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汇编 经籍典 第三百六十五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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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百六十六卷目录

     经学部杂录

     经学部外编

    经籍典第三百六十六卷

    经学部杂录

    《庄子天道篇》:孔子西藏书于周室。子路谋曰:“‘由闻周 之征藏史有老聃者,免而归居。夫子欲藏书,则试往 因焉。”孔子曰:“善’。往见老聃,而老聃不许,于是翻十二 经以说。老聃中其说曰:‘太谩,愿闻其要’。”孔子曰:“要在 仁义。”老聃曰:“请问仁义,人之性邪?”孔子曰:“然。君子不 仁则不成,不义则不生。仁义,真人之性也,又将奚为” 矣?《老聃》曰:“请问何谓仁义?”孔子曰:“中心物恺,兼爱无 私,此仁义之情也。”《老聃》曰:“意”几乎后言。夫“兼爱”,不 亦迂乎?无私焉乃私也。夫子若欲使天下无失其牧 乎?则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 禽兽固有群矣,树木固有立矣,夫子亦放德而行,循 道而趋,已至矣,又何偈偈乎揭仁义若击鼓而求亡 子焉,意夫子乱人之性也。

    《天运篇》: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 自以为久矣,孰知其故矣?以奸者七十二君,论先王 之道而明周、召之迹,一君无所钩用,甚矣,人之难说 也,道之难明邪!”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 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以迹哉?今子之所言, 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

    《天道篇》: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斲轮于堂下,释椎凿 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 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 古人之糟魄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 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斲 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疾不徐,得之于” 手而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焉存于其间,臣不得 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 十而老《斲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 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荀子劝学》篇:“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 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 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 可须臾舍也。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故《书》者,政事之 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群类之纲 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礼之” 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 地之间者毕矣。君子之学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 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蝡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 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 七尺之躯哉?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 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故不问而告 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 响矣。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 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 矣,周于世矣。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学之经,莫速乎 好其人,隆礼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持? 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 儒而已。将原先王本仁义,则礼正其经纬蹊径也。若 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也。不道《礼》宪 以《诗》《书》为之,譬之犹以指测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锥 飧壶也,不可以得之矣。故隆礼虽未明法士也;不隆 礼,虽察辨,散儒也。

    《荣辱》篇:“先王之道,仁义之统,《诗》《书》《礼》《乐》之分乎?彼固 天下之大虑也,将为天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 万世也。其㳅!”流同长矣,其温厚矣,其功盛姚远矣,非熟 修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故曰:“短绠不可以汲深井 之泉,知不几者不可与及圣人之言。”夫《诗》《书》《礼》《乐》之 分,固非庸人之所知也。

    《儒效》篇:“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 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归是矣。《诗》言是其志也, 《书》言是其事也,《礼》言是其行也,《乐》言是其和也,《春秋》 言是其微也。故《风》之所以为不逐者,取是以节之也。 《小雅》之所以为《小雅》者,取是以文之也。《大雅》之所以 为《大雅》者,取是以光之也;《颂》之所以为至者,取是以 通之也。”天下之道毕矣。乡是者臧,倍是者亡。乡是如 不臧,倍是如不亡者,自古及今,未尝闻也。

    《韩非子难言篇》殊释文:“学以质信,言则见以为鄙;时 称《诗》《书》,道法往古,则见以为诵。此臣非之所以难言 而重患也。”

    汉陆贾《新语道基》篇:“《鹿鸣》以仁求其群,《关雎》以义鸣其雄,《春秋》以仁义贬绝,《诗》以仁义存亡,《乾坤》以仁和 合,八卦以义相承,《书》以仁叙九族,君臣以义制忠,《礼》 以仁尽节,《乐》以礼降升。”

    《本行》篇:“善恶不相干,贵贱不相侮,强弱不相凌,贤与 不肖,不得相逾。《诗》《书》《礼》《乐》为得其所,乃天道之所立, 大义之所行也。”

    贾谊《新书傅职》篇:“或称《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以 革劝其心,教之礼,使知上下之则宣;或为之称诗,而 广道显德,以驯明其志,教之乐,以疏其秽,而填其浮 气。”

    天子不谕于先圣王之德,不知君国畜民之道,不见 义礼之正,不察应事之理,不博古之典传,不闲于威 仪之数,《诗》《书》《礼》《乐》无经,天子学业之不法。凡此其属 太师之任也。古者齐太公职之。

    天子处位不端,受业不敬,教诲讽诵《诗》《书》《礼》、乐之不 经,不法不古,言语不序,音声不中律,凡此其属太保 之任也。古者,燕召公职之。

    《六术》篇:“先王为天下设教,因人所有,以之为训;道人 之情,以之为真。是故内法六法,外体六行,以与《书》《诗》 《易》《春》《秋》《礼》《乐》六者之术,以为大义,谓之六艺。”令人缘 之以自修,修成则得六行矣。六行不正,反合六法。艺 之所以六者,法六法而体六行故也。故曰:“六则备矣。 六者非独为六艺本也,他事亦皆以六为度。”

    《道德说》篇:“《书》者,此之著者也;《诗》者,此之志者也;《易》者, 此之占者也;《春秋》者,此之纪者也;礼者,此之体者也; 乐者,此之乐者也;《书》者,著德之理于竹帛而陈之,令 人观焉,以著所从事,故曰:书者,此之著者也。《诗》者,志 德之理而明其旨,令人缘之以自成也,故曰诗者,此 之志者也。《易》者,察人之精德之理,而与弗循,而占其” 吉凶,故曰“《易》者,此之占者也。”《春秋》者,守往事之合,德 之理之与不合,纪其成败,以为来事师法,故曰“《春秋》 者,此之纪者也。”礼者,体德,礼而为之节,文成人事,故 曰“礼者,此之体者也。”乐者,《书》《诗》《易》《春秋》《礼》,五者之道 备则合于德矣,合则驩然大乐矣,故曰“乐者,此之乐 者也。”

