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第1123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卷目录
武昌府部艺文一
鹦鹉赋 汉祢衡
论九品官人法 晋李重
怡亭铭 梁裴虬
退谷铭〈并序〉 唐元结
杯樽铭〈并序〉 前人
杯湖铭〈并序〉 前人
广燕亭记 前人
殊亭记 前人
鄂州新厅记 赵憬
送林上人之武昌序 李白
武昌韩仲卿去思碑 前人
与鄂州柳中丞书 韩愈
再与鄂州柳中丞书 前人
鄂州何大夫创制夏亭诗序 符载
鄂政记 舒元舆
黄鹤楼记 阎百里
送张复之宰崇阳序 宋王禹偁
昭勇祠记 王质
樊山记 苏轼
前赤壁赋 前人
后赤壁赋 前人
武昌官葬暴骨铭〈并序〉 前人
与知鄂州朱寿昌书 前人
菩萨泉铭〈并序〉 前人
九曲亭记 苏辙
登南楼记 陆游
鄂州改建社稷坛记 朱熹
鄂王碑记 岳珂
兴国军重修刻漏碑记 周紫芝
改建兴国儒学门堤记 闻人谟
大冶县儒学记 元虞集
兴国州修学记 欧阳元
职方典第一千一百二十三卷
武昌府部艺文一
《鹦鹉赋》〈并序〉汉·祢衡
时黄祖太子射,宾客大会,有献鹦鹉者,举酒于衡前曰:“祢处士今日无用娱宾,窃以此鸟自远而至,明慧聪善,羽族之可贵。愿先生为之赋,使四坐咸有荣观,不亦可乎?” 衡因为赋,笔不停缀,文不加点。其辞曰: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金精之妙质兮, 含《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故 其嬉游高峻,栖跱幽深,飞不妄集,翔必择林。绀趾丹 觜,绿衣翠衿,采采丽容,交交好音。虽同族于羽毛,固 殊智而异心。配鸾凰而等美,焉比德于众禽。于是羡 芳声之远畅,伟灵表之可嘉。命虞人于陇坻,诏伯益 于流沙,跨昆仑而播弋,冠云霓而张罗。虽纲维之备 设,终一目之所加。且其容止闲暇,守植安停,逼之不 惧,抚之不惊,宁顺从以远害,不违忤以丧生。故献全 者受赏,而伤肌者被刑。尔迺归穷委命,离群丧侣,闭 以雕笼,剪其翅羽。流飘万里,崎岖重阻,逾岷越障,载 罹寒暑。女辞家而适人,臣出身而事主。彼贤哲之逢 患,犹栖迟以羇旅。矧禽鸟之微物,能驯扰以安处?眷 西路而长怀,望故乡而延伫。忖陋体之腥臊,亦何劳 于鼎俎?嗟禄命之衰薄,奚遭时之险巇。岂言语以阶 乱,将不密以致危。痛母子之永隔,哀伉俪之生离。匪 馀年之足惜,愍众雏之无知。背蛮彝之下国,侍君子 之光仪。惧名实之不副,耻才能之无奇,美西都之沃 壤,识苦乐之异宜,怀代越之悠思,故每言而称斯。若 迺少昊司辰,蓐收整辔,严霜初降,凉风萧瑟,长吟远 慕,哀鸣感类,音声凄以激扬,容貌惨以憔悴,闻之者 悲伤,见之者陨涕,放臣为之屡叹,弃妻为之歔欷,感 平生之游处,若埙篪之相须,何今日之两绝,若秦越 之异区。顺笼槛以俯仰,窥户牖以踟蹰。想昆山之高 峙,思邓林之扶疏。顾六翮之残毁,虽奋迅其焉如。心 怀归而弗果,徒怨毒于一隅。苟竭心于所事,敢背惠 而忘初。托轻鄙之微命,委陋贱之薄躯。期守死以报 德,甘尽辞以效愚。恃隆恩于既往,庶弥久而不渝。
《论九品官人法》晋·李重
“先王议制,以时因革,因革之理,惟变所适。九品始于 丧乱,非经国不刊之典也。古者诸侯之治,分土有常, 国有定主,人无异望,仕无出位之思,臣无越境之交, 上下体固,民德归厚。秦反斯道,罢侯置守,风俗浅薄, 自兹降矣。”汉革其弊,斟酌周、秦,并建侯守牧司,必各 举贤能贡仕,任之乡议,事合圣典,比踪三代。方今圣 “德之隆,承魏氏雕敝之迹,人物播越,士无常朝,人无 定处,郎吏蓄于军府,豪右聚于都邑,事体舛错,与古不同。谓九品既除,宜先开移徙。且贡举之法,不滥于 境外,则冠带之伦,不分而自均;建树官司,功在稽久, 阶级少则人心定,久其事则政化成。”圣王知天下之 难,从事于其易,若任非所由,事非所核,虽竭智虑无 益于治。即人思反本,修之于乡,华竞自息,而礼让日 隆矣。
《怡亭铭》梁·裴虬
峥嵘怡亭,盘礡江汀。势压西塞,气涵东溟。风云自生, 日月所经。众木成屋,群山作屏。顾予逃世,于此忘形。
《退谷铭》〈并序〉元·结
杯湖西南是退谷,谷中有泉,或激或悬,为窦为渊。满谷生寿木,又多寿藤萦之。始入谷中,令人忘返。时士源以漫叟退修耕钓,爱游此谷,遂命曰“退谷。” 元子作铭,以显士源之意。铭曰:
谁命退谷,孟公士源。孟公之意,漫叟知焉。公畏漫叟, 心进迹退。公惧漫叟,名显身晦。公恐漫叟,辞小受大。 於戏退谷,独为我规。干进之客,不羞游之。何人作铭? 铭之谷口,荒浪者欤!退谷漫叟。
《杯樽铭》〈并序〉前人
郎亭西北有藂石,石临樊水。漫叟构石颠以为亭。石有窊颠者,因修之以藏酒。士源爱之,命为杯樽,乃为士源作《杯樽铭》。铭曰:
窊颠之石,在吾亭上。天全其器,实有殊状。如窦而底, 似倾几攲。非曲非方,不准不规。孟公高贤,命曰“杯樽。” 漫叟作铭,当欲何言?时俗侥狡,日益伪薄。谁能拉饮, 共守淳朴。
《杯湖铭》〈并序〉前人
杯湖东抵杯樽,西侵退谷,北汇樊水,南汇郎亭。有菱有荷,有菰有蒲,方一二里,能浮水。与漫叟自杯亭游,退谷必泛此湖,以湖在杯樽之下,遂命曰“杯湖。” 铭曰:
谁游江海,能厌其大?谁泛杯湖,能厌其小?故曰:“人不 厌者,君子之道。”於戏君子,人不厌之。死虽千岁,其行 可师。可厌之类,不独为害;死虽万死,独堪污秽。或问 作铭,意尽此欤。吾欲为人厌者,勿泛杯湖。
