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第155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五十五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一百五十五卷目录
任道部总论一
朱子全书〈董子 韩子 文中子 周子 濂溪先生事实记 江州重建濂溪先
生书堂记 与汪尚书 程子 答张敬夫 答刘子澄 张子 邵子〉
朱子学的〈道统〉
性理大全一〈道统 周子 二程子〉
学行典第一百五十五卷
任道部总论一
朱子全书
《董子》
仲舒所立甚高,后世之所以不如古人者,以道义功 利关不透耳。 仲舒识得本原,如云“正心修身,可以 治国平天下”,如云“仁义礼智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 若陆宣公之论事却精密,第恐本原处不如仲舒。然 仲舒施之临事,又却恐不如宣公也。 贾谊之学杂, 他本是战国纵横之学,只是较近道理,不至如仪秦、 范蔡之甚尔。他于这边道理,见得分数稍多,所以说 得较好。然终是有纵横之习,缘他根脚只是从战国 中来故也。汉儒惟董仲舒纯粹,其学甚正,非诸人比, 只是困苦无精彩,极好处也。只有“正谊”、“明道”两句下 此诸子皆无足道。如张良诸葛亮固正,只是太粗。 问“‘正其谊’者,凡处此一事,但当处置使合宜,而不可 有谋利占便宜之心。‘明其道,则处此事便合谊,是乃 所以为‘明其道,而不可有计后日功效之心。《正谊》不 谋利’,在处事之先;‘明道不计功’,在处事之后。如此看, 可否’?”曰:“恁地说也得。他本是合掌说,看来也须微有 先后之序。”
《韩子》
《遗书》第一卷言:“韩愈近世豪杰,扬子云岂得如愈?”第 六卷则曰:“扬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涉道浅。”二 说取予似相抵牾。曰:“只以言性论之,则扬子‘善恶混 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 绝。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 有去着,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说未得其实也’。”
问:“‘退之原性三品’之说是否?” 曰:“退之说性,只将仁”
义礼智来说,便是识见高处。如论三品亦是。但以某 观人之性,岂独三品,须有百千万品。退之所论,却少 了一“气”字。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 明。”此皆前所未发。如夫子言“‘性相近,若无习相远’一 句,便说不行。如人生而静,静固是性,只著一生字,便 是带着气质言了。但未尝明说著‘气’”字。惟周子《太极 图》却有气质底意思。程子之论,又自《太极图》中见出 来也。 问:“韩文公说‘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是他实见 得到后,如此说耶?惟复是偶然说得着。”曰:“看他文集 中说,多是闲过日月,初不见他做工夫处,想只是才 高,偶然见得如此;及至说到精微处,又却差了。”因言: “惟是孟子说义理,说得来精细明白,活泼泼地,如荀 子空说许多,使人看着,如吃糙米饭相似。” 问:“仁与 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虚位之义如何?”曰:“‘亦说得 通。盖仁义礼智是实,此道德’字是通上下说,却虚。如 有‘仁之道,义之道,仁之德,义之德’,此道德只随仁义 上说,是虚位。他又是说:‘道有君子小人,德有凶有吉’。 谓吉人则为吉德,凶人则”为凶德。“君子行之为君子 之道;小人行之为小人之道。”如道二,仁与不仁。“君子 道长,小人道消”之类。若是“志于道,据于德”,方是好底, 方是道德之正。
《文中子》
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 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 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言语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 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 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明德新民,止于至善 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 “事者,诚能深思熟讲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实, 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 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苟为不 然,而但为模仿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无可 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 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 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 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德新民之学亦不可 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 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仿佛, 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 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见 隋文而陈《十二策》,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 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 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反之于身,以益求 其所未至,使明德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 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 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 有以发经言之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 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 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已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 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 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 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 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 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 武、宣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是 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勖之礼 乐,又孰与伯夷、后夔、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 一北,校功度德,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 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闲, 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 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 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闲,傲 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绍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 以供儿童之一戏,又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僭王之 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 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 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 