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乐律典/第084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八十四卷 |
第八十四卷目录
歌部杂录
歌部外编
乐律典第八十四卷
歌部杂录
《书经伊训》:“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 《礼记文王世子:反》:登歌清庙,既歌而语,以成之也。言 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合德音之致,礼之大者也。 《郊特牲》:奠酬而工升歌,发德也。歌者在上,匏竹在下, 贵人声也。
《管子形势解》:“将将鸿鹄,貌之美者也。貌美故民歌之。 德义者,行之美者也。德义美故民乐之。民之所歌乐 者,美行德义也,而明主鸿鹄有之。故曰:‘鸿鹄将将,维 民歌之’。”
《韩子外储说》:“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之,其声反清征 者乃教之。”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宫,徐呼中 征,疾不中宫,徐不中征,不可谓教。
《白虎通礼乐》篇:“乐所以必歌者何?夫歌者,口言之也, 中心喜乐,口欲歌之,手欲舞之,足欲蹈之。故《尚书》曰: ‘前歌后舞,假于上下’。”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嗜酤酒,好讴歌,巷游而乡居者 乎?吾无望焉耳。”
《保傅》篇:“天子号呼歌谣,声音不中律,凡此其属太史 之任也。”
《淮南子缪称训》:申喜闻乞人之歌而悲,出而视之,其 母也。艾陵之战也,夫差曰:“夷声阳句,吴其庶乎?同是 声而取信焉,异有诸情也。故心哀而歌不乐,心乐而 哭不哀。”
《氾论训》“终身而无所定趋。譬犹不知音者之歌也,浊 之则郁而无转,清之则樵而不讴。及至韩娥、秦青、薛 谭之讴侯同,曼声之歌,愤于志,积于内,盈而发音,则 莫不比于律而和于人心。何则?中有本主以定清浊, 不受于外而自为仪表也。”
《修务训》:“邯郸师有出新曲者,托之李奇,人皆学之。后 知其非,而皆弃其曲。此未始知音者也。”
《盐铁论相刺》篇:“歌者不期于利声,而贵在中节;论者 不期于丽辞,而务在事实。善声而不知转,未可谓能 歌也;善言而不知变,未可谓能说也。”
《刺权》篇:“中山素女,抚流征于堂上,鸣鼓巴歈,作于堂 下。”
《新论殊好》篇:“《阳春白雪》,‘噭楚《采菱》,众耳之所乐也。而 汉顺听山鸟之音,云胜丝竹之响’。”
《论衡须颂》篇:“弦歌为妙异之曲,坐者不曰善,弦歌之 人必怠不精。何则?妙异难为,观者不知善也。”
《毛诗序》:“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 叹之不足,故咏歌之。”
蔡邕《独断》,宗庙所歌诗之别名。《清庙》一章八句,“洛邑 既成,诸侯朝见宗祀文王之所歌也。《维天之命》”一章 八句,告太平于文王之所歌也。《维清》一章五句,奏象 武之所歌也。《烈文》一章十三句,成王即政,诸侯助祭 之所歌也。《天作》一章七句,祀先王公之所歌也。《昊天 有成命》一章七句,郊祀天地之所歌也。《我将》一章十 句,祀文王于明堂之所歌也。《时迈》一章十五句,巡狩 告祭柴望之所歌也。《执竞》一章十四句,祀武王之所 歌也。《思文》一章八句,祀后稷配天之所歌也。《臣工》一 章十句,诸侯助祭遣之于庙之所歌也。《噫嘻》一章八 句,春夏祈谷于上帝之所歌也。《振鹭》一章八句,二王 之后来助祭之所歌也。《丰年》一章七句,烝尝秋冬之 所歌也。《有瞽》一章十三句,始作乐,合诸乐而奏之所 歌也。《潜》一章六句,季冬荐鱼,春献鲔之所歌也。《雍》一 章十六句,禘太祖之所歌也。《载见》一章十四句,诸侯 始见于武王庙之所歌也。《有客》一章十三句,微子来 见祖庙之所歌也。《武》一章七句,奏大武,周武所定一 代之乐之所歌也。《闵予小子》一章十一句,成王除武 王之丧,将始即政,朝于庙之所歌也。《访落》一章十二 句,成王谋政于庙之所歌也。《敬之》一章十二句,群臣 进戒,嗣王之所歌也。《小毖》一章八句,嗣王求忠臣助 己之所歌也。《载芟》一章三十一句,春籍田,祈社稷之 所歌也。《良耜》一章二十三句,秋报社稷之所歌也。《丝 衣》一章九句,绎宾尸之所歌也。《酌》一章九句,“告成大 武”,言能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之所歌也。《桓》一章九 句,师祭讲武,类祃之所歌也。《赉》一章六句,大封于庙, 赐有德之所歌也。《般》一章七句,巡狩祀四岳河海之 所歌也。右诗三十一章,皆天子之礼乐也。
《抱朴子知止篇》:“入则艳容粲烂于左右,轻体柔声,清歌妙舞。宋蔡之巧,阳阿之妍。口吐采菱延露之曲,足 蹑渌水七盘之节。岂觉崇替之相为首尾,哀乐之相 为朝暮哉?”
《博喻》篇:“漫聆《白雪》之九成,然后悟《巴人》之极鄙。” 《搜神记》:“太康末,京洛为《折杨柳》之歌”,其曲始有兵革 苦辛之辞,终以擒获斩截之事。自后杨骏被诛,太后 幽死,杨柳之应也。
《五经通义》:“郑国有溱洧之水,男女聚会,讴歌相感。 乐稽耀嘉先王之德泽在民,民乐而歌之以为诗,说 而化之以为俗。”
刘子《专学》篇:“譬若聋者之歌,效人为之,无以自乐,虽 出于口,则越散矣。”
《清神篇》:“今清歌奏而心乐,悲声发而心哀,神居体而 遇感推移,以此而言,则情之变动,自外至也。”
《适才篇》:“伏腊合欢,必歌采菱,牵石拖舟,则歌嘘。”�非 无激楚之音,然而弃不用者,“方引重抽,力不如嘘。”� 之宜也。
《文心雕龙原道》篇:“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元首载歌, 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谟,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 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
《酉阳杂俎》:“‘《世说》:挽歌起于田横,为横死,从者不敢大 哭,为歌以寄哀也。挚虞初《礼议》:挽歌出于汉武帝,役 人劳苦,歌舞哀切,遂以送终,非古制也’。工部郎中严 厚本云:‘挽歌其来久矣。据《左氏传》,‘公会吴子伐齐,将 战,公孙夏命其徒歌虞殡,示必死也’’。”予近读《庄子》曰: “绋讴于所生,必于斥苦。”司马彪注云:“绋读曰拂,引柩” 索。讴,挽歌。斥疏缓,苦急促。言引绋讴者,为人用力也。 《全唐诗话》:隋曲有疏勒盐,唐曲有《突厥盐》、阿鹊盐。或 云关中人谓好为盐,故肩吾诗云:“颠狂楚客歌成雪, 媚妩吴娘笑是盐。”盖当时语也。今杖鼓谱中尚有盐 杖声。
《朝野佥载》:“周垂拱已来,苾拏儿歌词皆是邪曲。”后张 易之小名必拏。
《续博物志》:“纣有新声靡乐,作邑朝歌。”《史记》曰:“朝歌之 音,歌不时也。”
《希通录》:“项羽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泣数行下,歌曰: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 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又东坡《志林》载李后主去国之 词云:“三十馀年家国,数千里地山河。几曾惯干戈,一 旦归为臣掳,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 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宫娥。”东坡谓后主当恸哭于九 “庙之下,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对宫娥,其词凄怆, 同出一揆。然羽为差胜,其悲歌慷慨,犹有喑呜叱咤 之气,后主浑是养成儿女之态耳。
