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第0387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三百八十七卷 |
第三百八十七卷目录
开封府部艺文六
受禅台赋 明杜柟
请蠲疏 江禹绪
上褚中丞书 杜化中
上李中丞书 沈柿
扶沟水患图说 何出光
张氏义田仓记 张卤
重建留侯祠记 刘文会
谭公北渠记 张宁
癸丑保障记 关绅
中牟乡贤祠题名记 周吉
薛文清祠堂记 许赞
徐氏义田记 杨凤
役支记 王惟俭
重修开封府军储仓碑 前人
修西肥寨城守记 秦梦熊
洎水两捷记 李在公
修商高宗庙碑 王琁
蔡中郎集题辞 张溥
过朱仙镇告岳庙文 杨涟
景福寺碑记 马体元
八凤冢碑记 范锡
重修官渡桥碑 张民表
金谷序兰亭记评 项煜
职方典第三百八十七卷
开封府部艺文六
《受禅台赋》明·杜柟
“陟崇台以伫立兮,忽忳悒而徘徊。值秋气之萧森兮, 动宋玉之悲怀。操《䲭夷》之芳酝兮,聊阐恶而衔杯。痛 汉季之小儿兮,谈刘氏以茹哀。想赤精之黯黯兮,惊 黄星之陆离。天胡降此孽瞒兮,假夏侯之门楣。乃狐 媚而兔狡兮,遂肆黠以恣欺。彼啖葛而诳叔兮,何举 世之无知。当建安之改元兮,正黄巾之初定。方赴洛 以入朝兮,遽引诏而倾听。何文若之差良兮,亦画筹 而献佞。”俾乘舆之播迁兮,劫许昌而施令。遭乾坤之 分遝兮,方阴长而阳消。任鞭棰于海宇兮,实总御夫 皇朝。辄自立为丞相兮,复功伐之自褒。即朵颐夫九 锡兮,攘魏王之旌旄。彼中外之腹心兮,令魏强而汉 孤。羌篡代之具形兮,终潜授于阿雏。方主鬯之在丕 兮,岂忘云气之符?既大贵于渠子兮,又何问于锱铢。 嗟兹台之媒孽兮,岂皇初之所筑?意献皇之御历兮, 顾繁阳其已矗。竟演谋于生平兮,葢思夫万年之符 箓?岂知不再世而鹿走兮,复为司马氏之所逐。彼横 槊之英气兮,既长弃于铜雀。虽皇览之文藻兮,亦不 免乎沦落。忆唐虞之“相禅兮,岂上下之昏浊。幸奸息 而台存兮,昭遗臭于修凿。度飞辔其勿停兮,传几代 以迄今。睹黄钺之仿佛兮,空绿野之清深。跂突兀而 读《断碑》兮,向西风以沾襟。听啼鸟于丹树兮,亦若痛 汉而呜喑。”
《请蠲疏》江禹绪
为天下苦荒,臣乡为最;臣乡惟臣邑尢惨;恳乞皇上 垂怜已尽之民,速沛蠲援之诏,以救腹心重地事。昔 人云:“天下未定,何以家为?”臣独匪人,敢以私情渎我 皇上。窃念臣所言者,非臣家也、而臣乡也、非臣乡也, 实我皇上颠连无告之赤子也。臣孑处岩边,乡音中 断,已经年矣。昨五月十八日,接一家信云:“臣邑杞县 寇荒交甚,斗米万钱,全无卖者。臣母及臣子,在家,日 啖糠秕,然亦日不再食;僮仆妇女,饿死者十馀口。今 觅一问讯者不可得。至城邑内外,人烟稀少,尸骨山 积,所不俱死者,止一二缙绅与素称有馀之家,奄奄 待毙耳。此万死一生之人,固犹是为皇上办新饷、旧 饷、剿饷、练饷及登陴御寇之人也。嗟嗟!赋输于地,今 地尽荒矣;饷征于人,今人尽死矣。地方有司,即抚字 术穷,敢言催科耶?”臣不知臣乡遭何劫数,而困迫至 此。古叹人命之贱,狗彘不如;繇今观之,殆将甚焉。事 势至此,皇上即欲不蠲、不援,而亦不可得。乃臣犹以 为即蠲之、援之,然亦止存“蠲援”之空名,而竟无人承 蠲援之实惠也。臣言及此,臣肠几碎,臣泪成血矣。伏 乞上宏开恻忍,大沛仁恩,敕下臣乡抚按,作何拯 救,作何轸恤,蠲援可施,速议蠲援。庶腹心重地,不至 尽化为丘墟。臣即宣力边隅,有厚幸矣。
《上褚中丞书》杜化中
顷者敝邑诸荐绅先生以书抵东郡,备述鄢令奏记, 欲凿秦、顾二冈,壅水灌扶中。握牍三复,盖心颤恐而 体掉栗,竟不得其故,以为兹举也,胡为乎至哉?夫扶 当汴之尾闾,故黄流澶漫处也。地势最下,而今者且 有溱、洧、太沟等河旋其间,一值霖雨浃辰,则河水大 溢,逆流直奔城下,扶人出入,非舟楫不可也。若两冈一凿,则尉氏三十八坡,鄢陵三十坡,积水一旦忽建 瓴下矣。扶固自苦为壑无已时,若复注之以水,是如 水益深也,其曷克以当之?假令鄢系职方而弊邑,则 反舌异习之国也,则听其陆沉固可也,然较而论之, 均王土,同王民也,鄢一日决千百年所固有之水,而 没我桑田,败我城郭,夷我井灶,损此以益彼,犹之刳 人之腹而更啖其口也。何鄢人之见小而不知有妨 大义之不可也?夫壅水病邻,即伯者且羞为之矧,吾 儒为孔孟之徒,而䩄颜甘此是顾,故窃为鄢令不取 也。然鄢令自以为少年甲第,其力巨,其言易入,即为 之莫敢谁何,而敝邑父母又以出身微细,故俛首受 成,𢙀息绝无一语,不知父母不足恃,而祖父母固足 恃也。恳乞公祖念扶民罢癃,檄下敝邑,吊取节年卷 案一阅,则前事之颠末可否的的,然不啻如白黑之 易辨也。彼鄢人者又奚容缓颊为哉?夫鄢以陵名,而 “扶”以沟称,何谓?顾二邑之名而思其义,则原隰高下 之分,自较然著矣。
《上李中丞书》沈柿
顷闻台下具疏论职者,职不胜骇异,夫何至此极也? 台下明则日月,威则雷霆,权则举错,法则惩劝。官邪 不警,胡以定众正?吏治不清,胡以登上理?故守牧之 臣,而贪也,酷也,阘茸而不才也,例得论兹论,职何居 焉?初荥泽程知县构害同官,即郑属之邑,莫不有揭。 故郑州以论去,汜水以劣转,独职蒙两台昭雪,幸得 “瓦全,不意程去后而毒发矣。”夫市虎成于三人,投杼 因其三反,自昔谈之。台下之疏,得无听三人之言,惑 三反之告,谓市真有虎,而曾参果杀人耶?且台下知 河之北有曹,不知河之南有程;知原武之为冤,不知 中州之为《原武》者尚多也。职治荥三载,馀七越月矣。 初至荥,田野芜然不治,百姓枵然不饱,城郭宫室,颓 然不饬,疲甚矣。既授篆,按籍而稽之,庾所储粟才九 十斛,帑所贮金才六百缗,皆充军粮,馀积毫无有也。 问左右,曰:“久荒故若斯之疲也。”已而问诸士大夫,曰: “不独久荒,且有大害。驿马害岁费千馀金,十季害岁 费三千金,河夫害岁费三百馀金,行户害岁费百馀 金,四害不去,岂惟疲,将无民矣。”职闻已怆焉于邑,早 起夜卧,焦心劳思。既改岁,正月除行户,三月革十季, 四月召驿马,六月募河夫,民遂大苏。八月民稍稍复 业,输纳者亦渐相至。民六年积逋,次第俱完,及数庾 之粟几二千,帑之金几千缗,民用渐裕。又明年修道 路铺舍,又明年修城池,又明年修公署,葺衙宇,一瓦 一木,“皆出于公,一夫一匠,皆给以粟。计筑室数十楹, 垣百馀堵,邑始改观。”故今岁有雨灾,有虫害,而民不 病者三载,休养之效著也。藉令职为贪、为酷、为阘茸 不才,于荥邑不可一朝居,何待三年?荥邑亦不宜有 今日矣,即三年何补?乃不居上考而反居下,且斥逐 以去,则当今所以考最考中者,岂皆龚、黄、卓、鲁其人 耶?昔者《孟子》辨伊尹不割烹要汤,而征诸伐夏救民, 何者?割烹之行易污,而救民之功难掩也。职所省民 间金以万计,罚锾之所入,不足以供其所出。囹圄自 大辟外,不满十人,天下宁有节财而反撄人财者乎? 是不得议贪;宁有爱民而反淫刑以逞者乎?是不得 议酷。诸所厘正兴举,种种“具在,又不得议阘茸不才, 此割烹之行,正当与救民之功互观,奈何不一察也?” 职之心事在天日,政绩在荥阳,而是非之公论,又在 匹夫匹妇之口。“台下倘廓耳目之公,勿为奸人所掩, 悯孤远之士,勿加污辱之名,放还乡里,有薄田可供 𫗴粥,有弱子可教《诗礼》。优游卒岁,了当半生,则结绶 而来,吾寓”也;挂冠而去,吾适也;吾无憾焉矣!大块劳 我以生、台下逸我以隐,其功德何可思议哉!台下之 疏,旦暮且下,职不为罪。夫则为编氓,例不敢以言语 文字相通。又不得匍伏台阶,望见颜色,一吐犬马之 衷。故敢辄布区区,以明其志。伏惟台下垂鉴焉,幸甚!