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 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 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扬韩氏,亦有 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 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 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 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扬、仲淹之 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向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 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 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 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 子,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遗意也,可胜叹哉! “天下 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 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 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 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己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 惟其忧以天下,疑以天下,故无一己之忧疑。”
《周子》
问:“周子是从上面先见得?”曰:“也未见得是恁地否?但 是周先生天资高,想见下面工夫也不是大费力。而 今学者,须是从下学理会。若下学而不上达,也不成 个学问。须是寻到顶头,却从上贯下来。 季通云:‘濂 溪之学,精悫深密, 周子看得这理熟,纵横妙用,只 是这数个字都括尽了。周子从理处看,邵子从数处 看,都只是这理。刘砥曰:‘毕竟理较精粹’’。”曰:“从理上看, 则用处大数自是细碎。 濂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 精绝,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 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大中独知 之。这老子所见如此,宜其生两程子也。”
《濂溪先生事实记》
先生博学力行,闻道甚蚤,遇事刚果,有古人风。为政 精密严恕,务尽道理。尝作《太极图》《易说》《易通》数十篇。 在南安时,年少不为守所知。洛人程公珦摄通守事, 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知其为学知道也,因与为友, 且使二子往受学焉。及为郎,故事当举代,每一迁授, 辄以先生名闻。在郴时,郡守李公初平知其贤,与之 语而叹曰:“吾欲读书,何如?”先生曰:“公老无及矣,某也 请得为公言之。”于是初平日听先生语,二年果有得, 而程公二子,即所谓河、南二先生也。南安狱有囚,法 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逵苛刻,吏无敢相可 否,先生独力争之,不听,则置手板归,取告身委之而 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亦感 悟,囚得不死。在郴、桂阳,皆有治绩。来南昌,县,人迎喜 曰:“是能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于是更相告语, 莫违教令。盖不惟以抵罪为忧,实以污善政为耻也。 在合州,事不经先生手,吏不敢决,苟下之,民不肯从。 蜀之贤人君子皆喜称之。赵公时为使者,人或谗先 生,赵公临之甚威,而先生处之超然。然赵公疑终不 释。及守虔,先生适佐州事,赵公熟视其所为,乃悟,执 其手曰:“几失君矣。”今日乃知周茂叔也。于邵州新学 校以教其人。及使岭表,不惮出入之勤,瘴毒之侵,虽 荒崖绝岛,人迹所不至者,必缓视徐按,务以洗冤泽 物为己任。施设措置,未及尽其所为,而病以归矣。自 少信古好义,以名节自砥砺,奉己甚约,俸禄尽以周 宗族奉宾友,家或无百钱之储。李初平卒,子幼护其 丧归葬之。又往来经纪其家,终始不懈。及分司而归妻子餰粥或不给,而亦旷然不以为意也。襟怀飘洒, 雅有高趣,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或徜徉终日。庐山 之麓有溪焉,发源于莲华峰下,洁清绀寒,下合于湓 江,先生濯缨而乐之,因寓以濂溪之号,而筑书堂于 其上。豫章黄太守庭坚诗而序之曰:“茂叔人品甚高, 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知德者亦深有取其言云。”
《江州重建濂溪先生书堂记》
“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故 其行于世者有明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 之所能及也。夫天高地下,而二气五行,纷纶错糅,升 降往来于其闲,其造化发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 然之理,而其最大者则仁义礼智之性,君臣父子昆 弟夫妇朋友之伦是已。”是其周流充塞,无所亏闲,夫 岂以古今治乱为存亡者哉?然气之运也,则有醇漓 判合之不齐;人之禀也,则有清浊昏明之或异。是以 道之所以托于人而行于世者,惟天所𢌿,乃得与焉, 决非巧智果敢之私所能臆度而强探也。“《河图》出而 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而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 未尝不推之于天。圣人于此,其不我“欺也审矣。”若濂 溪先生者,其天之所𢌿,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然, 何其绝之久而续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盖自周 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更秦及汉,历晋、隋、唐, 以至于我有宋,圣祖受命,五星聚奎,实开文明之运, 然后气之漓者醇,判者合,清明之禀,得以全付乎人, 而先生出焉。不由师传,默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领 要,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大而推明之,使夫 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莫不洞然 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明于当世。 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于三代 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𢌿,其孰能与于此?
《与汪尚书》
《蒙谕》及二程之与濂溪,亦若横渠之于范文正耳。先 觉相传之秘,非后学所能窥测。诵其诗,读其书,则周、 范之造诣固殊,而程、张之契悟亦异。如曰“仲尼颜子 所乐,吟风弄月以归”,皆是口传心受的当亲切处。后 来二先生举似后学,亦不将作第二义看。然则《行状》 所谓“反求之《六经》,然后得之”者,特语夫功用之大全 耳。至其入处,则自濂溪,不可诬也。若横渠之于文正, 则异于是,盖当时粗发其端而已。受学乃先生自言, 此岂自诬者耶?大抵近世诸公知濂溪甚浅,如吕氏 《童蒙训》记其尝著《通书》,而曰:“用意高远。”夫《通书》太极 之说,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 为之,又何高下远近之可道哉?
《程子》
