不若任其所决,而别徙 道以属之于邳。独不知河之入徐,束之以徐、吕二洪, 而当两涯之险,此天之设奇以济漕而制河者也。尚 不能制而至于决,况去崇山之险,无两洪之束,而循 漫流以通道,势之必不可者也。故议者专意于新安, 以为新安淤而徐、房决。今开淤以容水,而塞其决以 制横流,则故道宜复。然亦不知徐、房者,受上流之输 而建瓴于新安者也。今不急治其上流,而欲开数十 里之淤,以当横溃无涯之水,则塞者必复决,而开者 必复淤,此亦势之所不可“也。故禹之治河,自积石,凿 龙门,辟伊阙,下砥柱,抵孟津、洛汭,至于大伾,斯为二 渠;过洚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方大伾以下,河始出 峻而就平地,则析之为二。大陆以下,地益平,土巳疏, 水益善溃,则播之而为九。此所以导其上流而分其 支者也。导而分之,则河虽欲决而不可得也。”明兴九 河之迹既远,然其始自汴而出者,河犹有六:“其二入 淮,其四合漕以入于淮。出荥泽者,至寿入淮;出祥符 者,至怀远入淮;出长垣者,至阳谷入漕;出曹州者,至 鱼台入漕;出仪封者,至徐之小浮桥入漕;出沛之南 者,至飞云桥入漕;出徐、沛之中镜山之北者,至溜沟 入漕。是其始犹有禹分”之遗意也。及其后,或塞“或微, 或并为二,或合为一,而河之道愈寡,其力愈专,则其 决固宜也。愚尝观明兴以来,河凡数决矣。洪武间决 鱼台,其后鱼台塞,而正统间决沙湾、大洪之口沙湾 塞,而弘治间决金龙口,又决张秋。当是时,沙湾之功 成,乃作九堰八闸,开渠二十里,而犹不免于决。及张 秋之功成,乃浚贾鲁河、孙家渡诸口,其法犹备。”然其 后又决曹、单。及正德间,曹、单塞,又决丰、沛。及嘉靖初, 丰、沛塞又复决鱼台。及鱼台决,乃浚赵皮寨。而数年 年复决夏邑,遂徙而入涡,奔亳、泗,而赵皮寨又塞。复 数年,诸河之入漕者皆不来,清、济间流几绝,而入涡 者溢于泗,震惊陵寝。于是诸臣皆惶恐待罪,开孙继 口而涡河塞,漕复得通;及孙继口入徐,又有今日之 决。始孙继口之役,诸臣之受切责,惧无以报命也,故 尽截野鸡冈之水以入新口,又卷埽筑坝,横亘而逼 之,不容入涡。所以为漕计而护陵寝者,非不甚重,然 河之正派皆归孙继口,而以全力入徐矣。是河之所 以暴决者,以其专而不分故也。愚尝问长老,皆言“今 诸河已塞,惟孙家渡与孙继口,而孙家渡实不能数 丈,不足以分孙继,独赵皮寨广加数倍,河之正派也。 今诚急浚赵皮寨,导河之四以入淮,而其六之由孙 继以入徐者,开别支以杀其势。又于孙家渡诸口,按 河脉而时疏之,彼其力既分,则可以渐制,既不至为 陵寝患,而漕亦宜通。”故言当先治上流者,此一计也。 然禹导九河,自碣石北放于海,及随凿汴,始南通于 淮,则淮者非受河之正也。故余阙。宋学士皆谓以河 之大,不宜以一淮为之委者,明淮不足以当河也。今 闻淮之安东,其淤略与新安等矣。夫以全淮注河,而 又不能达于海,则河益激而淮亦不能容。其与新安 之淤相承而积,亦其“所必至者。故当并治下流者,又 一计也。夫治上流以救其源,治下流以疏其委,然后 徐、房之决可塞,而新安可开。此四役者,宜同时而并 举,不可阙一者也。”然察执事之意,顾以同时举天下 之四大役,非所以惜财而体国者。嗟乎!愚之为此议 者,正恐财之妄费也。夫兴天下之役,而成天下之功, 此自古用财之道也,不得谓之费。惟顾惜而功不成, 则其所用乃所谓费也。