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宫闱典 第一百三十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一百四十卷
明伦汇编 官常典 第一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宫闱典

     第一百四十卷目录

     宦寺部纪事四

     宦寺部杂录

     宦寺部外编

    宫闱典第一百四十卷

    宦寺部纪事四

    《大政纪》:“洪武二十九年七月,上观《唐书》,至宦者鱼朝 恩,恃功玩忽,无所忌惮,谓侍臣曰:‘当时不当使此曹 掌兵政,故恣肆暴横。然其时李辅国、程元振及鱼朝 恩数辈,势皆极盛,代宗一旦去之,如孤雏腐鼠。大抵 小人窃柄,苟能决意去之,亦有何难,但在断不断尔’。” 又曰:“汉末之时,宦官虽号骄纵,尚无兵权,故凡所为”, 不过假人主之名,浊乱四海。至唐世,以兵柄授之训、 注,权势之盛,劫胁天子,废兴在其掌握。大抵此曹只 充使令,岂可使当要路?执政操权,擅作威福,朕深鉴 前辙,自左右服役之外,重者不过俾传命而已。彼既 无威福可以动人,岂能为患?但遇有罪,必罚无赦,故 自不敢骄纵也。

    永乐二十二年十月,兴州左屯卫军徐翊有子,尝自 宫为内竖,乞除军籍,命出其子,使代军役。上曰:“为父 当教子,为子当养亲。尔有子不能教,致自伤其体。背 亲恩,绝人道,败坏风化,皆原于尔,尚敢希除军籍耶?” 宣德二年十一月,司礼监太监侯泰下狱。初,山东官 吏军民奏高煦反,上命泰赍书谕之,且察其所为。泰 还,力言高煦无反状。泰后奉命于直隶选驸马,擅作 威福,杖义勇前卫经历董纯至死。上因记忆前事,谕 都御史刘观曰:“渠尝力言高煦不反,几误大事者。今 所犯更不可贷。”

    《吴中故语》。时承平岁久,中使时出四方,络绎不绝,采 宝干办之类,名色甚多。如苏州一处恒有五六人居 焉。曰来内官罗太监尤久,或织造,或采促织,或买禽 鸟花木,皆倚以剥民,祈求无厌。郡佐县正少忤,则加 捶挞,虽太守亦时诃责不贷也。其他经过内宦尤横, 至缚同知卧于驿边水次,鞭笞他官,动至五六十,以 为常矣。会知府缺,杨文贞公以况公锺荐,知苏州。有 内官难治,乃请赐敕书以行。文贞难其事,不敢直言, 乃以数毋字假之以柄。下车之日,首谒一势阉于驿, 拜下不答,敛揖起云:“老太监。”固不喜。拜且长揖,既乃 就坐。与之抗论毕,出麾僚属先上马入城,而已御轿 押其后。由是内官至苏,皆不得挞郡县之吏矣。来内 官以事杖吴县主簿吴清况闻之,径往执其两手,怒 数曰:“汝何得打吾主簿?县中不要办事,只干汝一头 事乎?”来惧谢,为设食而止。于是终况公之时,十馀年 间未尝罹内官之患。

    《明史纪事本末》:“英宗正统元年冬十月,上阅武于将 台,命诸将骑射,以三矢为率。驸马都尉井源三发三 中。上大喜,撤上尊赐之。观者皆曰:‘往年王太监阅武, 纪广骤陞。今天子自来,顾一杯酒耶’!然竟无殊擢。 六年夏四月,太监王振矫旨以工部郎中王佑为工 部右侍郎。振既弄权,佑以谄媚超擢,与兵部侍郎徐 晞”极意逢迎之。佑貌美而无须,善伺候振颜色。一日, 振问曰:“王侍郎何无须?”对曰:“老爷所无,儿安敢有?”闻 者鄙之。

    《震泽纪闻》:世言王振之横也,公卿皆拜于其门,天子 亦以先生呼之。三殿初成,宴百官。故事,宦官虽贵宠 不预。是日,上使人视王先生何为,振方大怒曰:“周公 辅成王,我独不可一坐乎?”使以复命,上戚然,乃命东 华特开中门。振至,问何故,曰:“诏命公由中出。”振乃曰: “岂可乎?”至门外,百官皆候振拜,振始悦。

    《沂阳日记》:正统时,王振虽跋扈,大臣犹加礼。王尚书 直遇振,未尝少降词色。同坐时据欲尊席,公曰:“太监 职四品,吾尚书二品。”岸然凝坐,振无如之何。

    《明外史薛瑄传》:“正统初,还朝,尚书郭琎举为山东提 学佥事,诸生皆呼为薛夫子。王振语三杨,吾乡谁可 为京卿者?以瑄对,召为大理左少卿。三杨以用瑄出 振意,欲瑄一往见,俾李贤语之。瑄正色曰:‘拜爵公朝, 谢恩私室,吾不为也’。其后议事东阁,公卿见振多趋 拜,瑄独屹立,振趋揖之,瑄亦无加礼,自是衔瑄。指挥” 某死,妾有色,振从子山欲纳之,妻不肯。妾遂讦妻毒 杀夫,下都祭院讯,已诬服。瑄及同官辨其冤,三却之。 都御史王文承振旨,诬瑄及左右少卿贺祖嗣、顾惟 敬等故出人罪。振复讽言官劾瑄等受贿,并下狱。论 瑄死,祖嗣等末减有差。系狱待决,瑄读《易》自如。子三 人,愿一子代死,二子充军,不允。及当行刑,振苍头忽 泣于爨下问故,泣益悲曰:“闻今日薛夫子将刑也。”振 大感动。会刑科三覆奏,兵部侍郎王伟亦申救,乃免刑。久之释还。

    《大政纪》:景泰元年闰正月,山西行都司天城卫令史 贾斌上疏,请法太祖除去窃柄阉宦,专备洒扫,集历 代直谏尽忠守节,及恃宠宦官,撮其尤者,录成四卷, 名曰《忠义集》。伏乞刊布,臣僚必能观感,以兴起忠义 之诚,而宦者亦不能纵其奸宄之私矣。事下礼部,尚 书胡濙覆奏,谓:“斌言虽有理,然章皇帝御制,臣鉴已” 行颁给,足为观戒。所编不必刊布。且言斌擅自离役, 发回原籍。

    景泰三年五月,上欲易储,语太监金英曰:“七月初二 日,东宫生日也。”英叩头云:“东宫生日是十一月初二 日。”帝为之默然。盖帝所言者谓见济,英所言者谓上 皇长子,与魏徵献陵之对相似。英之贤若此,陈循辈 亦可以愧死矣。

