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第1404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方舆汇编 第一千四百四卷 |
第一千四百四卷目录
桂林府部艺文一
桂州訾家洲亭记 唐柳宗元
全义复北门记 前人
阳朔县厅壁记 吴武陵
隐山记 前人
隐山记 韦宗卿
南溪白龙洞序 李渤
龙岩铭 李涉
元风洞铭 宋柳开
桂州新成记 王安石
曾公岩记 刘谊
屏风岩记 侯彭老
栖霞洞序 尹穑
桂海洞壑志序 范成大
水月洞铭〈并序〉 前人
韶音洞记 张栻
三先生祠记 前人
尧山漓江二坛记 前人
重修桂林府学记 前人
舜祠记 朱熹
重修静江府学记 前人
湘春楼记 吴泰
朝京馆记 赵希
思贤堂记 谭惟寅
桂林记 罗大经
全州学记 刘岑
六贤堂记 舒勉
职方典第一千四百四卷
桂林府部艺文一
《桂州訾家洲亭记》唐·柳宗元
大凡以观游名于代者,不过视于一方;其或傍达左 右,则以为特异。至若不骛远,不陵危,环山洄江,四出 如一,夸奇竞秀,咸不相让,遍行天下者,唯是得之。桂 州多灵山,发地峭坚,林立四野。署之左曰“漓水”,水之 中曰“訾氏之洲。”凡峤南之山川,达于海上,于是毕出, 而古今莫能知。元和十二年,御史中丞裴公,来莅兹 邦,都督二十七州诸军州事。盗遁奸革,德惠敷施,期 年政成。而当天子平淮夷,定河朔,告于诸侯。公既施 庆于下,乃合僚吏,登兹以嬉,观望悠长,悼前之遗。于 是厚货居甿,移于闲壤,伐恶木,刜奥草,前指后画,心 舒目行。忽然若飘浮上腾,以临云气。万山西向,重江 东隘,联岚含辉,旋视具宜,常所未睹。倏然互见,以为 飞舞奔走,与游者偕来。乃经工庀材,考极相方。南为 燕亭,延宇垂阿,步檐更衣,周若一舍。北有崇轩,以临 千里。左浮飞阁,右列闲馆,比舟为梁,与波升降,苞漓 山含龙宫,昔之所大,蓄在亭内。日出扶桑,云飞苍梧, 海雾岛雾,来助游物。其隙则抗月槛于回谿,出风榭 于篁中,昼极其美,又益以夜。列星下布,颢气回合,邃 然万变,若与安期、羡门接于物外。则凡名观游于天 下者,有不屈伏退让以推高是亭者乎?既成以燕,欢 极而贺。咸曰:“昔之遗胜概者,必于深山穷谷,人罕能 至,而好事者后得以为己功。未有直治城,挟阛阓,车 舆步骑,朝过夕视,讫千百年,莫或异顾。一旦得之,遂 出于”他邦,虽博物辩口,莫能举其上者。然则人之心 目,其果有辽绝特殊而不可至者耶?盖非桂山之灵, 不足以瑰观;非是洲之旷,不足以极视;非公之鉴,不 能以独得。噫!造物者之设是久矣,而尽之于今,余其 可以无藉乎?
《全义复北门记》前人
贤者之兴而愚者之废。废而复之为是,习而循之为 非。恒人且犹知之不足乎列也,然而复,其事必由乎 贤者。推是类以从于政,其事可少哉?贤莫大于成功, 愚莫大于吝且诬。桂之中岭而邑者曰全义,卫公城 之南,越以平卢遵为全义,视其城塞北门,凿他雉以 出。问之其门人,曰:“馀百年矣。”或曰:“巫言是不利于令”, 故塞之。或曰:“以宾旅之多,有惧竭其饩馈者,欲回其 途,故塞之。”遵曰:“是非吝且诬欤,贤者之作,思利乎人, 反是罪也。余其复之。”询于群吏,群吏叶厥谋,上于大 府,大府以俞,邑人便焉,讙舞里闾,居者思止其家,行 者乐出其涂。“由是道以废邪,用贤弃愚,推以革物,宜 民之苏,若是而不列,殆非孔子徒也。”为之《记》云。
===里而南,咸会于阳朔。朔经四百里,孤崖绝𪩘,森耸骈 植,类三峰九嶷析城天柱者,凡数百里”,如楼通天,如 阙凌霄,如脩竿,如高旗,如人而怒,如马而驩,如阵将 合,如战将散,难乎其状也。而又漓江、荔水,罗织其下, 蛇龟猿鹤,焯耀万怪。“县界山间,其土壤方百里,其势 险,其形蹙,千人守之,十万不能攻。东制邕、容、交、广之 冲,南扼宾、峦、岩、象之隘,一日有盗,则吾扼其吭而制 其变。皆繇善命理者,常选于地。”县治西七步有石渠, 其浚十仞,渠之下有洞,洞有水,水深百尺,上有亭,可 以宴乐游处。肆在亭西,廪在肆西,士宦、胥吏、黎民商 贾夹川而宅,基置山足,山多大木,可“以堂,可以室。其 花四时红紫,望之森然,犹珊瑚琼玖。予又不知夫崑 仑崆峒,其名安取而胜?兹籍户五千,其税缗钱千万, 于桂为大;俗犷人狡,尤难于正。宝历元年,正大夫有 事罢,渤海李湜以能贤补其阙,浃时而俗咸变,斯又 以见吾宰之官人也。”明年春,予使番禺,湜因谒于亭。 予视其吏肃然,视其亭,翛然无喧哗之异。惟城无隍, 予勉之凿,曰“诺。”惟门无台,予勉之修,曰“‘诺。”惟廨宇之 倾圮,予勉之葺,曰“诺’。其应答响然如转圜,是其材不 啻为是县邑矣。思荐天下士,以补其大小之任,可为 滕薛,舍是何称?”遂书其垣曰:“阳朔摄令《厅壁记》以旌 湜勤县,在吴为始安,在隋而易之,更二百年以前名 氏,予”不得闻。彼奇伟倜傥之难,有若人也如此,故记。 后之从政者,可不仿哉!
