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第0487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四百八十七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四百八十七卷目录
汝州部艺文二
新建郏县砖城记 明刘楠
郏县建题名塔记 王尚䌹
郏县赞善李先生祠堂记 孙汉
郏县苍谷先生读书堂记 失名
白雀寺辩 白𬭎
郏县崇正书院记 贾咏
郏县崇正书院七贤祠记 王策
薄太后墓碑记 李宜培
汝州风伯庙记 黄良弼
汝州观风亭记 李梦阳
汝州忠孝祠记 王洙
游风穴寺记 前人
颜鲁公祠堂记 方应选
重修二苏祠记 前人
颜鲁公传 艾穆
请改折漕粮疏 张维新
宝丰县重修香山寺钟楼记 前人
重修香山寺观音大士塔碑记 刘若宰
职方典第四百八十七卷
汝州部艺文二
《新建郏县砖城记》明·刘楠
按郏城肇建,《春秋》为楚公子汤沐邑,令尹子瑕筑也。 历代沿革,别载《县志》。土垣颓埋,吏治勤怠,邈莫稽已。 我朝成化间,倾圯太甚,属武城王公宰邑,会逢赈饥, 大兴版筑。既而饥,拯工完拓。其旧址,计里十二有奇, 坚厚巍竦,甲于邻邑。至正德辛未,蓟寇攻掠,邻多失 守。我民据险出奇,竟奏保障,与禹襄并峙。始思武城 “之功,追崇祀典,血食百代云。由辛未迄今,坚厚渐剥, 雉堞易倾,岁苦葺修,工多虚应。至隆庆己巳,属泾阳 赵公宰邑,首建大务,易土垣,为砖石,评物价,料工食, 督匠役,精委任,请辍商税,以给经费。计一岁之入,完 工若干,毋扰于民,毋役于帑,启其端以俟诸后。”历官 累岁,冀底厥成。起自城东北隅,迤逦而南,越迎恩门, 计工四百四十丈,皆以石辘定,磉砖灰垒砌。上至女 墙,仍以五版布基,砖灰塞隙,遍开水道,霖潦无虞。越 明年辛未,公以部檄赴阙,民皇皇如慕父母。即迎恩 门外建生祠肖像,以系去思。续属华亭许公于隆庆 壬申宰邑,念大功初起,似续为棘,一遵《拟议条格》,振 刷力行。公案之馀,日必巡视,精勤恳到,殆不减泾阳。 而匠役熟肄,称事视昔犹易。接续迎恩迤南旧工,越 小东门至东南隅,又接续东北隅旧工,旋转而西,越 拱辰门至西北隅,旋转而南,越望嵩门,计工九百零 八丈。时万历丁丑夏,公以部檄赴阙,斯民失望,如慕 泾阳。即望嵩门外建生祠,肖像以系去思。续属桂林 伍公,于是岁秋宰邑,计工役垂九年,其完者什六,未 完者什四。催檄接羽,财力罔辏。而工所间歇,土木狼 籍,夏虞潦浪,夜恐盗阶,乃不得己违,首议独断,决成 请增额外之税,量役殷富之民,多寡适均,劝谕倍至。 画地分工,人自趋役。限严惠宽,力齐众劝。接续东南 隅旧工,旋转而西;又接续望嵩迤南旧工,至西南隅, 旋转而东,会合临汝门,计工九百五十二丈。始于戊 寅之春,完于己卯之夏。盖不袭旧格,不牵群议,不避 上猜,不辞下怨,其事尤难于二公者。今大工既完,上 下恬熙。阖境士民,鼓舞称颂。偕计镌石,以志始末。乃 役衰朽,执笔于后。顾某年迈病侵,脱落世故,独计三 公经营之迹,若指诸掌。恐“前乎我者见之未逮;后乎 我者闻之弗详。”辄不揣鄙陋,直书其事如右:赵公讳 应元、许公讳《乐善》、伍公讳睿,十载之间,相续宰邑,先 后协恭,无少芥蒂。兹大工落成之由,实郏民永赖之 幸也。乃忻乃跃,乃系以铭曰:岩岩郏城,永奠民生;三 公协力,十载绩成。稽昔土垣,颓夷如墦;樵薪竖牧,谁 谨晨昏?爰“有武城,创拓故址。设险安民,功崇飨祀。承 平日久,狸穴潦淋。既非陶瓦,曷称高深。猗欤泾阳,心 存保障。经画远猷,大工斯创。节财节力,如几如式。恳 恳后贤,和衷靡忒。华亭承之,同心共理。亹亹六年,守 恒遵轨。功成过半,岁月玩愒。薄言震之,亦赖贤哲。侃 侃桂林,才优济变。众论方淆,一笔立判。我民我”役,可 久可速。处置得宜,无怨无讟。数年之工,集于匝岁。民 不知劳,事克有济。泾阳创始,华亭续中。桂林要终,乃 见成工。周环十里,下上百尺。矢直砥平,荡荡奕奕。背 枕刘山,千古崇冈。面临汝水,千吉流汤。山川包络,城
郭巩固。于万斯年,仰承灵祚。惟兹地险,实赖人和。有勇知方,政教允多。三公之绩,勒于贞石。后贤戾止,庶几思绎。官非邮传,政在精勤。食禄居位,请视斯文。
《郏县建题名塔记》王尚䌹
