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六百九十六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六百九十七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六百九十八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六百九十七卷目录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六

      明六

      艾穆       卢洪春

      董基       王就学

      周弘禴      雒于仁

      刘纲       朱维京

      谢廷赞      顾宪成

      顾允成      张纳陛

      贾岩       诸寿贤

      彭遵古      王德新

      于孔兼      陈泰来

      薛敷教      安希范

      谭一召      孙继有

      刘元珍      庞时雍

      汤显祖

    官常典第六百九十七卷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六

    明六

    艾穆

    按《明外史》本传:“穆字和父,平江人。以乡举署阜城教 谕,邻郡诸生赵南星、乔壁星皆就学焉。入为国子助 教。张居正知穆名,欲用为诰敕房中书舍人,不应。万 历初,擢刑部主事,进员外郎,录囚陕西。时居正法严, 决囚不如额者罪,穆与御史议,止决二人。御史惧不 称,穆曰:‘我终不以人命博官也’。还朝,居正盛气谯让”, 穆曰:“主上冲年,小臣体好生之德,佐公平允之治,有 罪甘之。”揖而退。及居正遭丧夺情,穆私居叹息,遂与 主事沈思孝抗疏谏曰:“自居正夺情,妖星突见,光逼 中天。言官曾士楚、陈三谟甘犯清议,率先请留,人心 顿死,举国如狂。今星变未销,火灾继起,臣敢自爱其 死,不洒血一为陛下言之。陛下之留”居正也,动曰“为 社稷故。夫社稷所重,莫如纲常。而元辅大臣者,纲常 之表也。纲常不顾,何社稷之能安?且事偶一为之者, 例也;而万世不易者,先王之制也。今弃先王之制,而 从近代之例,如之何其可也?”居正今以例留,腆颜就 列矣。异时国家有大庆贺、大祭祀,为元辅者欲避则 害君臣之义,欲出则“伤父子之情,臣不知陛下何以 处居正,居正又何以自处也?”徐庶以母故辞于昭烈 曰:“臣方寸乱矣。居正独非人子而方寸不乱耶?位极 人臣,反不修匹夫常节,何以对天下后世?臣闻古圣 帝明王,劝人以孝矣,未闻从而夺之也。为人臣者,移 孝以事君矣,未闻为所夺也。以礼义廉耻风天下,犹 恐不足。顾乃夺大臣之哀以为荣,使天下为人子者, 皆忘三年之爱于其父,常纪坠矣。异时即欲以法度 整齐之,何可得耶?陛下诚眷居正,当爱之以德,使奔 丧终制,以全大节,则纲常植而朝廷正,朝廷正而百 官万民莫不一于正,灾变无不可弭矣。”时吴中行、赵 用贤请令居正奔丧,葬毕还朝,而穆思孝直请令终 制,故居正尤怒。中行、用贤杖六十,穆、思孝皆八十,加 梏拲,置之诏狱。越三日,以门扉升出城,穆遣戍凉州。 创重不省人事,既而复苏,遂诣戍所。穆,居正乡人也。 居正语人曰:“昔严分宜时未有同乡攻击者,我不得 比分宜矣。”九年大计,复寘穆、思孝察籍。及居正死,言 官交荐,起户部员外郎,迁四川佥事,屡迁太仆少卿。 十九年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故崇阳知县周 应中、宾州知州叶春及行义过人,穆举以自代,不报。 既之官,有告播州宣慰使杨应龙叛者,贵州巡抚叶 梦熊请征之。蜀人多言“应龙不愿赴贵州”,乃逮至重 庆,对簿,论斩输赎,放之还。穆病归,未几卒。后应龙复 叛,议者追咎穆,夺其职。乔壁星,临城人,官右佥都御 史,亦巡抚四川。叶春及,归善人。由乡举授福清教谕。 上书陈时政,《纚纚》三万言。

    卢洪春

    按《明外史》本传:“洪春,字思仁,东阳人。父仲佃,广西布 政使。洪春举万历五年进士,授旌德知县,擢礼部祠 祭主事。十四年十月,帝久不视朝,洪春上疏曰:‘陛下 自九月望后连日免朝,前日又诏头眩体虚,暂罢朝 讲,时享太庙,遣官恭代。且云‘非敢偷逸,恐弗成礼’。臣 愚捧读,惊惶欲涕。夫礼莫重于祭,而疾莫甚于虚。陛 下春秋鼎盛,精神强固诸证皆非所宜有。不宜有而 有之,上伤圣母之心,下骇臣民之听,而又因以废祖 宗大典,臣不知陛下何以自安也。夫王者必聚己之 精神,然后可聚祖考之精神。今弗躬弗亲,徒委诸疏 贱之臣子,则神必不飨,纵陈笾设豆,登降奠献,祇为 渎而已矣’。”抑臣所闻更有异者,先二“十六日传旨免 朝,即闻人言籍籍,谓陛下试马伤额,故引疾自讳。果 如人言,则以一时驰骋之乐而昧周身之防,其为患 犹浅;倘如圣谕,则以目前衽席之娱而忘保身之术其为患更深。若乃为圣德之累,则均焉而已。且陛下 毋谓深居九重,外庭莫知天子起居,岂有寂然无闻 于人者?然莫敢直言以导陛下,是将顺之意多而爱 敬之心薄也。陛下平日遇颂谀必多喜,遇谏诤必多 怒”,一涉宫闱,严谴立至,孰肯触讳以蹈不测之祸哉? 群臣如是,非主上福也。人主举动,近则天下视之,远 则后世传之,势不可以终掩。即使诸臣尽惮威严,莫 敢显言以匡君过。或有稗家野史,私缀笔札,垂诸后 世,陛“下安能尽禁之。故臣愚谓陛下诚有疾也,则当 以宗社为重,毋务矫托以滋疑。力。制此心,慎加防检, 勿以深宫燕闲有所恣纵,勿于左右近习有所假借。 饬躬践行,明示天下,以章律度,则天下万世将慕义 无穷。较夫挟数用术,文过饰非,几以聋瞽天下之耳 目者,相去何如哉?”疏入,帝震怒,传谕内阁,百馀,言极 明谨疾遣官之故,以洪春悖妄,命拟旨治罪。阁臣拟 夺官,仍论救。帝不从。廷杖六十,斥为民。诸给事中申 救忤旨,切让。诸御史疏继之。帝怒,夺俸有差。洪春遂 废于家。久之卒。光宗嗣位,赠太仆少卿。