《扶沟水患图说》何出光
扶沟,水国也。平野纡徐,河流澎湃硗确瘠土之中,大 半鱼虾。迩年以来,河伯肆虐,岁比不登,孑遗之民,莫 计所以生之,赖祖父母父母者加意抚摩,极力捍御, 仅仅存十室于千百之中,而逃亡比屋矣。不意穷民 寡弱,大为邻封所苦,惨不忍言,敢一鸣于天日之下。 扶沟五河交灌,其最著于古者曰“蔡河”,上自朱仙镇, 下达西华,以入于沙河者也。次曰溱洧,上自新郑,历 鄢陵,遂抵于扶沟者也。鄢陵野水,旧皆注于溱洧之 中,一旦淤塞故道,溷为三十六坡,皆邻于扶。幸有秦 家冈者,居扶之境上以障蔽之。鄢陵人不思疏浚溱 洧,而直欲刱凿此冈,以泄水于扶沟之野,水一泄而 扶为沼矣。幸赖二三明府察其计而厉禁之,扶沟之 民方得免于陷溺。忽不意蔡河下流至西华境上者, 又淤塞而不得入于沙河。苐疏通之,不出十里而即 入故道为安流矣。乃西华人又不思所以疏浚,而直 欲杜塞蔡河,以嫁祸于扶沟。初起告状者,犹在鲤鱼
滩为华扶境上,其计最拙,而无救于潺湲之势。昨乃凭借有力者,以凌轹“乎扶人,辇石负土,入扶境之内三十里而来杜河于张善渡口。此河一塞,而扶之民 其鱼矣。”夫蔡河入扶之境,浸淫衍溢,抵于张善口之 北者,溷而为吕家潭,滂濞决奔,势若滔天,然而非一 蔡河之水也。上流有大沟河、小黄河、双泊河、白沙河, 总溷为潭,而独赖蔡河以泄之。频年以来,稍稍泛涨, 辄旁“午溃出,不得已而新开惠民河,分支流入于溱、 洧,以杀蔡河之势。然众水所聚而扶处其下,势若建 瓴,旦暮莫必其命。若一旦杜塞蔡河,则惠民河势不 能容,必且壅激水势以灌注于扶沟,城廓庐墓,荡然 一空。扶沟何不幸而遭此毒手乎?”夫此蔡河也,其来 久矣。岳武穆屯兵朱仙而夹蔡河为阵者,蔡河之上 流也。罗敷谢金以死而委身河流者,蔡河之下流也。 千百年之古河,未闻有议塞者,乃西华人指之曰“张 善口也。”独不见两岸之树大可合抱,罗敷之祠枕于 河流,此岂一时之易得哉?华人虽甚强有力矣,何至 入人心腹,戕人命脉,杀万家以自快也?哀我扶民,亦 人子也。鄢人决上流,华人“杜下流,直欲以扶沟为壑, 而不思此冈此河皆天造地设,千万年之古迹,而一 旦逞白圭之智,咸壅水而祸万家之邑。”臣请先父老 而蹈东海耳,不忍见城郭坟墓为强邻悍吏所鱼肉 也。哀鸣激切,剌剌不已。所具一言不实以诬邻民者, 有如此河。
《张氏义田仓记》张卤
宋范文正公曰:“吴中吾宗族甚众,于吾固有亲疏,然 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吾安得不恤其饥寒哉?且 自祖宗来,积德百年而始发于吾,若独享富贵而不 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亦何颜以入家 庙乎?故置姑苏义庄良田数千亩,以养群从之贫。择 族人长而贤者一人,主其出纳,日米岁缣与嫁娶丧” 葬,皆赡给有数卤。每诵其言,思其所为,辄叹:“夫自秦 汉以来,谱牒法废,其合族复古之义,犹幸于若人见 之也。吾家自唐末始,祖顺由东兖恩州西迁来豫,家 于康丘,号康丘张氏。历五季宋、元及今康丘城距今 仪封县治北三十三里,距小宋镇三里。当元末兵兴, 旧业寖废,我高祖考大中公于此始创田。我曾祖考 太仆公置田百亩,及卤四世创辟所艰苦经营,开始 肇基之地,乃以是六百亩中耕刈所入,或租值所易, 岁积谷二百斛于囷,岁凶亦必别方取足,俾从子远 孙积主之。凡宗族婚丧,则取之给办。”吾宗族之众称 雄豫土恸思卤为举人时,则诸父在者十六人,诸母 十八人。登进士时,则“在犹强半。三十年来,诸父之行, 俱无一在。迩年兄弟丧逝者至四十三年,侄孙者十 人,皆无期功与缌之亲。中多近逝者困于遭丧,先逝 者权为槁葬。其诸婚嫁,半不及时。”乃约为:凡婚者谷 五斛,嫁者如婚之一,丧者谷八斛,葬者加丧之二。但 五世厥例惟均,其积馀之谷,另收别囷,以备不拘五 世婚丧,与虽无婚丧,但年七十以上,及年未七十,以 贫至不能举火者,则随时量事周之,不以例限。予自 巡抚恒阳归,历辛癸甲乙,行之四年。既丧者举,权者 厝,婚嫁俱稍及时,舆情允协。今复明宗子之法,俾司 此定例额田,永为遵守。夫卤,继祖之宗也。以继祖之 宗而敢冒肩合族之任者,以吾家自入国朝计之,积 百十馀年,而始大发于我祖考光禄公,于此欲为而 未遑,我考中丞府君继之,方为而有待。在父祖相承 卷卷之意,卤心识而耳熟焉。若干没而不以白者,不 孝。自我高祖考于国初开始仕进科名,世沾一命,及 我祖考,历九命崇阶,以保世滋大。卤承其后,又上袭 累世之馀休,登第任官二十馀年,亦尝叨跻九列,受 国禄秩,宠灵不为不厚。在己既不能报效毫末,若又 惟沾君禄以营私,不与宗族共之,而共竭其所以为 报者不忠。故因思古人有得此心与事之同,即歆艳 效法之云,不敢强附昔贤,但求自尽其心,而各随其 力之所可近,心尽则人无古今,力尽则事无大小,随 缘依分,皆“能自靖,以献于君亲。且俾吾家众席先泽 则当思所以体亲心,享国恩则当思所以酬上德。协 义申情,神明昭鉴。夫不孝不忠,大罪也。心强附昔贤, 以务号招于世,卤为深愧,义之所不敢出也。能使吾 一家之众,既知思以体亲心,又能知酬上德,斯固家 传忠孝之良图,而犬马之至愿也,故卤敢于冒昧为 之也。”于是即悉决斯言,刻石以记。又附列所当相交 儆慎修十事于后,以并勖族人。
《重建留侯祠记》刘文会
往余壬辰冬奉命莅是邑,惟是大祲之后,加以淫潦, 学宫殿庑,城郭邮署间颓圮相望,既渐次修治,甫治 遇雨即仆,仆即治,盖留土泄卤,善坏类如此。未几甲 午邻境饥,转籴腾价,而吾民亦饥,当事者移檄安集 之。余单骑遍历村落,一日至城西南十里铁炉寨,见 祠址壁立莽苍,极目讯之,父老曰:“此汉留侯祠也。”余 曰:“此留非下邳留渠,安得祠侯?”父老揖曰:“我等椎鲁 不谙史,犹记宣、弘间长者传言,黄河南下,漂泊一槎来,里儿偶获泥涂,不甚辨。久之,迺肖象也,背镌‘子房 字。因呼众往视之,为起祠。浃岁暵潦,祷焉辄应。不然, 我等几立槁侯,恶得血食也’。”余曰:“其然,岂其然乎?夫 留,古高阳乡郦生嗜酒之里,而陈曲”逆户牖邻封也。 彼侯徂击祖龙博浪处,非密迩渠邑哉?且焚籍灰烬, 学者谬执迁牒,以为符券,彼留安知非此留也。矧刘 项相拒京索,去此几舍,而食其弟曲周、商洎、灌婴辈, 俱产此方,戎马倥偬,侯杖策而说沛公,又安知非此 地也?河上流业有祠,此槎胡为乎来哉?苐祠僻远即 治,《春秋》奉蒸尝罔便,而侯又先朝王者,吐哺师也,渠 等于礼亦不得祠盍移城东郭隅?父老曰:“诺。我侪小 人,自闻使君谕,始知留之有侯,而曩之祀侯僭也。”余 遂量材鸠工,甃砖采石,建堂三楹,门牖俎豆,既备既 饰。外为大门,冠以石扁,颇称舆望。是役也,经营于二 月初五,落成于三月二十,事竣。率官师、弟子员,洁牲 醴、制嘏辞以告侯,而仍以“移《建始未》”勒之贞珉,令后 之好古者览焉。
