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八十一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八十二卷
理学汇编 文学典 第八十三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八十二卷目录

     文学名家列传七十

      宋二十

      陈亮       王子俊

      欧阳𫓧      林师德

      余诏       龙仁夫

      王日休      楼昉

      马壬仲      高元之

      蒋晖       冯翼翁

      赵师秀      张埴

      徐次铎      袁枢

      李璧       杨万里

      苏扶       何溥

      戴复古      徐得之

      徐天麟      陆游

      徐似道      赵庚夫

      张奕       张镃

    文学典第八十二卷

    文学名家列传七十

    宋二十

    陈亮

    按《宋史》本传:“‘亮字同父,婺州永康人。生而目光有芒, 为人才气超迈,喜谈兵,论议风生,下笔数千言立就。 尝考古人用兵成败之迹,著《酌古论》。郡守周葵得之, 相与论难,奇之曰:‘他日国士也,请为上客’。及葵为执 政,朝士白事,必指令揖,亮因得交一时豪俊,尽其议 论,因授以《中庸》《大学》,曰:‘读此可精性命’之说’。遂受而” 尽心焉。隆兴初,与金人约和,天下忻然,幸得苏息,独 亮持不可。婺州方以解头荐,因上《中兴五论》,奏入,不 报。已而退修于家,学者多归之,益力学着书者十年。 先是,亮尝圜视钱塘,喟然叹曰:“城可灌尔。”盖以地下 于西湖也。至是,当淳熙五年,孝宗即位盖十七年,亮 更名同,诣阙上书曰:“臣惟中国天地之正气也,天命 所钟也,人心所会也,衣冠礼乐所萃也,百代帝王之 所相承也。挈中国衣冠礼乐而寓之偏方,虽天命人 心犹有所系,然岂以是为可久安而无事也?天地之 正气郁遏而久不得骋,必将有所发泄,而天命人心 固非偏方所可久系也。国家二百年太平之基,三代 之所无也。二圣北狩”之痛,汉、唐之所未有也。方南渡 之初,君臣上下痛心疾首,誓不与之俱生,卒之以奔 败之馀而胜百战之敌。及秦桧倡邪议以沮之,忠臣 义士斥死南方,而天下之气惰矣。三十年之馀,虽江 北流寓皆抱孙长息于东南,而君父之大仇一切不 复关念,自非海陵送死淮南,亦不知兵戈为何事也, 况望其愤故国之耻,而相率以发一矢哉!丙午、丁未 之变,距今尚以为远。而“海陵之祸,盖陛下即位之前 一年也。独陛下奋不自顾,志于殄灭,而天下之人安 然如无事时,方口议腹非,以陛下为喜功名而不恤 后患,虽陛下亦不能以崇高之势而独胜之,隐忍以 至于今,又十有七年矣。”昔春秋时,君臣父子相戕杀 之祸,举一世皆安之。而孔子独以为“三纲既绝,则人 道遂为禽兽,皇皇奔走,义不能以一朝安。”然卒于无 所遇,而发其志于《春秋》之书,犹能以惧乱臣贼子。今 举一世而忘君父之大仇,此岂人道所可安乎?使学 者知学孔子之道,当导陛下以有为,决不沮陛下以 苟安也。南师之不出,于今几年矣,岂无一豪杰之能 自奋哉?其势必有时而发泄矣。苟国家不能起而承 之,必将有承之者矣。不可恃衣冠礼乐之旧,祖宗积 累之深,以为天命人心可以安坐而久系也。“皇天无 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是怀”,自三代圣人皆知 其为甚可畏也。春秋之末,齐、晋、秦、楚皆衰,吴、越起于 小邦,遂伯诸侯,黄池之会,孔子所甚痛也,可以明中 国之无人矣,此今世儒者之所未讲也。今金源之植 根既久,不可以一举而遂灭,国家之大势未张,不可 以一朝而大举,而人情皆便于通和者,劝陛下积财 养兵以待时也。臣以为通和者,所以成上下之苟安, 而为妄庸两售之地,宜其为人情之所甚便也。“自和 好之成,十有馀年,凡今日之指画方略者,他日将用 之以坐筹也;今日之击球射雕者,他日将用之以决 胜也。府库充满,无非财也;介胄鲜明,无非兵也。使兵 端一开,则其迹败矣。何者?人才以用而见其能否,安 坐而能者,不足恃也;兵食以用而见其盈虚,安坐而 盈者不足恃也。”而朝廷方幸一旦之无事,庸愚龌龊 之人皆得以守格令,行文书,以奉陛下之使令,而陛 下亦幸其易制而无他也,徒使度外之士摈弃而不 得骋,日月蹉跎而老将至矣。臣故曰:“通和者,所以成 上下之苟安,而为妄庸两售之地也。”东晋百年之间, 南北未尝通和也,故其臣东西驰骋,多可用之才。今 和好一不通,朝野之论,常如敌兵之在境,惟恐其不

