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第403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四百三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四百三卷目录
通鉴部艺文
进资治通鉴表 宋司马光
谢赐资治通鉴表 张舜民
通鉴室记 朱熹
跋司马文正公通鉴纲要真迹 前人
跋通鉴韵语 前人
拟上钦赐诸臣历代通鉴纂要群臣谢表〈宣德九年〉
明杨慎
拟宋司马光进资治通鉴表〈元丰七年〉程文
通鉴部纪事
通鉴部杂录
经籍典第四百三卷
通鉴部艺文
《进资治通鉴表》宋·司马光
“先奉敕编集历代君臣事迹,又奉圣旨,赐名《资治通 鉴》,今已了毕者。”伏念性识愚鲁,学术荒疏,凡百事为, 皆出人下,独于前史粗尝尽心,自幼至老,嗜之不厌。 每患迁、固以来,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读之不遍,况 于人主?日有万机,何暇周览?臣尝不自揆,欲删削冗 长,举撮机要,取关国家兴衰,系生民休戚,善可为法、 “恶可为戒者,为《编年》一书。使先后有伦,精粗不杂,私 家力薄,无由可成。”伏遇英宗皇帝资睿智之性,敷文 明之治,思历览古事,用恢张大猷,爰诏下臣,俾之编 集。臣夙昔所愿,一朝获伸,踊跃奉承,惟惧不称。先帝 仍命自选辟官属,於崇文院置局,许借龙图、天章阁、 三馆秘阁书籍,赐以御府笔墨缯帛“及御前钱以供 果饵,以内臣为承受,眷遇之荣,近臣莫及。不幸书未 进御,先帝违弃群臣。陛下绍膺大统,钦承先志,宠以 冠序,锡之嘉名,每开经筵,尝令进读。臣虽顽愚,荷两 朝知待,如此其厚,陨身丧元,未足报塞,苟智力所及, 岂敢有违?”会差知永兴军,以衰疾不任治剧,乞就冗 官。陛下俯从所欲,曲“赐容养,差判南京留司御史台 及提举嵩山崇福宫,前后六任,乃听以书局自随,给 之禄秩,不责职业。”臣既无他事,得以研精极虑,穷竭 所有,日力不足,继之以夜。遍阅旧史,旁采小说,简牍 盈积,浩如烟海,抉擿幽隐,校计毫厘,上起战国,下终 五代,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修成二百九十四卷。又 略举“事目,年经国纬,以备检寻,为《目录》三十卷。又参 考群书,评其同异,俾归一途,为《考异》三十卷。”合三百 五十四卷。自治平开局,迨今始成,岁月淹久,其间抵 牾,不敢自保,负罪之重,固无所逃。重念兹日违离阙 廷,十有五年。虽身处于外,区区之心,朝夕寤寐,何尝 不在陛下左右。顾以驽蹇,无施而可,是以专事铅椠, 用酬大恩,庶竭涓尘,少裨海岳。臣今筋力癯瘁,目视 昏近,齿牙无几,神识衰耗。目前所为,旋踵遗忘,臣之 精力,尽于此书。伏望陛下宽其妄作之诛,察其愿忠 之意,以清闲之宴,时赐省览,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 之得失,嘉善矜恶,取是舍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跻 无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则臣虽委骨九 泉,志愿永毕矣。谨奉表陈进以闻。
《谢赐资治通鉴表》张舜民
临政愿治,乃圣主之用心;受诏修书,皆儒臣之能事。 成而进御,宠以匪颁。何彼下臣,遽霑优赐。恭惟英宗 皇帝生知典学,性好观书,岂止求之多闻,实欲辅之 自得。然万机丛委,载籍纷繁,自学者不得遍窥,况人 主何暇周览。思有所述,颇难其人。畴若人哉?莫如光 者。给尚方之笔札,萃三馆之图书。许自辟官,用资检 “讨,量加常俸,不责课程,上下驰骋于数千载之间,出 入将随于十九年之内。”其间明君良臣,箴规议论切 磨之精语,名将循吏,方略,条教魁梧之伟功,休咎庶 征之原,天人相与之际,抉摘奸宄,褒崇善良,网罗群 言,囊括旧史。“如海之藏珍怪鱼龙之无数,如山之包 草木鸟兽之难名。披分畎浍之末流”,蔽映雕虫之小 技。旅游东国,常屡叹于斯文;留滞终南,遂克终于先 业。虽古者兴亡事迹,固已灿然,而光之筋力精神,于 此尽矣。尚苦言官之督责,熟谙俚俗之谤嗤,卒成一 代之书,仰副两朝之志。揭为《通鉴》,时则弗迷,资彼治 原,舍兹安出?神宗皇帝钦讲筵而进读,挥宸翰以赐 名,制序而冠其篇端,“镂板而布之天下。仰君臣之际 会,已极丹青。何父子之沦亡,忽悲风露。岂谓门墙之 旧物,退收铅椠之微功。”开卷涕流,拜嘉汗浃。此乃伏 遇皇帝陛下,聪明迪祖,宵旰思皇。留神于乙夜之勤, 访问于西清之奥。伏遇太皇太后陛下,敉宁大业,持 载烝民。安所宝之俭慈,格无疆之寿考。远追三鉴,坐振四维。顾一介之靡遗,与群贤而乐共。储无儋石,曾 非菽水之忧;家有赐书,留作子孙之宝。
《通鉴室记》朱熹
“士之所以能立天下之事者,以其有志而已。然非才 无以济其志,非术无以辅其才,是以古之君子,未有 不兼此三者,而能有为于世者也。然而所谓术者,又 岂阴险诡仄、朝三暮四之谓哉?亦语夫所以处事之 方而已矣。”营丘张侯仲隆,慷慨有节气,常以古人功 名事业自期许,不肯碌碌随世俗上下。至其才气宏 “博,则又用无不宜。”盖临大事变而愈益精神,指麾处 画,无一不中几会者。是其志与其材,虽未尽见设施, 而人知其有馀矣,然未尝以是自足也。方且博观载 籍,记览不倦,盖将酌古揆今,益求尽夫所以处事之 方者而施之,非特如世之学士大夫,兀兀陈编,掇拾 华靡,以为谈听之资,至其施诸事实,则泛然无据而 已也。尝客崇安光化精舍,暇日新一室于门右,不置 馀物,独取《资治通鉴》数十帙列其中,焚香对之,日尽 数卷。盖上下若干年之间,安危治乱之机,情伪吉凶 之变,大者纲提领挈,细者缕析毫分,心目了然无适 而非吾处事之方者。如是盖三年矣,而其起居饮食、 宴娱谈笑,亦无一日而不在是也。室之前轩,俯视众 山,下临清流,邑屋台观,园林陂泽之胜,日星雨露、风 烟云物之奇,反若有以开涤灵襟、助发神观者,尤于 读是书也为宜。于是直以《通鉴》榜之,而属予记。予闻 之:古今者时也;得失者事也;传之者书也;读之者人 也。以人读书,能有以贯古今、定得失者,仁也。盖人诚 能即吾一念之觉者,默识而固存之,则目见耳闻,无 非至理。而况是书先正温公之志,其为典刑总会,简 牍渊林,有如神祖圣诏所褒者,是亦岂不足以尽其 心乎?今侯有当世之志,当世之才,又能因是书以求 尽其术,此岂苟然而已哉?然予犹欲进于行着习察 之涂,使异时见于用者无毫厘之差也。则“愿以仁之 说为侯诵之。”是以承命不辞,而记其本末,因附以所 闻如此。乾道三年秋七月,新安朱熹记。
《跋司马文正公通鉴纲要真迹》前人
右司马文正公手书楚、汉间事一卷,疑是《通鉴目录》 草槁,然又加以《总目》,则今本所无,且别有《纲要》之名, 不知又是何书也?呜呼!公之愿忠君父,陈古纳诲之 心可谓切矣。窃观遗迹,三复敬叹,敢识其后云。
《跋通鉴韵语》前人
沙随先生程公以书见扺,盛称临川黄君齐贤为学 之不苟也。而齐贤者亦橐其所著书六十卷以示余。 余病衰目盲,不能遍读,齐贤又亲为指画,乃得窥其 大略,然犹恨未能有以究其蕴也。呜呼!是亦勤矣。因 语齐贤:“韵语虽工,而诸图用力之深,尤不可及,虽无 《通鉴》,亦可孤行。今乃托于韵语,而谓节本真出温公” 之手,何邪?齐贤又出艮斋先生诸公跋语,俾嗣书之。 余惟诸公皆当代儒先,其言自足取信,区区鄙语,何 足为助?顾尝窃为齐贤深言古人为己之意,而齐贤 未能无听荧也。其以是复于诸老先生而益广求之, 则庶乎有得于身,而是书之中,一字一义亦无不光 焰矣。淳熙己酉三月癸卯清明嵩高“隐吏《朱熹书》。”
《拟上钦赐诸臣历代通鉴纂要群臣谢表》〈宣德九年〉
明杨慎
