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第0737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七百三十七卷 |
第七百三十七卷目录
镇江府部艺文一
瓜步山揭文 宋鲍照
华阳隐居墓碑 梁简文帝
茅山长沙馆碑 陶弘景
丹阳上庸路碑 陈徐陵
练湖颂 唐李华
赐汉故隐士焦光明应公诏 宋真宗
京口月观记 汪藻
润州类集序 曾旼
净名斋记 米芾
重建镇江郡治记 刘宰
回赵守问开七里河利便札子 前人
漫塘赋〈并序〉 前人
游招隐山记 明贝琼
水云深处记 前人
镇江丹徒县洲田记 唐顺之
前丹徒令鹿门茅公荒政记 姜宝
丹阳练湖记 潘之恒
金陵辩 林魁
京城辩 前人
建陵辩 前人
蒜山考 前人
职方典第七百三十七卷
镇江府部艺文一
《瓜步山揭文》宋·鲍照
岁舍龙纪,月巡鸟张。《鲍子》辞吴客楚,指兖归扬。道出 关津,升高问途。北眺毡乡,南矖炎国。分风代川,揆气 闽泽。四睨天宫,穷曜星络;东窥海门,候景落日。游精 八表,𩧫视四遐。超然永念,意类交横。信哉!古人有数 寸之龠,持千钧之关,非有其才施处势要也。瓜步山 者,亦江中眇小山也,徒以因迥为高,据绝作雄,而凌 清瞰远,擅奇含秀,是亦居势使之然也。故才之多少, 不如势之多少远矣。仰望穹垂,俯视地域,涕洟江河, 痝赘丘岳。虽奋风漂石,惊电剖山,地纶维陷,川斗毁 宫,毫盈发虚,曾未注言。况乎沉河浮海之高,遗金堆 璧之奇,四迁八聘之策,三黜五逐之疵,贩交买名之 薄,吮痈䑛痔之卑,安足议其是非!
《华阳隐居墓碑》梁·简文帝
“维大同二年龙集景辰,克明三月壬寅朔十二日癸 丑巳时,华阳洞陶先生蝉蜕于茅山朱阳馆。”先生讳 弘景,字通明,春秋八十有一,屈伸如恒,颜色不变。有 制赠以中散大夫,谥曰“贞白先生。”遣舍人主书监护 丧事,十四日窆于雷平之山。若夫真以归空为美,道 以无形为贵。不知悦生,大德所以为生;不知恶死,谷 神所以不死,妙矣哉!隐显变化,物莫之测。既而岫开 拆石,天坠玉棺,银书息简,流珠罢灶,九节丽于中天, 千和焚于地下,仙官有得朋之喜,受学振空谷之悲。 余昔在粉壤,早逢圯上之术;今簉元良,屡秉浮丘之 教,握留符而恻怆,思化杖而酸辛,乃为铭曰:“无名曰 道,不死为仙;亦有元放,兼称稚川。逃”形解化,自昔同 然。猗欤夫子,受箓归元。梨传苑吏,书因贾船。虎车煦 景,霓拂凌烟。馀花灼烁,春涧潺湲。郁郁茅岭,悠悠洞 天。三仙白鹄,何时复旋。
《茅山长沙馆碑》陶弘景
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 境,搢绂之士,饰礼容于闱阁,耿介之夫,扬旌麾于山 裔,铭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皇王受命,三才乃理,惟 圣感神,惟神降祉,德被歌钟,名昭图史,友于兄弟,敬 惟西宣,言追茂实,用表遗先,敢循旧制,有革杂章,刊 石弗朽,奕代流芳。
《丹阳上庸路碑》陈徐陵
在天成象,咸池属于五潢;在地成形,沧海环于四渎。 国险者固其金汤,储蓄者因于转漕。货财为礼,专俟 会通;厥田为上,皆资渗漉。大矣哉,《坎》德之为用也。是 以握图之主,财以利民;御斗之君,因之显教。上哉少 昊,初命水官;逖矣高阳,爰重冥职。舜为太尉,于是九 泽载疏,禹作司空,然后百川咸导。开华山于高掌,凿 灵沼于周源,莫匪神功,皆由圣德。我大梁之受天明 命,劳己济民,有道称皇,无为曰帝。若夫云雷草创、翦 商黜夏之勋,铸宝鼎于昆吾,安能纪勒?陈鸿钟于丰 岳,岂易揄扬?斯固名言之所绝也。及乎膺斯宝运,大 拯横流,屈至道于汾阳,劳凝神于藐射。圣人作乐,《箫 韶》备以九成;哲王尽礼,《春官》总于三代,岂止金门桴 竹,玉尺调钟,公带献明堂之图,匡衡建后土之议,若 斯而已乎?天降丹鸟,既序《孝经》;河出应龙,乃编《周易》。 若夫固天将圣,垂意艺文,五色相宣,八音繁会,不遗漏刻,才命口占,御纸风飞,天章海溢。皆紫庭黄竹之 词,晨露卿云之藻。汉之两帝,徒有咏歌;魏之三祖,空 云诗赋。