    得和也,虽陛下亦不得而不和矣。昔者金人草居野
    考证
    处,往来无常,能使人不知所备,而兵无日不可出也。

    今也城郭宫室,政教号令,一切不异于中国,点兵聚 粮,文移往返,动涉岁月,一方有警,三边骚动,此岂能 岁出师以扰我乎?然使朝野常如敌兵之在境,乃国 家之福,而英雄所用以争天下之机也。执事者胡为 速和以惰其心乎?晋、楚之战于邲也,栾书以为楚自 克庸以来,其君无日不讨国人,而训之于民生之不 易,祸至之无日,戒惧之不可以忽。在军无日不讨军 实而申儆之,千胜不可保,纠之百克而卒无后。晋、楚 之弭兵于宋也,子罕以为“兵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 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 由也,而求去之,是以诬道蔽诸侯也。”夫人心之不可 惰,兵威之不可废,故虽成、康太平,犹有所谓四征不 庭,张皇六师者,此李沆所以深不愿真宗皇帝之与 辽和亲也。况南北角立之时,而废兵以惰人心,使之 安于忘君父之大仇,“而置中国于度外,徒以便妄庸 之人,则执事者之失策亦甚矣。陛下何不明大义而 慨然与《金》绝也?贬损乘舆,却御正殿,痛自克责,誓必 复仇,以励群臣,以振天下之气,以动中原之心。”虽未 出兵而人心不敢惰矣,东西驰骋而人才出矣,盈虚 相补而兵食见矣。狂妄之辞,不攻而自息;懦庸之夫, 不却“而自退缩矣;当有度外之士起,而惟陛下之所 欲用矣。是云合响应之势,而非可安坐所致也。”臣请 为陛下陈国家立国之本末,而开今日大有为之略; 论天下形势之消长,而决今日大有为之机。惟陛下 幸听之。唐自肃、代以后,上失其柄,藩镇自相雄长,擅 其土地人民,用其甲兵,财赋官爵,惟其所命,而人才 亦各尽心于其所事,卒以成“君弱臣强、正统数易”之 祸。艺祖皇帝一兴,而四方次第平定,藩镇拱手以趋 约束,使列郡各得自达于京师。以京官权知,三年一 易,财归于漕司,而兵各归于郡。朝廷以一纸下郡国, 如臂之使指,无有留难,自筦库微职必命于朝廷,而 天下之势一矣。故京师尝宿重兵以为固,而郡国亦 各有禁军,无非天子所以自守其地也。兵皆天子之 兵,财皆天子之财,官皆天子之官,民皆天子之民。纪 纲总摄,法令明备,郡县不得以一事自专也。“士以尺 度而取,官以资格而进,不求度外之奇才,不慕绝世 之隽功。天子蚤夜忧勤于其上,以义理廉耻婴士大 夫之心,以仁义公恕厚斯民之生”,举天下皆由于规 矩准绳之中,而二百年太平之基从此而立。然契丹 遂得以猖狂恣睢,与中国抗衡,俨然为南北两朝,而 头目手足浑然无别。微澶渊一战,则中国之势浸微, 根本虽厚而不可立矣。故庆历增币之事,富弼以为 朝廷之大耻,而终身不敢自论其劳。盖契丹征令,是 主上之操也;天子供贡,是臣下之礼也。契丹之所以 卒胜中国者,其积有渐也。立国之初,其势固必至此。 故我祖宗常严庙堂而尊大臣,宽郡县而重守令于 文法之内,未尝折困天下之富商巨室于格律之外, 有以容奖天下之英伟奇杰,皆所以助立国之势,而 为不虞之备也。庆历诸臣亦尝愤中国之势不振矣, 而其大要则使群臣争进其说,更法易令,而庙堂轻 矣。严按察之权,邀功生事,而郡县又轻矣。岂惟于立 国之势无所助,又从而朘削之,虽微章得象、陈执中 以排沮其事,亦安得而不自沮哉?独其破去旧例,以 不次用人,而勤农桑、务宽大,为有合于因革之宜,而 其大要已非矣。此所以不能洗契丹平视中国之耻, 而卒发神宗皇帝之大愤也。王安石以正法度之说 首合圣意,而其实则欲籍天下之兵尽归于朝廷,别 行教阅,以为强也;括郡县之利尽入于朝廷,别行封 桩,以为富也;青苗之政,惟恐富民之不困也;均输之 法,惟恐商贾之不折也。罪无大小,动辄兴狱,而士大 “夫缄口畏罪矣;西北两边,致使内臣经画,而豪杰耻 于为役矣。徒使神宗皇帝见兵财之数既多,锐然南 北征伐,卒乖圣意,而天下之势实未尝振也。”彼盖不 知朝廷立国之势,正患文为之太密,事权之太分,郡 县太轻于下,而委琐不足恃;兵财太关于上,而重迟 不易举。祖宗惟用前四者以助其势,“而安石竭之不 遗馀力”,不知立国之本末者,真不足以谋国也。元祐、 绍圣一反一复,而卒为金人侵侮之资,尚何望其振 中国以威四裔哉?南渡以来,大抵遵祖宗之旧,虽微 有因革损益不足为轻重有无。如赵鼎诸臣,固已不 究变通之理,况秦桧尽取而沮毁之,忍耻事仇,饰太 平于一隅以为欺,其罪可胜诛哉!陛下愤王业之屈 于一隅,励志复仇,不免籍天下之兵以为强,括郡县 之利以为富。加惠百姓而富人无五年之积,不重征 税而大商无巨万之藏,国势日以困竭。臣恐尺籍之 兵,府库之财,不足以支一旦之用也。陛下蚤朝晏罢, 冀中兴日月之功,而以绳墨取人,以文法莅事,圣断 裁制“中外而大臣充位,胥吏坐行条令而百司逃责, 人才日以阘茸,臣恐程文之士,资格之官,不足当度 外之用也。艺祖经画天下之大略,太宗已不能尽用今其遗意,岂无望于陛下也?陛下苟推原其意而行 之,可以开社稷数百年之基,而况于复故物乎?不然, 维持之具既穷,臣恐祖宗之积累亦不足”恃也。陛下 试令臣毕陈于前,则今日《大有为》之略,必知所处矣。 夫吴、蜀天地之偏气,钱塘又吴之一隅。当唐之衰,钱 镠以闾巷之雄,起王其地,自以不能独立,常朝事中 国以为重。及我宋受命,俶以其家入京师,而自献其 土。故钱塘终始五代,被兵最少,而二百年之间,人物 日以繁盛,遂甲于东南。及建炎、绍兴之间,为岳飞所 驻之地,“当时论者固已疑其不足以张形势而事恢 复矣。秦桧又从而备百司庶府以讲礼乐于其中,其 风俗固已华靡,士大夫又从而治园囿台榭以乐其 生。于干戈之馀,上下晏安,而钱塘为乐国矣。一隙之 地,本不足以容万乘而镇压且五十年,山川之气,盖 亦发泄而无馀矣。故谷粟桑麻丝枲之利,岁耗于一 岁,禽兽鱼鳖草木之生,日微于一日,而上下不以为 异也。公卿将相大抵多江、浙、闽、蜀之人,而人才亦日 以凡下,场屋之士以十万数,而文墨小异,已足以称 雄于其间矣。陛下据钱塘已耗之气,用闽、浙日衰之 士,而欲鼓东南习安脆弱之众,北向以争中原,臣是 以知其难也。”荆、襄之地,在春秋时,楚用以虎视齐、晋, 而齐、晋不能屈也。及战国之际,独能与秦争帝。其后 三百馀年而光武起于南阳,同时共事,往往多南阳 故人。又二百馀年,遂为三国交据之地,诸葛亮由此 起,辅先主,荆楚之士从之如云,而汉氏赖以复存于 蜀。周瑜、鲁肃、吕蒙、陆逊、陆抗、邓“艾、羊祐,皆以其地显 名。又百馀年而晋氏南渡,荆、雍常雄于东南,而东南 往往倚以为强梁,竟以此代齐。”及其气发泄无馀,而 隋、唐以来,遂为“偏方下州。”五代之际,高氏独常臣事 诸国。本朝二百年之间,降为荒落之邦,北连许、汝,民 居稀少,土产卑薄,人才之能通姓名于上国者,如晨 星之相望。况至于建炎、绍兴之际,群盗出没于其间, 而被祸尤极,以迄于今。虽南北分画交据,往往又置 于不足用,民食无所从出,而兵不可由此而进。议者 或以为忧,而不知其势之足用也。“其地虽要为偏方, 然未有偏方之气,五六百年而不发泄者。”况其东通 吴、会,西连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左右伸缩,皆足 “以为进取之机。今诚能开垦其地,洗濯其人,以发泄 其气而用之,使足以接关、洛之气,则可以争衡于中 国矣,是亦形势消长之常数也。陛下慨然移都建业, 百司庶府,皆从草创,军国之仪,皆从简略。又作行宫 于武昌,以示不敢宁居之意。常以江、淮之师为金人 侵轶之备,而精择一人之沈鸷有谋、开豁无他者,委 以荆、襄之任,宽其文法,听其废置,抚摩振厉于三数 年之间,则国家之势成矣。”石晋失卢龙一道,以成开 运之祸,盖丙午、丁未岁也。明年,艺祖皇帝始从郭太 祖征伐,卒以平定天下。其后,契丹以甲辰败于澶渊, 而丁未、戊申之间,真宗皇帝东封西祀,以告太平,盖 本朝极盛之时也。又六十年,而神宗皇帝实以丁未 岁即位,国家之事于此一变矣。又六十年,丙午、丁未, 遂为靖康之祸,天独启陛下于是年,而又启陛下以 “北向复仇”之志。今者去丙午、丁未,近在十年间矣,天 道六十年一变,陛下可不有以应其变乎?此诚今日 大有为之机,不可苟安以玩岁月也。臣不佞,自少有 驰驱“四方之志,尝数至行都,人物如林,其论皆不足 以起人意,臣是以知陛下大有为之志孤矣。”辛卯、壬 辰之间,始退而穷天地造化之初,考古今沿革之变, 以推极皇帝王霸之道,而得汉、魏、晋、唐长短之由,天 人之际,昭昭然可考而知也。始悟今世之儒士,自以 为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人也。举 一世安于君父之仇,而方低头拱手以谈性命,不知 何者谓之性命乎?陛下接之而不任以事,臣于是服 陛下之仁,又悟今世之才,臣自以为得富国强兵之 术者,皆狂惑以肆叫呼之人也。不以暇时讲究立国 之本末,而方扬眉伸气以论富强,不知何者谓之富 强乎?陛下察之而不敢尽“用,臣于是服陛下之明。陛 下厉志复仇,足以对天命;笃于仁爱,足以结民心,而 又明足以照临群臣一偏之论,此百代之英主也。今 乃委任庸人,笼络小儒,以迁延大有为之岁月,臣不 胜愤悱,是以忘其贱而献其愚。陛下诚令臣毕陈于 前,岂惟臣区区之愿,将天地之神、祖宗之灵,实与闻 之。”书奏,孝宗赫然震动,欲榜朝堂,以励群臣,用种放 故事,召令上殿,将擢用之。左右大臣莫知所为,惟曾 觌知之。将见亮,亮耻之,逾垣而逃。觌以其不诣己,不 悦。大臣尤恶其直言无讳,交沮之,乃有都堂审察之 命。宰相临以上旨,问所欲言,皆落落不少贬,又不合。 待命十日,再诣阙上书曰:“恭惟皇帝陛下,厉志复仇, 不肯即安于一隅,是有大功于社稷也。”然坐钱塘浮 侈之隅以图中原,则非其地;用东南习安之众以行 进取,则非其人。财止于府库,则不足以通天下之有