伏以青简就编,历代之兴衰俱在;彤廷锡命,两朝之 作述弥光。喜溢豫鸣,荣逾晋锡。臣等诚惶诚恐,稽首 顿首上言:窃惟帝王之治本于道,不稽古何以御今? 明主之学异于人,必知要乃能守约。仰惟先世笃好 前闻,谓朱子《纲目》之书得孔氏《春秋》之旨。顾周威烈 而上,未萃成编;至宋艺祖以还,又自为籍。执卷有浩 繁之叹,临文无启沃之资。诞命儒臣,载修《纂要》,亲裁 义例,预定嘉名。分史局以编摩,许经筵而进讲。方勤 汗简,遽痛遗弓。迨圣神御极之初,适史册告成之日, 事如有待,道不虚行。凡“清明之著作维新,故往昔之 劝惩始著。言切治道者,信品论之有据;动关君德者, 直收录以无遗。于删繁就简之中,有”原始要终之妙。 大彰数千年之殷鉴,聿洗十九史之弥文。事虽因旧 以为新,体则似疏而实密。宸章焕烂,首垂龙凤之文; 玉版精明,中鲜豕鱼之误。载惟监观志切,足征父子 之一心;至于将顺情劳,尤见明良之合德。盖自韦布 之贱,罔不欲观。谓有《书契》以来,未尝见此。功非小补, 美实大成。爰涣发于殊恩,遂匪颁于近弼。伏遇陛下, 睿资雄断,至性通神。体乾元以继离明,克君克类;建 皇极以正民德,无党无偏。凡其步武之功,悉祖右文 之志。乃加恩赉,益显孝思。锡福载遍于庶民,兼善固 先于百辟。儒林增价,粲然琬琰之陈;蔀屋生辉,迥若 日星之照。昔荀悦《帝纪》,赐于唐皇;班固《汉书》,颁于宋 世。纪述祇专于一代,训裁未出于九重,犹为美谈,有 光信史。况兹《治鉴》,实为圣模,拟诸韩宣子之所观,幸 已多矣。顾惟楚倚相之能读,窃有愧焉。臣等敢不上 体眷怀,俯修职业。借此编为传家之宝,资其理为许国之私。覆辙在前,永鉴后车之戒;高山可仰,不辞一 篑之劳。惟主善以为师,期与治而同道。伏愿懋高宗 有获之学,存成王《无逸》之心。新又日新,燕翼永贻于 万世。圣不自圣,鸿名独冠于百王。臣无任瞻天仰圣, 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
《拟宋司马光进资治通鉴表》〈元丰七年〉
程文
伏以明王图治,资载籍以得师;臣子效忠,托《摩编》以 纳诲。义存龟鉴,志赞鸿猷。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 言:“窃惟圣人之心法具于经,历代之事迹备于史。自 《春秋》而下,博物之士,世不乏人。由迁、固以来,载笔之 臣,代有作者。顾岁更千祀,言杂百家,泛学海之波澜, 即儒生犹不能竟探艺林之缃素,在人主夫岂暇为。” 谓宜约以成书,庶足便于稽古。臣不揣固陋,创为《编 年》。荷知遇于先朝,俯容毕业;幸遭逢于圣主,洊被殊 恩,书局仍许自随,经筵尝令进讲。嘉名预锡,荣逾华 衮之褒;冠序亲裁,宠溢奎章之烂。既切私心之感激, 复缘散地之优闲,博采旧闻,旁搜小说。始于七国之 际,上下千三百年;讫乎五季之间,前“后一十六姓。”凡 朝廷之举措,及廊庙之谟谋,言切民生,微无不录;事 关君德,动则必书。颇摘隐而钩深,爰删繁而举要。汇 次几二百卷之冨,囊括靡遗;校雠积十九载之勤,管 窥略效。昔唐帝兴思于《三鉴》,而张相寓意于千秋。衹 仰前脩,愧追随之弗效;恭承圣志,幸纂辑之初成。谨 斋沐以上陈,冀清闲而赐省。恭惟乾行刚健,离照文 明。秉不世出之资,神机独运;达大有为之业,化瑟弘 张。是宜忠贤宣力之辰,英俊赴功之会。而臣以驽蹇, 不任驰驱,仅借丹铅,拟裨制作。慨惟宜民之道,固贵 趋时;然在立政之经,莫先法古。必详观于往辙,斯永 保于令图。乃若此书,盖具兹义。虽区区记述之义,未 足格“心;顾惓惓献纳之忱,实同曝背。傥蒙见察于文 字之外,自当有得乎简册之中。伏望少留圣情,时垂 睿览。周汉而上稽尧、舜,深求化理之原。因史传而 进考典谟,尽究圣贤之指。期与治而同道,务至善以 为师。则姬室之历年,弥延于克监;而商宗之建事,益 裕于多闻。臣无任”《云云》。
通鉴部纪事
《宋史˙司马光传》:“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人也。父池,天章 阁待制。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 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 渴寒暑。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 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其后京、洛间画以 为图。仁宗宝元初,中进士甲科。年甫冠,性不喜华靡”, 闻喜宴,独不戴花。同列语之曰:“君赐不可违。”乃簪一 枝。除奉礼郎,时池在杭,求签苏州判官事以便亲,许 之。丁内外艰,执丧累年,毁瘠如礼。服除,签书武成军 判官事,改大理评事,补国子直讲。枢密副使庞籍荐 为馆阁校勘、同知礼院。中官麦允言死,给卤簿。光言 繁缨以朝,孔子且犹不可。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 大劳,而赠以三公官,给一品卤簿,其视繁缨不亦大 乎!”夏竦赐谥文正,光言:“此谥之至美者,竦何人可以 当之?”改文庄,加集贤校理。从庞籍辟,通判并州。麟州 屈野,河西多良田,夏人蚕食其地,为河东患,籍命光 按视。光建筑二堡以制夏人,募民耕之,耕者众则籴 贱亦可渐纾河东贵“籴远输之忧。”籍从其策。而麟将 郭恩勇且狂,引兵夜渡河,不设备,没于敌,籍得罪去。 光三上书自引咎,不报。籍没,光升堂拜其妻如母,抚 其子如昆弟,时人贤之。改直秘阁、开封府推官。交趾 贡异兽,谓之麟,光言:“真伪不可知,使其真非自至,不 足为瑞,愿还其献。”又奏《赋以风》。脩起居注、判礼部。有 司奏日当食,故事,食不满分,或京师不见,皆表贺。光 言:“四方见,京师不见,此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 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当益甚,不当贺。”从之。同知谏 院苏辙答制策切直,考官胡宿将黜之,光言:“辙有爱 君忧国之心,不宜黜。”诏寘末级。仁宗始不豫,国嗣未 立,天下寒心而莫敢言,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在并 州,闻而继之,且贻书劝镇以死争。至是复面言:“臣昔 通判并州,所上三章,愿陛下果断力行。”帝沉思久之, 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 敢及耳。”光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帝曰: “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光退,未闻命,复上疏曰:“臣向者 进说,意谓即行。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 秋鼎盛,何遽为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欲仓卒之 际授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国老、门生天子之祸,可 胜言哉!”帝大感动,曰:“送中书。”光见韩琦等,曰:“诸公不 及今定议,异日禁中夜半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 下莫敢违。”琦等拱手曰:“敢不尽力。”未几,诏英宗判宗 正,辞不就,遂立为皇子,又称疾不入。光言:“皇子辞不 赀之富,至于旬月,其贤于人远矣。然父召无诺,君命 召不俟驾。愿以臣子大义责皇子,宜必入。”英宗遂受