    王充《论衡佚文》篇:“孝武皇帝封弟为鲁恭王,恭王坏 孔子宅以为宫,得佚《尚书》百篇,《礼》三百,《春秋》三十篇, 《论语》二十一篇。闿弦歌之声,惧复封涂,上言武帝。武 帝遣使发取古经,《论语》,此时皆出经传也。而有闿弦 歌之声,文当兴于汉,喜乐得闿之祥也,当传于汉。寝 藏墙壁之中,恭王闿之,圣王感动,弦歌之象。此则古” 文不当掩汉,俟以为符也。孝成皇帝读《百篇》《尚书》,博 士郎吏莫能晓知,征天下能为《尚书》者。东海张霸通 《左氏春秋》,案《百篇序》,以《左氏》训诂,造作百二篇,具成, 奏上。成帝出秘《尚书》以考校之,无一字相应者。成帝 下霸于吏,吏当论辜,大不谨敬。成帝奇霸之才,赦其 辜,亦不灭其经,故《百二尚书》传在民间,孔子曰:“才难, 能推”精思作《经》百篇,才高卓遹,希有之人也。成帝赦 之,多其文也,虽奸非实,次序篇句,依倚事类,有似真 是,故不烧灭之,不亦宜乎!

    《程材》篇:“《五经》,汉家之所立,儒生善政大义,皆出其中。 董仲舒表《春秋》之义,稽合于律,无乖异者。然则《春秋》 汉之经,孔子制作,垂遗于汉。论者徒尊法家,不高《春 秋》,是暗蔽也;《春秋》五经,义相关穿,既是《春秋》,不入《五 经》,是不通也。五经以道为务,事不如道,道行事立,无 道不成。”

    《知实篇》:子入太庙,每事问不知,故问为人法也。孔子 未尝入庙之中,礼数非一,孔子虽圣,何能知之?以尝 见实已知,而复问为人法。孔子曰:“疑思问,疑乃当问 耶?”实已知,当复问为人法。孔子知五经,门人从之学, 当复行。问以为人法,何故专口授弟子乎?不以已知 五经,复问为人法,独以已知太庙,复问为人法,圣人 “用心,何其不一也。”

    王符《潜夫论赞学》篇:“索物于夜室者,莫良于火;索道 于当世者,莫良于典。典者,经也,先圣之所制。先圣得 道之精者以行其身,欲贤人自勉以入于道,故圣人 之制经,以遗后贤也。”

    先圣之智,心达神明,性直道德,又造经典以遗后人。 试使贤人君子,释于学问,抱质而行,必弗具也。及使 从师就学,按经而行,聪达之明,德义之理,亦庶矣。是 故圣人以其心来就经典,往合圣心,故修经之贤德, 近于圣矣。《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日就月将,学有 缉熙于光明。”是故凡欲显动绩,扬光烈者,莫良于学 矣。

    《论荣》篇:宠位不足以为尊我,而卑贱不足以卑己。夫 令誉从我兴,而二命自天降之。《诗》云:“天实为之,谓之 何哉?”故君子未必富贵,小人未必贫贱,或潜龙未用, 或亢龙在天,从古以然。今观俗士之论也,以族举德, 以位命贤,兹可谓得论之一体矣,而未获至论之淑 贞也。

    《思贤篇》:老子曰:“夫唯病病,是以不病。”《易》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是故养寿之士,先病服药;养世之君,先乱 任贤。夫身之病,待医而愈;国之乱,待贤而治。治身有 黄帝之术,治世有孔子之经。然病不愈而乱不治者, 唯针石之法误而五经之言诬也。乃因之者非其人。 苟非其人,则规不圆而矩不方,绳不直而准不平。钻 燧不得火,鼓石不下金,金马不可以追速,土舟不可 以涉水也。凡此八者,天之张道,有形见物,苟非其人, 犹尚无功,则又况乎“怀道术以抚民氓,乘六龙以御 天心”者哉。

    《本政》篇孔子曰:“国有道,贫且贱焉,耻也;国无道,富且 贵焉,耻也。”《诗》伤“皎皎白驹,在彼空谷,巧言如流,俾躬 处休。”盖言衰世之士,志弥洁者身弥贱,佞弥巧者官 弥尊也。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明相见,同听相闻,唯 圣知圣,唯贤知贤。今当涂之人,既不能昭练贤鄙,然 又却于贵人之风,指胁以权势之嘱托,请谒阗门,礼 贽辐辏,迫于目前之急,则且先之,此正士之所独蔽, 而群邪之所党进也。

    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教子篇:“或问曰:‘陈亢喜闻君 子之远其子,何谓也’?”对曰:“有是也。盖君子之不亲教 其子也,《诗》有讽刺之词,《礼》有嫌疑之诫,《书》有悖乱之 事,《春秋》有褒僻之讥,《易》有备物之象,皆非父子之可 通言,故不亲授耳。”

    《文章》篇:“文章者,原出《五经》。诏命策檄,生于《书》者也;序 述论议,生于《易》者也;歌咏赋颂,生于《诗》者也;祭祀哀 诔,生于《礼》者也;书奏箴铭,生于《春秋》者也。行有馀力, 则可习之。”

    隋王通中说《王道篇》:江州府君之述曰:“《五经决录》五 篇。其言圣贤制述之意备矣。”

    《天地篇》:子在绛,程元者因薛收而来,子与之言六经。 元退谓收曰:“夫子载造彝伦,一匡皇极。微夫子,吾其 失道。”

