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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一百二十五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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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部纪事七
祥刑典第一百二十五卷
盗贼部纪事七
《垄起杂事》。徐寿辉以闾巷之庸,才一月而即称帝,僭 号十年。然长于谋敌而短于制胜,故攻城略地,皆委 于倪文俊等,及有功者多忌之,是以卒罹其难。 芝麻李之遁也,髡发为头陀僧。及天下既定,游徐之 永固河,河上有留连亭,李徘徊久之,乃题一笔云:“忆 昔曾为海上豪,胭脂马上赤连刀。此地斩分陈总管, 彼时”斫断莫军曹。固知今日由天定,方信当年漫自 劳。英雄每每无常在,战袍著尽又方袍。三叹,投笔而 出。乃有一翁,方且以舟舣岸,见李发叹,问其故,李泣 下谓曰:“我即萧县李二也。起兵时自谓天下可得,今 乃匿踪缁流,暂免锋镝,而功名不就,乡旧何存?是以 不能不悲耳。”此翁亦泪流不止,自陈其由,所谓湘乡 贼邓文元也,避难诡姓名,作渡于此。二人沽村酒酌 之,话昔日之强梁,伤今日之狼狈,闻者为之感叹。 方谷珍起兵时,尝造天台山隐士周必达问计,必达 曰:“当今四方虽乱,君举义为天子除盗,斯名正言顺, 富贵可致耳,馀非我所知也。”谷珍不别而去。必达意 珍复来,乃题句扉上云:“海角愚夫不自斟,妄起关中 逐鹿心。命运由来非力致,项羽英雄亦就擒。”遂携妻 子入山谷中。明日,珍果来,恨不先杀之,焚其庐而去。 后谷珍事不成,为兵所困,方悔曰:“不意黄毛野人能 料事至此,呜呼晚矣!”乃投水死。
《明外史方克勤传》:元末海寇起,行省命吴江同知金 刚奴募民为水军。克勤上谒曰:“民穷为盗,即未为盗 者,亦蠢蠢欲动,柰何授之以兵?是谓增盗,非御盗也。” 金刚奴怒不答。既而水军果中道叛,杀领护者,散而 从盗。金刚奴逾垣走,折一足,始悔不用《克勤言》。 《陈灌传》:“灌除宁国知府,有盗麦舟坐死者四十八人。 灌曰:‘此愚民,因舟飘抵岸,乃取之,非行劫也’。”坐为首 者一人,馀悉减死。
《高斗南传》:周荣字国华,擢灵壁知县,既知河南,有民 妇失物,不知盗名,诉于荣。荣密语之曰:“汝归但骂府 官,不捕盗,旁有嗔怒者,即以闻。”妇如其言,果有嗔者, 一讯即伏,郡中称神。
《春明梦馀录》:逻者获强盗数人,命送太孙审。太孙一 见,即疑首盗非真,讯之,果系主人之子偶出庄上,而 佃客皆盗也。是夜正谋劫商舟,遂强之同行,归欲首 明而先被获。帝复审,尽得其情,释之,问太孙曰:“尔何 以知其非盗?”对曰:“《周礼》听狱,色听为先。《尚书》亦称:‘惟 貌有稽’。炆见其人双眸炯炯,视听端详,定非盗也。”帝 因叹曰:“决疑者不可不读书。”
《明外史谢子襄传》:“子襄擢处州知府,有盗窃官钞,子 襄投檄城隍神。盗方阅钞密室,忽疾风卷堕市中,盗 即伏罪。又寇据山谷为乱,朝廷发官军二千讨之,一 郡汹汹。子襄力止军城中毋出,而自以计掩捕之。果 获其魁,馀解散。”