命。兖国公主嫁李玮,不相能,诏出玮卫州,母杨归其兄璋,主入居禁中。光言:“陛下追念章懿太后,故使玮尚主。今乃母子离析,家事流落,独无雨露之感乎?玮 既黜,主安得无罪?”帝悟,降主沂国,待李氏恩不衰。进 知制诰,固辞,改天章阁待制兼侍讲、知谏院。时朝政 颇姑息,胥史喧哗则逐中执法,辇官悖慢则退宰相, 卫士凶逆而狱不穷治,军卒詈三司使而以为非犯 阶级。光言:“皆陵迟之渐,不可以不正。”充媛董氏薨,赠 淑妃,辍朝成服,百官奉慰。定谥,行册礼,葬给卤簿。光 言:“董氏秩本微,病革方拜充媛。古者妇人无谥,近制 惟皇后有之。卤簿本以赏军功,未尝施于妇人。唐平 阳公主有举兵佐高祖定天下功,乃得给。至韦庶人, 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时有司定 《后宫封赠法》,后与妃俱赠三代。光论妃不当与后同。 袁盎引却慎夫人席,正为此耳。天圣亲郊,太妃止赠 二代,而况妃乎?英宗立,遇疾,慈圣、光献后同听政。光 上疏曰:“昔章献明肃有保佑先帝之功,特以亲用外 戚小人,负谤海内。今摄政之际,大臣忠厚如王曾,清 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当信用 之;猥鄙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勋者,当疏远之。”则天 “下服。”帝疾愈,光料必有追隆本生事,即奏言:“汉宣帝 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 亦不追尊巨鹿、南顿君,此万世法也。”后诏两制集议 濮王典礼。学士王圭等相视莫敢先,光独奋笔书曰: “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王,宜准封赠期亲尊 属故事,称为皇伯,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议成,圭即命 吏,以其《手槁》为按。既上,与大臣意殊,御史六人争之 力,皆斥去。光乞留之,不可,遂请与俱贬。初,西夏遣使 致祭,延州指使高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国主,使者 诉于朝,光与吕诲乞加宜罪,不从。明年,夏人犯边,杀 略吏士。赵滋为雄州,专以猛悍治边,光论其不可。至 是,契丹之民,捕鱼界河,伐柳白沟之南。朝廷以知雄 州李中祐为不材,将伐之。光谓:“国家当戎夷附顺时, 好与之计较末节,及其桀骜,又从而姑息之。近者西 祸生于高、宜,北祸起于赵滋。时方贤此二人,故边臣 皆以生事为能,渐不可长。宜敕边吏,疆场细故辄以 矢刃相加者,罪之。”仁宗遗赐直百馀万,光率同列三 上章,谓:“国有大忧,中外窘乏,不可专用乾兴故事。若 遗赐不可辞,宜许侍从上进金钱佐山陵。”不许。光乃 以所得珠为谏院公使,金钱以遗舅氏,义不藏于家。 后还政,有司立式:凡后有所取用,当覆奏乃供。光云: “当移所属使立供。”己乃具数白后,以防矫伪。曹佾无 功,除使相,两府皆迁官,光言:“陛下欲以慰母心,而迁 除无名,则宿卫将帅、内侍小臣,必有觊望。”已而迁都 知任守忠等官,光复争之,国论:“守忠大奸,陛下为皇 子,非守忠意,沮坏大策,离间百端,赖先帝不听。及陛 下嗣位,反复交构,国之大贼。乞斩于都市,以谢天下。” 责守忠为节度副使,蕲州安置,天下快之。诏刺陕西 义勇二十万。民情惊挠,而纪律疏略,不可用。光抗言 其非,持白韩琦,琦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骜,使骤闻 益兵二十万,岂不震慑!”光曰:“兵之贵先声,为无其实 也,独可欺之于一日之间耳。今吾虽益兵,实不可用, 不过十日,彼将知其详,尚何惧?”琦曰:“君但见庆历间 乡兵刺为保捷忧,今复然,已降敕榜与民约,永不充 军戍边矣。”光曰:“朝廷尝失信,民未敢以为然,虽光亦 不能不疑也。”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公长在此地 可也。异日他人当位,因公见兵用之,运粮戍边,反掌 间事耳。”琦嘿然而讫不为止。不十年,皆如光虑。王广 渊除直集贤院,光论其奸邪不可近。昔汉景帝重卫 绾,周世宗薄张美。广渊当仁宗之世,私自结于“陛下, 岂忠臣哉?宜黜之以厉天下。”进龙图阁直学士。神宗 即位,擢为翰林学士,光力辞,帝曰:“古之君子,或学而 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 辞为?”对曰:“臣不能为《四六》。”帝曰:“如两汉制诏可也。且 卿能进士取高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竟不获辞。御 史中丞王陶以论宰相不押班,罢,光代之。光言:“陶由 论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臣愿俟既押班,然后就 职。”许之。遂上疏论脩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治国 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其说甚备。且曰:“臣获 事三朝,皆以此六言献。平生力学,所得尽在是矣。御 药院内臣,国朝常用供奉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则出 近岁暗理官资,非祖宗本意。”因论高居简奸邪,乞加 远窜。章五上,帝为出居简,尽罢寄资者。既而复留二 人,光又力争之。张方平参知政事,光论其不叶物望。 帝不从。迁光翰林兼侍读学士。光常患历代史繁,人 主不能遍览,遂为《通志》八卷以献。英宗悦之,命置局 秘阁,续其书。至是,神宗名之曰《资治通鉴》,自制序授 之,俾日进读。诏录颖邸直省官四人为阁门祇候,光 曰:“国初草创,天步尚艰,故御极之初,必以左右旧人 为腹心耳目,谓之随龙,非平日法也。阁门祇候在文 臣为馆职,岂可使厮役为之?”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 横山之众取谅祚,以降,诏边臣招纳其众。光上疏极论,以为名山之众,未必能制谅祚,幸“而胜之,灭一谅 祚,生一谅祚,何利之有?若其不胜,必引众归我,不知 何以待之?臣恐朝廷不独失信谅祚,又将失信于名 山矣。若名山馀众尚多,还北不可入,南不受,穷无所 归,必将突据边城以救其命。陛下不见侯景之事乎?” 上不听,遣将种谔发兵迎之,取绥州,费六十万。西方 用兵,盖自此始矣。百官上尊号,光当答诏,言:“先帝亲 郊,不受尊号。末年有献议者,谓国家与契丹往来通 信,彼有尊号我独无,于是复以非时奉册。昔匈奴冒 顿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汉文 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愿追述先帝本意,不受此名。” 帝大悦,手诏奖光,使善为答辞,以示中外。执政以河 朔旱伤,国用不足,乞南郊勿赐金帛,诏学士议。光与 王圭、王安石同见,光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听 也。”安石曰:“常衮辞堂馔,时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位, 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世急务,所以不足者,以 未得善理财者故也。”光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 尔。”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光曰:“天 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彼 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此盖桑羊欺武帝之言, 太史公书之以见其不明耳。”争议不已。帝曰:“朕意与 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会安石草诏,引常衮事责两 府,两府不敢复辞。安石得政,行新法,光逆疏其利害。 迩英进读,至曹参代萧何事,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 不变,可乎?”对曰:“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 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 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 之法不可变也。