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山川典/第227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二百二十七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山川典
第二百二十七卷目录
河部艺文三
治河议上 明刘尧诲
治河议中 前人
治河议下 前人
夏镇新河工成记 雷礼
重修黄河石堤记 王崇古
河议辨惑 潘季驯
黄河赋〈有序〉 周光镐
复修河防记 曹亨
重开颍河碑记 屠隆
条陈河工疏 范良彦
言治河 关并
言治河 张戎
言治河 王璜
山川典第二百二十七卷
河部艺文三
《治河议上》明·刘尧诲
国初宋公礼开会通河,沿元人旧渠,自安山北入天 津,渠道尚可循,所有功力不费“礼之功在漕河者,惟 西旺湖及济宁天井闸以南而达于淮,其利益国家 而功倍于故元者。初,元人止导汶水而障堰之西南 行耳。礼引沂水、洸水入于泗以会于漕。又引邹县之 渊源泉九,引泗水之下庄泉三十入于泗;引蒙阴之 官桥泉四,引曲阜之柳青泉十八,入沂达泗,同汇天 井闸以成漕渠。又开浚南旺湖,周回百五十里,汇平 阴、泰安、东平等泉百,而设南北闸以分流之,北入安 山旧道,南过济宁,会天井闸诸水,下徐、吕同为淮河 入于海。”是明漕运止藉山东诸泉,而不敢引大河以 为利也。山东诸泉亦自足以润徐、吕“而成漕渠,可以 不求济于河也。”至正统戊辰,黄河决张秋,害及运道, 以后渐引河入徐、沛。弘治六年,徙黄陵冈,决张秋,夺 汶、泗之水东行,而运道阻绝。当时议者主于上流,分 杀河势。既凿孙家渡口,导河南入于淮;又开赵皮寨 口,导河入亳、泗,归宿,以会于淮。又疏贾鲁旧河,由曹 县梁靖口出徐、沛入运河,过二洪以会于淮,于是二 洪藉河势而为厉也。第上流既分,大势自弱。徐、沛之 间,虽有河患不甚,以后治运河者渐失初意。导口既 塞,而支流未分,会全河之水以入于徐、泗。而议者乃 曰:“治运河亦过矣。”夫运河何忧不治也?导河入徐、吕 而数逢其害,此是后人失策。今惟求其害运河者而 远之,“固所以全运河也。近者朱尚书以黄河侵啮沛 县,切近运河,乃徙运河而东五十里,以上接于济,而 下通于徐,意主于远黄河也。”愚谓当以黄河远运河, 不当以运河远黄河。以运河远黄河,则凡黄河之所 能至者,皆当远而避之,此不东走海、南走山耳。故以 起胶、莱之议,而有泇口之说也。矧所避者,“止沛县数 十里耳,而徐、邳四百里之河,患固在也。以黄河远运 河,则上流归德、兰阳、赵皮寨口,原系河流入涡、淮故 道,去其淤积,排决之耳,无有泇口之斩山焚石也。顺 其势利导之耳,无有胶、莱之穿渠乱海也。”计不出此, 而亟亟筑堤以障河,愚以为黄河至于徐、邳,如大军 既败而溃,虽有善将,势不能制;虽有铦锋淬刃,势不 能使之就行伍也。故令筑堤以防河,无以异于衔木 以填海。尽南山之木,无益于海,则尽徐、淮之土,亦无 益于河。且所筑之堤,基广二丈,崇七尺,势不能加矣。 徐、邳每至伏秋之时,白浪如山,拔地数仞,虽奔雷倒 海不足以喻之,奚但悬水流沫而已。则大堤之土,实 以决其怒而恣其暴也。昔师丹有言。按经义治水。有 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之文。是得《禹贡》遗意。而于 今尤为对病要语。
《治河议中》前人
今议开赵皮寨口,将寻亳、泗、归、宿之故道,以分杀河 势。难之者曰:“河入赵皮寨,经归、宿,出宿迁,会于淮而 同入于海,恐河势趋南之便,而东流入徐、济之路艰, 将来二洪浅冱,则运道为梗。”又曰:“将不免为凤、泗诸 陵忧。”此皆臆说也。夫凤阳即古涂山、荆山,地形势最 高,而府北凤凰山一带皆阻山为险。自有淮水以来, “所经历凤阳境至金陵谷不变。况皇陵在府城南又 二十里。当洪武二十四年河决孙家渡,由中牟、项城 入凤阳界,过颍上至寿州,合淮水历怀远以达于泗。 是以全河灌凤阳,背城而下。当时未闻波及为害,以 危动陵寝矧?今分流入归德,过宿州符离集,出宿迁 口,远者二百里,近亦百馀里,此事之”必无恙者,而以 勤当事者之忧,岂我圣祖之念皇陵也,不若后人之 益甚耶?乃若泗州去宿迁止四十里,黄河由淮以入 泗,与夫由泗水以会淮,一也。所虑寨口既开,大河南 下归宿迁,有二洪浅阁之虞,是以二洪待河而转漕故愚以为失作者之意也。先时,总理河道刘天和有 云:“漕河本不用黄河之水,自淮达济,一路堤防,正恐 黄河冲入为害。今徐、吕二洪以下,一向反用黄河之 水而忘其故,及水不来,则用工挑浚以引之来,此所 谓以病为药也。如酒本伤人之物,而耽酒者一向沉 溺于酒,反以酒为生,一不饮酒,如欲毙矣。”此剀切善 喻,是究极宋公本意者,岂近时治河诸公未闻耶?乃 若所以为二洪盈竭者,责在山左诸泉。而宣节泉流 者,又责在理漕诸吏。永乐初,浚会通河而开南旺、马 肠诸湖,正欲广受深资,以待旱干不时之变。故南旺 周回百五十里,浚深者丈馀,浅亦六七尺。内筑长堤 三,漕渠贯其中。西堤开斗门,以时蓄泄,号曰“水柜。”每 二年一大浚,役夫万馀,此不特为涸竭之备,虽伏秋 淫潦,诸泉暴发,得湖以为壑,则不�溢四出,厚积而 徐出之,足以平二洪之势,计亦周矣。