昔秦王将伐楚,问王翦曰:“非 六十万人不可。”问李信,曰:“二十万人。”然李信以二十 万人而不胜,则二十万人皆费也;王翦之胜,则六十 万人而不为费,治河亦若是也。去年,天子悯被水之 地,蠲郡县以万计,遣大臣往赈,又十万计。“若今河不 治,则他日宜蠲宜赈者,又不知其几也。今以蠲与赈 者倍其数,即河可成,民得其业,是愈于蠲与赈者甚 远也。宋人防河,与防虏等矣。”夫虏之可忧,未必如中 原之可忧。惜财之说,非所以施于遇变不得已之时 者也。然执事又以罢民不可以重劳,灾地不可以处 众,斯固虑之深也。而愚以为是则在夫抚之得失,而 不可以议役之兴沮也。何者?兴四大役法,当用数万 人,不可谓不劳;以数万人之众,而合处千里荒芜之 间,不可以不备,此所谓深虑也。然令数万人急者得 钱,饥者得食,如逐货于市,趋稼于田,仰给而有藉,则 所以收离散之民而为救荒之策者也,其何劳之得 怨?令千里之间,画地而居,分功而作,如身之使臂,臂 之使指,辐辏而得所归,则所以驭部伍之法而兼制变之术者也,其何众之能为?是诚在夫官之得人,而 抚之有道也,不可以是而议夫役也。

    治河总论二

    “盖闻河之害中国所从来久矣。自昔君臣相与蒿目 呕心,未闻有称善治者。”何也?以治之者诚难也。“河源 自星宿逾昆仑,已折而趋积石,乃会雍浮汴以达于 淮。夫以万里奔腾之势,无重冈巨磵以阑之故,常冲 决而不可禁,此一难也。河有出有过,有迳有合,有分, 有屈有注,有入,何多变也?乃其行则至悍猛而不安 为顺,岂缓急能酾其流而杀其怒,此二难也。河之性 善下,斯得其平而不争。”今亘齐、梁之野,旷衍如砥,而 以洪涛洄洑于其间,卒有方数千里之水,欲其建瓴 于地中也,得乎?此三难也。河杂滟沙淤泥,非有迅流, 常涤之则势必益垫,而其身反郁起而高于岸。夫堆 出于岸,流自湍之,况值霖潦,百川复“为之灌集,此四 难也。”夫诚难其治也,而遂委之于不治,则非也。治之 已难也,而使不得其所治之道,则尤难也。盖上世惟 陶唐时,鸿水沸出,民人升降移徙,崎岖而不安。禹起 而治之,乃行山表木,漉沉澹菑故道。河自积石,下砥 柱,历盟津、雒汭,至于大伾,乃分为二渠,过洚水至大 陆,又播为九河。夫由大伾以上,地形高而水峻急易 泻,合乎其所不得不合也。由大伾以下,地形卑而土 轻脆善溃,分乎其所不得不分也。故曰:“禹之治水,水 之道也。”此禹所以通其法也。嗣后殚石画之思者,发 盈庭之论;逞奇谲之虑者,竞作舍之谋。故有欲以人 力胜者,则曰塞之便愚以为是障之也。有推诿于天 运胜者则曰不塞便。愚以为是犹滋漫也。何也?水汽 之导也,过为防壅,终必盈溢,焉能筑垣而久居水乎? 然蚁孔之变,祸且不测,而欲徐观其所自定,又恶可 得也?眉山氏曰:不塞,泛滥不止,塞之则水未必听。是 塞与不塞,皆非所以永持至安之长策也。夫使其决 也,而幸不至戎毒,可且勿塞。脱或湓皋汨陆,将有闾 殚为河之患,固莫若随决随塞,即不能保其勿坏,尚 足支数十载,宽近忧。欧阳氏曰:“治水本无奇策,相地 势,谨堤防而已。是塞也者,犹为猝可倚救败术也,胡 不引汉事观之乎?”盖自周定王时,河徙砱砾,禹之故 道无可求者,故迄于西京,而其为害益绵绵不绝。孝 文时,尝决酸枣矣,乃大兴东郡,卒塞之,故金堤之溃 旋复,而白马之波不扬。终帝之世,濒河民不识濡足 之患。孝武时,再决瓠子矣,乃自临河沈璧马,扈从将 军已下皆负薪,使二卿将卒寘决口,已而筑宫宣防 侈其盛。