吕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者, 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变者,巡守考制 度是也;有三十年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光言 非是,其意以风朝廷耳。”帝问光,光曰:“布法象魏,布旧 法也。诸侯变礼易乐者,王巡守则诛之,不自变也。刑 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且 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脩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公卿 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 黜可也,不可使执政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 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则胥吏矣。今 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对,则以他语诋 光。帝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光曰:“平民举钱出息, 尚能蚕食下户,况县官督责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 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 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昔太宗 平河东,立籴法,时米斗十钱,民乐与官为市。其后物 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 亦犹是也。”帝曰:“坐仓籴米何如?”坐者皆起,光曰:“不便。” 惠卿曰:“籴米百万斛,则省东南之漕,以其钱供京师。” 光曰:“东南钱荒而粒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 有馀,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 论也。”它日留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 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 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 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帝欲用光,访之安石,安石曰: “光外托劘上之名,内怀附下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 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寘之左右,使与国论,此消长 之大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 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 者立赤帜也。”安石以韩琦上疏,卧家求退,帝乃拜光 枢密副使,光辞之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 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 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 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 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 赐多矣。”今言青苗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 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之外,非今日也。 夫民之贫富,由勤惰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 出钱贷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 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 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 算秋计,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 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专行青苗,它日若 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已废,加之以师旅, 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 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抗章至七八,帝使谓曰:“枢密, 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对曰:“臣未受命, 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安石起视事,光乃得 请,遂求去。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宣抚使。下令分 义勇戍边,选诸军骁勇士,募市井恶少年为奇兵,调 民造干糒,悉修城池楼橹,关辅骚然。光极言:“公私困 敝,不可举事,而京兆一路皆内郡,缮治非急,宣抚之 令皆未敢从。若乏军兴,臣当任其责。”于是一路独得
免。徙知许州,趣入觐,不赴,请判西京御史台归洛。自是绝口不论事而求言。诏下,光读之感泣,欲嘿不忍,乃复陈六事,又移书责宰相吴充,事见《充传》。蔡天申 为察访,妄作威福,河南尹、转运使敬事之如上官。尝 朝谒应天院神御殿,府独为设一班,示不敢与抗。光 顾谓台吏曰:“引蔡寺丞归本班。”吏即引天申,立监竹 木务官富赞善之下,天申窘沮,即日行。元丰五年,忽 得语涩疾,疑且死,豫作遗表置卧内,即有缓急,当以 𢌿所善者上之。官制行,帝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 不可。”又将以为东宫师傅,蔡确曰:“国是方定,愿少迟 之。”《资治通鉴》未就,帝尤重之,以为贤于荀悦《汉纪》,数 促使终篇,赐以《颍邸旧书》二千四百卷。及书成,加资 政殿学士。凡居洛阳十五年,天下以为真宰相,田夫 野老皆号为司马相公,妇人孺子亦知其为君实也。 帝崩,赴阙临卫士望见,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 也。”所至,民遮道聚观,马至不得行,曰:“公无归洛,留相 天子,活百姓。”