    无;兵止于尺籍,则不足以兼天下之勇怯。是以迁延
    考证
    之计遂行,而陛下大有为之志乖矣。此臣所以不胜

    忠愤,斋沐裁书,献之阙下,愿得“望见颜色,陈国家立 国之本末,而开大有为之略;论天下形势之消长,而 决大有为之机,务合于艺祖经画天下之本旨。然待 命八日,未有闻焉。臣恐天下豪杰有以测陛下之意 向,而云合响应之势,不得而成矣。”又上书曰:“臣妄意 国家维持之具,至今日而穷,而艺祖皇帝经画天下 之大指,犹可恃以长久,苟推原其意而变通之,则恢 复不足为矣。然而变通之道有三:有可以迁延数十 年之策,有可以为百五六十年之计,有可以复开数 百年之基。事势昭然而效见殊绝,非陛下聪明度越 百代,决不能一二以听之。臣不敢泄之大臣之前”,而 大臣拱手称旨以问,臣亦姑取其大体之可言者三 事以答之。其一曰:“二圣北狩之痛,盖国家之大耻,而 天下之公愤也。五十年之馀,虽天下之气销铄颓堕, 不复仇耻之当念,正在主上与二三大臣振作其气, 以泄其愤,使人人如报私仇。此《春秋》书卫人杀州吁 之意也。”其二曰:“国家之规模,使天下奉规矩准绳以 从事,群臣救过之不给,而何暇展布四体,以求济度 外之功哉?”其三曰:“艺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以易武 臣之任事者,故本朝以儒立国,而儒道之振,独优于 前代。今天下之士,熟烂委靡,诚可厌恶。正在主上与 二三大臣反其道以教之,作其气而养之,使临事不 至乏才,随才皆足有用,则立国之规模,不至戾艺祖 之本旨,而东西驰骋以定祸乱,不必专在武臣也。臣 所以为《大臣论》者,其略如此。”书既上,帝欲官之。亮笑 曰:“吾欲为社稷开数百年之基,宁用以博一官乎?”亟 渡江而归。日落魄醉酒,与邑之狂士饮。醉中戏为大 言,言涉犯上。一士欲中亮,以其事首。刑部侍郎何澹 尝为考试官黜亮,亮不平,语数侵澹。澹闻而嗛之,即 缴状以闻。事下大理,笞掠亮无完肤,诬服为不轨。事 闻,孝宗,知为亮,尝阴遣左右廉知其事。及奏入取旨, 帝曰:“秀才醉后妄言,何罪之有?”划其牍于地,亮遂得 免。居无何,亮家僮杀人于境,适被杀者尝辱亮父次 尹,其家疑事由亮闻于官,笞榜僮,死而复苏者数,不 服。又囚亮父于州狱,而属台官论亮情重,下大理。时 丞相淮知帝欲生亮,而辛弃疾、罗点素高亮才,援之 尤力,复得不死。亮自以豪侠,屡遭大狱,归家益励志 读书,所学益博。其学自《孟子》后,惟推王通。尝曰:“研穷 义理之精微,辨析古今之同异,原心于杪忽,较礼于 分寸,以积累为功,以涵养为正,晬面盎背,则于诸儒 诚有愧焉。至于堂堂之陈,正正之旗,风雨云雷,交发 而并至,龙蛇虎豹,变现而出没。推倒一世之智勇,开 拓万古之心胸,自谓差有一日之长。”亮意盖指朱熹、 吕祖谦等云。高宗崩,金遣使来吊,简慢,而光宗由潜 邸判临安府。亮感孝宗之知,至金陵视形势,复上疏 曰:“有非常之人,然后可以建非常之功,求非常之功, 而用常才,出常计、举常事以应之者,不待知者而后 知其不济也。秦桧以和误国,二十馀年,而天下之气 索然无馀矣。陛下慨然有削平宇内之志,又二十馀 年,天下之志始知所向,其有功于宗庙社稷者,非臣 区区所能诵说其万一也。高宗皇帝春秋既高,陛下 不欲大举,惊动慈颜,抑心俯首,以致色养圣孝”之盛, 书册之所未有也。今者高宗既已祔庙,天下之英雄 豪杰,皆仰首以观陛下之举动,陛下其忍使二十年 间所以作天下之气者,一旦而复索然乎?天下不可 以坐取也,兵不可以常胜也,驱驰运动,又非年高德 尊者之所宜也。东宫居曰“监国”,行曰“抚军”,陛下何以 不于此时而命东宫为抚军大“将军,岁巡建业,使之 兼统诸司,尽护诸将,置长史、司马以专其劳。而陛下 于宅忧之馀,运用人才,均调天下,以应无穷之变,此 肃宗所以命广平王之故事也。高宗与金有父兄之 仇,生不能以报之,则死必有望于子孙,何忍以升遐 之哀告诸仇哉!遗留、报谢,三使继遣,金帛宝货,千两 连发。而金人仅以一使,如临小邦,哀祭之辞,寂寥简 慢,义士仁人,痛切心骨,岂以陛下之圣明智勇而能 忍之乎!陛下傥以大义为当正,抚军之言为可行,则 当先经理建业而后使临之。纵今岁未为北举之谋, 而为经理建康之计,以振动天下而与金绝,陛下之 初志亦庶几于少伸矣。陛下试一听臣,用其喜怒哀” 乐之权,鼓动天下,大略欲激孝宗恢复。而是时孝宗 将内禅,不报,由是在廷交怒,以为狂怪。先是,乡人会 宴,末胡椒特置亮羹胾中,盖村俚敬待异礼也。同坐 者归而暴死,疑食异味有毒,已入大理,会吕兴、何念 四殴吕天济且死,恨曰:“陈上舍使杀我。”县令王恬实 其事。台官谕监司选酷吏讯问,无所得,取入大理,众 意必死。少卿郑汝谐阅其单辞,大异曰:“此天下奇才 也。国家若无罪而杀士,上干天和,下伤国脉矣。”力言 于光宗,遂得免。未几,光宗策进士,问以礼乐刑政之 要,亮以君道、师道对,且曰:“臣窃叹陛下之于寿皇,莅 政二十有八年之间,宁有一政一事之不在圣怀?而问安视寝之馀,所以”察辞而观色,因此而得彼者,其 端甚众,亦既得其机要而见诸施行矣,岂徒一月四 朝而以为京邑之美观也哉?时光宗不朝重华宫,群 臣更进迭谏,皆不听。得亮策,乃大喜,以为善处父子 之间。奏名第三,御笔擢第一。既知为亮,则大喜曰:“朕 擢果不谬。”孝宗在南宫,宁宗在东宫,闻知皆喜,故赐 第。《告词》曰:“尔蚤以艺文首贤能之书,旋以论奏动慈 宸之听。亲阅大对,嘉其渊源,擢置举首,殆天留以遗 朕也。”授佥书建康府判官厅公事,未至官,一夕卒。亮 之既第而归也,弟充迎拜于境,相对感泣。亮曰:“使吾 他日而贵,泽首逮汝,死之日,各以命服见先人于地 下足矣。”闻者悲伤其意。然志存经济,重许可,人人见 其肺肝。与人言,必本于父子君臣之义,虽为布衣,荐 士恐弗及。家仅中产,畸人寒士衣食之,久不衰。卒之 后,吏部侍郎叶适请于朝,命补一子官,非故典也。端 平初,谥“文毅”,更与一子官。

    按《桯史》:东阳陈同父,资高学奇,跌宕不羁。常与客言: “昔有士邻于冨家,贫而屡空,每羡其邻之乐,旦日衣 冠谒而请焉,富翁告之曰:‘致富不易也,子归斋三日, 而后予告子以故。如言复谒,乃命待于屏间,设高几, 纳师资之贽,揖而进之曰:‘大凡致富之道,当先去其 五贼,五贼不除,富不可致’。请问其目,曰:‘即世之所谓 仁义礼智信是也’’。”士卢胡而退。同父每言及此,辄掀 髯曰:“吾儒不为五贼所制,当成何等人耶?”既魁癸丑 多士,一命而卒。先一年,尝以诖误系大理,光宗知其 名,特诏赦之。是岁胪传有因廷策指时政之失而及 其事者,名亦在鼎甲,联镳入团司,同父见之不悦,终 期集如始见云。

    吕东莱祖谦居于婺,以讲学唱诸儒,四方翕然归之。 陈同父盖同郡负才颉颃,亦游其门,以兄事之。尝于 丈席间时发警论,东莱不以为然。既而东莱死,同父 以文祭之曰:“鸣呼!孔氏之家法,儒者世守之。得其粗 而遗其精,则流而为度数刑名,圣人之妙用,英豪窃 闻之。徇其流而忘其源,则变而为权谲纵横。故孝悌 忠信,常不足以趋天下之变;而材术辩智,常不足以 定天下之经。”在人道无一事之可少,而人心有万变 之难明。虽高明之洞见,犹小智之自营;虽笃厚而守 正,犹孤垒之易倾。盖欲整两汉而下,庶几及见三代 之英。岂曰自我,成之在兄。方夜半之剧论,叹古来之 未曾。讲观象之妙理,得应时之成能。谓人物之间出, 非天意之徒生。兄独疑其未通,我引数而力争。岂其 于无事之时,而已怀厌世之情。俄遂婴于末疾,喜未 替于仪型。何所遭之太惨,曾不假于馀龄。将博学多 识,使人无自立之地,而本末具举,虽天亦有所未平 耶?兄尝诵子皮之言曰:“虎帅之听,孰敢违子?人之云 亡,举者莫胜。”假使有“圣人之宏才,又将待几年而后 成?孰知夫一觞之恸,徒以拂千古之膺。伯牙之琴,已 分其不可复鼓,而洞山之灯,忍使其遂无所承。眇方 来之难恃,尚既往之有灵。”朱晦翁见之,大不契意,遗 婺人书曰:“诸君子聚头磕额,理会何事,乃至有此等 怪论?”同父闻之不乐,它日上书孝宗,其略曰:“今世之 儒士,自谓得正心诚意之学者,皆风痹不知痛痒之 人也。举一世安于君父之大仇,而方且扬眉拱手以 谈性命,不知何者谓之性命乎?陛下接之而不任以 事也,臣以是服陛下之仁意。”盖以微风晦翁而使之 闻之,晦翁亦不讶也。此说得之蔡元思念成。