    《日知录》:“天顺八年十一月丙寅,两京六科给事中王 徽等言,正统末年,王振专权,使先帝远播,宗社几危。 天顺年间,曹吉祥专权,举兵焚关,欲危宗社。今日牛 玉专权,谋出皇后,欺侮陛下,是皆贻笑于四方,取议 于万世者也。臣请自今以后,一不许内官与国政,二 不许外官与内官私相交结,三不许内官弟侄在外 管事,并置立产业。自古内官贤良者万无一人,无事 之时,似为谨慎,一闻国政,便作奸欺。如闻陛下将用 某人也,必先卖之,以为己功,闻陛下将行某事也,必 先泄之以张己势。人望日归,威权日重,而内官之祸 起矣。”此臣等所以劝陛下不许内臣与国政者,此也。 内官侍奉陛下,朝夕在侧,文武大臣不知廉耻者,多 与之交结。有馈以金宝珠玉,加之婢膝奴颜者,内官 便以为贤,朝夕在陛下前称美之;有正大不阿,不行 私谒者,内官便以为不贤,朝夕在陛下前非毁之。“陛 下天纵圣明,固不为惑,日加浸润,未免致疑。称美者 骤逾显位,非毁者久屈下僚。怨归朝廷,恩结宦寺,而 内官之祸起矣。”臣等所以劝陛下不许外官与内官 交结者,此也。内官弟侄人等,授职任事,倚势为非,聚 奸养恶,家人百数,赀货万馀,田连千顷,马系千匹。内 官因有此家产,所以贪婪无厌,奸弊多端,身虽在内, 心实在外,内外相通,而祸乱所由起矣。此臣等所以 劝陛下不许内官弟侄在外管事,并置立家产者,此 也。陛“下果能鉴彼三人于既往,行此三事于方今,则 祸乱自然不作,灾害自然不生;倘或不然,则祸起萧 墙,变生肘掖,异日之患,有不可言者矣。然臣等今日 之所言,乃举朝廷之所讳,臣等虽愚,亦知避祸,但受 恩朝廷,无以为报。官居言路,不可苟容。若陛下能行 而不疑,即臣等虽死而无悔矣。”上责徽等妄言要誉, 命吏部俱调州判官。

    《大政纪》:成化二年闰三月,太监刘永成卒,议欲封伯, 彭时力争之。或曰:“‘宦官古有封侯王者’。时曰:‘此岂盛 世事邪?祖宗成宪具在,谁敢违之’?”事遂寝。

    《明史纪事本末》:汪直用事久,势倾中外,天下凛凛。有 中官阿丑善诙谐,恒于上前作院本,颇有谲谏风。一 日,丑作醉者酗酒状,前遣人佯曰:“某官至。”酗骂如故。 又曰:“驾至。”酗亦如故,曰:“汪太监来。”醉者惊怕怗然。旁 一人曰:“驾至不惧,而惧汪太监,何也?”曰:“吾知有汪太 监,不知有天子。”

    《嵩阳杂识》:成化间,太监汪直用事,朝绅謟附,无所不 至。其巡边地,所在都御史皆铠甲戎装,将迎至二三 百里,望尘跪伏,半跪一如仆隶,揖拜之礼,一切不行, 以是皆喜,遂得进陞。有谚云:“都宪叩头如捣蒜,侍郎 扯腿似烧葱。”奔竞之甚,良可叹也。

    《客座新闻》:大司马新安程公信,成化中参赞南都左 珰,安宁时为守备,燕公设席中为己坐,而以公位其 下,公心不平。盖中官虽为主,亦居首席,六卿而下,皆 列坐焉。公戏为一绝云:“主人首席客居傍,此理分明 大不祥。若使周公来守备,定因屋上放交床。”安见诗, 遂分宾主。

    《畜德录》:都御史杨公继宗居忧,时阉宦汪直以权幸 延揽名士,闻杨公治郡名往吊。公衰绖于坟所,直趋 至坟所,拜起手捋公须曰:“比闻杨继宗名,今貌乃尔。” 公曰:“继宗貌陋,但亏体辱亲,未之敢也。”直不复敢言。 直时威震海内,不屈者公一人耳。

    《病逸漫记》:钱溥素善内官王伦,陈文与溥东西邻,谓 溥曰:“王伦来,君当见报。”一日伦至而溥不言,文甚衔 之。上初即位,王伦以潜邸旧人,颇自尊大于老内官, 若牛伦辈,皆易视之。及仁寿太后又尝欲见上于东 宫,为伦所阻,以故交恶之,遂下伦狱,溥坐交通,预草 上即位诏,并下狱,黜为顺德知县,文在内阁,颇与力 焉。

    《彭公笔记》:庚辰年四月六日辰刻,上御南薰殿,召王 翱、李贤、马昂、彭时、吕原五人入侍,命内侍鼓琴,鼓者 凡三人,皆年十五六者。上曰:“琴音和平,足以养性情。 曩在南宫,自抚一二曲,今不暇及矣。”所传曲调传于

    太监李永昌,永昌历事先帝,最精于琴,是三人者皆
    考证
    不及也。贤等对曰:“由此不辍,亦可精妙。”因皆叩头曰:

    “愿皇上歌《南风》之诗,以解民愠,幸甚。”上起人赐金镶 鹤顶博带一条,皆亲授。五人者各叩头而出。

    《酌中志略》:“宪庙好琴奕书画,司礼监太监戴义,号竹 楼,不知何许人也。最精于琴,而楷书笔法与沈、杜相 埒。南中有一良家妇,善琴,遍游两京各省,未有居其 右者。雅闻戴名,诣外邸通名求见。久之订期。戴休沐 之暇,至外邸,坐厅中,延南妇,隔帘向上一揖,坐南妇 帘外,不通寒暄,让戴先操。曲甫终,南妇泪如雨下,色” 若死灰,而将所携善琴即于阶石上碎之,拂衣而去, 终身不再言鼓琴事矣。其绝技服人如此。戴之名下。 黄太监献号“梧冈”者,广西平乐人也,亦精于琴,有《谱》 行于世。

    《明臣十节》:刘忠宣公大夏在司马孝皇眷之,造膝奉 对,所谋虽辅臣不与闻。一日,上张缀衣于内宫之隙, 屏左右,召公问曰:“朕守祖训,不敢逾分渔民,然各省 岁奏,民穷而亡者何?”大夏叩头曰:“臣在广东久,请言 广事。市舶一阉,岁所敛与省大小官俸禀埒稍纵又 倍蓰,皆办于民。”上曰:“此弊久病之,但朕在内势孤,如 陈宽、靖己、李荣,庸劣不足虑。惟萧敬悉故事,朕所须 问,然不假以权,此事卒难大更。但老者死,或以罪罢, 不以嗣代可也。”缀衣后,一童阉伏地窃听。未几孝皇 弃天下,忠宣竟戍甘州。

    《无锡县志》:鸭城华氏佣曰犊侣,甚勤力。久之,辞去,为 头陀,以卜相术游四方,从一贵珰入京,刘瑾召问之, 头陀知不可正忤,请间言曰:“公相贵,不可言,僧亦不 敢言,恐公见缚付西市也。”瑾心窃喜,居之密室,颇参 计划。及瑾有异谋,为辞誓神。头陀遂窃之以告张永, 因发其事。瑾既诛,将召论功,已遁去矣。