《隐山记》前人
西出门里馀,得小山,山下得伏流,顾曰:“石秀水清,其 韬怪物耶?”乃释骑蹈履北上四十馀步,得石门。左右 剑立,矍然若神物持之。自石门西行十步,得北洞,坦 平如室。室内清缥若绘,积乳旁溜,凝如壮士。上负横 石,奋怒若活。乘高西上,有石窗,临窗下望,千山如指。 自石室东回三步,得石岩,岩下有水泓然,疑虬螭之 所宅。“水色墨绿,其浚三丈,载舟于水,舟可坐数十人, 罗丝竹歌舞,飘然若乘仙。岩之南壁有石磴,可列乐 工十六人。其东若畎浍,贯石流去,不知所止。北壁半 穴,如悬门彻外容小舟。出门有潭,袤三十步,潭有芰 荷。潭北十步得溪,溪横五里,径二百步,可以走方舟, 可以汎画鹢,渺然有江海趣,鱼龙瀺灂,鸥鹭如养。”溪 潭之间,有地丈馀,其色正赤。历石门东南,越小岭,石 林危峤,夹耸左右。自岭下十步,得东岩,自岩口直下 二十步,有水阔三尺许,浅沙若画,细草如织。南望有 结乳如薰笼,其白拥雪。自岩西南上,陟飞梯四十级, 有碧石盘二,乳窦滴下,可以酌饮。又梯九级,得白石 盘,盘色如玉,盘间有“自然水,香甘可饮,数人不竭。”还 自石盘东北上,又陟飞梯十二级,得一堂,足坐二十 人,乳穗骈垂,击之铿然金玉声。堂间有石,方如棋局, 即界之以奕,翛然不知柯之烂矣。自堂北出四步,直 西二筵,南入小峡,道峡内得洞,东有石室,妙如刻画, 顶上方井,弱翠轻绿,绚如藻绣。自峒南下,仰瞩东崖, 有凝乳,如楼、如阁,如人形、如兽状,不知造物之所变 化也。自楼阁斗下七步,次石渠,渠深七十尺,渠上为 梁,曲折缭绕,三百步远,日月所不能烛矣。左右列炬, 而后敢进。自梁直南抵绝壁,斗下为飞梯九级,而后 及水。水北崖有石阁,峭甚,益以栏槛,适可宴息。水通 渔船,东出朝阳,西隔黝黑方谷,如凿以石下投波,声 响,山寒气薄,人往往畏恐。自石阁还上绝壁西去十 步,又得小峒。俯行三十步,左右壁有锺乳,或垂或滴。 其极有石室,正如禅庵,多白蝙蝠。出小峒北二十步, 又得外峒,石色犹四。峒东西壁下有石数十枚,其面 砥平,间有兕樽琴荐,然状甚怪。游人列坐,肃若冰霰。 其东有便房,桁栌栱棁,支撑环合,犹化工之椎琢也。 峒北七步,临西石门,石门西去三十九步得西峒,峒 深九十尺,北崖有道,可容一轨。崖南有水,水容如镜, 纤鳞微甲,悉可数识。东过小石门,门东𫖯行三十步, 诘窟幽邃。道绝,穷崖又宽,明置水阁,崖下阁胜九人, 阁下水阔三十尺,伏流崖南,亦达朝阳。自西峒口南 去,一矢得南峒,峒四壁,可燕数十人。其东有水,轻风 徐来,微波荡漾。北上山顶,盘曲五百步,石状如牛、如 马、如熊、如罴、剑者、鼓者、笙竽者、埙篪者,不可名状。石 路四周,而松萝萃于西北。公曰:“兹山之始,与天地并, 而无能知者,揭于人寰,沦于翳荟,又将与天地终,岂 不以其内妍而外朴耶?君子所以进夫心达也。吾又 舍去,是竟不得知于人矣。”乃伐棘导泉,目山曰《隐山》; 泉曰《蒙泉》;溪曰“蒙溪”;潭曰“金龟”;峒曰《北牖》、曰《朝阳》、曰 “南华”、曰“夕阳”、曰“云户”、曰《白蝙蝠》;嘉莲生曰《嘉莲》;白雀 来曰“白雀”;石渠寒深,若蟠蛟蜃;特曰“蛟渠。”或取其方, 或因其瑞,几焯乎一图牒也。于是节稍廪,储羡积,度 材育工,为亭于山顶。不采不雘,倏然而成。凭轩四望, 目极千里。高禽鸷兽,蛟翔蚁走,恍然令人心欲狂。又 作亭于北牖之北,夹溪潭之间。轩然鹏飞,矫若虹。据 左右翼,为厨为廊,为歌台,为舞榭。环植竹树,敻脱嚣滓。邦人士女,咸取宴适。或景晴气和,萧然独往,听词 于其下。嗟乎!“我俗既同,我风既调,兹亭与人物共之, 则不知古之甘”棠,其类是耶?他日会新亭之下,辱命 纪事,奉笔遽题于北荣曰“成纪。”公字浚之,不名重也; 内则为伊、周,外则为方、召,疏山发隐也,决泉起蒙也, 作亭子来也,三者其异乎?四贤之志乎?不异也故书。 宝历元年八月三日记。
《隐山记》韦宗卿
天作南北,星斗辨之;地分方夏,山川间之。其土殊,其 镇异,故磅礡博厚,隐嶙郁嵂,连冈走峰,千里一息。秦 之山也,发地干霄,上为嶕峣,攒空交映,积为崇岭。越 之山也,桂林郡郛,千岩竞秀,世情贱目,俗态无心。故 兹山接城郭之间,亿万斯年,石不能言,人未称焉。其 为状也,左扼郡城之固,右封招提之刹。前虚明而散 “祝融之火,后清泚而压元武之水。外孤峰而竞秀,中 六峒而潜通。谅人智之所乐,信灵山之所宅。”登山自 西举趾维左首至于南华峒。峒中水长十馀步,阔不 可逾,深不可测,澄为灵泉,播为阳江。水侧平坦,可坐 数十人。自南华峒西转五十步至夕阳峒。峒长数十 丈,其旁有水,与峒终始。在水之东,高“下有石,如砥如 砺,十数人可憩。峒穷有大石,高可跋及,广不盈尺。凿 穴而望,复使下寻。有潭东去,莫究深广。又北转而东, 八十步至于石门。