哲宗幼冲,太皇太后临政,遣使问所当 先,光谓开言路,诏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 云:“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 已行之令,上以徼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 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 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 封者以千数。起光知陈州,过阙,留为门下侍郎。苏轼 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寄谢司马相公,毋 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是时天下之民,引领拭目,以 观新政。而议者犹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但毛举细 事,稍塞人言。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 也。若安石、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拯 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众议甫定,遂罢 保甲团教,不复置保马。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 取息;除民所欠钱;京东铁钱及茶盐之法,皆复其旧。 或谓光曰:“熙、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义 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宗社,必无此事。”于 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本意也。”元祐元年,复得疾,诏 朝会再拜勿舞蹈。时青苗、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而西 戎之议未决。光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简 与吕公著云:“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 有所托,今以属公。”乃论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罢之。诸 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废提举常平司,以 其事归之转运、提点刑狱。边计以和戎为便,谓监司 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令近臣于郡守中选举,而于 通判中举转运判官。又立《十科荐士法》,皆从之。拜尚 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免朝觐,许乘肩舆,三日一入 省。光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令子康扶入 对,且曰:“毋拜。”遂罢青苗钱,复常平粜籴法。两宫虚己 以听,辽、夏使至,必问光起居,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 马矣,毋轻生事、开边隙。”光自见言行计从,欲以身殉 社稷,躬亲庶务,不舍昼夜。宾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 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为之益力。病革,不 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是年九 月薨,年六十八。太皇太后闻之恸,与帝即临其丧。明 堂礼成,不贺。赠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赙银绢 七千,诏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护其丧 归葬陕州,谥曰文正,赐碑曰“忠清粹德。”京师人罢市 往吊,鬻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及葬,哭者如哭其私 亲。岭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都中及四方皆画像 以祀,饮食必祝。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 作有礼。在洛时,每往夏县展墓,必过其兄旦。旦年将 八十,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自少至老,语未尝妄, 自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 者耳。”诚心自然,天下敬信,陕洛间皆化其德,有不善, 曰:“君实得无知之乎?”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 不通,惟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 信也。”洛中有田三顷,丧妻卖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 其身。绍圣初,御史周秩首论光诬谤先帝,尽废其法。 章惇、蔡卞请发冢斲棺,帝不许,乃令夺赠谥。仆所立 碑而惇言不已,追贬清远军节度副使,又贬崖州司 户参军。徽宗立,复太子太保。蔡京擅政,复降正议大 夫。京撰《奸党碑》,令郡国皆刻石。长安石工安民当镌 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 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 加罪,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 得罪于后世。”闻者愧之。靖康元年,还赠谥。建炎中,配 飨哲宗庙庭。
康字公休,幼端谨,不妄言笑,事父母至孝,敏学过人, 博通古书,以明经上第。光修《资治通鉴》,奏检阅文字。 丁母忧,勺饮不入口三日,毁几灭性。光居洛,士之从 学者,退与康语,未尝不有得涂之人,见其容止,虽不 识,皆知其为司马氏子也。以韩绛荐,为秘书,由正字 迁校书郎。光薨,治丧皆用礼经家法,不为世俗事得 遗恩,悉以与族人。服除,召为著作佐郎兼侍讲。上疏 言:“比年以来,旱暵为虐,民多艰食。若复一不稔,则公私困竭,盗贼可乘。自古圣贤之君,非无水旱,惟有以 待之,不为甚害。愿及今秋熟,令州县广籴民食,所馀 悉归于官。今冬、来春,令流民就食,候乡里丰穰,乃还 本土。凡为国者,一丝一毫,皆当爱惜,惟于济民,则不 宜吝。诚能捐数十万金帛以为天下大本,则天下幸 甚。”拜右正言,以亲嫌未就职,为哲宗言前世治少乱 多,祖宗创业之艰难,积累之勤劳,劝帝及时向学,守 天下大器。且劝太皇太后每于禁中训迪,其言切至。 迩英进讲,又言《孟子》于书最醇正,陈王道尢明白,所 宜观览。帝曰:“方读其书。”寻诏讲官节以进。康自居父 丧,居庐蔬食,寝于地,遂得腹疾,至是不能朝谒,赐优 告。疾且殆,犹具疏所当言者以待,曰:“得一见天子,极 言而死,无恨。”使召医李积于兖。积老矣,乡民闻之,往 告曰:“百姓受司马公恩深,今其子病,愿速往也。”来者 日夜不绝,积遂行。至则不可为矣。年四十一而卒。公 卿嗟痛于朝,士大夫相吊于家,市井之人无不哀之 者。诏赠右谏议大夫。康为人廉洁,口不言财。初,光立 《神道碑》,帝遣使赐白金二千两,康以费皆官给,辞不 受,不听,遣家吏如京师纳之,乃止。