百年以来,浚既 不时,湖势日蹙,高者为坡阜,下者长洲渚,不有昔日 之全湖矣。且徂徕诸山,厉禁渐弛,各泉沟道率填壅 不治,每遇水潦,则平地尽湖,而无专受之壑,稍亢阳 则湖底飞黄埃也。议者不原其始,遽以山东诸泉,谓 不足以润二洪,必藉黄河以为利。人之识度岂不大 相远哉?且运河设闸坝,各有浅夫若干名。近时有事 漕河者,皆利于筑堤,不利于浚浅。盖高可以为增,而 深不可以伪及。故堤日高则湖日浅,水无所受,势必 溃堤而出。溃堤而委之于湖,则筑堤固所以填湖也。 非独此也,凡漕渠皆然。今高邮、宝应诸湖堤,内高于 水者不满五尺,外高“于平田者则八九尺。三百里大 湖如支阁在地上,稍一摇滉,则崩泻不可御,所以淮 扬多水患。而说者以为天数”,岂非妄哉?愚尝周历于 徐、淮、梁、宋之间,而以中原之地势测之,大抵河之南 岸高于北岸,归德、兰阳之间,又曹、单、徐、沛之上游也。 弘治间,河决张秋,夺汶、泗以东行。当时诸臣议筑塞, 惟荆隆口随筑随溃。于是开孙家渡口,开赵皮寨口, 又凿贾鲁河,皆导河使东南行也。如此则势分杀而 安流矣。明年秋,水涨发,河仍趋北,势将复犯张秋故。 都御史徐恪以为言,乃从荆隆口至黄陵冈之北,筑 堤二重,各长二百里,以护决口。刘公大夏等得以成 安平镇河功而全运道,岂非河地南高之“验耶?”嘉靖 甲午间,黄河徙兰阳寨口,直趋亳、泗、归、宿,不复入于 徐,以致二洪浅淤不可漕。后之理漕诸臣,乃一意开 梁靖等口,导河而东,并出于徐、沛之间,又镌广二洪 隘口而平之以便漕。故河势东下之利,合流倾注于 徐、沛,而赵皮寨等口以渐堙塞,河不分流,而亳、泗归、 宿之故道失矣。嘉靖壬子,都御史詹翰复请开赵皮 寨口,不果行。明年,又申前请,遣使视河。上以工费巨 大为辞,陵夷至于今日。夫河性至湍悍,有以潴之,则 缓其性而不为暴;有以分之,则杀其势而不为厉。古 今治河,无出此二者。故汉人有言:“河南岸强则攻北 岸,北岸强则攻南岸,南北俱强则下流受伤。”今日之 治河,正犯“此戒。弘治间,以黄河北犯张秋,故强北岸 而障河使南;嘉靖间,以黄河南徙归宿,故塞南岸而 障河使东。今南北俱强矣,所以淮、邳上下毒遭全河 之害,为运道忧。夫曹、单、郸、济之间,如巨野、梁山泊等 处,污泽洼下,昔人于此以潴河也。自荆、隆等口重堤 以障之,则河水不得上溢于巨野、梁山之间而有所 潴也。孙家渡及兰阳赵皮寨,昔人于此以分河也。自 决口填阏,弃而不治,则河水不得南入于涡、淮,而有 所分矣。既无以潴,又无所分,洪河万里,又会番汉川 泽之流,而迫束于二洪之间,以激其怒,此不尽吞邳、 淮,化而为溟渤者未已也。”故今日议治河,不开赵皮 寨口,不浚亳、泗、归、宿旧渠,虽使大禹临河,亦不能救 徐、邳之害,而贾让、谷永诸公,但崇空语耳,亦何为耶?
《治河议下》前人
河北数十水,沁为最大。河南数十水,汴为最大。汴水 出大周山,会须水、索水、京水、郑水,入祥符,东南会蔡 河以入于泗。宋人于此开渠以通淮、泗,曰“通津渠”,亦 曰“惠民河。”是宋以前河东北流而不受汴水也。沁冰 出绵山,合大原、蔺水、丹水、白水、芦水出怀庆济源,元 人郭守敬于此开渠,引沁过新乡,历胙城,至汲县入 “卫河,以达于临清,曰御河。”是元以前黄河东南流而 不受沁水也,今汴、沁皆入河矣。宋自熙宁河始分为 二,其南入淮水者受少半耳。今考黄河入淮之路:一 自中牟过项城入凤阳而下,即洪武间河决孙家渡 口之路也;一自开封兰阳至虞城,经徐州而下,即今 河出徐、沛间之路也;一自归德过宿“州、符离集,出宿 迁而下,即今赵皮寨上下之路也。自宋以来五百年 黄河入淮,虽转徙不常,总之不出此三路,而欲分杀 河势者,亦不出此三路。乃若合全河之水,又会山东 诸泉,尽输于徐、吕,以会于淮,此从古未有事也。孙家 渡口自正统以来凡十馀浚,随复淤塞。故今议分导 河流,计无便于开赵皮寨,而寨口所从之路,惟宿州 符离集为正道,且自宿迁出口入海,不复过凤阳、泗州矣。”汴、沁故道可以讲求而复汴、沁复故道,是断黄 河之内应也。沁水去河止四五十里,万一徐、邳道梗, 则由江之淮,由淮之汴,由汴入河,过沁,放流而下,达 于卫,会于临清,此亦转漕一奇策也。淮水由泗州导 之,南“过盱眙,经天长界至六合,出瓜步口,会大江,尤 径易。昔隋开皇间,引汴入淮,通邗沟,及唐人魏景倩 开直河,引淮至黄土冈通扬州。今埠岸道里皆可。访 求得淮入江,则中原、徐、凤千里之间永无水患,而因 山川自然之势,于运道尤可久也。且省淮、扬、高邮、宝 应一切闸坝、湖坊官民之费,而以二湖给民田,多穿 渠道,南北分流之,则淮、扬亦无水患也。”此皆因地形 指画,据所尝涉历以考证今古,岂以窈冥决事,亦岂 以疑事尝国家也耶?然愚又有虑焉。国事以民为本, 今所治在运河,是不免以中原徐、淮之地为壑,而诸 臣之有事于漕者,一堤之外皆邻国矣。此非唯不足 以慰民志,尤非所以上答天心,水之为灾也固宜。昔 汉武塞宣防,躬自沉璧,而诸臣亲负薪者,凡以为民 也。今即使运道通利,而徐、淮万姓之垫溺,中州千里 之污莱,将听之耶?况运道原不烦治,能通导河流,使 民得宅土处业,则运道自安流也。第缘近者胶莱河 之议,泇口之役,初或未审谛言出,而竟阻抑不行,恐 后之抒谋“任事者不敢自必也。”盖土著之民多不利 于其乡有此功,而守土之官尤惮以其身而受此役, 其馀邀天幸以待迁者,概今之人而不怜视国家者 几希。《孟氏》有言“及是时修其政刑。”夫政之大者,孰有 过于漕事?乃若其时,则无复有暇于此者失今不亟 图之,一旦不偶,则转饷艰危,征发旁午。当此之时。虽 欲定计举事。其可得耶。