    董基

    按《明外史卢洪春传》:“基字巢雄,掖县人。万历八年进 士,授刑部主事。十二年,帝集内竖三千人,授以戈甲, 操于内庭。尚书张学颜谏,不纳。基抗疏曰:‘兵者凶器,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内庭清严地,无故聚三千之 众,轻以凶器尝试,窃为陛下危之。顷冯保盗窃威权, 至于震主,乃一斥辄退者,以未尝握兵也。假令保拥’” 重兵,事未可知矣。内臣即多纯良,万一有如保者厕 其间,则今日之兵将为之藉矣。陛下以为行幸山陵, 有此三千人,可无恐乎?不知此皆无当实用,设遇健 卒劲骑,立见披靡,车驾不可恃以轻出也。夫此三千 人,安居美食,筋力柔靡,一旦使执锐衣坚,蒙寒犯暑, 臣闻顷者竟日演练中暍,濒死者数“人,若辈未有不 怨者。怨则变自此生。聚三千人于肘腋,而使蓄怨以 处危,无逾此者。且自内操以来,赏赉已二万金。长此 不已,安有殚竭有用之财,糜之无用之地,诚可惜也。” 疏入,忤旨。命贬二秩,调之边。九卿给事、御史交章论 救,且请纳基言。不听,竟谪基万全都司都事。明年,兵 科给事中王致祥言:“祖宗法,非宿卫士不得持寸兵。 今授群不逞利器,出入禁门,祸不细。”大学士申时行 亦语司礼监曰:“此事系禁廷。诸人擐甲执戈,未明而 入。设奸人窜其中,一旦缓急,外廷不得闻。宿卫不及 备,此公等剥肤患也。”中官悚然,乘间力言。帝乃留致 祥疏,即日罢之。会谪降官皆量移,基亦迁南京礼部 主事,终南京大理卿。致祥,忻州人,进士。历官右佥都 御史,巡抚顺天。

    王就学

    按《明外史卢洪春传》:“就学,字所敬,武进人。万历十四 年进士,授户部主事。三王并封议起,朝论大哗。就学, 王锡爵门人也,偕同年生钱允元往规之,为流涕,且 曰:‘恐他日为子孙祸’。锡爵笑曰:‘此外人浮论,吾密揭 屡进’。皇长子知之,就学曰:‘公他日能出宫中密奏,与 外廷相质邪?一旦祸发,悔何及’!锡爵怃然,明日遂反”, 并封之。诏改礼部,进员外郎。寻以清望调吏部。二十 四年,陈太后梓宫发引,帝嫡母也,当送门外,以有疾, 遣官代行。吏部侍郎孙继皋言之。帝怒,抵其疏于地。 就学抗疏曰:“圣母上宾,音容不可复。即犹可以凭棺 躄踊,而少尽其情者,在此寸晷耳。今以圣躬违和,遣 官恭代,臣闻之不胜痛心。人子于亲,惟送死为大事。 今乃靳一攀送,致圣孝不终,岂独有乖古礼,即圣心 岂能自安于此而不用其情,乌乎用其情于此而可 忍,乌乎不可忍?恐难以宣诸诏谕,书诸简册,传示天 下万世也。”疏奏不省,而心甚衔之。逾二年,诏甄别吏 部诸郎,斥就学为民。寻卒于家。

    周弘禴

    按《明外史李沂传》:“弘禴字元孚,麻城人。倜傥负奇,好 射猎。举万历二年进士,授户部主事,降无为州同知, 迁顺天通判。十三年春,上疏指斥朝贵,言兵部尚书 张学颜被论屡矣。陛下以学颜故,逐一给事中、三御 史,此人心所共愤也。学颜结张鲸为兄弟,言官指论 学颜而不敢及鲸,畏其势耳。”若李植之论冯保,似乎 忠谠矣。实张宏门客,乐新声为谋主;其巡按顺天,纳 娼为小妻,猖狂干纪,则恃宏为内援也。鲸、宏既窃陛 下权,而植又窃司礼势,此公论所不容。《祖训》:“大小官 许至御前言事。”今吏科都给事中齐世臣乃请禁部 曹建言。曩居正窃权,台省群颂功德,而首发其奸者, 顾在艾穆、沈思孝。部曹言事,果何负“于国哉?”居正恶 员外郎管志道之建白也,御史龚懋贤因诬以老疾, 恶主事赵世卿之条奏也,尚书王国光遂锢以王官。 论者切齿,为其附权奸而弃直言,长壅蔽之祸也。今 学颜、植交附鲸、宏,鲸敢窃柄世。臣岂不闻己不敢言, 奈何反欲人不言乎?前此长吏垣者,周邦杰、秦耀。当 居正时,耀则甘心猎“犬,邦杰则比迹寒蝉。今耀官太常,邦杰官太仆矣。谏职无补,坐陟京卿。尚谓台省足 恃乎?而乃禁诸臣言事也。夫逐一人之言者其罪小; 禁诸臣之言者,其罪大。往者严嵩及居正犹不敢明 立此禁,何世臣无忌惮一至此哉!乞放学颜、植归里, 出耀、世杰于外,屏张鲸使闲居,而夺世臣谏职。严敕 司礼张诚等,止掌内府礼仪,毋干政事,天下幸甚。”帝 怒,谪代州判官。再迁南京兵部主事。十七年,帝始倦 勤,章奏多留中不下。弘禴疏谏,且请早建皇储。不报。 寻召为尚宝丞。明年冬,命监察御史阅视宁夏边务。 巡抚佥都御史梁问孟、巡茶御史锺化民取官帑银 交际,弘禴疏发之。诏褫问孟职,调化民于外河。东有 秦、汉二坝,弘禴请以石为之。且于“筹利渠”外更浚一 大渠,北达鸳鸯诸湖,大兴水利。还朝,以将材荐哱承 恩、王文秀、哱云。明年,承恩等反,坐谪澄海典史。投劾 归,卒于家。天启时,以尝请建储,赠太仆少卿。