    按《啽呓集》:“陈同甫,名亮,号龙川。始闻辛稼轩名,访知 将至门,过小桥,马三跃而三却,同甫忽投鞭挥马首, 推马朴地,徒步而进,稼轩适倚楼见之,大惊异,遣人 询之,则同甫已及门,遂定交。稼轩帅淮时,同甫与时 落落,家甚贫,访稼轩于治所,相与谈天下事。酒酣,稼 轩言南北之利害:南之可以并北者如此,北之可以 并南者如此。”且言钱塘非帝王之居,据牛头之山,天 下无援兵;决西湖之水,满城皆鱼鳖。饮罢,宿同甫于 斋中。同甫夜思稼轩沉重谨言,醒必思其误,将杀我 以灭口,遂盗骏马而逃。月馀,同甫致书于稼轩,假十 万缗以济食,稼轩如其数与之。

    王子俊

    按桯史,中兴二朝,授受之懿,追媲尧禹。一时荐绅名 士,亲逢盛际,浓墨大字以侈千一之遇者间有之,而 史不多见。三松王才臣子俊者,家庐陵,以文鸣江西, 尝作《淳熙内禅颂》一篇,其文赡蔚典丽。余甲戌岁在 九江,才臣自蜀东归,尝访余而出其槁,其文曰:“惟皇 上帝,简在宋德,诞集大命,于我艺祖。厥初造草昧,相” 时之黔,沦胥于虐,浮颐沈颠,靡所底定。其孰跻之,繄 我是恃。宁濡我躬,俾即于夷涂。匪位之怀,我图我民, 匪天我私,惟我有仁。八圣嗣厥理,益以厚厥泽,动植 是洽,堪舆是塞,叶气兹有羡,以溢于罔极。计其攸锺, 是必有甚盛德,使之横绝古今,焜煌典册,而后天之 报施,乃不爽厥则。惟我高宗,克灵承于兹。属时阳九, 天步用艰,犬羊外陵,狗鼠内讧,民罔奠居,皇纲就沦惟我高宗克宏济于兹。左秉招摇,右提干将,洒扫函 夏,复寿炎箓。兹惟难能哉!典时神天,历载三纪,民生 春熙,治象日舒。曾靡是居,俾圣嗣是荷。兹惟难能哉! 惟我寿皇绍大历,服圣谟。无所事改虑,我则阐之,俾 益光;圣治无所事改“为我则熙之俾益昌。志靡一不 继,事靡一不述。我兴问寝,明星在天。我往视膳,丽日 在户。起敬起爱,用家人礼。”祀越二十八曾,靡间厥肇。 思笃于亲,爰释大位。高宗神孙,伊我圣子。我是用禅, 先后惟一轨。皇乎休哉,邃古之茫。赫胥大鸿,橧庥绳, 《书》不可考也已。义图炳文,民用有识。孔删自唐,登载 益焕。“惟尧神圣,谈者稽焉。荡荡巍巍,匪天弗则。逊于 虞妫,首出帝典。重华是仍,亦以授禹。由姒以降,莫返 于古初。或以谓臣,尧、舜、禹之事懿矣,揆之于今,其可 俪欤?”臣曰:“奚直俪之耳。尧陟元后七十载,遭时不易, 浲水滋儆。才者十六,未宣乃庸。凶族有四,未丽于辟 日。丛万机,以悴于厥衷。式时元德,历试罔”不绩。主祭 宾门,天人交归焉。于庙受终,夫岂其艰!舜生登庸,越 其在位,历载各三十。宅帝即真,又三十有三。稽图揆 龄,九秩式有衍。脱躧万乘,兹非其时哉!惟我高宗,春 秋五十有六;惟我寿皇,春秋六十有三。黄屋赤霄,委 而弗留;从容退居,靡俟大耄。以今准昔,其决孰需焉? 以虞易唐,妫变而姒。惟械于位,廑廑释厥负,乃若为 天子父,以天下养,后世无传焉。惟我寿皇,圣孝孔时, 力靡遗馀,爱敬既究,熙以鸿号,锡类湛恩,燕及人老, 巨典盛仪,辉赫万世。惟我皇上,聿骏前躅,日肃舆卫, 来觐来省,翼翼如也,愉愉如也。以昔视今,其孝孰隆 焉!故曰“奚直俪之耳。”臣惟昔者《封禅典》引《正符》等篇, 其事至末“矣,侈于丽藻,以掞不朽,矧今宏休,轶于古 始,颂声弗宣,不其缺欤?作《宋》一经,以驾帝典,顾瞻朝 宁,将有人焉。臣贱不敢与兹事。尧极立民,康衢有谣, 载在万世,不以贱废。臣诚不佞,请试效之。”谨拜手稽 首而作颂曰:“太初冥冥,孰究孰营,羲仪图之,靡丽于 成。有圣惟勋,疏之瀹之,斧其不条,而荒度之。匪”世不 阜,匪穹不佑。可燕可守,而勋以不有。乃逊于华,与世 为公。何以告之?曰:“允执其中。华述厥志,亦以命文命 率。”克念厥绍,以共阐厥盛。皇皇惟天,而勋则之。绝德 与功,绍者克之。我瞻我稽,阅世惟千。泯泯棼棼,曾莫 闯厥藩。天将开之,必固培之。厥培以丰,古尚克回之。 岂惟回之?视培浅深。轶而躏之,视我斯今。粤岁己酉 二月壬戌,天仗宵严,彤庭晓跸。穆穆寿皇,如天斯临。 群后在位,奉承玉音。曰“予一人,实倦于勤。退处北宫, 以笃于亲。赫是大宝,𢌿我圣子。”圣子惟睿,天命夙以 启,不吝于权,盍居乃功。释焉不居,惟寿皇之公。寿皇 之公,其孰发之?念我高宗,中心怛之。始时春秋五十 有六。向用康宁,以燕遐福。亟其与子,于密退藏。其子 为谁?繄我寿皇。寿皇承之,匪亟匪徐。二十八年,四方 于于。国是益孚,生齿益蕃。于野于朝,萧萧闲闲。圣子 重晖,如帝之初,于千万年,曾靡或渝。孰条不根,孰委 弗源。念我高宗,允逊孔艰。匪高宗是怀,艺祖之思。洗 时之腥,仁涵于肌,灵旗焰焰。平国惟九,其酋既贷,矧 彼群丑。吾子吾孙,吾士大夫,毋刻尔刑,顾质之书。尔 有嘉言,尔则我告。我赏我劝,如彼害何?悼?不以干戈, 而置《诗》《书》。维彼槐庭,谓匪儒夷居。列圣一心,讳兵与 刑。维鲠言是听,惟大猷是经。锺我高宗,启我寿皇。爰 及圣上,笃其明昌。惟是四条,式克至今。艺祖、高宗、寿 皇之心,匪时匪今,振古之式。式勿替厥度,亦以燕罔 极。帝开明堂,百辟来贺,四夷攸同,莫敢或讹。不肃不 厉,不震不竦,焯其旧章,贻我垂拱。勋迫大耄,乃禅于 华。华逮陟方,俾夏建厥家,孰如高宗,及我寿皇,与龄 方昌,而遽晦厥光。帝降而王,功弗德之,逮庸不列五 帝,而祖三代,孰如我皇?惟德崇崇,显号鸿休,蔚其并 隆。维时寿皇,万寿无“疆。日三受朝,衮冕煌煌。维时皇 上治,益底厥极。亲心载宁,万邦以无斁。万姓讴歌,于 室于涂。微臣作颂,以对于康衢。”又自作序。其后谓:“元 次山言前代帝王有盛德大业者,必见于歌颂。盖帝 王之世,以诗颂为一件最紧切事,专设采诗之官以 搜求之重以其时教育有方,人人能文,故郊祀天地 则有颂,祀四岳河海则有颂,讲武类祃则又有颂,荐 鱼献鲔等事亦皆有颂。”后世于《诗》颂既不甚经意,而 能文之士亦不世有,鸿烈丽藻,率不相值。且如有肃 宗复两京之功,又适有元结能作颂;有宪宗平淮、蔡 之功,又适有韩愈、柳宗元能作碑。若雅,是以其功烈 益大,彰明灼著,足以传示无极。《韩碑》一为人所磨易, 以段文昌之作便俳谐浅陋,读者闷然厌之,岂复能 有所发扬也?子俊于前辈无能为役,亦讵敢谓能文。 然所述《淳熙内禅颂》,乡曲一二巨公皆盛有所称道, 以为可以庶几古作者堕在山林,无阶上彻,盖十有 六年于兹。属者士大夫或惎之,俾自附于东汉傅毅 之义,上表投进,亦试拟作“表章一通矣。又念齿发如 许,恐有干泽之嫌,以召简书朋友之讥,亦不果进也。” 顾藏之家,以自致其意云。才臣盖师诚斋,诚斋亟称其文有发而为文,自铸伟辞。其史论有迁、固之风,其 古文有韩、柳之则,其诗句有苏、黄、后山之味。至于四 六,踵六一、东坡之步武,超然绝尘,崛奇层出,自汪彦 章、孙仲益“诸公而下不论也。小技如尺牍,本朝惟山 谷一人,今王君亦咄咄逼之矣。挟希世之宝,而未应 时之须,可为长叹息”等语。尝游京师,上史馆书,述此 颂之意,以杜笃自况,阶荐得官,初任为成都帅幕,归 遂栖迟衡泌,其节亦可观云。