    《莘野纂》:“闻安化王寘𫔍据宁夏,潜图不轨,与逆瑾交 通誓书,约为内应。而宁夏都指挥何锦辈又从而附 之,假伪符以号召诸路官军,具有形迹。俄有诏率兵 讨之,擒瑾辈,并槛车寘𫔍,械递京师。得其状,初不出 于寘𫔍,而瑾实先之,则瑾其首诛耳。瑾以中贵得幸, 权倾中外,大肆诛杀,以愶善类,观者侧目。皇上赫然” 斯怒,密用廷臣计,遂籍其家,得玉琴、狮蛮带及金宝 奇物,无虑亿万。以正德庚午八月赐寘𫔍死,仍加瑾 以极刑。其门下士若张文臣等,悉就显戮。

    《见闻录》:“中官冯保客徐爵,久奉长斋,其未得罪之前 一年,忽见寸许童子行几上,惊问之曰:‘吾乃汝之元 神也。汝不破斋不得祸,否则祸旋及之矣’。已而蒲州 相公召饮,强之食,始破荤血,未几遂论奏下狱。” 《酌中志略》:“鲍太监忠者,不知何许人也,多学善书,历 陞长陵神宫监佥书。每坐大石上拾树叶而写诗,清 风徐”起,飘飏山谷,以自娱乐。山中巨石如虾蟆式者, 鲍恒伏如几案,今见存焉。世庙雅尚文学,久乏当圣 意者,适有亲近大臣祭陵回,以忠姓名学行奏荐,特 蒙召陞,秉笔掌印,寿逾八望九。尚耳目精明,以楷书 写《圣谕传》红,世庙优赉特加。后怜其老,筋力微衰,予 告私第,令其终云。其名下王太监,本不知何许人,为 穆庙时名臣。又田太监义,陕西人,亦鲍名下也。至万 历二十四年,掌司礼监印,其楷书得鲍教为多。 王进德,不知何许人,号“樗仙”,世庙时职章圣献皇后 宫管事,有甲第在东华门外,清整洁雅,门无俗宾。每 休沐之暇,即阖户焚香弹琴读书,或展古名人墨妙, 临写不释手,故书法遒丽,遂成名家。尤好接贤士大 夫,让坐设榻,皆欣然不厌烦,宛然有儒者风。

    张太监维者,号范吾,北直霸州人。嘉靖三十八年选 入为司监掌印张宏名下。幼博学好书,最为李太监 芳器许。隆庆戊辰,遂荐陞神庙潜邸位下。万历初年, 历升乾清宫管事,提督内忠勇营,掌兵仗局印。而秉 笔孙德秀、张鲸诸人颇妒其才,处之泰然,神庙甚眷 注之。慈圣老娘娘造有天帝金像,特差维赍请前往 湖广之武当山供安。维善诗能文,且精于琴画,往返 廉静,驿递德之。凡诗赋翰牍,人咸宝惜。十五年三月 二十七日夜,侍神庙于乾清宫西廊。上问曰:“伱本官 三年事毕了?”维跪奏曰:“仰荷圣恩,得获令终,臣等存 殁感戴。”上因从容曰:“我常想张宏好个老儿,每见我 谴责一个谏官,即叩头流涕,善言宽解,我亦为他息 怒,何等忠爱!”维叩头曰:“此是圣德纳谏,非臣下所能 挽回。倘圣怒不息,他亦不能成功。”上曰:“伱以他三年 除事毕,作一首诗来我看。”维即拟题《荣哀感慕》诗云: 薤露光阴何易晞,三年梦逐白云飞。哀吟风木人终 别,怅望烟霄鹤未归。墓草可怜滋圣泽,祠旌深感照 春晖。仁皇夜半思耆“旧,重奉恩纶下紫微。”《维叹鹦鹉》 诗云:“憔悴君家历岁年,翠襟蒙宠自须怜。能言肯信 争如凤,钩喙应知不数鸢。千里云山迷陇树,几回魂 梦绕秦川。稻粱未必虚朝夕,真为樊笼一泫然。”《题斗 促织诗》云:“自离草莽得登堂,贤主恩优念不忘。饱食 瓮城当养锐,怒临沙堑敢摧强。敌声夜振髭仍奋,壮 气秋高齿渐长。眼底孽馀平剪后,功成谁服论青黄至十六年九月,驾幸山陵,阅寿宫回,维股为车轹伤, 又见近侍小臣张守义等怙宠生事,而张鲸等耽耽 未艾也,遂上章求退,不允。但看于思善门外直房调 治,半年馀尚未瘳,始准私家调理,遂益裒法书秘籍, 昼不释卷,而夜自篝灯,咿唔少倦,仍𪐝看至丙夜方 寝,鸡甫鸣则复兴矣。至晚年,两目为蒙,尚能濡笔写 行草,凡闻有新书必买来,令左右念听者数年。至万 历四十一年冬卒,享寿将八十。著有《皇华集》《归来篇》 《莫金山人集》《苍雪斋》等书行于世。

    王翱,字鹏起,号邨东,原籍南直句容人。嘉靖壬寅选 入皇城,时年十一岁,拨司礼监内书馆读书,受业于 郭东野、赵大洲、孙继泉先生咸器重之,且曰:“尔诸生 系内史,不必学举业文章,惟讲明经书、《通鉴》、本朝典 制,以备圣主顾问。有馀力,始学作对与诗可也。”丁未 陞司礼监精微科,丁巳改御司房,本年始陞奉御。己 未,调御马监丞,佥押管事。乙丑,升乾清宫牌子,随朝 请剑。因奏进封事,赐斗牛。八月,升太监。世庙不豫时, 曾叹曰:“如某某者,惜其才而未尽用之。”隆庆改元,正 月奉旨回本监守世庙几筵,后迁东安门管事。万历 乙亥,升广惠库管事。辛未,奉旨慈宁宫教书,遂迁居 于西安门北,从容与士大夫唱和吟诗。侍母孝,待弟 良敦,友于之爱,为内廷所少。翱为人悲歌倜傥,博学 自豪,视富贵如电光石火焉。其《咏笼雀》诗云:“曾入皇 家大网罗,樊笼久困柰愁何。徒于禁苑随花柳,无复 郊原伴黍禾。秋暮每惊归梦远,春深空送好音多。圣 恩未遂衔环报,羽翮年来渐折磨。”又,《游三忠祠》云:“秋 深结伴出都门,望望疏林带远邨。古渡到来同驻马, 荒祠谒罢一开樽。松间野鹤穿云唳,天外归鸦背日 翻。不是故人能好客,何由此地得攀援。”翱与维前后 皆有诗名,而品秩荣显,翱远不逮维,刊有《禁砌蛩吟 稿》《邨东集》行于世。 凡内臣姓朱者,皆改姓诸,礼公族无刑人之义也。诸 升字晋父,号镇南,浙江绍兴人也。嘉靖四十一年选 入,于王太监安为同官,升御用监武英殿掌房。升多 读博识,通篆籀六书之学,乐与士绅交游,门无杂宾。 天启五年卒,寿几九十。升性豪侠,善书札,达大体。精 于赏鉴,奢于交际,积书甚富,名人字画古帖颇多。 秉笔史太监斌者,嘉靖四十一年选入,多学能书,颇 得“欧阳率更”笔法,先监最器之,历升文书房。史广交 游,善琴奕,好写扇,其诗字之扇流布宫中,神庙思得, 好秉笔览,至史姓名,皇贵妃郑娘娘偶赞扬之,圣意 疑其从宫闱中钻营也,遂立谪南京。数年取回,谢恩 任事。是日值有紧要旨意发阁,例该第一员亲奉到 阁,而史名原前列也。及回奏,神庙益怒,复疑其夤缘 往阁中见辅臣也。复谪南京二十馀年,至泰昌元年 八月,光庙登极,始取回。天启元年,逆贤力于先帝,前 荐陞秉笔,后惮其廉介,退斥之。史性俭素,曾与米万 锺,契厚,贷史银可七八百两米,终身困踬未能偿而 终,史即焚其券。都人多称史为“义举”也。