    雒于仁

    按《明外史》本传:于仁字少泾,泾阳人。父遵,吏科都给 事中。神宗嗣位,冯保窃权。帝每御殿,保辄侍侧。遵言: ‘保一侍从之仆,乃敢立天子宝座,文武群工拜天子 邪?抑拜中官邪?欺陛下幼冲,无礼至此’。大学士高拱 恶保,方谋去之。遵乃拱门生,保疑拱所为,明日遂与 张居正合谋逐拱。遵疏留中。寻劾兵部尚书覃纶,因” 荐海瑞。吏部尚书杨博称纶才,诋瑞迂滞,疏遂寝。顷 之,纶陪祀日坛咳不止。御史景嵩、韩必显劾纶衰病。 居正素善纶,而冯保欲缘是为遵罪,因传旨诘嵩、必 显欲用何人代纶,令会遵推举。遵等皇惧不敢承,俱 贬三秩调外。遵得浙江布政司照磨。保败,屡迁光禄 卿,改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罢归,卒于仁。举万历十 一年进士。历知肥乡、清丰二县,有惠政。十七年入为 大理寺评事,疏献《四箴》以谏。其略曰:臣备官岁馀,仅 朝见陛下者三,此外惟闻圣体违和,一切传免,郊祀 庙享,遣官代行,政事久废不亲,讲筵久辍不御,臣知 陛下之疾所以致之者有由也。臣闻嗜酒则腐肠,恋 色则伐性,贪财则丧”志,尚气则戕生。陛下八珍在御, 不思德将无醉,而觞酌是耽,卜昼不足,继以长夜。此 其病在嗜酒也。陛下六宫备具,不思戒之在色,而宠 十俊,以启幸门,溺爱郑妃,靡言不听,忠谋摈斥,储位 久虚。此其病在恋色也。陛下富有四海,不思慎乃俭 德,而传索帑金,括取弊帛,甚且掠问宦官,有献则已, 无则“谴怒。”李沂之疮痍未平,而张鲸之赀贿复入。此 其病在贪财也。陛下宸居尊严,不思不怒而威,而今 日搒宫女,明日抶中官,罪状未明,立毙杖下。又宿怨 藏怒于直臣,如范俊、姜应麟、孙如法辈,皆一诎不申, 赐环无日。此其病在尚气也。夫君犹表也,臣犹景也, 表端则景正。陛下嗜酒,何以责臣下之沈“湎?陛下恋 色,何以禁臣下之淫荒?陛下贪财,何以惩臣下之饕 餮?陛下尚气,何以劝臣下之和衷?四者之病,胶绕身 心,岂药石所能治?且陛下春秋鼎盛,犹经年不朝,过 此以往,更当何如?昔孟轲有取于法家拂士,今邹元 标其人也。陛下弃而置之,臣有以得其故矣。”元标入 朝,必首言圣躬,次及左右,是以明知其贤,忌而弗用。 独不思直臣不利于陛下,不便于左右,深有利于宗 社哉!陛下之溺此四者,不曰“操生杀之权,人畏之而 不敢言”;则曰“居邃密之地,人莫知而不能言。不知鼓 钟于宫,声闻于外;幽独之中,指视所集。”且保禄全躯 之士,可以威权惧之,若怀忠守义者,即鼎锯何避焉。 臣今敢以“四箴献,若陛下肯用臣言,即立诛臣身,臣 虽死犹生也。惟陛下垂察!”《酒箴》曰:“耽彼麹糵,昕夕不 辍。心志内懵,威仪外缺。神禹疏狄,夏治兴隆。进药陛 下,𬪩醑勿崇《色箴》曰:“艳彼妖姬,寝兴在侧。启宠纳侮, 争妍误国。成汤不迩,享有遐寿。”“进药陛下,内嬖勿厚 《财箴》曰:“竞彼镠镣,锱铢必尽。公帑称盈,私家悬罄。武 散鹿台,八百归心。隋炀剥利,天命难谌。进药陛下,货 贿勿侵。”《气箴》曰:“逞彼忿怒,恣睢任情。法尚操切,政盭 公平。虞舜温恭,和以致祥。秦皇暴戾,群怨孔彰。进药 陛下,旧怨勿藏。”疏入,帝震怒。会岁暮,留其疏十日。所 云十俊,盖十小阉也。明年正旦,召见阁臣申时行等 于毓德宫,手《于仁疏》授之。帝自辨甚悉,将置之重典。 时行等委曲慰解,见帝意不可回,乃曰:“此疏不可发 外,恐外人信以为真。愿陛下曲赐优容,臣等即传谕 寺卿,令于仁去位可也。”帝乃颔之。居数日,于仁引疾, 遂斥为民。久之卒。天启初,赠光禄少卿。

    刘纲

    按《明外史》本传:“纲,邛州人。祖文恂,孝子。父应辰,举乡 试,不仕,亦以孝义闻。纲举万历中进士,改庶吉士。二 十五年七月上疏曰:‘去岁两宫灾,诏示天下,略无禹、 汤罪己之诚,文、景蠲租之惠,臣已知天心之未厌矣。 比大工肇兴,伐木榷税,采石运甓,远者万里,近者亦 数百里。小民竭膏血不足供费,绝筋骨不足任劳,鬻’” 妻子不能偿贷。加以旱魃为灾,野无青草,人情胥怨, 所在如仇,而天不悔祸,三殿复灾。《五行志》曰:“君不思道,厥灾烧宫。”陛下试自省,昼之为,夜之息,思在道乎? 不在道乎?凡敬天法祖,亲贤,远奸,寡欲保身,贱货慎 德,俱谓之道;反是非道矣。陛下比年以来,简禋祠,罢 朝讲,弃股肱,阂耳目,断地脉,忽天象,君臣有数载之 隔,堂陛若万里而遥。陛下深居静摄,所为祈天永命 者何状?即外庭有不知,上天宁不见邪?今日之灾,其 应以类天。若曰“皇之不极,于谁会归?何以门为朝仪 久旷,于谁禀仰,何以殿为元宰素餐,有污政地,何以 阁为?”其所以示警戒、劝更新者,至深切矣。见者痛心, 闻者太息。尚可因循玩愒,重怒上帝哉?臣闻五行之 性,忌积喜畅。积者灾之伏也。请冒死而言积之状。皇 长子冠婚册立,久未举行,是曰“积典;大小臣寮以职 事请,强半不报,是曰积牍;外之司府,有官无人,是曰 积缺;罪斥诸臣,概不录叙,是曰积才。阃外有扬帆之 丑,中原起揭竿之徒,是曰积寇。”守边治河诸臣,虚词 罔上,“恬不为怪,是曰积玩。诸所为积,陛下不能以明 断决,元辅赵志皋不能以去就争,天应随之,毫发不 爽。陛下何不召九卿、台谏面议得失,见兔顾犬,未为 晚也。若必专任志皋,处堂相安,小之隳政事而羞士 类,大之丛民怨而益天怒,天下大计,奈何以此匪人 当之!此不可令关白诸酋闻也。”帝得疏,恚甚,将罪之。 以方遘殿灾,留中不报。已而授编修。居二年,京察。坐 浮躁调外任,遂归。明年卒。故事,翰林与政府声气相 属。纲直攻志皋短,故嗛之不置,假察典中之。明世以 庶吉士专疏建言者,前惟邹智,后则刘之纶与纲,并 四川人。