《钱本中传》:“本中,武进人,读书通法律,历知故城、元城 两县,有治声,改知吉水,政务清简,不任刑。有盗聚山 谷,时出寇掠,郡守议加兵,本中单骑诣贼垒,晓以祸 福,咸相率缚贼首自归。”
《庚己编》嘉兴金晟,永乐中为刑部主事。时湖广有强 盗若干人,械至部,晟鞫之。其渠首年一百二十五岁, 面如童子。晟不信,移文验之,果然。问其所以致寿,曰: “少居荆山中,尝遇一人以草炙其脐,云令尔多寿,遂 活至此耳。”朝廷以其老,命杖杀之,馀皆伏诛。
《明外史周原传》:“原字彦广,繁昌人,为蒲台知县。有商 被盗,疑其主人已诬服。原觉有冤,缓其狱而察之,果 得真盗,人服其明。”
《明史纪事本末》:“成祖永乐十八年三月,山东蒲台县 妖妇唐赛儿作乱。赛儿县民林三妻,少好佛诵经,自 称佛母,诡言能知前后成败事,又云能剪纸为人马 相战斗,往来益都诸城、安州、莒州、即墨、寿光诸州县, 煽诱愚民。于是奸人董彦杲等各率众从之,拥众五 百馀人,据益都卸石棚寨为出没。青州卫指挥高凤” 领兵捕之。贼夜乘间击,官兵溃散,凤等皆陷。都、布、按 三司以闻,遣人驰驿招抚之。直隶沂州卫亦奏:“莒州 贼董彦杲等聚众二千馀人,以红白旗为号,大行劫 杀。莒州千户孙恭等往招抚,不服,杀其从者,势甚猖 獗。”上敕安远侯柳升分兵剿之。柳升兵至益都,围贼 于卸石棚寨。贼遣人乞降,诈云:“寨中食尽,且无水。”升以东门旧有汲道,即往据之。夜二鼓,贼袭官军营,都 指挥刘忠力战死。黎明,柳升始觉,分兵追捕,获贼党 刘俊等男妇百馀人,而赛儿等竟遁。时贼党宾鸿等 攻安丘,知县张玙、县丞马㧑集民夫八百馀人,以死 拒战,贼不能攻。复帅莒州、即墨之众,合万馀人,并力 攻之,声言屠城。于是都指挥卫青备倭海上,闻安丘 围急,率千骑昼夜兼行,奋击败之。贼收馀众再战,城 中人亦鼓噪出击,宾鸿遁去。杀贼二千馀人,生擒四 十馀人,皆斩之。时城中已不支,使青至稍迟即陷贼 矣。既而柳升至,青迎谒。升怒其专制,捽出之,青不为 屈。是日,鳌山卫指挥王贵,亦以兵一百五十人,击败 贼众于诸城,尽杀之。山东悉平。行在刑部尚书吴中 等,劾奏“柳升奉命征剿,不即就道。”敕谕以“贼凭高无 水,且乏资粮,当坐困之,勿图近功。升贼临境,不设备, 至贼夜斫营,杀伤军士。时都指挥刘忠与升夹攻,忠 身先军士,几破贼垒。升忌其成功,更不救援,致忠力 尽而毙,贼遂得乘间遁去。升遣指挥马贵”等追之,所 过骚扰,升亦不问。及备倭都指挥卫青闻贼“围安丘, 急躬率所部兵昼夜兼行,遂败贼众。后三日,升始至, 反忌青功,故行摧击。人臣不忠,莫此为甚。请治其罪。” 上曰:“朕每命将遣师,必丁宁告戒,俾图万全。今升方 命失机,媢功忌能,罪不可宥。”遂下升于狱。上以唐赛 儿久不获,虑削发为尼,或“混处女道士中”,遂命法司 凡北京、山东境内尼及道姑,逮至京诘之。七月,以段 民为山东左参政。是时,大索唐赛儿甚急,尽逮山东、 北京尼。既又尽逮天下出家妇女,先后几万人。段民 抚定绥辑,曲为解释,人情始安。初,唐赛儿夫死,赛儿 祭墓回,经山麓,见石罅露石匣角,发之,得妖书宝剑, 遂通晓诸术。剑亦神物,惟赛儿能用之。因削发为尼, 以其教施里闬间,悉验。细民翕然从之,欲衣食财物, 随所须以术运致。初亦无大志,乃妖徒转盛,至数万。 官捕之急,赛儿遂反,杀伤军兵甚众。三司皆以不蚤 发系狱。既而捕得之,将伏法,怡然不惧,裸而缚之。临 刑,刃不能入,不得已复下狱。三木被体,铁钮系足。俄 皆自解脱,竟遁去,不知所终。《三司郡县将校等官》,皆 以《失寇》伏诛。