自石门又东北,十五步至北牖峒。 峒虚潭幽,其水泼墨。中有巨鱼,可三四尺,镂鳞铲甲, 朱鬣頳尾。人或见者,龙以敬之。潭之左右,怪石万状, 如鸟斯飞,如虎斯蹲”,如衣裳发笥,如龙蛇出奔,乳窦 悬玉,石壁流云。潭之南有石峒,有便房,高有石窗,追 琢不如,清莹可爱。又东南转十步至朝阳峒。峒中有 水,旁浸潭侧,长可数十步。三峒之水,周围相通,乱于 池,入于江。水中有石,高可三尺,其色白,其容光,圆如 薰笼,大如巨床。以其水浸于潭侧,故曰“侧潭。”寻侧潭 之西数十步,上有潜洞,历险可至,窈窕深邃,羽人来 憩,却上“南壁约六七丈,有双碧石盘悬如半璧,容水 数升。其上寻有一白石盘,常有水升馀,酌之不竭,味 甘如醴,色白凝乳,煎以病愈,饮以《颜注》。”其侧可坐五 六人,左右石壁皆光滑密致,有如磨砻,不碍绵絮。却 下,从峒口北转,路绝越险,山屐不通。构梯“架空,得至 云户。户内博敞,容三十人。旁透虚明,洪纤可鉴。有贞 石塌勒为棋局,对以手谈。局之左右,可以偃仰。咏于 斯,觞于斯,宾从徒侣,各有攸处。出云户,下视北牖蒙 溪,如指诸掌。户外有二径,其一直上至山顶,山之最 高处也。桂江属望,萦纡若带。越岭遐丽,点簇如黛。寸 眸千里,周览一息。构亭其”上,以俟登临。是岁孟秋月, 庆云见于西方,自卯及酉,南北极望,万状竞变,五色 相鲜。州吏请图以献之,公允而不阻。既而亭成,因目 之为“庆云亭。”自亭脚下至南华峒口,又一径西去十 馀步,至白雀峒。郡人有获白雀来献者,雪毛霜羽,頳 觜红趾,且旌雀瑞,因志峒名。峒口狭隘,侧身稍通,摩 脐夹耳,可以方之。渐下十馀步,其右有立石,望之如 人。次有石堂,光滑宽敞,人或宴息,可以容数十人。从 此更下有元潭,其深莫测。潭东西岩上有一石楼,高 低可二三十尺,自下而望,如妆点成。楼。南有二石,相 去才数尺,被服如人状,意若就楼而看者。元潭泓澄, 水色如墨,见者神竦。方暑生寒,乃作阁道架潭,瞬息 疾过。西南透于石穴中。石穴路右,复有乳垂,亦如朝 阳峒者,视其周围,但微小耳,爱其光润,则如逾之。峒 内有穴,通嘉莲峒。初,嘉莲峒开而未得其号,会有献 《同心莲》者,遂记事而名之。从峒北出六十步西去有 峒,其深不测,中路多白蝙蝠,飞舞在空。从东有穴,栈 阁盘回,却透。元潭之北有两穴,东穴透明,长可数丈, 人不可过,莫能究之。西穴出于峒口,峒内平坦,石榻 纵横,汤茗在兹,笙竽以间。有石琴荐寘以抚弦,声越 金石。自峒西去,至夕阳,出西山,复人寰,六峒之能事 毕矣。目诸水,隐山下池,谥曰“蒙泉。”派合成流,水源有 二:其一源自夕阳,注嘉莲,经白雀,历朝阳,旁浸北牖, 出于南华,流址“积为池。其一源自蒙溪,溪源在北牖 峒东北里馀,出于北山,自山南流,会于南华峒水合 而成池。”池因山麓,不资人力,高深向背,缭绕萦回,五 六里间。方舟荡漾,靡微风镜清波,棹女唱,榜人歌,羽 族载依,凫鹥翔泳,鳞介是宅,鱼鳖噞喁。野花依藂,游 丝转空。𬞟末清风,荷底水红。奠者取,饥者采,与人同 利。憾斯池之不大也。招提之南,长松夹路,阴浓蔽日, 韵响含秋。外有连理松,异本同干;内有偃盖松,低枝 覆室。松侧有竹,夤缘尽岸。策杖未穷,步履犹远。北牖 峒口,有闲田砥平,南北十馀步,东西称是。乃作水阁, 立风廊,辟厨户,列便房,华而不逾,险而不逼。面兹池 以滉漾,对他山之青翠。丝竹竞艺,宾僚满觞,歌声遏 云,舞影临水,取乐今日乡心暂忘。客有中席而言曰: “夫时景赏乐,四者难备;东西南北,百年一闲。既别而 复会兹山怅怀而未卜。他日请执笔纪大贤独得之 胜,并碣立垂隐山大峒之由。匪曰为文,且示来者
《南溪白龙洞序》李渤
桂山。漓水右汇阳江数里馀,得南溪口。溪左屏外,崖 𪩘𩰚丽争高,其孕翠曳烟,逦迤如画。左连幽野,园田 鸡犬,疑非人间。溯流数百步,至岩。岩下有湾壤沮洳, 因导为新泉。山有二洞九室,西南曰白龙洞,横透《巽 维》,蜕骨如玉。西北曰元岩洞,曲通坎隅,晴眺漓水。元 岩之上曰“丹室”,白龙之右曰夕室,《巽维》北梯险至仙 “窟。北又有石室,参差呀豁,延景宿云。其洞室并乳溜 凝化,诡势奇状。俯而察之,如伞如軬,如栾栌支撑,如 连蔓藻井。左睨右瞰,似帘似帏,似松偃竹袅,似海荡 云惊。其玉池元井,岚飙回环交错,迷不可纪。从夕室 梁溪向郭,四里而近,去松衢二百步而遥。”余获之,若 获《荆璆》与隋珠焉,亦疑夫大舜游此而忘归矣。遂命 发潜敞深磴危宅,既翼之以亭榭,又韵之以松竹,似 宴方丈,似升瑶台。以溪在郡之南,因目为《南溪》云。
《龙岩铭》李涉
桂之有山,潜灵亿年。状如腾云,戟列剑攒。岩之有洞, 窈窕郁盘。虎挂龙悬,形状万端。旁驰杳冥,仰踏巑岏。 玉落磬坠,幽声昼寒。巴“陵地小,别有洞天。文籍之囿, 吾何有焉?酒一卮兮琴一曲,元岩之下可穷年。”
