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汇编 皇极典 第二百九十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三百卷
明伦汇编 宫闱典 第一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

     第三百卷目录

     僭号部汇考二十六

      元明之际僭号

      宋韩林儿

      天完徐寿辉

      汉陈友谅

      吴张士诚

      浙东方国珍

      夏明玉珍

     僭号部艺文一

      项羽本记赞         史记

      王莽传赞          汉书

      王昌刘永张步李宪彭宠卢芳列传论

                   后汉书

      隗嚣传论          同前

      公孙述传论         同前

      苻坚载记论         晋书

      秃发乌孤记载论       同前

      辨亡论二首       陆机

      十国世家序        五代史

      吴世家论          同前

      前蜀世家论         同前

      吴越世家论         同前

      十国世家年谱序       同前

      项籍论          宋苏洵

     僭号部艺文二

      吴鼓吹曲十二曲      吴韦昭

      咏史十首       唐周昙

    皇极典第三百卷

    僭号部汇考二十六

    元明之际僭号

    韩林儿

    《明外史韩林儿传》:“林儿,栾城人,或言李氏子也。其先 世以烧香惑众,谪徙永年。元末政衰,林儿父山童益 倡言天下大乱,弥勒佛下生,河南及江淮愚民翕然 信之。颍州人刘福通与其党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 等复鼓妖言,谓山童宋徽宗八世孙也,当主中国。乃 杀白马黑牛,誓告天地,谋起兵,以红巾为号。至正十” 一年五月,事觉,福通等遽入颍州以反,而山童为吏 所捕诛,林儿与其母杨逃入武安山中。福通据朱皋, 破罗山、上蔡、真阳、确山,犯舞阳、叶县,陷汝宁及光、息 二州,众至十馀万,元兵不能御。时徐寿辉等起蕲、黄, 布王三、孟海马等起湘、汉,芝麻李起丰、沛,而郭子兴 亦据濠应之,时皆谓之“红军”,亦称“香军。”十五年二月, 福通物色林儿得诸砀山,夹河迎至亳州,立为皇帝, 又以为小明王,建国号曰宋,改元龙凤,都于亳。拆鹿 邑县太清宫材以治宫阙,尊其母为皇太后。以遵道、 文郁为丞相,福通与文素平章政事,刘六知枢密院 事。刘六者,福通弟也。遵道等各遣子入侍。遵道宠用 事,福通疾之,阴命甲士挝杀遵道,自为丞相,加太保, 事权一归福通。既,元将大败福通于太康,进围亳,福 通挟林儿走安丰。逾年,遣其党分道略地,李武、崔德 破潼关、陕虢,寻为元所复。十七年,武德陷商州,遂下 武关,以图关中,而毛贵陷胶莱、益都、滨州,山东郡邑 多下。是年六月,福通率众攻汴梁,《目》分军三道关:先 生、破《头潘》、冯长舅、沙刘二、王士诚趋晋、冀,白不信、大 刀敖、李喜喜趋关中;毛贵守山东,势大振。田丰者,元 镇守黄河义兵万户也,叛附福通,陷济宁,寻败走。其 秋,福通兵陷大名,遂自曹、濮陷卫辉。白不信、大刀敖、 李喜喜陷兴元,遂入凤翔,屡被察罕帖木儿、李思齐 等击破,走入蜀。十八年,田丰复陷东平、济宁、东昌、益 都、广平、顺德。毛贵亦数败元兵,进陷清沧州,据长芦 镇,寻陷济南,益引兵北,杀宣慰使董抟霄于南皮,陷 蓟州,犯漷州,略柳林,以逼大都。顺帝征四方兵入卫, 议欲迁都避其锋,大臣谏乃止。贵旋被元兵击败,还 据济南,而福通出没河南北。五月攻下汴梁,守将竹 贞遁去,遂迎林儿以都焉。关先生、破头潘等又分其 军为二:一出绛州,一出沁州,逾太行,破辽州、潞州,遂 陷冀宁,攻保定不克,陷完州,掠大同、兴和塞外诸郡, 至陷上都,毁诸宫殿,转掠辽西,抵高丽。十九年,陷辽 阳,杀懿州路总管吕震。顺帝以上都宫阙尽废,自此 不复北巡。李喜喜馀党复陷宁夏,略灵武诸边地。林 儿本起盗贼,无大志,又听命福通,徒拥虚名。诸将在外者,率不遵约束,所过焚劫,甚至啖老弱为粮,且皆 福通故等夷,即福通亦不能制。兵虽盛,威令不行,羁 縻而已。数攻下城邑,元兵亦数从其后复之,不能守。 惟毛贵稍有智略。其破济南也,立宾兴院,选用元故 官姬宗周等分守诸路。又于莱州立屯田三百“六十 所,每屯相距三十里,造挽运大车百辆,凡官民田十 取其二”,多所规画,故得据山东者三年。及察罕帖木 儿数破贼,尽复关、陇。是年五月,大发秦、晋之师会汴 城下,屯杏花营,以诸军环城而垒。林儿兵出战辄败, 婴城守百馀日,食将尽。福通计无所出,挟林儿从百 骑开东门遁还安丰。其后宫、官属子女及符玺、印章、 宝货之属,尽没于察罕。当是时,毛贵已为其党赵均 用所杀。有续继祖者,又杀均用所部,自相攻击。独田 丰据东平,势稍强。二十年,关先生等陷大宁,复犯上 都。田丰陷保定,元遣使招之,被杀。王士诚久躙晋、冀, 至是,元将孛罗败之于台州,遂入东平,与丰合。福通 尝谴李武、崔德“逗挠,将罪之。”二十一年夏,两人叛去, 降于李思齐。时李喜喜、关先生等东西转战,已多走 死,馀党自高丽还寇上都,孛罗复击降之。而察罕既 取汴梁,遂遣子扩廓讨东平,胁降田丰、王士诚,乘胜 定山东。宋将陈猱头者,独守益都不下,与福通遥相 声援。二十二年六月,丰、士诚乘间刺杀察罕,入益都。 元以兵柄付扩廓,围城数重。猱头等告急,福通引兵 援,遇元师于火星埠,大败,还保安丰。元兵急攻益都, 穴地道以入,杀丰士诚,而械送猱头于京师。林儿势 大窘。其明年,吴将吕珍围安丰,林儿告急于太祖。太 祖曰:“安丰破则张士诚益强,不可不救也。”遂亲率师 以往,而珍已入其城,杀福通矣。太祖击走珍,而以林 儿归,居之滁州。明年,太祖为吴王。又二年,林儿卒。或 曰太祖命廖永忠迎林儿归应天,至瓜步覆舟,林儿 沈于江云。初,太祖驻和阳,值郭子兴卒,林儿牒子兴 子天叙为都元帅,张天祐为右副元帅,太祖为左副 元帅。时太祖以孤军保一城,而林儿称宋后,四方响 应,遂用其年号以令军中。比其没,始以明年为“吴元 年。”其年,遣大将军定中原,顺帝北遁,距宋亡仅岁馀。 云林儿凡立十二年。

    天完徐寿辉

    《明外史徐寿辉传》:“寿辉,罗田人,一名真一,体貌魁岸, 木强,无他能,以贩布为业。元末政乱,盗贼渐起,袁州 僧彭莹玉以妖术与其徒周子旺谋乱,事觉,子旺伏 诛,莹玉逃淮西,捕不获。麻城邹普胜复用其术,谓弥 勒佛下生,当为世主,集党为乱,求可率众者,以寿辉 状貌特异,即共推之,用红巾为号。时至正十一年秋” 也。九月,陷蕲水及黄州路。元威顺王宽彻不花与其 二子帅师击之,为寿辉将倪文俊所败,二子被获。越 月,寿辉遂即蕲水为都,自称皇帝,国号“天完”,建元治 平。以普胜为太师,未几,陷饶信。明年正月,陷汉阳,兴 国别遣普胜陷武昌,曾法兴陷安陆、沔阳、中兴路。二 月,江州、南康及岳州、房州、归州相继陷。三月别将攻 袁、瑞、徽三州,破之。闰三月陷吉安。七月破昱岭关,遂 陷杭州。又自邵武攻福安、宁德诸县,皆下,而别令赵 普胜等陷池州、太平,已渡江,陷安庆。是时承平久,州 郡皆无守备,长吏闻贼来,辄弃城走,以故所至无不 摧破。而其将帅无远略,人得自擅,恣杀戮,民益愁苦 无所归,豪杰因之起。而元诏令不行,阃外文武将吏, 选懦观望不尽力,浸淫十馀年,遂至于亡。寿辉起浃 岁,得名都数十,然其后率不能守,所陷湖广、江西诸 路,多为元帅所复。既又尽收江、浙所亡地,寿辉势渐 蹙。明年五月,元合江西、江浙兵进逼蕲、黄,寿辉兵望 风溃。冬,江浙平章卜颜铁木儿等直捣蕲水,拔之,获 将相而下四百馀人。寿辉逃匿黄梅山中,元师追不 力,寿辉收散亡,复出攻掠,沔阳、襄阳、中兴、武昌、汉阳、 岳州复相继陷,势转炽。十六年,文俊营都于汉阳,迎 寿辉居之,而自以丞相专政,寿辉拥虚位而已。顷之, 文俊略常德、沣、衡诸路。明年,破峡州,其部将明玉珍 亦尽有蜀地。文俊志益骄。九月,谋弑寿辉,不果,出奔 黄州,为部将陈友谅所杀。于是天完国政,尽归友谅。 “文俊”者,沔阳渔家子,勇而无礼,不恤下,故及于难。友 谅既得志,诸将不附己者,渐以计除之。二十年夏,遂 弑寿辉,采石舟中自称皇帝。寿辉僭号凡十年而亡。

