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二百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二百九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二百十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二百九卷目录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九

      唐十一

      裴垍       李藩

      权德舆      裴度

      李绛       韦贯之

      崔群

    官常典第二百九卷

    公辅部名臣列传二十九

    唐十一

    裴垍

    按《唐书》本传:“垍字弘中,绛州闻喜人。擢进士第,以贤 良方正对策第一,补美原尉。藩府交辟不就,四迁考 功员外郎。吏部侍郎郑珣瑜委垍校辞判,研核精密, 皆值才实。宪宗元和初,召入翰林为学士,再迁中书 舍人。李吉甫始执政,以情谓垍曰:‘吾落魄远裔,更十 年始相天子。比日人物,吾懵不及知。且宰相职当进 贤任能,君精鉴为我言之’。”垍即笔略疏三十许人,吉 甫遂籍以荐于朝,天下翕然称得人。坐覆视皇甫湜、 牛僧孺等对策非是,罢学士,为户部侍郎。帝器垍方 直,以为任公卿,薄其过,眷信弥厚。吉甫罢,乃拜垍中 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监修 国史。垍始承旨翰林,天子新翦蜀乱,厉精致治,中外 机筦,垍多所参与,以小心慎默称帝意。既当国,请绳 不轨,课吏治,分明淑慝,帝降意顺纳。吐突承璀自东 宫得侍,恩顾亲渥,承闲欲有关说,帝惮垍,诫使勿言。 帝在殿中,常呼垍官而不名。岭南节度使杨于陵为 监军许遂振所诬,诏授冗官,垍曰:“以一中人罪藩臣, 陛下之法安在?”更授美官。严绶守太原,政一出监军 李辅光,垍劾其懦,以李鄘代之。王承宗擅袭节度,方 帝屡削叛族,意必取之。又吐突承璀每欲挠垍权,因 探帝意,自请往。于时泽潞卢从史诡献征讨,垍固争, 以为:“从史苞逆节,内连承宗,外请兴师以图身利。且 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以地授李师道,而今欲夺承 宗地有之,赏罚不一,沮劝废矣。”帝依违不能决。久之, 卒用承璀谋,会兵讨承宗,从史果反复,兵久暴无功, 王师告病。既而从史遣部将王翊元奏事,垍从容以 语动之。翊元因言从史恶稔,可图状。垍比遣往,得其 大将乌重引等要领,垍乃为帝陈:“从史暴戾不君,视 承璀若小儿,往来神策军不甚戒,可因其机致之,后 无兴师之劳。”帝初瞿然,徐乃许之。垍请秘其计,帝曰: “惟李绛、梁守谦知之。”俄而承璀缚从史献于朝,因班 师。垍奏:“承璀首谋无功,陛下虽诎法,人心不厌,请流 斥以谢天下。”乃罢所领兵。先是,天下赋法有三:曰上 供,曰送使,曰留州。建中初,釐定常赋,而物重钱轻。其 后轻重相反,民输率一倍其初,而所在以留州送使 之入,舍公估,更实私直以自润,故赋益苛,齐民重困。 垍奏禁之,一以公估准物,观察使得用所治州租调, 至不足,乃取支郡以赡,故送使之财悉为上供。于是 起淮、江而南,民少息矣。垍器局峻整,持法度,虽宿儒 前望造诣不敢干以私。谏官言得失大,扺执政多忌 刻,惟垍奖励使尽言。初,拾遗独孤郁、李正辞、严休复 三人皆迁,及过谢垍,垍独让休复曰:“君异夫”二人孜 孜献纳者,前日进拟,上固为疑,休复大惭。垍为学士 时,引李绛、崔群与同列,及相,又擢韦贯之、裴度知制 诰,李夷简御史中丞,皆踵蹑为辅,相号多臣。自他选 任,罔不精明,人无异言。士大夫不以垍年少柄用为 嫌。故元和之治,百度修举,称朝无幸人。五年,暴风痹, 帝怅惜,遣使致问,药膳进退辄疏闻。居三月益痼,乃 罢为兵部尚书。垍之进,李吉甫荐颇力。及居中,多变 更吉甫时约束,吉甫复用,衔之。会垍与史官蒋武等 上《德宗实录》,吉甫以垍引疾解史任,不宜冒奏,乃徙 垍太子宾客,罢武等史官。会卒,不加赠,给事中刘伯 刍表其忠,帝乃赠太子太傅。垍始相,建言:“集贤院官 登朝,自五品上为学士,下为直学士,馀皆校理史馆。 以登朝者为修撰,否者直史馆,以准《六典》。”遂著于令。 京兆少尹裴武使王承宗还,得德、棣二州,已而地不 入。或言武还,先见垍,明日乃朝。帝怒,召学士李绛议 斥武。绛言:“垍身备宰相,明练时事,势不容先见。”武帝 悟,释之。议者谓帝知垍明,倚任方笃,尚不免疑嫌,以 信处位之难云。

    李藩

    按《唐书》本传:“藩字叔翰,其先赵州人。父承仕,为湖南 观察使,有名于时。藩少沈靖,有检局,姿制闲美,敏于 学。居父丧,家本饶财,姻属来吊,有持去者,未尝问,益 务施与。居数年略尽。年四十馀,困广陵间,不自振,妻 子追咎,藩晏如也。杜亚居守东都,表致府中。亚尝疑 牙将令狐运为盗,掠服之。藩争不从,辄去,后果获真”