《元风洞铭》〈并序〉宋·柳开
出桂城,东抵庆林观背山下有洞出风。淳化元年开知州事,往避秋暑,因刻铭于洞旁。铭曰:
桂东丛峰,洞穴空通。凄肌森襟,没骨浸胸。莹雪若洁, 凝冰若冽。暑宇如燠,周陬流毒。其何如斯,为能去之。 岭山峨峨,岭水汤汤。亘古绵今,气炎土荒。物爽尔情, 候乖朔节。夏雨多凉,秋旱多热。春裘冬扇,朝顺夕变。 反侧无恒,夭疠相仍。我来峒中,百虑时穷。翛然自释, 忘归终日。勒铭岩口,用纪罔极。
《桂州新城记》王安石
“侬智高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十有二州之守吏,或 死或不死,而无一人能守其州者,岂其材皆不足欤? 盖夫城郭之不设,甲兵之不戒,虽有智勇,犹不能以 胜一日之变也。唯天子亦以为任其罪者不独守吏, 故特推恩,广褒死节,而一切贷其失职。”于是遂推选 士大夫所论以为能者,付之经略。而今尚书户部侍 郎余公靖当广西焉,寇平之明年,“蛮越浃和,乃大城 桂州,其方六里,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数之,至四百 万有奇;用人之力,以工数之,至一十馀万。凡所以守 之具,无一求而有不给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 而以二年之六月成,夫其为役亦大矣。盖公之信于 民也久,而费之欲以卫其财,劳之欲”以休其力,以故 为是有大费与大劳,而人莫或以为勤也。古者君臣、 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礼失,则夷狄横而窥中国。方 是时,中国非无城郭也,卒于陵夷毁顿陷灭而不救。 然则城郭者,先王有之,而非所以恃而为存也。及至 喟然觉悟,兴起旧政,则城郭之修也,又尝不敢以为 后。盖有其患而图之,“无其具,有其具而守之非其人, 有其人而治之无其法,能以久存而无败者,皆未之 闻也。”故文王之兴也,有四夷之难,则城于朔方而以 南仲。宣王之起也,有诸侯之患,则城于东方而以仲 山甫。此二臣之德,协于其君,于为国之本末,与其所 先后,可谓知之矣。虑之以悄悄之劳,而发赫赫之名; 承之“以翼翼之勤,而续明明之功,卒所以攘戎狄而 中国以全安”者,盖其君臣如此,而守卫之有其具也。 今余公亦以文武之材,当明天子承平日久,欲补弊 立废之时,镇抚一方,修捍其民,其勤于今,与周之有 南仲、仲山甫盖等矣,是宜有纪也。故其将吏相与谋 而来取文,将刻之城隅,而以告后之人焉。“至和二年 九月丙辰,群牧判官太常博士王某记。”
《曾公岩记》刘谊
元丰元年,曾公自广州移帅桂府,民和岁丰,公率群 僚游所谓“风洞”者。纵步而东行,得一岩于榛莽间。岩 之前有石门,屈曲而入,则流水横其中,碧乳垂其下。 周旋四视,其状如刻镂,出于鬼工,而不类融结者也。 公于是拂石求前人之迹,则未尝有至者焉。乃构长 桥,跨中流,以为游观宴休之处,日与众共乐之。自是 州人士女与夫四方之人,无日不求其岩,遂为绝观。 夫桂之洞穴最多,南有北龙,北有石门,屏风据其东, 《隐山》在其西,皆唐名流之游也,而乃独遗是,岂当时 忽于寻访而不见耶?将唐人所谓“天作而地荫之”,必 得其人而后显耶?余生长东吴,号为山水窟,中如天 台、雁荡,最为奇观,然未有过此者。公名布,字子宣。
《屏风岩记》侯彭老
自湘南楼下渡重江,北行五里,有山如屏,峙于平原, 若环郡而主之。其中卷然虚矌,而邃深数十步。上彻 山之阴,高明爽垲。下视七星山,岩导于前,西顾洲渚 城邑,可以指数。盖龙隐栖霞之所蕴蓄,与夫转魁傲 云之所铺写,是盖兼而有之,备具众美,冠于天南,使 造物者更复运意,不可增损。崇宁初,鄱阳程公始开 是岩,目之曰“程公岩。”大观四年八月晦日记
《栖霞洞序》尹穑
仙李岩,即元元栖霞洞也。唐祖老氏,始以元元号,而 所在祠之。今洞额镵刻篆字,奇古不磨,又有老君像 在焉,意其自唐始耶?建炎己酉八月,故相李公书栖 霞洞名,刻于洞门之外。后六年,经略安抚李弥大与 宾从游,爱其雄邃隆杰,咸请易名。乃曰:“昔唐郑冠卿 遇日华月华君于此,具有仙迹,且聃吾祖也。故相国” 亦其苗裔,而予又爱赏如此,宜以《仙李》名之。
《桂海洞壑志序》范成大