以为彭老之“教,终没爱河;儒墨之宗,方难火 宅。岂如五诗八会之殊文,天上人中之妙典,雪山罗 汉,争造论门;鹫岭名僧,俱传经藏。香象之力,持所未 胜;秋兔之毫,书而莫尽。”忠信为宝,禳祈免于白驹;明 德维馨,山川舍于骍犊。至如月离金虎,泥染石牛,荟 蔚朝兴,滂沱晚注。而清跸才动,织罗不摇。高闬将临, 油云自辟,阳乌驭日,宁惧武贲之弓;飞雨弥天,无待 期门之盖。震维举德,非曰尚年,若发居鄷,犹庄在汉。 涛如白马,既碍广陵之江;山曰金牛,孰辨梅湖之路? 专州典郡,青凫赤马之船,皇子天孙,鸣凤飞龙之乘, 莫不欣斯利涉,玩此修渠,乍拥节而长歌,乃枞金而 鸣籁,斯实旷世之奇功,无疆之鸿烈者也。铭曰:“后王 降德,于众兆民。高文象纬,妙义几神。业冠迁夏,功逾 八秦。时惟《大畜》,象及《同人》。慧雨方溜,禅枝独春。帝德 惟厚,皇恩甚深。观乎禹迹,见我尧心。”
《练湖颂》唐·李华
大蜡之祭辞曰:“土反其宅,水归其壑。先王因下流而 导之,故曰九川;涤源因迤汇而潴之,故曰九泽既陂。 以疏天地之气,以利元元之用。崇伯汨五行而殛羽 山,台骀章大泽而封汾川,《洪范》首之,《春秋》载之。”地有 广狭,事无今古。大江巨区惟润州,其薮曰练湖,幅员 四十里,菰蒲菱茨之多,龟鱼螺鳖之产,餍饫江淮,膏 “润数州。其旁大族强家,泄流为田,专利上腴,亩收倍 锺,富极淫衍。自丹阳、延陵、金坛,环地三百里,数合五 万室,旱则悬耜,水则具舟,人罹其害,九十馀祀。凡经 上司纷纭与夺,八十一断。呜呼!曲能掩直,强者以得 之。”老幼怨痛,沉声无告。永泰元年,王师大翦西戎。西 戎既駾矣,生人舒息,诏公卿选贤良,先除二千石,以 江南经用所资,首任能者。是岁十月二十三日,拜前 常州刺史京兆韦公损为润州,声如飙驰,先诏而至, 吏人畏服,男女相贺。即日上无贪刻,下无冤愤。公素 知截湖润壤,灾甚螟蝥,临事风生,指期以复。群谤雷 动,山震恬然。中明独裁,文之以礼,乃白本道观察使 兼御史中丞韦公元甫。中丞抚掌惬心,如公之谋。且 曰:“兴利除害,待其人而后行。非常之政,敢归叔父。”公 乃申戒县吏,率徒辟之。人不俟召,呼抃从役,畚锸盖 野,浚皋成蹊。增理故塘,缭而合之,广湖为八十里。像 月之规,俦金之固。水复其所,如鲸噀射,汹汹隐地,雷 闻泉中。先程三日,若海之弥望。灏灏如吞吐日月,沉 沉如“韫畜风雨,所润者远,原隰皆春,耕者饱,忧者泰。” 于是疏为斗门,既杀其溢,又支其泽,沃塉均品,河渠 通流,商悦奠价,人勇输赋,遐迩受利。岂惟此州,每岁 萌阴乘阳,二气相薄,大雨时行,群潦奔流,水势所入, 盈而无伤,龙见方云,稼蒙其渥。时前相国彭城刘公 晏,统东方诸侯,平其贡税,闻而悦之,白三事以闻,诏 书褒异焉。彭城公宣命至江南,捧诏授公。公率元僚 掾史令丞已下,至于耆艾,西向拜手,忻戴皇朝。人心 上感,天降膏泽,如有神祇,昭协厥至。公正直而和,专 静而断,嫉恶宥过,惠人察奸,纯钩精坚,百链不耗,伐 冰之贵,降从士礼。《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宜其享 福也。吏人入贺,公拱而谢之曰:“尚书刘公、观察韦公, 奉行王泽也,鄙何力之有焉?丹阳令杜孟寅,秉公之 清白;延陵令李令从,如公之爱人;金坛令胡𤣱,秉公 之成规。”及丹阳耆寿周孝瑰、百姓汤源等,拜首而请 曰:“《兑》为泽,《兑》,说也。水归于泽,而泽说于人。百年浸塞, 而公启之。臣哉邻哉,克谐帝休,永代是式。三县无灾, 若不碣而”刻之,王命不扬于厥后,后之人无以倚负 也。华尝学古,见访为颂。颂曰:“望沄沄兮视冥冥,鸟闲 鱼乐葭菼生。膏腴利倍起讼争,斯人怨抑痛无声。韦 公正直动神灵,百年游淀为漻清。饥者饫兮病者宁。 诏书光宠恩濡荣划然眊。”�复皎明。追琢,刻颂扬棻 馨。
《赐汉故隐士焦光明应公诏》宋·真宗
朕临御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乂安,元元蒙福,四海 恬然,颇称隆平之世。迩者染疾未瘳,忽梦老人入殿, 自谓东南隐者焦光,持丹奉献,梦觉即愈。询之近臣 曰:“光乃汉末高隐,遨游天堑,洞隐樵山,甘贫乐道。昔 以三诏不起,廉节自持,虽万锺而难移,抚川流以自 得,观泌水以陶情,不但福祐于国,抑且惠及于民。封 功报典,理之所宜。凡本山田地差役,一概优免,有司 春秋祭奠,以为永锡之报,无负朕意,副所愿焉。”