    欧阳𫓧

    按《吉安府志》:“𫓧字伯威,庐陵人。善属文,尤长诗词,累 举弗售。王庭圭、刘承弼、杨愿皆以能诗高世,独推𫓧 尝比之孟襄阳、贾长江云。杨诚斋叙𫓧脞词,至手书 诵其警句。𫓧尝著《遇谗词》《蜂螫蜘蛛赋》,胡忠简一见, 称之不容口,繇是𫓧以诗豪重一时。𫓧为人有气概, 然于物坦平,不设町畛,人故乐与游,𫓧亦无所让择。” 周益公在政府,数欲官,𫓧谢曰:“使吾数口无饥,差可 卒岁,奈何以虚名自烦苦乎?”自号寓庵,所作有《谩成》 《遣兴》《暮景》《自娱》《松筠》等五篇,杂着五卷,《见闻录》二卷。

    林师德

    按《福建通志》:“师德,字叔正,绍熙中,特奏名。长骈俪,为 学者师。游太学,与黄杶齐名。尉东莞,以获盗功,改武 冈军佥判官。不称才,士论惜之。”

    余诏

    按《福建通志》:“诏,字道夫,龙溪人。有学术,举八行,隐于 东湖,号东湖居士,以诗文自娱,有《栖静堂集》。”

    龙仁夫

    按《吉安府志》:“仁夫,字观复,永新人。博学好古,潜心理 道,深探濂洛、关、闽之奥,经传子史,律历阴阳,靡不精 究。官湖广儒学提举,晚居黄冈。尝与吕文焕及吕氏 诸子弟宴琵琶亭,赋诗有‘江心正好看明月,却抱琵 琶过别船’之句。坐客皆掩泣罢酒。其忠义之能激人 如是。所著《周易集传》八十卷,立说主《本义》,每卦爻下” 各分变、象、辞。古谓杂卦为古《筮书》,《春秋传》所引“屯固、 比入、坤安、震杀”,皆以一字断卦义,此类是也。孔子存 之,以为经羽翼,初非创作。其言盖先儒所未发者。鄱 阳董真卿集《周易会通》,于仁夫之说多取焉。为文章 与庐陵刘岳申并名,而奇逸流丽过之,学者称麟洲 先生。

    王日休

    按《浙江通志》:“日休,分水人。右司谏缙之子也。绍兴进 士,授朝请郎。尝著《九丘总要》三百四十卷以进。光宗 嘉之,进官一秩,迁朝奉大夫。弟日勤,亦登进士,授右 朝散郎。”

    楼昉

    按《宁波府志》:“昉字旸叔,号迂斋,登绍熙四年进士,与 弟昺俱以文名。少从吕成公于婺,其文汪洋浩博,凡 所论议,援引叙说,小能使之大,而统宗据要,风止水 静,泊然不能窥其浚。从学者常数百人,最显者郑清 之、应㒡、郑次申、赵与权,尤善章表,李璧、黄裳为侍从, 所为文俱出昉手。宋世,鄞士善论策,台越进士,岁率” 数十人来从学,繇昉始守兴化军以卒。清之既相,追 赠直龙图阁,率其弟子祭于墓。复立“甬东书院”祀之。

    马壬仲

    按《浙江通志》:“壬仲,字次辛,本建阳人。从朱熹游,擢绍 熙元年进士乙科,寓东阳,遂为东阳人。历仕州县,以 廉能称。尝知古郢,抚循兵民,俾御边寇,郡赖以安。寻 上祠请归。壬仲议论典刑,诗章闲雅,所著有《得斋集》。 孙世颖、世纶,皆以壬仲恩入仕。”

    高元之

    按《宁波府志》:“元之,字端叔,武烈王琼七世孙。建炎间, 衣冠南渡,父寓籍于鄞,因家焉。家贫无书,得《易编》,口 诵不辍,数月忘盥栉。邻士怜之,稍借之书。后受《易》《春 秋》于沙随程迥。时傅伯成为郡教授,少许可,折节与 之交,繇是乡学者数百人师事之。元之作《变离骚》九 篇,曰愍畸志,曰臣薄才,曰惜来日、曰感回波,曰力陈”、 曰《危衷》、曰《悲婵娟》、曰《古诵》、曰《绎思》,行于世。宋儒拟《骚》, 弗能及也。集《春秋》说三百馀家,号《义宗》,悉本经旨,凡 百五十卷,《易》《诗》《论语》《后汉志解》各一卷,诗三千,杂着 五百,号《茶甘甲乙》。稿五上礼部,卒不第。将死,手属书 楼钥,以欧阳公南省曰“栏”,求志文。贫不能葬,门人会 葬于桃源乡蒋山,买田立祠于宝严院,岁时祀之,号 “万竹先生。”

    蒋晖

    按《浙江通志》:“晖,字君实,青田人。幼颖异,六岁能属文。 登绍熙进士,分教临江。以《大学絜矩》《中庸伐柯章》揭 示学者知用力之地。寻除文思院。”

    冯翼翁

    按《吉安府志》:“翼翁字子羽,永新人。师水窗刘先生,造 诣益深。登第授汉阳县丞,历官抚州守。所著有《春秋 集解》《春秋大义》《士礼考正》《性理群书》十七卷,《通鉴小

    录考索》《类要》《正统》《五德类要》三十四卷,《古书正讹》《读
    考证
    书纂要》《法家源流异政录》十一卷。又合《左传》《战国策》

    《史记》《汉书》、韩、柳、欧、苏八家为《文章旨要》八卷。所自撰” 诗、赋、序、记、铭、赞、杂着二十卷。刘岳申志其墓,谓“永新 以三冯瑞其乡”,盖其父鲁山先生与其弟奖翁并以 文学称。

    赵师秀

    按《浙江通志》:“师秀,字灵芝,永嘉人。登绍熙第,浮沉州 县,仅一改秩而卒。自乾淳以来,濂洛之学方行,诸老 类尚穷经,于声律不暇寘力。潘柽出,始倡为唐诗,师 秀与徐照翁卷、徐玑相与求工,由是诗学盛行焉。”

    张埴

    按《吉安府志》:“埴字养直,吉水人。少孤,家贫,笃志力学, 虽饭牛刈薪,亦挟册读之。族之长者过焉,闻书声荆 榛中,视之,乃埴也。心大奇之,因令与诸子共学,颖悟 绝人。为诗文有奇气风骨,早游湖湘间,诗名大起。客 有以诗自豪者,以两语挑之,令属末韵,埴应声曰:‘夜 静莫吟崎崄句,恐惊明月堕波寒’。其人遂骇服。一日”, 有诗指切时宰,守帅赵葵闻之,抚几叹曰:“张埴天下 奇士也。”欲荐之,力辞不就。

    徐次铎

    按《浙江通志》:“次铎,字文伯,一字仲友,东阳人。登绍熙 元年进士,又试宏词科,为山阴尉。仕止三衢倅。尝效 《周礼》作《汉官》,又作《唐书传注补注音训》,总三百篇,自 号《徐氏唐书》。又以《唐书》纠缪讹舛,作《释纠辨》十卷。”