余尝评桂山之奇,宜为天下第一。士大夫落南者少, 往往不知,而闻者亦不能信。余生东吴,而北抚幽、蓟, 南宅交、广,西使岷、峨之下,三方皆走万里,所至无不 登览。太行、常山、衡岳、庐阜,皆崇高雄厚,虽有诸峰之 名,徒尔魁然大山峰云者,盖强名之。其最号奇秀,莫 如池之九华、歙之黄山、括之仙都、温之雁荡、夔之巫 峡,此天下同称之者,然皆数峰而止尔。又在荒绝僻 远之濒,非几杖间可得。且所以能拔乎其萃者,必因 重冈复岭之势,盘亘而起。其发也有自来。桂之千峰, 皆旁无延缘,悉自平地崛然特立,玉笋瑶篸,森列无 际,其怪且多如此,诚当为天下第一。韩退之诗云:“水 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柳子厚《訾家洲记》云:“桂州多 灵山,发地峭竖,林立四野。黄鲁直诗云:‘桂岭环城如 雁荡,平地苍玉忽嵯峨’。”观三子语意,则桂山之奇,固 在目中,不待余言之赘。顷尝图其真形,寄吴中故人, 盖无深信者,此未易以口舌争也。山皆中空,故峰下 多佳岩洞。有名可纪者三十馀所,皆去城不过七八 里,近者二三里,一日可以遍至。今推其尤者记其略。
《水月洞铭》〈并序〉前人
水月洞,剜漓江之麓,梁空踞江,春水时至,湍流贯之。石门正圆,如满月样,光景穿映,望之皎然。近岁或以一时燕私,更其号为“朝阳” ,邦人弗从,且隐山东。洞既曰“朝阳” 矣,不应相重。乾道九年秋九月,吉吴人范成大、莆人林光朝,考古揆宜,俾复其旧。成大又为之铭,百世之后,尚无改也。铭曰:
有嵌孱颜,中淙涨湍。水清石寒,圆魄在上。终古弗爽, 如月斯望。漓山之英,漓江之灵。复其嘉名,范子作颂。 勒于巃嵷,水月之洞。
《韶音洞记》张栻
由虞祠之后,不十步,至虞山之下,有石门可窥,入其 中则虚明以长。仰而视之,石去人仅尺许,色青润可 爱。瞷其旁,蹲踞蜿蜒,如虎豹龙蛇者,皆是也。行其中 十步馀,望北牖,清江横于前,下临深渊,所谓“皇泽湾” 也。始栻既新帝之祠,得新安朱熹为之记。命工人度 山之崖,磨而镌之,偶发石而得斯洞,凿其下石之啮 足者,剪其北林薄之翳目者,而地之胜有若天成焉。 名之曰“韶音洞”,盖淳熙三年秋也。洞之深凡十有三 丈,广二丈有奇。牖之外少西有地,隆然而高,为台可 钓。明年秋,又于祠之左得小丘,平旷爽垲,江出于旁。 凡桂之山瑰奇杰出者,悉献其状,作亭于上,名之曰 “南薰之亭。”于是祠之前后皆有览观之美,来拜祠下 者,已事而退,又得以从容而游息焉。嗟乎!有虞氏之 德,其盛蔑以加矣,盖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彝 性,孰不具是哉!帝之所以为盛德,亦尽吾心之所同 然者尔。是则帝之泽流洽于人心,固将与天命并行 而不可泯,夫何有古今之间哉?后人徘徊于斯地,遐 想《箫韶》之音,咏歌《南风》之诗,鼓舞而忘归也。其亦庶 几有以兴起乎?遂书于石。
《三先生祠记》前人
淳熙二年,静江守臣张栻即学宫明伦堂之旁立三 先生祠,濂溪周先生在东序,明道程先生、伊川程先 生在西序。绘像既严,以六月壬子率学之士俯伏而 告成,退则进而谂之曰:“师道不可不立久矣。良才美 质,何世无之?而后世之人才所以不古如者,以师道 不立故也。凡所谓为士者,固曰以孔孟为宗,然而莫” 知所以自进于孔孟之门墙,则亦没世穷年,伥伥然 如旅人而已。幸而有先觉者出,得其传于千载之下, 私淑诸人,使学者知夫儒学之真,求之有道,进之有 序,以免于异端之归,去孔、孟之世虽远,而与亲炙之 者固亦何以相异?独非幸哉?是则秦汉以来,师道之 立,宜莫盛于今,而世之学者鲜知信“慕。间有号为推 尊,则又或窃虚名以自高,而不克践其实,顾反以为 病。是则师道虽在天下,而学者莫知其立也。”桂之为 州,僻处岭外,山拔而水清,士之秀美者夫岂乏人?惟 见闻之未广,而勉励之无从。故某之区区,首以立师 道为急务。自今瞻三先生之祠者,诵其书,考其行,讲 论抽绎,心存而身履循之,以进于孔孟之门墙,将见 人才之作兴,与漓江相无穷矣。濂溪先生曰:“师道立 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嗟乎!某之所 望,又岂特邦之士云哉。
《尧山漓江二坛记》前人
古者,诸侯各得祭其境内山川。山川之所以为神者以其气之所蒸,能出云雨,润泽群物。是故为之坛壝, 立之祝史,设之牲币,所以致祷祀之实,而交孚隐显 之际,诚不可掩也如此。后世固亦有山川之祠,而人 其形,宇其地,则其失久矣。夫山峙而川流,是其形也, 而人之也何居?其气之流通,可以相接也,而宇之也 “何居?”无其理而强为之,虽《百拜而祈》,备物以享。其有 时而应也,亦偶然而已。淳熙二年之春,某来守桂,按 其图籍,览其山川。所谓尧山者,盘据于东,气象杰出。 环城之山,大抵皆石,而兹山独以壤,天将雨,则云气 先冒其巅。山之麓故有唐帝庙,而漓江逶迤,清洁可 鉴。其源发于兴安,与湘江同水而异泒,故谓之“漓”,而 凡境内之水皆汇焉。以是知尧山、漓江为吾土之望, 其馀莫班也。岁七月,弥旬不雨,禾且告病。先一日斋 戒,以夜漏未尽,望奠于城观之上。未及旋踵,雷电交 集,一雨三日,邦人欢呼,穑以大稔。念山川为吾土望, 而坛壝未立,祷祀无所,其何以率?因卜地得城北叠 彩岩之后,隐然下临漓江,而江之外正与尧山相值, 面势四环,表里呈露。对筑二坛,以奉祀事。为屋三楹 于坛之下,以蔽风雨,其外则绕以崇垣,逾时而告成。 乃十有二月丁酉,率僚吏躬祭其上,以祈嗣岁。事毕, 徘徊喟然叹息,退而述以为坛之意,以告邦之人与 来为政者,使知事神之义在此而不在彼也。