《王氏谈录》:“人云:汝南出鸣鸡。”考之旧事,汉时于汝南 取能鸡鸣歌之人。其云“鸣鸡”,盖谬也。
东坡《志林》旧传《阳关三叠》,然今世歌者,每句再叠而 已,若通一首言之,又是四叠,皆非是。或每句三唱,已 应三叠之说,则丛然无复节奏。余在密州,有文勋长 官以事至密,自云:得古本《阳关》,其声宛转凄断不类。 乃知唐本三叠盖如此。及在黄州,偶得乐天对酒云: “相逢且莫推辞醉,听唱《阳关》第四声。”注云:“第四声劝 君更尽一杯酒”,以此验之,若一句再叠,则此句为第 五声,今为第四声,则一句不叠,审矣。
与郭生游于寒溪,主簿吴亮置酒。郭生善作挽歌,酒 酣发声,坐为凄然。郭生言恨无佳词,因为略改乐天 《寒食》诗歌之,坐客有泣者。其词曰:“乌啼鹊噪昏乔木, 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累累春草 绿。棠梨花映白杨路,尽是死生离别处。冥漠重泉哭 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每句杂以散声。
“余来黄州,闻光黄人二三月皆群聚讴歌,其词固不 可解,而其音亦不中律吕,但宛转其声,高下往返,如 鸡唱尔。与朝堂中所闻鸡人传漏,微有所似,但极鄙 野。”《汉官仪》:“宫中不畜鸡。汝南出长鸣鸡,卫士候朱雀 门外,专传鸡鸣。”又应劭曰:“今《鸡鸣歌》也。”《晋太康地道 记》曰:“后汉固始、铜阳、公安、细阳四县卫士习此曲,于 阙下歌之,今《鸡鸣》是也。”颜师古不考本末,妄破此说。 今余所闻,岂亦《鸡鸣》之遗声乎?今土人谓之山歌。《云 梦溪笔谈》:世称善歌者皆曰郢人,郢州至今有白雪 楼,此乃因宋玉问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 巴人》,次为《阳阿薤露》,又为《阳春白雪》,引商刻羽,杂以 流征,遂谓郢人善歌,殊不考其义。其”曰“客有歌于郢 中者”,则歌者非郢人也;其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 者数千人;《阳阿薤露》,和者数百人;《阳春白雪》,和者不 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则和者不过数人而 已。”以楚之故都,人物猥盛,而和者止于数人,则为不 知歌甚矣。故玉以此自况,《阳春白雪》,皆郢人所不能 也。以其所不能者名其俗,岂非大误也?《襄阳耆旧传》 虽云楚有善歌者,歌《阳菱》《白露》《朝日》《鱼丽》,和之者不 过数人,复无《阳春》《白雪》之名。又今郢州本谓之北郢,
亦非古之楚都。或曰:楚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尚在,亦不然也。此鄢也,非郢也。据《左传》楚成王使斗宜申为商公,沿汉溯江,将入郢,王在渚宫下见之。沿汉 至于夏口,然后溯江,则郢当在江上,不在汉上也。又 在渚宫下见之,则渚宫盖在郢也。楚始都丹阳,在今 枝江。文王迁郢,昭王迁鄀,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预注 《左传》云:楚国,今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也。谢灵运《邺 中集》诗云:“南登宛郢城。”今江陵北十二里有纪南城, 即古之郢都也,又谓之南郢。
《虞书》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鸣球非 可以戛击,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 瑟非可以搏拊,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 拊。所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不自知其然,和之至, 则宜祖考之来格也。和之生于心,其可见者如此。后 之为乐者,文备而实不足,乐师之志,主于中节奏,谐 声律而已。古之乐师,皆能通天下之志,故其哀乐成 于心,然后宜于声,则必有形容以表之。故乐有志,声 有容,其所以感人深者,不独出于器而已。
《墨庄漫录》:苏阴和尚作《穆护歌》,又地理风水家亦有 《穆护歌》,皆以六言为句,而用侧韵。黄鲁直云:“黔南巴 僰闲,赛神者皆歌《穆护》。其略云:‘听唱商人,穆护,四海 五湖曾去’。”因问穆护之名,父老云:“盖木瓠耳。曲木状 如瓠,击之以节歌耳。”予见淮西村人多作炙手歌,以 大长竹数尺,刳去中节,独留其底,筑地逄逄若鼓声, 男女把臂成围,抚髀而歌,亦以竹筒筑地为节。四方 风俗不同,吴人多作山歌,声怨咽如悲,闻之使人酸 辛。柳子厚云:“款乃一声山水绿”,此又岭外之音,皆此 类也。
东坡作长短句《洞仙歌》,所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者。公自叙云:予幼时见一老人,年九十馀,能言孟蜀 主时事,云:“蜀主尝与花蕊夫人夜起纳凉于摩诃池 上,作《洞仙歌》,令老人能歌之。”予今但记其首两句,乃 为足之。近见李公彦《季成诗话》云:乃云:杨元素作《本 事记》《洞仙歌》“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钱塘有老尼,能 诵后主诗首章两句,后人为足其意,以填此词。其说 不同。予友陈兴祖德昭云:“顷见一《诗话》,亦题云李季 成作,乃全载孟蜀主一诗:‘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 来暗香满。帘闲明月独窥人,攲枕钗横云鬓乱。三更 庭院悄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 恐流年暗中换’。”云:“东坡少年遇美人,喜《洞仙歌》,又邂 逅处景色暗相似,故檃括稍协律以赠之也。”予以谓 此说近之,据此乃诗耳,而东坡自叙乃云是《洞仙歌 令》,盖公以此叙自晦耳。《洞仙歌》腔出近世,五代国初 未之有也。
《老学庵笔记》:世言东坡不能歌,故作乐府词多不协。 晁以道云:“绍圣初,与东坡别于汴上,东坡酒酣,自歌 《古阳关》。”则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裁剪以就声律 耳。
俞秀老紫芝,物外高人,喜歌讴,醉则浩歌不止。故荆 公赠之诗曰:“鲁山眉宇人不见,只有歌辞来向东。借 问楼前蹋于𫇭,何如云卧唱松风。”又云:“暮年要与君 携手,处处相烦作好歌。”不知者以为赋诗也。
《闻见后录》:夔州营妓为喻迪儒扣铜盘,歌刘尚书《竹 枝词》九解,尚有当时含思宛转之艳,他妓者皆不能 也。
《彦周诗话》:李太白云:“子夜无歌动君心。”李义山诗“莺 能子夜歌”,云:“晋有子夜者善歌,非时数也。”
《青箱杂记》:“今世乐艺,亦有两般格调,若朝庙供应,则 忌粗野嘲哳,至于村歌社舞,则又喜焉。”
《杨文公谈苑》:“学士之职,所草文辞,名目寖广,复有别 受诏旨作碑铭、墓志、乐章、奏议之属。旧说:唐朝宫中, 常于学士取《眼儿歌》。”
《鼠璞》。箕子过故殷墟,感宫室生禾黍,作《麦秀歌》曰:“麦 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周大夫 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其颠覆,作《黍离》诗曰:“彼 黍离离,彼稷之苗,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所以咎亡国 之君,与言狡童无以异。第《箕子》之歌简而直,周人之 诗微而婉,体有不同耳。旧传靖康渊圣北狩,有人作 《忆君王》辞云:“依依宫柳拂宫墙,宫殿无人春昼长。燕 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独立黄昏人断肠。”语意悲凄, 读之令人泪堕,真爱君忧国之语也。