    陈友谅

    《明外史陈友谅传》:“友谅,沔阳人,本姓谢氏。祖千一赘 于陈,因从其姓。父普才,业渔。友谅少读书,略通文义。 有术者相其先世墓地,克期示友谅曰:‘某年当大贵’。 友谅心窃喜。尝为县小吏,非其好也。徐寿辉兵起,欲 往从之。普才止之曰:‘汝渔家子,何不守故业,作此灭 族事’?友谅不听曰:‘术者之言,此其时矣’。会寿辉僭号”, 倪文俊用事,友谅隶其麾下,数有功,为领兵元帅。已, 乘衅袭杀文俊,并其兵,自称宣慰使,寻称平章政事。 是岁,元至正十七年,天完治平七年也。明年陷安庆, 又破龙兴、瑞州,因分遣诸将取邵武及吉安,而自以兵入抚州。已,又破建昌、赣、汀、信、衢,治江州。当是时,友 谅兵最强。太祖初渡江,取太平,与为邻。友谅陷元池 州,太祖遣常遇春等击取之,由是数相攻。安庆守将 赵普胜者,故骁将,号“双刀赵。”初与俞通海等屯巢湖, 同归太祖,叛去归友谅,引兵争池州。太平数与明兵 斗,往来掠境上。太祖患之,啖普胜客,使潜入友谅军 间普胜,普胜不之觉,见友谅使者辄诉功,悻悻有德 色。友谅屡衔之,且疑其贰于己,以会师安庆为名,自 江州猝至,普胜以烧羊逆于雁汊,甫登舟,友谅即杀 普胜,并其军。乃以轻兵袭池州,伏发,尽覆于九华山 下。伪使使者告太祖曰:“战非吾意也,巡边者误耳。”其 饰诈如此。始,友谅破龙兴,其主寿辉欲徙都之,友谅 不可,数遣人阻其行。未几,寿辉遽发汉阳,次江州。江 州,友谅治所也,伏兵郭外,迎寿辉入,即闭城门,悉杀 其所部,即江州为都,奉寿辉以居。友谅自称汉王,置 王府官属,立府第于城西隅,遂挟寿辉东下,攻太平。 太平城坚不可拔,乃引巨舟薄城西南,士卒缘舟尾 攀堞而登,遂克之。志益骄,谋篡位,进驻采石矶,遣部 将阳白事寿辉前,阴戒壮士挟铁挝击碎其首。寿辉 既死,以采石五通庙为行殿,舁神像弃之,即皇帝位 于其中,国号汉,改元“大义。”命天完官属,自太师邹普 胜以下皆仍故官。会天大风雨,群臣班沙岸称贺,冠 服俱沾濡,不能成礼,识者知其不终。友谅性雄猜,好 以权术驭下,既即位,尽抚有江西、湖广之境。恃其兵 强,欲东取应天,又为故将康茂才书所诱,引兵直前, 太祖亲总大军御之。友谅趋江东桥,呼茂才不应,遂 以千艘抵龙湾,登岸接战,大败,还趋舟,潮落舟胶,死 者无算,亡战舰数百,乘轻舸走。张德胜追及之慈湖, 焚其舟。大战采石,德胜死,冯国胜以五翼军蹙之,友 谅出皂旗军迎战,又大败。遂弃太平遁走江州。太祖 兵乘胜取安庆,其将于光、欧普祥皆降。明年,友谅兵 复陷安庆,太祖自将伐之,收复安庆,长驱至江州。友 谅迎战败,遂弃江州,夜挈妻子奔武昌。吴宏以饶降, 王溥以建昌降,胡廷瑞以龙兴降。友谅忿疆土日蹙, 治楼船数百艘,皆高数丈,饰以丹漆,每船三重,置“走 马棚,上下人语,声不相闻,橹箱皆裹以铁,载其”家属 百官,尽锐围洪都,亲督众屯于抚州门,用飞梯冲车 诸具,百道薄城。守将朱文正、邓愈坚守三月不能下, 太祖自将救之,友谅乃撤围,东出鄱阳湖,逆战,遇于 湖中之康郎山。友谅集巨舰,连锁为陈,太祖兵不能 仰攻,连战三日,几殆,乃纵火焚友谅舟,友谅弟友仁 等皆烧死。友仁号“五王”,眇一目,有勇略。既死,友谅为 气索。是战也,太祖舟虽小轻驶,汉军俱艨艟巨舰,不 利进退,故及于败。太祖所乘舟樯白,友谅欲并力攻。 太祖知之,令诸舟尽白其樯。翌日复战,自辰至午,友 谅军大败。友谅欲退保鞋山,太祖已先扼湖口,邀其 归路。持数日,友谅谋于众,右金吾将军曰:“出湖难,宜 焚舟登陆,直趋”湖南,图再举。左金吾将军曰:“此示弱 也。彼以步骑蹑我,进退失所据,大事去矣。”友谅不能 决。既而曰:“右金吾言是也。”左金吾以言不用,惧,举所 部来降。右金吾知之,亦降,友谅益困。太祖凡再移友 谅书,其略曰:“吾欲与公约从,各安一方,以俟天命。公 失计肆毒于我,我轻师间出,奄有公龙兴十一郡,犹 不自悔祸,复构兵端,一困于洪都,再败于康山,骨肉 将土,重罹涂炭。公即幸生还,亦宜却帝号,革黄屋左 纛,坐待真主,不则丧家灭姓,悔晚矣。”友谅得书忿恚, 卒不报。久之,汉军乏食,突围出湖口,诸将自上流邀 击之,大战泾江口,汉军且斗且走,日暮犹不解。友谅 从舟中引首出,有所指㧑,骤中流矢,贯目睛及颅死, 其军大溃,太子善儿被执,太尉张定边夜挟友谅次 子理,载其尸遁还武昌。友谅之起,既不听父普才言, 普才家居,渔如故。及贵,往迎父,普才曰:“汝违吾命,吾 不知汝死所矣。”不数岁竟死。友谅故豪侈,尝造镂金 床甚工,宫中他器物类是汉亡,江西行省以床献,太 祖叹息曰:“此与孟昶七宝溺器何异,宜其败也。”命有 司毁之。友谅僭号凡四年。

    理,友谅幼子。兄善儿被执,张定边率群臣奉理嗣位, 改元德寿。其冬,太祖亲征武昌。明年春,定边急遣卒 夜缒城走岳州,告其丞相张必先入援。必先次洪山, 常遇春击擒之,以徇于城下。必先兄呼定边曰:“事败 矣,善自图。”定边气结,默默者良久。必先故骁将,汉军 号泼张倚为重,见之皆丧沮,由是欲降者众。太祖乃 遣汉故臣罗复仁入城招理,理率定边等开城门出 降。入军门,俯伏不敢视。太祖见理幼弱,掖之起,握其 手曰:“吾不汝罪也。”府库财物,恣理自取。师旋应天,授 爵归德侯。普才五子:长友富,次友直,又次友谅,又次 友仁、友贵。友仁、友贵前死鄱阳,遂封普才承恩侯,友 富归仁伯,友直怀恩伯。赠友仁康山王,命所司立庙 祀之。以友贵祔理居京师久之,《邑邑》出怨望,语。帝曰: “此童孺小过耳,恐细人蛊惑,不得完朕恩,宜处之远