《重修桂林府学记》前人
国朝学校遍天下,秦汉以来所未有也。桂林之学,有 唐大历中观察使李昌巙经始于郊,而熙宁中徙于 郡城东南隅。乾道二年,知府事张侯维又以其地堙 陋,更相爽垲,得浮屠废宫,实始安故址,请于朝而迁 焉。侯以书来曰:“愿有以告于桂之士。栻!惟古人所以 从事于学者,何所为而然哉?天生斯民则有常性,人 立于天地间则有常事。在身有一身之事,在家有一 家之事,在国有一国之事,皆性之所有也。弗胜其事, 则弗有其性,弗有其性,则弗克若天矣。克保其性而 不悖其事,所以顺天也。”然则舍讲学,其能之哉?凡天 下之事,皆人所当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际, 人事之大者,以至于视听言动,周旋“食息,至纤至悉, 何莫非事,学所以明万事而奉天职也。虽然,事有其 理而具于吾心。心也者,万事之宗也。人惟丧其良心, 故事失其统纪。学也者,所以收其放而存其良也。夏 葛而冬裘,饥食而渴饮,理之所固有而事之所当然 者。凡吾于万事,皆见其若是也,而后为当其可学者 求乎此而已。”尝窃怪“今世之学者,其所从事往往异 乎是,鼓箧入学,抑亦思我所为学者果何事乎?圣人 之立教者果何在乎?而朝廷建学,群聚而教养者又 果何为乎?嗟夫,此独未之思而已矣。使其知所思,则 必悚然动乎中,而其朝夕所接君臣、父子、兄弟、夫妇、 朋友之际,视听言动之间,必有不得而遗者,庶乎可 以知”入德之门矣。栻也不敏,何足以启告于人?辱侯 盛意,勉为之言。
《舜祠记》朱熹
静江府有虞帝祠,在城东北五里,而近虞山之下,皇 泽之湾,盖莫计其始所自立,而有虞氏巍像在焉。有 宋淳熙二年春,今直秘阁张栻始行府事,奉奠进谒, 仰视栋宇,倾垫弗支,图像错陈,簉以淫厉,则竦然曰: “帝德在人,其神在天,威灵所知,无有远迩。降祠兹土, 粤有故常,而因陋踵讹,以至于此。弗图弗革,栻则惧” 焉,已事则命,撤而新之。时又方按国典,毁诸所祀,不 法者,因悉致其美材文石,以奉兹役。作始逾时,讫事 以告。门观显严,杂遝远屏,外朝内寝,帝及二妃之神 恭已南面,俨然临之。秋七月癸未,侯率其属,奉承牢 醴,俯伏灌荐,以享皇灵。三献成礼,神人浃和,民吏骏 奔,咏叹兴起,合辞恳请,愿著名章,伻来乞辞,以昭无 极。熹窃惟帝之所以配天立极,法施无穷者,既非文 字形容所及;而传记所称南巡不返,遂葬苍梧者,又 非经言无所考证,则皆罔敢知。惟是天命人伦之际, 帝之所以垂教后世者,盖尝与侯讲而志之,乃拜手 而为之歌曰:“桂山之土,漓水之浒,旌脩虞祀,九歌《韶》 舞。有美张侯,牧此南州。怀帝之人,答其祐休。再瞻祠 宇,颓剥支拄。明灵弗蠲,淫傲骈伍。乃敦纲纪,乃彝乃 攻。乃堂乃基,峻宇崇墉,帝降不迟。四门穆穆,侯乐其 成。来馈来祀,惟帝之则。规圆矩方,即物而明,大伦以 光。爰自侧微,飞潜动植。恭己当天,云行雨施。惠于来 世,亿万斯年。穷天博地,峙岳流川。矧是南方,旧惟声 教。愀”然见之,兴起则效。子隆于孝,臣力其忠。侯拜稽 首,惟帝之功。
《重脩静江府学记》前人
古者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国,大小有序, 使民无不入乎其中而受学焉。而其所以教人之方, 则皆因其天赋之秉彝而为之品节以开导而劝勉 之。使其明诸心,修诸身,行于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 间,而推之以达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际,必无不 尽其分焉者。及其学之既成,而又兴其贤且能者置“之列位。”是以当是之时,义理休明,风俗醇厚,而公卿 大夫列士之选,无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学校之官所 以为政事之本、道德之归,而不可一日废焉者也。至 于后世学校之设,不异先王,然其师之所以教,弟子 之所以学,则皆忘本逐末,怀利去义,而无复先王之 意。以故学校之名虽在,而其实不举。其后至于风俗 日敝,人材日衰,虽以汉唐之盛隆,而无以仿佛乎三 代之叔季,然犹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顾遂以学校为 虚文,而无所与于道德政理之实。