《中山诗话》:“古人重歌诗,自隋以前,南北旧曲颇似古, 如《公莫舞》《丁督护》,亦自简澹。唐来是等曲又不复入 听矣。近世乐府为繁声,加重叠,谓之缠声”,促数尤甚, 固不容一唱三叹也。胡先生许太学诸生鼓琴吹箫, 及以方响代编磬,所奏唯《采𬞟》《鹿鸣》数章而已,故稍 曼延,傍迩郑、卫声。或问之,曰:“无他,直《缠声》《鹿鸣》《采𬞟》” 尔。
《卢氏杂说》:“歌曲之妙,其来久矣。元和中,国乐有米嘉 荣、何戡,近有陈不嫌、不嫌子意奴”,一二十年来绝不 闻。善唱,盛以拍弹行于世。拍弹起于李可久。懿宗朝, 恩泽曲子“别赵十”、哭赵十之名。刘禹锡与米嘉荣诗云:“三朝供奉米嘉荣,能变新声作旧声。于今后辈轻 前辈,好染髭须事后生。”又自贬所归京,闻何戡歌曰: “二十年来别帝京,重闻天乐不胜情。旧人唯有何戡 在,更与殷勤唱渭城。”
《容斋随笔》:今乐府所传大曲,皆出于唐,而以州名者 五:伊、凉、熙、石、渭也。凉州今转为梁州,唐人已多误用, 其实从西凉府来也。凡此诸曲,唯《伊凉》最著,唐诗词 称之极多,聊纪十数联以资谈助。如“老去将何散旅 愁,新教小玉唱伊州。”“求守管弦声款逐,侧商调里唱 《伊州》。钿蝉金雁皆零落。一曲伊州泪万行”,“公子邀欢” 月满楼。双成揭调唱《伊州》。赚杀唱歌楼上女,《伊州》误 作石州声。乐部笙歌西部头,梨园弟子和《凉州》。唱得 《凉州》意外声,旧人空数米嘉荣。《霓裳》奏罢唱梁州,红 袖斜翻翠黛愁。行人夜上西城宿,听唱《凉州》双管逐。 丞相新裁别离曲,声声飞出旧《梁州》。只愁拍尽凉州 杖,画出风雷是拨声。一曲《凉州》今不“清,边风萧飒动 江城。满眼由来是旧人,那堪更奏《梁州曲》。昨夜蕃军 报国仇,沙州都护破梁州。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 道取凉州。”皆王建、张祜、刘禹锡、王昌龄、高骈、温庭筠、 张籍诸人诗也。
白乐天《长恨歌》《上阳人歌》,元微之《连昌宫词》,道开元 闲宫禁事,最为深切矣。然微之有《行宫》一绝句云:“寥 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元宗。”语 少意足,有无穷之味。
《容斋四笔》:郭茂倩编次乐府诗《穆护歌》一篇,引历代 歌辞曰《曲犯角》,其语曰:“玉管朝朝弄,清歌日日新。折 花当驿路,寄与陇头人。”黄鲁直题《穆护歌后》云:“予尝 问人此歌,皆莫能说《穆护》之义。昔在巴僰闲六年,问 诸道人,亦莫能说。他日船宿云安野次,会其人祭神, 罢而饮福,坐客更起舞,而歌《木瓠》。其词有云:‘听说商 人《木瓠》,四海五湖曾去’。”中有数十句,皆叙贾人之乐。 末云:“一言为报诸人,倒尽百瓶归去。”继有数人起舞, 皆陈述己事,而始末略同。其所以为《木瓠》,盖瓠曲木 状如瓠,击之以为歌舞之节耳。乃悟穆护盖木瓠也。 据此说,则茂倩所序,为不知本原云。
《容斋续笔》:唐人歌诗,其于先世及当时事,直辞咏寄, 略无避隐。至宫禁嬖昵,非外闲所应知者,皆反复极 言而上之,人亦不以为罪。如白乐天《长恨歌》《讽谏》诸 章,元微之《连昌宫词》,始末皆为明皇而发。杜子美尢 多,如《兵车行》《前后出塞》《新安吏》《潼关吏》《石壕吏》《新婚 别》《垂老别》《无家别》《哀王孙》《悲陈陶》《哀江头》《丽人行》《悲 青阪》《公孙舞》《剑器行》终篇皆是。下如张祜赋《连昌宫》 《元日仗》《千秋乐》《大酺乐》《十五夜》《灯热戏乐》《上巳乐》《邠 王小管》《李谟》《笛退宫人》《玉环》《琵琶》《春莺啭》《宁哥》《来容 儿》《钵头邠娘》《羯鼓》《耍娘歌》《悖拏儿舞》《华清宫》《长门怨》 《集灵台》《阿鸨》《汤、马嵬归》《香囊子》《散花楼》《雨霖铃》等三 十篇,大抵咏开元、天宝闲事。李义山《华清宫》《马嵬》《骊 山》《龙池》诸诗亦然,今之诗人,不敢尔也。
《扪虱新话》:“《诗》三百篇,孔子皆被弦歌。古人赋诗见志, 盖不独诵其章句,必有声韵之文,但今不传耳。琴中 有《鹊巢操》《驺虞操》《伐檀》《白驹》等操,皆今诗文,则知当 时作诗皆以歌也。”又“琴有古人之雅、琴、颂琴者,盖古 之为琴,皆以歌乎诗,古之雅、颂,即今之琴、操耳。雅、颂 之声,固自不同,郑康成乃曰:‘《豳风》兼雅、颂’,夫歌、《风》安” 得与《雅》《颂》兼乎?舜《南风歌》、楚《白雪》辞,本合歌舞。汉高 《大风歌》、项羽《垓下歌》,亦入琴曲。今琴家遂有《大风起 力》《拔山操》,盖以始语名之耳。然则古人作歌,固可弹 之于琴,今世不复如此。
《演繁露》:魏、晋、唐郊庙歌,率多四字为句。唐曲在者,如 《柳枝》《竹枝》、款乃句,皆七字,不知当时歌唱,用何为调 也。张华表曰:“汉氏所用文句,长短不齐。”则今人以歌 曲为长短句者,本张华所陈也。
《学斋呫哔》:洪氏《容斋随笔》谓:元稹《连昌宫词》有规讽, 胜白居易《长恨歌》。然余窃谓前贤歌咏,前世之事,可 以直言,而当代君臣则宜讳国恶。如陈司败问昭公 知礼乎?子曰:“知礼”,盖为国恶讳也。司败曾不知之,乃 云: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 礼?何其谬哉!唐明皇纳寿王妃杨氏,本陷新台之恶, 而白乐天所赋《长恨歌》乃谓“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 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深没寿 邸一段,盖得孔氏答司败之遗意矣。《春秋》为尊者讳, 此歌深得之。
《癸辛杂识》:尝闻梨园旧乐工云:“凡大燕集,乐初作,必 先奏引子。”谓如大石调引子,则自始至终,凡丝竹歌 舞皆为大石调,直至别奏引子,方随以改为耳。又云: “凡燕集初作,或用上字然,或用工字然,必须众乐皆 然,是谓谐和。或有一时煞尾参差不齐,则谓之不和, 必有口舌不乐等事。前后验之,无不然者。”以此推之, 则乐之关乎治乱为不诬矣。
《齐东野语》:《混成集》修内司所刊本,巨帙百馀,古今歌 词之谱,靡不备具,只大曲一类,凡数百解,他可知矣然有谱无词者居半,“《霓裳》一曲,共三十六段。尝闻紫 霞翁云,幼日随其祖郡王曲宴禁中,太后令内人歌 之,凡用三十人,每番十人奏音极高妙。翁一日自品 象管,作数声,真有驻云落木之意,要非人闲曲也。”又 言太皇最知音,极喜歌《木笪人》者,以歌《杏花天》,遂补 教坊都管。闲忆旧事,因书之以遗好事者。盖二曲皆 今人所罕知云。
《嫏嬛记》:“绛树一声,能歌两曲,二人细听,各闻一曲,一 字不乱。人疑其一声在鼻,竟不测其何术。”当时有黄 华者,双手能写二牍,或楷或草,挥毫不辍,各自有意。 余谓绛树两歌,黄华二牍,是确对也。
《研北杂志》:周公谨云:“姜尧章《铙歌鼓吹曲》,乃步骤尹 师鲁《皇雅》《越九歌》,乃规模鲜于子骏《九诵》,然言词峻 洁,意度高远,颇有超越骅骝之意。”
《辍耕录》:“《白翎雀》者,今之教坊大曲也。始甚雍容和缓, 终则急躁繁促,殊无有馀不尽之意,窃尝病焉。后见 陈云峤先生云:‘《白翎雀》生于乌桓朔漠之地,雌雄和 鸣,自得其乐’。”上因命伶人顾德闾制曲以名之。会稽 张思廉宪作歌以咏之曰:“真人一统开正朔,马上鞮 鞻手亲作。教坊国手顾德闾,传得开基太平乐。檀槽” 谽呀凤凰腭,十四银环挂冰索。摩诃不作兜勒声,听 奏筵前白翎雀。霜曤曤,风壳壳,白草黄云日色薄。玲 珑碎玉九天来,乱撒冰花洒毡幕。玉翎琤。�起盘礡, 左旋右折入寥廓。崒嵂孤高绕羊角,啾啁百鸟纷参 错。须臾力倦忽下跃,万点寒星坠丛薄。䂮然一声震 雷拨,一十四弦喑一抹。驾鹅飞起暮云平,鸷鸟东来 海天阔。黄羊之尾文豹胎,玉液淋漓万寿杯。九龙殿 高紫帐暖,踏歌声里欢如雷。白翎雀,乐极哀,节妇死, 忠臣摧。八十一年生草莱,鼎湖龙去何时回?