《广燕亭记》前人
樊水东尽,其南乃樊山,北鲜津,吏欲于鲜上而为侯 舍,漫叟家于樊上,不醉则闲。乃相其地形,验之图记 故实,为宴游之处。县大夫马公登之,叹曰:“‘谢公《赠伏 武昌诗》云:‘樊山开广燕’,非此地耶?吾欲因而修之,命 曰广燕亭’,何如?”漫叟颂之曰:“古人将修废遗尤异之 事,为君子之道。”於戏!天下有废遗尤异之事如此亭 者,谁能修而旌之?天将厌悔往乎?使公方壮而有是 心也,当裁畜简札,待为之颂。故作此《广燕亭》。
《殊亭记》前人
癸卯,中扶风马珦兼理武昌,以明信严断,惠政为理, 故政不待时而成。於戏!若明而不信,严而不断,惠而 不正,虽欲理身,终不自理,况于人哉!公能令人理,使 身多暇,招我畏暑,且为凉亭。亭临大江,复出山上,佳 木相荫,常多清风,巡回极望,目不厌远。吾见公才殊 政殊迹殊,为此亭又殊,因命之曰《殊亭》。斲石刻记,立 于亭侧,庶几来者无所憾焉。
《鄂州新厅记》赵憬
自昔秦置郡有守,汉魏以降因之,其秩二千石,虽有 监刺,而宰制威福之重,盖古之诸侯,鄂在楚为国,泰 为县,吴为江夏郡。绵历至宋,乃维八郡,置郢为鄂。隋 氏披其郡,犹谓之州官,则刺史而政无条刺之法矣。 皇朝沿袭旧制,或为郡,或为州,剖符责成,其实乃太 守之职。前代建置所理之处,其城不恒,今之州,即旧 城于江夏,吴仲谋经营之,程普始守之。当荆吴江汉 之冲要,为藩镇固护之雄制。天宝以前,四方无虞,第 据细户,众寡等,襄州望鄂,是以齿于下后。戎狄乱华, 寓县沸腾,屯兵阻险,斯称巨防。朝廷寻州涉列,将寄 勋贤之重。广德二年,遂联岳沔事,置三州都团练使。 大历八年,加观察处置使。十四年六月,二使废。时置 当州防御使,且属于江西。国家始务省官息人,而终 虑咽喉襟带之地,思典守者既轻其权矣,复欲俾任 重,尤难其选。是年十月,乃命秘书少监兼侍御史李 公授之。公名兼,陇西人也。到官三年之五月,使改为 三州防御使,江岳隶焉。仍领元戎之副,董江西诸军 锐师,以伐叛于襄阳,既而克平九月,就加散骑常侍, 防御三州如旧。公之莅鄂也,今兹四年,以清德诚信 为教化,以至公深仁为字育,则廛闬里闾,侨旧咏歌, 如婴儿之得乳母,馁夫之逢稔岁。理军施令,其士卒 欢庆亦如之,但加乎肃畏而已。繇是所防二千馀里, 洞庭彭蠡在其间,水舟陆车,山薮坞野。方诸侯井赋 盐泉,所入,岁约三千万缗,商在其外。明年,西朝天子, 天子嘉之。俾平水土,乃拜司空;俾敷五教,乃拜司徒。 入参大政,出耀威武。范阳君以智略佐之,由御史中 丞行军司马节度留后而领于是邦。幕府得人,于斯 为盛。下车之日,无土不殖,桑麦翳野,舟舻织川,城高以坚,士选以饱,《诗》所谓“谁谓宋远,谁谓河广”者矣。自 贞观以来,列名氏者,而房梁公为首,存乎东壁。大历 之后,继声躅者,宜司徒公为首,遂列于座右也。贞元 五年四月十九日记。
《送林上人之武昌序》李白
“江南之名山,黄鹤之英气,偶得英粹,后生俊人。林公 世为豪家,此土之秀,落发归道,专精律仪,白月在天, 朗然独出,既洒落于彩翰,亦讽诵于人口,闲云无心, 与化偕往。欲将振五楼之金策,浮三湘之碧波,乘杯 溯流,考室名岩,瞰憩冥壑,凌临诸天。登祝融之峰峦, 望长沙之烟火,遥谢旧国,担遗归踪。百千开士,稀有” 此者。余所以叹其峻节,扬其清澜。龙象先辈,回眸拭 视,比夫汨泥沙者,相去如牛之一毛。昔智者安禅于 台山,远公托志于庐岳,高标胜概,斯亦向慕哉!“紫霞 摇心,青枫夹岸,目断川上,送君此行。”群公临流,赋诗 以赠。
《武昌韩仲卿去思碑》前人
君名仲卿,南阳人也。自潞州铜鞮调补武昌令。未下 车,人惧之;既下车,人悦之。惠如春风,三月大化。奸吏 束手,豪宗侧目。有爨玉者,三江之巨横,白额且去。清 琴高张,兼操刀永兴二邑同化。时凿齿磨牙,而两京 宋城易子而炊骨。吴楚转输,苍生熬然,而此邦晏如, 襁负云集。居未二载,户口三倍其初。铜铁曾青不择 “地而出。大冶鼓铸,如天降神,既烹且烁,数盈万亿,公 私甚赖之。官绝请托之求,吏无丝毫之犯,去若始至, 人多怀恩。新宰王公名庭璘。”岩然太华,涣然洪河,含 章可贞,干蛊有立。接武比德,弦歌连声。服美前政,闻 诸耆老与邑中贤者胡思泰一十五人,及诸寮吏,式 歌且舞,愿扬韩公之遗美。白采谣刻石而作颂曰: “峨峨楚山,浩浩汉水,黄金之车,大吴天子。武昌鼎据, 实为帝里,时囏世讹,薄俗如毁,韩君作宰,抚兹遗人, 滂汪王泽,犹鸿得春。和风潜畅,惠化如神,刻石万古, 永思清尘。”
《与鄂州柳中丞书》韩愈
“淮右残孽,尚守巢窟,环寇之师,殆且十万,瞋目语难, 自以为武人不肯循法度,颉颃作气势,窃爵位,自尊 大者,肩相摩,地相属也。不闻有一人援桴鼓誓众而 前者,但日令走马来求赏给,助寇为声势而已。阁下, 书生也,《诗》《书》《礼》《乐》是习,仁义是修,法度是束。一旦去 文就武,鼓三军而进之,陈师鞠旅,亲与为辛苦,慷慨 感激,同食下卒,将二州之牧以壮士气,斩所乘马以 祭踶死之士,虽古名将何以加兹!”此由天资忠孝,郁 于中而大作于外,动皆中于机会,以取胜于当世,而 为戎臣师,岂常习于威暴之事,而乐其斗战之危也 哉!愈诚怯弱,不适于用,听于下风,窃自增气。夸于中 朝稠人广众聚会之中,所以羞武夫之颜。令议者知 将国兵而为人之司命者,不在彼而在此也。临敌慎 重,诫轻出入,良用自爱,以副见慕之心,而果为国立 大功也。幸甚!幸甚!