《明外史万观传》:“观字经训,南昌人。弱冠成永乐十九 年进士。帝少之,令归肄学。寻召为御史,改严州知府。 府东境七里泷,汉严子陵钓台址也。有渔舟数百艇, 时剽行旅。观编十舟为一甲,令画地巡警,不匝月,盗 屏迹。”
《翟溥福传》:“溥福字本德,擢南康知府。先是岁歉,民有 擅发富室仓粟,及收取漂流官木者,前守悉坐以盗, 当死者百馀人。溥福阅实,悉仗而遣之。”
《明史纪事本末》:“英宗正统七年十二月,丽水盗陈善 恭、庆元盗叶宗留合众盗福建宝峰场银冶,命浙江、 福建有司捕治之。”
十二年春二月,叶宗留聚众盗掘少阳坑数月,计所 获微甚,弃去。九月,率众之云山,遍掘诸坑场,无所得, 还庆元。居数日,往政和,掘少亭坑,亦不给用,谓其徒 曰:“以吾之众,即索金于市易耳,何至自疲山谷间,常 苦不给也。”众从之,时已数百人,遂掠政和县及村落 还庆元,号召得千馀人,遣召龙泉良葛山人叶七为 教师,训练武艺。由浦城劫建阳,所过焚掠,从者益众。 遂掠建宁,官民皆逃匿,分众截《车盘岭》,铅山惴恐行 旅断绝。
十三年夏四月,福建沙县邓茂七反,自称闽王。命都 督刘聚为总兵,陈荣为副总兵,陈诏、刘德新为左右 参将,佥都御史张楷监军讨之。茂七,江西建昌人,初 名邓云,豪侠,为众所推,杀人亡命入闽。至宁化县,依 豪民陈正景,易名茂七。聚众集会,常数百人,远近商 贩至,皆依之。渐恣横,颐指杀人。先是,御史柳华按闽, 檄各郡县,令村落各置隘门、望楼,编乡民为什伍,茂 七与弟茂八皆编为长。尝佃人田,例输粟。主家馈少 物,茂七令“毋馈,而田主自往受粟。田主讼之,不受缚。 乃下巡检追摄之,因杀弓兵数人。闻于上官,调官军 三百人与之格斗,杀伤略尽。惧讨,遂刑白马,歃血誓 众举兵反。”游兵皆举金鼓器械应之,乌合至万馀人, 自称“闽王”,与正景率党劫上杭,还攻汀州,为推官王 得仁所败,三战,正景被擒,送京师斩之。独茂七党盛, 不可制,至是率其党据杉关,劫商旅,遂攻光泽县,大 掠顺流下邵武,官民悉逃匿,至顺昌据之。贼去,邵武 官民始复入城,顺昌官民亦入保邵武。时福建参政 宋彰,交趾人,与中官多故旧,侵渔万计,贿王振,得为 左布政使,抵任将责偿焉,小民苦为所迫。于是尤溪 炉主蒋福成号集居民,贫人无赖者悉归之,旬日,有 众万馀,遂袭尤溪,据之,与《茂七》声相闻,将劫沙县及 延平。延平上其事,御史丁宣偕藩、臬诸使至延平,遣 同知邓洪等率兵二千往沙县剿之。福成遂与茂七 合,官军歼焉。丁宣乃遣使招谕,令解散,得免死。茂七 笑曰:“吾岂畏死求免者!吾取延平,据建宁,塞二关,传檄南下,八闽谁敢窥焉?”杀赍书使者,据贡川及玉台 馆,缔置里图甲役,遂据沙县,势益猖獗。御史张海始 至延平,遣都指挥张某率兵四千往剿之。行二十里, 至双溪口,道隘,贼仅二十馀人,伏左右村店中,俟兵 过且尽,都指挥后殿至。贼伏猝起,举排栅塞道,前驱 不可返,从兵不数十人,贼遂搏都指挥并其从兵皆 殪之。前驱兵觉,还御之无及。贼登山拥众喊声,官军 大溃。茂七进攻延平,张海登城谕之,有绯衣贼曰:“我 曹苦富民鱼肉,有司不我直耳。如朝廷宥我,且立散, 乞免徭。”三年,都指挥范真等战于城外,众溃,真与指 挥彭玺等俱死。御史上其事,请兵讨贼。上乃召都御 史张楷至,面谕以闽贼猖獗状,令偕都督刘聚、陈荣 等往讨之。九月,张楷等师至南畿,分遣刘得新率兵 由江西道建昌会邵武,楷率兵由浙入闽。十一月,指 挥戴礼击叶宗留,斩之,礼与都督陈荣亦战死。