嘉靖庚寅年,皋兰陈侯范奉命令郏。既年,庙学焕如, 间视科贡之名,榜题于堂。侯谓教谕白君珍、训导陈 君棫、孙君琰曰:“名荣显世礁”�“塔斯永。”是乌足以昭前 式后耶?爰砻《石问》,记于苍谷王尚䌹曰:“谊关风教,无 乃阙典与?”观斯举也,则知侯讵惟善政焉尔矣。夫士 者,民之秀也;教者,政之先也;学校者,有司之急务也。 惟盛变哀,化机攸系。繄古考斯,邈乎时已成周。制官 教备,得人独盛。郏自春秋来,文武风节,政事勋烈,铿 鍧炳焕,后先辉映。粤汉以下,或以德行、以道艺、以贤 良、以孝廉、以茂才、明经诸科法各为殊举于嵩麓、汝 崖之间者,彬彬如也。代有名臣,义不绝书。顾兵燹之 馀,无考者慨亦多矣。惟我朝敷政立教,崇儒越古。自 洪武己酉诏郡县立学,自庚戌诏开科取士,所谓正 途。三年大比,乡校呈其文艺于春官,又举其最者进 于大廷,名曰“科”,恐滞也。贡以疏之,岁荐其秀者,升诸 太学,名曰“贡。”维此学校,自癸酉几五十,试举者三十 有八人,内第进士者八人。贡自己丑四十馀岁,应荐 者七十有七人,援例者三十三人。稽故典汇次书之。 书科制也。书甲子,纪时也;书字,崇之也。书其经道以 致用也;书其子或孙,世德也。书仕有详略,历履殊也。 书有阙者,无据也,俟知者也。书虚其下,嗣刻之也。其 有不于是阶身而为名贤者,如李公希颜,博通经史, 洪武初,用荐手书,征为左春坊赞善大夫,进讲经筵, 立朝岿然,望隆海宇,所著有《学庸心法》。亦有为名宦 者,如王公佐辟举,历官御史、太仆少卿,载在《史臣志》。 兹主科贡,名故不及,义不可泯,特书表之。事竣,树于 堂下,左者书科,右者书贡。诸士昕夕陟降目睹,将不 有劝惩之道耶?永示世世,抑非文献之征耶?呜呼!生 而不用,君子以为不幸,故疾没世而名不称。登斯名 者荣矣哉!穆叔氏论不朽必曰“德与功”,言匪荣焉已。 进修者其谓斯何?凡今在学之士,颙颙卬卬,挺然俊 秀,必有焯烁闻望,而永终誉。如《卷阿》“振鹭”之美者。斯 无负圣朝养士之恩。贤侯作新之举云。
《郏县赞善李先生祠堂记》孙汉
国初,以道学着称,征弼文教,终遂隐德者,则闻有愚 庵李先生焉。先生生于中州,余生于江南,世历数远, 闻而慕之,则以意象焉,先生之真迹罔闻也。嘉靖癸 未,余奉命守汝,遍观先民遗迹。比至,郏前四川参政 苍谷王公延讲先生出处大略,且曰:“某地有先生墓, 墓有祠,某所创也。吾子好古,敬先哲,得无敬先生?”余 乃拜先生之墓,见壤树整列,而祠宇饰焉。叹曰:“汝坟, 古之遗俗也。俗不必变,惟其人。不有愚庵,孰开苍谷? 不有苍谷,孰新愚庵?”苍谷尝以祠墓事嘱余人传书, 涉而不果者二年。越乙酉,苍谷以旧衔领陕西路参 政,且行矣。郏大夫当涂县孙公昺、学谕白君珍,率义 社数辈,致币请志。余晚生少文,而慕“先生之义则切 也。”遂按状以述。先生郏人,姓李氏,讳希颜,号愚庵。幼 嗜学,师宗圣道,博极群书。元季不仕,隐居自适,若将 终身。洪武初,太祖高皇帝闻其贤,以手书征为青宫 侍从,延教诸王子。先生师道严毅,教诸王子与齐民 同法。诸王子弗率教者,或击以笔管,帝拂其额怒。时 仁孝高皇后在御,问所授何书,帝曰:《虞书尧典》。高皇 后正色曰:“恶有以尧舜训尔子,顾怒之耶?”帝笑而止。 授左春坊赞善大夫,经筵日讲,多所讽悟,中外依望。 然性介寡合,于时多忤。不几年,致仕归。有二子焉,服 耕以养,岁久不给五口,庐巷萧然,卒以穷死,乃葬是 墓。墓在下塔亭南若干里,其生年死月,字表缺焉,盖 不可考矣。呜呼,惜哉!先生气节疏简,不以穷达累心。 其在师保,则以道自任,而雅有礼容。及其归田也,野 服行讴,而散逸自任。尝戴笠而服绯袍,或笑之曰:“戴 者本色,服者君赐也。”其落魄有如此者。所著有《大学》 《中庸心法》等书,学士传之。其谏草诗文杂制,皆逸漫 不收,是其略也。初,先生之卒也,朝廷犹给户徭,捐其 丁役,生死可急,故墓道不毁。厥后官司罔恤,二子流 落宛、邓之间,而墓始荒秽,岁没于民,所馀仅茔圹耳。 正德壬申,苍谷公归自山西,过先生墓,为之怆然曰: “是先生归骨处也,乃至是耶?子思不作,而轲慕之,某 有意焉。若是,某亦有罪焉。”已乃与邑中耆民谋购所 没卒,得原址。爰集义社,营建祠堂三楹,置左右厢,积 石环冢,树碑而表之。周垣树柏,森若苍谷之力也。郏 君又从而增葺之。于是门庑、堂宇备,而可以妥先生 之灵矣。汉不佞,且无助于祠墓,而文祠之助,汉安得 而辞之?遂为记。
《郏县苍谷先生读书堂记》失名
苍谷先生王公,卒既十年。嘉靖壬寅,邑师生以公生 平淑履,道学渊源,请抚按提学檄有司,春秋奉祀于 乡贤祠,“敦圣朝崇儒重道之典,慰后学景仰师范之 心。”维时父老门人,复得请颛祠以祀之。余亦尝躬拜祠下,乐观盛举,今十有二载矣。乃嘉靖庚戌,尹侯来 知县事,崇尚风教,祀典惟秩。因询别号之意,乃知县 治西北有古寺焉,固公读书处也。即往其地,山势盘 礡,巨石磊落,林壑拱郁,绝壁周环,峻皆数仞,奇秀一 方。侯徘徊追慨此山盛概,贞文藏修之地。环居父老 李兰、寺僧祖照等曰:“苍谷先生畴昔于此,乡人沐其 休德,仰其高风,久欲建祠瞻其仪容,以舒思慕之怀。” 遂合力经营,乃于山宇中筑室三楹,“肖公之像。两傍 为斋各三楹,面山之隈,复构亭一座。”塈茨既毕,舟艧 随施。扃以门户,缭以周垣,竖以绰楔,巍乎焕然。工甫 落成,而《侯行取》檄至矣。公之门人学谕宋思祁辈,以 是祠之建,有裨教化,不可无述。乃砻石属余记之。呜 呼!孔、孟既远,正学失传久矣。或溺于词翰,或汨没于 功名富贵,或沈沦于“隐逸旷达,其于性命道德之微, 圣贤中正之道,邈乎荒矣。”迨至濂、洛诸君子,皆择名 胜环奇之区,以讲学其中,得孔、孟不传之绪于遗经, 而其地至今尤表章不绝,岂非因人重耶?