于是为士者求道 于老氏、释氏之门,为吏者责治乎簿书期会之最。盖 学校之仅存,而不至于遂废者,亦无几耳。乃者圣上 慨然,悯其如此,亲屈銮辂,临幸学宫,发诏诸生,厉之 以为君子之儒而无慕乎人爵者,德意既甚美矣。而 静江守臣广汉张侯栻适以斯时一新其府之学,亦 既毕事,则命其属具图与书,使人于武彝山间谒熹 文以记之。顾非其人,欲谢不敏,而惟侯之意不可以 虚辱。乃按图考书,以订其事,则皆曰:“静江之学,自唐 观察使陇西李侯昌巙,始立于牙城之西北,其后又 徙于东南。历时既久,士以卑庳堙郁为病。有宋乾道 三年,知府延平张侯维乃撤而迁于始安故郡之墟。 盖其地自郡废而为浮屠之室者三。始议易置,而部 使者有惑异教持不可者,既乃仅得其一,遂因故材 而亟徙焉。以故规模偏陋,复易摧圮。至于”今。侯然后 乃得并斥左右佛舍置他所,度材鸠匠,合其地而一 新焉。殿庑崇邃,堂宇广深,师生之舍,环列庑外,隆隆 翼翼,不侈不陋,其为诸侯之学,所以宣布天子命教 者,甚实且称。熹于是喟然起而叹曰:“夫《远非鬼》,崇本 教以侈前人之功。侯之为是,则既可书已。抑熹闻之, 侯之所以教于是者,莫非”明义及本,以遵先王“敩学” 之遗意,而欲使其学者皆知所以不慕人爵,为君子 儒,如明诏之所谓者,则其可书,又岂徒以一时兴作 之盛为功哉?故特具论其指意所出者为详,而并书 其本末如此云。
《湘春楼记》吴泰
全,临江而城。其南门之楼曰“湘春”,山川之胜,尽在目 中。癸亥端午,郡守彭公与客饮于此,坐不横肱,舆皂 无所驻。因拂旧题,知前牧蒋侯所建。岁未久,风楹雨 壁,势且隳矣。既而曰:“侯于规理荒残,幸有馀力及此, 可责以宏丽乎?继之者其奚辞?”是年冬,谯楼先成,轮 奂突兀,人咸期可与雄藩巨镇相伯仲,惜前卑隘,弗 称是。公闻之曰:“吾有志久矣。”因循未果。迨甲子之夏, 乃撤而新之,卑者崇,隘者广,谯楼对峙,丹垩交映,易 其扁曰“镇湘。”乃以重午宴宾佐于上,八窗虚明,恍非 人境,邦人咸谓视昔有光。公两年之间,郡政具举,城 壁庐舍,靡废不兴。谯与是楼之役最巨,其所以为国 之虑者甚至,是可书也。抑费用尽出节缩,廉也;工役 不及旅伍,仁也;坚干筑以其可久,智也;不动声色以 迨于成,材也。叠是四美,犹不可不书。昔僖公治鲁十 年,作新南门之役,《春秋》义之。公今不数月间,两楼巍 然,千载不朽,此吾夫子之所喜而书者也。泰为公门 下士,既不能竭吾力以任畚锸,则纪述之责奚逊?是 用志之。
《朝京馆记》赵希
宝祐五年,岁在丁巳,科院清深,梁公均治郡之明年 也。为政廉勤,甫及期,靡废不兴,犹病北门外道接行 都,属湖以南之尾,为广西之口,士大夫高车驷马,如 织往来。其有不便入城郭者,莫为之寓,不特此焉,郡 自守倅以下,初到官俟朝谒,率留二十里外,泊民居, 最为非便。公命理掾杨君继烈度地营馆,得旧盍簪 堂基,建屋三重,周以缭垣。自门而厅,旁有两厢;自厅 而堂、有室、有庖,轮奂辉煌,器用完备。扁曰“朝京”,盖取 其北上也。而今之南来宾客与官是郡者,得以暇豫 于入郭之次,无复有前时患矣。初是役也,公不知费、 私不知役。公自领事,痛节浮费,力检奸欺,赀得于积 之嬴、役得于私之庸。规画于是岁之秋,落成于冬初, 仅三月而就,可不谓公敏于政而详且悉欤?尝因是 而思之,自政道不古,世之为吏者,惟促办于簿书狱 讼期会为能,视此以为不急,虽廨舍朝夕,窃为风雨 庇,犹有敝而弗葺弗理者,十常八九,奚暇而之他?即 有异见超卓,思以振弊起废为已任,其能节用之馀 庸,民有作惠于往来,“而民不以劳”者鲜矣。公其贤于 世吏远矣哉!矧可纪之政非一端,特皆施其小者耳。 等而上之,大厦万间,明堂一柱,将为天下国家依赖。 固有大书特书,不一书而止,然于此之岁月颠末,不 可以无纪也,于是乎书。
《思贤堂记》谭惟寅
淳祐十二年春,作思贤堂,夏日至堂成。“思贤者孰谓? 在唐肃宗时,则有若元结次山;在代宗时,则有若王 德翃;在德宗时,则有若戴叔伦幼公;在顺宗时,则有 若韦丹文明;在宋建炎间时,则有若王次翁思慕。此 五贤者,其人也。”五贤治官之实,吾能举其概,用以训耕织、兴学校,济贫民,自鬻者归之。筑川城十三里,开 屯田二十有四所,事见《循吏传》。结身谕蛮方,绥定八 州,翃殄贼寇,悉复故地。叔伦招怀彝落,威名远畅,史 臣大书,不可磨也。次翁慕元结为人,取结在道州时, 乞免科率二奏,刻之石,其言曰:“庶不堕元子之政。”志 向如此,治绩可想也。吾乃以思其人,求其心,推为政 术,积为治,行吾志也。堂之东有三房,曰内省,资拙才 劣,不能寡其过,故省躬而自检也。西轩二:其一曰“延 老”,见老者于此而问政也;其二曰“乐山”,因容山以取 义也。山高五百丈,延袤千里,巍峻厚重,正与轩对,吾 朝挹其爽气,而夕景其高棱,有契于心,以静为德,仁 者之事“也。然此非我所得有,后人之志与我同耶?勿 改可也;其异耶?改之”无不可。五月朔日,率郡属展敬 于五贤,致一奠之礼。或曰“盍记之”,乃书。