    盗,稍知名。徐州张建封辟节度府,未尝察苛细。建封
    考证
    卒,濠州刺史杜兼疾驱至,阴有觊望。藩泣谓曰:“公今

    丧,君宜谨守土,何弃而来?宜速还,否则以法劾君。”兼 错忤去,恨之,因诬奏建封死,藩撼其军,有非望。德宗 怒,密诏徐泗节度使杜佑杀之。佑雅器藩,得诏十日 不发,召见藩曰:“世谓生死报应,验乎?”藩曰:“殆然。”曰:“审 若此,君宜遇事无恐。”因出诏示藩,藩色不变曰:“信乎, 杜兼之报也!”佑曰:“慎毋畏,吾以阖门保君矣。”帝未之 信,亟追藩。既入,帝望其状貌曰:“是岂作乱人邪!”释之, 拜秘书郎。时王绍得君,邀藩与相见,当即用,终不诣。 王仲舒。与同舍郎韦成季、吕洞日置酒邀宾客相乐, 慕藩名,强致之。仲舒等为俳说、庾语相狎昵,藩一见 谢不往,曰:“吾与终日不晓所语,何哉?”后仲舒等果坐 斥废。宪宗为皇太子,王绍避太子讳始改名,时议以 为謟。藩曰:“自古故事,由不识体之人败之,不可复正, 虽绍何诛?”累擢吏部郎中。坐小累,左授著作郎,再迁 给事中。制有不便就敕尾批却之。吏惊,请联他纸,藩 曰:“联纸是牒,岂曰敕邪?”裴垍白宪宗,谓藩有宰相器。 会郑𬘡罢,因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藩忠 谨,好丑必言,帝以为无隐。尝问前世所以家给或国 匮乏者,何致而然?及祈禳之数,藩对:“俭则足用,敦本 则百姓富,反是则匮。”又言:“孔子病,止子路之祷。汉文 帝每祭,敕有司敬而不祈。使神无知,则不能降福,有 知固不可私己求媚而悦之也。且义于人者和于神, 人乃神之主,人安而福至。”帝悦曰:“当与公等上下相 勖,以保此言。”后复问神仙长年事,藩知帝且有所惑, 极陈荒妄谩诞不可信。后入柳泌等语,果为累云。河 东节度使王谔赂权近求兼宰相,密诏中书门下曰: “谔可兼宰相。”藩遽取笔,灭“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还 奏之,宰相权德舆失色曰:“有不可,应别为奏,可以笔 涂诏邪?”藩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寝。 李吉甫复相,藩颇沮止。会吴少阳袭淮西节度,吉甫 已见帝,潜欲中藩,即奏曰:“道逢中人,假印节与吴少 阳,臣为陛下恨之。”帝变色不平。翌日,罢藩为太子詹 事。后数月,帝复思藩,召对殿中,事寖释。明年,为华州 刺史,未行卒,年五十八。赠户部尚书,谥曰贞简。藩材 能不及韦贯之、裴垍,然人物清整,是其流亚云。

    权德舆

    按《唐书》本传,德舆,字载之,父皋,见《卓行传》。德舆七岁, 居父丧,哭踊如成人。未冠,以文章称诸儒间。韩洄黜 陟河南,辟置幕府,复从江西观察使李兼府为判官, 杜佑、裴胄交辟之。德宗闻其材,召为太常博士,改左 补阙。贞元八年,关东、淮南、浙西州县大水,坏庐舍,漂 杀人。德舆建言:“江淮田一善熟则旁资数道,故天下 大计仰于东南。今霪雨二时,农田不开,逋亡日众。宜 择群臣明识通方者,持节劳徕,问人所疾苦,蠲其租 入,与连帅、守长讲求所宜。赋取于人,不若藏于人之 固也。”帝乃遣奚陟等四人循行慰抚。裴延龄以巧幸 进,判度支,德舆上疏斥言:“延龄以常赋正额用度未 尽者为羡利以夸己功,用官钱售常平杂物,还取其 直,号别贮羡钱,因以罔上。边军乏不禀粮,召祸疆场, 其事不细。陛下疑为流言,胡不以新利召延龄质核 本末,择中朝臣按覆边资,如言者不谬,则邦国之务 不宜委非其人。”疏奏不省。迁起居舍人,岁中兼知制 诰,进中书舍人。当是时,帝亲揽庶政,重除拜,凡命诸 朝,皆手制中下。始,德舆知制诰,而徐岱给事中,高郢 为舍人。居数岁,岱卒,郢知礼部,德舆独直两省,数旬 一还舍。乃上书言:“左、右掖垣,承天子诰命,奉行详覆, 各有攸司。旧制,分曹十员,以相防检,大抵事有所壅, 则吏得为非。四方闻者,或以朝廷为乏士,要重之司, 不宜久废。”帝曰:“非不知卿之劳,但择如卿者,未得其 人耳。”久之,知礼部贡举,真拜侍郎,凡三岁,甄品详谛, 所得士相继为公卿。宰相取明经,初不限员。十九年, 大旱,德舆因是上陈阙政,曰:“陛下斋心减膳,闵恻元 元,告于宗庙,祷诸天地。一物可祈,必致其礼,一士有 请,必听其言。忧人之心,可谓至已。臣闻销天灾者修 政术,感人心者流惠泽,和气洽则祥应至矣。畿甸之 内,大率赤地而无所望,转徙之人,毙踣道路,虑种麦 时种不得下。宜诏在所裁留经用,以种贷民。今兹租 赋及宿逋远贷,一切蠲除。设不蠲除,亦无可敛之理。 不如先事图之,则恩归于上矣。”十四年夏,旱,吏趣常 赋,至县令为民殴辱者,不可不察。又言:“漕运本济关 中,若转东都以西缘道仓廪悉入京师,督江、淮所输, 以备常数。然后约太仓一岁计,斥其馀者以粜于民, 则时价不踊,而蓄藏者出矣。”又言:“大历中,一缣直钱 四千,今止八百,税入加旧,则出于民者五倍。其初,四 方锐于上献,为国掊怨,广军实之求,而兵有虚籍,剥 取多方,虽有心计巧历,能商功利,其于割股啖口,困 人均也。”又言:“比经绌放者,自谓抆拭无期,坐为匪人, 以动和气。而冬荐官逾三年未受命,衣食既空,溘然 就毙,此亦穷人之一端也。近陛下洗宥绌放者,或起 为二千石,其徒更相勉,知牵复可望,惟因而弘之,使人人自效。”帝颇采用之。宪宗元和初,历兵部侍郎,坐 累徙太子宾客,俄迁前官。时泽潞卢从史诈傲寖不 制。其父虔卒京师,而成德王承宗父死求袭,德舆谏, 以为:“欲变山东,先择昭义之帅。从史拔自军校,偃蹇 不法,今可因其丧,选守臣代之。成德习俗既久,当制 以渐,许成德之请则可,许昭义则不可。”帝不听。及王 承宗叛,从史乃诡计以挠王师,兵老无功。德舆复请 赦承宗,徙从史,后皆略如所料。会裴垍病,德舆自太 常卿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锷繇河中 入朝,求兼宰相,李藩以为不可,德舆亦奏:“平章事非 序进宜得,比方镇带宰相,必有大忠若勋,否则强不 制者,不得已与之。今锷无功,又非姑息时,一假此名 以开后人,不可。”帝乃止。董溪、于皋谟以运粮使盗军 兴,流岭南,帝悔其轻,诏中使半道杀之。德舆谏:“溪等 方山东用兵,干没库财,死不偿责。陛下以流斥太轻, 当责臣等缪误,审正其罪,明下诏书,与众同弃,则人 人惧法,臣知已,事不诤。然异时或有此比,要须有司 论报,罚一劝百,孰不甘心!”帝深然之。尝问政之宽猛 孰先?对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为先。太宗皇帝见 《明堂图》,始禁鞭背,列圣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宝大盗 窃发,俄而夷灭。盖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也。”帝曰:“诚 如公言。”德舆善辨论,开陈古今本末,以觉悟人主为 辅相,宽和不为察察名。李吉甫再秉政,帝又自用李 绛参赞大机。是时,帝切于治,事,巨细悉责宰相,吉甫、 绛议论不能无持异,至帝前遽言亟辩,德舆从容不 敢有所轻重,坐是罢为本官。以检校吏部尚书留守 东都,进扶风郡公。于𬱖以子杀人,自囚,亲戚莫敢过 门,朝廷无为请者。德舆将行,言于帝曰:“𬱖之罪既贷 不竟,宜因赐宽诏。”帝曰:“然,卿为吾过谕之。”复拜太常 卿,徙刑部尚书。先是,诏许孟容、蒋乂刊《汇格敕》,既成, 上之,留禁中。德舆请出其书,与侍郎刘伯刍参复研 考,定三十篇奏上,复检校吏部尚书,出为山南西道 节度使。后二年,以病乞还,卒于道,年六十,赠尚书左 仆射,谥曰文。德舆生三岁知辨四声,四岁能赋诗,积 思经术,无不贯综。自始学至老,未曾一日去书不观。 尝著论,辨“汉所以亡,西京以张禹,东京以胡广”,大指 有补“于世。”其文雅正赡缛,当时公卿侯王功德卓异 者,皆所铭纪,十常七八。虽动止无外饰,其蕴藉风流, 自然可慕。贞元、元和间,为搢绅羽仪云。子璩,字大圭, 元和初,擢进士,历监察御史,有美称。宰相李宗闵乃 父门生,故荐为中书舍人。时李训挟宠,以《周易》博士 在翰林,璩与舍人高元裕、给事中郑肃、韩佽等连章 劾“训倾覆阴巧,且乱国,不宜出入禁中”,不听。及宗闵 贬,璩屡表辨解,贬阆州刺史。文宗怜其母病,徙郑州。 训诛时人多璩明祸福大体,能世其家。