初,张 楷奉命讨邓茂七,至广信,以叶宗留道梗,留不敢进。 福建遣使促楷师浙江。藩、臬诸司请楷便宜移兵击 宗留,江西御史韩雍亦言:“宗留近在咫尺,门庭之寇 皆国家事,岂可画疆而计耶?”楷不知所从,指挥戴礼 愿往剿之,楷乃命率兵五百往。都督陈荣谓楷曰:“受 朝命讨贼。今延平事急,而铅山不通,大军密迩,二寇, 逗遛不进,乃遣一步将往。朝廷知之,何所逃罪耶?”楷 然之,遣荣以二千人率礼等往。礼先驱,与贼遇于黄 柏铺,麾兵击之,死伤相半。宗留衣绯,率众前,中流矢 死,官兵不知为宗留也。贼退奔入山,复拥叶希八为 渠魁,劫车盘岭,悉众驻十三都,欲回浦城。会陈荣兵 亦至,并戴礼军搜山。至玉山,十二都,中伏荣、礼皆死。 叶希八焚浦城,还龙泉,众数万人,屯云和、丽水,陶得 二、陈鉴胡俱率众从之。楷闻报,方益兵进,而刘得新 已率江西兵败茂七于建阳,道始通。楷遂间道入闽, 会刘得新等取道走建宁。十二月,守备处州、监察御 史朱瑛计擒贼党周明松等尸于市。时叶宗留党周 明松等四出剽掠金华、武义、崇安、铅山诸县。朝廷虑 其与闽寇合,命瑛及中官分守要地。瑛榜谕胁从,示 以祸福,降者甚众。以计生致明松等数人,械于庆元。 谍报“贼首黑面大王”领众三万来劫明松等,中官大 惧欲走,瑛不为动,立诛明松等,尸于市。贼闻之,逡巡 遁去。邓茂七遣别将陈敬德、吴都总等由德化、永春、 安溪寇泉州,知府熊尚初逆战于五陵坡,兵败,被执, 不屈,死之。以建宁知府张瑛为福建右参政,邓茂七 以二千馀人攻建宁。瑛率建安典史郑烈、乡兵吴保 等合都指挥徐信分道乘雾袭,斩五百馀,拔其寨,故 有是命。
十四年春正月,上以闽师久无成功,命宁阳侯陈懋 为征南将军,保定伯梁瑶、平江伯陈豫为左右副总 兵,都督范雄、董兴为左右参将,尚书金濂总督军务, 太监曹吉祥、王瑾、监军御史张海、丁宣纪功,率京营 及江西、浙江诸处大军讨之,未至。茂七等攻延平久 馀,贼至太平驿,副使邵宏誉等率兵与贼战,射死百 馀人,军士亡者倍之,以捷闻。初,贼于近城五里许断 桥为守,道阻不通。刘得新既败贼,张楷乃遣使谕之, 降其党黄琴等三十馀人,令复业,禁诸民不许复私 仇。建阳路既通,沙县贼首张繇孙至延平降,又引从 贼罗汝先等诣楷,愿杀贼赎罪,且云:“贼败后,皆据险 自卫,必欲取之。吾为公说令攻城,公悉大军击之,吾 为内应,可覆也。”许之。贼首刘宗、罗海、郎七等,俱茂七 伪将,掠财聚陈山寨。黄琴等计擒之,诣军门,械送京 师。楷遂益兵趋延平,遇贼攻城,击杀千馀人,贼众稍 却。茂七等复移兵寇建宁,参政张瑛与贼战,死之。于 是楷等还建宁,贼遂退保陈山。二月,贼复下山攻延 平,盖张繇孙、罗汝先诱之出也,楷以浙江军伏后坪, 南京军伏后洋,江西军伏沙溪之南,而以福建军素 为贼所易者出城挑之。贼乘浮桥竟进,伏起炮作,合 击大破之。官军乘胜进,杀擒数十人,茂七中流矢死。 乃斩其首函之,驰露布,以捷闻,而宁阳侯陈懋等大 兵亦继至。楷等至顺昌诸处慰抚居民,馀贼复拥茂 七兄子邓伯孙聚后洋,或散走,各分据山砦,平江伯 陈豫等分道捕之。贼据九龙山,楷遣兵二千出山后, 戒之曰:“明日贼必空寨攻我,若疾入其寨据之。”比旦, 贼视营兵少,果至溪上,无筏而还。山后兵已据其寨, 惊溃。三月,指挥王钺捕贼于高阳里,获女贼廖氏,伪 号女将军。廖氏,瓯宁人,被掠至邓伯孙所,妖淫善幻, 尤骁捷,兵败,归母家,获之。诸将各先后捕获从贼首 数多,俱槛送邵武。大军至邵武,皆斩之。