天子郊祀与祭太庙日,百官陪位者皆法服。凡披秉, 须依歌诀次第,则免颠倒之失。歌曰:“袜履中单黄带 先,裙袍蔽膝绶绅连。方心曲领蓝腰带,玉佩丁当冠 笏全。”
《乐郊私语》:州少年多善歌乐府,其传皆出于澉川杨 氏。当康惠公存时,节侠风流,善音律,与武林阿里海 涯之子云石交善。云石翩翩公子,无论所制乐府,散 套骏逸,为当行之冠,即歌声高引,可彻云汉,而康惠 独得其传。今杂剧中有“豫让吞炭,霍光鬼谏,敬德不 伏老”,皆康惠自制,以寓祖父之意,第去其著作姓名 耳。其后长公国材、次公少中,复与鲜于去矜交好。去 矜亦乐府擅场,以故杨氏家僮千指,无有不善《南北 歌调》者。由是州人往往得其家法,以能歌名于浙右 云。
猥谈。今人闲用乐,皆苟简错乱。其初歌曲丝竹,大率 金、元之旧,略存十七宫调,亦且不备,只十一调中填 辏而已。虽曰“不敢以望雅部”,然俗部大较差雅部不 啻数律。今之俗部尢极高,而就其声察之,初无定一 时高下,随工任意移易,盖视金、元制腔之时,又失之 矣。迩来公私尚用优伶供事,数十年闲,所谓《南戏》盛 行,更为无端,于是声乐大乱。南戏出于宣和之后,南 渡之际,谓之温州杂剧。予见旧牒,其时有赵关夫榜 禁,颇述名目,如赵真女、蔡二郎等,亦不甚多。以后日 增。今遍满四方,辗转改益,又不如旧。而歌唱愈缪,极 厌观听,盖已略无音律腔调。愚人蠢工徇意,更变妄 名,“馀姚腔”、“海盐腔”、“弋阳腔”、“昆山腔”之类,变易喉舌,趁 逐抑扬,杜撰百端,真胡说耳。若以被之管弦,必至失 笑,而昧士倾喜之,互为自谩尔。
《怀麓堂诗话》:“古诗歌之声调节奏不传久矣。比尝听 人歌《关雎》《鹿鸣》诸诗,不过以四字平引为长声,无甚 高下缓急之节,意古之人不徒尔也。今之诗,惟吴越 有歌,吴歌清而婉,越歌长而激,然士大夫亦不皆能。 予所闻者,吴则张亨父,越则王古直仁辅,可称名家。 亨父不为人歌,每自歌所为诗,真有手舞足蹈意。仁” 辅性亦僻,不时得其歌。予值有得意诗,或令歌之。因 以验予所作。虽不必能自为歌,往往合律,不待强致 而亦有不容强者也。
《丹铅总录》:曲名有《解红》者,今俗传为吕洞宾作,见《物 外清音》,其名未晓。近阅《和凝集》,有《解红歌》云:“百戏罢, 五音清,解红一曲新教成。两个瑶池小仙子,此时夺 却柘枝名。”《乐书》云:“优童解红,舞衣紫,绯绣襦,银带,花 凤冠。”盖五代时人也。焉有吕洞宾在唐世预填此腔 耶?
《南史》蔡仲熊曰:“五行本在中土,故气韵调平。东南土 气偏诐,故不能感动木石。”斯诚公言也。近世北曲,虽 皆郑卫之音,然犹古者总章北里之韵,梨园教坊之 调,是可证也。近日多尚海盐南曲,士夫禀心房之精, 从婉娈之习者,风靡如一。甚者北土亦移而耽之。更 数十年,北曲亦失传矣。
《尔雅》曰:“徒歌曰谣。”《说文》“谣作䚻。”注云:“䚻,𥱥肉言。”今按: 徒歌,谓不用丝竹相和也。肉言,歌者,人声也,出自胸 臆,故曰肉言。童子歌曰童䚻,以其言出自其胸臆,不由人教也。晋孟嘉云:“丝不如竹,竹不如肉。”唐人谓徒 歌曰肉声,即《说文》“肉言”之义也。
宋乾德中,牂牁入贡,召见,询问地理风俗,令作本国 歌舞。一人吹瓢笙,名曰水曲,即今芦笙也。予在大理 见之,尝作《芦笙吟》五解,其辞云:“芦笙吟,芦笙吟,可怜 一寸匏,能括四海音。芦笙吟,芦笙吟,可怜一节芦,能 通四海心。昔我闻芦笙,乃在盘江河。河边跳月歌,令 人元鬓皤。今我闻芦笙,乃在开南桥。短歌和长谣,从 夕至清朝。”悲亦不在声,欢亦不在声。昔声与今声,不 是两芦笙。
刘言史《潇湘舟中听夷女唱瞹迺歌》云:“夷女采山蕉, 缉纱浸江水。野花满髻妆粉红,闲歌《瞹迺》深峡里。《瞹 迺》知从何处生,当年泣舜断肠声。翠华寂寞婵娟没, 绿筱空馀红泪情。青烟冥冥覆杉桂,崖壁凌天风雨 细。昔人怨恨此地遗,碧杜缃蕤含怨姿。清猿未尽鼯 鼠切,氾水流到湘妃祠。北人莫作潇湘游,九疑云入” 苍梧,《愁瞹迺》,楚人歌也。《元结集》作“款乃”,字不同而义 一。此诗世亦罕传,且录之。
《谿山馀话》:歌辞代各不同,而声亦易亡。元人变为曲 子,今世踵袭,大抵分为二调,曰南曲,曰北曲。胡致堂 所谓“绮罗香泽之态,绸缪宛转之度”,正今日之南词 也。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使人超乎尘垢 之表者,近于今日之北词也。
《女红馀志》:沈约《白纻歌》五章,舞用五女中闲起舞,四 角各奏一曲。其“翡翠群飞”以下,则合声奏之,梁尘俱 动。舞已则舞《白纻》,歌末曲以进酒。
《雁门野谈》:亡国之音信然,不止“玉树后庭花”也。南唐 后主精于音律,凡度曲莫非奇绝。开宝中国将除,自 撰《念家山》一曲。既而广《念家山》破,其谶可知也。宫中 民闲日夜奏之,未及两月,传满江南。
《菽园杂记》:吴中乡村唱山歌,大率多道男女情致而 已。惟一歌云:“南山脚下一缸油,姊妹两个合梳头。大 个梳做盘龙髻,小个梳做杨篮头。”不知何意。朱廷评 树之尝以问予,予思之,翼日报云:“此歌得非言,人之 所业本同厥初,惟其心之趣向稍异,则其成就遂有 大不同者,作如是观可乎?”树之云:“君之颖悟过我矣。” 作如是观。此《山歌》第一曲也。
《归田诗话》:“古诗三百篇皆可弦歌以为乐,除施于朝 廷宗庙者不可,其馀固上下得通用也。洪武闲,余沗 临安教职。县宰王谦,北方老儒也,岁终行乡饮酒礼, 选诸生少俊者十人,习歌《鹿鸣》等篇,吹笙抚琴以调 其音节。至日就讲堂设宴,席地而歌之。器用罍爵,执 事择吏卒巾服洁净者,宾主欢醉,父老叹息称颂,俨” 然有古风,后遂以为常,凡宴饮则用之。如会友则歌 《伐木》,劳农则歌《南山》,贺新居则歌《斯干》,送从役则歌 《无衣》,待使客则歌《皇华》之类,一不用世俗伎乐,识者 是之。
《弇州山人稿》:《菩萨蛮词》,《杜阳编》谓:“大中初,女蛮国贡 双龙犀、明霞锦。其国人危髻金冠,璎珞被体,故谓之 菩萨蛮。当时倡优遂制《菩萨蛮》曲,文士亦往往声其 词。优者作《女王曲》,音词宛畅,传于乐部。”按此词太白 集已有之,何得言大中初贡也。
元有曲而无词,如虞、赵诸公辈,不免以“才情”属曲,而 以“气概”属词,词所以亡也。
《三百篇》亡,而后有骚赋;骚赋难入乐,而后有古乐府; 古乐府不入俗,而后以唐绝句为乐府;绝句少宛转, 而后有词;词不快北耳,而后有北曲;北曲不谐南耳, 而后有南曲。
何元朗云:“北人之曲,以九宫统之,九宫之外,别有《道 宫》,《高平》《般涉》三调。”南人之歌,亦有南九宫。然南歌或 多与丝竹不协,岂所谓土气偏诐,钟律不得调平者 耶?