    裴度

    按《唐书》本传:“度字中立,河东闻喜人。贞元初,擢进士 第,以宏辞补校书郎。举贤良正方异等,调河阴尉,迁 监察御史。论权嬖梗切,出为河南功曹参军。武元衡 帅西川,表掌节度府书记,召为起居舍人。元和六年, 以司封员外郎知制诰。田弘正效魏、博六州于朝,宪 宗遣度宣谕,弘正知度为帝高选,故郊迎趋。跽受命”, 且请遍至属州,布扬天子德泽,魏人由是欢服。还,拜 中书舍人。久之,进御史中丞。宣徽五坊小使方秋阅 鹰狗,所过挠官司,厚得饷谢乃去。下邽令裴寰,才吏 也,不为礼,因构寰出丑言,送诏狱,当大不恭。宰相武 元衡婉辞诤,帝怒未置。度见延英,言寰无辜,帝恚曰: “寰诚无罪,杖小使,小使无罪,且仗寰。”度曰:“责若此固 宜,第寰为令,惜陛下,百姓安可罪?”帝色霁,乃释寰。王 师讨蔡,以度视行营诸军,还,奏攻取策,与帝意合。且 问诸将才否,度对:“李光颜义而勇,当有成功。”不三日, 光颜破时曲兵,帝叹度知言。进兼刑部侍郎。王承宗、 李师道谋缓蔡兵,乃伏。盗京师,刺用事大臣。已害宰 相元衡,又击度,刃三进,断靴刜,背裂中单,又伤首。度 冒毡得不死,哄导骇伏,独驺王义持贼大呼。贼断义 手,度坠沟,贼意已死,因亡去。议者欲罢度,安二镇反 侧。帝怒曰:“度得全,天也。若罢之,是贼计适行,吾倚度 足,破二贼矣。”度亦以权纪未张,王室陵迟,常愤愧无 死所。自行营归,知贼曲折,帝益信伏。及病创一再旬, 分卫兵护第,存候踵路。疾愈,诏毋须宣政衙,即对延 英,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方连诸道兵, 环挐不解,内外大恐,人累息。及度当国,外内始安,由 是讨贼益急。始,德宗时,尚苛伺,中朝士相过金吾,辄 飞启宰相,至阖门谢宾客。度以时多故,宜延天下髦 英咨筹策,乃建请还第,与士大夫相见,诏可。会庄宪 太后崩,为礼仪使,帝不听政,议置冢宰。度曰:“冢宰,商、 周六官,首秉统百僚,王者谅暗,有权听之制。历世官 废,故国朝置否不常,不宜徇空名,稽枢务。”乃诏百司 权听中书门下处可。王锷死,家奴告锷子稷易父奏, 末冒遗献,帝留奴仗内,遣使者如东都按责其赀。度