“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那渣滓。只一再见濂 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他天资 高,见得易,如何便明得!”德明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 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 管修改,晚年方出其书。若使明道作想,无许多事。” 或问:“明道五十年,犹不忘游猎之心。”曰:“人当以此自 点检。须见得明道气质如此,至五十年犹不能忘在 我者,当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 实问:“前辈 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谨严,虽大,故以天下 自任,其实不似孟子放脚放手。孟子不及颜子,颜子 常自以为不足。 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闲宁无小 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 直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 说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 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坏了著修。 东坡见伊川 主司马公之丧,讥其父在,何以学得丧礼如此?后人 遂为伊川解说道:伊川先丁母艰,也不消如此。人自 少读书,如《礼记》《仪礼》,便都已理“会了。古人谓居丧读 《丧礼》,亦平时理会了,到这时更把来温审,不是方理 会。” 伊川好学,论十八时作,明道十四五便学圣人, 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 时作,是时游山,许多诗甚好。 问:“明道可比颜子,伊 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 未到孟子处。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 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顽廉薄敦,皆有兴起,此孟子 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气也;颜子,景星庆云也;孟子, 泰山岩岩之气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也。今之 想像大程夫子者,当识其明快中和处;小程夫子者, 当识其初年之严毅,晚年又济以宽平处,岂徒想像 而已哉?“必还以验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论风旨,则 诵其诗,读其书,字字而订之,句句而议之,非惟求以 得其所言之深旨,将并与其风范气象得之矣。 明 道言语尽宽平,伊川言语初难看,细读有滋味。某说 大处自与伊川合,小处却时有意见不同。” 郑问:“明 道到处响应,伊川入朝成许多事。此亦可见二人”用 处。曰:“明道从容,伊川都挨不行。”陈后之问:“伊川做时 似《孟子》否?”曰:“《孟子》较活络。”问:“孟子做似伊尹否?”先生首肯。又曰:“《孟子》传伊尹许多话,当时必有一书该载。”
《答张敬夫》
《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 即事明理,质悫精深,尢耐咀嚼。然《明道》之言,一见便 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 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 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
《答刘子澄》
明道德性宽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 其道虽同,而造德各异,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 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 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较计如此,此可 谓不同矣。然明道之放过,乃孔子之猎较为兆;而伊 川之一一理会,乃孟子之不见诸侯也,亦何害其为 同耶?但明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 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皆可跂及。学 者以此为法,则庶乎寡过矣。然又当观用之浅深,事 之大小,裁酌其宜,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
《张子》
叔器问:“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样,规模各不同。 横渠严密,孟子宏阔,孟子是个有规矩底。”康节安卿 曰:“他宏阔中有缜密处,每常于所谓‘不见诸侯’,何也?” 曰:“不敢也。”“‘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两处见得 他存心甚畏谨,守义甚缜密。”曰:“固是。”至之曰:“孟子平 正,横渠高处太高,僻处太僻。”曰:“是。” 问:“孔子《六经》之 书”,尽是说道理内实事,故便觉得此道大。自孟子以 下,如程张之门,多指说道之精微,学之要领,与夫下 手处,虽甚亲切易见,然被他开了四至,便觉规模狭 了,不如孔子《六经》气象大。曰:“后来缘急,欲人晓得,故 不得”不然,然亦无他不得。若无他说破,则六经虽大, 学者从何处入头?横渠最亲切。程氏规“模广大,其后 学者,少有能如横渠辈用功者。近看得横渠用功最 亲切,直是可畏。学者用功,须是如此亲切。” 闾丘次 孟云:“诸先生说话,皆不及小程,先生虽大程亦不及。” 曰:“不然。明道说话尽高,邵张说得端的处尽好。且如 伊川说:‘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宽而不切。如 横渠说‘心统性情,这般所在’,说得的当。又如伊川谓: ‘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也’。” 直卿曰:“如何?”曰:“程子之说固好,但只浑沦在这里。张 子之说,分明便见有个阴阳在。”曰:“‘如所谓功用,则谓 之鬼神’也与张子意同。”曰:“只为他浑沦在那里。”
《邵子》
“康节学于李挺之。”请曰:“‘愿先生微开其端,毋竟其说’。 此意极好。学者当然,须是自理会出来便好。” 厚之 问:“康节只推到数。”曰:“然。某问:须亦窥见理。”曰:“虽窥见 理,却不介意了。” 问:“康节学到不惑处否?”曰:“‘康节又 别是一般。圣人知天命以理’,他只是以术。然到得术 之精处,亦非术之所能尽。然其初只是术耳。 康节 本是要出来有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 待可做处方试为之,才觉难,便拽身退,正张子房之 流。” 直卿问:“康节《诗》尝有庄老之说,如何?”曰:“便是他 有些子这个。”曰:“如此莫于道体有异否?”曰:“他尝说,老 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体用自分作两截。”曰:“他 又说‘经纶’,如何?”曰:“看他只是以术去处得。这事恰好, 无过如张子房相似,他所以极口称赞子房也。二程 谓其‘粹而不杂’。以今观之,亦不可谓不杂。”曰:“他说‘风 花雪月,莫是曾点意思否’?”曰:“也是见得眼前这个好。” 曰:“意其有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他有这些 子,若不是,却浅陋了。 某看康节《易》了,都看别人底 不得。他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又都无元妙,只 是从来更无人识。扬子太元,一元三方九州二十七 部、八十一家,亦只是这个,他却识,只是他以三为数, 皆无用了。
朱子学的
《道统》
朱子曰:“上古圣人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
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
故其行于世者,有明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 力之所能及也。 《韩子》言“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 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 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此 非深知所传者何事,则未易言也。 由尧舜至孔子, 率五百馀岁而圣人一出,所以异世同心,历圣同道, 道统绳绳,相续不绝者,实赖同时之见而知之者知 之于先,而异世之闻而知之者,得以知之于后耳。 天理民彝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 之者。
性理大全一
《道统》
朱子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唐子西尝于一邮 亭梁闲见此语。蔡季通云:“天先生伏羲尧舜文王后不生孔子亦不得;后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后, 又不生二程亦不得。 自邹孟氏没,而圣人之道不 传世俗所谓儒者之学,内则局于章句文词之习,外 则杂于老子释氏之言,而其所以修己治人者,遂一 出于私智,人为之凿,浅陋乖离,莫识正统。使其君之 德不得比于三代之隆,民之俗不得跻于三代之盛, 若是者盖已千有馀年于今矣。”濂溪周子奋乎百世 之下,乃始深探圣贤之奥疏,观造化之原,而独心得 之,立象著书,阐发幽秘,词义虽约,而天人性命之微, 修己治人之要,莫不毕举。河南两程先生,既亲见之 而得其传,于是其学遂行于世。士之讲于其说者,始 得以脱于俗学之陋、异端之惑,而其所以修己治人 之意,亦往往有能卓然不惑于世俗利害之私,而慨 然有志于尧舜、其君民者。盖三先生者,其有功于当 世,于是为不小矣。