    朱维京

    按《明外史》本传:“维京,字大可,工部尚书衡子也。举万 历五年进士,授大理评事,进右寺副。九年,京察,谪汝 州同知,改知崇德,入为屯田主事,再迁光禄丞。火落 赤败盟,经略郑洛主和,督抚魏学曾、叶梦熊主战。维 京请召洛还,专委学曾等经理。及学曾以宁夏事被 逮,复抗疏救之。二十一年,三王并封诏下,维京首上” 疏曰:“往奉圣谕,许二十一年册立,廷臣莫不延颈企 踵。今忽改而为分封,是向者大号之颁,徒戏言也,何 以示天下?圣谕为立嗣以嫡是已。但元子既长,欲少 迟册立,以待中宫正嫡之生,则祖宗以来,实无此制。 考英宗之立,以宣德三年;宪宗之立,以正统十四年; 孝宗之立,以成化十一年。少者止一二龄,多亦不过 五六龄耳。维时中宫正位,嫡嗣皆虚,而祖宗曾不少 待。即陛下册立,亦在先帝二年之春。近事不远,何不 取而证之?且圣人为政,必先正名。今分封之典,三王 并举,冠服宫室混而无别;车马仪仗杂而无章,府寮 庶采淆而无辨。名既不正,弊实滋多。天下可忧可虑 之事,必自此起。陛下奈何慢视之?”圣谕念及中宫,甚 盛心也。但中宫苟耀前星,则元子退就藩服,嫡庶分 定,何嫌何疑!今预计将来坐格成命,是欲愚天下而 实以天下为戏也。夫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陛下 虽有并封之意,犹不遽行,必以手诏咨大学士王锡 爵。锡爵纵不能如李沆引烛之焚,亦当为李泌造膝 披陈,“转移圣心而后已。如其不然,王家屏之,高踪自 在。陛下优礼辅臣,必无韩瑗、来济之辱也。奈何噤无 一语,若胥史之承行,惟恐或后。夫锡爵夙驾还阙,群 臣咸望其收巷遇之功,而所为若此,难以厌中外之 人心矣。”彼杨素、李𪟝,千古罪人,其初心岂不知有公 论,惟是患得患失之心胜,遂至不能自持。“锡爵雅以 忠义自许,臣方以古大臣望之,岂忍比拟及此。正愿 其深鉴而力反之耳。”帝震怒,命谪戍极边。锡爵力救, 得为民。家居甫二年卒。天启时,赠太常少卿。

    谢廷赞

    按《明外史》本传:“廷赞,字曰可,金谿人。父相,由乡举为 东安知县。初,岁饥,吏伪增户口冒赈,继者遂按籍征 赋,民困甚。相为请,得减户千三百。奸人杀四人,弃其 尸,狱三年不决。相祷于神,梦四人语尸所,狱遂成。廷 赞举万历二十六年进士,未授官,即极论矿税之害, 旋授刑部主事。帝有诏,于二十八年春举行册立冠” 婚之礼。将届期,都御史温纯、礼科给事中杨天民、御 史冯应凤相继言之,不报。廷赞乃上疏据《易》理以陈 时事,曰:“观乾坤以明阁员之当补,台省之当选,即损 益以明矿税之当撤,即家人以明冠婚册立之当速, 即中孚以明诏令之当信。”而末言:“皇上诚采纳臣言, 即罪臣出位,斥逐臣、禁锢臣,臣击壤丘壑,有馀荣矣。” 《持疏》跪伏文华门,候命逾时。帝震怒,遣中官田义诘 责。越数日,命大学士赵志皋、沈一贯拟《敕谕》,令礼部 具仪比拟。谕进,竟不发。志皋、一贯趣之。帝乃言因廷 赞出位邀功,以致少待命。示诸司静俟。遂褫廷赞职 为民,并夺尚书萧大亨、侍郎邵杰、董裕俸一岁,贬郎 中徐如珂、员外郎林耀,主事锺鸣陛、曹文伟三秩,调 极边。是岁,册立之礼不行。廷赞归,侨寓维扬,授徒自 给。久之卒。天启中,赠尚宝卿。