《又与鄂州柳中丞书》前人
“愈愚,不能量事势可否。比尝念淮右以靡敝困顿三 州之地,蚊蚋蚁虫之聚,感凶竖喣濡饮食之惠,提童 子之手,坐之堂上,奉以为帅,出死力以抗逆明诏,战 天下之兵,乘机逐利,四出侵暴,屠烧县邑,贼杀不辜, 许、颍、淮、江,为之骚然。丞相公卿士大夫劳于图议,握 兵之将,熊罴䝙虎之士,畏懦蹜蹙,莫肯杖戈为士卒 前行者。独阁下奋然率先,扬兵界上,将二州之守,亲 出入行阵,与士卒均辛苦,生其气势,见将军之锋颖, 凛然有向敌之意。用儒雅文字章句之业,取先天下 武夫,关其口而夺之气。愚初闻时,方食,不觉弃匕箸 起立。岂以阁下引孤军单进,与死寇角逐,争一旦侥 幸之利哉?就令如是,亦不足贵。其所”以服人心,在行 事适机宜,而风采可畏爱故也。是以前状,辄述鄙诚, 眷惠手翰还答,益增欣悚。夫一众人心力耳目,使所 至如时雨,三代用师,不出是道。阁下果能充其言,继 之以无倦,得形便之地,甲兵足用,虽国家故所失地, 旬岁可坐而得,况此小寇,安足置齿牙间?勉而卒之, 以俟其至,幸甚!夫远“征军士,行者有羁旅离别之思, 居者有怨旷骚动之忧,本军有馈饷烦费之难,地主 多姑息形迹之患,急之则怨,缓之则不用命。浮寄孤 悬,形势销弱,又与贼不相谙委,临敌恐骇,难以有功。 若召募土人,必得豪勇,与贼相熟,知其气力所极,无 望风之惊。爱护乡里,勇于自战。征兵满万,不如召募 数千。阁下以为何如?傥可上闻行之否?”计已与裴中 丞相见,行营事宜,不惜时赐示及,幸甚。
《鄂州何大夫创制夏亭诗序》符载
郡中寺曰《头陀》,名与碑并,登临锺萃,天云气色,下配 砾石。公政教既备,游心佛寺,慨此颓落,乃沛然而张 之。耸阿阁,矗长楹,严像设织台塔,凡所相好,皆鼎新 也。方务剪伐,用探胜会,迺缘后殿,穿窈窕,出乎苍莽 之巅。果有实境,待我而启。万古不偶,今为知音,通塞之际,若有感也,遂铲。�“崲,堙坎窞,斩榛楛掘株莽蘙 荟,扫尽天形。嶷然山川云气,一朝喷泄。”公智动于内, 形象于外,口疏手指,焕然成亭,侈俭无过,因归于中。 于是延宾介洎郡之士君子,相与开襟而登之。凌泱 莽,驾峥嵘,压夏口,撑大别,开井闬于砌下,拥城𬮱于 宇后。倚楹凝立,在青冥中。连山积水,悠悠渺渺。长想 一去,周流物表,何知宇宙于此为细。繇是言之,固知 公宏迈可以拔幽陋,材智可以陶品汇,应用不测,与 造物者为徒乎?夫诗者,比兴而咏志也。凡我登览盛 美,惰傲无述,岂文士之意乎?况主人倡首,韵铿金石, 得不搜思,上承献酬,请咸继大夫之后,赋《六韵》之作 尔。
《鄂政记》舒元舆
“高平公以今皇帝三年春出镇鄂实泽国,地连大别、 云梦、洞庭、穆陵,控扼胜势,号为东南巨镇,与江陵会 府不侔。来临者苟能惠百姓,军旅必咨嗟;苟能富军 旅,百姓不堪命。”其德既不易备,朝廷亦难其材。自高 平公为政,专以诚信惠和抚下,军旅受其抚勇知方, 百姓受其抚耻且格。繇春到秋,政与稼日成。至明年, 公知民心安,军心雄,乃次视闾并城隍,有陋狭不快 人心者,皆开张治本。“鄂城置在岛渚间,土势大,凹凸, 凸者颇险,凹者潴浸不可久,宅息不可议制度。”公命 削凸堙凹廓,恢闾巷,修通衢,种嘉树,南北绳直拔潴 浸者升高明湖泽瘴疠,勿药有愈。郡城旧制,陋屋骈 联,自十三戟。南直土地隘塞,若人胸“次不开,将佐廨 宇次第甚牢落,州佐掾署亦牢落。公正立戟间,指吏 徒拆去陋屋,南抵城墉下,南面北向立射侯军容,佐 西翼东向立牙门料将院,东翼西向立门佐六掾院 长廊联轩,万门呀呀,中央广除,得以讲校戎律。布等 列,霜戟洞启,公堂耽耽,每至朔望日,军吏毕谒,威容 大修,有以见堂堂仪观,不可触犯也。然后知皇唐诸 侯王之为贵耶。”鄂之军实三万,先时营宇皆曲陋低 下,岁有垫溺,师徒患之,公心亦患之。引车出郡垒东 门之外,良地伏在莽下,公自得心识手开画之,创新 营凡一千五所,合三千间,瓦鳞鳞,檐盈盈,轩门对开, 欲呀风雷,若有神物借助其功,观人骇目,目不前见。 居人“庐舍先不如法者,皆自我如法,肯与琐琐胸臆, 经营细碎,不副大君委重柄之意者齐肩乎?”则知公 为政,不专于鄂,枝郡亦犹鄂复。明年巡封,略问遐迩, 一若门门有公,犹将校僚吏卒伍元元,咸不胜公惠, 熙熙相贺,自谓长庇。公德宇下,道路合声,王人中贵 闻政声到阙下,天子闻。至五年冬十二月,下诏征公 尹河南。河洛人贺,声动河洛;江汉人唁,声动江汉。天 子又闻二地人贺唁声,愈知公仁深。不三月,复迁公 福上党。上党父老喜跃,携壶浆箪食,逾太行迎。太行 素险,巇,鄂人闻上党父老迎我,公过太行去,若火入 肠脏,相与自相尤曰:“我曹皆公庇荫贻惠,父母生我, 公实活我。今公去郡,恨无”史氏记,不书我公德,不光 照本邦,是我曹负公也,非公负我曹也。胡不率大宣 声音韵,思我遗爱,使溢衢塞巷,将采教化者闻之必 寓于《风》雅,则天子史官得详载史策,遗爱遗惠,岂谢 古人耶?是必愈见公德如卿云景星,所出必为国瑞, 所至必为人福,不颛在一方而已。某声名陋小,未縻 人爵,不敢擅斲石,惧累公德,但直录鄂人咏思之言, 将上告天子史官,厌塞鄂人望,若河南遗爱洛多君 子,因以为民详矣。上党新政方大,未可测酌,非陋文 褒述也。
《黄鹤楼记》阎百里