《京口月观记》汪藻
京口以江山名天下,其来尚矣。而为国屏蔽,尤重于 晋、宋、齐、梁之间。观其千嶂所环,中横巨浸,风涛日夜, 驾百川而东之,其形胜之雄,实足以控制南北,岂直 为骚人羁客区区登览之胜哉?州治之西有楼焉,并 城而出,名曰“千秋”者,考诸《图志》,始于晋王恭之时。繇 楼西南循城百馀步,忽飞檐曲槛,崒然孤起。于城隅
之上,望数百里见之者月观也。绍兴八年,吴兴刘岑季高来刺是州,州承废乱之后,公私扫地,无复故时。季高以精明强敏之才,易民观瞻于谈笑之顷,既府 寺闾井,鸠集经营,悉复其初。始暇遑于游息之地,乃 即月观之址,辑而新之。客有登而叹曰:“呜呼壮哉,未 之见也。”前此颓甍圮栋,芜没于苍烟“灌莽之中,虽江 山不与时变迁者,亦莫吾觌。今晨霏夕霭,晴岚烟翠, 复得于几席之上,而风颿浪舶,离鸿落骛,毕陈于樽 俎之前,如客得归,如蒙得发也。季高于此,可谓能矣, 非政有馀力,能至是哉?”或曰:“是未足言季高之政也。 季高劳于侍从之事,出分天子西顾,忧方时艰难,此 州实为襟要,其经理”规模,必有足大者。尝与子四顾 而望之,其东曰“海门”,鸱夷子皮之所从逝也;其西曰 “瓜步”,魏佛狸之所尝至也;若其北广陵,则谢太傅之 所筑埭而居;江之中流,则祖豫州之所击楫而誓也。 计其一时英雄慷慨,愤中原之未复,反寇之未禽,欲 吞之以忠义之气,虽狭宇宙而隘九州,自其胸中之 所积,亦江山有以发之。今揽而纳诸数楹之地,使千 载之事,了然在吾目中,则季高之志可知矣。然自有 天地,则有山川,其阅人多矣。而山川胜处,非人不传, “襄阳岘首”,以羊叔子传,“武昌南楼”,以庾元规传,“蜀人 筹笔驿”,以《诸葛武侯传》。吾知月观与季高之名,籍籍 天下矣。姑书其本末,以补《京口故事》之遗,“使后人知 此观复新。自我季高始,岂不益可喜。”季高曰:“可哉。”
《润州类集序》曾旼
润州,《春秋》所书“朱方”也。嬴氏凿之,因曰丹徒;孙氏城 之,因曰京口。晋人渡江,侨立州郡,至宋、齐、陈曰东海, 独梁曰兰陵,而皆以徐州治之。隋一天下,始为润州。 唐谓建康诸县属之,故更以丹阳郡名之。又以浙江 诸州属之,故加以镇海军额。盖朱方之重,非一日也。 江山清绝,襟吴带楚。芙蓉名楼,甘露表寺。幽赏丽观, 不出城市。水嬉则焦庐、裴岩,相望于西江之中;陆走 则鹤岭、鹿泉,映带于南郛之外。“秦潭、庆井”,则暴君戾 臣之可鉴戒;谢堂、许涧,则贤人端士之可想像。其远 若碑书十字,泉沸四井,则馀光遗烈,风动千古;“青童 马迹,紫阳鹤驭”,则洞天福地,事隔人境。下至练塘诸 湖,荆溪、简渎之类,涵清蓄润,浸灌田“野,或能吏之所 建立,或隐士之所栖息,诗什为之感怀,文人为之铭 载,钩绵棋布,境内不可胜数,则东南他州,岂能过之?” 国朝选守,未尝轻授。岁在壬戌,朝议许公来领州事。 公至之初,岁荒民饥,则躬为之发廪,岁凶民疫,则躬 为之发药。大抵以仁莅政,于是人悦气和,雨旸应之。 比其次年,麰登于夏,稻登于秋,蚕者衍丝,绩者衍麻, 讼简政成,乃于暇日佳辰,宾僚共江山之胜,登高赋 咏以侑酒,而又多识前人诗章,吟讽之以为乐。因谓 旼曰:“前世之徜徉于斯者,不知几人也,其悲欢感发, 志见于言,而磨灭之馀者犹在也。可为编次,当刻诸 牍。”旼乃采于诸家之集,始自东汉,终于南唐,凡得歌 诗赋“赞五百馀篇,釐为十卷,名之曰《润州类集》。”窃谓 先王之巡守也,命太史陈诗以观民风。季子之历聘 也,观其诗而知其国;考其宴享之礼,登歌造赋,而又 可知其人之得失。诗之不可废如此,则公今集之之 意也。然前编往载,固亦多矣,所集止此,不能无遗,当 俟多闻补之。异日《类集》既成,公又命旼序之,辄序其 概云。
《净名斋记》米芾