勉斋黄氏曰:“道原于天,具于人心,著于事物,载于方 策,明而行之,存乎其人。圣贤迭兴,体道经世,三纲既 正,九畴既叙,则安且治。圣贤不作,道术分裂,邪说诬 民,充塞仁义,则危且乱。世之有圣贤,其所关系者甚 大。生而荣,死而哀,秉彝好德之良心,所不能自已也。 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生而道始行,孔子、孟子生而道” 始明。孔孟之道,周、程张子继之;周程张子之道,文公 朱先生又继之。此道统之传,历万世而可考也。 有 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 人物生,赋于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为形,魂魄交而 为神,五常具而为性,感于物而为情,措诸用而为事。 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为,此 道原之出于天者然也。圣人者,又得其秀之秀而最 灵者焉。于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统之传,故能参天地, 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 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后世者,皆可考也。尧之命 舜,则曰“允执厥中。”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 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 矣。此尧之得统于天者,舜之得统于尧也。舜之命禹, 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因 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为人心形气之私 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为 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曰 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于尧,禹之得统于舜者也。其 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又因尧之中舜 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 心常存,而中可执矣。曰礼,曰义,此又汤之得统于禹 者也。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汤之以 礼制心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汤之以义制事也。 此文王之得统于汤者也。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 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 以直内,义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以制心也。曰义 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周公之得统于文王 者也。至于夫子,则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 忠信”,又曰“克己复礼。”其著之《大学》曰格物、致知、诚意、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 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统于周公者也。颜子得于“博 文约礼”、“克己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 受道统之传者如此。至于子思,则先之以戒惧慎独, 次之以智仁勇,而终之以诚。至于孟子,则先之以求 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扩充》,此又孟子得统于 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则以诚为本,以欲为戒,此又 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至二程子,则曰:“涵养须 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 明无所用。”而为《四箴》,以著克己之义焉。此二程得统 于周子者也。先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 以《大学》为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自格物、致知、诚意、正 心、修身,而见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 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此又先师之得其统 于二程者也。圣贤相传,垂世立教,灿然明白,若天之 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故尝撮其要指而明之。居 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 致其实。”以是四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 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北溪陈氏曰:“粤自羲皇作《易》,首阐浑沦,神农、黄帝相 与继天立极,而宗统之传,有自来矣。尧、舜、禹、汤、文、武, 更相授受,中天地为三纲、五常之主。皋陶、伊、傅、周、召 又相与辅相,施诸天下,为文明之治。孔子不得行道 之任,乃集群圣之法,作《六经》,为万世师,而回、参、伋轲 实传之,上下数千年,无二说也。轲之后失其传,天下” 骛于俗学,盖千数百馀年,昏昏冥冥,醉生梦死,不自 觉也。及濂溪先生与河南二程先生,卓然以先知先 觉之资相继而出,濂溪不由师传,独得于天,提纲启 钥,其妙具在太极一图,而《通书》四十章,又以发图之 所未尽,上与羲皇之《易》相表里,而下以振孔孟不传 之坠绪,所谓“再辟浑沦”,二程亲受其旨,又从而光大之。故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与凡 造道入德之方,修己治人之术,莫不秩然有条理,备 见于《易》传遗书,使斯世之英才志士得以探讨服行 而不失其所归。河洛之闲,斯文洋洋与洙泗并闻。而 知者有朱文公,又即其遗言遗旨,益精明而莹白之, 上以达群圣之心,下以统百家而会于一,盖所谓“集 诸儒之大成,而嗣周程之嫡统”,粹乎洙泗濂洛之渊 源者也。
果斋李氏曰:“太极之妙,立乎形气未具之先,而行乎 气形已具之内,盖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也。人之 生也,全而得之。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而心兼统焉。以之应事接 物,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者,是则所谓道 也。斯道也,无物不有,大而至于天地之运,小而至于 一尘之微,不能外也。无时不然,远而至于古今之变, 近而至于一息之顷,不能违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 一太极也。“合而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是故自一 而万,则体统灿然而不可乱;自万而一,则根本浑然 而未尝离。体用一源也,隐显无闲也。朱子之道之至, 其与太极为一者欤。盖自夫子设教沬泗,以博文约 礼授学者,颜子、子思、孟子相与共守之,未尝失坠。其 后正学失传,士各以意为学,其务于该洽者,既以闻 见积累自矜,而流于泛滥驳杂之归;其溺于径约者, 又谓“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而陷于旷荡空虚之 域。”寥寥千载而后,周、程、张子出焉。历时未久,浸失其 真。朱子出而后合伊、洛之正传,绍邹、鲁之坠绪,前贤 后贤之道,该遍全体,其亦可谓盛矣!盖古者《易》更三 古而混于八索,《诗》《书》烦乱,礼、乐散亡,而莫克正也。夫 子从而赞之、定之、删之、正之,又作《春秋》,《六经》始备,以 为万世道德之宗主。秦火之馀,六经既已烂脱,诸儒 各以己见,妄穿凿为说,未尝有知道者也。周、程、张子, 其道明矣,然于《经》言未暇厘正,一时从游之士,或殊 其旨,遁而入于异端者有矣。朱子于是考订讹谬,探 索深微,总裁大典,勒成一家之言,仰包纯古之载籍, 下采近世之文献,集其大成,以定万世之法。然后斯 道大明,如日中天,有目者皆可观也。夫子之经,得先 生而正;夫子之道,得先生而明。起斯文于“将坠,觉来 裔于无穷”,虽与天壤俱敝可也。后世虽有作者,其不 可及也夫。
西山真氏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其用在天下,其传在 圣贤。此子思子之《中庸》所以有性、道、教之别也。盖性 者,智愚所同得;道者,古今所共由。而明道阐教,以觉 斯人,则非圣贤莫能与。故自尧舜至于孔子,率五百 岁而圣人出。孔子既没,曾子、子思与孟轲氏复先后 而推明之。百有馀年之闲,一圣三贤更相授受,然后” 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所以开天常、立人纪者,灿然 昭陈,垂示罔极。然则天之生圣贤也,夫岂苟然哉。不 幸战国嬴秦以后,学术涣散,无所统盟,虽以董相、韩 文公之贤,相望于汉、唐,而于渊源之正,体用之全,犹 有未究其极者。故仅能著卫道之功于一时,而无以 任传道之责于万世。迨至我宋,大儒继出,以主张斯 文为己任。盖孔、孟之道,至周子而复明;周子之道,至 二程子而益明;二程之道,至朱子而大明。其视曾子、 子思、邹、孟氏之《传》,若合符节,岂人之所能为也哉?天 也!