《夏镇新河工成记》雷礼
嘉靖四十四年秋七月,黄河大水,异常淤塞。庞家屯 从华山入飞云桥,分七股奔趋沽、沛,自谷亭至境山 旧运河数百里,遍成巨浸,漕挽梗阻,仰廑世宗轸忧。 知大司寇镇山朱公可任,特改大司空兼都御史,总 理河漕。至则水势漫弥,无处著足。集河道抚按及司 道等官佥议,上源既难分导,沽、沛一带又湮没不能 施工,独南阳至留城在昭阳湖南,地高,黄水之患可 免。先年上纳司寇胡端敏公建议,敕都御史盛公应 期开凿,以异议中止,其遗迹人力可施。其疏下工部, 题准,改凿接旧河。于时不便己私者腾谤,仰荷圣明 洞察。敕给谏何君起鸣相勘。何备奏:“旧河虽利去害 存,新河工尤可嘉,害小利多。”旨下九卿科道会议,佥 公同感激殚心思,不计昼夜经画,筑堤建闸,竟底绩 凡一百四十一里馀。复修理留城至境山,凡五十三 里。又因薛、沙二水为患,各开支以杀其势,筑大坝以 障其流。凡所以为新河久远计者,纤悉备至。即今漕 艘通行无滞,害去利集,人以是服公用意之远云。予 告老南行,备阅河工。水部郎渊等同兖州太守张文 渊,以予赞成于内,宜记其事。予闻善治水者莫如禹, 禹疏九河,莫过顺水之性而已。三代以降,惟汉贾让 有云:“不与水争咫尺之地。”宋欧阳修有云:“河流已弃 之,故道难复。”盖诚通达事体者也。我国家治河,欲资 其利通漕非昔比,而河徙不常,自古为然。即如嘉靖 以来,冲决凡八处矣。而纷纷持异议者,乃欲疏上源, 复旧河,是贾让不与争者而欲争之,欧阳修称“难复 者而欲复之”,宁无凿乎禹智耶?况沽、沛低下,黄水自 西而东,越闸河奔入昭阳湖,水去沙停,旋挑旋淤,则 难与争利,复故道,较然可哲。而端敏公之初议与公 之成,岂漫无远虑者哉?夫睹河者思禹绩,乂安蒸民, 万世永赖也。公贞亮秉节,自信为国家建不朽远猷, 遭逢世宗,乾断于上,不惑浮议,使辅臣与予,亦得以 赞公于成变鱼鳖之区为菽粟之场,万年漕饷亦永 赖之。是皆公禹之心,能置异议,不阻大禹神灵,岂无 默相于其间乎?《书》云:“劝之以《九歌》,俾勿坏。”是岂纪功 叙遗,后来者所以嗣守云。
《重修黄河石堤记》王崇古
粤稽《禹贡》,导河积石四曲,下壶口东流,直冲蒲城西 岸。城依河为堑,历城南流经雷首,复东流绕蒲南境。 回视蒲城,在河中央。历代表蒲为河中郡,建河渎西 海庙,祭于委,礼也。蒲城河西为大庆关,夹对岸,每夏 水涨,岁多冲陷。唐开元中,东西修石岸,铸铁牛,系铁 缆,维浮桥。历代河患频仍,河西石岸铁牛俱崩没,大 庆关基地洗剥殆尽,东岸势迫蒲城,仅数丈。明初,河 崩城北,前守臣常建河堤,外树桩木,内填土石,颇称 坚壮。阻河西移,遗近河膏腴滩地数千顷,民藉耕牧。 逮正德中,复东崩,将及城隩。时端裕王公季子讳承 祥,以少参分守河东,沿城创修石堤,下钉柏桩,上垒 条石,中贯铁锭,五十馀年,城恃为固,士民颂之。嘉靖 癸丑,雨水内浸,堤间倾毁,前守道东海程公重事修 砌,仅完三载。岁乙卯,地道违经夹河,东西大震,城复 与隍堤庙尽崩坏,河流直与岸平,每涨辄入城门。岁 壬戌,河侵城南古鹳雀楼址,城岌岌待倾。时郡守崌崃张公,募民急运杂石数万下填,湍激逼水西旋,城 免陷没。隆庆庚午夏,河大涨,高丈馀,环浸蒲城,近城 居民隙地田园,皆涌泥沙数尺许,惟渎海庙基近河 地卑,水环注败墉外独未入,民咸趋内避水。说者谓 河渎有灵。时故襄毅杨公家居,议创修堤防。顾州鲜 积贮,检前甃砖城故牍,括富民银数千两,募夫沿河 筑土堤三百馀丈。卫城垣城五六载,水冲浸,堤半就 圮。万历庚辰夏,河自迤北南流,直冲蒲城西岸古七 里渡,日崩数十武,迫古护岸,势将直抵峨嵋原,绕出 蒲城东南矣。士民震恐罔措。时守道王公方奉檄入 贺万寿,率郡守何公肃祀渎海庙,仿张崌崃故事,运 石填湍瀬,稍杀内侵。王公行,即以事状白抚台高公, 请建石堤。时当宁,方务节省,戒兴作,高公重难之。王 公执议拯溺,恐缓则莫救。蒲郡万室,宗戚士民,咸惧 胥溺。“堤当急建,费诚难恤,高勉王公行,俟徐图之。”时 武林宋公署守道事何守,复具状告急。宋公轸念民 殃,亲按视河势,如恫瘝在躬撰文责己,虔祷渎庙。未 几水渐缓,即鸠工估费,先河冲激起七星渡,至古越 城,计五百三十四丈,分东“西二段:东高十二尺,西高 十尺,底阔四尺,顶三尺。计用工料银六千七百两有 奇,费颇巨。民恐复严搜括,咸思避逃。予闻之,遂切殷 忧,力白台司,请议发官银,易木石,率民力,事工作,庶 公私兼利。”宋公目击民艰,执议固请。军门金台郑公、 洎高抚公、按台新安黄公、盐台德清房公,皆报可。乃 檄平阳郡守南阳王公,尽发府贮岁收各属大户馀 名银,如数充工用。定委先通府。今州守辽阳郑君至 州,率州判延安王君珦,专督工作,何守司出纳,募民 领价,觅柏桩石匠,采石河津之干柴沟,督县尹阎君 监打造。临晋尹刘君集窑户,即条山烧石灰。自冬徂 春,木石稍备,复募沿河船户,顺流运发,刻期兴作。