州城西南隅有黄鹤楼者,《图经》云:“费祎登仙,常驾黄 鹤返憩于此,遂以名楼。”事列《神仙》之传,迹存《述异》之 志。观其耸构巍峨,高标巃嵷,上倚河汉,下临江流。重 檐翼馆,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亦荆吴形胜 之最也。何必赖乡《九柱》,《东阳八咏》,迺可赏观时物,会 集灵仙者哉?刺史兼侍御史淮西租庸使鄂岳沔等 州都团练使河南穆公名宁,下车而乱绳皆理,发号 而庶政其凝。或委蛇退公,或登临送远。游必于是,极 长川之浩浩,见众山之累累。王室载怀,思仲宣之能 赋;仙踪可揖,嘉叔伟之芳尘。迺喟然曰:“黄鹤时来,歌 城郭之并是;浮云一去,惜人世之俱非。”有命抽毫,纪 兹贞石。时皇唐永泰元年岁大荒落“月孟夏,日庚寅 也。”
《送张复之宰崇阳序》宋·王禹偁
今之县尹,古之诸侯,自秦郡天下小国,皆化为县。县 有政,听郡条而后行;县有长,观牧守而后动。秩卑禄 微,弗足自庇,固不暇使风俗之移易。逮乎炎汉隆兴, 始有重外之旨,故命郎官,出宰百里之邑,秩四百石, 尊其位,厚其禄,盖欲分君忧而求民瘼也。由汉而下, 邑官益卑,故竦有徒劳之言,渊明起折腰之叹。侪胥 伍吏,区区于风尘间,遂使抱王佐者耻而不居,黩货 利者稔而自处。苟县政有缺,率曰:“吾将罢兹邑而适 他邑,乌用革焉?”县人有病,亦曰:“吾将舍此民而莅他民,乌用易焉?”观其视一邑及一邑之民,若行客之宅 邸舍也,待旦而去,固无所惜,风行雷同,浸以成俗。良 由国家小,亲民之任轻,字人之官所致也。将极其弊, 圣人孰能治乎?今天子嗣位之五载,亲选贡士,分甲 乙科。中甲科者通理郡事;乙科者专任县政。尊以廷 评之位,重以使者之车。县政有阙,得以擅革;县人有 害,得以专易。既革且易,不康何待?《诗》所谓“能官人”者, 岂独美于文王乎?清河张咏,字复之,本宅九河间。少 有奇节,钓鱼侍膳外,读书无虚日。秉笔为文,落落有 《三代风》。今春举进士,一上中选。将我主命,莅乎崇阳。 分君之忧,使帝心休休乎;求民之瘼,使民心熙熙乎! “江淮之南,郡大惟鄂。鄂人得贤,亦孔之乐。波映鹦洲, 烟藏鹤楼。白云芳草,思古悠悠。堂有鸣琴,足以振穆 若之风。尊有醇醪,足以养浩然之气。惟江汤汤,鉴其 襟袖”;惟山峨峨,媚其户牖。鲙得鲂鲈,果多橘柚。吏隐 于兹,足保无咎。且优且游,勿为江山羞。《复之勉旃》云 尔。
《昭勇祠记》王质
“昭毅武惠、遗爱灵显”者,王庙号也。“富池”者,王庙所也。 “曰甘”者,王姓也。“巴郡临江”者,王乡里也。“某为秦丞相” 者,王远祖也。“某为吴尚书、某为会稽令”者,王子也。某 为吴太子太傅、“某为晋镇南大将军”者,王孙也。镇南 者,死王敦之难于襄阳,晋忠臣也。吴王所事国也;大 帝,王所事主也。西陵太守、升城督、折冲将军、前部督, 王所历官也。“破曹公于乌林、于濡须,获朱光于皖城, 过张辽于合肥,走关羽于益阳,解曹仁于南郡,擒黄 祖于武昌”者,王生而在,吴之功也。“捍寇贼,护城邑,兴 云雨,泽生灵于元丰、于建炎,于绍兴、于隆兴”者,王殁 而在,宋之功也。王生而事刘表,若黄祖皆弗克终,而 其际会建功立业者,吴也。王殁而历晋、若宋、若齐、若 梁、若陈、若隋、若唐,皆无所宠嘉,而其尤大章明较著 者,宋也。宋有天下,追录前代忠臣义士,于是以王为 褒国公。开宝五年,太祖皇帝锡之也。以王为褒国。武 灵公者,元丰五年,祷雨有应,郡以状闻,神宗皇帝锡 之也;以庙为“昭勇”者,政和二年,部使者以王功闻诸 朝,徽宗皇帝锡之也。以王为武惠王者,宣和五年,道 士臧存真以王功上公车,徽宗锡之也;以王为武惠 昭毅王者,建炎二年,以灵卜惊张遇郡以状闻,太上 皇帝锡之也。以王为昭毅武惠灵显王者,建炎四年, 以阴兵震金人,御营使刘光世以状闻,太上皇帝锡 之也。以王为“昭毅武惠遗爱灵显王”者,绍兴二十一 年,部使者以王功闻诸朝,又太上皇帝锡之也。王太 子,吴将军会稽令,于开宝,于元丰增号王;于宣和,又 再增号;于建炎,又增号;于绍兴,又增号。“顺佐、柔懿”,凡 两夫人之加增也。“绍威”、“绍灵”,凡两侯,若尚书,若会稽 也。建炎四年,刘光世之请也。呜呼!吴于王厚,宋于王 尤厚也。吴所以兴者五人:不能退曹公,使曹公顺流 而下,吴必亡,其退之者周瑜也。不能擒关羽,使关羽 卷襄汉而上,吴必亡,其擒之者吕蒙也。不能却汉先 主,使先主顺流而下,吴必亡,其却之者陆逊也。不能 取黄祖,使黄祖据中而立,吴弗兴,其取之者王也鲁 肃也。肃之言曰:“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惟鼎 足立为有功焉。”今昭毅武惠,遗爱灵显王有大功于 吴,庙食于此,垂数百年。四方之人,往来长江奔走祠 下者,岁以万计。而王之威灵,震耀烜赫,事异可书。岂 非转战之功,忠勇之节,上贯白日,下詟九军,故其英 风义概,凛然如有不可掩者欤?词曰:“维大江兮南纪, 亘万古兮长流。望丹楹兮如霞,宅神宫兮上游。翼故 国兮废域”,竭臣节兮始谋。蹈白刃兮当前,激懦夫兮 颜羞。凛英魂兮犹在,遗胜福兮九州。俨王冠兮锵佩, 耸重屋兮云霄。酒欣欣兮既旨,鼓《坎坎》兮吹箫。《神燕 娱》兮醉起,望白云兮江涛。顾神驭之杳冥兮,安知其 不乐于斯楼?