带江万里,十郡百邑,绕山为城,临流为隍者,惟吾丹 徒。重楼参差,巧若图刓,云霞出没,而天光不夜;高三 景,小万有者,惟吾甘露。东北极海野,西南朝数山者, 谓之“多景。”然台殿羽张,宝堵中盘,五州之后,与西为 阻。若夫东岘京岘,西极栖霞,平林坡陀,淮海之域;远 岫隐见,滁泗之封,洪流东折,白沙之灵涛如线;大碛 南绝。中泠之屃,赑蔚起笔山之隙,岧峣双耸。五州之 外,崚嶒千叠。黄鹤宝势,珠捧于豆;长山异气,龙矗于 天。晨曦垂虹,时媚于左;长庚纤月,每华于右。千林霜 落,万岭雪饶。春群于西郛,而秋留于南岩者,惟吾《净 名》。天下佳山水固多矣,在东南则杭以湖山障其境, 洪以西山弥其望,潭以岳麓周其区,皆一山也,而望 两邦。逮穷荒迢递,发周《羽皇》之叹者,有之矣。百川汇 流而赴北,既浚既渊,亦沃亦荡也。多山引岭而趋东, 且列且驱,各群各丑也。吾斋在万井之中,半天之上, 乃右卷而一揖焉。此其所以得山川之多,而甲天下 之胜也。至若水天鉴湛,而博望弭槎;葭苇榔鸣,而詹 何投饵,洪钟动而飞“仙下,疾飙举而连山涌。地祗听 法,水怪效珍。或鹏云压山,海气吞野。纤云漏月,清籁 韵松。兜罗密而灵光生,阴雾合而大霆走。瑰奇忽恍, 又不可得而详言之。”襄阳米元章将卜老丹徒,而仲 宜长老以道相契。会内阁蒋公颖叔以诗寄云:“京尘 汨没兴如何?归棹翩翩返薜萝。尽室生涯寄京口,满 床图籍锁岩阿。六朝人物东流尽,千古江山北固多。 为借文殊方丈地,中间容取病维摩。”于是宜公以其 末句命名余居,亦冀公之与余同此乐也。自笔藏为图,念老矣无佳句压其胜。后之登吾斋揽吾胜者,得 不为吾赋乎?
《重建镇江郡治记》刘宰
“朱方襟带江浙,肱髀吴楚,拱淮挹海,山川阻深,为东 南二都会。自乘舆去汴都,杭无关塞形势,指江负海 为固,而视淮为边。是邦介其间,上蔽京邑,下壁天堑, 为巨镇雄垒,与建业、广陵相连衡。多事以来,备守坚 险,揆昔为益囏,殆非才具全、德量伟者,天子不轻以 符畀”端平。乙未夏五月,上御便殿,顾二三辅臣,畴咨 镇江守臣,佥曰:“惟臣吴渊可上亟俞。”既受诏,甫戒涂, 适猘卒啸噪,举太守治所洎阛阓,邸阁繁膴处,一燔 之,𬮱阇奔溃意叵测。公闻,叱徒御,督舟师,布颿易大 江若平陆。不二日达境,揽辔勇往直前。时狂党方奋, 挺刃恣剽敓,或离或伍,踣籍衢陌。不自意公之猝上 也,睢盱�睒第第狼顾。公气压其凶,诚诱其𬤝,不哗 声色,人讫安堵。于是大加抚驭,蒐什伍,药伤惫已,责 弛征,赍泉予粻,火灺旧壤,万室渠渠。凡丝忽可以惠 厥州者,罔不用其极。一日命其下曰:“民居既植立矣, 府寺厅事,莅民之所也。灰烬瓦砾,芜茀若尔,何以称 畿辅威,何以示大藩尊?”乃研综帑廥,缩用节力,懋迁 嬴。�剜剔沁隐。市材于素产,而驵狡弗敢舞厥直;募 佣于子来,而军甿争欲与厥劳。心营指授,克协时制。 始乎宣诏颁春,终乎丽谯仪门。营翼俨如廓庑肃如。 厅事雄屹,榱桷蝉嫣。前后有堂,东西有厅。轩曰“近民”, 阁曰“高门。”左揭“仁寿”之名,右标道院之目。书塾讲室, 前后区别。吏舍曹廨,次序环植。版筑刚栗,铁石犀寿。 自下而高,廉级益峻,由左而右,磩戺孔膴,合所建置, 咸无阙焉。郡践山作郛治所,故傅城“翼山”,公因其毁 削,�𫶇培坯𪣻,而寓绳墨焉。彪分胪峙,井井属属。睋 乎内,则洞直閟严,而璘㻞邃靓;矕其外,则翕辟埼𥐟, 而错落雄爽也。不日而成,民大和会,屋以程计者,凡 六百二十五,泉粟以缗考,总一十五万八千有奇。君 子曰:“是役也,薄用而厚存,近举而远获。不㢋不庳,靡 轮靡奂。”盖公以天下之才,而用一州,是以谈笑拱揖, 百废具举,北门筦钥,赖以增重。然则弘济于多难者, 独可无材哉!夫应变制难,化犷服懻,勇也;周旋裁处, 经画得宜,智也;保抱携持,出之汤火,仁也。三者备于 一身,又能据此要害,兴武备,作武勇,为王畿折冲,为 三方控制计,俾隐然有金阜不变之实,诚足以副天 子之所责任,真可称堂堂都会之居。才具“全,德量伟, 可于此觇矣。”呜呼!是州也,由虞、夏、春秋、嬴、刘而下,隶 吴、隶越、隶楚,曰名邑、曰封国、曰战争形要地。自吴、晋、 宋、齐而来,为侨州、为留局、为京城、曰刺史府、曰节度 府、曰都督府,其统隶盖不知其几矣。为之主者,迭居 迭往,且贤且否,或久或速,或轻或重,其迁徙又不知 其几矣。迨今思之,真如传“舍,如蘧庐,卒莫能与此土 相消长,抚事感怀,可以浩叹。今营建于煨烬之馀,苟 无以登载,岁月滔滔,来者无穷,孰知再造权舆自公 哉?又孰知公于此邦,值时多艰,经画贻远若此者哉? 故掎摭厥实,以昭永久,尚后之人,继此必葺。”嘉熙元 年丁酉十月,上浣书。