    方。”洪武五年徙理及归义侯明升于高丽。遣元降臣
    考证
    枢密使延安答理护行。赐高丽王罗绮,俾善视之。亦

    徙普才于滁阳。

    张士诚

    《明外史张士诚传》:士诚小字九四,泰州白驹场亭人。 有弟三人,士义、士德、士信兄弟,并以操舟运盐为业, 缘私作奸利,颇轻财好施,得群辈心。常鬻盐诸富家, 富家多陵侮之,或负其直弗酬,而弓手丘义尤窘辱 士诚甚。士诚忿,即率诸弟及壮士李伯升等十八人 杀义,并灭诸富家,纵火焚其居,入旁近场,招少年起” 兵。盐丁方苦重役,遂共推为主。行过丁溪,为大姓刘 子仁者所扼,士义中矢死,士诚击走子仁,乘胜陷泰 州。高邮守李齐谕降之,复叛,杀行省参政赵琏,并陷 兴化,结砦德胜湖,有众万馀,袭据高邮。元以《万户告 身》招之,拒不受。绐杀李齐,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建元 天祐。是岁,元至正十四年也。宣慰使也先不花、行省 平章福寿等讨之,皆不克。乃命右丞相脱脱总大军 出讨,数败士诚,围高邮,隳其外城。城且下。顺帝信谗, 解脱脱兵柄,削官爵,以他将代之。士诚乘间奋击,溃 去,士诚由是复振。淮东饥,谋他掠。会江阴寇朱英招 士诚,士诚乃遣士德由通州渡江,入常熟,攻据平江, 并陷湖州、松江及常州诸路,改平江为隆平府。士诚 自高邮来都之,即承天寺为府第,踞坐大殿中,射三 矢于栋以识。是岁,太祖亦下集庆,遣杨宪通好于士 诚,其《书》曰:“昔隗嚣称雄于天水,今足下亦擅号于姑 苏,事势相等,吾深为足下喜。睦邻守境,古人所贵,窃 甚慕焉。自今信使往来,毋惑谗言,以生边衅。”士诚得 书,留宪,不报。已,遣舟师攻镇江,败去。太祖乃遣徐达 等攻围常州。士诚遣兵来援,大败,失张、汤二将。乃以 书求和,请岁输粟二十万石、黄金五百两,白金三百 斤。太祖答书,责其归我杨宪岁输五十万石,士诚复 不报。初,士诚既得平江,即以兵攻嘉兴。元守将苗帅 杨完者数败其兵,不能克,乃遣士德间道破杭州,完 者还救,复败归。已而徐达克常州,耿炳文取长兴,吴 良等取江阴。士诚兵不得四出,势渐蹙,思复降元。亡 何,徐达兵徇宜兴,攻常熟,士德迎战而败,为赵普胜 所擒。士德小字九六,最善战,能得士心,浙西地皆其 所略定。既被擒,士诚大沮,遂决计请降于元。江浙右 丞相达识帖睦迩为言于朝,授士诚太尉,官其将吏 有差。士德在金陵,竟不食死。士诚虽去伪号,擅甲兵 土地如故。达识帖睦迩在杭,与杨完者有隙,阴召士 诚兵。士诚遣史文炳袭杀完者,遂有杭州。顺帝遣使 征粮,赐之龙衣御酒。士诚自海道输粮十一万石于 大都,岁以为常。既而益骄,令其下颂功德,邀王爵,元 不许。至正二十三年九月,士诚自立为吴王,尊其母 曹氏为王太妃,置王府官属,别治府第于城中。以士 信为浙江行省左丞相,逐达识帖睦迩,幽之嘉兴。元 征粮不复与,遂与元绝。参军俞思齐者,字中孚,泰州 人,谏士诚曰:“向为贼,可无贡;今为臣,不贡,可乎?”士诚 怒,抵案仆地,思齐即称疾引去。士诚拓土南抵绍兴, 北逾徐州,达于济宁之金沟,西距汝、颍、濠、泗,东溥海, 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以士信及女夫潘元绍为腹 心,左丞相徐义、李伯升、吕珍为爪牙,参军黄敬夫、蔡 彦文、叶德新主谋议。元学士陈基、右丞饶介典文章, 又好招延宾客,所赠遗舆马、居室什器甚具,诸侨寓 贫无籍者争趋之。士诚为人外迟重寡言,号为“有器 量”,而中实暗弱。既据有吴,中,吴承平久,户口殷盛,士 诚渐奢纵,怠于政事。士信、元绍尤好聚敛,自金玉珍 宝讫古法书名画,无不充牣于家,日夜歌舞相娱乐。 诸将亦偃蹇不用命,每有攻战,辄称疾高卧,邀求官 爵、美田宅然后起。甫至军,所载婢妾乐器,踵相蹑不 绝。或大会游谈之士,摴蒲蹴踘,一不以军务为急。及 丧师失地还,士诚概置不问。已,复用为将,威权不立, 故遂致于亡。太祖与士诚接境,士城数以兵攻常州、 江阴、建德、长兴、诸全,辄不利去。而太祖遣邵荣攻湖 州,胡大海攻绍兴,常遇春攻杭州,亦皆不能下。廖永 安被执,谢再兴叛降士诚。太祖欲伐吴甚,方与陈友 谅相持,未暇及也。友谅亦遣使约士诚夹攻太祖,而 士诚欲守境观变,许汉使者卒不行。太祖既平武昌 师还,即命徐达等规取淮东,克泰州、通州,围高邮。士 诚以舟师溯江来救,太祖自将击走之。达等遂拔高 邮,取淮安,悉定淮北地。于是移檄平江,数士诚八罪。 使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率兵东伐,自太湖趋 湖州。吴人迎战于毗山,又战于三里桥,皆败,遂围湖 州。士诚遣朱暹、五太子等以六万众来援,屯于旧馆, 筑五砦自固。达遇春筑十垒以遮之,断其粮道。士诚 知事急,亲督兵至,战于皂林之野,又大败。徐志坚败 于东迁,潘元绍败于乌镇,遂破升山水陆寨。旧馆援 绝,五太子、朱暹、吕珍皆降。五太子者,士诚养子,短小 精悍,能平地跃丈馀,又善没水。珍、暹皆宿将,善战,至 是降达等以徇于湖州,守将李伯升等以城降,嘉兴、 松江相继降,而潘元明亦以杭州降于朱文忠。大军遂攻平江,筑长围以困之。士诚拒守数月,太祖移书 招之曰:“古之豪杰,以畏天顺民为贤,以全身保族为 智。汉窦融、宋钱俶是也。尔宜三思,勿自取族灭,为天 下笑。”士诚得书不报,数突围决战,俱不利。李伯升知 士诚困甚,欲说令降,遣所善客逾城诣士诚门告急。 士诚召之入,曰:“若何言?”客曰:“为公言兴亡祸福之计, 愿公安意听之。”士诚曰:“何如?”客曰:“公知天数乎?昔项 羽喑呜叱咤,百战百胜,卒败死垓下,天下归于汉。何 则?天数也。公初以十八人入高邮,元兵百万围之,此 时如虎落阱。一旦元兵溃乱,公遂提孤军东取三吴, 有地千里,甲士数十万南面称孤,此项羽之势也。诚 于此时不忘高邮之危,收召豪杰,任以职事,抚人民, 练兵旅,有功者赏,败军者戮,号令严明,百姓乐附。不 特三吴可保,天下不难定也。”士诚曰:“足下此时何不 言?”客曰:“此时虽有言,公不听也。公子弟亲戚将相,提 兵者自以为韩、白,谋画者自以为萧、曹,僩然视天下 不复有人,方美衣玉食,歌童舞伎,日夕酣宴。公深居, 败一军不闻,失一地不知,知亦不问,故其事至此。”士 诚曰:“吾甚悔之,足下何以教我?”客曰:“我有一策,恐公 不从也。公不闻陈友谅乎?跨有荆楚,带甲百万,与江 左兵战于姑孰,鏖于彭蠡,友谅举火欲烧江左之船, 天乃反风焚之,友谅兵败身丧。何则?天所兴人力无 如何也。今敌攻我益急,公始恃湖州援,继恃嘉兴,又 恃杭州,今皆失矣。独守此尺寸之城,誓以死拒,势极 患生,猝有变从中起,公虽欲速死,不可得也。莫若顺 天命,遣一介使,疾驰金陵,称公所以归义救民之意, 开城门幅巾待命,当不失万户侯,况尝告以窦融、钱 俶故事乎?且公之地,譬如博者,得人之物而复失之, 于公何损?”士诚仰视良久曰:“吾将思之。”乃谢客,竟不 降也。士诚故有勇胜军号“十条龙”者,皆骁猛善斗,每 令被银铠锦衣出入阵中,亦悉败,溺万里桥下死。最 后丞相士信又中炮死,城中汹汹无固志,城遂破。士 诚收馀众,战于万寿寺东街,众散走,仓皇归府第,拒 户自缢。故部将赵世雄促解之,大将军数遣李伯升、 潘元绍等谕意,瞑目不答。舁出葑门入舟,不复食,至 金陵,竟自缢死,年四十七,命具棺葬之。方士诚之被 围也,语其妻刘曰:“吾败且死矣,若曹何为?”刘答曰:“君 毋忧,妾必不负君。”积薪齐云楼下。及城破,驱群妾登 楼,令养子辰保纵火焚之,亦自缢死。有二幼子匿民 间,不知所终。先是黄敬夫等三人用事,吴人知士诚 必败,有“《黄菜叶十七》字之谣,其后卒验云。莫天祐者, 元末聚众保无锡州,士诚招之不从,以兵攻之亦不 克。士诚既受元官,天祐乃降。士诚累表为同佥枢密 院事。及平江既围,他城皆下,惟天祐坚守。士诚破胡 廷瑞,急攻之,乃降。太祖以其多伤我兵,诛之。李伯升, 仕吴至司徒。既降,命仍故官,进中书平章,同知詹事 府事。尝将兵讨平湖广兹利土酋,又为征南右副将 军,同吴良讨靖州蛮,后坐胡党死。潘元明以平章守 杭州,降,仍为行省平章,与伯升俱食岁禄七百五十 石,不治事。云南平,以元明署布政司事,卒官。士诚自 起至亡,凡十四年。