    ===顾宪成===按《明外史》本传:“宪成,字叔时,无锡人。万历四年,举乡 试第一。八年,成进士,授户部主事。大学士张居正病, 朝士群为祷,宪成不可,同官代之署名。宪成闻,驰往, 手削去之。居正卒,改吏部主事。请告归,读《易》《春秋》者 三年,补验封主事。十五年,大计京朝官,都御史辛自 修掌计事,工部尚书何起鸣在拾遗中,自修坐是失” 执政意。给事中陈与郊承风旨并论二人实庇起鸣, 攻自修,于是二人并罢,并责御史纠起鸣者四人。宪 成不平,上疏语侵执政,并责大臣言官各务自反,被 旨切责,谪桂阳州判官。稍迁处州推官。丁母忧,服除, 补泉州推官。举公廉第一,擢吏部考功主事,历本司 员外郎。会有诏“三皇子并封王”,宪成偕同官上疏曰: “皇上思《祖训》立嫡之条,欲暂令三皇子并封王,以待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臣等伏而思之,待之一言,有大 不可者。太子天下本,豫定太子所以固本,是故有嫡 立嫡,无嫡立长。就见在论是也,待将来则非也。皇上 动称《祖训》,《祖训》所载立嫡待嫡之条,意各有主,与建 储事判然不类。皇上”第以其合于己意,援而附之。为 “遵《祖训》乎?为悖祖训乎?不可一。”我朝建储家法,“东宫 不待嫡,元子不并封。廷臣言甚详,皇上概弗省。岂皇 上创见,有加列圣之上乎?不可二。有天下者称天子, 天子之元子称太子。天子系乎天,君与天一体也;太 子系乎父,父子一体也。主鬯承祧,于是乎在,不可得 而爵。”今欲并封三王,元子之封,何所系乎?无所系,则 难乎其为名;有所系,则难乎其为实。不可三,皇上以 为权宜云耳。夫权宜者,不得已而行之也。元子为太 子,诸子为藩王,于理顺,于分称,于情安,有何不得已 而然乎?耦尊钧大,逼所由生,而姑任之,不可四。皇上 以《祖训》为法,子孙以皇上为法,皇上不难创其所无, 后世讵难袭其所有?自是而往,幸皆有嫡可也,不然, 是无东宫也。又幸而如皇上之英明可也,不然,凡皇 子皆东宫也,无乃启万世之大患乎?不可,五皇后与 皇上共承《宗祧》,期于宗祧得人而已。皇上之元子诸 子,即皇后之元子诸子,恭妃、皇贵妃不得而私之,统 于尊也。岂必如辅臣王锡“爵之请,须拜皇后为母而 后称子哉?皇上何不断以大义?而为此区区?不可六。” 况始者奉旨少待二三年而已。俄改二十年,又改于 二十一年,然犹可以岁月期也。今曰“待嫡”,是未可以 岁月期也。命方布而忽更,意屡迁而愈缓,皇上何以 谢天下?不可七。自《并封命》下,叩阍上封事者不可胜 数。至里巷“小民,亦聚族而窃议。是孰使之然哉?人心 之公也,而皇上犹责辅臣以担当。锡爵夙夜趣召,正 欲为国家定此大事,排群议而顺上旨。岂所谓担当? 必积诚感悟,纳皇上于无过之地,乃真担当耳。”不然, 皇上且不能如天下何,而况锡爵哉?不可八。皇上神 明天纵,非溺宠狎昵之比,而不谅者,见影而疑“形,闻 响而疑声。即臣等亦有不能为皇上解者。皇上盛德 大业,比隆三五,而乃来此意外之纷纷,不亦惜乎不 可九?伏乞令皇元子早正储位,皇第三子、皇第五子 各就王爵,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兄兄、弟弟,宗庙之福, 社稷之庆,悉在是矣。”宪成又遗书锡爵,反复辨论,其 后并封议遂寝。二十一年,京察,吏部尚书孙鑨、考功 郎中赵南星尽黜执政私人,宪成实左右之。及南星 被斥,宪成疏请同罢,不报。寻迁文选郎中,所推举率 与执政抵牾。先是,吏部缺尚书,锡爵欲用罗万化。宪 成不可,乃用陈有年。后廷推阁臣,万化复不与,锡爵 等皆恚,万化乃获推,会帝报罢而止。及是,锡爵将谢 政,廷推代者,宪成举故大学士王家屏,忤帝意,削籍 归。事具有《年传》。宪成既废,名益高,中外推荐,无虑百 十疏,帝悉不报。至三十六年,始起南京光禄少卿,力 辞不就。四十年卒于家。天启初,赠太常卿。魏忠贤乱 政,其党石三畏追论之,遂削夺。崇祯初,赠吏部右侍 郎,谥“端文。”宪成姿性绝人,幼从武进薛应旗游,授以 《考亭渊源录》,遂有志圣学。暨削籍里居,益覃精研究, 一以程、朱为宗,力辟“无善无恶心之体”之说。邑故有 东林书院,宋杨时讲道处也。宪成与弟允成倡修之, 常州知府欧阳东凤与无锡知县林宰为之营构。落 成,偕同志高攀龙、钱一本、薛敷教、史孟麟、于孔兼辈 讲学其中,学者称泾阳先生。当是时,士大夫抱道忤 时者,率退处林野,闻风响附,学舍至不能容。宪成尝 曰:“官辇毂,志不在君父上;官封疆,志不在民生上;居 水边林下,志不在世道上。君子无取焉。”故其讲习之 馀,往往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风者,多遥相 应和。由是东林名大著,而忌者亦多。既而淮抚李三 才被论,宪成贻书叶向高、孙丕扬为延誉,御史吴亮 刻之邸抄中,攻三才者大哗。而其时于玉立、黄正宾 辈附丽其间,颇有轻浮好事名。徐兆魁之徒遂以东 林为口实。兆魁腾疏攻宪成,恣意诬诋。光禄丞吴炯 上言:“御史得风闻言事,然远隔数千里,岂能无讹?如 御史兆魁所指。臣与宪成同乡,亲见其行事不如御 史言,恐宪成被诬,而天下遂以讲学为戒,绝口不谈孔、孟之道,将国家正气从此而损。”疏入,不报。嗣后攻 击者不绝,比宪成殁,攻者犹未止。诸凡救三才者,争 辛亥京察者,卫国本者,发韩敬科场弊者,请行勘。熊 廷弼者,抗论张差梃击者,最后争移宫红丸者,忤魏 忠贤者,率指目为东林,抨击无虚日。借魏忠贤毒焰, 一网尽去之,杀戮禁锢,善类为一空。“崇祯立”,始渐收 用,而“朋党”势已成,小人卒大炽,祸中于国,迄明亡而 后已。