凡曲,北字多而调促,促处见筋;南字少而调缓,缓处 见眼。北则辞情多而声情少,南则辞情少而声情多。 北力在弦,南力在板。北宜和歌,南宜独奏。北气易粗, 南气易弱。此吾论曲三昧语。
仙吕调宜清新绵邈,南吕宫宜《感叹伤惋》,中吕宫宜 高下闪赚,黄钟宫宜富贵缠绵,正宫宜惆怅雄壮,道 宫宜飘逸清幽,大石宜风流蕴藉,小石宜旖旎妩媚, 高平宜条畅荡滉,般涉宜拾掇坑堑,歇拍宜急并虚 歇。
商角宜悲伤宛转,双调宜健捷激枭,商调宜凄怆慕 怨,角调宜典雅沉重,越调宜陶写冷笑。见《雍熙乐府 楚愍王序》,然出周德清,元人也。
偶见歌伯喈者云:“浪暖桃香欲化鱼,期逼春闱,诏赴 春闱。郡中空有辟贤书,心恋亲闱,难舍亲闱。”颇疑两 下句意各重,而不知其故。又曰:“诏曰书,都无轻重。”后 得一善本,其下句乃“浪暖桃香欲化鱼,期逼春闱,难 舍亲闱。郡中空有辟贤书,心恋亲闱,难赴春闱。”意既 不重,而“期逼”与上“欲化鱼”字应,“难赴”与“空有”字应,益 见作者之工南曲之美者,无过于“题柳窥青眼”,而中亦有牵强寡 次序处。题“月长空万里”,可谓完丽,而苦多蹈袭人《别 后》是元人作,不免杂以凡语。祝希哲《玉盘金饼》,是初 学人得一二佳句耳。大抵宋词无累篇,而南北曲少 完璧,则繁简之故也。
北调,如李空同、王浚川、何粹夫、韩苑洛、何太华、许少 华,俱有乐府,而未之尽见。予所知者,李尚宝先芳、张 职方重、刘侍御时达,皆可观。近时冯通判惟敏独为 杰出,其板眼务头,撺抢紧缓,无不曲尽,而才气亦足 发之。止用本色过多,北音太繁,为白璧微累耳。金陵 金白屿銮,颇是当家,为北里所贵。张有二句云:“石桥 下,水粼粼。芦花上,月纷纷。”予颇赏之。
吾吴中以南曲名者:祝京兆希哲、唐解元伯虎、郑山 人若庸。希哲能为大套,富才情而多驳杂。伯虎小词, 翩翩有致。郑所作《玉玦记》最佳,他未称是。《明珠记》即 《无双传》,陆天池采所成者,乃兄浚明给事助之,亦未 尽善。张伯起《红拂记》,洁而俊,失在轻弱。梁伯龙《吴越 春秋》,满而妥,闲流冗长。陆教谕《之裘散词》,有一二可 观。吾尝记其结语:“遮不住愁人绿草,一夜满关山”,又 “本是个英雄汉,差排做穷秀才”,语亦隽爽,其他未称 是。
《日知录》:“诗三百篇皆可以被之音而为乐。自汉以下, 乃以其所赋五言之属为徒诗,而其协于音者则谓 之乐府。宋以下则其所谓乐府者亦但拟其辞,而与 徒诗无别。于是诗之与乐判然为二,不特乐亡而诗 亦亡。”
古人以乐从诗,今人以诗从乐。古人必先有诗,而后 以乐和之。舜命夔教胄子:“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 和声。”是以登歌在上,而堂上堂下之器应之,是之谓 “以乐从诗。”〈注〉宋国子丞王普言:“古者既作诗,从而歌 之,然后以声律协和而成曲。自历代至于本朝雅乐, 皆先制乐章而后成谱。崇宁以后,乃先制谱,后命辞, 于是辞律不相谐协,且与俗乐无异。”朱子曰:“诗之作, 本言志而已。方其诗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乐 也。以声依永,以律和声,则乐乃为诗而作,非诗为乐 而作也。诗出”乎志者也,《乐》出乎《诗》者也。《诗》者其本,而 《乐》者其末也。
古之诗大抵出于中原诸国。其人有先王之风,讽诵 之教,其心和,其辞不侈,而音节之闲,往往合于自然 之律。《楚辞》以下,即已不必尽谐。降及魏晋,羌戎杂扰, 方音递变,南北各殊。故文人之作,多不可以协之音, 而名为乐府,无以异于徒诗者矣。〈注〉元稹言:“乐府等 题,除《铙吹》《横吹》《郊祀、清商》等词在乐志者,其馀《木兰》 《仲卿》《四愁》《七哀》之类,亦未必尽播于管弦也。”
人有不纯,而五音十二律之传于古者,至今不变,于 是不得不以五音正人声,而谓之“以诗从乐。”“以诗从 乐”,非古也。后世之失,不得已而为之也。
《汉书》:“武帝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略论律 吕,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夫曰略论律吕,以 合八音之调,是以诗从乐也。后代乐章皆然。
《安世房中歌》十七章,《郊祀歌》十九章,皆郊庙之正乐, 如三百篇之颂。其他诸诗,所谓赵、代、秦、楚之讴,如列 国之风。
《十九章》,司马相如等所作,略论律吕以合八音者也。 赵、代、秦、楚之讴,则有协有否。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采其可协者以被之音也。
乐府中,如《清商》《清角》之类,以声名其诗也。如《小垂手》 《大垂手》之类,以舞名其诗也。以声名者,必合于声,以 舞名者,必合于舞。至唐而舞亡矣,至宋而声亡矣,于 是乎文章之传盛,而声音之用微,然后徒诗兴而乐 废矣。
“歌者为诗,击者、拊者、吹者为器,合而言之谓之乐。”对 《诗》而言,则所谓乐者,“八音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是 也,分《诗》与乐言之也。专举乐则《诗》在其中,吾自卫反 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合《诗》与乐言之也。 言《诗》者大率以声音为末艺,不知古人入学自六艺 始,孔子以游艺为学之成,后人之学好高,以此为瞽 师乐工之事,遂使三代之音不存于两京,《两京之音》 不存于六代,而声音之乐遂为当今之绝艺。
歌部外编
《吴越春秋》: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恐时之暮,失其度 制,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 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之证也。”涂山之歌 曰:“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 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明矣哉。”禹因娶涂 山之女。