临川吴氏曰:“道之大原出于天。羲、农、黄帝继天立极, 是谓三皇。《道统》之传,实始于此。黄帝而后,少皞、颛顼、 高辛继之,通尧、舜,谓之五帝。尧、舜、禹、汤,君臣也,而并 生唐、虞之际,所以为盛也。成汤、伊尹生于商之初兴, 而傅说生于商之中世;文、武、周、召生于周之盛时,而 夫子生于周之既衰。夫子以来,始不得位,而圣人之” 道不行,于是始教授弟子,而惟颜、曾得其传。颜子早 死,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没而不得其 传焉,至周子始有以接乎孟子之传于千载之下。二 程子则师于周子而传其学,后又有朱子集周、程之 大成,是皆得夫道统之传者也。圣贤继作,前后相承, 吾道正脉赖以不坠。
《周子》
山谷黄氏曰:“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 好读书,雅意林壑,初不为人窘束。短于取名而专于 求志,薄于徼福而厚于得民,菲于奉身而燕及。”�《嫠》 陋于希世,而尚友千古。
《程子》曰:“‘自尔见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 之意。”又曰:“茂叔窗前草不除,问之,云:‘与自家意思一 般’。”
延平李氏曰:“‘黄山谷谓周子洒落如光风霁月’,此善 形容有道者气象。”
朱子曰:“山谷谓:周子洒落者,只是形容一个清明高 远之意,若有一毫私吝心,何处更有此等气象耶?只 如此,有道者胸怀表里亦自可见。 先生在当时,人 见其政事精绝,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 大中知之,宜其生两程夫子也。 先生博学力行,闻 道甚”早,遇事刚果,有古人风。为政精密严恕,务尽道 理。 先生信古好义,以名节自砥砺,奉己甚约,俸禄 尽以周宗族。奉宾客,家无百钱之储。襟怀飘洒,雅有 高趣。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或徜徉终日。庐山之麓 有溪焉,发源于莲华峰下,洁清绀寒,下合于湓江。先 生濯缨而乐之,因寓以“濂溪”之号。 濂溪清河季通 云:“其学精悫深密。孔经甫尝祭以文曰:‘公年壮盛,玉 色金声,从容和毅,一府皆倾’。《墓碑》亦谓其‘精密严恕 气象可想矣。 周子看得这理熟,纵横妙用,只是这 数个字都括尽了。周子从理处看,邵子从数处看,都 只是这理’。”刘砥曰:“毕竟理较精粹。”曰:“从理上看,则用 处大,数自是细碎。” 问:“周子是从上面先得?”曰:“也未 见得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资高,想见下面工夫 也不大段费力。 今人多疑濂溪出于希夷。”郑可学 曰:“濂溪书具存,如《太极图》,希夷如何有此说?”曰:“张忠 定公尝云:‘公事有阴阳’。此说全与濂溪同。忠定见希 夷,盖亦有些来历。但当时诸公知濂溪者,未尝言其 有道。”曰:“此无足怪。程大”中独知之,曰:“然。”又道:“明道之 学,后来故别,但其本自濂溪发之,只是此理推广之 耳。但不如后来程门受业之多。”曰:“当时既未有人知, 无人往复,只得如此。 秦汉以来,天下之士莫知所 以为学。是以天理不明而人欲炽,道学不传而异端 起,人挟其私智以驰骛一世。宋兴,有濂溪者作,然后 天理明而”道学之传复续。盖有以阐夫太极、阴阳五 行之奥,而天下之为中正仁义者得以知其所自来。 言圣学之有要,而下学者知“胜私复礼”之可以驯致 于上达;明天下之有本,而言治者知诚心端绪之可 以举而措之于天下。其所以上接洙泗千载之统,下 启河洛百世之传者,脉络分明,而规模亦宏远矣。 先生之学,“性诸天,诚诸己,而合乎前圣授受之统。”又 得《二程》以传之,而其流遂及于天下。非有爵赏之劝, 刑辟之威,而天下学士靡然乡之。
南轩张氏曰:“濂溪始学陈希夷,后来自有所见。其学 问如此,而举世不知。为南安狱掾日,惟程大中始知 之。可见无分毫矜夸,此方是朴实头下工夫底人。” 自孟子没,圣学失传,历世久远。其闲儒者非不知尊 敬孔孟而讲习《六经》,至考其所得,则不越于诂训文 义之闲而止矣。于所谓“圣人之心,所以本诸天地而 措诸天下与来世者,盖鲜克涉其藩,而况睹其大全 者哉?”惟周先生出乎千载之后,而有得于太极之妙, 今其图与书具存,道学有传,实在乎此。 自秦汉以 来,言治者汨于五伯功利之习,求道者沦于异端空 虚之说,故言治者若无预于学,而求道者反不涉于 事。孔孟之书仅传,而学者不得其门而入,“生民不克 睹乎三代之盛”,可胜叹哉!惟濂溪先生崛起于千载 之后,独得微旨于残编断简之中,推本太极,以及乎 “阴阳五行之流布,人物之所以生化,于是知人之为 至灵,而性之为至善。万理有其宗,万事循其则。举而 措之,则可见”先生之所以为治者,皆非私智之所出。 孔、孟之意于以复明 先生之学渊源精粹,实自得 于其心,而其妙乃在《太极》一图。穷二气之所根,极万 物之所行,而明主静之为本,以见圣人之所以立人 极,而君子之所当修为者。故其所养内充,暗然而日 章,虽不得大施于时,而莅官所至,如春风和气,随时 发见,被饰万物,百世之下,闻其风者,犹将咨嗟兴起 之不暇。 去古益远,儒学陵夷,先生起于远方,乃超 然有所自得于其心,本乎《易》之太极,《中庸》之诚,以极 乎天地万物之变化。其教人使之志伊尹之志,学颜 子之学,推之于治,先生之礼乐刑政,可举而行,如指 诸掌。于是河南二程先生兄弟从而得其说,推明究 极之广大精微,殆无馀蕴。学可以至于圣,治不可以 不本于学,而道德性命,初不外乎日用之实。而“诐”“淫” “邪”“遁”之说,皆无以自隐其形,可谓盛矣。然则先生发 端之功,顾不大哉。
北山陈氏曰:“昔夫子之道,其精微在《易》,而所以语门 人者,皆日用常道,未尝及《易》也。夫子没,门人各以所 闻传道于四方者,其流或少差,独曾子、子思之传得 其正,子思复以其学授孟轲氏,斯时也,百氏之说昌 矣。孟轲氏没,又旷千载而泯不传。濂溪周子出,始发 明孔子《易》道之蕴,提其要以授哲人。既又手为图,笔” 为书,然后孔氏之传复续。凡今之学,知有孔子《大易》 之蕴、《大学》《中庸》七篇之旨归者,皆自先生发之。先生 之功在后学深长且远者以此也。
鹤山魏氏曰:周子奋自南服,超然独得,以上承孔、孟 氏垂绝之绪。河南二程子神交心契,相与疏瀹阐明, 而圣道复著。曰诚,曰仁,曰太极,曰性命,曰阴阳,曰鬼 神,曰义利,纲条彪列,分限晓然,学者始有所准的。于 是知身之贵,果可以位天地,育万物,果可以为尧、舜, 为周公、仲尼。而其求端用力,又不出乎暗室屋漏之“隐,躬行日用之近,亦非若异端之虚寂,百氏之支离 也。 濂溪奋乎百世之下,始探造化之至赜,建图著 书,阐发幽秘,即斯人日用常行之际,示学者穷理尽 性之归,使诵其遗言者,始得以晓然于洙泗之正传, 而知世之所谓学者,非滞于俗师,则沦于异端,盖有 不足学者。”于是二程亲得其传,而圣学益以大振。虽 三人于时皆不及大用,而嗣往圣,开来哲,发天理,正 人心,使孔孟绝学独盛于宋朝,而超出乎百代,功用 所关,诚为不小。
臧氏格曰:“先生所得之奥,不俟师传,匪由知索,神交 心契,固已得其本流。不然,嗜溪流之绀寒,爱庭草之 交翠,体夫子之无言,穷颜渊之所以乐,是果何味而 独嚅哜之耶?故能发前圣之所未发,觉斯人之所未 觉,使高远者不堕于荒忽,循守者不沦于滞固,私意 小智,何所容其巧,诡经僻说,何所肆其诬,功用岂不” 伟哉。
《程子》〈明道〉