适 守道王公丁内艰归,东海胡公以大参代任,至蒲遍 阅河浒,相度水势,恐堤薄不足捍激流,议石堤内加 顽石三尺,杂筑灰土以固内基,仍用米汁和灰砌石, 铁锭贯注以固外。凡三月而东工完,夏水稍退,免内 侵。又中秋后河水渐浅,石运稍滞。郑、何二君每祷渎 庙,水辄增数尺。至壬申春,工始“竣,北及城角而止。沿 城西面,南至渎庙,故岸虽存,率卑薄浸溃,莫御涨漫。 士民咸乞接修长堤,庶保城庙。”宋公会胡公命郑、何 二君估工费,南北长七百八十五丈,应用银一万三 千九百馀两,中分三段,高厚如西工,期三年可续完。 二公复白军门郑公、新抚台安丘辛公、按台华州刘 公、盐台临邑邢公咸允从事。仍檄府王公续发银如 数,督郑、何及诸委官刻期续修。适胡公移镇岢岚陇 右,栗公以少参代任。至蒲,首事督建,率遵成议,选委 文武各属,分趋任事,先完二工。乃何守、王判先后转 官去。未几,郑君擢守蒲,毕力经营,越三载而先后工 竣,高出河数尺,上列女墙,间设渡口,屹然如建重城。 王公起复至都,适栗公晋臬司,巡河东,王公复以原 官补守道。既至而后工未竣,仍督各官急催完工,清 查支费,得馀银若干。定议葺城垣门堞之崩缺,文庙、 学宫、舜禹庙之破坏,重建“首阳夷齐祠。”凡蒲境应祀 故庙,胥修饰维新。率缘堤工樽节,王公经略焉。通计 新堤自北徂南,长一千三百一十九丈,先后工费银 二万六百有奇。肇工于万历庚辰,历辛巳壬午、癸未, 越四载,经始于王、宋二公,执议度费;继督于胡、栗二 公,选委运料。大工底绩,前守何力任艰虞,心力俱竭。 今守郑始终督建,四载劳瘁。今堤成河远,城安民赖 诸公之德施,蒲民孔厚。惟予不文,世家河中,与闻二 议,乐观厥成。常期表实,《河浒》彰诸公具美。翻思蒲古 舜都,当尧之时,洪水方割,河中先受河患。禹平水土, 既载壶口,即今河津,禹门斧凿痕尚在。历世既远,陵 谷变迁,地道违经,岸土易倾,河流转激,东滩西没,远 率数十里,非禹迹之故矣。官民随势堤防,动至冲城 没垒,民载胥溺。然非心大禹溺由己溺之心,祇勤俭, 不自“满假之德,何克格神?人孚上下,永弭水患。今睹 诸公先后同心,上下协衷,克建大工,永障河患,令睹 河、洛者思禹功,蒲士民万室奠安,百世永赖。目睹河 堤,当思诸公功德,如思禹云。宜勒贞铭,俾传百世。”王 公讳基,号《对沧》;宋公讳应昌,号桐冈;胡公讳来贡,号 顺庵;栗公讳彤庭,号瑞轩;王公讳汝鲁,号确斋;何守 讳允升,号晋吾;郑守讳文彬,号三桥;王判讳珦,号凤 池;继州判严汝聘始终监造;石运守御千户所千户 刘增荣继统。增荣以死勤事,没于工,分委镇抚段金 百户李斌、荥河丞赵以庄、猗氏典史朱文林,咸效劳 绩,例得备书。铭曰:瞻彼大河,源泄自天。禹导积石,流 荡中原。龙门既辟,东迫舜“阡。崩溺靡常,陵谷变迁。爰 恃堤障,遏彼狂澜。河渎有神,监我民艰。至诚可格,济 危扶巅。有斐群公,一德后先。四历寒燠,六易臬藩。视 民犹己,拯溺保安。协衷集思,创建堤垣。屹如山立,蜿 如龙蟠。危城永保,万世生全。泽流大河,德并条山。禹 功可继,舜坻永延。功垂不朽,名勒青编。受天笃祜,君子万年。后”有作者,尚监铭言。
《河议辩惑》潘季驯
或有问于愚曰:“河有神乎?”愚应之曰:“有。”问者曰:“化不 可测之谓神。河决而东,神舍西矣;河决而南,神舍北 矣。神之所舍,孰能治之?”驯曰:“神非他,即水之性也。水 性无分于东西,而有分于上下。西上而东下,则神不 欲决而西;北上而南下,则神不欲决而北。间有决者, 必其流缓而沙垫,是过颡在山之类也。挽上而归下”, 挽其所不欲而归于其所欲,乃所以奉神,非治神也。 《孟子》曰:“禹之治水,水之道也。”道即神也。聪明正直之 谓神,岂有神而不道者也?故语决为神者,愚夫俗子 之言,庸臣慢吏推委之词也。问者曰:“彼言天者非与?” 愚曰:“治乱之机,天实司之,而天人未尝不相须也。尧 之时,汎滥于中国,天未厌乱,故人力未至而水逆行 也。使禹治之,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人力至而天心 顺之也。如必以决委之,天数既治,则曰元符效灵,一 切任天之便,而人力无所施焉。”是尧可以无忧,禹可 以不治也。归天归神,误事最大,故愚不敢不首白也。 或有问于愚曰:“河以海为壑,自海啸之后,沙塞其口, 以致上流迟滞,必需疏浚,或别寻一路,另凿海口之 为得也。”愚应之曰:“海啸之说,未之前闻。但纵有沙塞, 使两河之下顺轨东下,水行沙刷,海能逆之不通乎? 盖上决而后下壅,非下壅而后上决也。愚尝亲往海 口阅视,宽者十四、五里,最窄者五、六百丈,茫茫万顷, 此身若浮,朝暮两潮,疏浚者何处驻足?若欲另凿一 口,不”知何等人力,遂能使之深广如旧?假令凿之易 矣,又安保其海之不复啸、啸之不复塞乎?旧则塞,新 凿者则不塞。此非愚之所解也。