《山海经》:“西南海之外,赤水之南,流沙之西,有人珥两 青蛇,乘两龙,名曰夏后开。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九歌”以下。
《拾遗记》:周灵王二十三年,起昆昭之台。王乃登台,望 云气蓊郁,忽见二人乘云而至,须发皆黄,非世俗之 类也。王即迎之上席,时天下大旱,地裂木燃,一人先 唱,能为霜雪,引气一喷则云起雪飞,坐者皆凛然,又 有一人唱,能使即席为炎,乃以指弹席上,而暄风入 室,裘褥皆弃于台下。
《古诗纪》:“楚庄王时,市长宋来子常洒扫一市。时有乞 食公入市,经日乞而歌,一市人无解歌者,独来子忽 悟,疑是仙人,乃师乞食公,弃官追逐。积三十年,公遂 授以中山之道。”来子今在中岳。乞食公者,西岳真人 冯延寿,周宣王时史官也。
《武夷山记》:“秦始皇二年八月十五日,武夷君魏子骞 会乡人于幔亭,命东幄奏《宾云左仙之曲》,西幄奏《宾 云右仙》之曲。”
武夷君,地官也。相传每于八月十五日,大会村人于 武夷山上。村人既往,是日太极玉皇太姥、魏真人、武 夷君三座空中告呼村人为曾孙,汝等若男若女呼 坐,乃命鼓师张安陵等作乐,行酒,令歌师彭令昭唱 《人闲可哀之曲》。
《茅君内传》:秦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庚子,茅盈高祖濛 于华山之中,乘云驾鹤,白日升天。先是时有巴谣歌 云:“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时下元洲戏 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始皇闻谣 歌而问其故,父老具对曰:“此仙人之谣歌,劝帝求长 生之术。”于是始皇欣然,乃有寻仙之志,因改腊曰嘉 平。
《洞冥记》:“元光中,武帝起寿灵坛,坛上列植垂龙之木, 似青梧,高十丈,有朱露色如丹,汁洒其叶,地皆成珠, 其枝似龙之倒垂,亦曰珍枝树。此坛高八尺,帝使董 谒乘云霞之辇以升坛。至夜三更,闻野鸡鸣,忽如曙, 西王母驾元鸾,歌春归乐,谒乃闻王母歌声而不见 其形,歌声绕梁三匝乃止。坛旁草树枝叶或翻或动”, 歌之感也。四面列种软枣。条如青桂,风至自拂。阶上 游尘。
帝尝夕望东边有青云起,俄而见双白鹄集台之上, 倏忽变为二神女,舞于台,握凤管之箫,抚落霞之琴, 歌《青吴春波》之曲。
《嫏嬛记》:“金母召群仙,宴于赤水,命谢长珠,鼓拂云之 琴,舞惊波之曲。”
《述异志》:吴太皇时,朱休之家犬歌曰:“言我不能歌,听 我歌梅花。今年故复可,明年当奈何。”休遂杀其犬。明 年,休家人并死。
《异苑》:“晋孝武太元中,琅琊王轲之家有鬼歌子夜。殷 允为章郡侨人,庾僧度家亦有鬼歌子夜。”
句章吴平州门前忽生一株青桐,树上有谣歌之声, 平恶而斫杀。平随军北征,首尾三载,死桐欻自还,立 于故根之上。又闻树巅空中歌曰:“死桐今更青,吴平 寻当归。适闻杀此树,已复有光辉。”平寻复归。
临川聂包死数年,忽诣南丰相沈道袭作歌,其歌笑 甚有伦次。每歌云:“花上盈盈,正闻行当归,不闻死复 生。”
《幽明录》:永嘉中,泰山民巢氏先为相县令,居在晋陵, 家婢采薪,忽有一人追随婢还家,不使人见,与婢宴 饮,辄吹笛而歌,歌曰:“闲夜寂已清,长笛亮且鸣,若欲 知我者,姓郭字长生。”
《魏夫人传》:“夫人志慕神仙,味真耽元,忽有太极真人 安度明、东华天神、方诸青童、扶桑碧阿、阳谷神王、景 林真人、小有仙女、清虚真人王裒来降,四真吟唱,各 命玉女弹琴、击钟吹箫,合节而发歌,歌毕别去。是时 太极真人命北寒玉女宋联娟弹九气之璈,青童命 东华玉女烟景珠击西盈之钟。旸谷神王命神林玉” 女贾屈廷吹凤唳之箫,清虚真人命飞元玉女鲜于 虚,拊九合玉节,太极真人发排空之歌,青童吟太霞 之曲,神王讽《晨启之章》,清虚咏驾飙之词。
《齐谐记》:桓元篡位后,来朱雀门中,忽见两小儿通身 如墨,相和作笼歌,路边小儿从而和之者数十人。歌 云:“芒笼茵,绳缚腹。车无轴,倚孤木。”声甚哀楚,听者忘 归。日既夕,二小儿入建康县,至阁下遂成双漆鼓槌。 明年而桓败。
《诗纪》。长桑公子常散发行歌曰:“巾金巾。入天门。呼长 精。吸元泉。鸣天鼓。养丹田。”柱下史闻之曰:“长桑公子 所歌之词。得服五星守洞房之道。”
《齐谐记》:会稽赵文韶为东宫扶侍,坐清溪中,桥与尚 书王叔卿家隔一巷,相去二百步许。秋夜佳月,怅然 思归,倚门唱西夜乌飞,其声甚哀怨。忽有青衣婢,年 十五六前曰:“王家娘子白扶侍,闻君歌声有悦人者, 逐月游戏,遣相问耳。”文韶不之疑,委曲答之,亟邀相 过。须臾女到,年十八九,行步容色可怜,犹将两婢自 随。问:家在何处,举手指王尚书宅曰:“是闻君歌声,故 来相诣,岂能为一曲耶?”文韶即为歌《草生盘石》,音韵清畅,又深会女心,乃曰:“但令有瓶,何患不得水。”顾谓 婢子还取箜篌为扶侍鼓之。须臾至,女为酌两三弹, 泠泠更增楚绝。乃令婢子歌《繁霜》。自解裙带,系箜篌 腰,叩之以倚歌。歌曰:“日暮风吹,叶落依枝。丹心寸意 愁。君未知歌,繁霜侵晓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 歌阕。”夜已久,遂相伫,燕寝竟四更别去,脱金簪以赠 文韶,文韶亦答以银碗、白琉璃匕各一枚。既明,文韶 出。偶至清溪庙,歇神座上,见碗甚疑,而悉委之屏风 后,则琉璃匕在焉,箜篌带缚如故。祠庙中惟女姑神 像,青衣婢立在前,细视之,皆夜所见者,于是遂绝。当 宋元嘉五年也。
《广博物志》:贺道养工卜筮,经遇工歌女人病死,为筮 之曰:“此非死也,天帝召之歌耳。”乃以土块加其心上, 俄顷而苏。