玺书至,褒谕 诸将,以“降贼黄琴为主簿,罗汝先为县丞,赏其诱贼 功也,馀候班师论功。”令陈懋等留剿闽贼未尽者,张 楷还师讨处州贼,懋等乃立赏格,能自擒杀来降者, 与斩敌同。贼将张留孙者,骁勇善战,茂七起事,多倚 之。茂七死,仍从邓伯孙、千户龚遂荣伪贻留孙书,若 素有约者,佯使谍误致之伯孙,伯孙果疑留孙,杀之。 由是贼党人人自疑,弃伯孙来降。遂进兵沙县,破贡川、挂口、陈山诸砦,执伯孙送京师,斩之。左都督刘聚 兵至南平、顺昌、瓯宁,擒馀党六十三人,斩首无算。诸 将先后擒斩招抚略尽,八闽悉平。懋等乃班师。张楷、 刘聚等还师,讨处州寇。先是,叶希八等据云和山中 数月,谓其党曰:“山中出掠不便,不若由朱湖尽掠府 城。乃结寨驻鲍村,取货于义乌,掠人于松阳。官军虽 众,不能越冯公岭迫我矣。”众从之,遂掠处州。守臣遣 使从温台告急于杭州御史,命都指挥沈鳞、参议耿 定、佥事王定帅兵四千至处州击之。诸守臣复遣使 诣省告急,御史盛琦、黄英先后以闻。朝廷命都指挥 徐恭为总兵,孙镗、陶瑾为左右参将,工部尚书石璞 督诸军讨之。会沈鳞、耿定、王晟率千户杨清等击贼 丽水,败没。徐恭帅兵二千驰至处州,亦守城不敢出。 贼攻处州,声言取金华。时楷等兵尚未至,叶希八分 犯江西广信境,永丰知县邓颙死之。时贼侵上饶,颙 奉张楷檄御却之。贼大至,或劝其走,不听,遂被执,不 屈,骂贼死。陈鉴胡破松阳、龙泉,屯金山岩,分劫青田、 武义、义乌、东阳,自号“太平国王”,改泰定元年。丽水县 丞丁宁以老人王世昌等入贼巢,谕鉴胡降之,进宁 处州府同知,世昌等授巡检。鉴胡至京,锢锦衣狱。有 诏鉴胡拟死,免其妻子。民兵张祐、王应参、王金礼等 亦杀贼千馀人,获皮甲八百上,俱授巡检。责尚书石 璞、总兵徐恭玩寇。五月,张楷入浙,至衢州,佥事陶成 往迎之,陈危急状。时处州城中乏食,诸将登陴而泣。 楷分兵水陆并进,至兰溪,御史黄英、林廷举来会,请 速进兵。至金华,令军中制竹笆数百面,笆如牌制,糊, 以纸画兽形,可御贼枪。乃兼程进至处州界,知府陆 锺等来迎,至铜山寺驻师,贼阳遣人求抚,实觇之耳。 遂给榜示付之去。时官兵阵于平地,贼众万人,出山 索战,官兵分三阵。贼攻中军,楷等令回趋马军射之, 死者三百馀人,左右合击,死者又二百人,持枪者多 为竹笆所制,盖枪入竹隙,急不得出,悉被擒获。贼败 溃,斩首六百馀级,生擒百馀人。初,贼势甚迫,佥事陶 成请招谕之。乃从仆隶四五人径抵贼巢,谕以祸福, 言词恳恻。贼党环动,𢙀听,多率其党降。惟陶得二杀 使者,引馀党入山中。至是,千户沈俊谓“其部下多丽 水鲍村人,父子兄弟陷贼中者众,有何受等三人,自 言于阵前见其亲属,今欲招抚,请以此三人往可得 也。”楷从之,令赍榜入山,反复譬晓,词亦过徇。楷至,以 老母百口与誓。陶得二,乃先出见楷,优赏加赉,令归 山中,同贼首叶希八、杨希、陶秉伦率其党十馀人来 见。楷纳其降,给帖令复业。始知前黄柏铺绯衣中流 矢死者,即叶宗留也。明日,受等三人又招得贼首余 海四、陈川十、余卞等三百馀家出降,亦许令复业。六 月,上下玺书谕张楷相机剿抚之宜。楷等奏报“贼前 后听招抚复业者九千馀家,男妇二万馀人。”疏既上, 贼首陶得二等回山,复疑惧,拥众如故。欲以书招楷 入,楷亦复书谕之。