    袁枢

    按《宋史》本传:“枢字机仲,建之建安人。幼力学,尝以《修 身为弓赋》,试国子监,周必大、刘珙皆期以远器。试礼 部词赋第一人,调温州判官,教授兴化军。乾道七年, 为礼部试官,就除太学录。”轮对三疏,一论开言路以 养忠孝之气,二论规恢复当图万全,三论士大夫多 虚诞、侥荣利。张说自阁门以节钺签枢密,枢方与学 省同僚共论之,上虽容纳而色不怡。枢退诣宰相,示 以奏疏,且曰:“公不耻与哙等伍邪?”虞允文愧甚。枢即 求外补,出为严州教授。枢常喜诵司马光《资治通鉴》, 苦其浩博,乃区别其事而贯通之,号《通鉴纪事本末》。 参知政事龚茂良得其书,奏于上,孝宗读而嘉叹,以 赐东宫及分赐江上诸帅,且令熟读,曰:“治道尽在是 矣。”他日,上问袁枢今何官,茂良以实对。上曰:“可与寺 监簿。”于是以大宗正簿召登对,即因史书以言曰:“臣 窃闻陛下尝读《通鉴》,屡有训词,见诸葛亮论两汉所 以兴衰,有小人不可不去之戒。大哉王言,垂法万世。” 遂历陈往事,自汉武而下至唐文宗,偏听奸佞,致于 祸乱,且曰:“固有诈伪而似诚实,憸佞而似忠鲠者。苟 陛下日与图事于帷幄中,进退天下士,臣恐必为朝 廷累。”上顾谓曰:“朕不至与此曹图事帷幄中。”枢谢曰: “陛下之言及此,天下之福也。”迁太府丞。时士大夫颇 有为党与者,枢奏曰:“人主有偏党之心,则臣下有朋 党之患。比年或谓陛下宠任武士,有厌薄儒生之心, 猜疑大臣,亲信左右,内庭行庙堂之事,近侍参军国 之谋。今虽总权纲,专听览,而或壅蔽聪明,潜移威福。 愿可否惟听于国人,毁誉不私于左右。”上方锐意北 伐,示天下以所向,枢奏:“古之谋人国者,必示之以弱。 苟陛下志复金仇,臣愿蓄威养锐,勿示其形。”复陈用 宰执、台谏之术。时议者欲制宗室应举、锁试之额,限 添差岳祠,减臣僚荐举,定文武任子,严特奏之等,展 郊禋之岁,缓科举之期。枢谓“此皆近来从窄之论,人 君惟天是则,不可行也。”遂抗疏劝上推广大以存国 体,兼国史院编修官、分修《国史传》。章惇家以其同里, 宛转请文饰其传,枢曰:“子厚为相,负国欺君。吾为史 官,书法不隐,宁负乡人,不可负天下后世公议。”时相 赵雄总史事,见之叹曰:“无愧古良史。”权工部郎官,累 迁兼吏部郎官。两淮旱,命廉视真、扬、庐、和四郡。归陈 两淮形势,谓:“两淮坚固则长江可守。今徒知备江,不 知保淮,置重兵于江南,委空城于淮上,非所以戒不 虞。瓜州新城专为退保,金使过而指议,淮人闻而叹 嗟。谁为陛下建此策也?”迁军器少监,除提举江东常 平茶盐,改知处州,赴阙奏事。枢之使淮入对也,尝言: “朋党相附则大臣之权重,言路壅塞则人主之势孤。” 时宰不悦。至是,又言:“威权在下则主势弱,故大臣逐 台谏以蔽人主之聪明;威权在上则主势强,故大臣 结台谏以遏天下之公议。今朋党之旧尚在,台谏之 官未正纪纲,言路将复荆榛矣。”除吏部员外郎,迁大 理少卿。通州民高氏以产业事下大理,殿中侍御史 冷世光纳厚赂曲庇之,枢直其事以闻,人为危之。上 怒,立罢世光。以朝臣劾御史,实自枢始。手诏权工部 侍郎,仍兼国子监祭酒。因论大理狱案有予郡之命, 既而贬两秩,寝前旨。光宗受禅,叙复元官,提举太平 兴国宫、知常德府。宁宗登位,擢右文殿修撰、知江陵 府。江陵濒大江,岁坏为巨浸,民无所托。楚故城楚观 在焉,为室庐,徙民居之,以备不虞。种木数万以为捍 蔽,民德之。寻为台臣劾罢,提举太平兴国宫。自是三奉祠,力上请制,比之疏傅、陶令。开禧元年卒,年七十 五。自是闲居十载,作《易传解义》《辨异》《童子问》等书,藏 于家。

    李璧

    按《宋史》本传:“璧字季章,眉之丹棱人。父焘,典国史。璧 少英悟,日诵万馀言,属辞精博。周必大见其文,异之 曰:‘此谪仙才也’。孝宗尝问焘:‘卿诸子孰可用?焘以璧 对。以父任入官。后登进士第,召试为正字。宁宗即位, 徙著作佐郎,兼刑部郎,权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时 韩𠈁胄专国,建议恢复,宰相陈自强请以𠈁胄平章’” 国事。遂召璧草制,同礼部尚书萧达讨论典礼,命𠈁 胃三日一朝,序班丞相上。璧受命使金,行次扬州,忠 义人朱裕挟宋帅袭涟水,金人愤甚,璧乞枭裕首境 上,诏从其请。璧至燕,与金人言,披露肝胆,金人之疑 顿释。璧归,𠈁胄用师意方锐,璧言:“进取之机,当重发 而必至,毋轻出而苟且。”既而陈景俊使北还,赞举兵 甚力。钱象祖以沮兵议忤𠈁胄,得罪贬。璧论襄阳形 势,深以腹心为忧,欲待敌先发,然后应之。𠈁胄意不 怿,于是四川、荆、淮各建宣抚,而师出矣。璧度力不能 回,乃入奏:“自秦桧首倡和议,使父兄百世之仇不复 开于臣子之口。今庙谋未定,士气积衰,苟非激昂,曷 克丕应?臣愚以为宜亟贬秦桧,示天下以仇耻必复 之志,则宏纲举而国论明,流俗变而人心一,君臣上 下,奋励振作,拯溃民于残虐,湔祖宗之宿愤在今日, 举而措之无难矣。”疏奏,秦桧坐追王爵。议者谓璧不 论桧之无君,而但指其主和。其言虽公,特以迎合𠈁 胄用兵之私而已。初,𠈁胄召叶适直学士院,草《出师 诏》,适不从,乃以属璧,由是进权礼部尚书。𠈁胄既丧 师,始觉为苏师旦所误。一夕,招璧饮,酒酣,及师旦事, 璧微擿其过,觇𠈁胄意向,乃极言师旦怙势招权,使 明公负谤,非窜谪此人,不足以谢天下。师旦坐贬官。 璧又言郭倬、李汝翼偾军误国之罪,宜诛之以谢淮 民。拜参知政事。金遣使来,微示欲和意,丘崇以闻,璧 贻崇书,俾遣小使致书金帅求成。金帅报书,以用兵 首谋指𠈁胄,𠈁胄大恚,不复以和为意。璧言:“张浚以 讨贼复仇为己任,隆兴之初,事势未集,亦权宜就和, 苟利社稷,固难执一。”𠈁胄不听,以张岩代崇。璧力争, 言丘崇素有人望。𠈁胄变色曰:“方今天下独有一丘 崇邪?”吴曦叛,据蜀称王,杨巨源、安丙诛之。事闻,璧议 须用重臣宣抚,荐制置使杨辅为宣抚使,而使安丙 辅之。丙杀杨巨源,辅恐召变,以书举刘甲自代。𠈁胄 疑辅避事,璧曰:“孝宗闻吴璘病,亟诏汪应辰权宣抚 使职事,蜀赖以安,此故事也。”于是命甲权宣抚使。方 信孺使北归,言金人欲缚送𠈁胄,故𠈁胄忿甚,用兵 之意益急。璧方与共政,或劝其速去,毋与𠈁胄分祸。 璧曰:“嘻!国病矣,我去谁适谋北?”会礼部侍郎史弥远 谋诛𠈁胄,以密旨告璧及钱象祖。象祖欲奏审,璧言 事留,恐泄。𠈁胄迄诛,璧兼用知枢密院事。御史叶时 论璧反复诡谲,削三秩,谪居抚州。后辅臣言诛𠈁胄 事,璧实预闻,乃令自便。复官,提举洞霄宫。久之,复以 御史奏,削三秩,罢祠。越四年,复除端明殿学士、知遂 宁府。未至,而溃兵张福入益昌戕王人,略阆、剽,果至 遂宁。璧传檄谕之,福等读檄泣下,约解甲降。会官军 至,挑贼,贼忿,尽燔其城,顾府治曰:“李公旦夕来居此, 其勿毁。”璧驰书大将张威,使调嘉定黎雅砦丁牌手 来会战。威夜遣人叩门来言曰:“贼垒坚不可破。”将选 死士梯而登,以火攻之。璧曰:“审尔,必多杀士卒。盍先 断贼汲路与粮道,使不得食,即自成擒矣。”以长围法 授之,威用其谋,贼遂平。璧寻引疾奉祠,嘉定十五年 六月卒。进资政殿学士致仕,谥文懿。璧嗜学如饥渴, 群经百氏,搜抉靡遗,于典章制度尤综练,为文隽逸, 所著有《雁湖集》“一百卷,《清尘录》三卷,《中兴战功录》三 卷,《中兴奏议》若干卷,《内外制》二十卷,《援毫录》八十卷, 《临汝闲书》百五十卷。”璧父子与弟皆以文学知名, 蜀人比之“三苏”云。