    谏曰:“自锷死,数有献。今因告讦而捡省其私,臣恐天
    考证
    下将帅闻之,有以家为计者。”帝悟,杀二奴,还使者。于

    时讨蔡数不利,群臣争请罢兵,钱徽、萧俛尤确苦。度 奏:“病在腹心,不时去,且为大患。不然,两河亦将视此 为逆顺。”会唐邓节度使高霞寓战却,它相揣帝厌兵, 欲赦贼,钩上指帝曰:“一胜一负,兵家常势。若师常利, 则古何惮用兵耶?虽累圣亦不应留贼付朕。今但论 帅臣勇怯,兵强弱,处置何如耳,渠一败便沮成计乎?” 于是左右不能容其间。十二年,宰相逢吉、涯建言饷 亿烦匮,宜休师,唯度请身督战。帝独目度留,曰:“果为 朕行乎?”度俯伏流涕曰:“臣誓不与贼偕存。”即拜门下 侍郎、平章事、彰义军节度、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度 以韩弘领都统,乃上还招讨以避弘,然实行都统事。 又制诏有异辞,欲激贼怒弘者,意弘怏怏则度无与 共功。度请易其辞,窒疑间之嫌。于是表马总为宣慰 副使,韩愈行军司马,李正封、冯宿、李宗闵备两使幕 府。入对延英,曰:“主忧臣辱,义在必死。贼未授首,臣无 还期。”帝壮之,为流涕。及行,御通化门临遣,赐通天御 带,发神策骑三百为卫。初,逢吉忌度,帝恶居中挠沮, 出之外。度屯郾城,劳诸军,宣朝廷厚意,士奋于勇。是 时,诸道兵悉中官统监,自处进退,度奏罢之,使将得 颛制,号令一战,气倍。未几,李诉夜入县瓠城,缚吴元 济以报。度遣马总先入蔡。明日,统洄曲降卒万人,持 节徐进,抚定其人。初,元济禁偶语于道,夜不然烛,酒 食相馈遗者,以军法论。度视事,下令,唯盗贼斗死抵 法,馀一蠲除,往来不限昼夜,民始知有生之乐。度以 蔡牙卒侍帐下,或谓反侧未安,不可去备。度笑曰:“吾 为彰义节度,元恶已擒,人皆吾人也。”众感泣。既而申、 光平定,以马总为留后。度入朝,会帝以二剑付监军 梁守谦,使悉诛贼将。度遇诸郾城,复与入蔡商罪,议 诛守谦,请如诏。度固不然,腾奏申解,全宥者甚众。策 勋,进金紫光禄大夫、弘文馆大学士、上柱国、晋国公, 户三千。复知政事程异、皇甫镈以言财赋幸,俄得宰 相。度三上书极论不可,帝不纳。自上印,又不听,纤人 始得乘罅。初,蔡平王承宗惧度遣辩士柏耆胁说,乃 献德、棣二州,纳质子。又谕程权入觐,始判沧、景,德隶 为一镇。朝廷命帅,而承宗势乃离。李师道怙强,度密 劝帝诛之,乃诏宣武、义成、武宁、横海四节度。会田弘 正致讨,弘正请自黎阳济,合诸节度兵。宰相皆谓宜 度曰:“魏博军度黎阳,即叩贼境,封畛比联,易生顾望, 是自战其地。”弘正、光“颜素少断,士心盘桓,果不可用。 不如养威河北,须霜降水落绝阳,刘深抵郓,以营阳 谷,则人人殊死,贼势穷矣。”上曰:“善。”诏弘正如度言。弘 正奉诏,师道果禽。大贾张陟,负五坊息钱,上命坊使 杨朝汶收其家簿,阅贷钱,虽已偿,悉钩止根引,数十 百人列棰挺胁不承。又获卢大夫逋券,捕卢坦家客 责偿,久乃悟卢群券。坦子上诉,朝汶谰语:“钱入禁中, 何可得?”御史中丞萧俛及谏官列陈中人横恣,度亦 极言之。时方讨郓,帝曰:“姑议东军,此细事,我自处办。” 度曰:“兵事不理,止山东,中人横暴,将乱都下。”帝不悦, 徐乃悟,让朝汶曰:“以尔,使我羞见宰相。”命杀之,而原 系者。繇是京师澄肃。帝尝语:“臣事君,当励善底公,朕 恶夫树党者。”度曰:“君子小人,以类而聚,未有无徒者。 君子之徒同德,小人之徒同恶,外甚类,中实远,在陛 下观所行则辨。”帝曰:“言者大抵若此,朕岂易辨之?”度 退,喜曰:“上以为难辨则易,以为易辨则难,君子小人 行判矣。”已而卒为异镈所构,以检校尚书右仆射兼 门下侍郎平章事为河东节度使。穆宗即位,进检校 司空。朱克融、王廷凑乱河朔,加度镇州行营招讨使。 时帝以李光颜、乌重引爪牙将,倚以击贼,兵十馀万, 有所畏,无尺寸功。度既受命,入贼境,数斩将以闻。俄 兼押北山诸蕃使。时元稹显结宦官魏弘简求执政, 惮度复当国,因经置军事,数居中持梗,不使有功。度 恐乱作,即上书痛暴稹过恶。帝不得已,罢弘简、稹近 职。俄擢稹宰相,以度守司空、平章事、东都留守。谏官 叩延英,言不可罢度兵,摇众心,帝不召。于是交章极 论,未之省。会中人使幽、镇还,言“军中谓度在朝,而两 河诸侯忠者怀,强者畏,今居东,人人失望。”帝悟,诏度 由太原朝京师。及陛见,始陈二贼畔涣,受命无功,并 陈所以入觐意,感慨流涕,伏未起。谒者欲宣旨,帝遽 曰:“朕当延英待卿。”始议者谓度无奥援,且久外为奸 憸,拫抑虑帝未能明其忠。及进见,辞切气怡,卓然当 天子意。在位闻者皆竦毅,将士贵臣,至赍咨出涕。《旧 仪》阁中,群臣未退,宰相不奏事称贺,则谒者答。帝以 度勋德,故待以殊礼。度之行,移克融、廷凑书,开说谆 沓,傅以大谊,二人不敢桀,皆愿罢兵。帝方忧深州围, 欲必出牛元翼,更使度腾书布旨。或曰:“贼知度失兵 柄,必背约顾望。”帝释然,乃拜度守司徒,领淮南节度 使。会昭义监军刘承偕慢刘悟,举军哗怒,执承偕,悟 拘以闻。帝怒,问度何施而可?度顿首谢:“藩臣不与政。” 辞不对。帝强之,度曰:“臣素知承偕怙宠,悟不能堪,尝 以书诉臣。