《谭公北渠记》张宁
“吾襄之租赋甲于邻邑,而强半仰给东南,乃其地土 阔而处卑,势若仰釜,西南压于柏宁,其西又为蓦岭 所逼,每遇秋淫,两冈之水凭高而下。又西仰大河,汝 水泛决,冲突其中,中不能受,四溢而为民害,则旷土 尽为浩渺,三五村落几为潴矣。是以居是土者,每苦 其泻卤难耕,田既无所获,而逋赋年积,遂荷担而去” 者,岁无虚月。我邑侯谭公褰帷之初,即询民之疾苦 而被水害者,如李士论、黄书、崔竹等,又为之言。公乃 据骑往阅之,乃曰:“水之所以不能流毒者,唯其吐纳 两无碍也。兹诚瓯寠地,仰受既多,而不能疏一窍以 归其馀,即大海无尾闾,则中国为壑矣。矧兹地形环 而阔,色泽而膏,易于饬力以长地材,奈何令食土之 毛者竟不得秉耜以殖,甘作他乡之旅魂也?而督逋 者又先后不少,假是速之去矣,吾其有以图之。”于是 委乡耆方汝文暨义官刘尚礼以任是役。汝文曩尝 输积凿渠,以泄蓄潦,试有往效。尚礼敏给多干材,且 居邻此土,又俾李士论等五十馀家以分其事,为之 面形势之迂纡,酌道“里之远迩,计徒佣之多寡,量时 日之久近,勾役于滨渠之民,计工于殷积之家,以牛 课工,每牛二则工一日,每工一则给以官糈升”之半, 工不滥逮,民不输赀。乃自两冈之东,析为二渠。其南 渠则蜿蜒十九里,厥工蚤竣。兹北渠缘有马滥、柳沟 二渠,久阏漫不可沿,乃摹想其势而疏之。又凿小渠 二,以“纳支流,俾并归而东入于临颍之渚水。”纵计从 长万一千三百四十丈,衡阔丈之三尺,深较衡减三 之一,拟《南渠》,工倍差焉。渠成而行旅者几成断堑。又 广制桥梁,修圮者九,创甃者三。今迄就绪,时仅阅月, 需不逾三百缗,费少功多,时促致远。岂地之升沉,有 时而祛弊,锄菑之绩,良有待欤?即今夏旱甚,甫入秋, 淫雨浃旬,兹地兹渠,波流而逝者如驶。即濡发涂体 之民,若就埠土而堧堧之隅,随获布种,此非其明效 欤?则邺水万金,信非异人任也。自是则逃移者复,芜 秽者垦,公家之租赋,亦易易举,其流泽固可量哉!然 人心多旦夕偷安之念,原隰无百年不废之功。且陵 谷易于变迁,何言沟洫哉?此善作善成,两相资借,倘 旋淤旋疏,则事半功倍,而此迹当久久不堙,此盖任 事者与纪事者意也。不然邑侯之治行高等未易述, 则亦安用此一片石为哉?公山东莱芜人,举庚戌进 士,号笠石,讳性教。
《癸丑保障记》关绅
扶沟,郊圻平衍,戎马所必经之地,盖自国朝以来,不 知几戒严矣。乃孤城被围,若累卵而仅存者,前则霸 寇,今柘寇。御霸寇者,涿鹿王公先达罗宪使纪其事 矣。御柘寇者,江陵钱公。公不习兵革,闻警漫不为意。 时柘寇师尚诏,业已袭破归德,军,屠鹿邑,转掠太康, 且将达扶之境,蜂气甚恶。何孝廉条上《城守四十七 策》,且备述其屠戮状,公疑信半也。惠民河去邑东三 里,策有断桥,设游兵河上,使贼不得薄城。公断桥不 设守,贼至果阻河,驱土人成桥,始济。以此得间,稍稍 为备。八月初十日,晡时达城下,结垒东郭外,缚所掳 掠人,谕城上祸福,寻斩之。公方兀坐城头,攒眉赋诗。 孝廉拉以觇贼,公褫魄仆地,面色如堵。孝廉强起之, 犹战栗不前口,期期欲亡去,孝廉曰:“去将安之?有死 守已耳。”孝廉遂誓众曰:“邑中生齿数万,系命此城,孰 无身家,孰敢自爱其死?”众唯唯听命。寇初以游骑揉 四围时,诡言某处已先登矣,用以摇荡我士心。孝廉 为令,胪语如曰:“某处无事,瞬息相闻。”又设伏城堑中, 伺隙突出奋击之,歼其二魁,一为“伪指挥张相”,一为 “刮地风。”贼转益怒甚,并力击我东门,至无遗力,拥田 车堙堑。孝廉令朿刍灌膏,焚以投车。车焚已,又斩大 木约版,驱虏掠人,背负反走,以薄城门。其酋首执长 矛刺腹,城上运矢石如雨,终不少却。相持自酉入夜,
以至月落,矢石竭,取屋瓦以继。一时分督诸士,多归恤其家,独孝廉屹然立矢石间,左挥右顾,应变如响,人情汹汹,托孝廉以为命。寇且困乏食,退自敛戢,孝 廉曰:“贼驻沮洳场,不习其险,乘黑夜击之,可以得志。” 于是戒敢死士百馀,授以方略。将缒城,贼亦宣言斫 湿木为桴桥,伐树作丁丁声,固量吾为劫垒也,已潜 师去之矣。孝廉复欲要归路,使无得脱。公怖甚,劝止 之,第曰:“穷寇勿追”云尔。是役也,绅尝持鞭弭从事,故 得悉之目睹者。于时邑父老皆曰:“贼众半霸寇,而惨 毒凶悍,不啻过之。且婴城设守,出自令长者,其势便; 而从旁强挽之,其势难。”孝廉不握寸符,奋臂姻党间, 左右惟所擘画。邑父母委心孝廉,惟计是从,不疑其 逼,不议其僭,卒能保孤城于累卵,此功岂谓出涿鹿 下哉?钱公讳仕,甲辰进士;何孝廉讳岑,庚子亚魁。其 后仕畿内,称循良云。
《中牟乡贤祠题名记》周吉