    浙东方国珍

    《明外史方国珍传》:“国珍,黄岩人。长身黑面,体白如瓠, 力逐奔马,世以贩盐浮海为业。元至正八年,有蔡乱 头者,行剽海上,有司发兵捕之。国珍怨家告其通寇, 国珍杀怨家,遂与兄国璋、弟国瑛。国珉亡入海,聚众 数千人,劫运艘,梗海道。元遣行省参政朵儿只班讨 之,兵败为所执,胁使请于朝,授定海尉。寻叛寇温州。” 元以孛罗帖木儿为行省左丞,督兵讨之,复败,被执。 乃遣大司农达识帖木迩招之,复降。已而汝、颍兵起, 元募舟师守江。国珍疑惧,复叛,杀达鲁花赤泰不华, 亡入海。元复遣左丞帖里帖木耳招之。都事刘基言: “方氏首乱,数降数叛,不可抚。”行省以闻于朝。国珍使 人浮海至京师,赂诸权贵,卒许降。授徽州路治中,令 散其众之官。国珍不听命,拥船千艘,攻陷台州,焚苏 之太仓。元复以海道漕运万户招之,乃受官。寻进行 省参政,俾以兵攻张士诚。士诚遣将御之昆山,国珍 七战七捷。会士诚亦已降,元乃罢兵。于是国珍尽有 庆元,温、台之地,益强不可制。国珍之初作乱也,元出 空名宣敕数十道,募人击贼。海滨壮士,多应募立功 者,所司邀重贿,不辄与。有一家数人死事卒不得官 者。而国珍之徒,一再招谕,皆至大官。由是民慕为盗, 从国珍者日益众。元既失江淮,资国珍舟以通海运, 重以官爵羁縻之。国珍既得官,拥兵侵掠自如,元人 无以难也。有张子善者,好纵横之术,说国珍以舟师 溯江窥江东,北略青、徐、辽海。国珍不能用,谢遣之。太 祖已取婺州,使主簿蔡元刚使庆元,国珍谋于其下 曰:“江左号令严明,恐不能与抗,况为我敌者,西有吴, 南有闽,莫若姑示顺从,籍为声援,以观其变。”众皆以 为然。国珍遣使奉书,进黄金五十斤、白金百斤、文绮 百匹。太祖复遣镇抚孙养浩报之,国珍请以三郡献遣次子关为质。太祖却其质,厚赐而遣之。复使博士 夏煜往拜国珍福建行肖平章事,弟国瑛参知政事, 国珉枢密分院佥事。国珍名献三郡,阴持两端。煜既 至,乃诈称疾,自言老不任职,惟受平章印识而已。太 祖察知其情,以书谕曰:“吾始以汝豪杰,识时务,故命 汝专制一方。汝顾中怀叵测,欲觇我虚实则遣侍子, 欲却我官爵则利老病。夫智者转败为功,贤者因祸 成福,汝审图之。”是时,国珍岁岁治海舟,为元漕张士 诚粟十馀万石于京师。元累进国珍官至江浙行省 左丞相、衢国公,分省庆元。国珍受之如故,特以甘言 谢太祖,绝无内附意。及得所谕书,竟不省。太祖复以 书谕曰:“福基于至诚,祸生于反复,隗嚣、公孙述故辙 可鉴矣。大军一出,不可虚词解也。”国珍诈穷,始惶惧 谢罪,以金宝饰鞍马献,太祖复却之。已而苗帅蒋英 等叛,杀胡大海,持首奔国珍。国珍不受,自台州奔福 建。国璋守台,邀击之,为所败,被杀,太祖遣使吊祭。逾 年,温人周宗道以平阳来降,国珍次子明善守温,以 兵争,参军胡深击败之,遂下瑞安,进兵温州。明善恐, 乃与国珍谋,“请岁输白金三万两以给军赏,俟杭州 下,即纳土入朝。”太祖遂诏深班师。吴元年既克杭州, 国珍据境自如,遣间谍,假贡献,名觇江东成败。又数 通好于扩廓帖木儿及陈友定,图为掎角。太祖闻之 怒,贻书数其十二罪,复责军粮二十万石。国珍集众 议,郎中张本仁、左丞刘庸等,皆言不可从。有丘楠者, 独争曰:“彼所言,均,非公福也。惟智可以决事,惟信可 以守国,惟直可以用兵。公经营浙东十馀年矣,迁延 犹豫,计不早定,不可谓智。即许之降,抑又倍焉,不可 谓信。彼之征师,则有词矣,我实负彼,不可谓直。幸而 扶服请命,庶几可视钱俶乎?”国珍不听,惟日夜运珍 宝,治舟楫,思航海而已。太祖已破平江,进兵讨之。命 参政朱亮祖攻台州。国瑛迎战,败,弃城走黄岩。复破 黄岩,进克温州,走明善。平南将军汤和以大军长驱 抵庆元。国珍率所部遁入海,追败之盘屿。其部下诸 将相次出降。和数令人开示以顺逆。国珍乃遣子关 奉表乞降曰:“臣闻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王者体 天法地,于人无所不容。臣荷主上覆载之德旧矣,不 敢自绝于天地,故一陈愚衷。臣本庸才,遭时多故,起 身海岛,非有父兄相藉之力,又非有帝制自为之心。 方主上霆击电掣,至于婺州,臣愚即遣子入侍,固已 知主上有今日矣。将以依日月之容光,望雨露之馀 溜。而主上推诚布公,俾守乡郡,如故吴越事。臣遵奉 条约,不敢妄生节目,子姓不戒,潜构衅端。猥劳问罪 之师,私心战兢。用是遂俾守者出迎,然而未免浮海, 何也?昔孝子之于其亲,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臣之情 事,适与此类。即欲面缚待罪阙庭,复恐婴斧钺之诛, 使天下后世不知臣得罪之深,将谓主上不能容臣, 岂不累天地大德哉?”盖幕下士詹鼎词也。太祖览而 怜之,赐书曰:“汝违吾谕,不即敛手归命,次且海外,负 恩实多。今者穷踧无聊,情词哀恳,迫人于险,吾故耻 之。当为汝不记前过,汝勿自疑。”遂促国珍入觐,面让 之曰:“若来得毋晚乎?”国珍顿首谢,授广州西行省左 丞。食禄不之官,数岁,卒于京师。子礼,官广洋卫指挥 佥事;关,虎贲卫千户所镇抚。关弟行,字明敏,善诗,承 旨宋濂尝称之。刘仁本,字德元,国珍同县人。元末,中 进士乙科,历官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与张本仁俱 入国珍幕,数从名士赵俶、谢理、朱右等赋诗,尤有称 于时。国珍海运输元,实,仁本司其事。朱亮祖之下温 州也,获仁本以还。太祖数其罪,鞭背渍烂死。馀官属 从国珍降者,皆徙滁州,独赦丘楠,以为韶州知府。詹 鼎者,宁海人,有才学,为国珍府都事,判上虞,有治声。 既至京,未见用,草封事万言,候驾出献之。帝为立马 受读,命丞相官鼎。杨宪忌其才,沮之,例徙梁、陕。宪败, 除留守经历,迁刑部郎中,坐累死。