    《春秋》之失,自向歆始也。弃经而任传,九师兴而《易》道 微,三传作而《春秋》散。贾琼曰:“何谓也?”子曰:“白黑相渝, 能无微乎?是非相授,能无散乎?故齐、韩、毛、郑,《诗》之末 也,大戴、小戴,礼之衰也,《书》残于古今,《诗》失于齐鲁。” 《事君篇》。子游河间之渚,河上丈人曰:“何居乎斯人也? 心若醉六经,目若营四海,何居乎斯人也?”文中子去 之。

    《周公篇》:魏徵宿子之家,言《六经》。逾月不出。及去,谓薛 收曰:“明王不出而夫子生,是三才九畴属布衣也。”刘 炫见子,谈六经,唱其端,终日不竭。子曰:“何其多也?”炫 曰:“先儒异同,不可不述也。”子曰:“一以贯之矣。”

    问《易》篇:史传兴而经道废矣,记注兴而史道诬矣。 子在蒲,闻辽东之败,谓薛收曰:“城复于隍矣。”赋《兔爰》 之卒章,归而善六经之本。

    《礼乐》篇:“程元问六经之致。子曰:‘吾续《书》以存汉晋之 实,续《诗》以辨六代之俗,修元经以断南北之疑,赞《易》 道以申先师之旨,正《礼》乐以旌后王之失。如斯而已 矣’。”

    《魏相》篇:“《书》以辩事,《诗》以正性,《礼》以制行,《乐》以和德,《春 秋》元。《经》以举往,《易》以知来。”先王之蕴尽矣。

    《立命篇》,门人有问姚义:“孔庭之法,曰《诗》曰《礼》,不及四 经,何也?”姚义曰:“常闻诸夫子矣:《春秋》断物,志定而后 及也;《书》以制法,从事,而后及也;《易》以穷理,知命,而后 及也。故不学《春秋》,无以主断;不学《乐》,无以知和;不学 《书》,无以议制;不学《易》,无以通理。四者非具体不能及, 故圣人后之,岂养蒙之具耶?”或曰:“然则《诗》《礼》何为而 先也?”义曰:“夫教之以《诗》,则出辞气斯远暴慢矣。约之 以礼,则动容貌斯立威严矣。度其言,察其志,考其行, 辨其德,志定则发之以《春秋》,于是乎断而能变。德全 则道之以乐,于是乎和而知节。可从事则达之以《书》, 于是乎可以立制。知命则申之以《易》,于是乎可以尽 性。”若骤而语《春秋》,则荡志轻义;骤而语乐,则喧德败 度,骤而语书,则狎法,骤而语易,则玩神。是以圣人知 其必然,故立之以宗,列之以次,先成诸己,然后备诸 物,先济乎近,然后形乎远。亶其深乎!亶其深乎! 《关朗》篇:夫子得程、仇、董、薛而《六经》益明,对问之作,四 生之力也。

    《南部新书》:刘蕡精于儒术,尝看《文中子》,忿然言曰:“才 非殆庶,拟上圣述作,不亦过乎?”客曰:“文中子于六籍 何如?”蕡曰:“若以人望人,文中子于六籍,犹奴婢之于 郎主也。”世遂以文中子为六籍奴婢。

    《闻见后录石经跋尾》云:“《石经》残碑,在洛阳张景元家, 世传蔡中郎书,未知何所据。汉灵帝熹平四年,邕以 古文、篆隶三体书《五经》,刻石于太学。至魏正始中,又 为一字石经,相承为之七经正字。”今此所传家一体 隶书,必魏世所立者。然《唐经籍志》又有邕《金字论语》 二卷,岂邕五经之外复为此乎?据《隋经籍志》,凡言一 《字石经》者,皆魏世所为,有《一字论语》二卷,不言作者 之名,而唐遂以为蔡邕所作,则又疑《唐史》传之之误 也。盖自北齐迁邕《石经》于邺都,至河滨岸崩,石没于水者几半。隋开皇中,又自邺运至长安,未及缉理,寻 以兵乱废弃。唐初,魏郑公鸠集所馀,十不获一,而传 拓之本,犹存秘府。前史所谓《三字石经》者,即邕所书。 然当时一字石经存者犹十数卷,而三字石经止数 卷而已。由是知汉经之亡久矣,不能若此之多也。魏 石经近世犹存,至五代湮灭殆尽。往年洛阳守因阅 营造司所弃碎石,识而收之,遂搜访,凡得《尚书》《仪礼》 《论语》合数十段。又有《公羊碑》一段,在长安,其上有马 日䃅等名号者,魏世用日䃅等题名,本在《礼记》䃅,而 此乃《公羊碑》上,益知非邕所为也。《尚书》《论语》之文与 今多不同者,非孔安国、郑康成所传之本也。独《公羊》 当时无他本,故其文与今文无异,然皆残缺已甚,句 读断绝,一篇之中或不存数字,可胜叹惜哉!予尝谓 物之不幸者,莫甚于《书》。自隋牛弘已言书有五厄,由 弘至“今,其厄又可知。夫著之金石,宜若可传于无穷, 而不幸且如是,至于荒唐乱世之言,晏然享天下厚 奉,历千有馀岁,而未闻遭诋诃之厄。彼亦何幸而至 此?岂天终不佑吾道耶?”吾友邓人董尧卿自洛阳持 《石经》纸本归,靳然宝之如金玉。而予又从而考之,其 勤如是。予二人亦可谓有志于斯文矣。绍圣甲戌秋 八月题。

    唐以前,文字未刻印,多是写本。齐衡阳王钧手自细 书《五经》,置巾箱中,“巾箱五经”自此始。后唐明宗长兴 二年,宰相冯道、李惠请令判国子监田敏校正《九经》, 刻板印卖,朝廷从之。虽极乱之世,而经籍之传甚广。 予曾大父遗书,皆长兴年刻本,委于兵火之馀,仅存 《仪礼》一部。

    王荆公《三经义》颁于学官,数年之后,又自列其非是 者,奏请易去。视古人“悬诸日月不刊”之说,岂不误学 者乎?