由是而观,用塞之效可睹矣。夫孝文海内富 庶,非不足修禹之业,而计卒出于塞,且仅再传而复 决。武以雄才大略,犹然长歌悲感,既徼灵于河,祇穷 数年之力而始塞,盖即一塞且不易如此。甚矣河之 难治也。我朝岁漕淮,取济、黄流,宋之疏汴,元之引汶, 皆所倚为用焉。利尽东南,半天下之赋由此以进,若 人之咽喉然,系至重矣。然惟南行则利漕,或东决则 害漕,今之言计者,正利害相持之际也。乃欲尽去其 害而独资其利,则难之难矣。盖尝概水患而测之,河 非汴不得合于淮,故漕之忧常在汴,犹之“内关之疾 也。假令汴可无忧矣,则虞其转而危我之汶、泗;汶泗 定,又虞其盘而危我之清济;清济定,又虞其越而危 我之丰、沛。即幸底定俱勿割,又虞其畔而不南,重为 运道之厄。”然则奈何其治之易“哉?往时不具论。”比者 河失其行,决于崔镇潢池,其县邑鱼鳖,其人民,行河 使以菑告。上喟然南顾,特为置督府,假以事权,令一 切理水形便。于是改邑,起萧县之溺,布揵,堙崔镇之 洪,緪苇埽高堰之坝,𬯎石榇清口之堤。一日之内,四 役并兴。诸使腠胝无胈,庶工肤革不毛。而朝廷重闵 被灾之地,首诏赐民租,又为出司农钱巨万,以哺诸 堤,繇,使鳞集并河而为之作。吏有谋挠其计者,即褫 厥官,或媮堕偾事,辄收逮之不贳。乃今天心叶顺,川 灵效职,水得所壑,而绪业渐用。即工夫新颠木之邑, 非徙民当冲之上策乎?填灭决口,非疏塞并举之故 智乎?卷诸埽,治遥堤,又非图上请行之遗谋乎?盖昔 人焦心销志,殚数百年错出之奇,顾卒崇空语者,而 尽施行于今日,此旷世之业也。乃议者犹谓河有故 道,宜及时恢图兴复,兹过计也。河流既久,走沙渐淤, 水沉滞难行,自不得不弃而他徙。兹欲夺新河之河, 必趋强干,而回注于已灭难明之故道,非所以察形 也。往者孙渡之役,不有覆辙耶?或又谓当别开一河, 以备运道艰阻,兹又过计也。远图不可幸,致将糈糒 佣作,必倚办县官劳费,且什伯卒未有能济,而乃设 不必然之虑,以徼难竟之功,非所以轨事也。近日胶 泇之役,不苦跖盩耶?揆今之计,亦曰“慎预防之术,规 善后之宜”而已。是故长堤远护,非不可约拦水势,然 “东强西伤”之语,未必妄也,则畚锸之工,可弗常饬与? 堕崇填阏,非不可抑遏浚流,然止啼塞口之喻,未必 诬也,则栅落之具,可弗时集与?岁当夏秋,信水既涨, 而忽有非时之客水乘之,则其溃也必暴,故平准之候,人宜议选也。地居河堧,寸壤方啮,而即数百丈之 息壤因之,则其陷也必广,故巡视之番,卒宜议补也。 上流“不畅,斯腾涌而为灾,水之由泗入者,不可渐以 浚之乎?下流不疾,斯羡漫而为害,水之由徐入者,不 可渐以疏之乎?而又于青、兖、冀、豫可由之处,各正沟 洫,以引水之溉而披其势,则治田亦以治河也。卫、博、 徐、邳经漕之所,多开月河以伺水之横而折其猛,则 漕通亦河之通也。夫饬畚锸而集栅落,则成业保矣; 选候人而补番卒,则警备严矣;上流浚而下流疏,则 原委导矣;沟洫正而月河开,则水利广矣。”所谓预防 而善后者,或以斯乎?昔管子论备害之道,首请置水 官,故其要尤在以择官为本。谓宜妙简经明、《禹贡》之 士,俾领河堤。而又博求习水者,分置其属,使之共行, 视图方略,得便宜经理,则职任专而事功自立。尝闻 江河在天地间,犹脉络在人身中,然则河之为害,非 即脉络之病乎?而择官之说,则良医之求也,由前数 说,则针砭汤熨之法也。试采而行之,河之患庶其有 瘳乎?