    顾允成 张纳陛 贾岩 诸寿贤 彭遵古

    按《明外史》本传:“允成,字季时,宪成弟。性耿介,自厉名 节。举万历十一年会试,十四年始赴殿试。对策中有 曰:‘陛下以郑妃勤于奉侍,册为皇贵妃,廷臣不胜私 忧过计。请立东宫,进封王恭妃。非报罢则峻逐。或不 幸贵妃弄威福,其戚属左右窃而张之,内外害可胜 言。顷张居正罔上行私,陛下以为不足信,而付之二 三匪人,恐居正之专,尚与陛下二;此属之专,遂与陛 下一。二则易间,一难图也’。”执政骇且恚,置末第。会南 畿督学御史德清人房寰连疏诋都御史海瑞,允成 不胜愤,偕同年生彭遵古、诸寿贤抗疏劾之。略言:“寰 诋瑞大奸极诈,欺世盗名,姗笑骂詈,无所不至。世乃 有妒贤丑正,不复知人间羞耻事如寰者,臣等自幼 读书,即知慕瑞,以为当代伟人。寰大肆贪污,闻瑞之 风,宜愧且死,反敢造言逞诬,此臣等所痛心。”因劾其 欺罔七罪。始,寰疏出,朝野多切齿,而政府庇之,但拟 旨谯让。及得允成等疏,谓寰已切让,不当出位妄奏。 夺三人冠带,还家省愆。且令九卿约束办事进士,毋 妄言时政。南京太仆卿沈思孝上言:“二三年来,今日 以建言防人,明日以越职加人罪,且移牒诸司约禁, 而进士观政者,复令堂官钳束之。夫禁其作奸犯科 可也,而反禁其谠言直陈。教其砥行立节可也,而反 教以缄默取容。此风一开,流弊何极?谏官避祸希宠, 不言矣,庶官又不当言;大臣持禄养交,不言矣,小臣 又不许言。万一权奸擅朝,倾危宗社,陛下安从闻之? 臣历稽先朝故事,练纲、邹智、孙磐、张璁并以书生建 言,未闻以为罪,独奈何锢允成等耶?”疏入,忤旨被责。 三人遂废。寰复诋瑞及思孝言:“臣为善二十年,曲谨、 《木强》,无不如瑞,独崇诡饰虚,则不屑为。”其言绝狂诞。 寰自是获罪清议。出为江西副使。给事中张鼎思劾 其奸贪,寰亦讦鼎思,请寄事。诸给事中不平,连章攻 寰。寰与鼎思并谪,遂不复振。久之,南京御史陈邦科 请录用允成等,不许。巡按御史复言之,诏许以教授 用。允成历任南康、保定,入为国子监博士,迁礼部主 事。三王并封制下,偕同官张纳陛、工部主事岳元声 合疏谏曰:“册立大典,年来无敢再渎者,以奉二十一 年举行之明诏。兹既届期,群臣莫不引领,而元辅王 锡爵星驾趋朝,一见礼部尚书罗万化、仪制郎于孔 兼,即戒之弗言,慨然独任,臣等实喜且慰。不意陛下 出禁中密札,竟付锡爵私邸,而三王并封之议遂成, 即次辅赵志皋、张位亦不预闻。夫天下事非一家私 议。元子封王,祖宗以来,未有此礼。锡爵安得专之?而 陛下安得刱之?”当是时,光禄丞朱维京、给事中王如 坚疏先入。帝震怒,戍极边。维京同官涂杰、王学曾继 之,斥为民。及是,谏者益众。帝知不可尽斥,但报遵旨 行,已而竟寝。未几,吏部尚书孙鑨等以拾遗事被责, 允成谓阁臣张位实为之,上疏力诋位,因及锡爵。纳 陛亦抗章极论,并侵附执政者。帝怒,谪允成光州判 官,纳陛邓州判官,皆乞假归,不复出。纳陛,字以登,宜 兴人。年十六,从王畿讲学。举万历十七年进士。由刑 部主事改礼部。生平尚风节,乡邑有利害,辄为请于 有司而后已。允成既废,与兄宪成修复杨时东林书 院,偕同志讲学其中,纳陛与焉。又与同邑史孟麟、吴 正志为丽泽大会,东南人士争赴之。时与允成等同 以部曹争三王并封,又争拾遗事者。户部主事滁人 贾岩亦贬曹州判官,投劾归,卒。天启中,赠允成、纳陛 光禄少卿,岩尚宝丞。寿贤,字延之,昆山人。既释褐,上 疏请放归田,力学十年,然后从政。章下所司,寝不奏。 既斥归,久之,起南阳教授,为国子助教,擢礼部主事。 戚里中贵干请,辄拒之。遘疾请告归,授徒自给,筑室 吴之华山。纂述《周易》未毕,卒。遵古,麻城人。终光禄少 卿。

    王德新

    按《明外史》本传:“德新,字应明,安福人。万历八年进士。 授南京兵部主事。父丧除入都。座主申时行方柄国, 或劝往谒可得美曹,德新曰:‘吾安忍举生平而尽弃 之’?乃补刑部。十五年,工部尚书何起鸣拾遗被劾,恃 中官张诚援力讦都御史辛自修,冀留用。诸御史不 平,交章论起鸣。帝怒,谪高维嵩、赵卿、左之宜、张鸣冈” 四人,而悉夺他御史俸。德新抗言曰:“起鸣人品具在, 公论非有功绩足录,为陛下素所深信。陛下试思此 举果出宸衷独断否耶?夫予夺不出朝廷,使左右得 肆其慝,时事可忧,孰甚于此?彼近习嬖幸,巧于文奸必谓陛下聪明天纵,谁敢欺蔽?此言一入,将有浸惑 君心而不自觉者,不可不辨之早也。且因一尚书而 罪诸御史。脱斥及乘舆,更以何法治之?”疏入,帝大怒, 执下诏狱,究主使者刑甚酷。德新厉声曰:“死即死耳, 终不诬他人。”主者以状闻,削籍为民。巡按御史朱鸿 谟疏荐,忤旨,夺俸。久之,起南京工部主事。擢光禄丞。 母忧归,竟不复出。

    于孔兼

    按《明外史》本传:孔兼,字元时,金坛人。万历八年进士。 授九江推官,入为礼部主事,再迁仪制郎中。疏论都 御史吴时来晚节不终,不当谥“忠恪”,因请谥杨爵、陈 瓒、孟秋,乃夺时来谥,而谥爵“忠介。”大学士王家屏以 争册立求去,孔兼上言:“陛下徇内嬖之情,而摇主鬯 之器,逐敢谏之臣,天下万世不识,谓陛下何如主申 生废而晋国乱,杨广立而隋祚亡,古人覆辙,后代永 鉴。且贵妃一时之狐媚,虽能惑主,而陛下他年色爱 既弛,必兴怨艾。奈何不纳辅臣之言,反重谏官之罚, 且移怒吏部,削籍三人。夫万国钦获罪申时行,饶伸 获罪王锡爵,非获罪于陛下也。辅臣于数千里外,能 遥制朝权若此,毋乃陛下以此示恩,欲其复来,共成 他图耶?自陛下有近日之举,而善类寒心,邪臣鼓掌 将来,逢君必巧,豫教无期。申生、杨广再见于今。此宗 庙之不利,非直臣等忧也。”帝得疏,怒甚,巳竟留中。明 年正月,有诏并封三王。孔兼与员外郎陈泰来合疏 争曰:“立嫡之训,自古有之。然历考祖宗以来,未有虚 东宫之位以候嫡子者。待中宫产子,必宫阃中有钟 鼓之乐,若文王之于后妃,而后《螽斯》之庆可望,陛下 当自知之。昔陛下正位东宫,年甫六岁,仁圣皇太后 方在盛年,先皇帝曾不少待,陛下岂不省记乎?地逼 则嫌生,礼殊则分定。愿收还新谕,建储封王,一时并 举,宗社幸甚。”未报。孔兼又言:“陛下坚持待嫡之说,既 疑群”臣谤讪,又谓朝纲倒持,遂欲坐谏者以无礼于 君之罪。夫谓元子当立不容缓者,君子也;此有礼于 君者,王如坚诸人是也;谓并封可行,逢上意者,小人 也;此无礼于君者,许梦熊一人是也。今欲以无礼之 罪,而加之有礼于其君者,何以服人心、昭国法?臣又 惟巫蛊之谤,启于尧母;承乾之诛,成于偏“爱。自古乱 臣,未有不窥人君之隙而逢迎以遂其奸者,盖至后 日而追寻祸始。”锡爵之两谕并拟,其负国误君大矣。 既不能转移君心,决计于初,遂乃以杜门求去为计。 夫前无失策,一去可以成名。失而后争,争而不得,虽 去不足塞责矣。人谓锡爵言无不尽,特苦陛下听断 之不行。臣则云:“陛下悔心已萌,特忧锡爵感孚之未 至。若姑云徐徐坐视君父之过举,锡爵纵不为宗社 计,独不为身名计乎?”会廷臣多谏者,其事竟寝。亡何, 考功郎中赵南星坐京察削籍,孔兼、泰来各疏救。帝 积前恨,谪孔兼安吉判官,泰来饶平典史。孔兼投牒 归,家居二十年,杜门读书,矩矱整肃,乡人称之无间 言。天启中,赠光禄少卿。