伊川序先生《行实》曰:“先生资禀既异,而充养有道,纯 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宽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 于金石,孝悌通于神明。视其色则接物也,如阳春之 温;听其言则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怀洞然,彻视无 闲,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德美言,盖不 足以形容其行。己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见善若出 诸己,不欲弗施于人。居广居而行大道,言有物而动 有常。”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 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 老、释者几十年,反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 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穷神知化,由通于 礼乐”;辩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 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 为己任。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 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辩。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 入人也因其高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 成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 可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 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 溺天下于污浊,虽高才明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 自觉也。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 以入道。”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 未及也。其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 各充“其量。”其教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 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其接物,辩而 不闲,感而能通,教人而人易从,怒人而人不怨,贤愚 善恶,咸得其心,狡伪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闻风 者诚服,觌德者心醉。
蓝田吕氏曰:先生负特立之才,知“《大学》之要,博闻强 记,躬行力究,察伦明物,极其所止,涣然心释,洞见道 体。其造于约也,虽事变之感不一,应之以是心而无 穷,虽天下之理至众,知反之吾身而自足。”其致于一 也,异端并立而不能移,圣人复起而不与易。其养之 成也,和气充浃,见于声容,然望之崇深,不敢慢也。遇 事优为,从容不迫,然诚心恳恻,弗之措也。其自任之 重也,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宁以一物 不被泽为己病,不欲以一时之利为己功。其自信之 笃也,吾志可行,不苟洁。其去就吾义所安,小官有所 不屑也。
广平游氏曰:时有同明道先生在台列者,志未必同, 然心慕其为人。尝语人曰:“他人之贤者,犹可得而议 也;乃若伯淳,则如美玉然;反复视之,表里洞彻,莫见 疵瑕。”
或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如伯淳,莫将做天 下一人看!”龟山杨氏曰:“固是。”
上蔡谢氏曰:“先生坐如泥塑人,接人则浑是一团和 气。 学者须是胸怀摆脱得开,始得有见。先生在鄠 县作簿时,诗云:‘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时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看他胸怀,直是 好与曾点底事一般。又诗云:‘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 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 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 男儿到此自豪雄。《明道》摆脱得开,为他所过者化。 华阳范氏曰:“先生以独智自得,去圣人千有馀岁,发 其关键,直睹堂奥,一天地之理,尽事物之变,故其貌 肃而气和,志定而言厉,望之可畏,即之可亲,叩之者 无穷,从容以应之,其出愈新,真学者之师”也。
河闲刘氏曰:“先生德性充完,粹和之气,盎于面背;乐 《易》多恕,终日怡悦,未尝见其忿厉之容。”
河南朱氏曰:“先生之学,以诚为本。仰观乎天,清明穹 窿,日月之运行,阴阳之变化,所以然者,诚而已;俯察 乎地,广博持载,山川之融结,草木之蕃殖,所以然者, 诚而已。人居天地之中,参合无闲,纯亦不已者,其在 兹乎?先生得圣人之诚者也。才周万物而不自以为高,学济三才而不自以为是,行贯神明而不自以为” 异,识照古今而不自以为得,至于《六经》之奥义,百家 之异说,研穷搜抉,判然胸中。天下之事,虽万变交于 前,而烛之不失毫厘,权之不失轻重,凡贫贱富贵死 生皆不足以动其心,非所得之深,所养之厚,能至是 与?盖其所知,上极尧、舜、三代帝王之治,其所以包涵 博大,悠远纎悉,上下与天地同流,下“至行师用兵战 阵之法,皆造其极。外之外国情状,山川道路之险易, 边鄙防戍,斥堠控带之要,靡不究知。其吏事操决,文 法簿书,又皆精密详练,而所有不能试其万一。” 河闲邢氏曰:“先生德性绝人,外和内刚,眉目清峻,语 声铿然。恕早从先生之弟学,初见先生于磁州,其气 貌清明夷静。其接人,和以有容;其断义,刚而不犯;其 思索妙通精义;其言近,而测之益远。恕盖始恍然自 失,而知天下有成德君子,所谓完人者,若先生是已。” 武夷胡氏曰:“圣人志在天下国家,与常人志在功名 全别。《孟子》传圣人之道,故曰:‘予岂若是小丈夫哉!谏 于其君而不受,则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 且看圣人”气象则别,明道却是如此。元丰中,有诏起 吕申公、司马温公,温公不起。明道作诗送申公,又诗 寄温公,其意直是眷眷在天下国家。虽然如此,于去 就又却分明不放过一步。
范阳张氏曰:明道书窗前,有草茂覆砌,或劝之芟,明 道曰:“不可欲常见造物生意。”又置盆池,畜小鱼数尾, 时时观之。或问其故,曰:“欲观万物自得意。草之与鱼, 人所共见。惟明道见草则知生意,见鱼则知自得意。 此岂流俗之见,可同日而语哉!”