    明玉珍

    《明外史明玉珍传》:“玉珍,随州玉沙村人。身长八尺馀, 目重瞳子。徐寿辉起,玉珍与里中父老谋避兵。父老 曰:‘足下素刚直,傥能集壮勇,宗乡里,众所愿也’。乃团 结千馀人屯青山,推玉珍为屯长。及寿辉称帝,使人 招玉珍曰:‘来则共富贵,不来举兵屠之。玉珍引其众 降,以元帅守沔阳,与元将哈麻秃战湖中,飞矢中右’” 目,目遂眇。久之,玉珍率斗船五十艘,掠粮川峡间,将 引还。时元右丞完者都镇重庆,义兵元帅杨汉应募 至,欲杀之而并其军,不克。汉走出峡,遇玉珍,为言:“重 庆无重兵,而完者都与右丞哈麻秃不相能,若回船 出不意袭之,可取而有也。”玉珍意未决,部将戴寿直 前曰:“机不可失。”分船为二,半贮粮归沔阳,半因汉兵 攻重庆,不济则掠财物而还。玉珍从其策,竟走完者 都执哈麻秃以献。寿辉以玉珍为陇蜀行省右丞。已 而完者都自果州来,会平章朗革歹、参政赵资谋复 重庆,屯嘉定之大佛寺。玉珍遣义弟明二御之。明二 者,黄陂人,有智勇。玉珍宠爱之,使从己姓,或呼“明三奴。”其后复姓,名曰“万胜。二趋攻嘉定,相持半年不下。 玉珍乃亲率众围之,遣二以轻兵袭陷成都,虏朗革 歹及资妻子以归,朗革歹妻自沉于江,以资妻子徇 嘉定,招资降,资引弓射杀妻,又欲射其子,众以盾护 之乃免。俄城破,擒资及完者都、朗革歹归于重庆,馆 诸治平寺,欲使为已用。三人者执不可,乃斩于市,以 礼葬之,蜀人谓之‘三忠’”,于是诸郡县相次来附。居无 何,陈友谅弑其君寿辉而自立,玉珍曰:“与友谅俱臣 徐氏,顾悖逆如此。”命以兵塞瞿唐,绝不与通。立寿辉 庙于城南隅,岁时致祀。众推玉珍为陇蜀王。玉珍以 元进士刘桢为参谋,朝夕侍讲论。桢字维周,泸州人, 尝为大名路经历,弃官归家。玉珍之攻重庆也,道泸, 部将刘泽民曰:“是间有刘维周者,能文章政事,可大 任也。”玉珍往见之,与语大悦,即日延至舟中,尊礼备 至。玉珍称王之次年,桢屏人说曰:“西蜀形胜地,东有 瞿唐,北有剑阁,沃野千里。自遭青巾之虐,人物凋耗。 大王抚而有之,休养伤残之民,用贤治兵,可以立不 世业,当于此时称大号以系人心。”玉珍骇然曰:“此非 我敢望也。”桢曰:“大王所部皆四方之人,若谦让犹豫, 一旦将士思乡土,瓦解星散,大王孰与建国乎?”玉珍 犹不听。翌日,桢又言,玉珍乃谋于众,以明年春僭即 皇帝位于重庆,国号大夏,建元天统,立妻彭氏为皇 后,子升为皇太子,效周制六卿,以戴寿为冢宰,万胜 为司马,张“文炳为司空,向大亨、莫仁寿为司寇,吴友 仁、邹兴为司徒,刘桢为宗伯,牟图南为翰林院承旨。” “分蜀地为八道,更置府州县官名。”是岁,元至正二十 二年也。蜀兵视诸国为弱,胜兵不满万人。玉珍素无 远略,然性节俭,颇好文学,折节下士,“既即位,设国子 监以教公卿子弟,设提举司教授,所以教州县生徒, 建社稷宗庙,求雅乐,开进士科,定赋税额,以十分取 一为则。蜀人悉便安之”,皆刘桢为之谋也。其秋,廷试 进士,赐董重璧等及第、出身有差。又下诏除释、老二 氏教,然犹令民间持弥勒佛号,以己从寿辉起兵。寿 辉本倡言弥勒佛出世故也。其明年,出师攻云南,遣 胜由界首,兴由建昌,指挥李某由八番三道并进,邹、 李皆不至,唯胜抵云南,梁王孛罗走营金马山。又明 年,挟大理兵击胜,胜以孤军无继,引还重庆,复遣兴 取巴州。又明年,更六卿为中书省枢密院,以寿胜为 左右丞相,大亨、文炳知枢密院事,兴镇成都,友仁镇 保宁,仁寿镇夔关,皆平章事;窦英镇播州,姜玨镇夷 陵,皆参知政事;荆玉镇永宁,商希孟镇黔南,皆宣慰 使。是岁,遣胜取兴元,遣参政江俨通好于太祖。太祖 遣都事孙养浩报聘,遗《玉珍书》曰:“足下处西蜀,予处 江左,盖与汉季孙、刘相类。近者王保保以铁骑劲兵, 虎踞中原,其志殆不在曹操下,使有谋臣如攸、彧,猛 将如辽,郤予两人能高枕无忧乎?予与足下实唇齿 邦,愿以孙、刘相吞噬为鉴。”自后信使往返不绝。其冬, 蜀中星陨如雨。明年春,玉珍病革,召寿等谕曰:“西蜀 险固,若协力同心,左右嗣子,则可以自守。不然,后事 非我知所也。”遂卒。凡立五年,年三十六,子升嗣。葬玉 珍于江水之北,号永昌陵,上庙号曰太祖。

    升既嗣位,改元开熙,尊母彭氏为皇太后,权同听政。 升甫十岁,诸大臣皆粗暴不肯相下,而万胜与张文 炳有隙,密遣人杀文炳。文炳所善玉珍养子明昭出 入禁中,复矫彭氏旨,召胜缢杀之。胜开国功最多,死 不以罪,蜀人多怜之者。吴友仁自保宁移檄,以清君 侧为名,升命戴寿讨之,友仁遗寿书曰:“不诛昭,则国 必不安,众必不服。昭朝诛,吾当夕至。”寿乃奏诛昭。友 仁入朝谢罪,于是诸大臣用事,而友仁尤专恣,国柄 旁落,天统之业衰矣。万胜既死,刘桢为右丞相,后三 年卒。是岁,升遣使告哀于太祖,已又遣使入聘,太祖 亦遣侍御史蔡哲报之。升嗣位之三年,是为明洪武 元年。太祖克元都,升奉书称贺。其明年,太祖遣使求 大木升,遂并献方物。帝赐玺书答之。其冬,遣平章杨 璟谕升归朝,升不能从。又明年,兴元守将以城迎降 于明师,吴友仁数往攻之,不克。是岁,明遣使假道征 云南,升不奉诏。又明年,乃命征西将军汤和率副将 军廖永忠等,以舟师由瞿唐趋重庆,前将军傅友德 率副将军顾时等,以步骑由秦、陇趋成都伐夏。初,寿 言于升曰:“以王保保、李思齐之强,犹莫能与明抗,况 吾蜀乎?一旦有警,计安出?”友仁曰:“不然,吾蜀襟山带 江,非中原比。莫若外假交好以缓敌,内修武事以示 备。”升以为然,遣莫仁寿以铁索横断瞿唐峡口。至是, 又遣寿友仁、邹兴等益兵为助,遂北倚羊角山,南倚 南城砦,凿两崖石壁,引铁索为飞桥,用木板置炮,以 拒明师。和军不能进,又遣兵北守金牛隘。友德觇阶、 文无备,进破二州,又破绵州。寿乃留兴等守瞿唐,而 自与友仁还会向大亨之师以援汉州,数战皆大败。 寿、大亨走保成都,友仁走保保宁。会永忠亦破瞿唐 关,飞桥铁索皆烧断,兴中矢死,夏人皆溃,遂破夔州。

    师次铜锣峡,升震恐。右丞刘仁劝奔成都,升母彭泣
    考证
    曰:“成都可到,亦仅延旦夕命耳。”仁曰:“奈何?”彭曰:“大军

    所过,势如破竹,不如早降,以活民命。”升即遣使赍表 乞降,于是面缚衔璧,舆榇与母彭及官属降于军门。 和受璧、永忠解缚,承旨抚慰,下令诸将不得有所侵 扰。而寿、大亨亦以成都降于友德,悉送升等京师。升 既至,诏礼官议受降礼。礼臣奏言:“皇帝御奉天殿,明, 升等俛伏待罪午门外,有司宣制赦,如孟昶降宋故 事。”帝曰:“升幼弱,事由臣下,与孟昶异,宜免其伏地上 表待罪之仪。”是日,授升爵归义侯,赐第京师。冬十月, 和等悉定川蜀诸县郡,执友仁于保宁,遂班师。寿、大 亨、仁寿皆凿舟自沈死。丁世贞者,文州守将也,友德 攻文州,据险力战,汪兴祖死焉。文州破,遁去。已,复以 兵破文州,杀朱显忠,友德击走之。夏亡,复集馀众攻 秦州,兵败,为其下所杀。友仁至京师,帝以其寇汉中, 首造《兵端》,令“明氏失国”,僇于市。明年,徙归义侯升于 高丽。

    僭号部艺文一

    《项羽本纪赞》
    史记

    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 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耶?何兴之暴也!夫秦失其政, 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 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 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 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 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 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 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 罪也”,岂不谬哉!

    《王莽传赞》
    汉·书

    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宗族称孝,师友 归仁。及其居位辅政,成、哀之际,勤劳国家,直道而行, 动见称述,岂所谓“在家必闻,在国必闻,色取仁而行 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历世之 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 肆其奸慝,以成篡盗之祸。推是言之,亦大时非人力 之致矣。及其窃位南面,处非其据,颠覆之埶,险于桀、 纣,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迺始恣睢,奋其威诈, 滔天虐民,穷凶极恶,毒流诸夏,乱延蛮貉,犹未足逞 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内,嚣然丧其乐生之心,中外愤 怨,远近俱发,城池不守,支体分裂,遂令天下城邑为 虚,丘垄发掘,害遍生民,辜及朽骨。自书传所载乱臣 贼子无道之人,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 燔《诗》《书》以立私议,莽诵《六蓺》以文奸言,同归殊涂,俱 用灭亡,皆炕龙绝气,非命之运,紫色蛙声,馀分闰位, 圣王之驱除云尔。

    《王昌刘永张步李宪彭宠卢芳列传论》

    后汉书

    《传》称:“盛德必百世祀。”孔子曰:“宽则得众。”夫能得众心, 则百世不忘矣。观更始之际,刘氏之遗恩馀烈,英雄 岂能抗之哉!然则知高祖、孝文之宽仁结于人心深 矣。周人之思召公,爱其甘棠,又况其子孙哉!刘氏之 再受命,盖以此乎!若数子者,岂有国之远图哉?因时 扰攘,苟恣纵而已耳,然犹以附假宗室,能掘强岁月 之闲。观其智略。固无足以禅汉祖。发其英灵者也。

    《隗嚣传论》
    同前

    隗嚣援旗纠族,假制明神,迹夫创图首事,有以识其 风矣。终于孤立一隅,介于大国,陇坻虽隘,非有百二 之埶;区区两郡,以御堂堂之锋。至使穷庙策,竭征徭, 身殁众解,然后定之,则知其道有足怀者。所以栖有 四方之桀士,至投死绝亢而不悔者矣。夫功全则誉 显,业谢则衅生,回成丧而为其议者,或未闻焉。若嚣 命会符运,敌非天力,虽坐论《西伯》,岂多嗤乎。

    《公孙述传论》
    同前

    昔赵佗自王番禺,公孙亦窃帝蜀汉,推其无他功能 而至于后亡者,将以地边处远,非王化之所先乎?述 虽为汉吏,无所冯资,徒以文俗自憙,遂能集其志计。 道未足而意有馀,不能因隙立功,以会时变。方乃坐 饰边幅,以高深自安,昔吴起所以惭魏侯也。及其谢 臣属,审废兴之命,与夫泥首衔玉者,异日谈也。