是时,中人赵弘亮在行营知状,欲持悟书以奏,陛下亦知之邪?”帝曰:“我不及知,顾悟诚恶之,胡 不自闻,何哉?”度曰:“虽悟得闻,恐陛下不必听。且臣视 天颜不咫尺,比尚未能决,千里单言,可悟圣听哉?”帝 亟曰:“前语姑置,直谓今日,奈何?”度曰:“必欲收忠义心, 使帅臣死节,独斩承偕,则四方群盗隐然破胆矣。”帝 曰:“顾太后养为子,且我何爱,更言其次。”度曰:“投诸荒 裔可乎?”帝曰:“可悟。”果出承偕,昭义遂安。是时,徐州王 智兴逐崔群,诸军盘互河北,进退未一,议者交口请 相,度乃以本官兼中书侍郎、平章事。权佞侧目,谓李 逢吉险贼善谋,可以构度。共讽帝自襄阳召逢吉还, 拜兵部尚书。度居位再阅月,果为逢吉所间,罢为左 仆射。帝暴风眩,中外不闻问者凡三日。度数请到内 殿求立太子,翼日乃见帝,遂立景王为嗣。逢吉既代, 相思有以牙孽之,引所厚李仲言、张又新、李续、张权 舆等,内结宦官种支党,丑沮日闻,乃出度山南西道 节度使,夺平章事。长庆四年,王廷凑屠元翼之家,敬 宗羞惋,叹宰辅非其人,使凶贼炽肆。学士韦处厚上 疏曰:“臣闻汲黯在朝,淮南寝谋;干木处魏,诸侯息兵, 王霸之理。以一士止百万之师,一贤制千里之难。裴 度元勋巨德,文武兼备,若位岩庙,委参决,必使戎虏 畏威,幽镇自臣。《管仲》曰:‘人离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 则圣。治乱之本,非有他术。陛下当馈而叹,恨无萧、曹。 今一裴度摈弃于外,所以冯、唐知汉文帝有颇、牧不 能用也’。”帝感悟,谓处厚曰:“度累为宰相,而官无平章 事,谓何?”处厚具道其由,帝于是复度兼平章事。帝虽 孺蒙,然注意度中人,至度所,必丁宁慰安,且示召期。 宝历二年,度请入朝,逢吉党大惧。权舆作伪谣云:“非 衣小儿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驱逐。”以度平元济也。都 城东西冈六,民间以为干数,而度第平乐里,直第五 冈。权舆乃言:度名应图谶,第据冈原,不召而来,其意 可见,欲以倾度。天子独能明其诬,诏复使辅政。先是, 帝将幸东都,大臣切谏不纳。帝恚曰:“朕意决矣,虽从 官宫人,自挟糗,无扰百姓。”趣有司检料行宫,中外莫 敢言。度从容奏:“国家建别都,本备巡幸。自艰难以来, 宫阙署屯,百司之区,荒圯弗治。假岁月完新,然后可 行。仓卒无备,有司且得罪。”帝悦曰:“群臣谏朕不及此, 如卿言,诚有未便,安用往邪?”因止行。汴宋观察使令 狐楚言:亳州圣水出,饮者疾辄愈。度判曰:“妖由人兴, 水不自作。”命在所禁塞。朱克融执赐衣使者杨文端, 诡言慢己,并诉所赐滥恶,又丐假度支帛三十万匹, 不者军必有变。且请遣工五千助治东都,须天子东 巡。帝怒患之,欲遣重臣临慰。度曰:“克融无恚而悖,是 将亡。譬猛虎自哮,跃山林,凭窟穴则然,势不得离其 处,人亦不为惧。陛下无庸遣重使,第以诏书言‘中人 倨骄,须还,我自责谪,春服不谨,方诘有司,所上工宜 即遣,已诏在所供拟,此则贼谋穷矣。陛下若未能然, 则答:宫室营缮既有序,毋遣工为重劳。朝廷缘召发, 乃有赐与。朕无所爱,独与范阳体,不可尔’。”帝曰:“善。”用 度次策,克融听命,归文端。未几,军乱,杀克融。帝纵㢮, 日晏坐朝。度谏曰:“比陛下月率六七临朝,天下人知 勤政,河朔贼臣皆耸畏。近开《延英》益稀,恐万机奏禀, 有所壅阏。夫颐养之道,当顺适时候,则六气平和,万 寿可保。道家法,春夏蚤起,取鸡鸣时;秋冬晏起,取日 出时。盖在阳,胜之以阴;在阴,胜之以阳。今方居盛夏, 谓宜诘旦数坐,广加延问,漏及巳午,则炎赫可畏,圣 躬劳矣。”帝嘉纳,为数视朝。未几,判度支。帝崩,定策诛 刘克明等,迎立江王,是为文宗,加门下侍郎。李全略 死,子同捷求袭沧景军,度奏讨平之,即陈调兵食非 宰相事,请罢度支归。有司。奏可,进阶开府仪同三司, 赐实封户三百。度恳让不得可,乃受实封。太和四年, 数引疾,不任机重,愿上政事。帝择上医护治,中人日 劳问相蹑。乃诏进司徒,平章军国重事。须疾已,三日 若五日一至中书,度让免册礼。度自见功高位极,不 能无虑,稍诡迹避祸。于是牛僧孺、李宗闵同辅政,媢 度勋业久居上,欲有所逞,乃共訾其迹损短之。因度 辞位,即白帝进兼侍中,出为山南东道节度使。白罢 元和所置临汉监,收千马纳之,校以善田四百顷还 襄人。顷之,固请老,不许。八年,徙东都留守,俄加中书 令。李训之祸,宦官肆威以逞,凡训、注宗娅宾客悉收 逮,讯报苛惨。度上疏申理,全活数十姓。武德县主藏 史盗钱亡命,捕不得。河阳节度使温造狱具,令王赏 责负,系三年,母死,弗许。丧度为帝言之,赏得释。时阉 竖擅威,天子拥虚器,搢绅道丧,度不复有经济意。乃 治第东都集贤里,沼石林丛,岑缭幽胜,午桥作别墅, 具燠馆凉台,号“绿野堂”,激波其下。度野服萧散,与白 居易、刘禹锡为文章,把酒穷昼夜,相欢不问人间事。 而帝知度年虽及,神明不衰,每大臣自洛来,必问度 安否。开成二年,复以本官节度河东。度牢辞老疾,帝 命吏部郎中卢弘宣谕意曰:“为朕卧护北门可也。”趣 上道,度乃之镇。易定节度使张璠卒,军中将立其子