    《见闻录》:嘉靖末年,皇城守门宦官高刚《堂中春帖》云: “海无波涛,海瑞之功不浅;林有梁栋,林润之泽居多。” 盖重二公之能谏耳。宦官知敬正人,亦自不群。 《明外史陈道亨传》:道亨拜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 杨涟等群击魏忠贤,被谯责,道亨愤,偕九卿上言:“高 皇帝定令内臣止供扫除,不得典兵预政。陛下徒念 忠贤微劳,举魁柄授之,恣所欲为,举朝忠谏皆不纳, 何重视宦竖,轻天下士大夫至此?”疏入,不纳。

    《揽茝微言》:近来中人执柄者,其外直房在皇城东河 边,人遂称为“河下”,如陛下、阁下之比。万历初,司礼冯 保颛政,章奏中事关冯者,必以钦差加其衔,上抬头 与圣旨并不然,冯辄怒。

    《酌中志略》:“金太监忠,字敏恕,北直固安县人。万历六 年选入,历升文书房。博学能书,善琴。守备凤阳时,曾 制《御世仁风》一书刻之。博极鉴史,绘画周详,仿佛如 帝鉴图说。其评语凡称迂拙子者,金之道号。其自跋, 亲写作也。寿七十馀卒,葬于玉泉山麓。生时自题其 墓碣曰:‘于呼蓝田耕夫之墓’。”

    郑太监惠,号渊明,北直任丘人,亦二十九年选入为 牌子。王奉名下叩见田太监,谓遍熟视之,惟手抚郑 顶,嘱王曰:“此子头圆眼秀,人中端正,山根直接印堂, 合伏犀贯顶法,宜令读书。”不数年,王与田相继卒,即 派与田谓名下,益深心奋志,受业于庐山人龙节,专 究经史古文、《左》《国》等书,诗习杜工部字,则好临《黄山 谷帖》,亦能作时艺古文。性好种植牡丹等花,嗜音善 射,久为永贞嫉妒。天启五年夏,蒙先帝圣恩,起典簿, 后陞监官。今上登极,奉使河南藩府,沿途廉介驿递 感颂之。其年冬,御前亲试出事,君能致其身题考时 艺中选,后卒于狱。凡素蓄书籍法帖,尽散佚一空。生 前所作诗一册。于十年夏,值常熟钱宗伯逮入所居, 比邻见而称赏,为之序。

    皇城内旧设有《汉经》厂,内臣若干员。每遇收选官人则拨给数十名习念释氏诸品经忏。其持戒与否,则 听人自便。如遇万寿圣节、正旦、中元等节,于宫内启 建道场,遣内大臣瞻礼扬幡挂榜,如今之应付僧人 一般。其僧伽帽、袈裟、缁色衣,亦与僧人同,惟不剃发 耳。事毕焚化,圆满后,仍各易内臣服色。神庙曾选择 “经典精熟、心行老成、持斋者数员,教习宫女数十人, 亦能于各宫佛前作法事,行香念佛,若尼姑也。” 番经厂,大护国、隆善寺等寺,朝天宫等宫,东岳庙等 庙,各有烧香内官十馀员不等。及东西舍饭寺,亦各 有内官十数员。或因年老有病,退居于此,止存本身 柴米、冬衣、靴料,以终残年。

    “安乐堂”在北安门里,掌房官一员,掌司数十员。凡在 里内,官长随内使小火者,有病便送此处医治,痊可 之日,重谢房主,销假供职。如不幸病故,则各有送终。 内官启铜符出北安门,内官监给棺木板,惜薪司给 焚化柴台。至净乐堂焚化,稍富而有力者,或预先捐 资,随买棺木。寿地义会馆中,念经殡葬,以为身后荣 焉。

    净乐堂,在西直关外,亦有内官数人经管,凡宫人内 官无亲属者,死后于此焚化。堂有东西二塔,塔下眢 井,皆盛贮骨灰之所,犹唐之“宫人斜”也。

    内臣佩服记:“贴里”,其制如外廷之褶。司礼监掌印、 秉笔、随堂、乾清宫管事牌子、各执事近侍,都许穿红 贴里,缀本等补,以便侍从。御前凡二十四衙门、山陵 等处官长随内使小火者,俱得穿青贴里。自逆贤擅 政,于蟒贴里,膝襕之下又加一襕,名曰“三襕贴里”,最 贵,近者方蒙钦赏服之。又有双袖襕蟒衣,凡左右袖 上各里外有蟒二条,自正旦灯景以“至冬至阳生、万 寿圣节,各有应景蟒纻;自清明秋千与九月重阳菊 花,俱应景蟒罗;自端阳五毒至八月月光玉兔,俱有 应景蟒纱。”逆贤又创造满身金虎、金兔之纱,及满身 金葫芦灯爖,金“寿”字、“喜”字纻或贴里,每折有朝天小 蟒者。然圆领亦有金“寿”字、“喜”字者,遇圣寿及千秋,或 国喜,或印公生日搬移则穿之。惟逆贤之服,奢僭更 甚。及籍没后,皆赏给钟鼓司,凡承应则穿之,光焰耀 目。今上圣主天性俭素,每为之切齿,或笑其越分折 福中何用也。祖宗以来,青贴里原不缀补子,惟红贴 里有补。逆贤偶欲贵异其亲信者遂自印公起至请 小轿止,俱于青贴里上缀补,纷更多事,人咸不便。又 按旧制,自十月初四日至次年三月初三日穿纻丝, 自三月初四日至四月初三日穿罗,自四月初四日 至九月初三日穿纱,自九月初四日至十月初三日 穿罗,该司礼监预先题奏传行。凡婚庆吉典,则虽遇 夏秋,亦必暂穿纻丝供事。若羊绒衣服,则每岁小雪 之后、立春之前,随纻丝兼穿之。凡大忌辰穿青素,祧 庙穿青绿花样,遇修省亦穿青素。祖宗时夏穿青素, 则屯绢也,冬穿青素,则元色纻丝也。逆贤擅政则王 体干等。夏穿真青油绿怀素纱,内以玉色素纱衬之, 满身活文,如水之波,如木之理。而冬天则天青、竹绿、 油绿,光耀射目,争相夸尚,艳丽为美。然于忌辰之义 何居?于臣子之心何安乎?