《桂林记》罗大经
桂林石山怪伟,东南所无。韩退之谓“山如碧玉簪”,柳 子厚谓“拔地峭起,林立四野”,黄鲁直谓“平地苍玉,忽 尔嶒峨。”近时刘叔治云:“环城五里皆奇石,疑是虚无 海上山。”皆极其形容,然此特言石山耳,至于暗洞之 瑰怪,尤不可具道。相传与九疑相通,范石湖尝游焉, 烛尽而反。余尝随桂林伯赵季仁游其间,列炬数百, 随以鼓吹,市人从之者以千计。已而入申而出,入自 曾公岩,出于栖霞洞。入若深夜,出乃白昼,恍如隔宿 异世。季仁索余赋诗纪之,其略曰:“瑰奇恣搜讨,贝关 青瑶房。方隘疑永巷,峨敞如华堂。玉桥巧横溪,琼户 正当窗。仙佛肖仿佛,钟鼓铿击撞。赑赑左顾龟,狺狺 欲吠庞。丹龟俨亡恙,芝田蔼生香。搏噬千怪聚,绚烂 五色光。更无一尘涴,但觉六月凉。玲珑穿数路,屈曲 通三湘。神鬼妙剜刻,乾坤真混茫。入如深夜暗,出乃 皦日光。隔世疑恍惚,异境难揣量。”然终不能尽形容 也。又尝游容州勾漏洞天,四面石山围绕,中平野数 里,洞在平地,不烦登陟。外略敞豁,中一暗溪穿入,因 自此流。令结小桴,秉烛坐其上,命篙师撑入。诘屈而 行,水清无底,两岸石如虎豹猱玃,森然欲搏。行一里 许,仰见一大星炯然,细视,乃石穿一孔,透天光若星 也。溪不可穷,乃返洞对面高厓上。夏间望见荷叶油 油,然峻绝不可到。土人云:“或见荷花,则岁必大熟。”
《全州学记》刘岑
“古者,国之政事,未有不成于学者也。狱讼,士之事也, 而听于学;军旅,将之事也,而谋于学;进贤退不肖,相 之事也,而进退于学;命令,君之所作也,亦得议其善 否于学。”是国之政事皆于学矣。而诸侯之学,非受天 子则不可,岂若后世郡国而皆有也?汉兴,反秦之弊, 武帝采用儒生董仲舒、公孙弘之言,稽古立太学,而 文翁为蜀郡守,起学宫成都市中,蜀民大化,由是郡 国皆有学矣。然不过立博士、养弟子员而止,其政事 则不与也。其治功不能如古者有由哉?至于习文诵 学,使先王之言不亡,而民知孝、悌、忠、信、礼、乐、廉、耻以 成其俗者,犹其效也。今天子再造区宇,廓清氛祲,劳 来还定,与民休息,孝悌之诚达于上下,宁神事亲,靡 求不获,弛兵休士,远人咸格。乃率旧章,郊礼天地,兴 廉举孝,命有司建太学,择吉日率临视之。又诏奉使 典州与郡县之吏,皆责以学事,颁乡饮酒之礼,使士 夫春秋有事其中。贵礼尚齿,以兴民行,文治,炳然与 三代同风。盛矣哉!全之为州,南接百粤,风声气俗皆 近粤。其君子皆齐、鲁“之风,不由立学而何?”学始于庆 历四年,今三迁其址矣,而栋宇圮且坏焉。知州事高 君楫与通判事王君著鸠工庀材,易其敝坏,继其阙 乏,辟其壅蔽,自斋舍至于庖湢,莫不有所。会颁御制 《文宣王赞》及《经书群子传》,于州则尊而阁之于讲堂 之左,且出私钱率士合财买田,以补食之不足。学无 官,师得命吏如此,而前进士邓深实来官,得其人,而 居以安,食以饱,学者益众。如是,相与求予文为记。夫 能宣天子之化以被于下者,吏之职也;强问学,正身 行,以承天子之德者,士之职也。二君之举,既得其职 矣,则士之游息于斯者,可失职乎?
《六贤堂记》舒勉
六贤谓汉陈钦。钦子元,元子坚,卿士燮,燮弟士一子 𫷷。按《后汉三国志》,陈钦,广信人也。钦字子佚,与刘歆 俱治《左氏春秋》,而钦别自名家,后为将军。元,字长孙, 以父任为郎,少传父业,为学者所宗。建武初,抗疏论 立《左氏传》,与乞宣令司隶校尉督察三公,帝从之。乃 数陈便宜,不用。以病去,终老于家。坚卿有文章,而史 “逸其论撰。”燮字威彦,汉末举茂材,累迁交趾太守。学 问优博,达于从政,而谦虚下士。方中原阻兵,土人避 难者,多往依之。卒,年九十一。初为郡督邮,辟司徒掾, 雅为黄琬器重。董卓乱,乃亡归,因表为合浦太守。孙 权据吴,南据交、广,燮以𫷷入质,权以𫷷为武昌太守。 六贤之见于史者,其本末梗概如此,而苍梧之人未 尝究知。太守李公亨伯,好古乐善,历求汉、唐以至本
朝,得名臣巨公有典是郡者七人焉,既立堂祠之于水泉之上,以慰邦人之思,又即黉舍塑六贤之像,并以其本末刻之于石,使学者岁时具香火谒先圣已, 则退而肃拜六贤于祠堂之下,瞻其像,想慕其风采, 而生希慕之心,如在乡党焉,其敦劝诱掖可谓至矣。 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学者姑勉之。异日有继 六贤之后父兄子弟名重一时、光传清史者,无忘吾 太守李公敦劝诱掖之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