    康节手写《易》《诗》《书》《春秋》,字端劲,无一误失。胄子之贤 者,其谨藏之勿替。

    容斋随笔解释经旨贵于简明,惟孟子独然。其称《公 刘》之诗“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 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而释之之词,但云“故居 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其称 《烝民》之诗“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 而引孔子之语以释之,但曰“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 夷也,故“好是懿德。”用两“故”字,一“必”字,一“也”字,而四句 之义昭然。彼训曰“若稽古”,三万言,真可覆酱瓿也。 《容斋三笔》,《景迂子》、晁以道留意六经之学,各著一书, 发明其旨,故有《易规》《书传》《诗序论》《中庸》《洪范传》三传 说。其说多与世儒异,谓《易》之学者,所谓应,所谓位,所 谓承乘、所谓主,皆非是。大扺云:“《系辞》言卦爻象数、刚 柔、变通之类非一,未尝及初应四、二应五、三应六也。 以阳居阳、以阴居阴为得位,得位者吉;以阳居阴、以 阴居阳为失位,失位者凶。然则九五、九三、六二、六四 俱善,六五、六三、九二、九四俱不善乎?既为有应无应、 得位、不得位之说而求之或不通,则又为承乘之说, 谓阴承阳则顺,阳承阴”则逆,阳乘柔则吉,阴乘刚则 凶,其不思亦甚矣。又必以位而论中正,如六二、九五 为中且正,则六五、九二俱不善乎,初上三、四永不得 用中乎?卦各有主,而一概主之于五,亦非也。其论《书》 曰:“予于《尧典》见天文矣,而言四时者不知中星;《禹贡》 敷土治水”,而言九州者不知经水;《洪范》“性命之原,而 言九畴”者不知数。舜于《四凶》,以尧庭之旧而流放窜 殛之。穆王将善其祥刑,而先丑其耄荒。汤之伐桀,出 不意而夺农时。文王受命为僭王,召公之不说,类乎 无上。太甲以不顺伊尹而放,群叔才有流言而诛,启 行孥戮之刑以誓不用命。盘庚行劓殄之刑而迁国。 周人饮酒而死,鲁人不板干而屋。诛先时不“及时、杀 无赦、威不可讫、老不足敬、祸不足畏、凶德不足忌”之 类。惟此经遭秦火煨烬之后,孔壁朽折之馀,孔安国 初以隶篆推科斗,既而古今文字错出,东京乃取正 于杜林,传至唐弥不能一。明皇帝诏卫包悉以今文 易之,其去旧本几何其远矣!今学者尽信不疑,殆如 手授于洙泗间,不亦惑乎?论《尧典》中星云:于春分日 而南方井、鬼七宿,合昏毕见者,孔氏之误也。岂有七 宿百九度,而于一夕间毕见哉?此实春分之一时,正 位之中星,非常夜昏见之中星也。于夏至而东方角、 亢七宿,合昏毕见者,孔氏之误也。岂有七宿七十七 度,而于一夕间毕见者哉?此夏至一时之中星,非常 夜昏见者也。秋分、冬至之说皆然。凡此以上,皆晁氏 之说所辩圣典非所敢知,但验之天文,不以四时,其 同在天者常有十馀宿,自昏至旦,除太阳所舍外,馀 出者过三之二,安得言七宿不能于一夕间毕见哉? 盖不识星,故云尔。其论《诗序》云:“作《诗》者不必有序。”今 之说者曰“《序》与《诗》同作”,无乃惑欤!且《逸诗》之传者,岐 下之石鼓也,又安睹《序》邪?谓晋武公盗立秦仲者,石 勒之流;秦襄公取周地,皆不应美文王有声为继伐。

    是文王以伐纣为志,武王以伐纣为功;《庭燎》《沔水》《鹤
    考证
    鸣》《白驹》,箴规诲刺;于宣王则《云汉》《韩奕》《嵩高》《烝民》之

    作,妄也。未有《小雅》之恶如此,而《大雅》之善如彼者也。 谓《子衿》《候人》《采绿》之序,骈蔓无益;“《樛木》《日月》之《序》为 自戾,《定之》《方中》《木瓜》之《序》为不纯,《孟子》、荀卿、左氏、贾 谊、刘向汉诸儒论说及《诗》多矣,未尝有一言以《诗序》 为议者,则《序》之所作晚矣。”晁所论是否,亦未敢辄言, 但其中有云:“秦康公隳穆公之业,日称兵于汉家,自 丧服以寻干戈,终身战不知已,而序《渭阳》,称其‘我见 舅氏,如母存焉’,是”果纯孝欤?陈厉公弑佗代立,而序 墓门,责佗无良师傅,失其类矣。予谓康公《渭阳》之诗, 乃赠送晋文公入晋时所作,去其即位十六年,衰服 用兵,盖晋襄公耳。《传》云:“子墨衰绖者也。”康公送公子 雍于晋,盖徇其情,背约而与之战,康公何罪哉?责其 称兵于母家则不可。陈佗弑威公太子而代之,故蔡 人“杀佗而立厉公,非厉公罪也。”晁诋厉以申佗,以为 不可。其论三《传》,谓杜预以《左氏》之耳目,夺夫子之笔 削,《公羊》家失之舛杂。而何休者又特负于《公羊》。惟《谷 梁》晚出,监二氏之违畔而正之,然或与之同恶,至其 精深远大者,真得子夏之所传。范甯又因诸儒而博 辩之,申《穀梁》之志,其于是非亦少公矣,“非若杜征南 一切申《传》汲然不敢异同也。”此论最善。然则晁公之 于《群经》,可谓自信笃而不诡随者矣。