    陈泰来

    按《明外史于孔兼传》:“泰来,字伯符,平湖人。年十九,举 万历五年进士,授顺天教授,进国子博士。见执政与 言路相水火,上书规之,坐是五年不调。南京礼部郎 中马应图,泰来同邑,又同年生也。十三年,上疏讥切 执政,又力诋给事中齐世臣,御史龚懋贤、蔡系周、孙 命贤、吴定,而盛称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李植诸人。” 忤旨,谪大同典史。给事中王致祥、御史柴祥等希执 政意,复连章劾应图,且言“泰来为点定奏章。”帝以应 图既贬,不问。泰来卒引疾归。久之,起礼部主事,进员 外郎。疏请建储,不报。逾年遂卒,年三十六。天启中,赠 光禄少卿。

    薛敷教

    按《明外史》本传:“敷教,字以身,武进人。祖应旗,字仲常, 嘉靖十四年进士。由慈谿知县屡迁南京考功郎中, 主京察。大学士严嵩以给事中王晔尝劾之,令尚宝 丞诸杰贻书应旗,令黜晔,应旗反黜杰,嵩大怒。应旗 又黜常州知府符验嵩令御史桂荣劾应旗挟私,黜 郡守,谪建昌通判,历浙江提学副使。”应旗雅工场屋 文字,与王鏊、唐顺之、瞿景淳齐名,天下称“王、唐、瞿、薛。” 其阅文所品题,百不失一。以大计罢归。顾宪成兄弟 方少从之学敷教,遂与善用风节相期许。及举万历 十七年进士,与高攀龙同出赵南星门,益以名教自 任。会南京御史王藩臣疏劾巡抚周继,不具揭都察 院,为其长耿定向所劾。左都御史吴时来,因请申饬 宪规,藩臣坐停俸。敷教上言:“时来壅遏言路,代人狼 噬。而二、三辅臣,曲学险诐。又故绳庶采以崇九列,塞 主上聪明。宜严党邪之禁,更易两都台长,以清风宪。” 疏上,大学士申时行等疏言:“故事,御史建自北京,即 日投揭;台长南京,则以三日。藩臣废故事,薄罚未为 过。必如敷教言,将尽抑大臣而后可耶?”副都御史詹 仰庇劾敷教煽惑人心,淆乱国是。诏敷教归省,过三年以教职用。大学士许国以敷教其门生,而疏语侵 己,尤愤,自请罢斥。因言:“迩来建言成风,可要名,可躐 秩,又可掩过。故人竞趋之为捷径。此风既成,莫可救 止。方今京师讹言东南赤旱。臣未为忧,而独忧此。区 区者,彼止一时之灾,此则世道之虑也。”时来亦乞休, 力诋敷教及主事饶伸。帝慰留国。时来、都给事中陈 与郊复上疏极诋建言诸臣,帝亦不问。二十年夏,起 敷教凤翔教授,旋迁国子助教。明年力争三王并封。 又上书王锡爵言:“中宫有出而始重,则仁圣之心不 安。后宫有出而终轻,则慈圣之体亦屈。”锡爵无以难。 寻以救南星,谪光州学正。省母归,遂不复出。敷教禔 身严苦,垢衣粝食,终身未尝受人馈。家居二十年,力 持清议。乡人欲为非,惮不敢终。即大吏有举动,多用 敷教言而止。后与宪成兄弟及攀龙辈讲学。卒,赠尚 宝司丞。

    安希范 谭一召 孙继有

    按《明外史》本传:“希范,字小范,无锡人。万历十四年进 士。授行人,迁礼部主事。乞便养母,改南京吏部。二十 一年,行人高攀龙以赵用贤去国疏争之,与郑材、杨 应宿相讦。攀龙谪揭阳典史,御史吴弘济复争,亦被 黜。希范上疏曰:‘近年以来,正直之臣不安于位,敢言 之士削迹于朝。赵南星、孟化鲤为选郎,秉公持正。乃’” 次第屏黜赵用贤,节概震天下,止以《吴镇竖子》一疏 而归。使应宿材得窥意指,交章攻击。至如孙鑨之清 修公正、李世达之练达刚明、李祯之孤介廉方,并朝 廷仪表。鑨世达先后去国,祯亦坚怀去志。天下共惜 诸臣不用,而疑阁臣娼嫉,不使竟其用也。《高攀龙》一 疏,正直和平。此陛下忠臣,亦辅臣诤友。至如应宿辨 疏,涂面丧心,无复人理。明旨下部科勘议,未尝不是 攀龙非应宿。及奉处分之诏,则应宿仅从薄谪,攀龙 反窜炎荒。辅臣误国不忠,无甚于此。乃动辄自文,诿 之宸断,坐视君父过举,弼违补衮之谓何?苟俟降斥 之后,阳为申救,以愚天下耳目,而天下早已知其肺 肝矣。吴弘济辨别君“子、小人,较若苍素,乃与攀龙相 继得罪。臣之所惜,不为二臣,正恐君子皆退,小人皆 进,谁为受其祸者?乞陛下立斥应宿材,为小人媚灶 之戒。复攀龙、弘济官,以奖忠良。并严谕阁臣王锡爵, 无挟私植党,仇视正人。则相业光而圣德亦光矣。”时 南京刑部郎中谭一召、主事孙继有方以劾锡爵被 谴。希范疏入,帝怒,斥为民。希范恬静简易,与东林讲 学之会。熹宗嗣位,将起官,先卒。赠光禄少卿。一召,大 庾人,继有馀姚人。一召疏曰:“辅臣锡爵再辅政以来, 斥逐言者无虚月。攀龙、弘济之黜,一何甚也!自赵南 星秉公考察,锡爵含怒积愤。故南星一挂弹章而斥 于孔兼、薛敷教、张纳陛等一申救而斥孟化鲤等,一 推张栋而斥李世达、孙鑨又相继罢去矣。怒心横生, 触事辄发,又安知是非公论耶?”继有疏曰:“吴弘济救 攀龙,则黜黄纪贤、吴文梓救弘济,则罚郑材;倾陷善 类而黜罚不加;何其舛也!今所指为攀龙罪者,以攀 龙谓陛下不亲一事,批答尽出辅臣;然疏内初无此 语,何以服攀龙心?然此犹小者耳。本兵经略,安危所 系,乃以匪人石星、宋应昌任之,岂不误国家大计哉?” 与一召疏并上。帝怒曰:“近罪攀龙,出朕独断。小臣无 状,诋诬阁臣,朋奸党恶,不可不罪。其除一召名,谪继 有极边杂职。”给事中叶继美疏救二人及希范。帝益 怒,并除继有名,遣官逮希范、一召夺继美俸一年。锡 爵力救,诏免逮,诸人遂废于家。继有终知府。