公壮年辞 荣,世味淡然,胸次融怡,容与乎溪风山月之间,左经 右史,穷探力索,尚友贤圣一十九年,非忘情富贵,能 如是耶?公之雅致高蹈,若将终身焉。逮夫荐剡交腾, 使命三至,乃始幡然,动中道矩,勋著朝端,望隆海隅, 范垂后世。一时士林称正学伟人,必曰“苍谷先生”云。 此山固龙潜凤栖之所,人皆倾仰而愿觏之者,岂可 以无祠乎?钧之于郏,桑梓相联。闻侯之治郏也,敷政 立教,一本于道,非世吏比。顾兹懿举,非独崇祀先哲, 其所以风励来学者之向于道也至矣。后之拜祠下 者,其尚秪?若德意媲美,风烈相振,扬斯道于无穷,斯 善矣。否则功名词翰而已,是岂侯之所以建祠之意 乎?苍谷王公讳尚䌹,字锦夫,壬戌进士,历官由兵部 主事、吏部郎中,山西、四川、陕西参政,浙江右布政使, 私谥“贞孝文子”尹侯名庭,字子绍,号金峰,山东肥城 人,庚戌进士。考《郏志》:“国朝设县治几二百年,尹者无 虑数十,行取者仅惟侯一人。”而侯尢推重苍谷公若 此,其蕴藉懿美,类可知矣。
《白雀寺辩》白𬭎
白雀寺之建也,其来久矣。代废代兴,颠末无据。《邑志》 谓:“宋熙宁五年尼真秀建,洪武十五年妙然重修。”然 而亦未有考也。今佛殿前后所存者,止大齐天保四 年及十五年两碣耳。夫《天保纪元》,乃北齐文宣帝高 洋之年号也。历隋、唐、五代、宋、元,迄我皇明,今已一千 七十一年矣。世代辽远,风雨摧凌。龛中俱无完佛,石 上字难认识。侍佛者不曰道民某,则曰“邑子某”,又曰 “佛弟子某”,即今信士信女之说也。而寺之名不一见, 独西南隅有僧塔八座,其一则宋时重海和尚之塔, 至今已四百七十五年,以宝光二年而为僧,以皇祐 三年而物故。或者不察,谬目之为尼僧。盖塔有俗姓 张氏,误之也。此时前牧天章阁待制王公方腾奏请 仁宗赐额为慈寿院,独未有寺之名也。苐重海殁后, 而始以院名,则其先果何名,而渠果何处剃度为僧 邪?又殿前一柱石,宋政和五年王贵等所建,其篆曰: “香山白雀寺住持立。”岂在政和朝为院,至徽宗始更 为寺也?又有元至大四年白雀住持琳公和尚之塔, 则此寺遂相仍到今矣。大抵寺之创建,未知何代,即 庄王城亦无的论也。说者曰:“春秋叶地属楚,相距六 十里许。”此谓楚庄王似矣,然楚绎封于荆蛮,胙以子 男之田,居丹阳南郡,今枝江县是也。其后都郢,更名 曰楚,而庄王旅称雄五,霸特二十三年耳。汉明帝时, 佛始入中国,春秋无佛,安得突生神女为大悲菩萨 乎?说者又曰:明帝永平间,遣博士蔡愔等十八人入 天竺迎佛法,独许美人所生,楚王先好之,此为楚王 英似矣。然光武徇颍川,屯兵巾车乡,冯异为汉兵所 获,曰:“异有老母在父城”,遂与其长苗萌率五城以降, 帝即署为主簿。是父城县在东汉之先也。《左传》谓楚 成父城,岂先有此城,至明帝而更封英乎?况英与方 士造作图书,有逆谋,废徙丹阳,自杀。夫以自反见杀, 安得有谥?且明帝名庄,汉人讳之,即臣下之姓,尚改 庄助而为严矣,岂有以反叛之臣,谥主上之讳,而略 无顾忌乎?英女敬乡公主,樊鲔为子赏求婚,其兄倏 闻而止之曰:“尔止一子,奈何弃之于楚?”鲔竟不从。未 闻樊氏之妇为大悲之神也。俗称庄王疾笃,其女舍 手眼医父,乃成菩萨。此虽荒唐不足信,亦足以明菩 萨之父,必非谋反之英矣。或又曰:“妙庄王、妙善公主 者,不过为修行成佛,赞其妙,嘉其善耳”,非真以妙为 国号也。故谓为东汉楚王英者非,而谓为春秋楚庄 王者尢非?自南北朝来,佛法日盛,魏高祖专尚释氏, 远近成风,无不嗜佛。北至延昌,州郡共一万三千馀 寺。魏肃宗作瑶光寺,胡太后作永宁寺,僧房千间,珠 玉锦绣,骇人心目。若此处正北元魏地也,则寺之创 建,必在于晋宋齐梁间无疑矣。且后秦姚苌以白雀 纪元,其子姚兴奉事,番僧鸠摩罗什最至,又安知不 以白雀名寺乎?乃今父老相传,寺之先有异槐,白雀巢于其上,遂因以名。此果得之《碑记》耶,抑得之《耳谭》 耶?呜呼!文献不足,杞宋无征,今之视昔,已不可考矣。 况百世而下,以疑传疑,何所税驾哉?予故稽诸历代 之史,及闾里所传闻,聊以辨驳焉。倘以予文为未然, 则有博古之君子在。
《郏县崇正书院记》贾咏
郏古有书院名,其始莫考,其民相传,为春秋时楚公 子郏敖所创,藏典籍教国人所也。其址在县东北隅。 按《春秋传》,敖未成君卒葬于郏,在位四年,不闻有此 盛节。《省志》亦谓郏之为县,自汉始。况书院之称,往往 起自唐宋,前此或无,故不必为楚也。历世既远,陵夷 且尽。我国朝天顺年间,为尼僧据,改高阳寺,其名固 在,前令相袭,未有能复之者。乃弘治庚申秋,华亭曹 侯文蔚以名进士来知县事,修废举坠,百度聿新。尢 以兴学育才,化民正俗为急,表湮没,考载籍,而书院 之复,盖拳拳也。间以谋诸士大夫,佥庆其地之有灵, 时之有待,不无数者存乎其间。遂赞成之,以状白当 道,撤其寺,驱其徒众而散之。乃加兴作,弘其规制,立 门宇,建七贤祠。中为讲堂,傍起斋舍,计十有九楹。斋 之后,左聚奎亭,右游息所,计六楹。厥材惟良,厥绘惟 式,厥后攸司,晨夜惟谨。远近向慕,肃然一方之文会 也。因黜浮屠,以隆正学,遂榜曰:“崇正书院。”择士之通 敏、博洽、有器局者居之。聚书营道,相与刮磨,希踪先 正焉。