是碑也,为拙轩王公郊登飨乡贤,乃并因昔贤在祠 之名而立也。夫一王公之祠也,胡为乎并昔贤而题 之也?盖昔贤之名不题,则王公之美不彰;王公之美 不彰,则昔贤之名不传。因王公配飨之始,而兼名昔 祠之贤,前有所传,后有所彰,是固时数之有待,抑亦 风化之有励矣。昔祠之贤为谁?曰“楚司马田基也。”则 以临炊鼎而不与佛肸叛祠焉?曰:“秦彻侯石中美也, 则以刚鲠而不迎秦王悦祠焉?曰:汉侍中王方也,则 以贤良方正被鲁公之荐而祠焉?曰:魏成侯任峻也, 则以克饶军国,成枣祗之策而祠焉?”不有西晋侍郎 潘岳乎,祠之非以才名冠世,桃李河阳哉?不有五代 义士李冠乎,祠之非以勇克逆贼,安堵万胜哉?不有 宋员外郎李师德乎?祠之非以明敏好学见美于刘 贽哉?在大元也,不有兵部尚书张圭、显忠校尉朱信、 处士蔡郁乎?圭以条陈八事而祠信以威望四路而 祠郁也。行佣供亲,色养不怠,耘田带经,累召不进,祠 其宜哉?在国朝,非耆民于宁耶?请代母病,试尝母粪, 既嘉奖于陈宪副选,复敬重于李中丞行,其祠也,岂 过情欤?自是而降,寥寥百馀年,人无祠之,而《拙轩》公 始与,则何所以也?盖毁誉出于爱憎,爱憎出于势分, 故卑以牧取容,交以厚甘诬。取容则夸,甘厚则侈,夸 则失实,侈则过。有斯二者,将何采焉?惟学校者,势分 之所不及,爱憎之所不夺也。势分之不及,故其言公; 爱憎之不夺,故其称“信。”今观学校士论之,公举拙轩 公也,皆说其实道其有,乌有所谓夸诬者耶?而况拙 轩公归老矣,又无有当今所谓之势分也。则夫爱而 誉之于祠,岂取容甘厚者哉?然则是碑之树,使后进 之士快睹景仰,知先达之可学,指而追之曰:“某也孝, 吾事亲之则也;某也忠,吾事君之则也;某”也廉,某也 义,吾临官临财之则也。孔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 无君子者,斯焉取斯?斯乡祠之贤,不可谓不有也。苟 不取之以自成其德,则斯碑也徒为居幽,而斯碑也 祗为镇石焉尔矣。有志于则象前修者勖之。若夫拙 轩公家世履历,已悉诸志,与夫乡士大夫之所以公 举,庠、邑之所以呈允,而飨祀之文移案牍,谨刻诸碑 阴,用垂不朽云。
《薛文清祠堂记》许赞
“道贯三才,而天之运,地之气,人之灵,必数相符合,时 相适值,而后圣贤生焉。人者,天地之心也,圣贤又心 之最灵而粹者也。此圣贤所以为大也。”河津薛文清 先生,巍然为明时真儒,而天下信之,岂无故哉?先生 负纯正高洁之资,怀博浩精邃之学,持勇往必前之 志,是以出处光明,建立俊伟,信道笃义,壮老不渝,死 生以之。至于所著《读书录》,尊祖《五经》,出入濂、洛、关、闽 诸家,表章发挥,不止数十万言,屹为一代儒家宗旨。 丰城杨侍郎濂奏为“本朝儒书,无先于此。”陕州张给 事九功奏为“立德立言”,无愧董仲舒、吴澄,诚不易之 言也。公之生谓非三才之会,而乘时独出者乎?嘉靖 壬午,今皇上即位之初,臣赞以布政司参政具奏崇 真儒以隆治道事,请以《文清》从祀孔子庙庭。至嘉靖 十九年,朝廷涣发纶音,令翰林诸学士从臣各上疏 以议,疏凡数十通,皆备极称崇。应祀文庙,多准赞疏。 皇上深致嘉尚,以待懋举。今乃河南鄢陵县立祠以 祀先生,鄢何祀?盖先生之尊,府君贞仕鄢陵为教谕, 永乐庚子,遵时例以“先生应河南乡贡,即举解元。辛 丑登进士第,有司立坊于鄢,以表宅里。是先生之涵 养造就,在河南为久,而雅范懿泽,广被深溉于远近 者,从可知矣”,其祀允宜。是举也,邑人给事中文冈陈 棐实始其谋,具札于巡抚秦安胡公、馀姚魏公,悉兴 感慕,令有司建祠,以永祀事。知县汝颐经营未就去。 继尹者进士金陵张祥,画理周详,邑之人士及工役 罔不踊跃宣劳。祠成,陈子复备疏请于圣明,欲大加 表章。下礼部议,令守臣将原造祠宇,再加光饬,春秋 致祭,建坊新之。则是祠肃然为敕建之所,而圣天子 崇儒重道之典,炳焕于中土矣。至是,陈子暨先生乡 人给事中许君天伦,征文于《赞》,以纪始末。赞惟河津在平阳、蒲坂、安邑之会,先生秉地秀,而乃发祥于中 州关洛之界。至今鄢、郑间人于先生喜谈乐道,一如 乡人。鄢人登进士者,自先生始。迄今甲第十馀人,尚 书张公睿、刘公璟,翰林杜公懋、大理丞魏公璋、行人 张公弼、都御史魏公讷、刘公讱、藩参陈公溥及令嗣 给事君棐也。甲科相望,贤人懋作,岂非因先生而私 淑者乎?都宪刘公尝摘先生之录刻于家塾,心识之。 藩参陈公仕三晋,搜辑先生遗书独多,而向往有加。 今文冈为先生建白如此,可谓孝承先训,忠告嘉猷 矣。呜呼!先生道义纯粹,类程明道;涵养正大,类魏了 翁;刚毅不回,类刘元城。自今观之,嵩高巀巀,洛水泱 泱,三吴取鹤山之胜迹,岭南标铁汉之高栖。景行先 哲,今古同心。泰山北斗,具目共瞻;北望尧、舜、禹,三圣 都会之境,斯道本原之地。中条河、汾间,先生之阙里 在焉。与中州是祠,可谓常存不朽者矣。兹役也,祠堂 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列为厨库;前堂三间,两厢亦 如之;为生儒习业所重。门周垣,罔不整洁;丹黝金碧, 焕然蔚然。《义得并记》云。
《徐氏义田记》杨凤
说者曰:“自宗法废而后有义田。”或谓义田之不如宗 法,公且遍也。讵不知封建易而宗法之不能独存也 久矣。然而天下之倡义田予族者,盖自宋之范文正 公始。厥后此举寡闻,或者食人者忘为德,而食于人 者忘德人。其弊令食人者倦于施予,而食于人者忘 其劝睦也。讵意义田之举复见于今日乎?吾杞人民 鳞次,风俗醇厚,而家无馀粟。挽近来纷华靡丽之事, 家习而户行。且也乏范蠡《计然》之策,孑孑然祇知荷 耒驱犊,胼胝拮据,东作西成,所入不足以供所出,是 以家徒四壁者如林如薮。会万历十五年黄河汎涨, 洪流决漭,杞中森然一水国,而禾稼尽淹没无形。家 无担石之储,人有枵腹之忧,甚至吞草根,咽树皮,以 延残喘,而饥夫业已与黄河隔壤矣。未几而疫疠流 行,菜色者曷,以胜天灾,骼胔盈野,累累相望。吾杞徐 氏先侍御云皋公曰:“吾贵为御史,既受君之廪禄,得 日进𫗴粥以无虞,奈何令期功之戚,日啼饥乎?”见族 中死者枕籍,又愀然忆曰:“吾贵为御史,当封其阡,高 视南阳。奈何暴吾宗骨,而不能具嬴赙乎?是吾之罪 也夫!”于是遍告诸族党曰:饥者我糜,死者我瘗,乏者 我周。此云皋公之甚盛心也。奈之何?有济者,有未沾 其济者。云皋公又扼腕曰:嗟嗟!吾欲行仁而不能博, 其何策哉?计置义田,以为赈族费。言未行而云皋公 倏弃世,此举几坠。有子侍御仁宇公,心聆尊人之遗 言而未敢忘也。会延堪舆迎其尊人归,窀穸卜吉地 于本邑凤凰台郭家冈以厝其柩,中则建之享堂以 妥其灵。是日,仁宇公再拜泣下曰:“某曾聆先君子遗 言,志欲置义田以振族,奈何先君子既逝,而继志述 事之责,某将谁委?不然,其秉郁鬯于先君子楹坫之 间,淟然有馀涊已。”于是因营其尊人之墓,捐金六百 馀两,扩田亩得六顷三十亩,除坟墓享堂、道路二十 八亩外,尚有田六顷,许主人尽输之于族,号曰“义田。” 