    治河说

    治河之策,大约不过数说,或筑堤以塞之,或开渠以 疏之,或筑堤落而下以石,或听其自决以观其势,或 欲徙民居放河入海,或欲穿水门以杀水势,或欲空 流所注之地,或欲寻九河故道。而丘文庄则云:“古今 言治河者,莫出于贾让三策,而其治之之术,又莫出 于贾、鲁之三法。”盖谓二贾不失禹意也。然以今之势 与今之时考之,则让之策不可行,鲁之法亦不行矣。 寻禹故道,放河入海,让所谓上策;今挽河而北,则运 道将置之乎?据坚地,开水门,让所谓中策;今自雍西 建瓴而下,所经冀、兖、淮、扬,安所择坚地乎?水门在在 如是,多与河流不相直,安所分水势乎?增筑堤防,让 所谓下策;今中州而下,徐、沛而下,堤更善瑕,乌在约 拦水势乎?乃鲁之三法,当事者踵行之,“杀河之流,因 而深之之谓疏也,岁用疏法而河流未尝杀矣;去河 之淤,因而深之之谓浚也,岁用浚法而旋通旋壅矣; 抑河之暴,因而扼之之谓塞也,岁用塞决口,而暴溢 如故矣。治而睹明效者,暂也;不治而治安澜者,幸也。” 二百二十年于兹,封事朝夕上,曾有出此三者而建 必然之画乎?抑曾有行此三者而享一再世之利乎? 故丘文庄又谓:贾让诸人,皆随时制宜之策,今时未 必皆便,惟元时去今未远,地势物力大段相似,宜令 河南藩宪,每年循行并河郡县,如尚文所建之策。元 大德中时,河决纪县浦口,文议不塞,便相地所宜,或 筑长“垣以御泛滥,或开淤塞以通束隘,从民所便,或 迁村落以避冲溃,或给退滩以偿所失。如此,虽不能 使沿河州郡百年无害,而避患居民亦可渐苏息矣。”

    治河议

    粤考黄河之源,出自星宿,逾昆仑九曲而入中国。此 河之所自来也。禹之治河,自积石凿龙门,历华阴,下 砥柱,抵孟津、洛汭,至于大伾,斯为二渠;过洚水,至于 大陆,播为九河。盖方大伾以下,河始出峻,而就平地, 则析之为二;自大陆以下,地平土疏,益善溃,则播之 为九。故历三代之久,免冲决之患者,禹之功也。此所 谓相时审势,得治水之道者也。自周定王时,河始南 徙,已非禹之故道。迨汉元光以后,或徙东郡,或决瓠 子,或决馆陶,或分而为二,或合而为一,迁徙不常,而 河之患于是乎益甚,是非禹绩之替也,时势之变为 之也。自汉以来,明智之君每广询而博访,宣力之臣 恒竭思以效劳。是虽倡议疏治者代不乏人。然河无 常处,治无定策,卒皆托诸空言而已。若夫贾让当哀、 平之世,陈上、中、下三策,丘浚常称其治河之法莫备 于此矣。夫谓增筑堤防,约拦水势,使不泛滥者,其法 固无容议也。至于上策放河使北入海,是即禹之故 智,今妨运道已不可行;中策据坚地作石堤,开水门, 分杀水势。然自汉至今千数百年,中州、大名之境,泥 沙填委,无复坚地,而河流与水门每不相值。让之策, 盖就汉之时势论尔,而今可尽行乎?贾鲁任河防之 职,言疏浚塞三法,丘浚常称“其治河之法,莫要于此 矣。然杀河之势,因而导之之谓疏;去河之淤,因而深 之之谓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之谓塞。是三者,疏为 上,浚”次之,塞之法又不得已而用之尔,而岂可一概 行乎?故浚又以为贾让诸人皆随时制宜之策,今日 亦未必便者,盖有见于时势之不同耳。我国家建都 上游,漕会通之河,输东南之赋,以给京师。往因二洪 梗涩,取济、黄流,合于汶上诸泉,滔滔乎流,浮舟水面, 不烦牵挽之劳,以济我国家漕运之利,诚“天启之惠 也。”