《樊山记》苏轼
自余所居,临皋亭下,乱流而西,泊于樊山,为樊口。或 曰燔山,岁旱燔之,起龙致雨。或曰樊氏居之,不知孰 是。其上为芦洲,孙仲谋汎江遇大风,柁师请所之,仲 谋欲往芦洲,其仆谷利以刀拟柁师,使泊樊口。遂自 樊口凿山通路归武昌,今犹谓之“吴王岘。”有洞穴,土 紫色,可以磨镜。循山而南,至寒谿寺,上有曲山。山顶 即位坛、九曲亭,皆孙氏遗迹。西山寺泉水白而甘,名 菩萨泉,泉所出石,如人垂手也。山下有陶母庙,陶公 治武昌,既病登舟,而死于樊口。寻绎敌迹,使人凄然。 仲谋猎于樊口,得一豹,见老母曰:“何不逮其尾?”忽然 不见。今山中有圣母庙,予十五年前过之,见彼板彷 佛有“得一豹”三字,今亡矣。
《前赤壁赋》前人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 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
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遇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曰:“桂棹兮兰 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 如泣如诉,馀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 舟之婺妇。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 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 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 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 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 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 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 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 响于悲风。”《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 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 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 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 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 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看之无尽藏也,而吾与 子之所共适。”客喜而笑,洗盏更酌,殽核既尽,杯盘狼 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后赤壁赋》前人
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二客从予,过 黄泥之坂。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 顾而乐之,行歌相答。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殽, 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 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归而谋诸妇, 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于是携 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 月小,水落石出,曾月日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 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 鹘之危巢,俯冯彝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划然长 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予亦悄然而悲,肃 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 所止而休焉。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 来,翅如车轮,元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须 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翩蹮,过临皋之下, 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俛而不答。“呜 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 耶?”道士顾笑,予亦惊寤。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武昌官葬暴骨铭》〈并序〉前人