每岁课资,可得一百二十金。一年之间,应纳征费禴 祭者已去二十金,又封二十金以为修理用。馀八十 金以养济群族之不足。族有里役称累者,岁助六金; 妇有苦节不再醮者,稽其家道之丰啬,则月给三钱 以助终岁之饔飧。稍丰则岁给一金以为衣帕,见优 厚之意。他如鳏老无嗣,贫无倚藉者,亦以月计供之, 如贫寡妇例焉。至于婚、嫁、死、葬,亦讯其家之殷否,以 为助之隆杀。贫则男助三金以为婚,女助一金以为 嫁。葬则助其二金。若稍殷者,则杀半矣。假令无事可 费,义馀尚“存,则日积月累贮之为救荒计,仍择族之 长而贤者主其计,而时其出纳,输田者不得而举焉。 虽亿万世子若孙,靡敢轻易其则,虽一壤之土有轻 动者,辄以官府治之。”呜呼,仁宇公此举岂渺小哉!予 观今之拖绅纡紫纨绔贵介之夫,持粱齿肥,鲜衣怒 马,拥舆盖,盛驺从,高楼广厦,雕锼缔锦,臧获罗列,艳 舞娇歌,止乎一已,而不顾其他。甚至子侄兄弟有操 壶瓢以为沟中殍者,视之若秦越人之肥瘠,然略不 介意。而仁宇公独留意宗族,俾徐氏之人日有食,岁 有衣,老有终,幼有养,男女嫁娶凶葬皆有赡。嗟嗟,仁 宇公,仁人哉!公乃又不自德曰:“吾父志某,不过继之 已耳。”余曰:“公讵不闻《诗》乎?《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公岂惟仁人,亦其孝子也。公父子同官侍御,其奇勋 伟绩,未易更仆,数俟采风者自有定论。余不珍咳唾, 为公义田之举,喜而记之。
《役支记》王惟俭
夫古今之河,患孔棘矣。然未有穷四海之物力,争胜 于冯夷,如吾世之烦费者也;亦未有总一省之征缮, 责办于百里,如吾邑之困累者也。无论往岁,比者朱 旺口之役,公家之所征求,私室之所饷输,几当县官 岁入之半。而悠悠之论,尚有异同乎?何容易也?昔宣 房之筑也,下淇园之竹以为楗,故孝武歌之,谓“搴长茭兮沉美玉,河伯许兮薪不属。”彼其薪茭,即今所赋 之稍草也。当是时,河决瓠子,瓠子即今开州地也,去 淇二百里遥矣。天子亲沉嘉玉良马,公卿从官躬负 土薪,可谓焦劳矣。而村仅取其故有,尚不能督之于 一郡一邑也,无乃以事之难卒致,而役之难独累乎? 奈之何!今以八郡六十馀万之稍草,“而独办之都会 之一邑耶?邑故额六万,今十倍之矣。”甚矣哉,变法之 误也!始尝试于万一之有利,旋隐忍于利害之不偿, 而终以大害贻之后人也。葢!始之射利者贾征逐之 资,操畚者赖缓急之便,若微见其利;未几,岁匪恒稔, 弊渐旁滋,即变法之人未转毂而已立睹其害矣,而 业自误之,不欲更也。卒之官赋有额,物直益涌,支纳 丛奸,监守重累中人之资,役不毕岁,而家徒四壁立 焉。数十年来,苦累萧索,不知几千百人。故每一役之 更,小民之避之也若渊堑,虎狼之不可向迩,而官府 之请谒,里胥之追呼,亦不胜其扰焉。会我邦君有慨 往谬,因力陈其不支之状,而当事者亦重念之,累议 累驳累减,文移之往来,上下之参订,凡七有阅月,而 始竟其说以通融之。于滨河之州县,因地之腴瘠,酌 数之多寡,西达陕、虢,东尽梁、宋,赋凡四十馀邑,而兹 邑稍草之存者止三万矣。以故额论,则以十年敌一 年之役;以今额论,则以二十年敌一年之役。自是而 兹邑之民其有瘳乎?或曰:“邑都之区也,力饶而易举, 地迩而取捷故也。夫正惟其都会也,轮蹄之辐辏,百 凡仰给焉。悉索敝赋,不克是惧,而可复以诸郡之累 累之乎?且河自分陕折而东北,委蛇河洛之郊,崩腾 怀卫之墟,啮蚀几邑,荡析几郡,岂尽兹邑之独虞也 者?独怪守土者据城府之见,分疆域之私,以致初议 之艰也。吁!亦不恕矣。”不佞因是而叹《复故法》之不易 也。由今而诉,变法之日,垂十馀年耳。而遗老之口,不 得要领。故牒之稽,复归磨灭,岂其放轶以至于斯?无 乃疆场既殊,肝肠自易,而遂不欲出之以为证耶?更 数十年后,何所底止也?且今之法,亦稍稍非旧也。旧 取给于诸郡,今取给于滨河,有如异日者。复更其说, 则一邑之孤,乌能胜多口之嚣乎?故邑中士庶佥议 欲永其事,且以当事乃邦君之美也,爰树贞珉于邑 之侧。不佞以是役也,始事之误,流祸十载。此其义在 《柔桑》之三章所谓“谁生厉阶,至今为梗”者,非耶?“今兹 之减,民若更生”,此其义在《大东》之章所谓“哀我惮人, 亦可息也”者,非耶?然自当事之轸恤,暨我邦君极议 而卒成之也。议岂筑舍乎?此其义在《泂酌》之三章所 谓“岂弟君子,民之攸墍”者非耶?邦君姓王讳复兴,兖 之郓城人,善政具在舆诵,而兹特其一云。
《重修开封府军储仓碑》前人
自我国家定鼎燕都也,肩晋臂齐,抚畿辅而南中州, 其胸腹乎?老聃氏云:实其腹,以故开封一郡,括两河 之幅员,困数万之积贮,军储有仓焉。非独以剪桐之 胄,廪官之属一切仰给其中也。而预备不虞,盖有深 意存者。奈之何岁月之渐圯也,栋折榱崩,风雨之弗 庇,而雀鼠之是餍,其谓之何?中丞公闻而非之曰:“《易》 系之辞,革去故也,鼎取新也。惟是守者,繄实图之”直 指。公曰:“不佞之议,在《月令》之孟冬矣。”守曰:“下吏实为 政,而弛肩者之是待,守其何敢?”乃庀材于属邑,购竹 于永宁,而括羡五百馀金佐之,亦惟宪命周旋,罔敢 失坠也。日巡功而训之曰:“吁!蓄积者之不易,无吝费, 无预程,惟永是图。”共为屋之楹,阅数月而竣。会兹秋 淫雨,颍、洧之间,漂屋杀人畜不可纪,而省会亦涂潦 者逾月。仓庾以新修故,独燥,无升勺之浥损者。于是 刻石以碑其事。或疑兹固为一切之仰给也,常平预 备,区分缕析,何独以军储目之?夫天生五材,不容一 废也久矣。故《墨子》有言:“金城汤池,带甲百万而无粟, 不能守也。”且郡固多事之区也,鱼丽牛耳,狎为主盟, 晋楚蹲甲之役,非即郡之鄢陵乎?楚汉京索之守,非 即郡之荥阳乎?杨熊曲遇之旅,晋梁夹寨之师,悉我 境也,俯仰二千馀年,一当风尘之交,兹辄先受敝焉。 况在今日,内护王畿,外镇兵心,胸腹重地,何可玩视 之?而风雨雀鼠之不保也,将腹之不必果然乎?即劻 勷之事,士大夫不欲道之,而愆阳滞阴,尧、汤不免者, 有如臧孙告籴,秦人泛舟,“我腹且枵而望赤子”之属, 餍乎必不得之数也。纵令天诱其衷,岁时尽,若将锱 铢而积之,泥涂而弃之乎?亦非所以惜天物矣。是宜 重二三大夫之勤,而守者毕力以从事也。长计远顾, 岂仅为数万之菽粟惜哉!然余每怪官府之有缮修 也,讵不为“永永”之说,乃未几而遽不支也。盖前之人 家事而营之,后之人传舍而视之,良可叹也,是又不 无望于后之君子者。