《郏县崇正书院七贤祠记》王策
郏崇正书院,即七贤祠也。七贤者,周、程、张、朱嵋山兄 弟也。数君子虽非郏产,然后先寓止于郏,故郏人侈 为盛事,尸而祀之。至今不佞承乏兹邑,时登是堂,合 诸生讲艺,则俨然与“七贤”相对越矣。夫宋真儒辈出, 探天地之精秘,衍圣贤之道脉,上洗汉唐章句之陋, 下开昭代文明之雅,其有功世运者非浅鲜,而七贤 尤其最著者。七贤之学,大都以“诚正”为宗,而极之乎 “格物穷理。”及睹其立朝事业,率著忠节,无依阿淟涊 之容,乃知其生平所讲明者,不托之空言已。且博文 渊识,各竣门墙,各宏阃奥,著述洋洋,阐经翼传,为后 学蓍蔡。虽其人往矣,而令范光仪,自尔炳日星而垂 宇宙,不佞实欲与多士共师之,数百载之下,若旦暮 遇耳。故于其祠稍加修葺,而又砌其台榭、护以松柏, 置高龛以供其主,且撮其生平一事,绘为图赞,以镌 之石;聊以见“《七贤重郏郏》重七贤”之意。於乎!羹墙如 见,则摹拟可以肖真;弓剑是求,则尚友实忻然默契, 幸无以是图为蛇足云。
《薄太后墓碑记》李宜培
邑之东三十里,有薄姬冢,相传为汉文母薄太后也。 其事行光典册,何须经生更为扬诩?但至今墓如新, 童牧不敢蹊,樵苏禁不入,里人何知凭吊?当亦有呵 护之者而然耶?且瑶圃阆苑,原以处慧人,其魂则无 不之,而犹栖迟此荒郊一席地耶?抑又闻“张兴之墓 草尽红,明妃之墓草独青。”英雄思妇,其忠义不平,每 “托于一弹丸,又安知魂之果不在此耶?”余曰:“是不具 论,为之奠之,封之且碑之。”而搔首茫然,若胸中有不 可自已之意。乃或者曰:汉都关中,距地非近,何得于 此寄窀穸?而前辈每指太后母家,隔溪相望,凿凿可 寻。意者后虽明达,而眷恋所生,此亦儿女子至性墓 在,是想当然欤?或者曰:“子贵为天子,称薄姬,谬也。冢 中人,其后代一贤女子耳。”客有应之者曰:“太后者,母 天下之号,而姬者,封父母邑之称也。其然欤?”或者又 曰:“男子阳明,其精英或足长存天地,而妇人则否。彼 后贤者也。即其出条侯,立窦氏,此亦超出须眉,万世 不可穷计,固必有足以铭山川、昭日月者。千载下,奠 而封,而且碑,悲怆零”涕,不至巢鼯鼪而宫狸貉,其以 是也欤?居人慕义,遂名其地曰冢头。环而栖者千馀 户,井巷如一都会。昔唐张曲江过樊妃冢,见后人犹 植松柏,为诗有曰:“旧国皆湮灭,先王亦莫寻。惟传贤 妃陇,犹结后人心。”而薄姬又可知也。
《汝州风伯庙记》黄良弼
去州治东北十五里,有风伯庙,不知肇自何代。予尝 稽诸郡志,询故老而莫详也。暇日游风穴寺,见林峦 环抱,献碧送青,呀云翕雾,疑有神焉。遂杖履登山。有 僧指其处曰:“此风穴也。”将风则鸣。予曰:“噫!有是哉?此 山之所以名也。《易》曰:‘润之以风雨,而圣人以槱燎祀 风伯、雨师者,有以也。吾闻风伯为箕,箕成象于天者’” 也。在天者不可得而亲,顾可得而形乎?不可得而形, 而可以庙貌乎?窃尝疑《骚经》有曰:“后飞廉使奔属,使 人冥思遐想,若真有其人然。”今斯庙斯像,果斯人乎? 否也?吾不得而知也。意者,是山阴气翕聚,阳在外,周 旋而不合,实风所自出之地,匪庙无以崇祀,匪貌无 以耸观而广敬畏也。否则,国家祀典“行天下,坛而不 屋,而汝独加庙,不以偏乎?张侯重新是庙,所谓有其 举之,莫敢废也。祀事孔明,神亦安所司。所谓精爽不 贰齐聪明,神或降之也。”念未已,有耆民尚满、林兴等长跪而请曰:“吾等官庄保民也,地故有风伯庙,神最 灵,祸福于人者甚速。前此莅吾民者,率以秦越视祀 事弗修。神震怒,数暴”风,偃禾杀稼,岁十无一稔,吾保 害辄先之。自吾张公至,轸念元元,索其神而祝焉。且 祝曰:“若能岁福吾民,当举庙貌一新之。”于是命阴阳 生王金董其役,材惟其良,瓦甓惟其坚,丹雘黝垩惟 其鲜且明,工善力勤,不阅月而告就。今是举几三年 矣,时和岁丰,民安乐利,秋毫皆张公赐也。愿一言以 为记,使后来者有稽焉,吾张公之泽未艾也。予应曰: “天地间惟风最神速,或虚空清而万籁寂,或扶摇号 而万窍怒,或发之也恒,或来之也迅而激,孰主张是, 孰橐龠是?盖气之凝聚,有虚实和戾,故其发有暴缓 大小。然天之与人,理气无贰,其精祲有以相推,其善 恶有以相荡。嗣君感悟而反风起禾,江陵”善政,而反 风灭火,感应之机不诬也。昔者尝怪韩退之号为有 道之儒,其精诚不能格,至为文以讼之上帝。今吾张 侯,文不烦而风自时,若其视韩公何如?惜予言不足 尽之也。谩书之,以记岁月云。
《汝州观风亭记》李梦阳