“有宋绍圣二年,官葬暴骨于是” ,是其无主仁人君。
“子斯其主矣。”东坡居士铭其藏曰。
人耶天耶,随念而徂。有未能然,宅此枯颅。后有君子, 无废此心。陵谷变坏,复棺衾之。
《与知鄂州朱寿昌书》前人
武昌寄居王殿直天麟,偶说:“鄂岳间田野尤讳养女 初生,以水浸杀,咿嘤良久,父母亦不忍闻。鄂人有秦 光亨者,今已及第,为安州司法。方其在母也,其舅陈 遵梦小儿挽其衣,遵念其姊方娠,儿已在水盆中矣, 趋救乃免。愿以此明告诸邑,令此风便革,人必从乐, 其阴德十倍于活壮夫也。”
《菩萨泉铭》〈并序〉前人
陶侃为广州刺史,有渔人每夕见神海上,以白侃,侃使迹之,得金像,视其款识,阿育王所铸文殊师利像也。初送武昌寒溪寺,及侃迁荆州,欲以像行,人力不能动,益以牛车三十乘,乃能至船。船复没,遂以还寺。其后惠远法师迎像归庐山,了无艰碍,山中世以二僧守之。会昌中,诏毁天下寺,二僧藏像锦绣谷比,释教复兴,求像不可得,而谷中至今有光景,往往发见,如峨嵋、五台所见。盖《远师文集》载处士张文逸之文,及山中父老所传如此。今寒溪少西数百步,别为西山寺,有泉出于嵌窦间,色白而甘,号“菩萨泉” ,人莫知其本末。建昌李常谓余:岂昔像之所在乎?且属余为铭。铭曰:
像在庐阜,宵光属天。旦朝视之,寥寥空山。谁谓寒溪, 向有斯泉。盍往鉴之,文殊了然。
《九曲亭记》苏辙
子瞻迁于齐安,庐于江上。齐安无名山,而江之南武 昌诸山,坡陁蔓延,涧谷深密,中有浮图精舍,西曰“西 山”,东曰寒溪,依山临壑,隐蔽松枥,萧然绝俗,车马之 迹不至。每风止日出,江水伏息,子瞻仗策载酒,乘渔 舟乱流而南。山中有二三子,好客而喜游,闻子瞻至, 幅巾迎笑,相携徜徉而上。穷山之深,力极而息,扫叶 “席草,酌酒相劳,意适忘反,往往留宿于山上。以此居 齐安三年,不知其久也。”然将适西山,行于松柏之间, 羊肠九曲而获小坪,游者至此必息。倚怪石,荫茂木, 俯视大江,仰瞻陵阜,旁瞩溪谷,风云变化,林麓向背, 皆效于左右。有废亭焉,其遗址甚狭,不足以席众客其旁古木数十,其大皆百围千尺,不可加以斤斧。子 瞻每至其下,辄睥睨终日。一旦大风雷雨,拔去其一, 斥其所据亭得以广。子瞻与客入山视之,笑曰:“兹欲 以成吾亭耶?”遂相与营之。亭成而西山之胜始具,子 瞻于是最乐。昔予少年从子瞻游,有山可登,有水可 浮,子瞻未始不褰裳先之,有不得至,为之怅然移日。 至其翩然独往,逍遥泉石之上,撷林卉,拾涧实,酌水 而饮之,见者以为仙也。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 为悦。方其得意,万物无以易之。及其既厌,未有不洒 然自笑者也。譬之饮食杂陈于前,要之一饱而同委 于臭腐,夫孰知得失之所在?惟其无愧于中,无责于 外,而姑寓焉。此子瞻之所以有乐于是也。
《登南楼记》陆游
郡,集于南楼,在仪门之南石城上一黄鹤山,制度闳 伟,登望尤胜。鄂州楼观为多,而此独得江山之要会。 山谷所谓“江东湖北行画图,鄂州南楼天下无”是也。 下阚南湖,荷叶弥望,中为桥曰“广生”,其上皆列肆,两 旁有水阁极佳。往山谷云“凭栏十里芰荷香”,谓南湖 也。是日早微雨晚晴。二十八日,同章冠之秀才甫登 石镜亭,访黄鹤楼故址。石镜亭者,石城山一隅,正枕 大江,其西与汉阳相对,止隔一水,人物草木可数。唐 沔州治汉阳县。故李太白《沔州泛城南郎官湖诗序》 云:“白迁于夜郎,遇故人尚书郎张谓,出使夏口,沔州 牧杜公、汉阳令王公,觞于江城之南湖。其后沔州废, 汉阳以县隶鄂州。周世宗平淮南,得”其地,复以为军。 太白诗云:“谁道此水,广狭如一疋练。江夏黄鹤楼,青 山汉阳县。”人语犹可闻,故人面可见,形容最妙。汉阳 负山带江,其南小山有僧寺者,大别山也。又有小别, 谓之二别云。黄鹤楼,旧传费纬飞升于此,后忽乘黄 鹤来归,故名楼,号为天下绝景。以崔灏诗最传,而太 白奇句得于此者尤多。今楼巳废,故址亦不复存。问 老吏,云:在石镜亭南楼之间,正对鹦鹉洲,犹有可想 见其地。楼旁李监篆石刻独存。太白登此楼《送孟浩 然》诗云:“孤帆远映碧山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盖帆樯 映远山尤可观,非江行久不能知也。复与冠之出汉 阳门,游仙洞,止是石壁数尺,皆直裂,无洞穴之状。旧 传有仙人隐其中,尝启洞出游,老兵遇之,得黄金数 饼,后化为石。东坡先生有诗纪其事,初不云所遇何 人,且太白固已云:“颇闻列仙人,于此学飞术。一朝向 蓬海,千载空石室。”今鄂人谓之吕公洞,盖流俗附会 也。有道澶州人,结庐洞侧,设吕公像其中。洞少南即 石镜山麓,粗顽石也,色黄赤皴驳,了不能鉴物,可谓 浪得名者。
《鄂州改建社稷坛记》朱熹
淳熙十年春,朝奉郎、知鄂州事新安罗侯愿以书来 曰:“吾州郡祀之坛,始在中军寨。去年秋,通守清江刘 君清之至而往谒焉。”视其地褊逼洿下,燎瘗无所,不 称藩国钦崇命祀之意。且念比年郡多水旱札瘥之 变,意其咎或在是,则言于州,请得度地更置如律令。 已而刘君行州事,遂以属录事参军周明仲。行视,得 城东黄鹤山下废营地一区,东西十丈,南北倍差。按 《政和五祀》,画为四坛,而属其役事于兵马监押赵伯 烜。作治未半,而愿承乏,又属都监王椿董之,以速其 成焉。某月坛成,东社、西稷居前,东风伯、西雨雷师居 后,少却。“坛皆三城,有壝壝四门。前二坛址,皆方二丈 五尺,崇尺二寸;后二坛址皆方一丈六尺五寸,崇八 尺。其迩城方面皆杀尺,崇四分而去一。二城方杀如 之,而崇不复杀。”前二壝皆方四丈二尺,门六尺,间丈 五尺。后三壝皆方二丈八尺,门五尺,间一丈四尺,其 崇皆四尺。社有主,崇二尺五寸方尺,剡其上,培其下, 半石也。南五丈为门三间;北二丈有奇,为斋庐五间, 缭以重垣,甃以坚甓,而植以三代之所宜木。亦既拣 时日,属僚吏修祀号,以告于神而妥之矣。