《修西肥寨城守记》秦梦熊
杞。邑之东北半舍许,有西肥镇,相传为汉高帝驻跸 之所,五老人以肥羊进,“五肥”之名,直沿至今,独西肥 为独着。其地北枕黄河故道,西有小河,则奉旨挑浚 以分泄河流者。余先世徙自晋之洪洞,因家焉。七传及余,始得通籍。熹宗朝以避珰焰终养。值今上之乙 亥,陕寇流毒,弥漫中原,人心风鹤,大儿景佐,邑侯捍 御。余以邑侯命还里中,抚慰安辑,携季子升与俱。时 未城也,忽寇十馀骑直趋镇之东南隅,升率庄客十 馀人,单骑引弓持矢以待贼冲突数四,竟不敢近。由 他道之杞去,一镇中赖以全。邑侯闻而壮之,乃练乡 勇,为聚众保乡邨计。会朝廷下坚壁之令,邑侯思捐 俸劝筑,升谋于邑侯,“愿举吾家所有以从事。”余乃倾 所储粟二千石,度地鸠工,量版筑而授食,全活河朔 流遗数千口,创始于丁丑冬,至戊寅夏始告竣。邑侯 匾其额曰“五肥岳镇。”南门曰迎卫,北门曰拱障,周回 二里馀。其城基所坐,出自乡邻者,余皆以他壤偿之。 远近邨落,扶挟僦居者不下万家,充斥无隙地。邑侯 嘉升儿胆略,举杞邑北半壁守卫之方,悉以属之,兼 令训饬寨中丁壮,以备邑城犄角。爰聚众而誓曰:“吾 寨为杞保障,西接汴,东临睢,南北通河,于兰仪诸邑 咽喉,吾家竭财而筑之,吾家竭力而守之。况重以邑 侯之命,有城无兵,众与无城同;有众无器械,约束与 无众同。”众皆讙呼曰:“惟命!”队伍严整,邑侯每申奖谕。 适西商载大炮二十尊,并扶郎击百子铳游江淮,乃 以百馀金留之。邑侯又分炮手数人,教习施放,种种 如法。尔时袁时中、一条龙各拥贼党数万,焚掠及杞 境,气吞西肥寨,谓攻击可旦夕下。升告邑侯曰:“西肥 不守,杞之忧也。升请身当一面。”遂于暮夜入寨,以彩 衣佣缝作旗,遍布城头,夜则出众潜劫其营,贼弗安 枕,且疑郡兵之至,相持八日而去,过杞亦不敢停,以 西肥在其后也。祥、兰接界,伏莾成群,几千馀众,畏西 肥之覆其巢穴,宣言于城下,愿就升招抚,白诸邑侯, 邑侯许之,立其渠魁为练长,有不悛者,伊自行戮,行 旅无梗,寇不滋蔓,皆邑侯专责重任之力哉。辛巳春, 寨人欲寿之石,求记于邑侯,邑侯曰:“寨之兴,且守秦 氏之本末也。自为记之,庶乎得详焉。”是以约略述之, 不敢饰辞以取罪。《乡评》云。
《洎水两捷记》李在公
洎于勒石者何?纪战功也。战功何为勒石?志战胜之 奇也。燕山铭其巅,铜柱标其名,长狄识其子,胜虽不 同,其功一也。曷为以奇言也?洎水两捷,不戮一人,人 力不至于此,于是乎奇也。予治葛三年,戎服莅事,与 二三君子日在《𩎟韦》跗注中,缮甲兵,峻陴守,楼橹相 望,飞阁流丹,亦曰分明天子南顾之忧耳。乙亥孟春, 流氛横驰,人无战色,士有𩰚志。已而乌声乐,贼其遁 矣。仲秋,念五贼恃其众,饮马洎水,羽旄拂电,黄雾四 塞,予令乡勇乘其半渡击之,斩获十一级,内有识“天 王”字一颗。寇众少却,鸣金不伤一人,诘朝复战。余同 典史倪拱宸、举人孟良屏、生员张范孔等手发数炮, 应声磔死者数十人。复令家丁李守等鼓励内兵。贾 世威等督率乡勇鏖战,自巳至未,斩获六十四级,夺 马骡千馀搴,旗一面,上书“飞走南京复至河南”八字。 贼遂溃窜,鸣金复不伤一人。予既实录战功,达之当 事,复详铨功次,鳞集戎堂。战士见余曰:“子之力也夫? 曰:公之训也,众君子之劳也,百姓之福也,何力之有 焉?”众君子见余,劳之如战士,曰:“公之训也,二三子之 武也,何力之有焉?合力御侮,成功不居。或制胜在戍 楼,或力拘在原野。要非河伯有灵,不及此。因为之鼎 立崇祀,所以云报也。”士民歌曰:“明公荫我,德水潆洄。 餐此朝食,于彼雁堆。”余闻之曰:“是可志战胜之奇,不 失其处矣。”
《修商高宗庙碑》王琁
明兴,太祖高皇帝诏凡前代帝王有功德于民者,除 岁时庙祭外,仍令存其陵庙而祀之,甚盛典也。殷自 盘庚都亳,亳今偃邑也,西华近之,故高宗陵庙在焉。 有司奉祀,春秋不替。大中丞韫庵吴公拊循中土,行 部过阳夏,谓予曰:“畴昔之岁不穀,梦谒高宗陵庙,瞻 拜徘徊,恍若真见。及梦觉,心甚异之,蓄而不言者几” 十年,期梦之有征也。今履兹土,此行由康之陈放西 华境,将必核之矣。已别去浃旬,归则又抵予曰:“不穀 已得陵于华邑北二十里。登其陇,展其祠,以梦质之。 形势梦也,庙制梦也,松楸梦也,由今追昔,若左券之 不爽者。顾荒烟断碑,颓垣圯栋,止为樵牧所耳。夫弛 坏若是,昔梦我者岂徒哉?意者高宗”生为明帝,没为 明神,其精光万世,不可磨灭,将以不穀修葺而重辉 之耶?《史》称高宗“恭默思道,与天合德,祀宜垂不朽矣。” 矧国朝令甲隆重其事哉?遂访之父老,考故实兴废 之由,佥曰:“上世传闻陵庙,从来久矣。迨元末红巾贼 掘陵东北角,跃跃怪物踊出,若神气呵护,惧不敢近。 奉洪武三年诏,始修”陵立庙,既久渐废,地亦征赋,识 者过之,兴禾黍,悲焉不穀。得是说而想之凄戚心动, 益征昔梦非徒也。乃檄有司,举而修之,有成规矣。敢 以告于下执事。余亦心异之,乃起而言曰:“以斯梦也, 而有斯举也,亦神奇哉!然公之修也,将计亩以画地 乎?”曰:“地亩七十有奇,半为陵庙故地,半以价易诸民而足也,广且长矣。”“将程度以立庙乎?”曰:“庙建于陵之 前,中为正殿,而翼以东西庑,甘盘、傅说二相居焉。及 斋祓庖湢各适其宜,伟且丽矣。将坊以表之而木以 荫之乎?”曰:“陵之前竖二坊,一题曰‘高宗庙’,一题曰‘《高 宗神道》’。陵垣外遍栽榆柳,而周陵以内翼庙庭夹道 俱植柏松,俾昂然隆而森然烈,耸且秀矣。”而涂以丹 雘,而又砌以陶石,而又守以司门,百凡匡饰颇备焉。 噫嘻!审如是其改观矣。高宗如有灵,其妥而享之矣。 然公之应运而生,去殷中兴几千年,去我华邑又几 千里,梦不他属,而独属于公,得无说乎?先儒曰:“人有 是志,始有是梦。”即以高宗梦傅说论之,惟君也志求 贤,惟臣也志匡君。故一旦梦帝赉良弼,旁求惟肖,竟 与甘盘同相,岂非志相感而气相通乎?他若尘垢去 于大风,飞熊兆于渭水,上帝有九龄之锡,尼父有姬 公之思,皆是物也。公之有是梦也,实由公以帝臣之 佐,自期欲辅圣天子,隆中兴之业,故梦高宗陵寝而 想见之,若遇高宗于庙堂而亲炙之矣。然则是梦也, 志与气合“使之然耳,又安足怪哉?”公闻余言,低徊者 久之,而若有诺焉。工既成,公入为大司寇。计是举也, 金费四百有奇,皆取于帑,羡不烦民力。主之者开郡 陈侯,而经纪其事者实华邑长屈君炜也。邑长问记 于予,始述其与吴公谈者以告。吴公讳自新,戊辰进 士,祁州人。