《元怪录》:竟陵掾刘讽夜投夷陵空馆,月明不寝,忽有 一女郎西轩至,仪质温丽,缓歌闲步,徐徐至中轩,回 命青衣曰:“紫绥取西堂花裀来,兼屈刘家六姨姨、十 四舅母,南邻翘翘小娘子,并将溢奴来,传语道:‘此闲 好风月,足得游乐,虽有竟陵判司,此人已睡,明月下 不足回避也’。”未几而三女郎至,紫绥铺花裀于庭中, 揖让班坐。三更后,皆弹琴击筑,更唱迭和。歌曰:“明月 秋风,良宵会同。星河易翻,欢娱不终。绿樽翠杓,为君 斟酌。今夕不饮,何时欢乐。”又歌曰:“杨柳杨柳,袅袅随 风急。西楼美人春梦长,绣帘斜卷千条入。”又歌曰:“玉 口金缸,愿陪君王。邯郸宫中,金石丝簧。卫女秦娥,左 右成行。纨缟缤纷,翠眉红妆。王欢顾盼,为王歌舞,愿 得君欢,常无灾苦。”歌竟,已是四更,女郎等皆起讽,因 大声嚏咳,视庭中无复一物。明旦拾得翠钗数只,将 以示人,不知是何物也。
《集异记》:唐蒋琛于霅溪太湖设网罟以给食,一夕风 雨晦冥,乃霅溪松江诸神竞会,川渎诸长悉皆应召, 朱弦雅张,清管徐奏曹娥唱怨江波,凡五叠。琛记其 三曰:“悲风淅淅兮波绵绵,芦花万里兮凝苍烟,虬螭 窟宅兮渊且元,排波叠浪兮沈我天,所覆不全兮身 宁全,溢眸恨血兮徒涟涟,誓将柔荑抉锯牙之喙,空” 水府而藏其腥涎。“青娥翠黛沈江堧,碧云斜月兮空 婵娟。吞声饮恨兮语无力,徒扬哀怨兮空婵娟。”歌竟, 四坐惨容。
《嫏嬛记》:大历中,有人独行到凤皇台,望见一男子与 一妇人相和而歌,声彻云际。妇人歌曰:“深闺寒锁难 成梦,那得同衾共绣床,一日与郎江上别,霜天更自 觉宵长。”男子和曰:“纤阿敛照窗风起,渐觉霜寒逼玉 床,幽恨从来无早暮,不知宵漏向人长。”又歌曰:“愁听 黄莺唤友声,空闺曙色梦初惊,窗前纵有花笺纸,难 寄妾心字字明。”和曰:“遥知把笔怯禽声,密语书来屡 自惊。若道花笺传不尽,幽情含处已分明。”又歌曰:“寂 静璇闺度岁年,并头莲叶又如钱,愁人独处那堪此, 安得君来共枕眠。”和曰:“愁多四月日如年,金错囊无 买醉钱,满地落花愁不寐,非关明月夜迟眠。”又歌曰: “卧病匡床香屡添,夜深犹有一丝烟,怀君无计能成 梦,更恨砧声到枕边。”和曰:“寒灯未灭夜愁添,轻帐低 垂薄似烟。忘却闺中病无寐,空教魂梦到君边。”歌罢, 其人迫而视之,乃二兽焉。一类猪而体特高,蔚有文 彩;一类龙而小,遍体纯黄色。其人惊而走。行者问之, 因语其故。共往观之,寂然无所见,惟竹书一束在地。 取视,简策几毁,文不可辨,惟首隶书三十二字。 《酉阳杂俎》:元和初,有一士人,失姓字,因醉卧厅中。及 醒,见古屏上妇人等悉于床前踏歌,歌曰:“长安女儿 踏春阳,无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腰浑忘却,蛾眉空 带九秋霜。”其中双鬟者问曰:“如何是弓腰?”歌者笑曰: “汝不见我作《弓腰》乎?”乃反首髻及地,腰势如规焉。士 人惊惧,因叱之。忽然上屏,亦无他。
《纂异记》:“田璆、邓韶,元和癸巳中秋望夕,为卫符卿李 八百引入嵩高山,群仙毕会,穆王把酒,请王母歌,以 珊瑚钩击盘而歌曰:‘劝君酒,为君悲且吟,自从频见 市朝改,无复瑶池宴乐心’。王母持杯,穆天子歌曰:‘奉 君酒,休叹市朝非,早知无复瑶池兴,悔驾骅骝草草 归’。王母又重歌以酬曰:‘一曲笙歌瑶水滨,曾留逸足’” 驻征轮。人闲甲子周千岁,灵境杯觞初一巡。玉兔银 河终不夜,奇花好树镇常春。悄知《穆满》饶词句,歌向 俗流疑误人。
徐元之于立异里居,夜读书,见武士数百升自床之 西南隅,于花毡上纵兵大猎。又持钓于砚中之南滩, 乐徒奏《春波引》,曲未终,获鲂鲤鲈鳜百馀。
《诚斋杂记》:锺陵西山有游帷观,每至中秋,车马喧阗, 十里若阛阓。豪杰多召名姝善讴者,夜与丈夫闲立, 握臂连踏而唱,惟对答敏捷者胜。太和末,有书生文 箫往观,睹一姝甚妙,其词曰:“若能相伴陟仙坛,应得 文箫驾彩鸾。自有绣襦并甲帐,琼台不怕雪霜寒。”生 意其神仙,植足不去,姝亦相盼。歌罢,生蹑其踪,俄有 仙童持天判曰:“吴彩鸾以私欲泄天机。谪为民妻一纪。”姝乃与生归锺陵为夫妇。
《疑仙传》:“张郁者,燕人也,客于京洛,多与京洛豪贵子 弟游,狂歌醉舞近十载。忽独步沿洛川,是时风景恬 和,花卉芬馥,幽鸟翔集于乔木,佳鱼踊跃于长波,因 高吟曰:‘浮生如梦能几何,浮生更复忧患多,无人与 我长生术。洛川春日且狂歌,吟才罢,忽举目见一翠 幄临水,弦管清亮,郁惊叹曰:‘是何人之游春也’。言未’” 绝,有一女郎自幄中而出,缓步水滨,独吟独叹。郁性 放荡,不可羁束,不觉径至女郎前,问之曰:“是何神仙 之女,下阳台邪?来蓬瀛邪?独吟而又独叹邪?”女郎骇 然变色,良久,乃敛容而言曰:“儿自独吟独叹,何少年 疏狂不拘之甚也?安得容易来问?”郁曰:“我天地闲不 羁之流也,少耽诗酒,适披丽质咏叹,故愿闻一言耳。” 女郎微笑,指翠幄而言曰:“可同诣此也。”郁因同至翠 幄内。女郎乃命张绮席,复举弦管,与郁谈笑,共酌芳 樽。及日之夕也,女郎曰:“人世信短促邪?春未足,秋又 来。才红颜,遽白发。设或知人世之不可居而好道者, 实可与言也。”郁低头不对。女郎乃歌曰:“彩云入帝乡, 白鹤又回翔。久留深不可,蓬岛路遐长。”又歌曰:“空爱 长生术,不是长生人。今日洛川别,可惜洞中春。”俄与 郁别,乘洛波而去。郁大惊,亦疑是水仙矣。
朱子真者,长安南山下有别墅焉。家甚富,松桧成阴, 花竹杂植,小桥架流水,高阁齐岫云。子真常带一葛 巾,衣轻縠,手携一青竹杖,自遨自游,以绣衣女子数 人随之,遇兴而便酌,香醪独醉,人罕得见其面。长安 有少年赵颖者,不羁之人也,既闻之,遂造谒焉。子真 见颖,问曰:“君何人也?何远来此相访?”颖曰:“我爱歌喜 酒之人也。每恨天地不能容花卉长春,常恐平生有 幽景,不得一游此外,即虽贵列鼎锺,不关我心也。”子 真喜,乃延之于一小台,共酌金罍,仍谓之曰:“君子游 狎之徒也,多游赏耳。今欲不用弦管,出一小妓共观 之。”乃令二侍女取一对木刻翥凤饰之,珠翠宛若。其 旁有一女子,金冠罗衣,便举声而歌,其凤即舞,仿流 风回云之态。未及须臾,金冠女子歌罢,凤亦止舞。子 真乃自歌曰:“人闲几日变桑田,谁识神仙洞里天。短 促共知有殊异,且须权醉在生前。”颖闻之,不觉长叹。 子真乃命侍女取一丸丹以赐颖曰:“服此且须游人 闲二百年。”颖拜谢之,仍辞而回。及服此药,果得二百 岁。