或有问于愚曰:“贾让有云:‘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当 水冲者治堤,岁费且万万。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 所徙之民,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尺寸之 地哉!此策可施于今否’?”愚应之曰:“民可徙也,岁运国 储四百万石,将安适乎?”问者曰:“决可行也。”愚曰:“崔镇 故事可考也。此决最大,越三四年而深丈馀者,仅去 口一二十丈,间稍入坡内,止深一二尺矣。”盖住址陆 地,非若沙淤可刷,散漫无归之水,原无漕渠可容,且 树桩基磉,在在有之,运艘侥幸,由此者往往触败,岂 可视为运道?且运艘经行之处,虽里河亦欲筑堤,以 便牵挽,乃可令之由决乎?然则贾让《中策》所谓“据坚 地,作石堤,开水门,旱则开东方下门溉冀州水,则开 西方高门。分河流何如?”愚曰:“河流不常与水门每不 相值,或并水门而淤漫之,且所溉之地,亦一再岁而 高矣,后将何如哉?”矧旱则河水已浅,难于分溉,潦固 可泄,而西方地高,水安可往?丘文庄谓古今无出此 策,夫乃身未经历耳。刘中丞《问水,集》中言之甚详,盖 名言也。惟宋任伯雨曰:“河流混浊,淤沙相半,流行既 久,迤逦淤淀,久而决者,势也。”为今之策,止宜宽立堤 防,约拦水势,使不大段涌流耳。此即愚近筑遥堤之 意也。故治河者,必无一劳永逸之功,惟有救偏补弊 之策,不可有喜新炫奇之智。惟当收安常处顺之休, 毋持求全之心,苛责于最难之事。毋以束湿之见,强 制乎叵测之流,毋厌已试之规,遂惑于道听之说,循 两河之故道,守先哲之成矩,便是行所无事,舍此他 图,即《孟子》所谓“恶其凿”矣。
或有问于愚曰:“治河之法凡三,疏,筑、浚是也。浚者,挑 去其沙之谓也。疏之不可,奚不以浚而惟以筑乎?”愚 应之曰:“河底深者六七丈,浅者三四丈,阔者一二里, 隘者一百七八十丈。沙饱其中,不知其几千万斛。即 以十里计之,不知用夫若干万名,为工若干月日,所 挑之沙不知安顿何处。纵使其能挑而尽也,堤之不” 筑,水复旁溢,则沙复停塞,可胜挑乎?以水刷沙,如汤 沃雪,刷之云难,挑之云易,何其愚,何其拗也!问者曰: “昔人方舟之法,不可行乎?”愚曰:“湍溜之中,舟难维系, 而如饴之流,遇坎复盈,何穷已耶?”此但可施于开河, 而非所论于黄河也。
或有问于愚曰:“淮不敌黄,故决高堰避而东也。今子 复合之,无乃非策乎?”愚应之曰:“《禹贡》云:‘导淮自桐柏, 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按泗、沂即山东汶、河诸水也, 历徐、邳至青口而与淮会。自宋神宗十年七月,黄河 大决于澶州,北流断绝,河遂南徙,合泗、沂而与淮会 矣。自神宗迄今六百馀年,淮、黄合流无恙,乃今遂有 避黄之说耶?夫淮避黄而东矣,而黄亦寻决,崔镇亦 岂避淮而北?盖高堰决而后淮水东,崔镇决而后黄 水北,堤决而水分,非水合而堤决也。”问者曰:“兹固然 矣。数年以来,两河分流,小潦即溢。今复合之,溢将奈 何?”愚曰:“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河饱。尺寸 之水皆由沙面,止见其高。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 沙刷则河深。寻丈之水皆由河底,止见其卑。筑堤束 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一 定之理,必然之势,此合之所以愈于分也。
或有问于愚曰:“河既堤矣,可保不复决乎?复决可无患乎?”愚应之曰:“纵决亦何害哉?盖河之夺也,非以一决即能夺之。决而不治,正河之流日缓则沙日高,沙 日高则决日多,河始夺耳。今之治者,偶见一决凿者 便欲弃故觅新,懦者辄自委之天数,议论纷起,年复 一年,几何而不至夺河哉?今有遥堤以障其狂,有减 水坝以杀其怒,必不至如往时多决。”纵使偶有一决, 水退复塞,还漕循轨,可以日计,何患哉?往事无论矣, 即如万历十五年,河南刘兽医等堤共决十馀处,淮 安河决范家口天妃坝二处。上廑于宵旰,特遣科臣 督筑,筑后即成安流,此其明征矣。故治河者惟以定 议论辟纷更为主,河决未足深虑也。
或有问于愚曰:“堤以遥言,何也?”愚应之曰:“缕堤即近 河滨,束水太急,怒涛湍溜,必至伤堤。遥堤离河颇远, 或一里馀,或二三里,伏秋暴涨之时,难保水不至堤。 然出岸之水必浅,既浅且远,其势必缓,缓则堤自易 保也。”或曰:“然则缕可弃乎?”愚曰:“缕诚不能为有无也。 宿迁而下,原无缕堤,未尝为遥病也。假令尽削缕堤”, 伏秋黄水出岸,淤留岸高,积之数年,水虽涨不能出 岸矣。第已成之业,不忍言弃。而如双沟辛安等处,缕 堤之内,颇有民居,安土重迁,姑行司道官谕民五月 移住遥堤,九月仍归故址,从否固难强之,然至危急 之时,彼亦不得不以遥堤为家也。问者曰:“缕不去则 两堤相夹,中间积潦之水,或缕堤决”入黄流,何处宣 泄?愚曰:“水归漕无难也。纵有积潦,秋冬之间特开一 缺放之,旋即填补,亦易易耳。若有隔堤处所,积水顺 堤直下,仍归大河,犹不足虞矣。”
《黄河赋》〈有序〉周光镐