亭在风穴之山。峻迥峭削,环千里而孤者也。形拓势 积,灵秀出没,登之目豁神迅,志摇襟扩。嘉靖七年夏, 监察御史谭子巡而历汝而游于亭,乃俛仰而叹曰: “嗟美哉!山河弗改,世代迁矣,吾其观哉。”以问分守伍 君。曰:“天地既中,风雨时会,卜洛定郏,算日测景,吾观 其时。”谭子曰:“美哉!是古今之慨也。”以问分巡王君曰: “冠嵩带汝,伊阙我朝。沃野广麓,樵猎树艺,吾观其土。” 谭子曰:“美哉,是利用之思也。”二君于是避席而请曰: “敢问先生何观也?”谭子曰:“谽谺窈如,噫如,喷如,嘘如, 吾观其风。曰:‘风者何也’?”谭子不答。他日,二君遇崆峒 子,述其事。崆峒子曰:“美哉观,各得其职矣。虽然,风其 大乎!夫天地之气,必有为之先者而鼓之,则莫神于 风。故飔飔乎莫知所从,沨沨乎莫知其被,溜溜乎莫 知其终也。其德巽,故其入深;其几微,故入物而物不 自知。其行疾徐,其入不齐。其变也,乖和殊致,故物有 瘠腴纯驳,而性随之矣。性发情逸,淳浇是效,而俗随 之矣。俗沿习成,美恶相安,而政随之矣。是故先生知 风之神也”,于是节八音以行八方。然患其乖也,于是 使陈《诗》观焉。诗者,风之所由形也。故观其诗以知其 政,观其政以知其俗,观其俗以知其性,观其性以知 其风,于是彰美而瘅恶,湔浇而培淳,迪纯以铲驳,而 后化可行也。夫监察者,固举刺之要,臣,以风为观者 也。然登其亭,履其穴,而后叹,何也?天下未有不触而 动者也。触以动叹,𨙫而不答,臣之要也,得其职矣。职 神于风,故称大焉。虽然,二君不小矣。昔者文王之化 行也,不自《汝坟》始乎?今之汝,固古之汝;汝之土,犹古 之土也。昔者,《风》之南也,“蔽芾甘棠”,咏爱也;守之行也; “野有死麇”,歌严也;巡之政也,监察临之。二君行之,何 患乎非时?故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二 君曰:“美哉,崆峒子之言《风》也。”请诸监察以名其亭,刻 之坚石。
《汝州忠孝祠记》王洙
祠以忠孝名,示公理也。祠在古人,理在天下后世,祀 以存感,感以生劝,劝以存教,祀之者之意也。祀为谁? 《春秋》之颍考叔,唐之颜鲁公也。祀诸汝者何?考叔,汝 人,鲁公于汝为死所也。《春秋传》曰:“庄公以弟段故,誓 及黄泉,斥母为姜。”天地背乱,伦纪俶扰。考叔以一言 悟之,庄卒似初,君子曰孝。《唐史记》:鲁公伸大义于元、 肃、代、德之朝,时卢杞嫉公,适李希烈叛,遂以公为使, 至汝竟死之危而致命,君子曰:“忠。”呜呼,忠孝于天地 并者也,二公岂能以一日忘哉?兹颍阳即考叔故地, 旧龙兴寺为鲁公废祠,则汝之山川草木,留云止霞, 当必有不死者在也。公神不死,而祀典弗明,实风化 者之责也。予莅任之二年,择地为祠,以合祀二公。地 在西城门内,方径凡一十七丈。中构堂以栖神,肖像 以致敬。堂后置小亭,以便瞻礼者憩息。堂两傍古柏 凡六本,甚幽寂森竦。堂外特为祠门一所,颜其额曰: “忠孝祠。”呜呼!为汝人者,尚其念诸!盖使夫人而知为 考叔也,则凡有母如姜、有弟如段者,皆可以孝矣,况 乎其不为姜者哉?使夫人而知为鲁公也。凡有君如 唐,有相如杞者,皆可以忠矣,况乎其不为唐者哉!兹 祠也,固忠孝之风所宗也,则岁时展敬,始终继志弗 替者,容非后予者之责也耶?呜呼!为汝官者,尚其念 诸!
《游风穴寺记》前人
“《一江子》事事汝上,苦尘鞅,莫或遣去。公馀辄寻访幽 胜,以消涤心虑。”山川在百里内者,莫风穴寺为最。寺 不知创于何年,盘结窅邃,或少林伏牛之上也。出郭 遥见桧柏苍郁,风回涛震,如幡、如盖、如袈沙,飘带者 无虑百数千章。入山里许,则石涧环山而下,浮烟旋 碧,如玉带然。惜流水易涸也。《一江子》令僧人之好事 者,彷闸河为大闸,以畜止之。涧上建桥,桥上建亭,以便往来游息。西亭为坊一江子,榜曰“玉带桥。”视苏公 所留,殆亦天人之别也。环桥夹涧,皆禅居丹洞、招提 聚族其间,或老或少,或坐或立,或游或定,如罗汉五 百身然,莫能尽状。循涧而行,再一二里,则白云寺门。 入门则古殿岿立,龙象庄严。老僧云:“唐宋已前金碧 也。”殿后法堂横截山半,四壁多名人题咏。堂左皆陡 崖绝壑,稍宽处有亭,下与浮图齐尖,云烟匼匝,曰翠 岚亭。循崖再上数十步,有亭峭如旧,名望州在川谭 子更之曰观风一江子,复加之曲栏横槛,以便俯瞰。 上有《观风亭碑》,乃崆峒山人李子所撰也。崖下有石 泉方丈,深可五六尺,旱不加沈,涝不加溢,绀寒甘洌, 可敌惠山之二泉。泉傍复凿石为螭头,以泄馀溜。覆 泉有亭,一江子稍加充拓,名之曰“涟漪亭。”前有斜桥, 南通鸟道。桥侧有古青杨树一株,长藤缠附其上,花 叶蔽日,青翠滴衣。盖坐此则虽六月,而风霜之气森 如也。一江子时或照影池中,习静石上,飘飘然有驾 青鸾骖白螭之想。亭后为老昙所巢,多云气出没,一 江子名之曰“半云尽。”东头则青山流水狭处,一江子 为置独木小桥,以接曲径岩厓。往南复有高丘丈许, 为置茆庵。内仅容三四人,名之曰“无心处。”摘吴彦章 《青玉案》词也。坐览者当自得之。是岁己丑春三月,一 江子归自陕,虚丹尹子洛东王子自晋自淮来,维时 风日宜人,来牟满目。三子具春衣,提壶策马,以助唫 乐。一江子醉卧僧房,忽梦山灵相告曰:“汝往来吾山 者几矣?丹崖白石,无一字之留乎?”既觉,遂详其事而 记之。
《颜鲁公祠堂记》方应选