    《苻坚记载论》
    晋·书

    “自两京殄覆,九土分崩,干戈日用,战争方兴,犹逐鹿 之并驱,若瞻乌之靡定。苻洪擅蛮陬之桀黠,乘羯寇 之危亡,乃附款江东,而志图关右,祸生虿毒,未逞狼 心。健既承家,克隆凶绪,率思归之众,投山西之隙,据 亿丈之岩险,总三秦之果锐,敢窥大宝,遂窃鸿名,狡 数奸雄,有可言矣。长生惨虐,禀自率由,睹辰象之灾, 谓法星之夜饮,忍生灵之命,疑猛虎之朝饥”,但肆毒 于刑残,曾无心于戒惧,招乱速祸,不亦宜乎!永固雅 量瑰姿,变夷从夏,叶鱼龙之谣咏,挺草付之休征,克翦奸回,纂承伪历,遵明王之德教,阐先圣之儒风,抚 育黎元,忧勤庶政。王猛以宏材纬军国,苻融以懿戚 赞经纶,权、薛以谅直进规谟,邓、张以忠勇恢威略,隽 贤效足,杞梓呈才,文武兼施,德刑具举。乃平燕定蜀, 擒代吞凉,跨三分之二,居九州之七,遐荒慕义,幽险 宅心,因止马而献歌,托栖鸾以成颂。因以功侔曩烈, 岂直化洽当年,虽五胡之盛,莫之比也。既而足以夸 世,愎谏,违谋,轻敌怒邻,穷兵黩武。怼三正之未叶,耻 五运之犹乖,倾率土“之师,起滔天之寇,自谓战必胜, 攻必取,便欲鸣鸾禹穴,驻跸疑山,疏爵以侯楚材,筑 馆以须归命。”曾弗知人道助顺,神理害盈,虽矜涿野 之强,终致昆阳之败,遂使凶渠候隙,狡寇伺间,步摇 启其祸先,烧当乘其乱极,宗社迁于他族,身首二于 贼臣,贻戒将来,取笑天下,岂不哀哉!岂不谬哉!苻丕 承乱僭窃,寻及倾败,斯可谓“天人所废,人不能支。”苻 登集离散之兵,厉死休之志,虽众寡不敌,难以立功, 而义烈慷慨,有足称矣。

    《秃发乌孤记载论》
    同前

    秃发,累叶酋豪,擅强边服,控弦玉塞,跃马金山,候满 月而窥兵,乘折胶而纵镝,礼容勿被,声教斯阻。乌孤 纳苻浑之策,治兵以讨不宾;鹿孤从史皓之言,建学 而延胄子。遂能开疆河右,抗衡强国。道由人弘,抑此 之谓。傉檀承累捷之锐,藉二昆之资,摧吕氏算无遗 策,取姑臧兵不血刃,武略雄图,比踪前烈。既而叨窃 重位,盈满易期,穷兵以逞其心,纵慝自贻其弊。地夺 于蒙逊,势衄于赫连,覆国丧身,犹为幸也。昔宋殇好 战,致灾于华督;楚灵黩武,取杀于干谿。异代同亡,其 于《傉檀》见之矣。

    《辨亡论上》
    陆机

    昔汉氏失御,奸臣窃命,祸基京畿,毒遍宇内,皇纲弛 顿,王室遂卑。于是群雄蜂骇,义兵四合。吴武烈皇帝 慷慨下国,电发荆南,权略纷纭,忠勇伯世。威棱则夷 羿震荡,兵交则丑类授馘,遂扫清宗祊,烝禋皇祖。于 时云兴之将,带州,焱起之师,跨邑哮啖之群风驱,熊 罴之众雾合。虽兵以义动,同盟戮力,然皆包藏祸心, “阻兵怙乱,或师无谋律,丧威稔寇,忠规武节,未有如 此其著者也。”武烈既没,长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 发,招览遗老,与之述业。神兵东驱,奋寡犯众,攻无坚 城之将,战无交锋之敌,诛叛柔服,而江外底定。“饬法 修师,则威德翕赫。宾礼名贤而张昭为之雄;交御豪 俊而周瑜为之杰。彼二君子,皆弘敏”而多奇,雅达而 聪哲,故同方者以类附,等契者以气集,江东盖多士 矣。将北伐诸华,诛锄干纪,旋皇舆于夷庚,反帝座于 紫闼,挟天子以令诸侯,清天步而归旧物。戎车既次, 群凶侧目,大业未就,中世而殒。用集我大皇帝以奇 踪袭逸轨,睿心因令图,从政资于故实,播宪稽乎遗 风,而加之以笃敬,申“之以节俭。”畴咨俊茂,好谋善断, 束帛旅于丘园,旌命交于涂巷。故豪彦寻声而响臻, 志士晞光而景骛,异人辐辏,猛士如林。于是张公为 师傅,周瑜、陆公、鲁肃、吕蒙之畴,入为腹心,出为股肱。 甘宁、凌统、程普、贺齐、朱桓、朱然之徒奋其威,韩当、潘 璋、黄盖、蒋钦、周泰之属宣其力;《风》《雅》则诸葛瑾、张承、 步骘以名声光国,政事则顾雍、潘浚、吕范、吕岱以器 任干职,奇伟则虞翻、陆绩、张惇以风义举政,奉使则 赵咨、沈珩以敏达延誉,术数则吴范、赵达以禨祥协 德,董袭、陈武杀身以卫主,骆统、刘基强谏以补过。谋 无遗计,举不失策,故遂割据山川,跨制荆、吴,而与天 下争衡矣。魏氏尝藉战胜之威,率百万之师,浮邓塞 之舟,下汉阴之众,羽楫万计,龙跃顺流,锐师千里,虎 步原隰。谟臣盈室,武将连衡,喟然有吞江浒之志,一 宇宙之气。而周瑜驱我偏师,黜之赤壁,丧旗乱辙,仅 而获免,收迹远遁。汉王亦凭帝王之号,帅巴汉之人, 乘危骋变,结垒千里,志报关羽之败,图收湘西之地。 而我陆公亦挫之西陵,覆“师败绩,困而后济,绝命永 安。”续以濡须之寇,临川摧锐,蓬茏之战,孑轮不返。由 是二邦之将,丧气挫锋,势衄财匮,而吴菀然坐乘其 弊,故魏人请好,汉氏乞盟,遂跻天号,鼎跱而立。西界 庸益之郊,北裂淮汉之涘,东苞百越之地,南括群蛮 之表。于是讲八代之礼,蒐三王之乐,告类上帝,拱揖 群后,武臣“毅卒,循江而守;长棘劲锻,望焱而奋。庶尹 尽规于上,黎元展业于下,化协殊裔,风衍遐圻。”乃俾 一介行人,抚巡外域,巨象逸骏,扰于外闲;明珠玮宝, 耀于内府,珍瑰重迹而至,奇玩应响而赴,𬨎轩骋于 南荒,《𧘂輣》息于朔野,黎庶免干戈之患,戎马无晨服 之虞,而帝业固矣。大皇既没,幼主莅朝,奸回肆“虐,景 皇聿兴,虔修遗宪,政无大阙,守文之良主也。”降及归 命之初,典刑未灭,故老犹存。大司马陆公以文武熙 朝,左丞相陆凯以謇谔尽规而施绩,范慎以威重显, 丁奉、锺离斐以武毅称。孟宗、丁固之徒为公卿,楼元、 贺邵之属掌机事。元首虽病,股肱犹良。爰逮末叶,群

    公既丧,然后黔首有瓦解之患,皇家有土崩之衅,历
    考证
    命应化而微,王师蹑运而发,卒散于阵,众奔于邑,城

    池无藩篱之固,山川无沟阜之势,非有工输云梯之 械,智伯灌激之害,楚子筑室之围,燕人济西之队,军 未浃辰而社稷夷矣。虽忠臣孤愤,烈士死节,将奚救 哉?夫曹、刘之将,非一世所选。向时之师,无曩日之众, 战守之道,抑有前符,险阻之利,俄然未改,而成败贸 理,古今诡趣,何哉?彼此之化殊,授任之才异也。