则又与刘 君谋,以吾子尝学于《礼》也,是以愿请文以记之,俾后 之人勿坏。熹按:社实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五土 之祗,而后土,勾龙氏其配也;稷则专为原隰之祇,能 生五谷者,而后稷,周弃氏其配也;风师箕、雨师毕也。 是皆著于《周礼》,领于大宗伯之官。惟社稷自天子之 都至于国里通祭。而风雨之神,则自唐以来,诸郡始 得祀焉。至于雷神,则又唐制所与雨师同坛共牲而 祀者也。国朝礼文大扺,多袭唐故。故今郡国祀典,自 先师先圣之外,惟是五者。盖以为二气之良,能天地 之功用流行于覆载之间,以育万物,而民“生赖焉者, 其德惟此为尤盛。”是以于其坛壝时日之制,牲币器 服之品,降登馈奠之节,莫不参订讨论,著之《礼象》。颁 下郡国,藏于《礼典》,有司岁举行之。而部刺史又当以 时循行,察其不如法者。盖有国家者,所以昭事明神, 所以降祥锡福于下,其勤如此。顾今之为吏者,所知 不过簿书期会之间,否则“觞豆舞歌,相与放焉而不 知返。其所敬畏崇饬而神事者,非老子、释氏之祠,则
妖妄淫昏之鬼而已。其于先王之制,国家之典,所以治人事神者,曷尝有介于其心焉。”呜呼!人心之不正,风俗之不厚,年谷之不登,民生之不遂,其亦以此与? 今罗侯之与刘君,乃能相与延爱乎?此非其学古爱 民之志,卓然有见乎流俗见闻之表,其孰能之?熹虽 不文,不足以纪事实,垂久远。然二君子过,以为尝从 俎豆之事,不远千里而属笔焉。因为书,使刻于《丽牲》 之石。
《鄂王碑记》岳珂
“鄂据上流为重地,宿师十万,进足以虎噬京、洛,退足 以雄分吴、蜀,得建瓴之势,江左莫强焉。绍兴初,天子 考麒麟玉册之瑞,观黄旗紫盖之运,应天顺动,化龙 南翔,长沙汤汤天设之险,金城千里,亶重分牧,先王 析符授钺,实膺专征之任。虽往来调戍,靡常厥居,而 大抵鄂为根本,隐然有藜藿不采之威。”珂常考论地 势,汎观古今,自三国而下,代兴南国者,所守不一。然 负桐柏之阳,山阳、合肥、广陵、濡须,重镇错立,带之长 淮,包以南海,皆足以扼东西之冲。唯襄、沔旧疆,曼羡 数千里,上通巴、蜀,下接舒、濮之郊,川平野旷,不设限 塞,击柝之声相闻,朝驰而夕可至也。皇上临御一纪, 缅怀麟阁勋名之盛,览珂所奏,龥天书,思所以大慰 乎?九京相土,宜莫如鄂,遂荒全国裂而王之。纶言申 褒,温厚灏噩,不惟足以焕万世无穷之宠,其于辨论 忠邪之迹,盖尤深著。珂一介蚍蜉之言,诚不知所以 格天心、悟主听者谓天盖高,珂诚死且不朽矣。载唯 先王受命驻师之地,营墉陈石,至今岿然。而乾道中, 又尝诏赐沔阳之庙,先王功烈,遂与鄂相终始。珂不 肖,身不逮事,生二十有二年,而后得铅椠片言,追明 地下之冤,成先大夫易箦之志。兴念一及,兢惭夙宵, 大惧驯媮閟袭,而使圣朝旌忠非常之典,不能宣昭 方来。乃以制词刻之琬琰,植于庙下,以对扬今天子 休命。然则诉功名之所基,以迄于成,地以人重,人以 地著,揆厥所原,夫岂偶然己哉。
《兴国军重修刻漏碑记》周紫芝
凡郡必有城,城有楼,其名曰“谯楼。”之上设鼓角与漏 三物,所以壮军容,定昏晓,兴居有节,不失其时,其为 制旧矣。予始至郡,每日影下罘。�闻鼓声渊渊然鸣 于𬮱阇之间,日明天旦,晨鸡三号,则鼓又鸣,率以此 而候夜旦。然夜漏不设,常使守陴者占天星,以候百 刻,风雨晦冥,则笳鼓失节,往往夜半奏角,黎明而受 初更者,尤弗易也。予慨然念之,乃赋财于邑,鸠工于 野,丐法于旁郡而一新之,阅两月而漏乃成。始,予命 有司使治是漏,客固有闻而窃叹“者,谓吾邦虽无事, 而岁入不足备供亿,凡邦之祭祀、宾客、兵食、廪稍,与 夫不时之需,一有阙焉。事急上闻,则吏咄嗟罢去,顾 暇恤于斯乎?”余曰:“是非君所知也。古者朝必辨色而 后入,礼也;设庭燎而朝群臣,非也。今郡国吉月必拜 朔于后庙,又望而拜于庭,是亦朝也。一失其时,则为 弗钦于君。季氏逮”暗而祭,继之以烛,《礼经》讥之。他日, 子路与质明而行事,晏朝而退,孔子以为知礼。今律 释奠于文宣王,月用仲春,时以丑刻;月用仲秋,时以 丑刻。至于社稷、风、雷、雨、师,则异于是。反是则为失其 时,亦曰“弗钦于神。”夫朝,人臣之节也;祀,国之大事也。 斯而失焉,国非国矣。然则予修是漏也,岂可谓无意 于其间噫?时有迁徙,事随废兴,前人为之,安知后人 不从而隳之也?昔杜牧之尝谓:“百刻长短,取口不取 于数,天下多是。”独宣、池、荆三郡皆太和间嗣曹王皋 用处士王易简之法为之,宣于予为乡邦,见其法尚 存,而牧之《记》犹在焉。余然后知易简之法与其名所 以能久其传者,徒以牧之之文。今无易简之法,无牧 之之文,而欲保其不隳于后人,理岂有是哉?谓百刻 不取于口,而取于数,斯亦可传矣,安得复有如二人 者乎?
《改建兴国儒学门堤记》闻人谟
兴国学宫徙于城西,自乾道庚寅始也。然古刹障前 厄塞,而庙学共为一门,往来憧憧,弗敬弗肃,非所以 明制度、示观瞻。又学之路旧并居民,既纡且狭,负笈 之士未免循墙而趋,盖越四十稔而莫能易也。大理 丞虞公为治之明年,政成人和,年谷再登,事无大小, 次第毕举。一日奠谒,顾谓模曰:“教化者,风俗之机,学 校者,教化之源,兹郡守之先务。今路之与门士,久以 为病,可不釐而正之乎?”即日捐粟于廪,出金于帑,命 模庀事督工,由殿而庑,颓圮者兴,漫漶者饰。于是相 厥阴阳,度黉宫之地而为门。复出公田,易浮屠之地 以为堤。门之为屋三,门修三寻,广如之。堤之为路,袤 八十步,广三步一仞。命工以佣直,役力以农隙,民不 告劳,官不耗用,皆成于公经画之妙,而得于公樽费 之馀。伟哉,门堤之成也!面揖三峰,下瞰平湖。植柳莳 莲,左右映带,见者改观,方领矩步,委蛇其中者,莫不 叹昔谋之难,而今成之易也。合辞而进曰:“是隽功美 绩,有待而成。愿有以寿其传,庶足以侈虞先生莫大 之德。”予告之曰:“轮奂之美,版筑之工,是特外观云尔若乃漱芳润,挹菁华,培植乎内心之学者,盍知所自 勉乎?”故凡出入是门,由行是路者,当思所以闲放心, 距非念,屏纷华之好,趋正大之学。宫庭可守而户牖 不可开,正途可趋而邪径不可蹈。由是而升堂入室, 由是而舞雩咏归,则千载之下,洙泗遗风,凛然不坠, 是邦侯之所望于尔士。尔士无负于邦侯者。将于此 乎见矣。