    𧝠,其制,后襟不断,而两旁有摆,前襟两截,而下有 马面褶,往两傍起。惟自司礼监写字以至提督止,并 各衙门总理、管理方敢服之。红者缀本等,补青者否。 圆领、衬摆与外廷同,各按品级。凡司礼监掌印、秉笔 及乾清宫管事之耆旧有劳者,其补皆得赐坐蟒,次 则斗牛。御馀太监俱麒麟补。凡请大轿长随及都知 监,戴平巾有牙牌者,穿狮子鹦哥杂禽,补“逆贤”名下, 凡掌印提督者皆滥穿坐蟒,可叹也。

    官帽:以竹丝作胎,真青绉纱蒙之。自奉御至太监皆 戴之,俗所谓“刚叉帽”也。

    平巾,以竹丝作胎,真青罗蒙之,长随内侍小火者戴 之,制如官帽而无后山,然有罗一幅垂于后,长尺馀, 俗所谓“砂锅片”是也。

    牙牌。内官监题本、于内承运库领讨象牙制造。每陞 奉御或长、随即给与。一面将原带乌木牌换收。按御 用监等衙门各有号数。一边刻“忠”字若干号。一边刻 某监某御。亦间有私买私造者,从来不禁。其制有云 尖、下方、微阔而上圆,可重六七两不等。近将旧牙牌 不用,别换给新制牙牌一面横用篆文某衙门下书 御、一面载不许借“失”等字、为官物也

    乌木牌,其制荷叶尖头,圆径二寸许。一面刻“内使”或 “小火者”字样,一面用长方火印于中,其篆文四字曰 “关防出入”,而火印两旁分刻小字或“内”字若干号。此 系官物,无敢私造者。凡偶失落,必题知惩处,别给 牌穗。其制用象牙或牛骨作管,青绿线结宝盖三层, 圆可径二寸,下垂红线,长八寸许,内悬牙牌或乌木 牌。上有牌系青绦,凡穿圆领随侍,及有公差私假出 外,本等带之左即悬此牌穗,如平居在宫穿。“𧝠者, 贴里者,俱带牌穗有绦。逆贤左右牌穗红线长至尺 馀,而悬绦之提系旧制,大可二寸许,不过铜银玉等为之,上有钩。逆贤改造大样,提系长六尺五寸,阔三 寸或二寸半,镶嵌绝好,珠石睛碌之类,有一件可值 千金六七百金者,各按节令巧样,将见带者悬挂满 壁,不带而聚蓄者盈箱充柜,亦赏及名下诸人。”又令 绦作织五色五毒绦子,创造珍珠牌穗,以玉作管,去 牙牌而悬白玉碧玉玲珑牌。五毒绦上编缀小珍珠, 其色白,疑近丧间服饰,遂又加青红宝石、珊瑚、黄绿 琉璃珠以间之。其实不雅,皆逆贤掌家王朝用逢迎 造办之,即圣上亦曲听之。有识者窃叹曰:“带珠者待 诛也。”谓非服妖而何?又创造玉管天青线印绶,如外 廷印绶,夏则内悬玉,冬则内悬金牌,或金鱼二尾,中 加钥焉。凡掌一印者带一绶,如王体干三绶,李永贞 则二绶矣。虽不掌印者,凡出禁城有事,亦带一绶于 玉带之左焉。冒滥可笑极矣。

    凳杌,凡司礼监掌印秉笔之年高最有宠眷者,方能 得此。其制如靠背椅,而加两杆于旁,用皮攀。如轿前 后各用一横扛,然抬者不在辕内,只在杆外斜插。扛 抬而正行之,所以曰“杌,禁地不敢乘轿”之义也。 板,其制如床面,高五寸许,于偏后些安一椅圈,前后 以粗绒绳拴,用扛二条斜插,抬走离地尺馀。凡司礼 监掌印、秉笔年老者,方私制坐之,不系钦赏,亦不系 正经品级。自乾清门外至西华门、东华门里止。自逆 贤擅政,乃竟自内门抬出,了无畏忌。又曾于宝月亭 戴巾、穿亵服,坐板抬走,殊可恨也。

    朝服、朝冠、带、履与外廷同。冠七梁,或五梁。祖宗时旧 制,只有司礼监掌印,于祭中溜之神之夜,服此祭之。 自逆贤擅政,竟加至九梁。

    笏,以象牙为之,与“外廷同。”

    抹布,非布也,是素纻丝或绫染柘黄,长五尺,阔三寸, 双层方角如大带子之式而无穗。凡乾清宫管事牌 子,暖殿御药房管柜子,御司房管库、管弓箭、请小轿、 四执事牌子,《钦安》《隆德》《英华》三殿陈设近侍,须蒙赐 过者,方敢佩于贴里之右,而蟠结绦上,双垂之露半 条于外,垂与衣齐。

    “刀儿”小牙著一双,小尖刀一把,长六七寸不等,银镶 鲨皮等鞘,以红绒辫系朿于衣左牌穗之上,以昭近 臣殊宠,非外衙门之所敢望也。惟司礼监是礼仪衙 门,斯不屑抹布刀儿矣。

    铎针,金银、珠翠、珊瑚皆可制。年节则大吉、葫芦、万年 吉庆,元宵则灯笼,端午则天师,中秋则月光,颁历则 宝历万年。其制则八宝荔枝、卍字鲶鱼也。冬至则梅 花,重阳则菊花万寿,圣节则万万寿、洪福、齐天之类。 洪福者,于“齐天”字之两旁,各有红色蝙蝠一枚,以取 意耳。凡遇诞生婚礼,乃尊上徽号册封大典,皆万万 喜,所谓铎针者,单一枝有顶,居官帽中央者是也。按: 蟒衣贴里之内,亦有“喜相逢”,名色比寻常样式不同, 前织一黄色蟒,在大襟向左,后有一蓝色蟒,由左肩 而向前,两蟒恰如偶遇相望戏珠之意。此万历年间 新式,非逆贤创造。凡婚礼时,惟宫中贵近者穿此服 也。

    枝个,其制随景如《铎针》,但减小偏向成对耳。

    桃枝亦随景如前,而珍珠珊瑚自顶端下垂,或间以 宝石“金方胜”“卍”字耳,下有坠脚。世庙时亦间将三种 赐辅臣大臣。神庙初年,亦间赐江陵相公云。

    披肩貂鼠制,一圆圈,高六、七寸不等,大如帽。两旁各 制貂皮二张,方毛向里,至耳,即用钩带斜挂于官帽 之后山子上。旧制,自印公公等牌子,暖殿方敢戴,其 馀常行近侍,则只戴暖耳。其制,用元色素纻,作一圆 箍,二寸高,两旁缀貂皮,长方如披肩。凡司礼监写字, 起至提督止,亦止戴暖耳,不甚戴披肩也。凡二十四 衙门内官内使人等,则止许戴绒纻围脖,似风领而 紧小焉。

    直身制道袍同,惟有摆在外,缀本等补。圣上有大红 直身袍,凡印公、公若过司房,或秉笔、私下直房,始穿 此。凡见尊长则不穿。其色止有天青、黑绿青,元不敢 做大红者。或亦开摆加衬衣而束本等带者。