《蔡中郎集题辞》张溥
“董卓狼戾贼臣,折节名士,陈留蔡中郎,时年六十许 人,令称疾坚卧,偃蹇遇害,不犹愈昔日死洛阳狱乎? 勉强受官,侍中封侯,噫叹之下,身名并陨。”虽王司徒 轻戮善人,识者知其不长,然周历三台,鼓琴赞事,杜 钦、谷永之诮,终不能为中郎解也。余揣其徙朔方,遁 江海,囚形毁貌,不睹天日,几十五年,骤登大官,隆遇 待,非不欲奋其拳拳之忠,补益国家。当日公卿满朝, 栖迟危乱,金章赤芾,岂独中郎?但识不鉴于比匪,谋 不出于讨贼,噤口牢狱,爱莫能助。伯喈旷世逸才,余 独伤其读《春秋》未尽善耳。汉史未成,愿就黥刖子长 腐刑之志也。设竟其意,即不如子长,岂出孟坚下哉? 若家门清白,三世同居,却五侯之招,“陈六事之本,忧 虹霓,抵触禁,抱子政之悃愊,蹈京房之祸患”,又班生 所望,景先逝矣。
《过朱仙镇告岳庙文》杨涟
“惟神,万古精忠;两间正气,高山仰止。凡士而识字将 而枕戈者,莫不凛爱死要钱”之明训,以刻砺其心,“烈 日当空。”或忠而被谤,直而蒙诬,亦莫不引皇天后土 之忠言,以阴祈一鉴,如涟屋漏。内省循知,无足比数 于前贤;而忠爱犹盟,则不敢自同于末俗。万历四十 八年,当神祖宾天之后,先帝不豫之时,今上未册立 及初登极之际,一倡议郑贵妃之当移宫,与当辞封 后,一力争悍妃之不可以托付少主,与不可抗拒干 清。总之,非杜渐防微之公心,则尊王消衅之独念也。 此一点血忱,如为官为名,可以逃人耳目,必不可欺 神明鉴。天启四年,见司理太监魏忠贤与乳母客氏 表里为奸,太阿窃弄,即帝子帝妃可以生死任情;天 语天宪,可以喜怒惟意。目已无君,渐岂可长此?涟义 不能忍,声罪纠参,明知彼虎不可撩,涟祸不可试,祗 以当日凭几惓惓,安可今日同人默默,庶几博浪一 击。万一宗社有灵,令忠贤稍知主仆之分,不至谓“外 廷无人,涟亦可以尽此臣子忠心,无但骗朝廷官做 也。”不意微诚不足济“事,孤直反以厉阶播恶,同气,同 乡削籍,空国空署,今且横诬以乌有赃私”,并指前移 宫事为通王安罪案,父子长途,赤炎蒸背,闻者见者, 不免伤情。涟则谓“自古忠臣受祸者,何独涟一人,即 如武穆王何等功勋,而莫须有竟杀忠良,何况幺麽 直言。如涟此行,定知不测,自受已是甘心,但所恨者 人,借涟以结内外之欢,因借忠贤以快恩仇之报。如 刘一燝、周嘉谟等之削籍,如左光斗、魏大中等之锒 铛,徒伤明主手滑之威,益乱祖宗十政之制。涟一身 一家,其何足道?而国家大体大势,所伤实多。且恐积 威所劫,臣僚媚灶如趋;而积势所成,权奸骑虎不下。 九阍,既已云深,举国尽为舌结。气运攸关,有不忍言 者。惟是仰于神圣大显威灵,默牖帝心,少戢凶焰,无 枉陷无辜于罗织,犹少回片照于蒙霾。虽八千女鬼, 乱朝纲之谶;若气数有司,而一转冰霜,成雨露之仁。 则惟神造化。千秋庙食,知不忘忧国之心;一寸蚁忠, 定俯鉴爱君之血。”至于涟之受诬,原以甘心不辩。但 事在追赃,无论名节,资斧已为众凑,罄产不满千馀, 何以成不疑之长者,将无累叔敖之子孙?兴言及此, 不免痛心,不敢不实诉于神也。说者又谓此行已触 凶焰,当便发挥一番。涟恐累臣一疏,想不能上闻,而 天网四张,亦难以理论,徒取明旨之亵,所伤英断之 明,似不如听之公道为妥。无已,则有涟三闾大夫初 念,极言票“拟当归阁臣,用舍当听铨部,刑罚当付法 司,中官必不可干预外政。庶几古人尸谏之意,少动时人忠义之心。又未知有当于人臣之义,有济于天 下之事否也。俱望尊神,明赐一梦,以决行止。”琐琐冒 渎,敢言附于忠义之下同而亟亟呼怆,实切于疾痛 之上。吁惟神宥其亵冒,有以启之。涟不胜涤心惶仄 待命之至。
《景福寺碑记》马体元
景福寺,大梁城东马尾墙之净境也。村距梁城仁和 门四十里,寺离向村中,厥地爽垲而閴寂。门三楹,四 天王居之。正殿“毗卢尊佛,诸佛、诸罗汉环拱之。后殿 本师释迦牟尼尊佛,左右石佛,各高二尺许,相传掘 自地下。”正殿后观音大士坎向而坐。正殿前伽蓝,祖 师两殿翼之。祖师殿白衣观音为首坐,僧舍居其西 傍。寺址暨附田,计亩十有二。树木森郁,村民左右夹 居而拱其后横寺门一洿池积潦,非旱甚水不涸。寺 不知起自何代,有碣,载“明成化己丑、嘉靖己酉、万历 丙申,各有僧暨信士修葺之年,赖以不圯。今皇上御 极之五载,岁在乙丑,寺又以僧暨信士修葺之。”佥谓 世代之靡涯也。又浊河与邻,不无湮“没之可虞也。宜 勒寺迹于石,俾后来有所据,以永厥寺。”于是住持僧 人性安,暨弟子徒侄《海潮》,同信士张志仁等,倡募善 缘,伐石为碑,谒余求记其概。嗟乎!佛法之行世也,其 日月之行天,江河之行地乎?孰翳其明,孰阏其流?窃 窥今时之佛法,殆似明实翳,似流实阏。微独灯笼佛 殿三门一棒,最上秘密罕有传,即止观寂照,戒定慧 之机,称了了者亦罕焉。虽然,此人之不能行佛法,非 佛法之不能行于人也。夫不见梵宫贝叶、比丘、禅那 之殆遍世界乎?又不见皈依、顶礼、赞诵、布施之几尽 世人乎?佛法广大,斯已见矣。伏读高皇帝御制《三教 论》,大哉圣训,定万世之宗教乎?有曰:“其佛仙之幽灵, 暗助”王纲,益世无穷,尢为切至。近世李卓吾长者、屠 赤水先生所著《焚说》《鸿苞》等书,大阐兹宗。余师种光 居士,鸿冥而抱密谛,深有味乎兹宗。然则佛法固人 人可行者哉!当亦人人与能之矣。余别业在寺左偏 闻鼓钟经咒之音,“愿诸沙门,持戒精进,愿诸檀那,布 施弘益。更愿十方世界修梵行者,究竟六度具足;求 大乘者得闻最上法门。佛口为之增辉,法轮以之常 转。同归万善,共乐太平,惟我佛菩萨以愿力成之。”是 为《记》。天启五年乙丑八月。
《八凤冢碑记》范锡