《法苑珠林》:“五百仙人飞行时,闻紧陀罗女歌声,心着 狂醉,皆失神足,一时堕地,如声闻闻紧陀罗王屯仑 摩弹琴歌声,以诸法宝相赞佛。是时须弥山及诸树 木皆动,大迦叶等诸大弟子,皆于座上作舞,不能自 安。”
《墨庄漫录》:宣和二年,睦寇方腊起帮源关,注:子东在 钱塘避地,侨寓于毗陵郡崇安寺古柏院中。一日忽 梦临水有轩主人延客,可年五十,仪观甚伟,元衣而 美须髯,揖坐,使两女子以铜杯酌酒,谓子东曰:“自来 歌曲,新声先奏天曹,然后散落人闲。”他日东南休兵, 有乐府曰《太平乐》,汝先听其声。遂使两女子舞,主人 抵掌而为之节。已而恍然而觉,犹能记其五拍。子东 因诗记云:“元衣仙子从双鬟,缓节长歌一解颜。满引 铜杯效鲸吸,低回红袖作弓弯。舞留月殿春风冷,乐 奏钧天晓梦还。行听新声《太平乐》,先传五拍到人闲。” 后四年,子东始归杭州,而先庐已焚于兵火,因寄家 菩提寺。复梦前美髯者腰一长笛,笑谓子东曰:“往时 在梁溪,曾按《太平乐》,尚能记其声否乎?”子东因为之 歌。美髯者援腰闲笛,复作一弄,亦能记其声,盖是重 头小令,已而遂觉。其后又梦至一处,榜曰广寒宫,仰 视巍峨若洞府然,门钥不启。或有告之者曰:“但曳铃 索呼月姊,则门开矣。”子东从其言,试曳铃索,果有应 者。乃引入至堂宇,见二仙子,皆眉目疏秀,端庄靓丽。 问引者曰:“此谓谁?”曰:“月姊也。”因问:“往时梁溪曾令双 鬟歌舞,传《太平乐》,尚能记否。又遣紫髯翁吹新声,亦 能记否?”子东曰:“悉记之。因为歌之。”月姊喜见颜面,复 出一纸书以示子东曰:“亦新词也。”月姊歌之,其声婉 转,似乐府昆明池。子东因欲强记之,月姊有难色,顾 视手中纸化为碧字皆灭迹矣。因揖而退。乃觉时已 夜阑矣。
《异闻总录》:邵武惠应庙神,初封祐民公,建中靖国元 年,建阳江屯里亦立祠事之。士人江衍谒祠下,夜梦 往溪南之神宇,闻歌声,阍者止之曰:“公与夫人方坐 白云障下,调按新词,汝勿遽进。”少选,神命呼衍问曰: “汝得此词否?”衍恐惧谢曰:“世闲那复可闻。”神曰:“此黄 钟宫锦缠绊也。”乃诵其词曰:“屈曲新堤,占断满村佳 气。画檐两行连云际。乱山叠翠水回还,岸边楼阁,金 碧遥相倚。柳阴低艳映花光美。好升平、为谁初起。大 都风物只由人,旧时荒垒,今日香烟地。”衍惊觉,即录 而传之,然无有能歌者。
宋时,袁州泸萧市之东,有银匠,姓郭,年三十馀,只身 独处。市西有把卖妪女年十五六,一夕奔郭,郭骇之女曰:“适阳死,母殓我于棺中,妾启棺而出,复掩之,母 将空棺瘗之矣,不复我索也。”月馀,母偶阚郭亡,窥其 室,见女所殓红履在焉。推户取之,呼告邻里,郭大骇, 女曰:“我姑避之,君勿虑也。”遂同至潭州。久之囊竭,女 曰:“妾善歌《宫调》,当有赏音。”遂开场于平里坊下,歌声 遏云,观者如堵。一日,有髽角道人抚郭背曰:“千万人 观此鬼傀儡。”郭悟,挽之僻处,拜求济度。道人令祝之 东岳庙,忽仆地,则一死尸,乃知鬼投女尸也。遂厚礼 焚殡之。
《抚州述》陂去城二十里,遍村皆甘林,大姓饶氏居之。 家人尝出游,林闲见仆柳中空函,水可鉴,子妇戏窥 之,应时得疾。遂有物语于空中,与人酬酢往来,闻人 歌声辄能和,宛转抑扬,韵有馀。音律小误,必嗤笑指 摘。迄子妇死,鬼始谢去。
宋时淮娼严楚楚适盐商吕省干,泛舟泗上。吕偶他 适,月夜倚篷,歌陈后主《后庭花》曲,未终,岸上有妇人 抚掌诵:“烟笼寒水月笼沙,船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 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长嗟入林闲不见。”明夕 夫妇言之,伏人江浒。楚楚复歌前曲,妇人抚掌诵诗 如前,伏者逐至林闲而没。翼日视之,乃一新坟。询知 侯将士葬妻张氏也。
方子张,家居秀州魏唐村,其田仆邹大善刀镊,尝有 人唤之云:“某家会客,须汝为戏。”邹谢曰:“吾所能只唱 挽歌尔,何所用?”曰:“主人正欲闻此曲,当厚相谢。”邹固 讶其异,然度不可拒,密携铃铎,寘怀袖以行。既至,去 所居甚近,念常时无此人家,而屋又窄小,且哀挽,非 酒席闲所宜听,益疑焉。将鼓铎而歌,坐上男女二十 馀人,同词言曰:“吾曹皆习熟其音调,无庸此以相溷 也。”乃徒歌数阕,皆击节称善。欢饮半酣,又问曰:“更能 作何艺?”曰:“颇解持《大悲秽迹神咒》。”皆曰:“非所须也。”邹 灼知其鬼物,探铎振杵高诵。咒未数声,阴风肃然,灯 烛什器皆不见。举目正黑,望顶小窍略通人,而月光 穿漏,尚可睹物,局身侧出,仅得免。明日审其处,榛棘 蒙茸,盖一古冢耳。
《睽车志》:刘元方尝宿湖岸驿,中夜闻歌声,朝阅楹闲, 有题云:“爷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枫几回落。当时手 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著。”
《侍儿小名录》:天水赵旭家于广陵,梦一青衣挑笑窗 牖闲,及觉,忽有清香满室,有一女子,年可十四五,容 范旷代,笑曰:“吾天上青童,久居清禁,时有世念,帝罚 下人闲,感配于君子。”时叩柱清歌曰:“白云飘飘星汉 斜,独行窈窕浮云车。”
《辽邸纪闻》:辽王晚抱异疾,不能亲女色,后宫中往往 有抑郁致死者。今沙桥门外有宫人斜即群姬埋香 处,每阴寒晦黑,过者闻红愁绿惨之声。近有少年乘 醉踏月,迷入空宫,经素香亭下,睹一美人,霓裳练裙, 倚阑而歌曰:“明月满空阶,梧桐落如雨。凉飔袭人衣, 不知秋几许?”歌竟杳然不见。
《续夷坚志》:“征西军中一犬,每大帅举酒,部曲辈前列, 唱《落叶》曲,则犬亦随之,声节高下,少不差异,曲罢一 声不复作。吾州王百户辛丑闲亲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