    杨万里

    按《宋史儒林传》:“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绍兴二 十四年进士第,为赣州司户,调永州零陵丞。时张浚 谪永,杜门谢客,万里三往不得见,以书力请,始见之。 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 之室曰‘诚斋’。浚入相,荐之朝,除临安府教授,未赴,丁 父忧,改知隆兴府奉新县。戢追胥不入,乡民逋赋者” 揭其名市中,民讙趋之,赋不扰而足,县以大治。会陈 俊卿、虞允文为相,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侍讲张栻 以论张说出守,袁万里抗疏留栻,又遗允文书,以和 同之说规之,栻虽不果留,而公论伟之。迁太常博士, 寻升丞兼吏部侍右郎官,转将作少监。出知漳州,改 常州,寻提举广东常平茶盐。盗沈师犯南粤,帅师往 平之。孝宗称之曰“仁者之勇”,遂有大用意。就除提点 刑狱。请于潮、惠二州筑外砦,潮以镇贼之巢,惠以扼 贼之路。俄以忧去,免丧,召为尚左郎官。淳熙十二年五月,以地震应诏上书曰:“臣闻言有事于无事之时, 不害其为忠;言无事于有事之时,其为奸也大矣。南 北和好逾二十年,一”旦绝使,敌情不测。而或者曰:“彼 有五单于争立之祸。”又曰:“彼有匈奴困于东胡之祸。” 既而皆不验。道涂相传,缮汴京城池,开海州漕渠,又 于河南、北签民兵,增驿骑,制马枥,籍井泉,而吾之间 谍不得以入。此何为者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 时者一也。或谓金主北归,可为中国之贺,臣以中国 之忧,正在乎此。此人北归,盖惩创于逆亮之空国而 南侵也。将欲南之,必固北之,或者以身镇抚其北,而 以其子与婿经营其南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 时者二也。臣窃闻论者,或谓缓急淮不可守,则弃淮 而守江,是大不然。昔者,吴与魏力争而得合肥,然后 吴始安;李煜失滁、扬二州,自此南唐始蹙。今曰弃淮 而保江,既无淮矣,江可得而保乎?臣所谓言有事于 无事之时者三也。今淮东西凡十五郡,所谓守帅,不 知陛下使宰相择之乎?使枢廷择之乎?使宰相择之, 幸相未必为枢廷虑也。使枢廷择之,则除授不自己 出也。一则不为之虑,一则不自己出,缓急败事则皆 曰非我也,陛下将责之谁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 之时者四也。且南北各有长技,若骑若射,北之长技 也;若舟若步,南之长技也。今为北之计者,日缮治其 海舟,而南之海舟则不闻缮治焉。或曰:“吾舟素具也。” 或曰:“舟虽未具而惮于扰也。”绍兴辛巳之战,山东采 石之功,不以骑也,不以射也,不以步也,舟焉而已,当 时之舟,今可复用乎?且夫斯民一日之扰,与社稷百 世之安危,孰轻孰重?事固有大于扰者也。臣所谓言 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五也。陛下以今日为何等时耶? 金人日逼,疆场日扰,而未闻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场 者何道,但闻某日修某礼文也,某日进某书史也,是 以乡饮理军,以干羽解围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 之时”者六也。臣闻古者人君,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 悟之。今也国家之事,敌情不测如此,而君臣上下处 之如太平无事之时,是人不能悟之矣。故上天见灾 异,异时荧惑犯南斗,迩日镇星犯端门,荧惑守羽林。 臣书生不晓天文,未敢以为必然也。至于春正月,日 眚无光,若有两日相摩者,兹不曰大异乎?然天犹恐 陛下不信也。至于春日载阳,复有雨雪杀物,兹不曰 大异乎?然天犹恐陛下又不信也。迺五月庚寅,又有 地震,兹又不曰大异乎?且夫天变在远,臣子不敢奏 也,不信可也;地震在外,州郡不敢闻也,不信可也。今 也天变频仍,地震辇毂,而君臣不闻警惧,朝廷不闻 咨访。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悟之。”臣不知陛下于此 悟乎否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七也。自频 年以来,两浙最近则先旱,江淮则又旱,湖广则又旱, 流徙者相续,道殣相枕。而常平之积名存而实亡,入 粟之令上行而下慢,静而无事,未知所以振救之;动 而无事,将何以仰以为资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 之时者八也。古者足国裕民,惟食与货。今之所谓钱 者,富商、巨贾、阉宦、权贵皆盈室以藏之,至于百姓三 军之用,惟破楮券尔。万一如唐泾原之师,因怒粝食, 蹴而覆之,出不逊言,遂起朱泚之乱,可不为寒心哉! 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九也。古者立国必有 可畏,非畏其国也,畏其人也。故苻坚欲图晋,而王猛 以为不可,谓“谢安、桓冲江左之望”,是存晋者二人而 已。异时名相如赵鼎、张浚,名将如岳飞、韩世忠,此金 人所惮也。近时刘珙可用则早死,张栻可用则沮死, 万一有缓急,不知可以督诸军者何人?可以当一面 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惮者又何人?而或者谓人之 有才用而后见。臣闻之《记》曰:“苟有车必见其式,苟有 言必闻其声。”今曰有其人而未闻其可将可相,是有 车而无式,有言而无声也。且夫用而后见,非临之以 大安危,试之以大胜负,则莫见其用也。平居无以知 其人,必待大安危大胜负而后见焉。成事幸矣,万一 败事,悔何及耶?昔者谢元之北御苻坚,而郗超知其 必胜;“桓温之西伐李势而刘惔知其必取。盖元于履 屐之间无不当其任,温于蒱博不必得则不为。二子 于平居无事之日,盖必有以察其小而后信其大也, 岂必大用而后见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 十也。愿陛下超然远览,昭然远寤,勿矜圣德之崇高 而增其所未能,勿恃中国之生聚而严其”所未备;勿 以天地之变异为适然,而法宣王之惧灾;勿以臣下 之苦言为逆耳,而体太宗之导谏;勿以女谒近习之 害政为细故,而监汉、唐季世致乱之由;勿以仇雠之 包藏为无他,而惩宣、政晚年受祸之酷;责大臣以通 知边事、军务如冨弼之请;勿以东西二府异其心;委 大臣以荐进谋臣良将如“萧何所奇。勿以文武两途 而殊其辙,勿使赂宦者而得旄节,如唐大历之弊;勿 使货近幸而得招讨,如梁段凝之败。以重蜀之心而 重荆、襄,使东西形势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两淮, 使表里唇齿之相依。勿以海道为无虞,勿以大江为可恃。增屯聚粮,治舰扼险,君臣之所咨访,朝夕之所 讲求,姑置”不急之务,精专备敌之策,庶几上可消于 天变,下不堕于敌奸。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叶,臣 前所陈,枝叶而已。所谓本根,则人主不可以自用,人 主自用,则人臣不任责,然犹未害也。至于军事,而犹 曰“谁当忧此,吾当自忧。”今日之事,将无类此?《传》曰:“水 木有本源。”圣学高明,愿益思其所以本源者。东宫讲 宫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宫僚以得端,人相贺。他日 读《陆宣公奏议》等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 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 才,即疏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 历枢密院检详,守右司郎中,迁左司郎中。十四年夏 旱,万里复应诏言:“旱及两月,然后求言,不曰迟乎?上 自侍从,下止馆职,不曰隘乎?今之所以旱者,以上泽 不下流,下情不上达,故天地之气隔绝而不通。”因疏 四事以献,言皆恳切。迁秘书少监。会高宗崩,孝宗欲 行三年丧,创议事堂,命皇太子参决庶务。万里上疏 力谏,且上《太子书》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履危机, 悔之何及?与其悔之而无及,孰若辞之而不居?愿陛 下三辞五辞,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高宗未葬,翰林 学士洪迈不俟集议配飨,独以吕颐浩等姓名上。万 里上疏诋之,力言张浚当预,且谓迈无异指鹿为马。 孝宗览疏不悦,曰:“万里以朕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 阁出知筠州。光宗即位,召为秘书监。入对言:“天下有 无形之祸,僭非权臣而僭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 盗贼,其惟朋党之论乎?盖欲激人主之怒莫如朋党, 空天下人才莫如朋党,党论一兴,其端发于士大夫, 其祸及于天下。前事已然,愿陛下建皇极于圣心,公 听并观,坏植散群,曰君子从而用之,曰小人从而废 之,皆勿问其某党某党也。”又论:“古之帝王固有以知 一己揽其权,不知臣下窃其权。大臣窃之则权在大 臣,大将窃之则权在大将,外戚窃之则权在外戚,近 习窃之则权在近习。窃权之最难防者,其惟近习乎? 非敢公窃也,私窃之也。始于私窃,其终必至于公窃 而后已,可不惧哉!”绍熙元年,借焕章阁学士为接伴 金国贺正旦使,兼实录院检讨官。会《孝宗日历》成,参 知政事王蔺以故事俾万里序之,而宰臣属之礼部 郎官傅伯寿。万里以失职力丐去,帝宣谕勉留。会进 《孝宗圣政》,万里当奉进,孝宗犹不悦,遂出为江东转 运副使、权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朝议欲行铁钱 于江南诸郡,万里疏其不便,不奉诏。忤宰相意,改知 赣州,不赴。乞祠,除秘阁修撰、提举万寿宫,自是不复 出矣。宁宗嗣位,召赴行在,辞。升焕章阁待制、提举兴 国宫。引年乞休致,进宝文阁待制,致仕。嘉泰三年,诏 进宝谟阁直学士,给赐衣带。开禧元年,召,复辞。明年, 升宝谟阁学士。卒,年八十三,赠光禄大夫。万里为人 刚而褊,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必大无善语,由 此不见用。韩𠈁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 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万里曰:“官可弃, 记不可作也。”𠈁胄恚,改命他人。卧家十五年,皆其柄 国之日也。𠈁胄专僭日益甚,万里忧愤,怏怏成疾,家 人知其忧国也,凡邸吏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 子自外至,遽言𠈁胄用兵事,万里恸哭失声,亟呼纸 书曰:“韩𠈁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 头颅如许,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 落笔而逝。万里精于诗,尝著《易传》行于世。光宗尝为 书“诚斋”二字,学者称诚斋先生,赐谥文节。子长孺。

    苏扶

    按《贫士传》:扶者,隐士苏庠仲子也。工诗善书,贫甚而 有介。郡守招之,语子侄辈曰:“吾何以获知时人?特以 先世隐名存耳。殆不过哀吾贫而周之,宁忍以父名 卖钱耶?”固辞不往,死无敛葬云。