    元益,度遣使晓譬祸福,元益惧,束身归朝。三年,以病
    考证
    丐还东都,真拜中书令,卧家,未克谢,有诏先给俸料。

    上已宴群臣曲江,度不赴。帝赐诗曰:“注想待元老,识 君恨不早。我家柱石衰,忧来学丘祷。”别诏曰:“方春慎 疾为难,勉医药自持。朕集中欲见公诗,故示此,异日 可进。”使者及门而度薨,年七十六。帝闻震悼,以诗置 灵几,册赠太傅,谥文忠,赗礼优缛,命京兆尹郑复护 丧。度临终自为铭志,帝怪无遗奏,敕家人索之,得半 槁,以储贰为请,无私言。会昌元年,加赠太师。大中初, 诏配享宪宗庙庭,度退然才中人,而神观迈爽,操守 坚正,善占对,既有功,名震四夷。使外国者,其君长必 问“度年今几,状貌孰似,天子用否”,其威誉德业,比郭 汾阳,而用不用,常为天下重轻。事四朝以全德始终。 及殁,天下莫不思其风烈。葬管城,逮今庙食。

    李绛

    按《唐书》本传,绛字深之,系本赞皇。擢进士、宏辞,补渭 南尉,拜监察御史。元和二年,授翰林学士,俄知制诰。 会李锜诛,宪宗将辇取其赀,绛与裴垍谏曰:“锜僭侈 诛求,六州之人,怨入骨髓。今元恶传首,若因取其财, 恐非遏乱略惠绥困穷者。愿赐本道,代贫民租赋。”制 可。枢密使刘光琦议遣中人持赦令赐诸道,以裒馈 饷。绛请付度支、盐铁急递,以遣息取求之弊。光琦引 故事以对,帝曰:“故事是耶?当守之;不然当改,可循旧 哉?”帝尝称:“太宗、元宗之盛:朕不佞,欲庶几二祖之道 德风烈,无愧谥号,不为宗庙羞,何行而至此乎?”绛曰: “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德,远邪佞,进忠直,与大臣 言,敬而信,无使小人参焉;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 肖与焉。去官无益于治者,则材能出;斥宫女之希御 者,则怨旷销。将帅择,士卒勇矣;官师公,吏治辑矣。法 令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如是,可与祖宗合 德,号称中兴,夫何远之有!言之不行,无益也;行之不 至,无益也。”帝曰:“美哉斯言!朕将书诸绅。”即诏绛与崔 群、钱徽、韦弘景、白居易等,搜次君臣成败五十种,为 连屏,张便坐。帝每阅视,顾左右曰:“而等宜作意,勿为 如此事。”是时,盛兴安国佛祠,幸臣吐突承璀请立石 纪圣德焉。营构华广,欲使绛为之颂,将遗钱千万。绛 上言:“陛下荡积习之弊,四海延颈望德音,忽自立碑, 示人以不广。《易》称:‘大人与天地合德’。谓非文字所能 尽。若令可述,是陛下美有分限。尧、舜至文、武,皆不传 其事,惟秦始刻《峄山》,扬𣊻诛伐巡幸之劳,失道之君, 不足为法。今安国有碑,若叙游观,即非治要;述崇饰, 又非政宜。请罢之。”帝怒,绛伏奏愈切。帝悟曰:“微绛,我 不自知。”命百牛倒石,令使者劳谕绛。襄阳裴均违诏 书献银壶瓮数百具,绛请归之度支,示天“下以信。”帝 可奏,仍赦均罪。时议还卢从史昭义,已而将复召之, 从史以军无见储为解。李吉甫谓郑𬘡漏其谋,帝召 绛议,欲逐𬘡,绛为开白,乃免。绛见浴堂殿,帝曰:“比谏 官多朋党,论奏不实,皆陷谤讪,欲黜其尤者,若何?”绛 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营误上心。自古纳谏昌, 拒谏亡。夫人臣进言于上岂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 地,加有雷霆之威,彼昼度夜思,始欲陈十事,俄而去 五六,及将以闻,则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财十二。 何哉?干不测之祸,顾身无利耳,虽开纳奖励,尚恐不 至。今乃欲谴诃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 卿言,我不知谏之益。”初,承璀讨王承宗,议者皆言古 无以宦人统师者,绛当制书固争,帝不能夺,止诏宰 相授敕。承璀果无功,还,加开府仪同三司。绛奏:“承璀 丧师,当抵罪,今宠以崇秩,后有奔军之将,蹈利干赏, 陛下何以处之?”又数论宦官横肆、方镇进献等事,自 知言切,且斥去,悉取内署所上疏槁焚之以俟命。帝 果怒,绛谢曰:“陛下怜臣愚,处之腹心之地,而惜身不 言,乃臣负陛下。若上犯圣颜,旁忤贵幸,因而获罪,乃 陛下负臣。”于是帝动容曰:“卿告朕以人所难言者,‘疾 风知劲草’,卿当之矣。”遂繇司勋郎中进中书舍人。翌 日,赐金紫,亲择良笏与之,且曰:“异时膺顾托,南面当 如此。”绛顿首,乌重引缚卢从史,而承璀牒署昭义留 后。绛曰:“泽、潞据山东要害,磁、邢、洺跨两河间,可制其 合从。今孽竖就禽,方收威柄,遽以偏将莅本军,纲纪 大紊矣。河南、北诸镇,谓陛下啖以官爵,使逐其帅,其 肯默然哉?宜以孟元阳为泽潞,而以重引节度,三城、 两河诸侯闻之,必欣然。”帝从之。张茂昭举族入觐,绛 上言:“任迪简既往代,则士之从茂昭皆为定人,宜亟 授以官,且遣使”者诏其麾下,皆听茂昭节度。有诏拜 河中节度使。会迪简以帑廥匮竭,稍简罢士之疲老 者,人情不安,迪简亦危,绛请斥禁帑绢十万,以济事 机。吴少诚病甚,绛建言:“淮西地不与贼接,若朝廷命 帅,今乃其时,有如阻命,则决可讨矣。然镇、蔡不可并 取,愿赦承宗,趣立蔡功。”时江淮大旱,帝下赦令,有所 蠲弛。绛言:“江、淮流亡,所贷未广,而宫人猥积,有怨鬲 之思,当大出之以省经费。岭南之俗,鬻子为业,可听 非券剂取直者如掠卖法。敕有司一切苛止。”帝皆顺 纳。后阅月不赐对,绛谓:“大臣持禄不敢谏,小臣畏罪不敢言,管仲以为害霸最甚。今臣等饱食不言,无履 危之患,自为计得矣,顾圣治如何?”有诏,明日对三殿。 帝尝畋苑中,至蓬莱池,谓左右曰:“绛常以谏我,今可 返也。”其见礼惮如此。帝怪前代任贤以致治,今无贤 可任,何耶?对曰:“圣王选当代之人,极其才分,自可致 治,岂借贤异代,治今日之人哉?天子不以己能盖人, 痛折节下士,则天下贤者乃出。”帝曰:“何知其必贤而 任之?”对曰:“知人诚难,尧、舜以为病。然循其名,验以事, 所得十七。夫任官而辨廉,措事不阿容,无希望依违 之辞,无邪媚媮悦之容,此近于贤矣。贤则当任,任则 当久。贤者中立而寡助,举其类则不肖者怨,杜邪径 则怀奸者疾,一制度则贵戚毁伤,正过失则人君疏 忌。夫然,用贤岂容易哉?”帝曰:“卿言得之矣。”六年,罢学 士,迁户部侍郎,判本司。帝以户部故有献,而绛独无 有,何哉?答曰:“凡方镇有地则有赋,或啬用度,易羡馀 以为献,臣乃为陛下谨出纳,乌有羡赢哉?