    道袍,如外廷道袍之制,惟加子领耳。

    氅衣有如道袍袖者,旧制原不缝袖,故名曰“氅”,彩素 不拘。

    大褶,前后或三十六、三十八不等,间亦缀本等补 顺褶,如贴里之制,而褶之上不穿细文,俗谓“马牙褶”, 即外廷之褶也。间亦缀本等补 罩甲穿窄袖,戎衣之上,加此束小带,皆戎衣也。织就 金甲,有纯绣、洒绣、透风纱不等。

    束发冠,其制如戏子所戴者,用金累丝造,上嵌睛碌 珠石,每一座有值数百金或千馀金、二千金者。四爪 龙在上蟠绕,下加“额子一件,亦如戏子所戴,插长羽 焉。”凡遇出外游幸,皆戴此冠,以貂鼠、银鼠皮制之。凡 冬月随驾出猎,戴之耳不寒。

    烟墩帽,亦古制,冬则天鹅绒或纻绉纱,夏则马尾所

    结成者。上缀金珠石,其式如大帽,直檐而顶稍细
    考证
    二色衣,近御之人所穿之衣,自谓第一层,谓之盖面

    𧝠、贴里圆领之类。第二层谓之“衬道袍”,第三层 谓之“缀领道袍。”其白领以浆布为之,如玉环在项,而 缺其前,稍油垢即拆换之,非入过皇城者,不敢缀也。 自此三层之内,或袄或挂,凡脖领不许外露,亦不得 缀钮扣,只宫人脖领则缀钮扣,是以切避忌之。夏则 以葛为上身,以深蓝或玉色纱作下褶,并接两袖,各 数尺。又缘子领寸许。一则恐于君前露白色,一则省 费惜福,以便拆浣。

    一、《把莲宫壸》中旧制:凡掌印、秉笔、管事牌子,俱在干 清宫内各直房居住。每夜除该正管事牌子在殿内 直宿,其馀者候圣驾已安寝磕过,安置头,寝殿门已 阖则始散,各归直房,或酒或茶用过便各安歇。其经 管衣帽官人,即将冠帽一顶贴里道袍大袄或挂共 上一条领者一副,总缀两道带子,将提系绦牌穗亦 挂得停当,名曰“一把莲。”并硬抹口绒袜靴护膝一双, 俱紧安于所歇床旁,伺候暗灯及烛。于桌上立攒竹 五尺一根,于桌旁,同房官人伺候。笔袋一分,空纸数 幅,本色纸花一袋。纸花者即白红裁成方叶碗口大 者,以备写字吐啖擦手之用。凡猝然夜间御前有事, 忽有传召,或值火灾意外之警,便能立刻衣冠,手持 五尺,速赴御前,以防卫之。此从来贵近大臣之体,亦 内臣“小心敬慎”分内事也。

    长者巾,制如东坡巾,后垂两方叶,如程子巾式,神庙 尚之,曰“长者冠。”前缝缀一大西洋珠,两旁金五爪龙 戏之。后垂两叶,之中各蟠苍龙。凡内臣高年之人亦 有戴者,或金线、黑线缘镶,然不敢缀云龙也。忠靖冠、 六合巾、方巾、九华巾、晋巾等,制皆如外廷。

    圆帽凡内臣皇城之内,除官帽、平巾之外,即带圆帽。 冬则以罗或纻为之,夏则马尾、牛尾、人发为之。有极 细者,一顶可值五六两或七八两、十馀两者,名曰“爪 拉”或“爪喇”,绝不称“帽子”,想有所避忌云。

    棕靸巾帽局制造,每年冬雪一次,即送司礼监掌印、 掌东厂秉笔每二双、管事牌子每一双,冰雪穿之,以 便趋走、不滑跌也。

    撒扇,其制用木柄,长尺馀,合竹作小骨二十馀根,用 蓝绢糊裱,两面皆撒大块金箔,放则遮日,收则入囊。 自司礼监掌印至管事牌子,皆于宫中夏间用之。 靴,皂皮为之,似外廷之制,而底软衬薄,其里则布,与 上履式同,而前缝少菱角,各缝少嵌金线。耳频加粉 饰,敝则易之。凡当差内使小火者,不敢概穿,但单脸 青布鞋、青布袜而已。或雨雪之日,油靴不禁也。 《扁辫》用不堪之绒,紫色或青绿色,织如大带子,微松 软,长可丈馀不等,阔可三四寸。凡遇雨雪,将衣搊束 离地八九寸,以防泥污,晴天不用。如冬寒之月,亦得 穿皮氅衣。夏暑之夜,亦得用接叠竹架,各支纱绢帐, 以御蚊蚋也。

    雨衣、雨帽,玉色、深蓝、官绿、杭䌷或好绢䌷为之。先年 亦有用蚕茧纸为者,今亡矣。有斗钵式者,有道袍式 加挂者。御前内臣值穿红之日,有红雨衣、彩画《蟒衣 方补》为贴里式者。雨帽则如方巾,周围加檐三寸许 耳。亦有竹胎绢糊、黑油漆如高丽帽式者,亦惟大内 臣戴之。

    《客窗偶谈》:中官初入选,进东华门。门内有桥曰“皇恩 桥”,谓从此即受皇恩也。俗呼曰“忘恩桥”,以中官既富 贵,必仇其所,盖耻之也。

    《熹宗寔录》:“天启元年正月,诏选净身男子三千人。”时 民间求选者至二万馀人。以兵科给事中尹同皋奏, 再收一千五百人。

    《两朝识小录》:魏忠贤柄权,朝臣附之者以为父,忠贤 目曰“干儿”,都人作《百子图演义》嘲之。其时献媚者争 为立祠。自永恩祠一倡,而怀仁、崇仁、隆仁、彰德、显德、 怀德、昭德、茂德、戴德、瞻德、崇功、报功、元功、旌功、崇勋、 茂勋、表勋、感恩、祝恩、瞻恩、德馨、鸿惠、隆禧。内而中官, 外而封疆大吏,丹黄、土木,遍于寰宇。至杭州建于关 《壮缪》《岳忠武》两祠之间,而国子监生陆万龄请建祠 于太学之侧,则无忌惮极矣。闻逆祠小像有以沉檀 塑者,眼耳口鼻手足宛转一如生人;肠腑则以金玉 珠宝为之。髻上空一穴,以四时花簪之。其可笑如是。

    宦寺部杂录

    《易经说卦传》:“艮为阍寺。”按:《正义》取其禁止人也。大全耿 氏曰:“《周官》:阍人掌王宫中门之禁,止物之不应入者。 寺人掌王之内人及宫女之戒令,止物之不得出者。 皆为限于前,而卫内之柔者也。”

    “《月令问答》,问者曰《中冬令》曰:‘奄尹申宫令,谨门闾’。今 曰门闱何也?曰阉尹者,内官也,主宫室出入宫中。宫 中之门曰闱,阉尹之职也。闾里门,非阉尹所主,知当 作闱也《北梦琐言》:“唐自广明后,阉人擅权,置南北废置使,军 容田令孜有回天之力,中外侧目。而王仙芝、黄巢剽 掠江淮,朝廷忧之。左拾遗侯昌业上疏,极言”时病,留 中不出,命于仗内戮之。后有传侯昌业疏词不合事 体,其末云:“请开揭谛道场,以消兵厉。”似为庸僧伪作 者。若侯昌业以此识见犯上,宜其死之。