代宗景泰元年五月,贼在庆元。大社者又出掠丽水、 青田诸县,进攻武义。武义无城郭,副使陶成力御之。 贼锐甚,麾下劝稍却以避其锋,成不可,帅兵更进战, 自辰至申。俄而城中火起,兵溃,成策马突阵,死之。成 有威惠,屡捍海寇有功。至是死,民思之不置。未几,复 得玺书,谕楷等,“将已降贼,令所司抚处,广布恩信,戒” 官吏勿相激扰,“不听抚者,调兵剿灭。”楷复遣郡邑丞 倅等官赍入山再招之,陶得二等始听招,尽焚其砦 出降。馀党因陶得二降,悉解散复业。所司随在抚谕 之,楷等乃班师,露布以闻。楷还京,会帝北狩,旧经事 大臣多陷没,廷议楷无功,追论下于理。议上,以寇平 功赎罪,得放归。
二年秋七月,镇守浙江、福建侍郎孙原贞以处州盗 平,奏“析丽水、青田二县置云和、宣平、景宁三县,福建 置永安、寿宁二县”,从之。
《吴中故语》“许道师,尹山之小民也。善房中术,以白莲 教惑人,欲钩致妇人为乱。有传道者数辈,事之以为 神佛,遂鼓动一境,皆往从焉。其人居一室中,人不得 妄见,以五月五日,取蜈蚣、蛇、蝎、壁虎等五种毒物,聚 置一瓮中,闭而封之,听其相食。最后得生者,其毒特 甚,乃取而刺其血,和药浸水贮之。令妇人欲求法者”, 必先令洗其目,云:“不尔不清净,不可以见佛。”洗后入 室,金光眩然,妄见诸鬼神相。愚无知者于是深信之, 以为诚佛也。道师坐一大竹篮中,令妇人脱衣,抱持 传道。妇人不肯者,则请令小儿摸其势,果若天阉者。 于是竟不疑之。及亲体,则迫而淫焉。妇人或听或不 听,无不被污而出,不敢语人。故其后至者不绝。有沈 三娘者,与之淫尤密,每招村之妇女来传法,则并污 之。惑者既众,恒所聚人亦几百数。时都指挥翁某新 至,欲以此立功,求陞。百户李庆赞之,遂白都御史王 文张皇其事。文时以赈济在苏,亦有喜功心,三人议 遂合,乃发卫兵五百人往收之。知府汪浒、指挥使谢 某坐中军李庆为前哨。妖党初但以淫人故为左道实未敢为叛也。至是惧死,乃相率遁去,居田野中。其 类惑之者,执竹枪田犁之器卫之,许道师坐一石上, 卫兵列阵而对之。其党曰:“汝军家勿动,吾师少诵一 咒,则汝等来者皆死。”卫兵惑之,果欲反走。中一卒曰: “贼首坐在石上,何难擒也?”驰突前至道师所,执其衣 领擒之,馀皆尽缚无脱者,盖将三百人焉,皆以槛车 载送。捷上,尚书于谦在兵部,深知其饰功,止特奏陞 翁一级,馀并不迁。贼首置极典,连诛者三四十人,沈 三娘者亦在焉。后李庆进本,自陈其功,乞迁官,于尚 书立案不行。庆争曰:“若如此,则使他日有警,人不肯 用心也。”于曰:“吾杭州人,岂不知此事伪耶?”今一士执 一人,遂谓之“讨叛乎?”遂罢。许妖之罪,自是滔天,不容 诛矣。然其间田野愚夫,有一时无知相从者,因三人 有迁官之心,遂使三百人皆以大辟死,诚何心耶?后 文被诛,翁亦缢死,李庆之二子皆为盗,死狱中,亦报 施之不爽也已。
《明史纪事本末》:“宪宗成化元年正月,两广蛮寇乱,以 都督同知赵辅为征蛮将军,都督佥事和勇为游击 将军,擢浙江左参政韩雍右佥都御史,赞理军务,率 兵讨之。太监卢康、陈宣、监军户部尚书薛远、督饷御 史刘庆、汪霖纪功:广西浔州境万山盘矗,有水曰浔 江,发源柳、庆,东绕至浔,带象州、永安、修仁、荔浦、平乐” 诸郡县夹江诸山,皆𥓂砑巀嶪。其最险恶地为大藤 峡,盖有孤藤渡,峡磵如徒杠也。南截浔水为府江,自 藤峡至府江约三百馀里,惟藤峡最高。登藤峡巅,数 百里皆历历目前,军旅聚散往来可顾盼尽也。诸蛮 以此为奧区。桂平大宣乡崇姜里为前庭,象州东乡、 武宣北乡为后户,藤县五屯障其左,贵县龙山据其 右,若两臂然。峡北岩峒以百计,如仙人关、九层崖其 极险阸者。峡以南有牛肠、大岵诸村,皆缘江立寨。藤 峡、府江之间为力山,力山之险倍藤峡焉。