汝故有颜鲁公祠云。葢当太山庙之东偏,创自嘉靖 丁酉,前观察王公暨守江公有记。岁久且半蚀风烟 矣。而城之西𬮱与颍考叔合祀为忠孝祠,制极轩敞。 以故有司岁飨其地,而于公故祠顾不及焉。余从万 历己丑承汝乏,每读《志》至公,未尝不发上指,恍然自 失也。然第循故事,享忠孝祠如常,乌睹所为故祠哉? 会守以来,岁岁苦厉,所在多菜色,日凛凛,救过不皇, 惟是一腔,推置父老子弟。父老子弟,安余拙也,聚族 而祠。余又度余之固,弗克请也,而不余告。今七月朔, 余出肃客还,礼太山真君,而始睹庙之巽隅若轮若 奂者。吏以白余,面立。赪!嗟乎!余小子何德,安得此不 经重吾过哉?劳苦父老子弟,爱人不“当如是,亟弃去, 毋辱乃公为。”因循墙而北,得公像于颓楹间,去余祠 数十武。余愈益悚仄,有如公祠在。令圮坏弗举,咎属 有司。余一人实无良而复余是尸祝将神人交谪焉。 余今告尔父老子弟,“今日之役,实天所以赐公,而假 手尔父老子弟也。请以余祠改祠公。岂惟妥公在天 之灵,予一人庶几哉!薄谴万一,父老子弟实有大惠 余矣。”维时父老子弟罗拜,无愿徙者。余复前而告曰: “尔不闻祀耶?祀有五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勒事则 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 则祀之,不者非僭则窃,祀之所不载也。”公仕唐四世, 起平原,历阶太师,什一留中,什九。在外崎岖四十馀 年,百折不回,白首而死于国,宁论五祀,即千秋血食 奚让焉?吾侪小人,德不出幺么,功不垂丝粟,于祀一 无当,所谓形骸而土木也。朝不谋夕而犹然,冒僭窃 之罪,无乃爱我以美疢,而忘其滋毒乎?尔父老子弟, 幸无诪张,余内断于心矣。于是卜以七之日,去余像, 竖公徽号,题其榜曰《重修颜鲁公祠》。而于公故祠复 施丹垩,视昔加庄。是役也,创始者乡缙绅马公辈,而 父老子弟私相落成也。始余改祠公,匪直众庶拘挛, 即马公辈亦无豫志。已反复陈诚,无虑数百言,而马 公辈矍然为众庶先,美疢而不失药石矣。余故志其 本末,并以谢尔父老子弟。
《重修二苏祠记》前人
汝,故有程苏祠。程祠据郡廛,一岁加葺。苏祠越在西 关,委巷圮也久矣。壬辰春,大中丞吴公行部式焉,而 属守吏,方应选。嗟乎!选吏且三年,诎弗克举,惟是主 臣乃稍割俸缗,鸠工庀材,既轮且奂,宜有记。间按二 程夫子起家河南,殁而祀于乡,固也。苏氏自眉山起, 长公为郡团练,次公居守,蔽芾并在。二公翱翔中外, 踪迹半天下,而独爱此中山水,因菟裘焉。土之人德 之,与程并祠勿绝云。“今大块之内,家尸户祝,所谓神 灵栖而衣冠委蜕之地,是祠也,必食之矣。”选《居恒》景 行往哲,于两家不啻羹墙。窃怪程、苏之议,至今呶呶 也。盖两家鼎立一代,议少不仇。程尝訾苏纵横,苏亦 嘲其歌哭。之燕而燕,之郢而郢,总不失为周行。彼其 中岂有町畦哉?而其徒各立门户,至分洛蜀,遂令耳 观之徒,有左右袒,岂惟不得为苏氏忠臣,即程作《九 原》,无乃冤乎?古今人物,折衷孔子,惟时柱下史并帜 中原。孔子尝曰:“丘方以内者也,而彼,方以外者也。”顾 终不以外内不相及而少犹龙。苏以文章命世,单词 只语,纸贵人间,藉令北面圣门,当入游、夏之室。第其 豪举凌厉,似不可一世,而万仞壁立之风自在他亡论,论其巨者。当新法行,临川盛气以需士大夫,程訚 訚谔谔,持论不阿,而苏则讼言其非,首与抵牾,至于 岑嵚历落,九死而靡悔。则两家大节,日月争光,如以 语言文字而置轩轾,是都俞为是,吁咈为非?九官不 得称济济。上殿如虎,下殿不失和气,竟何如人?昔人 谓“明道冬之日,正叔夏之霜”,彼其伯仲,气象自别,安 得比苏而同之?大都程学方,苏学通,程似广川,苏似 洛阳,程翊圣真,苏超名理,皆所谓示我周行也。朱、陆 之辨,无虑千言,自鹅湖而后,涣然冰解,安知此地非 两家?鹅湖中丞公鉴极人伦,尚友千古,而两祠之。两 家月旦,待中丞公而始定,无庸选置喙矣。
《颜鲁公传》艾穆
公在元肃、代德间,犯权奸之忌。建中四年,李希烈袭 汝州,执刺史李元平。卢杞荐于德宗曰:“非颜真卿往 谕之不可。夫谓公负物望重,可敌十万师也。”诏公为 宣慰使。举朝公卿错愕,以为朝廷失一重臣。公驰至 东京,河南尹郑叔谓公曰:“希烈反状尽露矣,盍止之?” 公曰:“如君命何?”至许州,见希烈矫诏横甚,亲兵五千 人拔刀争进,公神色自若。希烈麾之退,勒公上书雪 己罪,公不从。又遣李元平说公,公万声叱曰:“尔为天 子命吏,屈首受逆贼颐指,而不能致其身,乃为作说 客耶!”希烈虽横,而服公大义。计将还,公召而饯之,令 倡优媟亵,狎侮朝廷。公怒曰:“公何无人臣礼若是耶?” 拂衣去。希烈大恧。当是时,朱滔、田悦、李纳诸使者皆 在座,谓希烈曰:“颜太师名德,灿然中朝,公将建大号, 而太师至是,天以良弼授公也。置相谁先太师者?”公 叱曰:“若不闻颜常山,吾之兄乎?安、史之执,骂贼不绝 口,而吾反受若胁耶?吾今惟知有死而已。”元平辈惭 甚,衔之,以言激希烈。希烈乃囚公官舍,掘地谋坑公。 公曰:“死生有命,惟得一剑足矣。”会希烈赍张伯仪首 级示公,公大恸,伏地愤绝复苏。哥舒曜收复汝州,希 烈遣其党周曾、康秀林等领兵袭舒曜,行至襄城,共 谋反兵杀希烈,欲奉公为节度使以归。