    《梦溪笔谈》:“书之阙误,有可见于他书者,如《诗》:‘天夭是 椓’,《后汉蔡邕传》作‘夭夭是加’,与‘速速方谷’为对。又:‘彼 岨矣,岐有夷之行’,《朱浮传》作‘彼岨者,岐有夷之行’。《坊 记》:‘君子之道,譬则坊焉’。《大戴礼》:‘君子之道,譬犹坊焉’。 《夬卦》:‘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王辅嗣曰:‘居德而 明禁’。乃以则字为‘明’字。”

    《补笔谈》:古人所谓章句之学,谓分章摘句,则今之疏 义是也。昔人有鄙章句之学者,以其不主于义理尔。 今人或谬以诗赋声律为章句之学,误矣。然章句不 明,亦所以害义理。如《易》云“终日乾乾”,两字当为两句, 上干知至至之,下“干知终终之”也。“王臣蹇蹇”,两“蹇”字 为王与臣也。九五、六二“王与臣”皆处蹇中,王任蹇者 也,臣或为冥鸿可也。六二所以不去者,以应乎五故 也。则六二之蹇,匪躬之故也。后人又改蹇蹇字为“謇 謇”,以比“谔谔”,尤为讹谬。“君子夬夬”,夬夬二义也,以义 决其外,胜己之私于内也。凡卦名而重言之,皆兼上 下卦,如来之“坎坎”是也。先儒谓此为连语,如“𧈅𧈅哑 哑”之类读之,此误分其句也。又“履虎尾咥人凶”,当为 句。君子则夬夬矣,何咎之有?况于凶乎?“‘自天祐之’,吉” 当为句。非吉而利,则非所当祐也。《书》曰“成汤既没,太 甲元年”,孔安国谓汤没至太甲方称元年。按《孟子》,成 汤之后尚有外丙、仲壬,而《尚书疏》非之。又或谓古书 缺落,文有不具。以予考之,《汤誓》《仲虺之诰》《汤诰》皆成 汤时诰命,汤没至太甲元年,不注之遂,若可疑。若通 下文读之,曰:“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则文 自足,亦非缺落。尧之终也,百姓如服考妣之丧三年, 百姓有命者也。为君斩衰,礼也。邦人无服三年,畿内 无作乐者,况四海乎?《论语》曰:“先行当为句,其言自当 后也。”似此之类极多,皆义理所系,则章句亦不可不 谨。

    《野客丛谈》:汉人多引逸经之词,汉武元朔诏曰:“九变 复贯,知言之选。”元鼎诏曰:“《诗》云:‘四牡翼翼,以征不服’。” 杨终曰:“‘《诗》云皎皎练丝,在所染之’。张衡曰:‘立功立事, 式昭德音’。”注:“《逸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引《逸诗》 者如此。晁错赞:“《书》曰毋为权首,将受其咎。”《王商传》:“《周 书》曰‘以左道事君者诛’。”师古注:《逸书》之词。《萧何传》:“《周 书》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律历志书》曰‘先其算命’。《萧 望之传书》曰‘戎狄荒服’。《成汤传周书》曰‘记人之功,忘 人之过’。《主父偃传》《周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 师古注:“‘此《周书》者,本《尚书》之馀,引逸书者如此。 经书间亦有流传之误,因迁就为本文者甚多。如《礼 记》引《君牙》之词曰:‘夏暑雨,小民惟曰怨资;冬祁寒,小 民亦惟曰怨’。”注谓资读为“至’,齐梁之语,声之误也。夏 日暑雨,小民怨天;至冬祁寒,小民又怨天。”案:今《君牙》 之文曰:“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 怨咨。”其本文如此。惟《礼记》中误写“咨”为“资”,而下文又 脱一“咨”字,遂曲为之说,以全其文义如此。又如《中庸》 曰“素隐行怪”,《汉志》则曰“索隐行怪。此如《书序》八卦谓 之八索,徐邈以为八素,盖‘索’”与“素”字文相近故耳。 鼠璞《艺文志》:“《易经》二十九篇,《传》四十一篇,《毛诗》三十 九篇,《毛诗故训传》三十卷,《周官经》六篇,《周官传》四篇, 《春秋经》十一卷,《左氏传》三十卷,《公羊传》十一卷,《穀梁 传》十一卷。先汉经自为经,传自为传。自马融注《周礼》 省学士之两”读,以传连经。杜预为《经传集解》,亦合为 一。然于一年之首,必以一字别之,读者固知其彼为 经而此为传也。《易》有文王、周公、孔子之辞,初未尝乱。 《干》之卦首篇𦅸辞,次以爻与彖象。他卦以彖系于𦅸 辞下,以象系于逐爻之下,均为圣人之言,一之犹可。 欧阳公以《十翼》非夫子所作,及言有何谓也与?子曰乃讲师对答之辞。所谓“元亨利贞”四句,鲁穆姜之言, 必讲师引以伸其说。《诗序》旧以为夫子子夏所作。然 郑康成解《诗》于经谓笺,笺,重也。以经文既有毛注,郑 则重为发明,于序则直注之。使《序》非毛公之言,则毛 公岂得无注?毛苟有注,则郑亦必言笺。《丝衣序》云:“高 子曰:灵星之尸也,与定之方中”注云“仲梁子曰初立 楚宫也。”《閟宫》注云“孟仲子曰媒宫也。”无以异,一系之 序,一见之注,讲师附益可见。《十月之交》《雨无正》《小宛》 《小旻》四诗,序谓“刺幽王”,郑谓刺厉王之诗,《序》谓“卫庄 姜送归妾”,郑于礼之坊,托为定姜之诗。使《序》出于夫 子,子夏、康成其敢为异同之论乎?经传既混而为一, 其间或有夫子及子夏之辞,亦不可辨。晦庵解《诗》,纯 用《正经》,盖有见于此。