    刘元珍 庞时雍

    按《明外史》本传:“元珍,字伯先,无锡人。万历二十三年 进士。初授南京礼部主事,进郎中。亲老归养,起南京 职方,釐汰老弱营军,岁省银二万有奇。三十三年,京 察,吏部侍郎杨时乔、都御史温纯尽黜政府私人钱 梦皋等,大学士沈一贯密为地诏,给事御史被黜者 皆留,且不下察疏。元珍方服阕需次,抗疏言:一贯自 秉政以来,比昵憸人,丛聚奸慝。假至尊之权以售私, 窃朝廷之恩以市德,使夫守法者不聊,席奥者无忌, 二百年巨典,一旦决裂,而陛下顾独任其咎,罔上不 忠,孰大于是!近见梦皋有疏,每以党加人。从。古小人 未有不以朋党之说先空善类者。所关治乱安危之 机,非细故也。”疏奏,留中。一贯亟自辨,乞明示独断之 意,以释群疑。梦皋亦诋元珍为温纯鹰犬。疏皆不报。 未几,敕谕廷臣,以留用言官之故,贬元珍一秩,调边 方。一贯佯救,给事御史侯庆远、叶永盛等亦争之,不 从。时员外郎贺灿然、南京御史朱吾弼相继论察典, 而主事庞时雍则直攻一贯欺罔者十,误国者十。且 曰:“一贯之富贵日崇,陛下之社稷日坏。问国之乱萌, 朝之疵政,则曰上为政我不知也不,则曰吾谋不用 也,曰吾逆知其无补,不若从容以图之也。同妾妇之 顺从,效阍寺之曲谨,真孔子所谓鄙夫,孟子所称民 贼。顷南郊雷震,正当一贯奏请颁行敕谕之时,意者 天厌其奸,以警悟陛下,俾早除谗慝乎?”帝得疏怒,命并元珍、灿然贬三秩,调极边。顷之,庆远及御史李柟 等申救。帝益怒,夺其俸,谪元珍等极边杂职。俄御史 周家栋指陈时政,语过激。帝迁怒元珍等,皆除其名。 然察疏亦下,诸被留者皆自免去。光宗即位,起元珍 光禄少卿。时辽、沈既没,故赞画主事刘国缙入南四 卫,以“招抚军民”为名,投牒督饷侍郎,令发舟南济。议 者欲推为东路巡抚。元珍上疏言:“国缙乃李成梁义 儿,成梁弃封疆,国缙为营免,遂基祸。”本杨镐、李如柏 丧师,国缙甫为赞画,即奏保二人。欲坐杜松以违制 创议,用辽人冒官帑二十万金,募土兵三万,曾不得 一卒之用,被劾解官。乃“忽拥数万众,欲问道登、莱,窜 处内地,万一敌中间谍阑入其间,何以备之?”疏下兵 部,巡抚议遂寝。未几,元珍卒官。初,元珍罢归,以讲学 为事,又与钱一本为同善会,表节义,恤鳏寡,行义重 于时。时雍,汶上人。万历二十年进士。知丹徒县,历户、 兵二部主事。既除名,未及起用而卒。

    汤显祖

    按《明外史》本传:“显祖字若士,临川人。少善属文,有时 名。张居正欲其子及第,罗海内名士以张之,闻显祖 及沈懋学名,命诸子延致,显祖谢弗往,懋学遂与居 正子嗣修偕及第。显祖至十一年始成进士,授南京 太常博士,就迁礼部主事。十八年,帝以星变严责言 官欺蔽,并停俸一年。显祖上言曰:‘言官岂尽不肖,盖 陛下威福之柄,潜为辅臣所窃,故言官向背之情,亦 为默移’。”御史丁此吕首发科场欺蔽申时行,属杨巍 劾去之。御史万国钦极论封疆欺蔽,时行讽同官远 谪之。一言相侵,无不出之于外,使言官皆回心惕息, 而时行安然无指摘之虞。于是无耻之徒,但知自结 于执政,所得爵禄,直以为执政与之,纵他日不保身 名,今日固巳富贵矣。给事中杨文举奉诏理荒政,征 贿巨万。抵杭日,宴西湖,鬻狱市荐,以渔厚利。辅臣乃 及其报命,擢首谏垣。给事中胡汝宁攻击饶伸,不过 权门鹰犬,以其私人,猥见任用。夫陛下方责言官欺 蔽,而辅臣欺“蔽自如,失今不治,臣谓陛下可惜者四。 朝廷以爵禄植善类,今直为私门蔓桃李,是爵禄可 惜也。群臣风靡,罔识廉耻,是人才可惜也。辅臣不越 例予人富贵,不见为恩,是成宪可惜也。陛下御天下 二十年,前十年之政,张居正刚而多欲,以群私人嚣 然坏之;后十年之政,时行柔而多欲,以群私人靡然 坏之。此圣政可惜也。乞立斥文举、汝宁,诫谕辅臣,省 愆悔”过。帝怒,谪徐闻典史,稍迁遂昌知县。二十六年 上计京师,投劾归。又明年,大计,主者议黜之,李维祯 为监司,力争不得,竟夺官。家居二十年卒。显祖意气 慷慨,善李化龙、李三才、梅国祯,后皆通显有建竖。而 显祖蹭蹬穷老,三才督漕淮上,遣书迎之,谢不往。少 以文章自命。其论古文,谓本朝以宋濂为宗,李梦阳、 王世贞辈虽气力强弱不同,等赝文耳。子开远自有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