《回赵守问开七里河利便札子》前人
某等伏准公札下问开七里河事,其为利甚公,而恐 妨民之私,其为虑甚远,而恐扰民于近;幕画已悉,而 询访,下及于邦人,此道甚古,此意甚厚。某等虽至愚 极陋,其敢自默?窃谓为民旅目前计,则但开横塘堰, 下至运河口,俗号“七里河”,其事小,其役省,不调丁夫, 亦可集事。若为纲运计,则其事大,其役烦,非调丁夫 “不可,其势必须农隙。盖自七里河以至金坛,中有两 堰,北曰横塘,南曰珥村,两堰之间,地势极高,水至不 聚,所以置堰制水之平,使北不下运河以泄于江,南 不下金坛以泄于湖,其制甚善。但河太浅狭,又有堰 无闸,所以不通纲运。今使府欲为纲运计,则不但横 塘,堰下之河当开。自运河口至金坛之荆城,凡四十 四里之河,亦不容不开。河道既开,更须于横塘、珥村 各置闸两座,以便开闭。此其事大役繁。当此盛夏,岂 惟妨农,亦恐屯聚久饥之民,日久不散,气息薰蒸,疫 疠滋起,有失大卿子爱斯民之意。故曰:‘必须农隙。若 但以横塘堰下七里之河淤塞尤甚,欲且开通,以为 民旅轻舟往来之便,则不必调夫,不必须农隙。只乞 委官到地头先次募人开掘二三丈,见得每丈合用 钱若干、米若干,却通计此河丈尺,分定料次,于来谕 《三策》取中间优加日给之说,明出榜文,每料支钱若 干、米若干,使民间自相结甲,前来应募,依料次开掘, 官司不问阴晴,不计工数,止据所关支尽数支还原 料钱米。如此则不召自来,不赏自劝,不出一月,足可 了办。但此役断无功于纲运,亦无益于久远。管见如 此,乞于二者之中详酌施行’。”
《漫塘赋》〈并序〉前人
张端衡谓漫塘叟曰:“余昨宦东州,客有问漫塘之景者,余无以应。或又有征图于余者,曰:‘子漫塘里’。”
“中人也,宁无之?” 余又谢无有。既归,将与好事者谋之,而游乎塘之上,见景物之无奇,游观之无所,难之可若何?叟不对,退而援笔为之赋。其辞曰:
东沿柳巷,北届蔬畦。小沟环其南,通川漫其西。靡种 靡艺,不耨不治。葭芦茁而映带成行,沙土溃而壅底 为堤。荼蓼丛生,蒲稗因依,菡萏红白,错如布棋。烂乎 若吴陂初按于彩陈,粲兮若月宫更下于瑶池。翠盖 亭亭,芳气菲菲。骛惯圆沙之宿,鱼便密藻之依。蛙黾 争鸣而鼓吹百万,鸳鸿来下而斑斓。舞衣。云断而霞 散锦绮,风平而月漾玻璃。兹实天攘之真趣,有非世 俗之可知。亦有新斋,临于水涯,小桥斜径,矮屋疏篱, 雨未多而泥没膝,门虽设而草侵扉。朽木惯宰予之 昼寝,青苔惊玉川之夜归。仙舟自去,谁为元礼?高轩 不来,孰为退之。叟之辞未毕,端衡曰:“止。余闻李愿安 盘谷之居,杜老喜浣花之寓。彼岂玩”志于物,纵心佚 豫?盖以厌俗喧卑,脱身遐举。要必有伟丽之观,幽闲 之趣,以澡雪其神,澄清其虑,庶白日可到于羲皇,而 宵梦足通于帝所。况如吾子,内绝意于声色,外忘怀 于圭组,为计已决,历年已屡。而是塘也,广深虽愧苏 夫子之沧浪,而僻远亦殊柳先生之钴𬭁。其隘也可 辟,其阙也可补。胡不“增其高而为基,夷其平而为圃, 画舫浮深,修梁跨阻,嘉花美木之列植,真馆凉台之 接庑,使邻曲改观,儿童欣舞。乃计失于因循,事仍于 莽卤,岂惟无以自适于一时,抑恐由之贻笑于千古。” 漫塘叟曰:“吁!巢居知风,穴处识雨。顾吾与子,虽同声 气,尚殊出处。子宁规我以目前之苟且,毋宁愓我以 方来”之谤誉。彼花迷金谷之园,雪冷袁宏之渚,凄凉 钓瀬,冨哉郿坞。试由今而视昔,果孰去而孰取?张子 由是俯然而思,释然而悟,曰:“子无俟于索言,吾特从 而戏汝。”
《游招隐山记》明·贝琼
离黄鹄西南行三里,抵招隐山。山以晋处士戴颙所 隐居得名。或又以为招隐,谓梁昭明太子尝读书于 此。予观骆宾王《游寺》诗云:“共寻招隐寺,初识戴颙家。” 而张祜题寺亦云:“千年戴颙宅。”乃知名山始于戴公, 其曰昭明者,非也。寺旧有玉蕊花,唐李卫公刺郡时, 有诗刻石,遂闻于世。宋周益公云:“唐人甚重此花。”唐 昌观、集贤、翰林二院皆有之,非凡品也。亲旧自招隐 来,远致一本,则寺中之花,在宋犹有存者。刘原父云: “璚花别名八仙花,或谓即李卫公所谓玉蕊,二公博 洽无比,不应以玉蕊为璚花。”洪景卢云:“玉蕊即今之 玚花,又名米囊,黄鲁直易为山矾。今江东在处有之, 而唐昌所产,至于神女下游,折花而”去。是不特土俗 罕见,虽神仙亦不识也。因《招隐》之游,漫志之,以备山 中故事。