    戴埴《鼠璞》:今之刊印小册,谓巾箱,本起于南齐衡阳 王钧手写《五经》,置巾箱中。贺玠曰:“‘家有坟素,何须蝇 头细书’?答曰:‘检阅既易,且手写不忘’。”诸王从而效之。 古未有刊本,虽亲王亦手自抄录。今巾箱刊本,无所 不备,嘉定间,从学官杨璘之奏,禁毁小板,近又盛行。 苐挟书非备巾箱之藏也。 《扪虱新话》:“吾书中颇有赘”讹处,便是禅家公案,但今 人未尝窥究耳。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 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不知所隐者 何事。颜回在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 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道。孟子曰:“睟然见于面,盎 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不知所喻者何物。此 岂区区口耳所能证也哉?《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 故知鬼神之情状。原始要终,故知死生之说。而孔子 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故子路问死,又问事鬼神。古之 达者,类有以知此。至其得力处,曾子病革而易箦,子 路临死而结缨,盖于死生之际,其严如此。顾但设教 自有先后耳,岂如今之俗学,乃全不考究,以六经为 治世语言;至欲求道,则以为尽在浮屠氏。呜呼!此宜 今世脱空谩语者云,所以得肆其欺诞而不顾也耶? 余爱欧阳公学术议论,然常恨其信经太过,反泥而 不通。公之论以《洪范》《周易》无《河图》《洛书》中之事,《系辞》 上下非圣人作,其于《春秋》,谓隐公非摄位,而赵盾、许 止,其真弑君者也。若然,则河阳之狩为真狩矣。《泰誓》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商,公独以为武王即位三十一 年始伐纣,武王八十三即位,九十三而终,安得三十 一年始伐纣,而《经》复云十三年乎?大抵后世去古既 远,言古事则当以古为正。古人三《传》虽时有疏脱,然 或当时师传之说犹存,或亦有简牍之记可以为据, 未易尽废也。如《书》云“荥河载与秦八神、汉太一”之类, 此岂可以私意附会穿凿而为之哉?《论语》曰:“鲁、卫之 政,兄弟也。”司马迁以为此孔子为出公、哀公发也。晋 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郑阳以为此孔子 为哀公发也。二人者去古未远,多见先秦古书,而为 是说,则必有所本,而今人遂以意度之,夫岂胜臆说 哉!欧阳公必以传为不足信,过矣。又如《诗》之颂,作于 成王时。公以“昊天有成命”,言“成王不敢康”者,当是康 王时诗也;《执竞》言“不显成、康”者,当是昭王时诗也。此 皆执文害理,信经废传之过。

    《李长吉》。尝语余,“昔问罗畴老,《洪范》‘金曰从革’。《新义》 云:‘能从能革’。而荆公《洪范传》又云:‘金性能从,惟革者 之所化’。二义不同,未知孰是?”畴老云:“譬如释迦十大 弟子,各说第一义,二说皆通,无可拣者。”予谓王氏之 学,率以一字一句较其同异,而父子之论,自不能一 如此。迨其末流之弊,学者不胜异说,未论成汤、帝尧, 且论昔在、“在昔”,诸所穿凿,类皆如此。予窃不取。 王荆公行新法,同时诸公皆不以为然。二苏颇有论 列,荆公于《三经新义》托意规讽,至《大诰》篇则几乎骂 矣。《召公论》真有为而作也。后东坡作《书论解》,又矫枉 过直而夺之。至子由晚年,似知役法不可尽废,故谓 司马公为不晓吏事,然亦自一出一入。其作《东坡墓 志》载役法一事,似是后来饰说。荆公尝曰:“吾行新法, 终始以为不可者,司马光也。终始以为可者,曾布也。 其馀皆出入之徒也。然免役法至今行之,民以为便, 何终不可之有?”予观荆公,要是一世异人。荆公晚年 删定《字说》,出入百家,语简而意深,尝自以为平生精 力尽于此书。然至今晚生小子,亦随列讥评,至厌读 其书,盖非独不喜新法也。山谷尝有《和赠张文潜诗》 曰:“荆公《六艺》学,妙处端不朽。诸生用其短,颇复凿户 牖。譬如学捧心,初不悟己丑。玉石恐俱焚,公为力别 否?”元祐诸公,惟此一人,议论稍自近厚,可想见其遗 风。

    杨龟山中立著《三经义辨》,以讥正王氏,当矣,然不作 可也。

    五经正文多引谶纬,反害正经,皆可删。欧阳公昔尝 有札子论其事,今《三国志注》多引神怪小说,无补正 史处,亦可删。

    《曲洧旧闻》:本朝谈经术,始于王轸大卿,著《五朝春秋行于世。其经术传贾文元作。文元,其家婿也。荆公作 神道碑,略云:此一事,介甫经术,实文元发之,而世莫 有知者。当时在馆阁谈经术,虽王公大人莫敢与争 锋,惟刘原父兄弟不肯少屈。东坡《祭原父文》特载其 事,有“大言滔天,诡论灭世”之语。祭文,宣和以来始得 传于世。