《刘恕传》:“恕字道源,筠州人。讲经第一,赐第调巨鹿主 簿,和川令。恕笃好史学,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 末,纪传之外至私记杂说,无所不览。上下数千载间, 巨微之事,如指诸掌。司马光编次《资治通鉴》,英宗命 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光对曰:‘馆阁文学之士诚多, 至于专精史学,臣得而知者,唯刘恕耳’。即召为局僚”, 遇史事纷错难治者,辄以委恕。恕于魏晋以后事,考 证差谬,最为精详。
《陈瓘传》:瓘为太学博士,薛昂林自官学省,议毁《资治 通鉴》,瓘因策士题引神宗所制序文以问昂,自意沮。 《袁枢传》:枢字机仲,建安人,为严州教授,喜诵司马光 《资治通鉴》,苦其浩博,乃区别其事而贯通之,号《通鉴 纪事本末》。参知政事龚茂良得其书,奏于上,孝宗读 而嘉叹,以赐东宫及分赐江上诸帅,且令熟读,曰:“治 道尽在是矣。”他日,上问袁枢今何官?茂良以实对。上 曰:“可与寺监簿。”于是以太宗正簿召登对,即因史书 以言曰:“臣窃闻陛下尝读《通鉴》,屡有训词,见诸葛亮 论两汉所以兴衰,有小人不可不去之戒。大哉王言, 垂法万世。”遂历陈往事,自汉武而下至唐文宗,偏听 奸佞,致于祸乱。且曰:“固有诈伪而似诚实,险佞而似 忠鲠者。苟陛下日与图事于帷幄中,进退天下士,臣 恐必为朝廷累。”上顾谓曰:“朕不至与此曹图事帷幄 中。”枢谢曰:“陛下之言及此,天下之福也。”
《王曙传》:“曙子益柔,字胜之,少力学,通群书,历龙图阁 学士。司马光尝语人曰:‘自吾为《资治通鉴》,人多欲求 观读,未终一纸,已欠伸思睡。能阅之终篇者,惟王胜 之耳’。”
《赵汝谈传》。“汝谈所著有《通鉴注》。”
《道学传》:“张洽少从朱熹学,六经、诸史百家之说,无所 不读,所著有《续通鉴长编事略》。”
《儒林传》:“胡安国有《资治通鉴举要补遗》一百卷, 王应麟所著有《通鉴地理考》一百卷,《通鉴地理通释》 十六卷,《通鉴答问》四卷。”
叶味道授太学博士,兼崇政殿说书。故事,说书之职, 止于《通鉴》而不及经,味道请先说《论语》,诏从之。 《清波杂志》:了斋陈莹中为太学博士,薛昂、林自之徒 为正录,皆蔡卞之党也。竞尊王荆公而挤排元祐,禁 戒士人不得习元祐学术。卞方议毁《资治通鉴》板,陈 闻之,因策士题特引序文,以明神宗有训。于是林自 骇异,而谓陈曰:“此岂神宗亲制耶?”陈曰:“谁言其非也?” 自又曰:“亦神宗少年之文耳。”陈曰:“圣人之学,得于天 性,有始有卒,岂有少长之异乎?”自辞屈愧叹,遽以告 卞。卞乃密令学中敞高阁,不复敢议,毁矣。毁《通鉴》非 细事也,诸公未有纪之者,止著于《了斋遗事》中。国子 监旧有安定胡翼之祠,绍圣初,自为博士,闻于朝,彻 去。
却扫编:司马温公编修《资治通鉴》,辟刘贡甫、范纯夫、 刘道原为属,两汉事则属之贡甫,唐事则属之纯夫, 五代事则属之道原,馀则公自为之,且润色其大纲。 书成,道原复类上古至周威烈二十二年以前事为 《通鉴前纪》,又将取国朝事为《后纪》。《前纪》既成而病自 度《后纪》之不复可成也,更《前纪》为《外纪》。
《闻见后录》:元丰末,司马文正《资治通鉴》成,进御。丞相 王圭、蔡确见上问何如?上曰:“当略降出,不可久留。”又 咨叹曰:“贤于荀悦《汉纪》远矣。”罢朝中使,以其书至政 事堂,每叶缝合以睿思殿宝章。睿思殿,上禁中观书 之地也。舍人王震等在省中从丞相来观,丞相笑曰: “君无近禁脔。”以言上所爱重者。
《癸辛杂识》:余尝问李双溪献可云:“昔李仁甫为《通鉴 长编》,作木厨十枚,每厨作抽替匣二十枚,每替以甲 子志之。凡本年之事,有所闻必归此匣,分月日先后
次第之,井然有条,真可为法也《客座新闻》:四明陈子桱元季侨居长洲,博学善属文,尝著《通鉴续编》,大书“宋太祖云匡引”,自立而还。未辍 笔,忽迅霆击其案,先生端坐不慑,曰:“霆虽击吾手,终 不为之改易也。”书成行于世。
《金史杨云翼传》:“云翼进《龟鉴万年录》、圣学、圣孝之类, 凡二十篇,著《续通鉴》若干卷。”
《元史裕宗传》:“每与诸王近臣习射之暇,辄讲论经典, 若《资治通鉴》等书。从容片言之间,苟有允惬,未尝不 为之洒然改容。”
《显宗传》:“至元中,奉旨镇北边,抚循部曲之暇,则命也。” 灭坚以国语讲《通鉴》。
传,一日进读司马光《资治通鉴》,因言国家当及 斯时,脩辽、金、宋三史,岁久恐阙逸,后置局纂脩,实由 巎巎发其端。 《郝经传》:经字伯常,为学务有用,撰《原古录》《通鉴书法》 等书,凡数百卷。
《王思廉传》:尝进读《通鉴》,至唐太宗有杀魏徵语,及长 孙皇后进谏事,帝命内官引至皇后阁,讲衍其说。后 曰:“是诚有益于宸衷,尔宜择善言进讲,慎勿以渎辞 烦上听也。”每侍读,命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太师月 赤察儿、御史中丞撒里蛮、翰林学士承旨掇立察等, 咸听受焉。
《儒学传》:“金履祥字吉父,尝谓司马文正公光作《资治 通鉴》,秘书丞刘恕为《外纪》,以记前事,不本于经,而信 百家之说,是非谬于圣人,不足以传信。自帝尧以前, 不经夫子所定,固野而难质。夫子因鲁史以作《春秋》, 王朝列国之事,非有玉帛之使,则鲁史不得而书,非 圣人笔削之所加也。况《左氏》所记,或阙或诬,凡此类 皆不得以辟经为辞。”乃用邵氏《皇极经世历》、胡氏《皇 王大纪》之例,损益折衷,一以《尚书》为主,下及诗、礼、《春 秋》,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断自唐尧以下,接于《通 鉴》之前,勒为一书,二十卷,名曰《通鉴前编》。凡所引书, 辄加训释以裁正其义,多儒先所未发。既成,以授门 人许谦曰:“二帝、三王之盛,其微言懿”行,宜后王所当 法。战国申、商之术,其苛法乱政,亦后王所当戒,则是 编不可以不著也。天历初,廉访使郑允中表上其书 于朝。
许谦受业金履祥之门,尽得其所传之奥。其观史有 “治忽几微”,仿史家年经国纬之法,起太皞氏,迄宋元 祐元年秋九月尚书左仆射司马光卒。备其世数,总 其年岁,原其兴亡,著其善恶,盖以为光卒则中国之 治不可复兴,诚理乱之几也。故附于《续经》,而书孔子 卒之义,以致其意焉。
《明外史宁献王权传》:“权太祖第十七子,构精庐一区, 鼓琴读书其间,日与文士相往还。尝奉敕辑《通鉴博 论》二卷。”
《李东阳传》:“武宗立,屡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时焦芳疾 东阳位己上,日夕构之刘瑾。瑾乃令人摘《通鉴纂要》 小疵为东阳等罪,而除誊录官数人名,欲因以及东 阳。东阳大窘,度势不能争,属芳与张彩为解,乃已。”
通鉴部杂录
《闻见后录》:司马文正公修《通鉴》时,谓其属范淳父曰: “诸史中有诗赋等,若止为文章,便可删去。”盖公之意, 欲士立于天下后世者,不在空言耳。如屈原以忠废, 至沉汨罗以死,所著《离骚》,汉淮南王、太史公皆谓其 可与日月争光,岂空言哉?《通鉴》并屈原事尽削去之, 《春秋》褒毫发之善,《通鉴》掩日月之光,何邪?公当有深 识,求于《考异》中无之。
司马文正初作《历代论》,至论曹操,则曰:“是夺之于盗 手,非取之于汉室也。”富文忠疑之,问于康节,以为非 是。予家尚藏康节《答文忠书》副本,当时或以告文正。 今《通鉴魏语》下无此语。
唐太宗以谶欲尽杀宫中姓武者,李淳风以为不可, 竟杀李君羡。谶有一女子,身长姓武,其明白如此。后 高宗欲立太宗才人武氏为皇后,长孙无忌、郝处信、 褚遂良力谏,初无一语及武氏之谶。何也?武氏之变 至不可言。司马文正《通鉴》不书怪,独书此谶云。 《容斋随笔》:唐懿宗咸通二年二月,以杜悰为相,一日, 两枢密使诣中书,宣徽使杨公庆继至,独揖悰受宣, 三相起避,公庆出书授悰,发之,乃宣宗大渐时宦官 请郓王监国奏也。且曰:“当时宰相无名者,当以反法 处之。”悰反复读,复封以授公庆曰:“主上欲罪宰相,当 于延英面示圣旨。”公庆去,悰谓两枢密曰:“内外之臣, 事犹一体。今主上新践祚,固当以仁爱为先,岂得遽 赞成杀宰相事?若习以性成,则中尉、枢密岂得不自 忧乎?”两枢密相顾默然,徐曰:“当具以公言白至尊,非 公重德,无人及此。”三相复来见悰,微请宣意,悰无言三相惶怖,乞存家族。悰曰:“勿为他虑。”既而寂然。及延 英开,上色甚悦。此《资治通鉴》所载也。《新唐史》云:宣宗 世,夔王处大明宫,而郓王居十六宅。帝大渐,遗诏立 夔王,而中尉王宗贯迎郓王立之,是为懿宗。久之,遣 枢密使杨庆诣中书,独揖悰。他宰相毕𫍯、杜审权、蒋 伸不敢进,乃授悰中人,请帝监国奏,因谕悰劾大臣 名不在者,悰语之,如前所云。庆色沮去,帝怒亦释。予 以史考之,懿宗即位之日,宰相四人,曰令狐绹,曰萧 邺,曰夏侯孜、曰蒋伸,至是时惟有伸在。三人者罢去 矣,𫍯及审权,乃懿宗自用者,无由有斯事。盖野史之 妄,而二书误采之。温公以唐事属之范祖禹,其审取 可谓详尽尚如此,信乎修史之难哉!