《朱子》曰:“明道说话,浑沦煞高,学者难看 明道说底 话恁地动弹流转。”
《程子》〈伊川〉
司马光、吕公著尝言于朝曰:“程颐之为人,言必忠信, 动遵礼义,实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又曰:“颐道德 纯备,学问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 实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也。”公著又言曰:“程颐年 三十四,有特立之操,出群之姿,洞明经术,通古今治 乱之要,实有经世济物之才,非同拘士曲儒,徒有偏 长。使在朝廷,必为国器。”
王岩叟尝言于朝曰:“程颐学极圣人之精微,行全君 子之纯粹,与其兄颢俱以德行显于时。”又曰:“颐抱道 养德之日久,而潜神积累之功深,静而阅天下之义 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圣听。”
明道尝曰:“异日能尊师道,是吾弟若接引后学,随人 才而成就之,则不敢让。”
或谓:“自秦汉以下,卓乎天下之习,不能蔽也,程正叔 而已。”观正叔所言,未尝务脱流俗,只是一个是底道 理,自然不堕流俗中。龟山杨氏曰:“然。观其论妇人不 再适人”,以谓宁饿死。若不是见得道理分明,如何敢 说这样话!
邵氏伯温曰:先生尝渡汉江,中流船几覆,舟中人皆 惧,先生独正襟安坐如常,问之曰:“心存诚敬尔。” 河南朱氏曰:“伊川先生以言乎道,则贯彻三才而无 一毫之有闲;以言乎德,则并包众美而无一善之或 遗;以言乎学,则博古通今而无一物之不知;以言乎 才,则开物成务而无一理之不总。”
胡安国言于朝曰:“程颐修身行法,规矩准绳,独出诸 儒之表。虽崇宁闲曲加防禁,学者私相传习,其后门 人稍稍进用,传者浸广,士大夫争相淬砺,而其闲志 利禄者,托其说以自售,分党相排,众论汹汹,深诮其 徒,而乃上及于颐,窃以为过矣。夫圣人之道所以垂 训万世,无非《中庸》,然《中庸》之义不明久矣。自颐兄弟 始发明之,然后其义可思而得也。不然,则或谓高明 所以处己,《中庸》所以应事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二途, 而其义不明矣。”士学宜师孔、孟,此其至论也。然孔、孟 之道不传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而后其道可学 而至也。不然,则或以《六经》《语》《孟》之书资口耳,取世资 以干禄,愈不得其门而入矣。今欲使学者蹈《中庸》、师 孔孟,而禁使不得从《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不 亦误乎。
范阳张氏曰:伊川之学,自践履中入,故能深识圣贤 气象。如曰:“孔子,元气也;颜子,景星庆云也。”《孟子》有“泰 山岩岩”气象,自非以心体之,安能别白如此。
朱子曰:先生游太学时,胡翼之方主教导,尝以《颜子 所好何学论》试诸生,得先生所试,大惊,即延见,处以 学职。吕希哲与先生邻斋,首以师礼事焉。既而四方 之士,从游者日益众。 先生年十八,上书阙下,劝仁 宗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黜世俗之论,期非常之功。
问:“前辈多言伊川似孟子。” 曰:“不然。伊川谨严,虽大”
“‘故以天下自任’,其实不似孟子 问。程先生当初进 说,只以圣人之说为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不 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 世,何也?”曰:“也不得不恁地说。如今说与学者,也只得教他依圣人言语恁地做去,待他就里面做工夫。有 见处,便自知得圣人底是确然恁地 有咎。伊川著 书不”以示门人者。再三诵之,先生不以为然也。因坐, 复叹曰:“公恨伊川著书不以示人,某独恨当时提撕 也不紧。故当时门人弟子布在海内,炳如日星,自今 观之,皆不满人意。只今《易传》一书散满天下,家置而 人有之,且道谁曾看得他个?果有得其意者否?果曾 有行得他个否?” 问:“伊川临终时,或曰:‘平生学底正 要今日用’。伊川开目曰:‘说要用便不是’。此是如何?”曰: “说要用便是两心。” 书《伊川帖》曰:“近世学者阅理不 精,正坐读书太草草耳。况《春秋》大义数十,炳若日星, 固已见于传序,而所谓不容遗忘者,又非先生决不 能道也。夫三纲五常,人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 而临小利害,辄以失其所守,正”以学不足以全其本 心之正,是以无所根著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 容遗忘,又不觉因事而形于笔札之闲,非先生之德 盛、仁熟、左右逢原,能及是耶?