《水云深处记》前人
青林在华亭东南六十里,地平衍,无大山,惟丛筱灌 木,荟郁蔽亏,盖亦海隅之斗绝幽邃所也。其民田牧 于中者,虽早夜作苦,足生胝胫无毛,然皆乐其俗而 安其业,熙熙如太古时。三吴之变,兵亦不及。予尝径 竹冈,绝黄浦,邪迤而南,由横溪至青林,盘回百折如 带,舟碍石不可行。抵暮候海潮而上,四顾徘徊,念可 筑室读书,以佚吾老,欲留而未能也。一日,曹君士璜 遣介持图示予,其号“水云深处”者,即璜之所居,实据 青林之胜,即世所谓秦人桃花源者,又何以过之哉? 大抵天壤之间,百年之顷,至乐莫如适意。能适其意 者,不在章绶,而在于一丘一壑。昧者方且奔走通都 大邑,急自售以徼利禄为事,趋死地如归者,不亦悲 夫!璜能果于忘世,蚤弃内外务,日擢孤舟,与渔父往 来。暮色苍苍,星月上升,则放乎中流,举酒相属,家童 取铁笛作《龙吟三弄》,以和巴歈之歌,则其寄兴,岂非 高且远邪?余将去此而从之游,共相忘于水云之外 矣。
《镇江丹徒县洲田记》唐·顺之
“古者与天下为公,而泉布其利,然山川林麓,天地之 产,金石、铅锡、萑蒲盐蜃、鸟兽翎革之琐细,莫不为之 厉禁。而名山大泽,虽封诸侯不以及者,非自封殖也, 惧夫利孔不窒,而争狱滋繁,则是以其利人者为人 害也。”其虑可谓深矣。丹徒环江为邑,沿江上下,多有 芦洲,其为利甚巨。而新故之洲,时没时长,故不入版 籍,而人据以为私。每一洲出,则大豪宿猾人人睥睨 其间,毕智殚贿,百计求请,或连势人以摇官府,必得 乃已。及不可能,则仇其得者,而相与为私斗。甚者构 亡命,挺矛槊隐贼,公哄于丛苇高浪之间,相杀或数 十人。官司逮捕,辄反复解脱,狱案满筐箧,积十数年 不可结绝。故洲之争未已,而新洲之争又起。于是丹 徒之视芦洲如悬疣,枝指之著体,非特其悬与枝而 已,且痛连于骨体而怵于心,畜为瘇蛊,不治日深。而 丹徒绾水陆之口,厨传日费数十金,谓之“班支”,郡邑 公私筵燕,诸所狼籍,岁费且数千金,谓之“坊支”,闾里 骚然苦焉,不可以已也。莆田林侯既莅郡,日夜问民所利病,除所不便,深知班坊苦民而未有以处也。适 会有洲田之讼,于是慨然谕于众曰:“吾欲祛两害以 兴两利,可乎?且夫古者山泽之利,其权一归于上而 今擅于下。古有遗人掌客,道路委积,宾旅廪饩之奉, 其费一出于官而今役乎民。权宜归于上者而擅于 下则孔漏,孔漏者启奸而人以殃;费宜出乎官者而 役乎民则敛重,敛重者积蠹而人以贫。今若一切反 此二弊,使擅乎下者归之于上,役乎民者出之于官, 塞其漏孔而蠲其重敛,因天地之赢以济人事之乏, 收豪民之腴以代贫人之瘠,是芦洲之果为兹邑利 也,而又何病乎?”众讙然曰:“侯议是。”侯又以丹阳水陆 之冲与丹徒同,而并练湖田为豪民所擅,与芦洲同。 思推所以处丹徒者,处丹阳也。乃并二议以请于巡 抚公。巡抚公是之,请于巡按公。巡按公是之既得请, 于是痛绳其豪之争洲者与其侵湖者,而归之官,而 两邑废寺之田附焉。总洲与湖田、寺田之所入,而匀 其赢缩,以代故时班坊之所出,裁其滥而存其不可 已者。于是出入之数,大略相均。以嘉靖癸卯九月而 《计籍》成,如其籍而行之,遂以为故事。邑人既深德侯, 而恐后之人不能守侯之法也,而又恐豪者恶是之 病己而欲坏之也,相率请于邑令茅君,而凿石以记。 凡洲田与寺田之在丹徒者,为亩共五千三百九十 五,岁入租一千九百石有奇,易金可若干两;芦薪岁 易金可百“两,山薪岁易金二十六两,以代故时班、坊 之所出,定其额,凡为金四百两而羡。凡湖田与寺田 之在丹阳者,为亩共三千四百五十有奇,岁入租一 千七百石有奇,易金可若干两,湖鱼岁易金可二十 两,以代故时班、坊之所出,定其额,凡为金四百两而 羡。藏其羡以待岁收之所不及,而间出其羡以”赈凶 饥。自癸卯九月至乙巳五月,总羡金九百八十二两, 米千五百九十石有奇。其纤细列之“碑阴”,其区画出 入,则计籍具存。林侯名华,字廷份,笃志古道,为政一 本经术,其惠爱之在民者,多可书。兹以记《洲田》也,故 不及。
《前丹徒令鹿门茅公荒政记》姜宝