魏郑公谏止唐太宗封禅,中间数语,引喻剀切曰:“今 有人十年长患,疗治且愈,此人应皮骨仅存,便欲使 负米一石行百里,必不可得。隋氏之乱,非止十年,陛 下为良医,疾苦虽已乂安,未甚充实,告成天地,臣切 有疑。”太宗不能夺。此语见于公《谏录》及《旧唐书》,而《新 史》不载。《资治通鉴》记其谏事,亦删此一节,可惜也。 《容斋续笔》:司马公修《资治通鉴》,辟范梦得为官属,尝 以手帖论缵述之要,大扺欲如《左传》叙事之体。又云: “凡年号皆以后来者为定,如武德元年则从正月便 为唐高祖,更不称隋义宁二年。”梁开平元年正月便 不称唐天祐四年,故此书用以为法。然究其所穷,颇 有窒而不通之处。公意正以《春秋》定公为例,于未即 位即书“正月”,为其元年。然昭公以去年十二月薨,则 次年之事不得复系于昭,故定虽未立,自当追书,兼 经文至简,不过一二十字,一览可以了解。若《通鉴》则 不侔隋炀帝大业十三年,便以为恭皇帝上,直至于 下卷之末,恭帝立,始改义宁,后一卷则为唐高祖。盖 凡涉历三卷,而炀帝固存,方书其在江都时事。《明皇 后》卷之首,标为肃宗至德元载,至卷之半,方书太子 即位代宗,下卷云上方励精求治,不次用人,乃是德 宗也。庄宗同光四年,便系于天成,以为明宗,而卷内 书命李嗣源讨邺,至次卷首庄宗方殂潞王清泰三 年,便标为晋高祖,而卷内书石敬塘,及至卷末,始为 晋天福。凡此之类,殊费分说。此外如晋、宋诸胡僭国, 所封建王公,及除拜卿相,纤悉必书,有至二百字者。 又如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连乞都卒,魏都坐大官 章安侯封懿、天部大人白马文正公崔宏、宜都文成 王穆观、镇远将军平舒侯燕凤、平昌宣王和其奴卒, 皆无关于社稷治乱。而周勃薨,乃不书,及书“汉章帝 行幸长安,进幸槐里岐山,又幸长平,御池阳宫,东至 高陵,十二月丁亥还宫,又乙未幸东阿,北登太行山, 至天井关,夏四月乙卯还宫。”又书“魏主七月戊子如 鱼池,登青冈原,甲午还宫,八月己亥如弥泽,甲寅登 牛头山,甲子还宫。”如此行役,无岁无之,皆可省也。 《容斋三笔》:唐僖宗幸蜀,政事悉出内侍田令孜之手。 左拾遗孟昭图、右补阙常浚上疏论事,昭图坐贬,令 孜遣人沉之于蟆颐津,赐浚死。《资治通鉴》记其事。予 读《昭宗实录》,即位之初,赠昭图起居郎,浚礼部员外 郎,以其直谏被戮,故褒之。方时艰危,救亡不暇,而初 政及此,《通鉴》失书之,亦可惜也。
《井观琐言》:“史中凡改姓名者,如刘更生、刘歆、姚元之 之类,当其未改,只当着旧名。元魏初,诸臣姓皆奇复, 孝文太和中,始改拓跋氏为元氏,拔拔氏为长孙氏, 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此类甚多。至西魏 恭帝初元,宇文泰废立,乃复国姓,拓跋氏九十九姓 改为‘单’”者,复其旧。中原故家,多易赐番姓,《宋书·索虏 传》《南齐书。魏虏传》,孝文未改姓之先,皆著其旧姓名, 乃得事实。魏收《魏书》率书新姓,温公《通鉴》从之,以就 简易,失其实矣。金斡离不、兀术等,其初亦只当书其 旧名,今《金史》尽书,后所更者宗望、宗弼之类,亦非是。 陈子桱续编《通鉴》,悉书旧名,亦为有见。
史照释《通鉴》多谬,天台、胡三省《辨误》多所考正,远胜 诸家之法,然颇有引证欠明备者。如晋太和四年,郗 超言顿兵河、济,史氏云:“河、济皆出王屋山”,固疏。胡氏 乃谓河出积石,济出王屋,此河、济之发源。夫积石河 之见处,非其发源也。唐贞元元年,卢杞遇赦量移,长 史陈京、赵需等争之,德宗大怒,左右辟易,京顾曰:“赵 需等勿退!”史以京、顾为人姓名,胡讥其不识文理,是 矣。予按,柳子厚撰《秘书少监陈京行状》云:“上将复前 为相者,公率其党争之。上变于色,在列者咸恟而退。 公大呼曰:‘赵需等勿退’!遂进而尽其辞焉。”《唐史》盖因 此文照之谬盖彰矣。大中二年,王皞曰:“宪宗厌代之 夕,事出暧昧。”史以厌为厌魅。胡云:“厌代谓升遐,言厌 薄人世是也。然厌世字本出《庄子》‘千岁厌世,去而上 仙’”之文,唐避太宗讳,改世为代,而胡不明言其故。又 汉黄琼上疏曰:“陛下不加清征,审别真伪。”清征本出 《楚辞》“君含怒以待臣兮”,不清征其然否,胡亦失于引 证。孙权上书称臣于曹操,称说天命,操曰:“是儿欲踞 吾著炉火上邪?”此盖操知权尊己,非出于诚,特欲嗾己,速成篡计,使诸雄得指以为辞,故云“踞吾著炉火 上”,若曰速吾祸败云尔。胡乃云汉以火德王权,欲使 操加其上,似无此意。北齐王高纬游南苑,从官赐死 者六十人,“赐”“死”本“暍死”之误,胡以“淫刑以逞”释之。唐 李泌请以书约回纥:每使来不过二千人,印马不过 千匹。按《唐书》本作“市马”,谓与回纥互市之马也。《通鉴》 “市”误作“印。”胡引《大典》“诸监马印”为说,亦失考也。宝历 初,牛僧孺出镇武昌,过襄阳,襄阳帅柳公绰戎服出 候曰:“奇章公甫离台席,重之,所以尊朝廷也。”胡注:“牛 弘相,隋封奇章公,僧孺其裔孙,故唐人以称之。”予按 《唐书》,僧孺在敬宗初,尝进封奇章郡公。今武昌有奇 章阁、奇章亭,皆为僧孺而名,非特以牛弘之裔称奇 章公也。此其欠明备处。其他所释,颇多骋浮辞,如解 高澄父丧,起舞而曰“秘丧不发,死肉未寒,忘鸡斯徒 跣之哀,纵跹跹僛僛之乐”之类,殊非笺解之体。 《书蕉资治通鉴》草虽数百卷,颠倒涂抹,讫无一字作 草,其行己之度盖如此。
《读史订疑》:“唐萧至忠素有雅望,后附太平公主以进。 尝自主第门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于萧傅’。盖取潘 安仁《西征赋》中句,殊有情实。司马温公作《通鉴》,遽以 臆改曰:‘非所望于萧君也’。雅俗迥别矣。岂以温公而 不读《文选》人?故是识趣为难耳。”
《霏雪录》:“司马温公编《通鉴》时,手槁绩。尝见数幅如人 名字,各分代类写,书久未成。或言温公利餐钱,故迟 迟尔。”温公闻之,遂急结未了。故五代多繁冗,小人害 事,往往如此。
《焦氏笔乘》:荀悦《汉纪》云:“高帝讳邦之字曰国,惠帝讳 盈之字曰满,文帝讳恒之字曰常。”谓君讳臣下所避 者,故变邦为国,变盈为满,变恒为常以代之,示不敢 犯也。故僖王曰釐王,桓公曰威公,蒯彻曰蒯通,庄助 曰严助,皆此类耳。《通鉴》西汉诸帝下注,惠帝则云“讳 盈之字曰满”,文帝则云“讳恒之字曰常”,景帝则云“讳 启之字曰开”,武帝则云“讳彻之字曰通。”是以“盈之”、“恒 之”、“启之”、“彻”之为名,而以“曰满”、“曰常”、“曰开”、“曰通”为字,盖 徇荀悦之文而昧其义者也。然则刘季者,高祖之字 也,而谓之曰“国”,可乎?
《日知录》:吕东莱《大事记》曰:《史记˙商君本传》云:“不告奸 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者同 罚。”《通鉴》
削“不告奸者”一句,而以匿奸之罪为“不告奸。”
之罪。《本传》又云,“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通鉴》 削之。《本传》又云:“名田宅臣妾者以家次。”《通鉴》削“以 家次”三字,皆当以《本传》为正。
《孟子》以伐燕为宣王,事与《史记》不同。《通鉴》以威王、宣 王之卒,各移下十年,以合《孟子》之书。今按:《史记》湣王 元年为周显王之四十六年,岁在着雍阉茂。又八年 燕王哙让国于相子之。又二年齐破燕,杀王哙。又二 年燕人立太子平,则已为湣王之十二年,而《孟子》书, 吾甚惭于孟子,尚是宣王,何不以宣王之卒移下十 “二、三年”,则与《孟子》之书无不皆合,而但拘于十年之 成数邪?