《大冶县儒学记》元·虞集
大冶在江湖之表,山川包络,形气涵蓄,宝藏兴焉,邑 之所由得名也。土壤之常赋,日用之利,力役供亿,视 他邑为尤烦。吏于是者,宜乎学校之事有所未遑。至 今令长长沙周君镗以名进士来治之,始克有所尽 心焉。至正元年辛巳,十又二月,使人适临川之野而 告曰:“某之在斯邑三年矣,幸无获戾于上下,乃克重” 修礼殿、神厨、经阁明伦堂左,以祀乡先生万公正淳 既告成于夫子矣,请属文以记之。《集》进,其使者问之 曰:“修学之资,何所从出?”对曰:“浙省之粟,航海以实京 师,岁数百万石。比以水旱不给,命上流郡县他省之 所隶者,分其粟补之。地远民困亦不堪。”盖通弊也。去 年大冶之运,周君率其民粟以行周虑而慎防,无汎 横,无羡费。至则输受纳者而身先之,完民以归。计吏 会其用,馀中统钞二百馀锭,召民而还之。咸曰:“吾之 无鞭朴掊克之苦,归无假贷折券之偿,先事而遄,归 视累岁之费,十不及一二,则吾令之赐也。”固辞不受, 上下相让。久之,令察其民之诚至,则告之曰:“若是,则 以为学校之用,可乎?”皆曰:“诺。”乃以之度材庀工,民不 约而欢趋之,是以其成之速也。然则是可书也已噫。 人心天理,汨之于风气习俗,久而极矣。长民者不笃 于躬行,则民不信;不示之以好恶,则民无所从;不信 而强使之,则治不立;不知所从,而导非其道,则教不 行。是役也,周君其有信乎其人,庶其教之可施矣乎? 古者学校,先师之祭,取之其乡而已。盖其父兄之所 亲炙而弟子之所习闻,动焉而威仪可以则,语焉而 声气可以感,若鲁之君子者以为先。无君子则焉取 斯哉?《诗》曰:“执柯伐柯,其则不远。”盖言其取之近也。邑 人之所共知、所共尊者,其为正淳之学乎!正淳,朱子 之门人也。勇彻其旧学之役,以求讲学问“践履之实, 决去其仕进之末,以求至乎圣贤造诣之归,师友答 问之遗书具在,乡里传之。观乎一时同门得之甚正, 而行之甚笃者,故大冶之人,因其所素尊敬而知其 所从焉,则其宗传可得而诉之矣。”呜呼!古者庠序之 教,教之以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伦,复其仁义 礼智之性;《礼》《乐》其物也,《诗》、“《书》《春秋》其书也。孔子没,曾 子、子思受其道而传焉”,学者可以无差矣。然而数千 百年,周子、两程子、张子出,而其说始复明。一再传而 得朱子。圣经贤传,微言大义,莫不究极折衷,论定无 复馀蕴。国家信而用之,布在天下,而穷乡远邑无明 师良友,顾学者或不得传焉,斯邑之有正淳也。今去 二百馀年,而遗言馀论不泯如此。表章其人以讽劝 而作新之,则周君有功于斯邑至大。以周君既仕而 不已于学,不为迂儒以废事,耻效世俗之吏习以苟 禄,通于今日之法令,而从容恻怛以究其能,行之三 年而不变,使吾儒之为政者皆若周君,岂不盛哉!单乃 若取桃花山之地若干亩,《三港畈》、株林塘、盛家港、程 家窝等处,田园之见侵于豪强者,以归诸学,非私于 学也,政当然也。至于其政之可纪者,则有进士夏君 日孜之《记》云。
《兴国州修学记》欧阳元
兴国在隋、唐为邑,或名阳新,或名富川,或名永兴。至 宋太平兴国三年升为军,与姑孰分《纪年》之号以为 名。皇元混一,升军为路。古属江夏郡,宋属江西路,今 属湖北道。其壤介平湖之间,有山水之胜,其土饶金 银铜铁之产,故郡号富川而邑号“大冶。”其民锐于治 生,怯于私斗,故易为政。士笃于好学而耻于浮靡,故 可语道郡守之至于斯者。乐其釐务之多,暇则治其 学政焉。宋乾道中,自郡西迁学今所。嘉定中,郡守以 公田易寺地为頖池。我朝至正三年癸未,总管焦侯 嘉议视礼殿骎敝,撤而更新。六年丙戌,今总管石抹 侯大中以两庑应门卑陋弗称礼殿之制,乃命匠计 工,又召吏计学,廪所储登耗。吏曰:“俭不足为用。”于是 集众议,酌时宜,节浮费,征宿逋,复故额。吏云:“财足调 度,然后庀工抡材,拣曰兴事。”命录事张应元、府吏叶 应祥、程思贤董其役。以七年丁亥正月鸠工,九年己 丑六月落成。辟地立菑,砻石陶瓦,垒址坚崇,视旧加 袤,建东西庑十有四间,奉安崇祀像百有五人,应门 九间,列棨戟二十有四枝。又作东西斋八间,以处来 学。按旧券归寺僧所占。泮池上作棂星门三,内外百 有馀楹,民不告劳,工各献技。新殿巍巍,门庑翼翼,轮 奂伟然,一郡改观。春秋释奠,登歌作乐。察有𦈎缓惉 懘,咸易其制,克偕厥声。期月之间,百废具兴,教养兼 至,多士属心。是秋七月,侯将受代,诸生请于教授何玠,奉事状来浏山中谒予,愿文以记。予考郡志,知历 代沿革,由县而军,由军而路,皆以其名物之阜,故隆 其名以重其付托也。且郡以富名,又非以土产之美 有助于国用乎?思昔《周礼》赋地官之职,凡国家土地 之图,人民之数,与夫贡赋力役之等,山川林泽之产, 至于州人金玉锡石之地,严其厉禁而搜求所取之 处,其所以为实国用者,不既周乎?然其所掌莫大于 邦教焉。《书·君奭》曰:“天惟纯祐,命则商实。”盖言商之百 姓,王人罔不秉德,以及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兹惟 德称,用乂厥辟。此天之所以实商也。盖国之虚实,系 乎人材之盛衰,教化之隆朁也,其来久矣。学校者,人 材之所自出,教化之所由兴也。故以乡三物兴贤能, 而德行道义之选由于学;以本俗六安万民,而师儒 朋友之联系于学。颁学之制,惟地官为详。然则有民 社者,可不以兴学校为先务乎?今皇帝诏天下守令, 考课六事,备悉为最,而兴举学校先之。兴国,土产之 美,固足以裕国,而人材显庸于其乡者,若吴中复之 《骨鲠》,而时君锡之书号“铁御史。”教化之新征于前代 者,若陆子寿之职教,是邦士至今尊慕之,号“陆子学。” 斯二美者,视今富川土地之产,其贵重可同年语哉? 郡守作兴教官,兴起士气,他日之效,况未必止乎前 日之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