若以为献, 是徙东库物,实西库,进官物,结私恩。”帝瞿然悟。帝每 有询访,随事补益,所言无不听,欲遂以相。而承璀宠 方盛,忌其进,阴有毁短。帝乃出承璀淮南监军。翌日, 拜绛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高邑男。方江 淮岁俭,民荐饥,有御史使还,奏不为灾,帝以语绛,答 曰:“方隅皆陛下大臣,奏孰不实,而御史苟悦陛下耳。 凡君人者当任大臣,使无小臣得以间,愿出其名显 责之。”李吉甫尝盛赞天子威德,帝欣然,绛独曰:“陛下 自视今日何如汉文帝时?”帝曰:“朕安敢望文帝?”对曰: “是时贾谊以为措火积薪,下火未及然,因以为安,其 忧如此。今法令所不及者五十馀州,西戎内讧,近以 泾、陇为鄙,去京师远不千里,烽燧相接也。加比水旱 无年,仓廪空虚。诚陛下焦心销志,求济时之略,渠便 高枕而卧哉!”帝入,谓左右曰:“绛言《骨鲠》,真宰相也!”遣 使者赐酴醾酒。魏博田季安死,子怀谏弱,军中请袭 节度,吉甫议讨之,绛曰:“不然。西河所惧者,部将以兵 图己也。故委诸将总兵,皆使力敌任均,以相维制,不 得为变。若主帅强,则足以制其命。今怀谏乳方臭,不 能事,必假权于人,权重则怨生。向之权力均者,将起 事生患矣。众所归必在宽厚简易,军中素所爱者,彼 得立,不倚朝廷亦不能安,惟陛下蓄威以俟之。”俄而 田兴果立,以魏博听命,帝大悦。吉甫复请命中人宣 慰,因伺其变,徐议所宜。绛独谓不如推诚抚纳,即假 旄节,它日使者持三军表来请与兴,则制在彼不在 此,可奏与持授,安得同哉!然帝重违吉甫,故诏张忠 顺持节往而授兴留后。绛固请曰:“如兴,万有一不授 命,即姑息复如向时矣。”由是即拜兴节度使。绛复曰: “王化不及魏博久矣,一日挈六州来归,不大犒赏,人 心不激。请斥禁钱百五十万缗赐其军。”有言太过者, 绛曰:“假令举十五万众,期岁而得六州,计所转给,三 倍于费。今兴天挺忠义,百变污俗,破两河之胆,可啬 小费,隳机事哉?”从之。帝患朋党,以问绛,答曰:“自古人 君最恶者朋党,小人揣知,故常借口以激怒上心。朋 党者,寻之则无迹,言之则可疑。小人常以利动,不顾 忠义。君子者,遇主知则进,疑则退,安其位不为它计, 故常为奸人所乘。夫圣人同迹,贤者求类,是同道也, 非党也。陛下奉遵尧、舜、禹、汤之德,岂谓上与数千年 君为党耶?道德同耳。汉时名节骨鲠,士同心爱国,而 宦官小人疚之,起党锢之狱,讫亡。天下趋利之人,常 为朋比,同其私也;守正之人,常遭构毁,违其私也。小 人多谮,言常胜;正人少直,道常不胜。可不戒哉!”绛居 中介特,尤为左右所不悦,遂因以自明。王播为盐铁 使,而事月进,绛曰:“比禁天下正赋外不得有它献,而 播妄名羡馀不出禄廪家赀,愿悉付有司。”帝曰:“善。”讫 绛在位,献不入禁中。吐蕃犯泾州,掠人畜,绛因言:“滨 塞虚籍多,实兵少。今京西北神策镇军,本防盛秋,坐 仰衣食,不使战事,至之日,乃先禀中尉。夫兵不内御, 要须应变,失毫厘,差千里。请分隶本道,则号令齐一, 前战不还踵矣。然士”卒乐,两军姑息。宦者以为言,议 遂寝。尝盛夏对延英,帝汗浃衣,绛欲趋出,帝曰:“朕宫 中所对,惟宦官女子,欲与卿讲天下事,乃其乐也。”绛 或无所论诤,帝辄诘所以然。又言:公等得无有姻故 冗食者,当为惜官。吉甫、权德舆皆称无有。绛曰:“崔祐 甫为宰相,不半岁,除吏八百人。”德宗曰:“多公姻故,何 耶?”祐甫曰:“所问当与不当耳,非臣亲旧,孰知其才?其 不知者,安敢与官?”时以为名言。“武后命官猥多,而开 元中有名者皆出其选,古人言拔十得五,犹得其半, 若猜故自嫌,非圣主责成意。”帝曰:“诚然,在至当而已。” 帝又问:“元宗开元时致治,天宝则乱,何一君而相反 邪?”绛曰:“治生于忧危,乱生于放肆。元宗常历试官守, 知人之艰难。临御初,任用姚崇、朱璟,励精听纳,故左 右前后皆正人也。洎林甫、国忠得君,专引倾邪之人, 分总要剧,于是上不闻直言,嗜欲日滋。内则盗臣劝 以兴利,外则武夫诱以开边,天下骚动,故禄山乘隙 而奋。此皆小人启导,从逸而骄,系时主所行无常治亦无常乱。”帝曰:“凡人举事,病不通于理,追咎其失,古 人处此有道耶?”绛曰:“事或过差,圣哲所不免。天子有 谏臣,所以救过,上下同体,犹手足之于心膂,交相为 用。但矜能护失,常情所蔽,圣人改过不吝,愿陛下以 此处之。”教坊使称密诏,阅良家子及别宅妇人内禁 中,京师嚣然。绛将入言于帝,吉甫曰:“此谏官所论列。” 绛曰:“公常病谏官论事,此难言者,欲移之耶?”吉甫乃 欲讽诏使止之,绛以吉甫畏不敢谏,遂独上疏。帝曰: “朕以丹王等无侍者,比命访闾里,以赀致之,彼不谕 朕意,故至哗扰。”乃悉归所取。以足疾求免,罢为礼部 尚书。帝乃召承璀于淮南,绛虽去位,犹怀不能已,因 上言:“北虏方强,其忧有五:彼蔑信重利,岁入马求直, 今则置不取,当贮他谋,一也。屯士不足,斥候不明,城 无完堞,非可应卒,二也。今之营筑,不询众谋,远规塞 外,城非要地,虏一入寇,应援艰阻,三也。比年通好,往 来,窥觇河山,兵甲悉知之矣。若寇掠驱胁援兵,非十 日不至,既至虏去,兵罢复来,四也。北狄、西戎,久为仇 敌,今回鹘思叛,脱相连约,数道并进,何以遏之,五也。” 十年,出为华州刺史。承璀田多在部中,主奴扰民,绛 捕系之。会遣五坊使,帝戒曰:“至华宜自戢绛,大臣有 奏,即行法矣。”州有捕鹞户,岁责贡限。绛以为言,并劝 止畋猎。有诏泽潞、太原、天威府并罢之。入为兵部尚 书,母丧免,还授河中观察使。河中故节制,而皇甫镈 恶绛,故薄其恩。议者不直。镈得罪,复以兵部召,迁御 史大夫。穆宗数游畋,绛率其属叩延英切谏,不纳,以 疾辞,还兵部尚书。历东都留守,徙东川节度使,复为 留守。宝历初,拜尚书左仆射。绛伟仪质,以直道进退, 望冠一时,贤不肖太分,屡为谗邪所中。御史中丞王 璠遇绛于道不之避,绛引故事论列宰相李逢吉右 璠下,迁绛太子少师,分司东都。文宗立,召为太常卿, 以检校司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累封赵郡公。四年, 南蛮寇蜀道,诏绛募兵千人往赴。不半道,蛮已去,兵 还。监军使杨叔元者,素疾绛,遣人迎说军曰:“将收募 直而还为民。”士皆怒,乃噪而入,劫库兵。绛方宴,不设 备,遂握节登陴。或言缒城可以免,绛不从。牙将王景 延力战殁,绛遂遇害,年六十七。幕府赵存约、薛齐皆 死。事闻,谏官崔戎等列绛冤,册赠司徒,谥曰贞,赙礼 甚厚。景延亦赠官,禄一子。大中初,诏史官差第元和 将相,图形凌烟阁,绛在焉,独留中。绛所论事万馀言, 其甥夏侯孜以授蒋偕,次为七篇。