事泄,希烈乃 遣骡子军三千,掩杀周曾等,送公龙兴寺。是时幽公 三年矣。公自度必不免,作遗表、墓志、祭文,至寝室西 壁下曰:“此吾死所也。”希烈盗大号称帝,使人问仪制, 公不之对。无何,工师复临,希烈惧,令景臻、安华聚薪 于公庭曰:“若不屈,当焚死。”公奋身赴火,景臻等遽止 之。后又使阉奴等矫诏害公,公诘其伪,怒骂曰:“此逆 贼耳,奚诏焉?”奴将公缢杀之。先是,公与吉温论事不 合,温党杨国忠恶之,出为平原太守。公遂以“平原”受 知元宗。公从兄颜杲卿斩贼将李钦,通河朔一十七 郡,推公连兵二十万,横绝燕赵。又用清河人李崿计, 大破贼,斩首万馀级。数以蜡丸裹《书》言事,拜尚书,迁 御史大夫。代宗朝封鲁郡公,屡建大议,卒为元载、李 辅国所抑,历贬峡、吉、抚、湖、四川。载伏诛,进吏部尚书, 后加光禄大夫太子少保。德宗即位,方倚毗公,杨炎、 卢杞忌之,迁公太子太师,外示优崇,而阴实疏之。公 刚介不阿,居官四十五年,居中仅十载,六遭贬斥,竟 致杀身而后已。死之日,年七十六,三军皆恸哭,天下 无论识与不识,皆称“颜鲁公”云。汝人即龙兴寺祀之。 知州江锐乃庙于州城之东。余惟为臣死忠,为子死 孝,自天地“剖判以来,惟此元精正气,朗然与四序三 光流曜宇宙,而其神则无不之。公出入四朝,独秉孤 忠,汝州之难,请剑赴火,百折不回,死而后已,可为人 臣徇国者法。其生气至今在汝,即不庙而凛凛。”嗟夫! 公,国之元老也。以元老而出,使卢杞荐之也。杞之荐 公者,忌公也,而德宗听之,卖于杞也。岂惟德宗,即天 若为杞用,而卒不能脱公于逆贼之手者夫士非艰 难无以表特操公之大节炳烺令天下后世仰其耿 光如日月之丽天者,夫固于汝得之也。吾故谓杞非 忌公,葢公扬休树烈之资也。虽然,杞亦非公死,其取 唾骂于天下后世,必不甚。天其厚杞之毒于公,而益 明其不肖,俾与公之贤而并传“也欤?”
《请改折漕粮疏》张维新
臣惟人君创法,期于宜民而已。故法有宜于民者,虽 百世守之而非以为泥;法有不宜于民者,虽随时釐 之而适以为通。《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有味乎 其言之也。方今谭弊薮者,则归漕粮,而莫甚于小滩, 而尢莫甚于大河以南。迩年汝、洛、梁、豫间,水旱为灾, 冰雹示异,闾里成萧条之景,民氓起愁叹之声。矧今 漕弊若兹,非所谓变通时哉。臣先任冠县知县,距小 滩监兑衙门仅四十里而近,且待罪五历年。所见一 二计部司臣,往往极力振刷,而人玩弊丛,卒难清楚。 臣感时触事而扼腕太息也久矣。敢不以耳目所睹 记者列状上闻。夫户部每岁题差司官一员驻札小 滩,监兑东土、中州两省。其在东土则“收纳本色,出入 水次,固无籴买挽运之累;在中州、河北三府,则本色 居多,交易甚少。臣不敢轻议。惟开封、河南、归德、汝州, 相去小滩,远则有千馀里,近亦不下五六百里,有河 山之险,无舟车之便,大户一抵小滩,其害有不可胜言者。”葢河南三府、一州大户约有二千馀名,非官运 不可,故各令府判领之。而郡邑之中,又有佐贰部之, 其中廉介罕遘,诸所费耗,率皆以大户为鱼肉矣。此 《部解》之弊也。大户赍银到滩,必投歇家,借手斗户接 年。歇斗之家,射利得惯,营求充役,或父为歇家而子 为斗行,或兄为米户而弟为店主,交通骗诈,腾踊市 直。每米一石,歇家明除牙用五分,斗行三分,仍巧立 “大行市、小行市之名,里讨外讨之说,计所得约贰万 馀金。而大户羁留三月,每名月费银数两,计所得又 一万馀金矣。”即今元城县岁派歇斗一千馀名,意何 为哉?细察人情,若欲罄大户之囊而群然攫之者,此 歇斗之弊也。先年大户买米,取足民间,米无糠碎,价 无赔补。比有龙断奸贩视漕粮为奇货,以搀扰为惯 术。有滥收粗湿低米浮以干洁勒价者。有以水拌米, 希图出息者。俟大户拥至,兑限迫期,始串同厂歇,禀 官增价籴买,抵数塞责。及查验不堪,损折棰楚,大户 当之,彼龙断者业已掉臂去矣。此插和之弊也。语曰: “走兔在郊,众人逐之;持金在市,众人睨之。志在利也。” 大户赔银既多,势必揭补,“而小滩有力之家,又开一 揭局,每贷一两,偿则倍之。以致大户败家荡产,鬻妻 卖子者十户而九,此放揭之弊也。他若厂基之典赁, 芦席之搜求,人工之费用,旗甲之盘剥,门吏皂快之 需索,诸弊未易更仆。”臣原籍汝州,素号山涧荒凉之 区,而近复凋瘵困敝之甚。视编一漕粮大户,不啻恫 瘝乃身,而穴居草食者皆思襁负而他避矣。此臣之 所目击而心恻者,即汝州而开封等三府又可知矣。 臣愚为今之计有二:一曰改纳折色,二曰互相代纳。 臣于去年十月见户部一本,为财赋岁入日少,岁出 日多,亟赐集议为请,奉旨漕粮准酌量改折,暂行一 年。臣因思漕粮既可改折,暂行一年矣,而河南“籴米 之处,不过三府一州,漕粮之数,不过二十万石。况久 罹重困,民不堪命,其改折独可后乎?且臣闻太仓积 粟,陈陈红腐,京军类多不食,卖于酒保,止得银二三 钱。回视小滩籴价,减去四分之二。是民有重费而军 无实用也。