    《画墁录》:“祖宗朝,内臣出使,不得预职事,外事责军令 状。”

    《燕翼贻谋录》:“国初宦者不过数十人,真宗时渐众,盖 以遇效忠任子皆十数岁小儿,积累至多故也。”皇祐 五年闰七月戊戌,言者以为久弊当革,乃诏自供奉 官至黄门,以百八十员为额,遇阙额方许奏补。至元 祐二年二月,又诏自供奉官至黄门,以百人为额。然 流弊之久,终不能革,至宣、政间,动以千数矣。

    《青箱杂记》:闽人谓子为囝,谓父为郎罢。故顾况有《哀 囝》一篇曰:“囝生闽方,闽吏得之,乃绝其阳。为臧为获, 致金满屋;为髡为钳,如视草木。天道无知,我罹其毒; 神道无知,彼受其福。郎罢别囝,吾悔生汝。及汝既生, 人劝不举;不从人言,果获是苦。囝别郎罢,心摧血下, 隔地绝天,及至黄泉,不得在郎罢前。”盖唐世多取闽 童为“阉奴”以进之,故况陈其苦以讽焉。

    《野客丛谈》:后汉中常侍张逊,权倾天下。逊父死,归葬 颍川,一郡毕至,名士无往者,逊甚耻之,陈寔于是独 往吊焉。后诛党人,逊感寔,故多所全宥。秦少游论谓 当时士风,病乎太清,此寔之和所以为贵也。本朝张 茂则,虽宦官之贤者也。元祐间,尝请诸各公啜茶观 画,诸公皆往,惟伊川先生不往,辞曰:“某素不识画,亦” 不喜茶,伊川所谓“正与太丘反经而合道”者,非有卓 然之识,乌能及此!

    《闻见后录》:汉、唐宦者可谓盛矣,然官不至师保也。一 刘𬬮有宦者七千馀人,始有为师保者。艺祖既缚𬬮 以来,鉴其祸,内侍不许过供奉官,又𬬮之宫辄名“龙 德”云。

    《癸辛杂识》天阉说:世有男子虽娶妇而终身无嗣育 者,谓之天阉,世俗则命之曰黄门。晋海西公尝有此 疾,北齐李庶生而天阉。按《黄帝针经》,“人有具伤于阴, 阴气绝而不起,阴不能用,然其须不去”,宦者之独去 何也?愿闻其故。岐伯曰:“宦者去其宗筋,伤其冲脉,血 泻不复,皮肤内结,唇口不荣,故须不生。”又《大般若经》 载:五种黄门云:梵言扇。半释回,唐言“黄门”,其类有 五:一曰半释迦,总名也,有男根用而不生子。二曰伊 利涉。半释迦,此云妒,谓他行欲即发,不见即无,亦具 男根而不生子。三曰扇。半释迦,谓本来男根不满, 亦不能生子。四曰博义半释迦,谓半月能男,半月能 女。五曰留拿半释迦,此云割,谓被割刑者。此五种黄 门,名为人中恶趣受身处。然《周礼》阉人,郑氏注云:“阉, 真气藏者。”宋赵忠惠帅维扬日,幕僚赵参议有婢慧 黠,尽得侪辈之欢。赵呢之婢拒不从,疑有异强,即之, 则男子也。闻于有司。盖身二形,前后奸状不一,遂置 之极刑。近李安民尝于福州得徐氏处子,年十五六, 交际一再,渐具男形。盖天真未破,则彼亦不自知。然 小说中有池州李氏女及婢添喜事,正相类。而此外 绝未见于古今传记等书。岂以为之人妖,而污笔墨, 不复载乎?《晋五行志》谓之人痾。惠帝时,京洛有人,兼 男女体,两用人道,而性尤淫乱,此乱气所生也。《玉历 通政经》:“男女两体,主国淫乱。”而《二十八宿真形图》所 载心房二星皆两形,与丈夫妇女更为雌雄,此又何 耶?《异物志》云:“灵狸一体,自为阴阳,故能媚人。”褚氏遗 书曰:“非男非女之身,精血散分。”又曰:“感以妇人,则男 脉应诊;动以男子,则女脉顺指。皆天地不正气”也。 凡宦官初阉名曰服药,则以名字申兵部,看命则看 服药日时,全不用始生日时,常择善良日时乃腐。 《老学庵笔记》:“童汪锜能执干戈以卫社稷”,本谓幼而 能赴国难耳,非姓童也。翟公巽作童贯告词云:“尔祖 汪锜”,误也。或云故以戏之。

    童贯为太师,用广南龚澄枢故事;林灵素为“金门羽 客”,用闽王时谭紫霄故事。呜呼异哉!

    《却扫编》:宣徽使本唐宦者之官,故其所掌皆琐细之 事。本朝更用士人,品秩亚二府,有南、北院,南院资望 比北院尤优,然其职犹多因唐之旧赐,“群臣新火及 诸司使至崇班、内侍供奉、诸司工匠兵卒名籍,及三 班以下迁补假故鞫劾,春秋及圣节大宴、节度迎授 恩命,上元张灯、四时祠祭、契丹朝贡,内庭学士赴,上” 督,其供帐内外进奉名物,教坊伶人岁给衣带。郊御 殿朝谒圣容、赐酺国忌,诸司使下别籍分产、诸司工 匠休假之类,武臣多以节度使或两使留后为之,又 或兼枢密。文臣则前二府及侍从之官高久次有勋 劳者方得之。其居藩府则称“判”,其重如此。

    童贯既败,籍其家,赀得剂成“理中丸”几千斤,它物称 是。此与胡椒八百斛者亦何异耶?

    《井观琐言》《纲目分注》记南汉宦官之横云:“凡群臣有
    考证
    才能及进士状头,皆先下蚕室,然后得进。亦有自宫

    以求进者,由是宦者近二万人,贵显用事,大抵皆宦 者也。”王行卿《集览》解自宫,引《吕刑》宫辟为据,云己自 割势求为宦官也。近时陈伯载作《正误》,乃破其说,谓 自宫以求进用,非求为宦官也。予按,《通鉴》自宫求进 者下云:“亦有免死而宫者。”又按:齐桓公曰:“竖貂自宫 以近寡人”,管仲以为其身之忍,又将何有于君!今《分 注》先言群臣皆下蚕室,后言宦者近二万人,则《集览》 之说是矣,而伯载非之,何也?自宫求进,犹范煜言腐 身熏子,以自炫达云尔。

    《金台纪闻》:东白先生张吏侍廷祥云:“自余登朝,而内 阁待中官之礼凡几变。英庙天顺间,李文达公贤为 首相,司礼监巨珰以议事至者,便服接见之,事毕,揖 之而退。后彭文宪时继之。门者来报,必衣冠见之,与 之分列而坐。阁老面西,太监面东,太监第一人位对 阁老第三人,尚虚其上二位。后陈阁老文则送之出” 阁后,商阁老辂又送之下阶后,万阁老安又送至内 阁门矣。今凡调旨议事,则掌司礼者间出,其馀或使 少监并用事者传命而已。

    《双槐岁抄》:宣德中赐太监陈芜两夫人,天顺初赐故 太监吴诚妻两京第宅庄田。见《水东日记》诸书。予按, 《高力士传》:“河间男子吕元晤吏京师,女国姝,力士娶 之。元晤擢自刀笔吏至少卿。”《李辅国传》:“帝为娶元擢 女为其妻,擢以故为梁州刺史。”《朱子语类》:“梁师成妻 死,苏叔党、范温皆衰绖临哭。”由是观之,椓人有妻,古 今所同也。京师人谓“此曹男性犹在,必须近女”,岂其 然乎?