又南则为 府江,周遭盖六百里。其中多冥岩隩谷,层磴绝壁。入 者手挽足移,十步九折,一失足则陨身数百仞下。中 产猺人,蓝、胡、侯、盘四姓为渠魁。力山又有獞人,善传 毒药,弩矢中人,无不立毙者,虽四姓猺亦惮之。景泰 中,猺渠侯大狗等倡乱,啸聚万人,修仁、荔浦、力山、平 乐皆应之。攻堕郡县,出没山谷。守吏不能制,率以招 抚縻之。时朝廷方北患瓦刺,未遑也。天顺中,益纵恣。 诏“能捕大狗者予千金,爵一级”,竟不可得。久之,蔓延 广东高、廉、雷之境,所至残毁。两广守臣皆待罪。至是, 兵部尚书王竑言:“峡贼为乱久矣,其始皆由守臣以 招抚为功。譬之骄子,愈恤愈啼,非流血挞之,啼不止。 浙江左参政韩雍有文武才,以讨贼属之,可抒南顾 忧。而诸将中惟都督赵辅勇略可任。”故有是命。阃外 之事,一以属雍。制曰:“将士有功者,得自署,三司而下, 不用命者,以军法论,朕不中制也。”夏六月,韩雍至南 京,会诸将议进兵方略,皆曰:“两广残破,盗所在屯聚, 宜分兵扑灭之。令一军由庾岭入广东,而大军由湖 广入广西。贼在广东者驱之,在广西者困之,如是乃 可灭。”雍曰:“不然。贼已流劫蔓出,而所至与战,是煽祸 也。大藤峡贼之巢穴,今以全师捣之。既至彼地,南可 以援高、廉、雷,东可以应南、韶,西可以取柳、庆,北可以 断阳峒诸路,势如常山之蛇,动无不应,举无不克。心 腹既溃,诸处之贼假息游魂耳,何烦于逐乎?舍此不 图,而分兵四出,则贼愈奔突汗漫,郡县愈残毁,所谓 救火而嘘之也,未见其济。”诸将曰:“诚如公言。”乃以官 军三万人兼程而进。秋七月,韩雍大军至全州。会阳 峒、西延苗贼为梗,出偏师击灭之,斩失律指挥李英 等四人,军中股栗。九月,大军至桂林,雍按图籍与诸 将议曰:“修仁、荔浦,藤峡之羽翼也。不剪除此,藤峡势 不孤。”乃以永顺、保靖及西江土兵十六万人,分五路 进。先破修仁,穷追至力山,大败之,生擒一千二百馀 人,斩首七千三百馀级。冬,十一月,大军至浔州。雍延 父老问计,皆曰:“大藤天险,重岩密箐,三时瘴疠,某等 生长其地,不能得其要领。且贼闻大兵至,为备益坚, 莫若屯兵围之,且战且守,可不战自毙。”雍曰:“不然。峡 山辽远,纷披错杂,六百馀里,安可围也!且屯兵日久, 将士懈弛,睥睨冲突,岂能悉防!”《兵法》曰:“‘宁我薄人’。又 曰:‘先人有夺人之心’。今我军新破府江,勇气百倍,贼 闻震恐丧魄矣,因而乘之,可立破也。”乃以总兵欧信、 参将孙骐、高瑞等帅六万八千人为右军,自象州、武 宣分五道入攻其北。以都指挥白全、杨屿、张刚、王屺 等帅九万二千人为左军,由桂林、平南分八道入攻 其南。以参将孙震、指挥陈文章等守左江及龙山五 屯,防其奔轶。雍与赵辅和勇营高振岭以督诸军。雍 复令欧信曰:“山北既破,便可提兵深入,夹攻桂州横 石诸崖。”令夏正曰:“林峒、沙田,府江间道也。宜越古眉、 双髻诸山,伏兵林峒,扼其东奔。”诸将听命。十二月朔, 韩雍督诸将四面并进攻之,别遣兵断诸山口。贼闻 兵来,置妇女积聚于桂州横石、寺塘诸崖,乃悉力出 捍峡南排栅坚密,滚木礧石,镖枪毒矢下如注。官军登山仰攻,雍督战益急,敌少息。雍觇其怠,急击之。将 士用团牌、“扒山”、《虎压》二笆等器,鱼贯以进,皆殊死战, 呼声撼山峡若崩,贼气夺。雍命纵火焚烈,烟焰蔽天。 日昼晦,贼大溃散,尽破山南、石门、大信、道袍、屋厦诸 舍,老鼠塞岭、竹踏、梁脑、紫荆、林峒、沙田、古营、牛肠、大 岵、大塞等寨,贼屋庐藏积皆赭。