    《辨亡论下》

    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据中夏,汉氏有氓益吴制荆扬, 而奄有交、广。曹氏虽功济诸夏,虐亦深矣,其民怨。刘 公因险以饬智,功已薄矣,其俗陋。夫吴桓王基之以 武,太祖成之以德,聪明睿达,懿度弘远矣,其求贤如 不及,恤民如稚子,接士尽盛德之容,亲仁罄丹府之 爱,拔吕蒙于戎行,识潘浚于系虏,推诚信士,不恤人 “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权之我逼。执鞭鞠躬,以重陆 公之威;悉委武卫,以济周瑜之师。卑宫菲食,丰功臣 之赏;披怀虚己,纳谟士之算。”故鲁肃一面而自托,士 燮蒙险而效命。高张公之德,而省游田之娱;贤诸葛 之言,而割情欲之欢;感陆公之规,而除刑法之烦;奇 刘基之议,而作三爵之誓;屏气跼蹐,以伺子明之疾; 分滋损甘,以育凌统之孤;登坛慷慨,归鲁子之功;削 投恶言,信子瑜之节。是以忠臣竞尽其谟,志士咸得 肆力。洪规远略,固不厌夫区区者也。百官苟合,庶务 未遑。初都建业,群臣请备礼秩,天子辞而不许,曰:“天 下其谓朕何?”宫室舆服,盖慊如也。爰及中叶,天人之 分既定,百度之缺粗修,虽𬪩化懿纲未齿乎上代,抑 其体国经民之具,亦足以为政矣。地方几万里,带甲 将百万,其野沃其兵,练其器,利其财丰,东负沧海,西 阻险塞,长江制其区宇,峻山带其封域,国家之利未 巨有弘于兹者也。借使守之以道,御之有术,敦率遗 典,勤民谨政,循定策,守常险,则可以长世永年,未有 危亡“之患也。”或曰:“吴、蜀唇齿之国,蜀灭则吴亡”,理则 然矣。夫蜀盖藩援之与国,而非吴人之存亡也。何则? 其郊境之接,重山积险,陆无长毂之径;川厄流迅,水 有惊波之艰。虽有锐师百万,启行不过千夫;舳舻千 里,前驱不过百舰。故刘氏之伐陆公,喻之长蛇,其势 然也。昔蜀之初亡,朝臣异谋,或欲积石以险其流,或 欲机械以御其变。天子总群议而咨之大司马陆公。 公以“四渎天地之所以节宣其气,固无可遏之理,而 机械则彼我之所共。彼若弃长技以就所屈,即荆扬 而争舟楫之用,是天赞我也,将谨守峡口以待禽耳。” 逮步阐之乱,凭宝城以延强寇,重资币以诱群蛮。于 时大邦之众,云翔电发,悬旍江介,筑垒遵渚,襟带要 害,以止吴人之西,而巴汉舟师,沿江东下。陆公以偏 师三万,北据东坑,深沟高垒,按甲养威。反虏踠迹待 戮,而不敢北窥生路,强寇败绩宵遁,丧师大半。分命 锐师五千,西御水军,东西同捷,献俘万计。信哉贤人 之谋,岂欺我哉!自是烽燧罕警,封域寡虞。陆公没而 潜谋兆,吴衅深而六师骇。夫太康之役,众未盛乎曩 日之师;广州之乱,祸有愈乎向时之难,而邦家颠覆, 宗庙为墟。呜呼!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不其然与?《易》曰: “汤武革命顺乎天。”或曰:“乱不极则治不形。”言帝王之 因天时也。古人有言曰:“天时不如地利。”《易》曰:“王侯设 险,以守其国。”言为国之恃险也。又曰:“地利不如人和, 在德不在险。”言守险之由人也。吴之兴也,参而由焉, 孙卿所谓合其参者也;及其亡也,恃险而已,又孙卿 所谓“舍其参”者也。夫四州之氓,非无众也,大江之南 非乏俊也,山川之险易守也,劲利之器易用也,先政 之策易循也,功不兴而祸遘者,何哉?所以用之者失 也。是故先王达经国之长规,审存亡之至数,谦己以 安百姓,敦厚以致人和,宽冲以诱俊乂之谋,慈和以 结士民之爱。是以其安也,则黎元与之同庆;及其危 也,则兆庶与之共患。安与众同庆,则其危不可得也; 危与下共患,则其难不足恤也。夫然,故能保其社稷, 而固其土宇,《麦秀》无悲殷之思,《黍离》无愍周之感矣。

    《十国世家序》
    五代史

    呜呼!自唐失其政,天下乘时,黥髡盗贩,衮冕峨巍。吴 暨南唐,奸豪窃攘。蜀险而富,汉险而贫,贫能自强,富 者先亡。闽陋荆蹙,楚开蛮服,剥剽勿堪,吴越其尢。牢 牲视人,岭蜑遭刘。百年之间,并起争雄,山川亦绝,风 气不通。语曰:“清风兴,群阴伏;日月出,爝火息。故真人 作而天下同。”作《十国世家》。

    《吴世家论》
    同前

    “呜呼!盗亦有道,信哉!”行密之书,称行密为人宽仁雅 信,能得士心。其将蔡俦叛于庐州,悉毁行密坟墓,及 俦败,而诸将皆请毁其墓以报之。行密叹曰:“俦以此 为恶,吾岂复为邪!”尝使从者张洪负剑而侍,洪拔剑 击行密,不中。洪死,复用洪所善陈绍,负剑不疑。又尝 骂其将刘信,信忿,奔孙儒。行密戒左右勿追,曰:“信岂 负我者邪?”其醉而去,醒必复来,明日果来。行密起于 盗贼,其下皆骁武雄暴,而乐为之用者,以此也。故二世四主,垂九十年,及渥以下,政在徐温。于此之时,天 下大乱,中国之祸,篡弑相寻,而徐氏父子,区区诈力 裴回,三主,不敢轻取之,何也?岂其恩威亦有在人者 欤?

    《前蜀世家论》
    同前

    呜呼!自秦汉以来,学者多言祥瑞,虽有善辩之士,不 能祛其惑也。予读《蜀》至于龟龙麟凤驺虞之类,世道 所谓王者之嘉瑞,莫不毕出于其国,异哉!然考王氏 之所以兴亡成败者,可以知之矣。或以为一王氏不 足以当之,则视时天下治乱,可以知之矣。龙之为物 也,以不见为神,以升云行天为得志。今偃然暴露其 “形,是不神也;不上于天而下见于水中,是失职也。然 其一何多欤!可以为妖矣。”凤皇,鸟之远人者也。昔舜 治天下,政成而民悦,命夔作乐,乐声和,鸟兽闻之皆 鼓舞。当是之时,凤皇适至,舜之史因并记以为美,后 世因以凤来为有道之应。其后凤皇数至,或出于庸 君缪政之时,或出于危亡大乱之际,是果为瑞哉?麟, 兽之远人者也。昔鲁哀公出猎,得之而不识,盖索而 获之,非其自出也。故孔子书于《春秋》曰“西狩获麟”者, 讥之也。西狩非其远也,获麟恶其尽取也。狩必书地, 而哀公驰骋,所涉地多,不可遍,以名举,故书“西”以包 众地,谓其举国之西皆至也。麟,人罕识之兽也,以见 公之穷山竭泽而尽取,至于不识之兽,皆搜索而获 之,故曰“讥之也。”圣人已没,而异端之说兴,乃以麟为 王者之瑞,而附以符命、谶纬诡怪之言。凤常出于舜 以为瑞,犹有说也。及其后出于乱世,则可以知其非 瑞矣。若麟者,前有治世,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世, 未尝一出。其一出而当乱世,然则孰知其为瑞哉?龟, 元物也,污泥川泽,不可胜数。其死而贵于卜官者,用 适有宜尔。而戴氏礼以其在宫沼,为王者难致之瑞。 《戴礼》杂出于诸家,其失亦以多矣。驺虞,吾不知其何 物也。《诗》曰:“吁嗟乎驺虞。”贾谊以为驺者文王之囿。虞, 虞官也。当谊之时,其说如此。然则以之为兽者,其出 于近世之说乎?夫破人之惑,若难与争于笃信之时, 待其有所疑焉,然后从而攻之可也。麟凤龟龙,王者 之瑞,而出于五代之际,又皆萃于蜀,此虽好为祥瑞 之说者,亦可疑也。因其可疑而攻之,庶几惑者有以 思焉。

    《吴越世家论》
    同前

    呜呼!天人之际,为难言也。非徒自古术者好奇而幸 中,至于英豪草窃,亦多自托于妖祥,岂其欺惑愚众, 有以用之欤?盖其兴也,非有功德渐积之勤,而黥髡 盗贩,倔起于王侯,而人亦乐为之传欤?考钱氏之始 终,非有德泽施其一方,而百年之际,虐用其人甚矣。 其动于气象者,岂非其孽欤?是时四海分裂,不胜其 暴,又岂皆然欤?是皆无所得而推欤?术者之言,不中 者多,而中者少,而人特喜道其中者欤?