张子曰:“昔尝谓伯淳优于正叔,今见之果然。”其救世 之志甚诚切,亦于今日天下之事尽记得熟。 学者 不可谓少年,自缓便是四十、五十。二程从十四五岁 时便锐然欲学圣人,今尽及四十,未能及颜闵之徒。 伊川可如颜子,然恐未如颜子之无我。
荥阳吕氏曰:“二程之学,以圣人为必可学而至而己, 必欲学而至于圣人。”
嵩山晁氏曰:伊川尝谓明道云:“吾兄弟近日说话太 多。”明道云:“使见吕晦叔,则不多不少,见司马君实,则 不得不多。”
武夷胡氏曰:“程氏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 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 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程 氏之行,其行己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 则孝弟显于家庭;其辞受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 以取与诸人,虽禄之千锺不顾也。 昔尝见邹志完 论”近世人物,因问程明道如何?志完曰:“此人得志,使 万物各得其所。”又问:“伊川如何?”曰:“却不得比明道。”又 问:“何以不得比?”曰:“为有不通处。”曰:“伊川不通处,必有 言行可证,愿闻之。”志完色动,徐曰:“有一二事,恐门人 或失其传。”后来在长沙,再论二先生学术,志完却曰: “伊川见处极高。”因问:“何以言之?”曰:“昔鲜于侁曾问:‘颜 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伊川却问曰: ‘寻常道颜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说颜子所乐者 道’。伊川曰:‘若说有道可乐,便不是颜子’。以此知伊川 见处极高。”
五峰胡氏曰:“二程倡久绝之学于今日,其功比于孔 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
冯氏忠恕曰:王霖言,明道、伊川随侍大中知汉州,宿 一僧寺,明道入门而右,从者皆随之。伊川入门而左, 独行至法堂上相会。伊川自谓此是颐不及家兄处。 盖明道和易,人皆亲近;伊川严重,人不敢近也。 朱子曰:“明道、伊川先生之学,以《大学》《论语》《孟子》《中庸》 为标指,而达于《六经》,使人读书穷理,以诚其意,正其 心,修其身,而自家而国以及天下。其道坦然而明,其 说简而通,其行端而实,是盖将有以振百代之沈迷 而纳之圣贤之域。其视一时之事业,词章论议气节, 所系孰为轻重,所施孰为短长,当有能辨之者。” 明 道德性宽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 道虽同,而造德各异,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 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 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较计如此,此可谓 不同矣。然明道之放过,乃孔子之猎较为兆;伊川之 一一理会,乃孟子之“不见诸侯”也。此亦何害其为同 耶?但明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 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皆可跂及。学者 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寡过矣。然又当观用之浅深, 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 也。” 濂溪在当时,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大中独知之。 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那渣滓。只一再见濂 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他天资 高,见得易,如何“便明得?”或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 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 修改,晚年方出其书。若使明道作想无许多事。尝见 门人有祭明道文云:‘先生欲著《乐书》,有志未就。不知 其书要如何作’?” 问:“明道濂溪俱高,不如伊川精切。” 曰:“明道说话超迈,不如伊川说得的确。濂溪也精密, 不知其他书如何,但今所说这些子,无一字差错。” 《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 即事明理,质悫精深,尢耐咀嚼。然明道之言,一见便 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 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 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 明道浑“然天成, 不犯人力;伊川工夫造极,可夺天巧。 明道语宏大伊川语亲切。 明道所见甚俊伟,故说得较快,初看 时便好子细看亦好。 明道言语尽宽平;伊川言语 初难看,细读有滋味。其说大处自与伊川合,小处却 时有意见不同。” 问:“明道曾看释老书,伊川则《庄》列 亦不曾看。”曰:“后来须著看不看,无缘知他道理。 伊 川好学,《论》十八时作;明道十四五便学。圣人二十及 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时作,是 时游山许多诗甚好。” 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 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孟 子处。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 问:“明道 到处响应,伊川入朝成许多事”,此亦可见二人用处。 曰:“明道从容,伊川都挨不到。”问:“伊川做时似孟子否?” 曰:“《孟子》较活络。”问:“孟子做似伊尹否?”先生首肯。 或 谓二程之于濂溪,亦若横渠之于范文正公耳。曰:“先 觉相传之秘,非后学所能窥测。诵其诗,读其书,则周 范之造诣固殊,而程张之契悟亦异。如曰‘仲尼颜子 所乐,吟风弄月以’”归,皆是当时口传心授,的当亲切 处。后来二先生举示后学,亦不将作第二义看。然则 《行状》所谓“反求之六经,然后得之”者,特语夫功用之 大全耳。至其入处,则自濂溪不可诬也。若横渠之于 文正,则异于是,盖当时粗发其端而已。受学乃先生 自言,此岂自诬者耶?大抵近世诸公知濂溪甚浅,如 吕“氏《童蒙训记》,某尝著《通书》,而曰:‘用意高远’。”夫《通书》 “太极之说,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 意而为之?又何高下远近之可道哉?” 问:“学于明道, 恐易开发;学于伊川,恐易成就。”曰:“在人用力。若不用 力,恐于伊川无向傍处。明道却有悟人处。 某自十 四五时读程张书,至今四十馀年,但觉其义”之深、指 之远,而近世纷纷所谓“文章议论”者,殆不足复过眼。 信乎孟氏以来,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无以 自信其必然也。
南轩张氏曰:“二程先生始尝受学于周先生,而其自 得之深,充养之至,精粹纯密,更益光大,圣门之大全, 至是发明,无馀憾矣! 读诸先生之书,惟觉二程先 生完全精粹,愈读愈无穷,不可不详味也。 二先生 所以教学者,不越于居敬、穷理二事。取其书反复读 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愈精;穷理浸 明,则”其所居者有地,二者盖互相发也。 二先生其 犹一气之周流乎?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 味也?读遗书易传,他书真难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