比岁大雨水溢,河决于徐之飞云浦,逆流而上,横 冲运河,沙淤百里,中外惊惶,莫知所措。先帝特敕总 督大臣,毕集群策,鸠工分理。惧水之东奔也,而挑新 河以让其地;惧水之北徙也,而筑长堤以遏其冲。所 以相时权势,而为目前济运便民之计者,诚善矣。然 或者犹以为河从西北极“高之地,建瓴而下,以万里转折之势,而乘之以雨水交发百川灌集之威,而出 之以秦沟一股,不溢而北徙,则溢而东奔。况芝蔴庄、 崔家坝等处倒湾崩岸,是北徙之势方殷,曹、单之堤 一失,则南阳鲁桥一带河运淤塞之患不免。议欲于 上流别开支河,以杀其势,是亦永图久大之谟,以济 邦民之患”者也。执事又谓使有济漕之利而无冲决 之患,执画一之策而不惑于纷纷之议,然事关大计, 非愚生之所敢议也。考之宋儒任伯雨曰:“河流混浊, 淤沙相半,久而必决者,势也。安可以人力制哉?惟宜 宽立堤防,约拦水势,使不至大段漫流耳。”朱熹氏曰: “禹之治水,只是从低处下手。下面之水既杀,则上面 之水必泄,是故通乎任、朱二君子之言,而可以知支 河之不必开矣。”欧阳修曰:“黄河已弃之故道,自古难 复。盖河流既久,底岸皆高,水行渐壅,自不能行,乃弃 而他徙,非若人力堵塞之河,渠道犹存也。”吕祖谦曰: “禹不惜数百里之地,疏为九河,以分其势,善治水者, 不与水争地也。是故通乎欧、吕”二君子之言,而可以 知旧河之不必复矣。盖黄河之流,其东趋固一也,而 时不能无古今之异;其利害相对也,而势不能无轻 重之殊。以今日之时言之,河自孟津而下,经中州平 坦之地,迤逦而东泄于徐、沛之间,大河南北悉皆故 道,土杂泥沙,善崩易决,非若禹引水自大伾、东山极 高之地而下矣。此其时之有不同也。而欲效疏九河 之法,将见河流细分,则益缓而易淤矣,而古今可以 并论耶?以今日之势言之,取河水以济徐、吕二洪,而 阻其东奔,以免祖陵之害;制其北决,以防运道之淤。 况徐、沛之间,复多阻山,治之倍难,非若禹播九河,弃 数百里之地为受水之区矣。此其势之有不同也。而 “欲图万全之策,吾恐利之所在,害之所伏也,而轻重 可弗审耶?”噫此,当事诸臣虽有谋国之忠,长顾之虑, 而卒纷纷莫之定也。虽然,知时势之难,而不有以处 其难,不可也;知治河之无上策,而卒诿之无策,不可 也。今惟相古今之时,权轻重之势,师禹之意,而不泥 禹之迹,如秦沟一股,果可以纳大河“之流也”,则效禹 行所无事之智焉。“疏其下流以导其自然之归,固其 长堤以防其冲决之患,而又于芝蔴庄、崔家坝等处 下桩卷埽以抑其北徙之势,各于沿河南岸去淤捞 沙以疏其壅塞之患,使水由地中行而不至于汎滥 斯已矣。支河固不必开也,如秦沟一股不能容全河 之水也”,则效禹决排“之法焉,浅者浚之,使遂其就下 之性;隘者疏之,使缓其湍迅之威。务使上无所激,而 接河济洪之道如故;下有所纳,而由清达淮、由淮入 海之道如故,斯已矣,支河亦不必开也。如此则不惟 运河疏通,获转漕之利;久役疲民获苏息之休;而东 奔之流既阻,则陵寝无冲决之虞;北徙之势既防,则 曹、单”免垫溺之患,庶乎永赖之绩可复见于今日,而 “三策三法”之说,亦会通于异世之下矣。否则,徒知用 古人之法而不能相古今之宜,泥一定之迹而不能 权轻重之势,则胶柱鼓瑟,徒劳而罔功也,乌足以语 通天下之变而成天下之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