    《十国世家年谱序》
    同前

    呜呼!尧、舜盛矣,三代之王,功有馀而德不足,故皆更 始以自新,由是改正朔矣。至于后世,遂名年以建元。 及僭窃交兴,而称号纷杂,则不可以不别也。五代十 国,称帝改元者七,吴越、荆楚常行中国年号,然予闻 于故老,谓吴越亦尝称帝改元,而求其事迹不可得, 颇疑吴越后自讳之。及旁采闽楚、南汉诸国之书,与 吴越往来者多矣,皆无称帝之事,独得其封落星石 为宝石山制书,称“宝正六年辛卯”,则知其尝改元矣。 辛卯,长兴二年,乃镠之末世也,然不见其终始所因, 故不得而备列。钱氏讫五代,尝外尊中国,岂其张轨 之比乎?十国皆非中国有也,其称帝改元与不,未足 较其得失,故并列之,作《十国世家、年谱》。

    《项籍论》
    宋·苏洵

    吾尝论项籍“有取天下之才,而无取天下之虑;曹操 有取天下之虑,而无取天下之量;刘备有取天下之 量,而无取天下之才。故三人终其身无成焉。且夫不 有所弃,不可以得天下之势;不有所忍,不可以尽天 下之利。是故地有所不取,城有所不攻,胜有所不就, 败有所不避。其来不喜,其去不怒,肆天下之所为而” 徐制其后,乃克有济。呜呼!项籍有百战百胜之才,而 死于垓下,无惑也。吾于其战巨鹿也,见其虑之不长, 量之不大,未尝不怪其死于垓下之晚也。方籍之渡 河,沛公始整兵向关。籍于此时,若急引军趋秦,及其 锋而用之,可以据咸阳,制天下。不知出此而区区与 秦将争一旦之命。既全巨鹿,而犹徘徊河南、新安间, 至函谷,则沛公入咸阳数月矣。夫秦人既已安沛公 而仇籍,则其势不得强而臣。故籍虽迁沛公汉中,而 卒都彭城。使沛公得还定三秦,则天下之势,在汉不 在楚。楚虽百战百胜,尚何益哉?故曰:“兆垓下之死者, 巨鹿之战也。”或曰:“虽然,籍必能入秦乎?”曰:“项梁死,章 邯谓楚不足虑,故移”兵伐赵,有轻楚心,而良将劲兵 尽于巨鹿。籍诚能以必死之士,击其轻敌寡弱之师, 入之易耳。且亡秦之守关与沛公之守善否可知也;沛公之攻关与籍之攻善否又可知也。以秦之守而 沛公攻入之,沛公之守而籍攻入之,然则亡秦之守, 籍不能入哉?或曰:“秦可入矣,如救赵何?”曰:“虎方捕鹿, 罴据”其穴,抟其子,虎安得不置鹿而返?返则碎于罴 明矣,《军志》所谓攻其必救也。使籍入关,王离涉间必 释赵自救。籍据关逆击其前,赵与诸侯救者十馀壁 蹑其后,覆之必矣。是籍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功于秦 也。战国时,魏伐赵,齐救之,田忌引兵疾走大梁,因存 赵而破魏。彼宋义号知兵,殊不达此,屯安阳不进,而 曰待秦敝,吾恐秦未敝而沛公先据关矣,籍与义俱 失焉。是故古之取天下者,常先图所守。诸葛孔明弃 荆州而就西蜀,吾知其无能为也。且彼未尝见大险 也,彼以为剑门者,可以不亡也。吾尝观蜀之险,其守 不可出,其出不可继,兢兢而自完,犹且不给,而何足 以制中原哉?若夫秦、汉之故都,沃土千里,洪河大山, 真可以控天下,又乌事夫不可以措足如剑门者,而 后曰“险哉?”今夫富人,必居四通五达之都,使其财布 出于天下,然后可以收天下之利。有小丈夫者,得一 金,椟而藏诸家,拒户而守之。呜呼!是求不失也,非求 富也。大盗至,劫而取之,又焉知其果不失也?

    僭号部艺文二

    《吴鼓吹曲十二曲》
    吴韦昭

    炎精缺

    《古今乐录》曰:“《炎精缺》者,言汉室衰,孙坚奋迅猛志,念在匡救,王迹始乎此也。当汉《朱鹭》。”

    炎精缺,汉道微。皇纲弛。政德违,众奸炽。民罔依。赫武 烈。越龙飞。陟天衢。耀灵威。鸣雷鼓。抗电麾。抚乾衡,镇 地机。厉虎旅,骋熊罴。发神听,吐英奇。张角破边韩。羁 宛颍。平南土。绥神武。章渥泽施,金声震。仁风驰。显高 门。启皇基。统罔极,垂将来。

    汉之季

    《汉之秀》者,言孙坚悼汉之微,痛董卓之乱,兴兵奋击,功盖海内也。当《汉思悲翁》

    汉之季,董卓乱。桓桓武烈应时运。义兵兴,云旗建。厉 六师,罗八阵。飞鸣镝。接白刃。轻骑发,介士奋。丑类震, 使众散。劫汉主,迁西馆。雄豪怒,元恶偾,赫赫皇祖功 名闻。

    摅武师

    《摅武师》者,言孙权卒父之业而征伐也。当“汉艾如张” ,

    摅武师,斩黄祖,攘夷凶族,革平西夏。“炎炎大烈震天 下。”

    伐乌林

    《伐乌林》者,言魏武既破荆州,顺流东下,欲来争锋。孙权命将周瑜逆击之于乌林而破走也。当汉上之回

    《曹操》北伐拔柳城,乘胜席卷遂南征。刘氏不睦,八郡 震惊。众既降,操屠荆,舟车十万扬风声。议者狐疑虑 无成,赖我大皇发圣明。虎臣雄烈周与程。破操乌林, 显章功名。

    秋风

    《秋风》者,言孙权悦以使民,民忘其死也。当汉拥离,

    秋风扬沙尘,寒露沾衣裳。角弓持弦急,鸠鸟化为鹰。 边垂飞羽檄,寇贼侵界疆。跨马披介胄,慷慨怀悲伤。 辞亲向长路,安知存与亡。穷达固有分,志士思立功。 思立功,邀之战场。身逸获高赏,身没有遗封。

    克皖城

    《克皖城》者,言魏武志图并兼,而令朱光为庐江太守,孙权亲征光,破之于皖城也。当汉战城南。

    克灭皖城遏寇贼,恶此凶孽阻奸慝。王师赫征众倾 覆,除秽去暴戢兵革。民得就农边境息,诛君吊民昭 至德。

    关背德

    《关背德》者,言蜀将关羽背弃吴德,心怀不轨,孙权引师浮江而擒之也。“当汉《巫山高》”

    《关》,背德作鸱张。割我邑城,图不祥。称兵北伐,围樊襄 阳。嗟臂大于股,将受其殃。巍巍夫圣主,睿德与元通。 与元通,亲任吕蒙,泛舟洪氾池,溯涉长江。神武一何 桓桓,声烈,正与风翔。历抚江安城,大据郢邦。虏羽授 首,百蛮咸来同,盛哉三比隆。

    通荆门

    《通荆门》者,言孙权与蜀交好齐盟,中有关羽自朱之愆,戎蛮乐乱,生变作患,蜀疑其眩,吴恶其诈,乃大治兵,终复初好也。当汉上陵。

    荆门限巫山,高峻与云连。峦夷阻其险,历世怀不宾。

    汉王据蜀郡,崇好结和亲。乖微中情疑,谗夫乱其间。 大皇赫斯怒,虎臣勇气震。荡涤幽薮,讨不恭。观兵扬 炎耀,厉锋整封疆。整封疆,阐扬威武容。功赫戏,洪烈 炳章。邈矣帝皇世,圣吴同厥风。荒裔望清化,化恢弘。 煌煌大吴,延祚永未央。

    章洪德

    《章洪德》者,言孙权章其大德而远方来附也。当汉将进酒。

    章洪德,迈威神。感殊风,怀远邻。平南裔,齐海滨。越裳 贡,扶南臣。珍货充庭,所见日新。

    从历数

    《从历数》者,言孙权从图箓之符而建大号也。“当汉有所思。”

    从历数。于穆我皇帝,圣哲受之天。神明表奇异,建号 创皇基,聪睿协神思。德泽浸及昆虫,浩荡越前代。三 光显精耀,阴阳称至治,肉角步郊畛。凤凰栖灵囿,神 龟游沼池。图谶摹文字,黄龙觌鳞。符祥日月,记览往 以察今,我皇多哙事。上钦昊天象,下副万姓意。光被 弥苍生,家户蒙惠赉。风教肃以平,颂声章嘉喜。大吴 “兴隆,绰有馀裕。”

    承天命

    《承天命》者,言上以圣德践位,道化至盛也。《当汉芳树》

    承天命,于昭圣德。三精垂象,符灵表德。巨石立,九穗 植。龙金其鳞,乌赤其色。舆人歌,亿夫叹息。超龙升,袭 帝服。穷淳懿,体元嘿。夙兴临朝,劳谦日昃。易简以崇 仁,放远谗与慝。举贤才,亲近有德。均田畴,茂稼穑。审 法令,定品式。考功能,明黜陟。人思自尽,唯心与力。家 国治,王道直。思我帝皇,寿万亿。长保天禄,祚无极。

    《咏史十首》
    唐·周昙

    陈涉

    秦法烦苛霸业隳,一夫攘臂万夫随。王侯无种英雄 志,燕雀喧喧安得知。

    项籍

    九垓垂定弃谋臣,一阵无功便杀身。壮士诚知轻性 命,不思辜负八千人。

    王莽

    权归诸吕牝鸡鸣,殷鉴昭然讵可轻。新室不因崇外 戚,水中安敢“寄生营。”

    重赋严刑作祸胎,岂知由此乱离媒。家传揖让亦难 济,况是身从倾篡来。

    铜马朱眉满四方,总缘居摄乱天常。因君多少布衣 士,不是公卿即帝王。

    公孙述

    剑蜀金汤孰敢争,子阳才业匪雄英。方知在德不在 险,危栈何曾阻汉兵。

    前凉张轨

    官从主簿至专征,谁遣凉王破赵名。益信用贤由拔 擢,穰苴不是将家生。

    苻坚

    百万南征几马归,叛亡如猬亦何悲。宾擒敌国诸戎 主,更遣权兵过在谁。

    空知勇锐不知兵,困兽孤军未可轻。安有长驱百馀 万,身驰几旅欲先征。

    “水影星光怪异多,不思修德事干戈。无谋拒谏仍轻 敌国,破身擒将柰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