予壮时,偕计吏北入燕,浮淮涉泗,历黄河之委。既守 西蜀,再上计,每由豫州渡以行。久之,备兵临巩,按部 枹䍐,登积石关,睹禹导河所自始。乃今镇抚朔方,则 挟河为塞,有界限戎夷之险,澍溉舄卤之功,且蔑有 汎决之患,食利甚巨,于是乎重有感焉。夫九有莫长 于河,故列之四渎,特号为宗。然江有《郭弘农赋》,亦既 彬彬侈言之,由汉以来,未有沿源讨委,总揽万殊,收 历代之遗文,毕体物之能事,以及于河者有之,自应 成亦寂寥未备也。然河在中国,古今所称利害,彼此 敻殊,盖治之臧否,而利害之小大,参之朔方,有利亡 害,越在上游,其势使然也。若今泗沛间,漂啮渐滋,为 害特甚,则亦治者或未兼善,岂尽河之罪哉?兹予闻 命召还,且渡河东矣。军旅小间,不量寡率,揭其源委, 遂含毫赋之,盖以诵河之德,且折衷近议治者之异 同云。其辞曰:“维河流之灵称,肇亿祀而不忒,经流别 之为宗,万水崇之为伯,逮禹功之所加,既经瞩而可 悉,粤重源之载导,复冒流于积石,开陇西之上游,迳 金城而东出,翼贺兰”以包朔方,并阴山而望拜阙,左 拂云中、雷首,右薄太华、二崤。循平阴而北转乎鲔渚, 遵洛汭而东抵乎成皋。由是捐故渎而不赴,指宛丘 以捷驰,邅淮济之所道,并委输于朝夕之池。昔之播 九以同于碣石,为逆而泻于东齐者,已中枯而成陆, 或分岐而背趋矣。其来同者,则洮兼大夏,湟引阁门, 高平芒于奢延湳汾渭泾洛伊汝颍,汴,濉又附之,而 俱达者,概不可以殚稽。盖四渎之流总其三,九州之 水领其七,咸千里而一折,乃九折于中国。其水则浑 浑淈淈溾涹溭淢𤃫湢。㳁以漩瀯,汨黄浊而湁集。不 藉飙而腾波,讵涅檗而成色。及其下桃花之新涨,溢 竹箭之疾流。浩滉瀁而高出,濊轧沕而横浮。堤啮之 而善崩,山怀之而欲廋。奚两涯之可测,复致辨乎马 牛。至若越吕梁,溃龙门,触砥柱,下集津厄,崄巇束嶙 峋,莫不渹湱澎湃。��潝濞奔溜下垂,若瀑布之高 曳;駴波上跃,若雪岩之雄峙。飞沫类澍雨之四垂,振 声又疾雷之荐至。摇撼山岳,动荡天地。闻之者改听, 睹之者魄悸。“《佽飞》犯之丧其勇,《樗里》遭之失其智。”其 《漆园》所称善游之夫,夫亦寓言而若是。其鳞族则有 鲋鳙鳟鳀鲐。�鳠,魾元,鲖白。�青文。�豪鱼朋游, 王鲔穴栖。或苍文而赤喙,或鸟首而龙题;或曝腮而 未化,或具翼而善飞。喜挟涛而出舞,每溯流而升危。 其介族则有素蛟、丹虬、黄䖺、黑蜧、朱鳖、元鼍、赤螭、黄 贝、蜃蠙蛎蠯、浮蛇贲龟。“八足之蛫,三足之能潜者逗 泥而汎沫,出者缘厓而曝晖。故随地而孳育,亦随波 以迁移。”其羽族也鹥鶭。��䴔䴖鷛𪆂,“《王雎》白蟨,㶉 𪆟鵱鷜,朱目之鴢,赤尾之凫。舂锄彯缨,涸泽垂胡。当 扈以髯而奋体,白鶂以视而孕雏。阳鸟往还而旅处, 䴙鷉沈浮而托居。”��互举,喧聒相呼。要群而集,引 子而哺。巧历不能以乘计,《司虞》不能以目书。其下又 有青玑白珠,藻璆吉玉。曾青茈石,栌丹碧绿。浮磬羽 �《文碖元》:�“或流自他山,或产于深澳。睹水折之圆 方,察精气之隐烛。知宝藏之所兴,验珍错之所伏。其 天子之秘宝,咸载之于《河图》。”金膏烛银,玉果璇珠。是 河宗氏之司卫,非庸人所得而窥。𨵦其神则河精巨 灵,阳侯冯夷,黑公之从赵见五老,来告尧期。或兴两 蛟而挟舟,或驾两龙而负辕。或化星而入昴,或授图而还渊。或玉牍遗于漘次,或掌迹寄于山巅。稽历代 之礼祀,其备物之或殊。或刑正牲而沈白马,或射元 貉而猎白狐。多莹玉之圭璧,及绀盖之舆车。若夫王 泽濅消,君人失德,征废则徙移,表亡则竭绝,泽枯则 山石崩壅,阴盛则陵阜漂没,封原割而流分,下民恨 而波赤。至于帝王聿兴,圣人将出,则荣光以之错起, 休气以之四塞。润至于九里,清变而五色,川后为之 贡珍,水祇为之效职。有若庖牺之卦画,轩后之绿图, 放勋受图而作记,重华剖检而得符,负之以神马,挺 之以龙鱼,折溜而至,䠠水而去。宁靳乎灵府之閟贶, 孰不及期而来输。又若白鱼之入舟,赤乌之流火,玉 龟之呈谶,神鱼之出舞。金人捧剑于秦昭,黄龙彰异 于世祖。皆能告世运之休征,著瑞应之盛事。盖藏往 以察来,亦显微而知彰。通神明之懿美,目德水其克 当;独昉称乎嬴氏,虽允臧而弗扬。喟时代之废兴,嘅 昔人之遗迹。誓功者表其如带,阶图者载其分域。晋 君赴哭而遂流,武帝兴歌而遂窒。弘农被化之虎渡, 晋代互渚之鱼出。尚父之号苍兕,太尉之斩青牛。葛 元使鱼而吐书,秦伯济师而焚舟。赵决之为却魏之 策,嬴引之为灭魏之谋。申徒负石以自沈,方叔抱乐 而赴溺。古冶救骖而毙鼋,子羽斩蛟而弃璧。济嘉君 子之名,渡赐窦门之鬻。宋中咏一苇之杭,孟津嗟捧 土之塞。伯鲧堙之而窃息壤,女娲止之而画芦灰。延 世使堤东郡而丰赉,延平奏决湖中而太苛。王尊祝 水神而患息,江使遇余且而祸罹。纬萧子探珠于骊 颔,商丘开得珠于淫隈。复有金狄之所沈,木罂之所 渡。宣尼临之而不济,魏侯浮之而称固。亡人投偃璧 而结誓,篡夫沈周宝而邀祜。诸虽美剌之有间,咸传 牒牍而昭著。其堧有瓯脱之地,斥卤之墟,分以万洫, 激以千渠。溉粪兼资,黍稷载敷。变墝埆之瘠壤,为亩 锺之上腴。云雨以之荡濩,垢浊藉之涤除。汎千舻以 远达,通万国之贡输。兴众利而不匮,设重险而有孚。 宜先王之典礼,后比秩于诸侯。于是集周穆之征,纪 夏后之荒;经汉儒之载,乘,郦氏之所称,法显之所历, 骞英之所寻,具考滥觞之所在,咸云“自昆仑之灵丘, 本神泉之颢质,发东北之一隅,下夫中极之渊,逮于 河伯之都,划凌门,穿阳纡,绝罽宾之国,略皮山之居, 招葱岭之所出,噏于阗之所储,包且末、牢兰之所聚, 挈龟兹、疏勒之所趋,盘回于荒服者三十由旬,乃会 三原而来,潴至于泑泽,海曰菖蒲。