嘉靖岁甲辰,鹿门茅公自青阳服除,来视丹徒县事。 是年,适江南旱为灾,他令长讲荒政,而莫知所从事 也。公以江淮吴越间数千里,虽饥甚,而徐沛以北岁 颇登,既尝移檄诸司,请开闭籴,禁通商矣。又闻京师 因徐沛以北岁颇登也,而米价不甚踊,于是议请蠲 之外,又议请折折,于岁额不为损,而每石省耗费且 三之二。其为民赐,盖大略与蠲等。巡抚丁公是其议 而疏行之。时江南岁漕以请,得蠲者四十万,而折倍 于蠲,其以本色挽仅十之三四而已。公为丹徒请,而 兼及于江南如此。又以丹徒之民枕江山而田者殆 相半。山田旱而赤地矣,犹幸洲于江者因潮以济溉 矣,而稍稍收。于是为通融酌处之法以请,而得蠲者, 与其不尽蠲而折者,皆归山田,而山田之民得无税。 又于里甲、均徭、夫差三者,皆援弛力薄征故事,请于 院司府,减免其半,以归于山田,而山田之民得无办; 里甲均徭,即夫差亦不以及也。由是江田不加赋,而 山田之民因宽税役也。人得以谋生,而自食其力。公 又以此但施及有田“者尔。若其无田者,与有田而田 少,称下下户者,未遍也。”于是乃议赈。先是,公以徐沛 间岁颇登,而请开闭籴禁也,括库金共五千馀,充官 籴之本,而民有厚于赀者,恣令自往籴官不禁,亦若 不与也。但令棋置所籴于各乡,以待行事。既而又虞 里胥者藉饥户往往欺也,则悉召长乡赋者,予以实 征之“册,令检下。下户以闻,阳示检,有漏则责令代之 轮彼方以代输为病己,故悉检以闻,而不知公以此 核饥户也。凡饥户之籍于官也,既得矣,公又以故无 籍于官,而流且佣于山谷闾里间者,未遍也。”于是又 议为沿乡审放之法,以单骑遍行县,每至一乡,则故 尝籍于官与未及籍而来告者,并听核。核而信,乃皆 粥食而予之。印符,令饥者执符以受粟,而主赈者按 户收符为券。前此,厚赀者之家,其所贮私籴,但令饥 下户转相籴,或贷以取偿而已。公盖以此为佐赈之 一策,亦未尝夺其有以尽予饥下户也。计通邑受赈 者万八千户,赈而得全活者数万人。盖前此饥,下户 以听审而守支城市中,其“为劳且费,与聚而为疫疠 之患,既因公以免,而里胥者又无缘得售其奸欺,贫 者蒙惠而厚赀者之家亦不至失其利。又如山田被 施,而江田亦未尝有加赋也,皆亦他令长凡救荒者 之所无也。”於乎!可谓有造于丹徒矣。故公去丹徒二 十有六年,而士民思之如一日。凡来属余为记者,玉 山严公等数十人,其言亦如出一口也。於乎难矣!予 尝谓救荒如医病,然。医者,意也,意有所独到,斯神有 所独通。卢扁视病人,能尽见五脏症结。人谓卢扁非 常人,能通神如此,不知其能通神如此也,意到故也。 公于《丹徒荒政》,岂亦所谓意独到能通神者欤?不然 事至难,处至难济,何其善处能兼济如此也?史迁云“人之所病病疾多,医之所病病道少。”今年适大水为 灾,正疾多而病道少之时,丹徒士民安得不思公?予 亦安得不为公记其事欤?虽然,予为公记其事,乃为 卢扁者传写其方书也。而水灾与旱灾异,江田漂没 与山田赤地同,又在后之长民者,按方书而善用其 意,民病庶有瘳于公,通神之治庶亦得其心传矣。公 名坤,字顺甫,湖之归安人,嘉靖戊戌进士,所可见于 世不止此,而予所记者《荒政》也,故《荒政》外不及云。
《丹阳练湖记》潘之恒
练湖,即古曲阿后湖,云阳之巨浸也,湖所名练由,孔 子登泰山,观吴门,若疋练然。而谢宣城亦称“澄江净 如练”,以水容目之耳。或言昔开氏有道者居之,而沉 其宅。数产灵物,济人,每于凶年见之,稔则否。其产或 以鱼、或以茭、以芋、以卜,或茹芦、或蒜。岁食其利,而邑 不害。鱼无种,从风雨来,骤而尺半,至长于人,其利五 “倍;茹芦可用染绛。越人取渍茧丝为口脂,其利十倍。 蒜出淤中,有瓮贮,若素畜者。值疫,得瓣中片滓而瘥, 其功百倍焉。故一名开家湖。惟野人能言之,然其产 足信也。今湖中有道人墩,岂开之遗迹耶?”余登观音 山,当道者高其阜,而亭出其上。余览之,莽莽而惟青 英匝野,安见湖光?谓宜移之湖漘诗讽当道者嗣举 之矣。丙午六月廿四日,谚目为荷生之辰。吴郡盘门 之外有荡焉,于是日则万舟出其涂,不得望洋,或中 道返耳。徒馨莲名,不必见之。余实笑其愚,而自为愚 者数数矣。儿子请以练湖当焉,许之而为雨阻。越三 日,始呼小舟载张亦龙俱过观音山,并载僧慧空以 济。