    韦贯之

    按《唐书》本传,“贯之,名纯,避宪宗讳,以字行。后周柱国 敻八世孙。父肇,大历中为中书舍人,累上疏言得失, 为元载所恶,左迁京兆少尹。久之,改秘书少监。载曰: ‘肇若过我,当择善地处之’。终不肯诣。载诛,除吏部侍 郎,代宗欲相之,会卒,谥曰贞。贯之及进士第,为校书 郎,擢贤良方正异等,补伊阙、渭南尉。河中郑元、泽潞” 郗士美以厚币召,皆不应。居贫,啖豆糜自给。再迁长 安丞。或荐之京兆尹李实,实举笏示所记曰:“此其姓 名也,与我同里,素闻其贤,愿识之而进于上。”或者喜, 以告曰:“子今日诣实,而明日贺者至矣。”贯之唯唯不 往,官亦不迁。永贞时,始为监察御史,举其弟𫄸自代。 及为右补阙,𫄸代为御史,议者不谓之私。宰相杜佑 子从郁为补阙,贯之与崔群持不可,换左拾遗。复奏: “拾遗、补阙为谏官等,宰相政有得失,使从郁议是子 而议父,殆不可训。”卒改他官。迁礼部员外郎。新罗人 金忠义以工巧幸,擢少府监,荫子补斋郎。贯之不与, 曰:“是将奉郊庙祠祭,阶为守宰者,安可以贱工子为 之?”又劾忠义不宜污朝籍,忠义竟罢,于是权幸侧目。 进吏部员外郎,坐考贤良方正牛僧孺等策,独署奏, 出为果州刺史,半道贬巴州。久之,召为都官郎中、知 制诰,进中书舍人。宰相裴垍尝三奏事,宪宗不从。贯 之曰:“公亦以进退决请乎?”垍曰:“奉教事果见听。”垍因 曰:“君异时当位于此。”改礼部侍郎。所取士,抑浮华,先 行实,于时流竞为息。尝从容奏曰:“礼部侍郎重于宰 相。”帝曰:“侍郎是宰相,除安得重?”曰:“然为陛下柬宰相 者,得无重乎?”帝美其言。改尚书右丞,俄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迁中书侍郎。《讨吴元济》也,贯之请释镇州,专 力淮西,且言:“陛下岂不知建中事乎?始于蔡急而魏 应也。齐、赵同起,德宗引天下兵诛之,物力殚屈,故朱 泚乘以为乱,此非他速于扑灭也。今陛下独不能少 忍,俟蔡平而诛镇邪?”时帝业已讨镇,不从,终之蔡平, 镇乃服。初,讨蔡,以宣武韩弘为都统,又诏河阳乌重 引忠武李光颜合兵以进。贯之谏:“诸将战方力,今若 置都统,又令二帅连营,则各持重养威,未可岁月下 也。”亦不从。后四年乃克蔡,皆如贯之策云。帝以段文 昌、张仲素为翰林学士,贯之谓学士所以备顾问,不 宜专取辞艺,奏罢之。皇甫镈、张宿皆以幸进。宿使淄 青,裴度欲为请银、绯,贯之曰:“宿奸佞,吾等纵不能斥, 奈何欲假以宠乎!”由是宿等恐,阴构之。又与度论兵 帝前议颇驳,故罢为吏部侍郎。于是翰林学士、左拾遗郭求上疏申理,诏免求学士,出贯之为湖南观察 使。不三日,韦𫖮、李正辞、薛公干、李宣、韦处厚、崔韶坐 与贯之厚善,悉贬为州刺史。𫖮、正辞、处厚皆清正,以 钩党去,由是中外始大恶。宿。时国用不足,遣盐铁副 使程异督诸道赋租,异讽州县厚敛以献,贯之不忍 横赋,而所献不中异意,因取属内六州留钱。继之,左 迁太子詹事,分司东都。穆宗立,即拜河南尹,以工部 尚书召,未行卒,年六十二,赠尚书右仆射,谥曰贞,后 更谥曰文。贯之沈厚寡言,与人交,终岁无款曲,不为 伪辞以悦人。为右丞时,内僧造门曰:“君且相。”贯之命 左右引出,曰:“此妄人也。”居辅相,严身律下,以正议裁 物,室居无所改易。裴均子持万缣请撰先铭,答曰:“吾 宁饿死,岂能为是哉。”生平未尝通馈遗,故家无羡财。

    崔群

    按《唐书》本传:“群字敦诗,贝州武城人。未冠,举进士。陆 贽主贡举,梁肃荐其有公辅才,擢甲科。举贤良方正, 授秘书省校书郎。累迁右补阙、翰林学士、中书舍人。 数陈谠言,宪宗嘉纳,因诏学士凡奏议,待群署乃得 上。群以禁密之言,人人当自陈,一为故事,后或有恶 直丑正,则它学士不得上书矣。”固让,见听。惠昭太子 薨,是时遂王嫡而沣王长,多内助。帝将建东宫,诏群 为沣王作《让表》。群奏:“大凡己当得则让,不当得乌用 让?今遂王嫡,宜为太子。”帝从其议。魏博田季安以五 千缣助营开业佛祠,群以为无名之献,不当受,有诏 却之。进户部侍郎。元和十二年,以中书侍郎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李师道既诛,师古等妻子没入掖廷,帝 疑,以问群,群请释之,并还其奴婢赀产。盐铁院官权 长孺坐罪抵死,其母耄,丐子以养,帝奭然欲赦之。以 问宰相,群对:“陛下幸怜其老,宜即遣使谕旨,若须出, 敕无及矣。”于是免死。群凡启奏,平恕如此。帝尝语宰 相:“听受之际,不亦难乎?比诏学士集前世事为《辨谤 略》,以自儆鉴,其要云何?”群对:“‘无情曲直,辨之至易;有 情则欺伪难审也。故孔子有众好众恶,浸润肤受’之 说,以其难辨也。若陛下择贤而任,待之以诚,绳之以 法,则人自归正,而不敢以欺。”帝韪其言。处州刺史苗 积进羡钱七百万,群以受之失信天下,请还赐其州, 以纾下户之赋。是时,皇甫鏄言利幸于帝,阴藉左右 求宰相,群数言其佞邪不可用。既入对及开元、天宝 事,群因推言其极,曰:“安危在出令,存亡系所任。昔元 宗少历屯险,更民间疾苦,故初得姚崇、宋璟、卢怀慎, 辅以道德。苏颋、李元纮孜孜守正,则开元为治。其后 安于逸乐,远正士,昵小人,故宇文融以言利进、李林 甫、杨国忠怙宠朋邪,则天宝为乱。愿陛下以《开元》为 法,以天宝为戒,社稷之福也。”又言:“世谓禄山反为治 乱分,时臣谓罢张九龄相林甫,则治乱固已分矣。”左 右为感动。群以是讽帝,故鏄御之。帝卒自相鏄。会群 臣上帝号鏄,欲兼用孝德为号,群独以为有睿圣则 孝德并见,帝闻不乐。会度支禀赐,边士不时,物多弊 恶。李光颜忧甚,至欲引佩刀自决,中外皆恐。鏄奏边 鄙无事,乃群鼓动,欲以买直归怨天子,于是罢为湖 南观察使。穆宗立,以吏部侍郎召之,劳曰:“我为太子, 卿力也。”群曰:“此先帝意,臣何力焉?且陛下向为淮西 节度使,臣起制草,其言有能辨南阳之牍,允符东海 之贵。先帝然之,则传付久矣。”俄拜御史大夫。未几,检 校兵部尚书,充武宁节度使。群以其副王智兴得士 心,不若假以节度,不报。智兴讨幽、镇还,藉兵逐群,群 失守,左迁秘书监,分司东都。改华州刺史,历宣歙池 观察使,进兵部尚书,出为荆南节度使。召拜吏部尚 书。卒,年六十一,赠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