又潜行千有馀里, 始及乎”中国之西陬。后使者薛氏之所访,云得之闷 磨崎岖;而胜国之佩金虎符者,复云自星宿之区。谓 越遐而遗迩,讥前记之尽诬。窃意河源遥集,非一流 而后先之所执,抑同归而殊途。彼见夫显行之即是, 而于伏流之为虚。不然者,其《经》见万里,而汇于眇焉 之泑泽。岂自有沃焦而为归墟?况有电转隐沦之迹, 非其冒出于积石者乎?夫天一之润下,惟四渎之为 经。历桐柏而淮出,及王屋而济兴。江溯之以为永,亦 仅止乎蜀、岷。探兹源以及委,贯方舆之两端。首西极 而尾乎东极,上应云汉之竟天。周祭虽并列乎渎,秦 郡亦参称乎川。爰揭众流以挈校,孰与之而克配焉? 历观往昔之利害,深惜今时之所治。不察夫常变之 宜,以极会通之致。夫彼一石之浊流,兼六斗之泥滓。 缓行则分滞,急疾则并驶。放乎海澨而成壤,又梗夫 尾闾之所委。其控清以引浊,亦非曩人之失谋。独兼 三渎于枝淮,曾弗灾异之为忧。岂容使一衣带之广, 克任乎七州之洚流?不经本而障末,难乎图远之鸿 猷。独不见夫乘四载者之疏导,凿上流而行乎高地, 度迅悍之怒湍,非弱土之能载,恐一川之不胜,浚九 道以分杀,虞暴溢之为菑,委旷土以储待,自元圭之 告成,阅千春而罔害。后乃淤故道而不修,并屯氏而 偕废,即炎祚置重使而堤防,捐亿万之岁费,竭薪石 而徒劳,亦屡塞而屡败。此已然之效,曷不缵神圣之 上计,并贾让之首策,犹可备采于近世。顾泥古者拘 拘旧迹,守经者安于小利,司农惜少府之藏,司土重 膏沃之弃,其孰肯建非常之弘业,而以天下为吾事?
《复修河防记》曹亨
项城为开封属邑,僻在陈、蔡之间,厥土惟涂泥,厥田 惟下。下城西北有黄河故道,上沿朱仙镇,汇古汝水 入境,经南顿新桥,下达颍州入于淮。城西南有虹河, 源出西平,逾上蔡入境,通韩、刘桥、吴四桥,下达新蔡, 汇汝河亦入于淮。中间支河则为包、为虹、为沙,上联 商水邓澄口,趋广阳坡,汇为三岔口,亦达沈丘大河。 “而五河者,实项之大襟带云。古之人毕力沟洫,因势 就便,导水归河,蓄泄有备,虽土疏不必其灌溉之利, 而涝则不致渰没,良法固有不可改者。历久堙淤,小 民无远识,时或平塍为田,或曲防取鱼,迨水至则汎 滥逆行,而釜灶陆沉,官民长慨,始议所以修复之者 矣。”先是,戚侯衮、魏侯勋亦尝咨访大略,有志而未之 逮。隆庆辛未,贾侯来知县事,志切安民,周爰咨度,备 闻水患之故,思为预防。于是申白上官,报曰:“可。”乃动大众,循阡陌,顺水之性而利导之。北自广阳坡,寻旧 迹,开支河四十馀里,导闫家坡、范亭坡之水,汇支河 以归于黄河故道。南自清净坡、郜家坡,开新渠五十 馀里,导韩、刘、吴四桥“之水以归于虹,视水势之缓急, 以定河渠之广狭,不妨民事,不费民财,役民如子,而 民之趋役若归矣。”经始于辛未二月,工成于壬申十 月。诸渠绎络,水患既祛,犹虑百川灌河,而岸将善崩 也,为之筑堤三十馀里,其保障之功顾不伟与?邑人 致仕官邓纠、弟子员娄绍等,持举人闫子《廷梓》具状 求予文。予惟守令之职,务在安民,择可劳而劳之,则 所以利民者深且久。粤汉召信臣治南阳,行视水田 开沟,民享其利。后杜诗继之,因而广拓田土,郡遂殷 足。故当时有“召父、杜母”之称。今贾侯为民兴利,功略 相彷,不有所纪,则后来者不知作者之故,即有召、杜 之志,抑何述焉?余特为之书,以识不忘云。侯名明远, 字惟精,号文材,山西汾州人。以乡进士授今职。诸所 设施皆善政,兹不得概书焉。
《重开颍河碑记》屠隆
余迂疏嗜古,不娴当世之务。起家颍上令,甫履任,辄 矢志天日,竭力以抚黔首。维时邑东门滨大河,河岁 啮堤且圮,所不侵城者数武。议修堤,度支数千金,即 木石诸料,悉邑中所乏,工力诎甚。监司日下令督促, 比以缗钱请,则寝不报。余大集缙绅父老,咨议计划, 言人人殊,多龃龉不合。余殚厥心力,凡劝募裒集,咸 “师心为之,下应若桴鼓,两越月而堤成,百姓讴歌之。 居颍一年,移官由拳去不佞去颍,不翅若慈母氏之 与爱子诀也。今去颍且二十年,心犹眷眷念颍父老 子弟,颍父老子弟犹眷眷念余如一日,则恒愿继余 而来。令兹邑者,仁且贤而拊摩吾颍赤子。乃今得何 侯,仁且贤而拊摩吾颍赤子,一如余”始愿。余闻之时, 时为兹邑父老子弟,北向以手加额。何侯,南粤名士, 举《粤贤书》第一,登进士高等,出知颍侯矢志拊循,与 余埒,而神采精练,其才什伯倍蓰。于是诸展厝擘画, 悉耀于光明,掩罩前人矣。侯即掩罩前人,而不尽没 其劳勚颍父老子弟即深德侯仁政,而不遂忘情故 侯,斯其为淳风厚道哉!先是余与邑士庶议,河虽堤, 然迩城垣太逼,岁久宁保不圮。圮即为城虞,将更开 河,稍远即连其土,实堤以外,于堪舆家既利,而又无 为城虞。会余以调去不果。今侯遂踵而决行之,诸募 化裒集调度方略益妙,而其下应之益神。将河水洋 洋乎深以广,而城垣亦屹屹乎崇以固。是颍百世之 规,而“侯不朽之烈也。”于是部下士迟子可、远可化、饶 子镇辈,贻书以碑记属余。余何足以知侯,而赞扬其 休美?以余故令也,以之取道,其犹老马之智乎哉?余 闻何侯治颍,清若壶冰,明若止水,敏于理棼,仁于挟 纩,令德善政,史不胜书,口不胜颂,《治河》其一节耳。余 早废束身,蒲团净业,时有慨于当世之务,窃仰屋太 息者多矣。犹幸海内郡国有贤有司,惠此黔首,乃今 《颍有侯》哉,其为伸眉抚掌而愉快何如耶!