亦龙,惠山人也。而观音山以玉乳泉之故,亦窃惠 山名以华之,亦龙颇讶。余解之曰:“有吴中荡舟人焉, 不以练湖为窃莲来者,而子以慧空为负山而趋也 耶?”寺门仄,当狭口,湖水所泄,积石绾之者三。余从中 狭登湖,高于运河且寻丈,触目皆青草莽莽尔。向之 所隘于亭者既湖,而所欲拓者,求如吴门澄江之见, 不可得已。遥瞩而委蛇者为长山。八十四谿之流,聚 而成汊,湖固其所潴也。决湖之寸波,而河加盈尺矣, 故漕计所恃亟焉。茭牧者操舟其中,与之值,载余四 人及吴之舟子,而五舟子岁一之,荡操之三十年矣, 计所见莲,不及十之一也。《志》称湖莲特甚,则仕都通 显,理或有征。然应运所启,非繇人力。今之莲,则出于 募,猥在一隅,以媚观者尔。舟截青草而渡,如乘云烟, 郁香叠华,应接不暇。西方七宝池,谅无胜此出,浸中 数里,茫无涯涘。既征之鲑菜之奇,不能速验。而勘吾 所见,草之茸茸蒙蒙,总翠而抽碧者,莫之能名。牧采 者积草如山,委如壑,无虚日矣。其田田而高于盖,岳 岳而密于林者,经回十馀“里,曾不得周于坳焉。而视 中婀娜于芗泽者,菰之叶,粲如华,的如也;荸之须,戟 如也,森如也;菱之团如镜,结如带,而缀如《火齐》也。芡 之供如盘盂,如遗钿堕珥,如散万斛珠也。”余乃止牧 人舟勿进,而亟登防焉。夫然后眼耳鼻舌之各得所 安也。自余所不见者,种知有几,而况凶岁之遗异哉! 练湖之锡,冨于丹阳,无寸波之歉矣。余向者见之莽 莽也,乃其为穰穰者耶?君子曰:“未也。九泽之利,夫孰 能逾之?而官居之什九矣。练湖方与民共,惟鱼茭及 蒜之出不以时,且饥者食之,而寒者衣之矣。自菰芡 之易生,亦取无禁而用不穷,视草等耳。”况公家之税 莫征,公田之赋莫及,而萑苻之辈,不窥信乎?三吴之 间,丹阳为乐土矣。间有沮洳者,因坟墝而称膏腴,有 力者得而专之,而敝从此滋焉。呜呼!天厚丹阳,吾愿 广泽之苍凉,无复为膏腴可也。
《金陵辨》林魁
杜牧之诗:“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祇自愁。潮落 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盖唐人指京口曰金 陵。按张氏《行役记》,甘露寺在金陵山上。李约初至金 陵,于李锜坐,屡赞招隐寺标致。杜审权自润州刺史 除尚书左仆射,制曰:“顷罢几务,镇于金陵。”骆宾王《送 阎五还润州诗序》云:“言返维桑。”修途指金陵之地。元 稹《寄浙西大夫李德裕》诗云。“金陵太守曾相伴。”如此 者不可枚举。盖当时江宁、句容俱隶润州故也。
《京城辩》前人
京城,说者谓荆王贾居之,故名。或又以为由孙权所 居而然。旧志云:“荆字既不同,权未尝称尊号,奚为名 京?”二说皆非也。按:京者,人力所为,高丘也。亦有非人 力所为者。人力所为,公孙瓒所筑,易京是也。非人力 所为,荥阳京索是也。今地名徐陵,即此京,非人力所 为也。京上郡城,城前浦口,即是京口。又《献帝春秋》,“刘 备至京,谓孙权曰:‘吴去此数百里,即有警急,赴救为 难,将军无意屯京乎’?”权曰:“秣陵有小江二百馀里,可 以安大船。吾方理水军,当移据。”盖吴先都京,后都建 业,则京口亦谓之京。今按:孙策兄弟蓄问鼎之志,故 以殊称加其居地耳。或史传追称之词,亦未可知也。
《建陵辩》前人
梁武帝父追尊为文皇帝,庙号太祖,陵曰建陵。陵有碑,曰“太祖文皇帝之神道。”欧阳公《集古录》以此碑为 宋文帝神道碑。按宋陵号长宁,自在蒋山,特其八字 与宋主庙号俱同,公盖误尔。二陵见《宋》、齐二书,《建康 实录》甚明。
《蒜山考》前人
蒜山在丹徒县西三里。北临江,上无峰岭,山生泽蒜, 因以为名。按:晋孙恩浮海奄至丹徒,率众登蒜山,刘 裕奔击,大破之,投崖赴水死者甚众。唐刘展叛田成 功,将三千军于瓜洲,将济江,复将步骑万馀陈于蒜 山。又徐知诰常游蒜山,除地为广场,编虎皮为大幄, 率僚属会于下。旧《志》又谓蒜山松林中可卜居。苏子 瞻诗:“蒜山幸有闲田地,著此无家一房客。”观此,则旧 宽广可容万人,宋时犹可居止,不知何年沦入于江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