    《续明道杂志》:“前辈谈经,重变先儒旧说,虽时有不同, 不敢容易。非如近时学者,欲变则变,断以胸臆,不复 参考。见苏侍郎说:李迪与贾边过省时同落第,以‘当 仁不让于师’为论题,而贾解师为众,与传注异。时李 落韵,有司遂奏禀焉。诏落贾而取李,重变旧说也。” 《王氏谈录》:“叔彝常云:‘士有晓熟世务,兼能作文字者, 然’”后能通经史,其常潜心于其间故也。然则如今天 下学者皆能经术,然求所谓通经者,其人少矣。 周伯坚云:“某于《周易》与先生之说有不同之处,然则 君子所患者识耳,识明则经明,而周流通变矣。” 《雨航杂录》《十三经注疏》立,而西京诸儒之训亡矣。学 士大夫取通解而止,不复攻坚扣应,所为帖括,椎朴 浅近,能不诎于词赋乎?譬之“布帛朽蠹,宁如刺绣?”故 有唐经术之不振,治经者之过也。

    《懒真子》:《诗》《书》之序,旧同在一处,不与本篇相连,如《尧 典》《舜典》以下,《关睢》《葛覃》以下,并一简牍而书之。序至 孔安国乃移之,故曰《书序》。序所以作者之意,昭然易 见,宜相附近,故引之各冠其篇首。后毛公为《诗传》,亦 复如是。故《逸书》《逸诗》之名可以见者,缘与今所存之 序同此一处故也。若各冠其篇者,则亡之矣,盖其馀 则简编众多,故或逸之。今之《逸书》逸《诗》是也。

    仆友人陈师黯子直尝谓仆云:“汉诸儒所传《六经》,与 今所行《六经》不同,互有得失,不可以偏辞论也。”王嘉 奏封事曰:“臣闻咎繇戒帝舜曰:‘亡放佚欲有国,兢兢 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师古曰:《虞书咎繇谟》之辞也。言 有国之人,不可敖慢佚欲,但当戒慎危惧,以理万事 之几也。敖音傲,今《尚书》乃作‘无教逸欲有邦’,恐敖字” 转写作“教”字耳。若谓天子教诸侯逸欲,恐非是也。仆 曰:《书序》科斗书废已久,时人无能知者。为隶古更定, 以竹简写之,所写讹,或有此理。

    《蜩笑偶言》:“《六经》言道而不遗法,《四书》言理而不外事。 诸国之语,迂缓而不切于事情;战国之策,变诈而不 要诸义理。马迁驳而无绪;班固局而不畅。”

    《太平清话》:臧荣绪以宣尼庚子日生,凡庚子日陈五 经,再拜如神灵。黄省曾亦以五经奉高架上,朔望拜, 有拜五经文。

    《丹铅总录》:“汉灵帝光和六年,刻石镂碑,载《五经》文于 太学讲堂前”,此初刻也。蔡邕“以熹平四年与五官中 郎将高堂谿、典禅、议郎张训、韩说、太史令单飏奏求 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丹于碑,使工镌 刻,立于太学门外”,此再刻也。魏正始中,又立古文、篆、 隶三体石经,古文用鸟迹科斗体,篆效史籀、李斯、胡 母敬体,隶用程邈体。晋永嘉中,王弥、刘曜入洛,焚毁 过半。魏世宗神龟元年,从崔光之请,补石经。唐天宝 中,刻《九经》于长安,《礼记》以《月令》为首,从李林甫请也。 五代孟㫤在蜀,刻《九经》最为精确。是时僭据之主,惟 㫤有文学,而蜀不受兵,又饶文士,故其所制独善。朱 子《论语注》引石经者,谓孟蜀石经也。宋淳化中刻于 汴京,今犹有存者。按堂谿典作高堂张驯作张训升庵必别有据俟考 《秦风》“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此诗 之意在后二句。夫为一国之君,高居深宫,不接群臣, 壅蔽已甚矣。又不使他人而特使寺人传令焉,其蔽 益甚矣。夫秦,吴、楚之匹也,其初已如此姗笑三代柄 用阉宦,不待混一,天下已然矣。《史记年表》书“穆公学 于宁人。”宁人,守门之人,即寺人也。史书之丑之也。三 代之君,必学于耆德以为师保,而穆公乃学于宁人, 以刑馀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又不待始皇、胡亥已 然矣,则景监得以荐商鞅,赵高得以杀扶苏,终于亡 秦寺人之祸也。圣人录此以冠秦风,垂戒深矣。《史记》 所书“穆公学于宁人”,其得圣人之意乎?《春秋》所以外 秦者,不为过也。继序者乃以为美秦伯始有车马,盖 因首二句而意度之。《朱子诗传》亦从之。不思美其车 马,儿童之见也,亦何关于政治而夫子录之乎?华谷 严氏曰:“秦兴而帝王之影响尽矣,车邻其滥觞也夫 未见而寺人传令,与三代侍御仆从,罔非正人,纳牖 遇巷,略无间隔,气象何如也?既见而并坐鼓簧,与三 代赓歌喜起、警戒丛”脞。气象何如也。秦之为秦。非一 日矣。

    凡《传》中引古典,必曰:《书》云《诗》云者,正也。《左传》中最多, 又有变例,如子产答子皮云:“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 崩,侨将厌焉。”此乃引《周易》“栋桡凶”之义,而不明言《易》。 鲁穆叔论伯有不敬曰:“济泽之阿,行潦之𬞟藻,寘诸 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此乃引有齐季女全诗之义,而 不明言《诗》,盖一法也。又引《书太誓》所谓“商兆民离,周” 十人,同者众也。据《太誓》原文云:“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 省二十字作八字,而 语益矫健,此盖省字又一法也。郤至聘楚辞享云:“百 官承事,朝而不夕,此公侯所以干城其民也。故《诗》曰:‘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及其乱也,诸侯贪冒,侵欲不已, 争寻常以尽其民,略其武夫以为己腹心股肱爪牙 ,故《诗》曰:‘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此先言诗“意,而后引《诗》 辞,又一法也。” 宋陈骙曰:“古文取《诗》即云《诗》,取《书》即云 ,书,盖常体也。” 或以《康诰》为先王之令,见《周语》,《周书》为西 方之书,见《国语》以“咸有一德” 为尹告《礼记》以《大禹谟》为《道 经》。《荀子》不曰《仲虺之诰》,而曰《仲虺之志》。