    何溥

    按《贫士传》,“溥,字商霖,永嘉人也。润泽详整,属诗知名。 釜爨常空,而意趣悠然,漠不为累也。”叶水心常称其 “冻饿自守之乐,死之日,殡具无赀,其友翁率素往来 者葬之。”

    戴复古

    按《贵耳集》,戴石屏式之,名复古,黄岩人。有《石屏诗》槁 赋《淮村兵后》云:“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 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秋怀》云:“诗谈天 下事,愁到酒樽前。”《晚春》云:“莺啼花雨歇,燕立柳风微。” 《城西》云:“诗骨梅花瘦,归心江水流。”《春日》云:“客愁茅店 雨,诗思柳桥春。”《九日》云:“黄花一杯酒,白发几重阳。”

    徐得之

    按《宋史徐梦莘传》:梦莘弟得之,字思叔,淳熙十年,举 进士,部使者以廉吏荐,以通直郎致仕。安贫乐分,不 贪不躁,著《左氏国纪》《史记年纪》作《具敝箧笔略》《鼓吹 词》《郴江志》。

    徐天麟

    按《宋史徐梦莘传》,“‘梦莘从子天麟,字仲祥,开禧元年进士,调抚州教授,历湖广总领所干办公事,临安府 教授、浙西提举常平司干官,主管礼兵部架阁、宗学 谕、武学博士。轮对,言人主当持心以敬’。奉祠仙都观, 通判惠、潭二州,权英德府,权发遣广西转运判官。所 至兴学明教,有惠政。著《西汉会要》七十卷、《东汉会要》” 四十卷、《汉兵本末》一卷、《西汉地理疏》六卷,《山经》三十 卷。既谢官,作亭萧滩之上,画严子陵像而事之。

    陆游

    按《宋史》本传:“游字务观,越州山阴人。年十二能诗文, 荫补登仕郎,锁厅荐送第一,秦桧孙埙适居其次,桧 怒,至罪主司。明年,试礼部主事,复置游前列,桧显黜 之,由是为所嫉。桧死,始赴福州宁德簿。以荐者除敕 令所删定官。时杨存中久掌禁旅,游力陈非便,上嘉 其言,遂罢存中。中贵人有市北方珍玩以进者,游奏: ‘陛下以损名斋,自经籍翰墨外,屏而不御,小臣不体 圣意,辄私买珍玩,亏损圣德,乞严行禁绝’。”应诏言:“非 宗室外家,虽实有勋劳,毋得辄加王爵。顷者有以师 傅而领殿前都指挥使,复有以太尉而领阁门事,渎 乱名器,乞加订正。”迁大理寺司直兼宗正簿。孝宗即 位,迁枢密院编修官兼编类圣政所检讨官。史浩、黄 祖舜荐游善词章,谙典故,召见,上曰:“游力学有闻,言 论剀切。”遂赐进士出身。入对,言:“陛下初即位,乃信诏 令以示人之时,而官吏将帅一切玩习,宜取其尤沮 格者,与众弃之。”和议将成,游又以书白二府曰:“江左 自吴以来,未有舍建康他都者。驻跸临安,出于权宜。 形势不固,馈饷不便,海道逼近,凛然意外之忧。一和 之后,盟誓已立,动有拘碍。今当与之约,建康、临安皆 系驻跸之地,北使朝聘,或就建康,或就临安,如此则 我得以暇时建都立国,彼不我疑。”时龙大渊、曾觌用 事,游为枢臣,张焘言:“觌、大渊招权植党,荧惑圣听,公 及今不言,异日将不可去。”焘遽以闻。上诘语所自来, 焘以游对,上怒,出通判建康府,寻易隆兴府。言者论 游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免归。久之,通 判夔州。王炎宣抚川、陕,辟为干办公事。游为灾陈《进 取之策》,以为“经略中原必自长安始,取长安必自陇 右始。当积粟练兵,有衅则攻,无则守。”吴璘子挺代掌 兵,颇骄恣,倾财结士,屡以过误杀人,炎莫谁何。游请 以玠子拱代挺,炎曰:“拱怯而寡谋,遇敌必败。”游曰:“使 挺遇敌,安保其不败?就令有功,愈不可驾驭。”及挺子 曦僭叛,游言始验。范成大帅蜀,游为参议官,以文字 交,不拘礼法,人讥其颓放,因自号放翁。后累迁江西 常平提举。江西水灾,奏拨义仓振济,檄诸郡发粟以 予民。召还,给事中赵汝愚驳之,遂与祠。起知严州,过 阙,陛辞,上谕曰:“严陵山水胜处,职事之暇,可以赋咏 自适。”再召入见,上曰:“卿笔力回斡甚善,非他人可及。” 除军器少监。绍熙元年,迁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 官。嘉泰二年,以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及《三朝史》未就, 诏游权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免奉朝请,寻兼秘 书监。三年,书成,遂升宝章阁待制,致仕。游才气超逸, 尤长于诗。晚年再出,为韩𠈁胄撰《南园阅古泉记》,见 讥清议。朱熹尝言“其能太高,迹太近,恐为有力者所 牵挽,不得全其晚节。”盖有先见之明焉。嘉定二年卒, 年八十五。

    按《齐东野话》:陆务观以史师垣荐赐第,孝宗一日内 宴,史与曾觌皆预焉。酒酣,一内人以帕子从曾乞词, 时德寿宫有内人与掌果子者交涉,方付有司治之, 觌因谢不敢,曰:“独不闻德寿宫有公事乎?”遂已。它日 史偶为务观道之,务观以告张焘子宫,张时在政府, 翼日奏:“陛下新嗣服,岂宜与臣下燕狎如此?”上愧问 曰:“卿得之谁。”曰:“臣得之陆游。游得之史浩。”上由是恶 游。未几去国。

    徐似道

    按《贵耳集》:竹隐徐渊子似道,天台人,韵度清雅。《买砚》 诗云:“俸馀宜办买山钱,却买端州一砚砖。依旧被渠 驱使出,买山之事定何年?”《游庐山,得蟹》诗曰:“不到庐 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亦知二者古难并,到得 九江吾事足。庐山偃蹇坐吾前,螃蟹郭索来酒边。持 螯把酒与山对,世无此乐三百年。时人爱画陶靖节, 菊绕东篱手亲折。何如更画我持螯,共对庐山作三 绝。”渊子为小篷,朝闻弹疏,坐以小舟载菖蒲数盆,翩 然而去,道间争望若神仙然。

    赵庚夫

    按《贵耳集》:仲白庚夫有《岁除即事》曰:“缝纫连夜办,今 朝杵臼频。买花簪稚女,送米赠贫邻。宦薄惟名在,年 华与鬓新。桃符诗句好,恐动往来人。”稍得诗云:“鹤残 篱外笋,鼠舐墨中胶。”《读文清曾公集》云:“新如月出初 三夜,淡比汤煎第一泉。”《寄僧》云:“诗句日从窗眼写,墨 丸夜入枕头收。”久从方诗境。晚亦落魄,终于右选。有 子殿试前四名登科。所谓“不在其身,在其子孙”也。

    张奕

    按《贵耳集》:张韩伯名弋,又名奕,有秋烟草,颀然而长面带燕赵色,口中亦作北语。《寄秋塘》诗:“五湖风雪分 头去,千里淮山信脚行。涉世真成妄男子,谈诗长忆 老先生。塘边瓜茹须频灌,郭外田畴粗可耕。莫倚瘦 筇吟白发,浪传诗句入都城。”许定夫馆于麾下,欲命 以官,不受。周宗圣有张韩伯欲为羽士,赵紫芝作疏 之诗。后死于建业。定夫葬蒋山下,题曰“大宋诗人张 奕墓。”

    张镃

    按《齐东野语》:张镃功甫,号约斋,循忠烈王诸孙。能诗, 一时名士大夫莫不交游,其园池声妓服玩之丽甲 天下。尝于南湖园作驾霄亭于四古松间,以巨铁緪 悬之空半,而羁之松身,当风月清夜,与客梯登之,飘 摇云表,真有挟飞仙诉紫清之意。王简卿侍郎尝赴 其牡丹会云:“众宾既集,坐一虚堂,寂无所有。俄问左” 右云:“香已发未?”答云:“已发。”命卷帘,则异香自内出,郁 然满坐。群妓以酒肴丝竹次第而至。别有名姬十辈, 皆衣白,凡首饰衣领皆牡丹,首带照殿红一枝,执板 奏歌侑觞,歌罢乐作乃退。复垂帘谈论自如。良久香 起,卷帘如前。别十姬,易服与花而出。大抵簪白花则 衣紫,紫花则衣鹅黄,黄花则衣红。如是十杯,衣与花 凡十。易所讴者,皆前辈牡丹名词。酒竟,歌者乐者无 虑数百十人,列行送客,烛光香雾,歌吹杂作,客皆恍 然如仙游也。功甫于诛韩有力,尝不满意,又欲以故 智去史,事泄,谪象台而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