《史记万石君列传》:庆尝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 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易 矣,然犹如此。太史公之意,谓庆虽简易,而犹敬谨,不 敢率尔即对。其言简易,正以起下文之意也。《通鉴》去 “然犹如此”一句,殊失本指。
《通鉴》:“汉武帝元光六年,以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 屯渔阳。元朔元年,匈奴二万骑入汉,杀辽西太守,略 二千馀人,围韩安国壁。又入渔阳、雁门,各杀略千馀 人。”夫曰围韩安国壁,其为渔阳可知,而云“又入渔阳”, 则疏矣。考《史记匈奴传》本文,则云:“败渔阳太守军千 馀人,围汉将军安国。”安国时千馀骑亦且尽,会燕救 “至,匈奴引去”,其文精密如此。《通鉴》改之不当。
《汉书。宣帝纪》:五凤二年“春三月,行幸雍,祠五畤。”《通鉴》 改之曰“春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考异》引《宣纪》云:“三 月,行幸甘泉。”而《宣纪》本无此文,不知温公何所据。 光武自陇、蜀平后,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 问军旅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 所及。”据《后汉书》本文,皇太子即明帝也。《通鉴》乃书于 建武十三年,则东海王强尚为太子,亦为未允。 唐德宗贞元二年,李泌奏自集津至三门,凿山门车 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险。按《旧唐书》传李泌并无此 事,而《食货志》曰:开元二十二年八月,元宗从京兆尹 裴耀卿之言,置河阴县及河阴仓、河清县柏崖仓、三 门东集津仓、三门西盐仓,开三门北山十八“‘里,以避 湍险。自江淮而溯鸿沟,悉纳河阴仓。自河阴送纳含 嘉仓,又送纳太原仓,谓之北运’。自太原仓浮于渭,以 实京师。凡三年,运七百万石,省陆运之佣四十万贯。” 又曰:“开元二十九年,陕郡太守李齐物凿三门山以 通运,辟三门巅,输岩险之地,俾负索引舰,升于安流, 自齐物始也。天宝三载,韦坚代萧炅,以浐水作广运 潭于望春楼之东,而藏舟焉。”是则北运始于耀卿,尚陆行十八里;河运始于齐物,则直达于长安也。下距 贞元四十五年,无缘有李泌复凿三门之事。《通鉴》书外国之葬,如《晋纪》义熙六年九月下云:“甲寅, 葬魏主圭于盛乐金陵。”不言魏葬而曰葬魏,或以为 仿《春秋》之文,愚以为非也。《春秋》书“葬宋穆公”、“葬卫桓 公”之类,皆鲁遣其臣会葬,故为此文。若南北朝时,本 国自葬,则当书魏葬。如《宋纪》景平元年十二月“庚子, 魏葬明元帝于金陵。”元嘉二十九年三月“辛卯,魏葬 太武皇帝于金陵”,则得之矣。
《通鉴》书闰月而不著其为何月,谓仿《春秋》之法,非也。 春秋时闰未有不在岁终者,自《太初历》行,每月皆可 置闰,若不著其为何月,或上月无事,则后之读者必 费于追寻矣。《新唐书》亦然,惟高宗显庆二年正月无 事,乃书曰“闰正月壬寅,如洛阳宫。”
“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赋于民而食者,取之于民也。 “人二鸡子”者,每人令出二鸡子也。胡氏未注。
“几能令臧三耳矣。”言几令人以为实有三耳。
汉武帝太初三年,“胶东太守延广为御史大夫。”注“延 广,史逸其姓。”按延即姓也。三十九卷“南郑人延岑”,注 “延”姓,“岑”名。四十五卷有京兆尹南阳延笃。
诸葛亮《出师表》云:“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 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所谓败军,乃当阳 长坂之败,其云奉命,则求救于江东也。注:“乃云事见 上卷文帝黄初四年,非。”
虞翻作表示。吕岱“为爱憎所白。”注曰:“谗佞之人,有爱 有憎,而无公是非,故谓之爱憎。”愚谓:爱憎,憎也,言憎 而并及爱,古人之辞宽缓不迫故也。又如:得失,失也。 《史记。刺客传》:“多人不能无生得失。”利害,害也。《史记。吴 王濞传》:“擅兵而别,多佗利害。”缓急急也。《史记。仓公传》: “缓急无可使者。”《游侠传》:“缓急人之所时有也。”成败,败 也。《后汉书何进传》:“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同 异,异也。《吴志孙皓传》注:“荡异同如反掌。”《晋书王彬传》: “江州当人强盛时,能立异同。”赢缩,缩也。《吴志诸葛恪 传》:“一朝赢缩,人情万端。”祸福,祸也。晋欧阳建《临终诗》: “潜图密已构,成此祸福端。”皆此类。
庾亮出奔,左右射贼,误中柂工,应弦而倒。船上咸失 色欲散。亮不动,徐曰:“此手何可使著贼?”注曰:“言射不 能杀贼,而反射杀柂工,自恨之辞也。”非也。亮意盖谓 有此善射之手,使著贼身,亦必应弦而倒耳,解嘲之 语也。
宋明帝泰始三年,沈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皓,帝遣 辅国将军刘怀珍浮海救之,进至黔陬。文秀所署长 广太守刘桃根将数千人戍不其城,怀珍军于洋水, 遣王广之将百骑袭不其城,拔之。《注》云:“洋水即巨洋 水。”按不其城在今即墨县西南,而巨洋水乃今之巨 蔑河,在临胊、益都、寿光三县之境,与黔陬、不其相去 三四百里,安能以百骑而袭取之乎?《水经注》云:“拒艾 水出黔陬县西南拒艾山,又谓之洋洋水。”《胶州志》曰: “洋河在州南三十里,发源铁橛山,东流入于海。”此即 怀珍所屯军处耳。
梁武帝大通二年,“魏尔朱荣欲讨山东群盗,请敕蠕 蠕王阿那瑰发兵东趋下口,以蹑其背。”《注》云:“下口盖 指飞狐口。”非也。此则居庸下口。一百六十六卷注曰: “幽州军都县西北有居庸关。湿馀水出上谷温阳县 之东,南流出关,谓之下口。”
周主从容问郑译曰:“我脚杖痕,谁所为也?”对曰:“事由 乌丸轨、宇文孝伯。”谓由此二人也。下云因言轨捋须 事,亦是译言之也,故轨见杀而孝伯亦赐死。《注》以宇 文孝伯属下读,而云孝伯何为出此言,误矣。
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注》云“将使之定扬州。”非 也。杨者,隋姓。下条云:“刘武周为定杨天子,郭子和为 平杨天子。”犹言定隋、平隋尔。“杨”字从木。
武后永昌元年二月丁酉,尊魏忠孝王曰周忠孝太 皇,妣曰忠孝太后,文水陵曰章德陵,咸阳陵曰明义 陵。《注》云,“武氏之先葬文水,士彟及其妻葬咸阳。”非也。 后父士彟葬文水,母杨氏葬咸阳。后章德改名昊陵, 明义改名顺陵,其碑文云然。
刘肃《大唐新语》:中宗宴兴庆池,侍宴者并唱《回波词》。 给事中李景伯歌曰:“回波词,持酒卮。微臣职在箴规。 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首二句三言,下三句 六言,盖回波词体也。今《通鉴》作回波,尔时酒卮,恐传 写之误。
唐穆宗长庆元年,刘总奏分所属为三道,以幽、涿、营 为一道,平、蓟、妫、檀为一道,瀛、莫为一道。注云:“营州治 柳城,道里绝远。”刘总奏以为一道,必有说。按《唐书地 里志》,营州,柳城郡,万岁通天元年为契丹所陷,圣历 二年侨治渔阳,开元五年又还治柳城。意者中唐之 世,复侨治于幽、蓟之间,而史家自天宝乱后,于东北 《边事》,略而不详,故今无所考耶?
李茂贞不敢称帝,但开岐王府,置百官,名其所居为 宫殿,称妻皇后。注曰:“自为岐王而妻称皇后,妻之贵逾于其夫矣。”窃谓此事理之必不然,皇后乃王后之 误。
《后汉高祖纪》,“吴越内牙指挥使诸温。”注:“《汉书地理志》 琅邪郡有诸稽县,盖以邑为氏也。非。”按:越有大夫诸 稽郢。
周太祖广顺元年,慕容彦超遣使入贡,帝虑其疑惧, 赐诏慰安之曰:“今兄事已至此,言不欲繁,望弟扶持, 同安亿兆。”今兄者,太祖自谓也。“事已至此”,谓为众所 推而即帝位也。观下文称之为弟,语意相对可知。注 以汉祖为彦超之兄,改作“令兄”者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