    《左氏》,不曰五子之 歌,而曰《夏训》有之,《左氏》不直言郑诗。《曹诗》止称汋曰武, 曰或称芮良夫《左氏》,或称周文公《国语》指那《颂》卒章为乱 辞《国语》摘《小苑》首章为篇目,《国语》数章之末章既谓之《卒 章》,一章之末句亦谓之卒章国语凡此似亦略施雕琢, 少变雷同,作者考焉,毋诮毋补。陈氏之言,予论有契 焉,故并载之。

    苏子由云:“商人之书,简洁而明肃,其诗奋发而严厉。 非深于文者,不能为此言。”

    《诗》云:“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尔雅》释之曰:“谁昔昔也” ,犹 言畴昔也。畴亦谁也。然则谁昔也,畴昔也,伊昔也,一 也。谁昔字文人罕用,惟司马温公长公主制词云:“帝 妹中行,《周易》赞其元吉;王姬下嫁,《召南》美其肃雍。” 命 服亚正后之尊,主礼用上公之贵,宠光之盛,谁昔而 。然此制词之工致,前媲二宋,后掩三洪矣,岂不善为 四六者也。

    《左传》曰:“楚辟我衷,奈何效辟?” 又曰:“尤而效之,罪又甚 焉。” 刘更生曰:“既不善,胡足效哉?” 朱子曰:“既是不是,不 可学他不是,理则一也。载事者曷文其辞乎

    ” ,《礼记缁衣》引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 嬖御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 庄士,大夫卿士。注以叶 公为沈诸梁。按《汲冢周书》此文在祭公解,盖祭公疾 革时告穆公之言,“祭” 字误作“叶” 耳。

    《周礼量人》书“天下之涂,数而藏之。” 注:谓支凑之远近。 支者,支分,凑者,幅凑,道途之分合也。书而载之,如《唐 人国照图》《皇华四达图》,国朝之寰宇通衢也。

    荀悦《申鉴》云:“仲尼作经,本一而已,古今文不同,而皆 自谓真本经。古今先师,义一而已。异家别说不同,而 皆自谓真本说。仲尼邈而靡质,先师没而无闻,将谁 使知之者?” 秦之灭学也,书藏于屋壁,义绝于朝野。逮 至汉兴,收摭散滞,固已无全学矣。文有磨灭,言有楚 夏,出有先后,或学者先意,有所措定,后世相仿,弥以 蔓滋,故一源十流,天水违行,而讼者纷如也。势不俱 是比而论之,必有可参者焉。

    未知其粗,则其精者岂能知也?迩者未尽,则其远者 岂能尽也?《六经》自火于秦,传注于汉,疏释于唐,议论 于宋,日起而日变,学者亦当知其先后。近世学者,往 往舍传注疏释,便读宋儒之议论,盖不知议论之学, 自传注疏释出,特更作正大高明之论尔。传注疏释 之于经,十得其六七。宋儒用力之勤,铲伪以真,补其 三四而备之也。

    《焦氏笔乘》:“六经本皆古文,自唐天宝三年,诏集贤学 士卫包改古文,更作楷书以便读,而俗书始杂之。至 今则鲁鱼陶阴,字既差讹,圣圣体体,书复苟简矣。久 假不归,积习成俗,其奈之何哉?”

    群书备考。读《易》未知卦爻,已谓《十翼》非孔子之言;读 《诗》未识《周南》《召南》,已谓毛郑为章句之学;读《春秋》未 识十二公,已谓三传可束之高阁,以书为政事之编; 以礼乐为致饰,于仪文节奏,循守注疏者,谓之腐儒; 穿凿臆说者谓之精义。士之学经者,可如此乎? 善学书者,以舞剑悟,善养生者,以解牛悟善学经者 当不专于训诂也。伏羲之画,若为风为雷,观象于天 而得之也;若为山为泽,观法于地而得之也。若左股 右肱,取诸身也;若鹤鸣鸿渐,取诸物也。

    孔子序书,不及《八索》《九丘》;孟子信书,独取《武成》二三 策。后之说《书》者,《太甲》桐宫居庐之制也,而谓伊尹放 君,则是高欢之事也。周公践祚,冢宰之职也,而谓负 扆居摄,则是王莽之为也。文王称王,追称耳,而谓受 命于质、成之后,则是梁未亡而称帝也。召公不悦,惧 主少国疑耳,而谓忌周公为师,则是林甫之轧九龄 也,以《盘庚》为作于少辛之世,以《肜日》为作于盘庚之 世,以《金縢》为作于成王之世,以《文侯之命》为作于襄 王之世,讹谬如此,经之所以不正也。

    予读《盘庚》三篇,周公之诰,如在宗庙武库中,观古器 物,茫茫不识,如登泰山之崎岖,剑阁之道,羊肠九折 之险,一步一止而几叹息。如远方蛮貊,穷荒万里之 人,听华人之言,累数十译,仅乃通之,未尝不废书叹 也。

    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 、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八卦之说,谓之 《八索》,九州之志,谓之《九丘》。然自孔子删述之后,所可 信者,惟《六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