合无将开封等府、汝州所属每名大户原 征银九钱五分,只以八钱解纳,京边,照例以五钱给 散军士,每名扣留银三钱,二十万石可扣银六万两, 至起剥银又扣四千馀两。”匪直救中州百万生灵之 害,而亦大有裨于军国之需,此改纳折色之当议也。 臣又思大名一府距小滩密迩,陆运最便,每岁本府 粮草解京边者十六万有奇,皆本地粟米所变之价 也。开封等处,大“户收银,小滩买米,皆大名所产之米 也。合无责令大名府以自有之粟运纳本色,开封等 处以大户所收之银解纳折色。傥大名一府不足,再 于附近景州所属,量拟改纳,则银数庶几相当,而两 省各得其便。此互相代纳之当议也。”或者曰:“改折所 系重大,代纳嫌于纷更。”臣则以为器久而不涤则垢, “弦久而不调则乱。河南、河北皆皇上赤子,本色、折色 皆小民膏脂。识其弊而调停之,或暂改数年,或间岁 一改,或断行代纳,而两利俱存,如之何不可也?”再照 法令行于所辖则易,而非其所辖则难。小滩、大名,一 村落耳,而其住居民人,非我统属,是以人不畏法,惟 利是趋,昼争夜盗,无所忌惮。查得小滩至临清,陆路 仅一日之程,临清系山东部下,法行殊易。合无将监 兑部臣移驻临清,惩前戒后,纵有一二作梗坏事,即 可下之郡守,严加究诘,而弊窦自然洗却,且可以停 盘驳之征。此又区区无已之计也。伏乞俯从臣请,敕 下该部,破格议处,以苏地方重困,斯国计民生两有 赖矣。臣不胜大愿。
《宝丰县重修香山寺钟楼记》前人
予少游燕赵齐楚,爱揽峰峦,騀驮强仕,按部关陇,足 迹半秦中,西极天末,洎入洮岷,收抚番族。脱脱胡等 二千辈,内多持钵手珠,诵《大士卷》。予骇不省其说。忽 忆香山兰若,脉脉勤白社之思焉。无何,倦游归来,天 王疆圉大渊献则以乞灵大悲,著履名山,钟楼适重 修落成矣。嗟嗟!是楼,向予奉使,析圭澧藩,姜大行为 副。尔时饶明府领邑主东道置酒台上,觞数行罢去, 隘于布席,凭栏之兴,迄未畅也。今苾刍与本力募楼, 危百尺,阔亦数楹,檐牙峨峨,丹梯袅袅,螭纽县鐻,万 石鍧鍧铿铿。每梵响潮音,自云中互答,谷鸣壑啸,林 木调刁,法钟遍满大千,沈寐顿觉,居然天竺、波罗、越 云。予晨起跻攀,视旧制不啻轩豁,望之则殿阁蜃结, 幡幢云连,金碧流射,浮图,相轮,八宝七级,撑日摩苍, 龙龛大士,庄严仙掌,慧眼以千数,援溺照迷,慈航一 切,恒沙苦海,功德肸蚃,利益人天,此实创建祗园,因 果昔耆腊满,上人晚年归洛,选胜挂锡,雅与兹山有 缘。鹰堂衣钵旃檀,尚绵绵未散,且得乐天诸隐君子, 相与衔杯,赓歌故里。“遗宅距山咸数里,松篁蹊径明 灭指顾间,惝恍九老吟啸其中,山用是益增胜,四大 瞻仰,汗漫无虚日。名卿逸叟,在在锲石刻竹,伭笔灵 章,照耀须弥,称天中大观”已,楼下万柏森耸,蓊郁青葱,如呵护法界,讯知为宝光手植。予嘉其苦心,妙演 《传灯》,为之偈曰:“尔山有柏,即菩提树。尔楼有址,似明 镜台。”枝叶易丛,亦惟是树块垒难化,亦惟是台灵根 未净,罔祛尘埃。微言东度,大意西来,诸天阇黎默无 以应。予回想姜、饶二君,牙慧如对,人物倏落幻境矣。 晨鸡暮钟,抑何可忘,六陶之笑。
《重修香山寺观音大士塔碑记》刘若宰
缅维祗陀演梵,翔慧烛于昏涂;窣堵恢摹,极法云于 落仞。是以疑龙譬象,悲华转觉地之轮;析色明空,水 月息烦城之焰。良由家县梦铎,人炳心灯。故尔夙富 资粮,生圆性海,诚慈门之标指,大众之梯缘也。兹《香 山观音大士塔》者,宋熙宁元年敕建,迄今六百馀祀, 弘开峻宇,亘压危磐,挂清汉以拱洪图,列金容而罗 玉相。须弥绝地,遥瞻丈六之光;兜率凌云,依稀尺五 之上。会娑罗于贤劫,示妙觉之真诠。华棂共珠泽同 辉,雕甍与金精并丽。将使凡流拾级,瞥眼尽见山河; 慧暗同登,举足能齐日月者也。迩以迦陵范远,仁路 风微,六入构而易纷,三摩起而复晦。于是凭霓跨𬟽, 或多折柳之狂夫;摄景扪空,益重伽梨之宿孽。戒坛 不竞,集坌弥高。非由大振灵墟,曷睹重光清梵。惟时 宝丰居士杜齐召者,士林巨擘,檀樾朝宗。扩六度之 津梁,法雷前吼。破群生之缠盖。慧日先扬,目睹兹塔。 岁久时欷,星露剥喙,乃始鸠集四众,因之云播十方。 洎住持僧福恕等仔肩其事,于今上龙飞改元正月 修葺,至次年九月告成,坚其扃钥。伟哉三昧雄图,绘 以香泥,卓尔四禅幽观,诚所谓“普门之屏翰,在在依 皈;法藏之金墉,人人拥戴者矣!”然而大小分乘,明非 一体;后先异觉,感起千重。九品期次第之门,三涂待 接引之路。一苇莫渡,性海非遥。矧多宿愆之未净,尢 为浩劫之难逢?灵迹攸锺,誉县倾注。以故毗尼善信, 俱有“宿地之因;升斗锱铢,即是福田之愿。借伊蒲而 作供,蛤隐慈颜;戒沈水以洗心,香霏白乳。铃持倒泻, 沛法雨于龙宫;粥鼓喧腾,扬仁风于鹫岭。习垢消弥 于胜境,冥缘契合于无生。盖以蠕动蠉飞,各具优昙 之性;延沙聚砾,咸成覆篑之功。栴檀净而片片皆香, 摩尼圆而颗颗悉映。勒芳名以共志,当与莲社同盟。 策独力以先驱,要共法轮常转。从此人归于净土,庶 几功并于浮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