    《暖姝由笔》:张志淳《南园漫录》言正德初,内臣最宠狎 者,入老儿当,犹等辈也。然实不计老少,惟宠狎是尊。 余近访知老儿当皆选年少俊秀小内臣为之,岂闳 籍孺之类欤?

    《觚不觚录》。余于万历甲戌以太仆卿入陪祀太庙,见 上由东阶上,而大珰四人,皆五梁冠,祭服以从,心窃 疑之。夫高帝制,内臣常服纱帽,与群臣不同,亦不许 用朝冠服及悫头公服,岂有服祭服礼?曾与江陵公 言及,以为此事起于何年,江陵亦不知也。后访之前 辈,云:嘉靖中亦不见内臣用祭服。而考之累朝《实录》, 皆遣内臣祭中溜之神。此必隆、万间大珰内遣行中 溜礼,辄自制祭服以从祀耶?惜乎!言官不能举,正坐 视其僭妄耳。

    国朝文武大臣,见王振而跪者十之五,见汪直而跪 者十之三,见刘瑾而跪者十之八。嘉靖以来,此事殆 绝。而江陵殁,其党自相惊,欲结冯珰以为援,乃至言 官亦有屈膝者矣。

    《日知录》:“汉和熹邓后诏中官近臣于东观受读经传, 以教授宫人。秦苻坚选奄人及女隶有聪识者,置博 士授经。若夫巷伯能《诗》,列于《小雅》,史、游《急就》,著在艺 文,古固有之,而不限其人也。我太祖深惩前代宦寺 之弊,命内官不许识字。永乐以后,此令不行。宣德中 乃有内书堂之设。昔隋蔡允恭为起居舍人,帝遣教” 宫人,允恭耻之,数称疾。宋贾昌期为侍讲,以“编修资 善堂书籍”为名,而寔教授内侍,谏官吴育奏罢之。以 宣庙之纳谏求言,而廷臣未有论及此者。驯致秉笔 之奄,其尊侔于内阁,而大权旁落,不可复收,得非内 书堂阶之厉乎?《周礼》:寺人,王之正内五人,内竖倍寺 人之数。当时贽御之臣皆是士人,而妇寺之权衰矣。 唐太宗诏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内侍为之,长阶第 四,不任以事,惟门阁守御,廷内埽除禀食而已。武后 时稍增其人,至中宗黄衣乃二千员。元宗时宫嫔大 率至四万,宦官黄衣以上三千员。是知宦官之盛,由 于宫嫔之多。而人主欲不近刑人,则当以远色为本。 王元美《笔记》曰:“高帝时,中人不得预外事,见公侯大 臣,叩首唯谨。至永乐初,狗儿诸奄稍稍见马上之绩, 后以倦勤朝事,渐寄笔札,久乃称肺腑矣。太监郑和 等以奉命率舟师下海中诸蛮,而中人有出使者矣。 西北大将,多洪武旧人,意不能无疑,思以腹心参之, 而中人有镇守者矣。王振时,上春秋少,不日接大臣, 而中”人有票旨径行者矣。

    《国史》所载,永乐五年六月,内使李进往山西采天花, 诈传诏旨,擅役军民,此即弄权之渐。仁宗即位,凡差 出内臣,限十日内尽撤回京。其见于诏书者,有采宝 石,采金珠香货,采铁梨木,而《太宗实录》多讳之不书。 至洪熙元年六月,宣宗即位,巡按浙江监察御史尹 崇高奏:“朝廷近差内官内使市买诸物,每物置局,有 拘集之扰,有供应之烦。朝廷所需甚微,民间所费甚 大,宜皆取回,唯令有司买纳。”诏从之。乃犹有如宣德 六年十二月乙未所书,管事袁琦,假公务为名,擅差 内官内使,陵虐官吏军民,逼取金银等物,以至磔死, 而其党十馀人皆斩者。呜呼!作法于凉,其敝犹贪。至 于万历中年,矿税之使旁午四出,而借口于祖宗之 成例,则外廷之臣交章争之,而无可如何矣。是以武王不泄迩

    中官典兵,亦始于永乐。《仁宗实录》言,甘肃总兵官都 督费𤩽不能专断军政,悉听中官指使,敕责其低眉 俯首,受制于人。《宣宗实录》言,交阯左参政冯贵善用 人,尝得土军五百人,劲勇善战,贵抚育甚厚,每率之 讨贼,所向成功。后为中官马骐夺去,贵与贼战不利, 遂死之。宣德元年三月己亥,敕责中官山寿曰:“叛贼 黎利本一穷蹙小寇,若早用心禽捕,如探雀雏。尔乃 妄执己见,再三陈奏,惟事招抚,以致养祸遗患。及方 政等进讨,尔拥官军一千馀人,坐守乂安,不往来策 应,视其败衄。是则交阯之失,实本于中官,而仁、宣二 宗,亦但加之谯责而已。王振之专土木之难,此非其 渐乎?”

    成祖天威远加,无思不服,遏密未几,遂弃交阯,齐桓 首霸,而“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春秋》已志之矣。故姤 之初六,一阴始生,而周公戒之。

    《实录》:“成化元年七月丁巳,直隶魏县民李堂等十一 名,自宫以求进,命执送锦衣卫狱,罪之,发南海子种 菜。祖宗以来,凡阉割、火者,必俘获之。奴或罪极当死 者,出其死而生之。盖重绝人之世,不忍以无罪之民 受古肉刑也。景泰以来,乃有自宫以求进者,朝廷虽 暂罪之,而终收以为用。故近畿之民畏避徭役,希觊” 富贵者,仿效成风,往往自戕其身及其子孙,日赴礼 部投进。自是以后,日积月累,千百成群,其为国之蠹 害甚矣。

    《春明梦馀录》:嘉靖中,詹事霍韬等《重修会典》疏谓:“内 臣监局官员,《祖训》置职甚详,惟弘治年间儒臣失考, 不及纂述。宜查洪武年间各监局职掌何如,员数何 如,编列典礼,亦以礼制治之意也。”不报。嗣是屡修《会 典》,无人议及矣。

    汉时,宫中有《对食》者,宫人相与配合为夫妇也。陈皇 后无子,使宫人衣上衣冠,与之寝处。武帝戏之,责以 为“女而男淫。”后世宫人率与中官为匹偶,其昵甚于 夫妇。

    宦寺部外编

    《法苑珠林大善权经》云:“疑菩萨非男是黄门,故纳瞿 夷释氏之女罗云于天,变没化生,不由父母,合会而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