《条陈河工疏》范良彦
《题为微臣计日陛辞直陈切肤要害伏乞严敕河臣 祛积累以苏民困》事:臣窃睹皇上数月以来种种新 政,有利必兴、有害必去。且因月食儆惕,谕令廷臣条 陈时事,尚恐有未尽兴之利、未尽去之害。仰见我皇 上加意民生国计至详且切。顾事有似缓而实急似 小而实大者。无如臣乡黄河彻骨之害积有岁年。当 “此希遘之时,若不控陈于圣明之前,万姓疮痍,何有 极已?亦岂臣之所以报皇上者哉?臣中州人家于黄 河曲里,目击最真,受害亦最苦,请得而痛言之。”河流 自潼关入汴,延袤千里,悉经臣乡。而开封以西,率多 山地,水行地中,未甚为患。至铜瓦庙而东,尽皆平野, 沮洳下湿,溃决不时。故罗家口、苏家林、王家坝诸处, 岁筑塞无虚日,而其所需一应埽料若“柳梢桩草苘 麻等项,旧例招商运买,不知当日作何估计,定立官 价太少”,以故商人不肯应承,因而遗累里甲包赔,与 河患相为终始。郡县有司念切民隐,非不极意调停, 然既不能破已成之例,又不能作无米之炊,仍舛� “弊,不得已而仍派之闾阎处处皆然,亦势之不得不 尔也。他不具论。以臣虞城一邑言之,如柳梢每束重 六十斤,平价可值银六七分,而官价限以三分,是正 数未足其半;谷草每束重二十斤,平价可值银三分, 而官价限以二分,是十已短少其三。其馀桩木苘麻, 大率类是。一邑如此,他处可知。兼之行水之地,树木 凋残,不得不市之数百里外。而脚力有费,雇船有费, 搬运有费,交卸上纳又有费。此等极烦苦之差商人, 东西南北之人,能强之应役乎?”合计岁发官银一万 两,百姓可包赔五千馀金,而倍蓰而十伯,愈多愈苦, 而蓟饷等额外之输不与焉。中州腹心之地,困苦至 此。前臣入都时,生民嗷嗷遮道,冀臣转控上司而未 得当。臣思此等景象,不讲求长久之法,两河赤子何 有见天之日?因思河南各府原有额定河道岁修钱粮,有司征解不时,拖欠数多。前岁管河道副使周锵 曾有查催,面与臣言,“已得四万之数,不知各属今可 解完否。”夫此项钱粮,即使在民,自当征解,若无拖欠, 系别项借支,亦当速“抵原数,听河臣凑手给发,应千 则千,应万则万。如臣所言柳梢等项,招商办买,一一 准之民间公平价值,或使少占利息,商人自是乐就。” 臣又访沿河一带,上而尉家洼,下而徐州等处,亦有 河工。彼处柳梢,官价即有四五分及六七分一束者。 臣之请增其价,通商便民,似非臆说。况河道额设钱 粮,原宜用之河上,取见在已输之银,免眼前剜肉之 苦。滨河小民,不其有瘳乎。夫臣非敢以烦聒之论树 德桑梓,水性就下,东西其会归也。万一臣邑罗家口 之新堤一溃,淮泗之间一带汪洋陵寝重地,不免受 其浸濡。且河势既南,谁能挽之使北。又恐徐州入运 水势干涸,而漕储亦多梗塞。臣犹记万历二十九年 后,水决蒙墙寺,大河南徙,当日为保陵济运,议浚议 筑,河臣曾如春、曹时聘相继受事,疏请数百万金,兼 七省之物力,动二三十万之徭役,越岁工成,民生凋, 两河元气实耗于此,至今未复,可为殷鉴。方今东西 交讧,白莲馀孽在在见告,倘有河工兴作,即聚数千 人于河干,保无他虞乎?此“其忧又不独在河也。今总 河张九德履任方新,饶能办此。乞敕该部移咨管河 部院及河道诸臣,乘此水未盛发,急为料理。其一切 埽料人工毋得阳存招商之名,而仍蹈佥派之实。在 上勿希心于扣除,而令下得假手于干没。自崇祯七 年为始,刻立石碑,永不许扰害贫民。此诚新政第一 盛事。盖河”决中州,为臣故乡,而延及淮泗,又在臣按 属。今且滥竽江淮之役,一出明春,叩阍渐远。故请以 一日瞻阙之身,为两地生民请命。伏惟圣明裁察施 行,臣不胜恳切待命之至。
《言治河》关并
河决率常于平原、东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恶。闻 禹治河时,本空此地,以为水猥盛则放溢,少稍自索, 虽时易处,犹不能离此,上古难识,近察秦汉以来,河 决曹、卫之域,其南北不过百八十里者,可空此地,勿 以为官亭民室而已。
《言治河》张戎
水性就下,行疾则自刮除成空而稍深。河水重浊,号 为“一石水而六斗泥。”今西方诸郡以至京师东行,民 皆引河、渭山川水溉田。春夏干燥,少水时也。故使河 流迟,贮淤而稍浅,雨多水暴至则溢决。而国家数堤 塞之,稍益高于平地,犹筑垣而居水也。可各顺从其 性,毋复灌溉,则百川流行,水道自利,无溢决之害矣。
《言治河》王璜
“河入渤海,渤海地高于韩牧所欲穿处,往者天常连 雨,东北风,海水溢西南出,浸数百里,九河之地已为 海所渐矣。禹之行河水,本随西山下东北去。《周谱》云: ‘定王五年河徙’,则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又秦攻魏, 决河灌其都,决处遂大,不可复补。宜却徙完平处更 开空,使缘西山足,乘高地而东北入海,乃无水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