“东京时荀朗陵,博学有高行,子八龙,矫矫竞爽,彧、说 辈,又绍休先绪,郁为时栋。”于今谭、许者,韪言之尚矣, 而罕知有八凤。甲午冬,不佞剖符来是邦,问俗吊古, 得石柱,抄于神祠中,载宋开国公爵里世系甚详。予 读而悲之。按公姓韩氏,讳维,字持国。先世真定府灵 寿人,后徙颍昌,遂为颍昌人。父讳亿,以文学起家,致 位政府,累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冀国公,谥忠宪,葬 于颍昌城西北三十里。公兄纲、综、绛、绎,弟缜、纬,缅人 称“八凤。”纲,为水部员外郎。综举进士,累官刑部员外 郎、知制诰。子宗道,历官户部侍郎、宝文阁待制。绛举 进士,拜中书平章事,封康国公,谥献肃。子宗师,举进 士,累官至集贤殿修撰。缜举进士,拜尚书仆射,以太 子太保致仕,谥庄敏。子宗武,第进士,为河间令,日食, 上言切直,进都官员外郎,馀未详。公以父辅政,不试 进士。天圣六年,用忠宪公荫,奏授守将作监主簿,宰 相文彦博荐其好古嗜学。熙宁时,累官龙图阁直学 士,知开封府。上言保甲事,王安石恶之,奏事殿中,以 言不用,力请外郡。帝谓:“卿东宫旧人,当留辅政。”对曰: “使臣言听行,贤于富贵。若缘攀附旧恩以进,非臣之 愿也。”乃出知襄州,寻召为学士承旨。天久不雨,公言 当自责求直言,因上疏极言青苗及开边之害。帝悟, 即命公草诏颁之,人情大悦,是日大雨。元祐更役法, 命公详定,拜门下侍郎。忌者谗之,出知汝州,坐党籍 纳官,里居。延二程先生讲学,服义受善人不可及。当 时孙固、吴充、陈古灵、范祖禹皆以公与君实诸名贤 并推明道。先生卒,伊川求公作《志铭》,谓“公智足以知 其学道,文足以彰其才德,言足以取信后世”云。绍圣 五年,复左朝议大夫致仕,阶上柱国、南阳郡开国公。 居第有梧桐,京师称“桐木韩家”,其家称公为五相公, 称子华为三相公。元符元年七月二十五日,卒于颍 昌府之居第,享年八十二。子三人:宗儒,承议郎;宗文, 朝散郎;宗质,通直郎。孙四人:琪,宣议郎;琯,未仕;瑀,承 务郎;珝,未仕。曾孙男二人,从先营葬于颍昌府长社 县嘉禾乡灵井里。范某曰:“以余观八凤较之荀氏昆 季,未知孰贤,姑不论。要之”,持国其凤中慈明矣。恬以 镇躁,直以匡时,凛凛古大臣风概焉。其与二程尧夫 雅相臭味,证“克复持志”之说,庶几乎道学者流矣。乃 若综折契丹之使绛,行便民之事,缜言灾变,极其剀 切,咸著风烈,有足述者。昔忠宪辅嘉祐之政,见知于 范文正公,家训严肃,殆有贻谋善欤。且宗道诸人,斌 斌接武,一时。父子兄弟,彯组紫府,垂缨台阶,云蒸雾 滃,蔚为文献世家。此盖地灵之毓于荀者,酝酿累千世,复渤郁勃发,非偶而已也。许实为枋榆之乡,而芳 流湮于郡乘,垄茔残于薪采,惜哉惜哉!犹幸《石柱抄》 足征,岂其徽尘英轨,固自有不容磨灭者耶?夫先民 既没,德音犹存,亦惟述者是赖。今其如何而阙“是礼?” 于是修墓表碑,昭铭景行,俾与八龙并蜚美声,为许 万古盛事焉。
《重修官渡桥碑》张民表
爰夫淹水弓声,集鱼鳞为雁齿;清流垒势,刱石鳖以 木函。况乎天上牵牛,夜向雕陵问赞;人间司马,时从 蜀道题书。填灵鹊之参差,谁能托足;驾长虹之偃蹇, 不可容车。波汇通川,浮轻舟于魍魉;浪飞渤海,借砥 柱于鼋鼍。然而绮阁连云,岂取材于一木;锦袍灿日, 宁结组于寸丝。穷一力于不赀,空嗟莫辨;聚十方于 无量,属有成劳。兹者桥梁,即古官渡水也。望极浦兮 雁鹜飞,叹积砂兮狐兔走。元甲已随寒日尽,草野萧 萧;彩船犹向淡烟来,云天漠漠。凄惨,腾平丘之猎骑, 泬㵳隐曲溆之渔人。崩岸洪流,行旅戒飘飖之患;回 舟演浪,居人兴沉没之悲。繄将鞭石于秦皇,走嶙峋 而驱汗漫。岂徒为楫于殷相,突吹涝以偃高涛,虽无 陨宋之名,藉神休于星宿,亦有来周之庆,启灵号于 子趋,敝邑明府北海傅公,扩仁度于纳沟,欲左提而 右挈,轸生灵而拯溺,肆辍木与低枝。德溯淳源,动帝 天于浣衣之石;名通广路,化王孙以祇树之林。是以 田宰官首凤等行不舍之檀;元津鼓枻,姜居士有氾, 蔡居士大训等唱亡机之旨,绿水开池。兴国寺僧官 宗副,既惜逝川,犹思彼岸,不向毗邪自默,惟期檀越 群施。是以高谢四流,弘披八正。三千世界,曾未足以 当微尘;二分珠缨,尚堪持以奉宝塔。皆能不贪不吝, 是造是经。俨鳌足之承山,像鹏毛之抟海。芳名永振, 大德不刊。工始于崇祯元年正月甲子,讫于明年四 月辛丑,费金钱千二百缗。词曰:“爰古溴梁,跨有雒津, 赤阑朱雀,造晋超秦。惟兹清水,厥流泯泯。北沷奧区, 厉揭病民,袯襫为劳,惧其胥沦。我侯戾止,裁石鼎新。 凡我耆秀,众乡缙绅,秉侯之德,以莫不新。子来日成, 功与时臻。口碑不倾,听之伊人。敷演无穷,永勒贞珉。”
《金谷序兰亭记评》项煜
问“钱谷与烟霞孰贵?”曰:“烟霞贵。”问“杀躯与明哲孰贵?” 曰:“明哲贵。”问“豪游与《雅集》孰贵?”曰:“雅集贵。”然则《金谷》 《兰亭》之声价亦悬矣,乃当时有以《兰亭》况《金谷》者,而 右军忻之,将鹓雏而腐鼠之慕耶?抑论文不论人耶? 曰:“非也,文未有不论人者也,即论人而季伦实足令 右军慕也。”天下之富人多矣,率湮没无称,其有称者, 意不但风流文彩,亦必有深情一往,足以结一世之 名人才士,而订千秋之胜。夫崇之不割一姬,惑也;夫 崇之不畏强御,义也;推此义也,可以处君臣朋友之 间,宜其身毁而名留,家破而文传也。且夫崇之非一 切富人,犹右军之非一切逸人也。夫右军镜清言之 祸,而慨想周文之日昃,痛丧乱以来,无功可论,而愿 与朝贤思布平正,此何等心事哉!季伦之豪,有豪情, 可杀而不可辱;右军之逸,有逸情,出世而不遗世。盖 天下未有无情之士而为名士,未有无情之文而为 名文者也。故夫二子之不同者,识也;其同者,情也;求 其同者,见才人韵人之生气;求其不同者,悟居身涉 世之良轨。则《金谷》也,“兰亭也,皆千古之可兴而可观 者也。吾独怪以彼两者之胜地也,胜友也,胜事也,而 其文皆黜于昭明,则昭明亦士之不及情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