日暮,雍命就营贼巢 中众栗栗,视雍恬然整暇,咸恃以安。贼既溃入横石 诸崖,雍饬兵穷追,伐山通道,行数日至其地。贼上九 层楼等山,绝崖悬壁,势控霄汉,林箐丛恶,非人所处。 树栅据之,用千斤礧石大木转而下,声若雷,岩谷皆 应,弩矢雨注。雍诱使大发,而令人间道潜陟其巅,觇 贼发竭,举炮为应。自卯至未,贼发竭,炮举,大骇。雍督 将士缘木扳萝而升,猿引蚁附,漫山奋击,连数日夜, 鏖战数百合,发火箭焚其栅。而夏正等亦自林峒来 援,与大兵合,贼大惊溃,生擒侯大狗等七百八十馀 人,斩首三千二百馀级,磨崖石,纪岁月而还。土人谓: 自国初但禁御,无出掠,未有穷入巢穴破之者。峡中 有大藤如斗,延亘两崖,诸蛮蚁渡,故曰大藤峡。乃斩 峡藤断之,易名断藤峡。分兵捕雷、廉、高、肇诸寇,先后 平之。先是,大军由修仁、荔浦抵大藤峡,道有儒生、里 老数十百人跪持香曰:“我辈苦贼久矣,莫敢自拔。今 幸遇天兵,得自为良民,愿先三军锋。”雍大怒,顾左右 叱曰:“此皆贼耳!”缚斩之。左右初疑雍何乃杀良民,既 缚而袂中利刃出,迺知间也,悉断颈,散手足,刳肠胃, 分挂箐棘中,累累相属。贼大惊沮曰:“韩公天威也!”有 新会丞陶鲁隶麾下,雍威严拟王公,军门设铜鼓数 千,仪节详密。三司长吏见,长跪白事,慑𢙀如小吏。一 日,顾峒贼最强险难下者,方设策,鲁时直膳,侍左右, 谩谓曰:“丞揣我何意?”鲁曰:“得非某贼耶?”雍曰:“然。丞能 往否?”曰:“匪直能,且易易耳。”雍怒曰:“贼锐甚,又扼阻自 卫,非大兵不可入。部下文武数百千人,熟视无可当 吾寄者。吾方欲身往,若安得易?且使若食粟,能之耳。 蕞尔邑不能理,乃言击贼。若妄,当笞。”鲁不拜,抗言曰: “谓鲁解食粟,不解击贼者,明公未悉鲁也。蒋琬、庞统 废邑事矣,后乃为蜀名臣。公幸毋弃鲁,使得毕技,当 悉缚诸丑以献。”雍异之,改容曰:“若所将几何而办?”曰: “三百人。”曰:“何少?”曰:“鲁犹以为多也。兵贵精,请择。”雍曰: “任若自为之。”鲁乃标式约曰:“有能力举百钧矢射二 百步者,来三军之士十五万人,其比于式者得二百 五十人。”曰:“未也,请复下令募,募数日足。”鲁乃为别将, 自操练阵法,椎牛酒犒,甘苦共之,士争愿为死。率以 先登,大破贼,斩首无算。贼闻陶家军,骇栗遁避,叩首 乞为良民,得毋死,幸甚!鲁,成子也。雍又奏调达官军 千馀,专命偏将领之,猺獞出入山林,利用标枪牌刀, 诸短兵不能当骑射,故达军所向辄克,贼畏之。既平, 雍,乃上言:“诸猺之性,惮见官吏,摄以流官,终难靖乱。 有上隆州土知州岑铎,以罪在禁而事属暧昧,蛮戎 之族,不必责以彝伦,请复其职,俾领藤峡,开设州县, 仍隶浔州。”又以各处巡检俱系流官,不谙民情,不辨 地里,往来迁转,“难以责成,而部下有功土人李升等 效有勤劳,请量授土巡检官秩,彼皆感恩图报,必能 保障一方。”又请移周冲巡检司于勒马,移靖宁巡检 司于献俘,移思隆巡检于碧滩、东乡、龙山,各宜添设。 又别类獞人,国初曾充戎伍,近用兵时,遣千户李庆 招之,多肯效顺。请即本地开设千户所,因其故俗,即 “以李庆为之渠帅统之,亦可羁縻犷悍,藉以保障地 方。”奏上,上皆纳之。即断藤峡设武靖州,以岑铎为知 州,属浔州府。班师。论功,擢雍左副都御史,赐文彩、币 六,官,一子锦衣镇抚。封赵辅武靖伯,子孙世袭。初出 军时,赵辅知雍才,军事一听雍,而辅但用命战,故所 向有功。是年夏四月,荆、襄盗刘千斤反。荆襄之上 游为郧阳。郧古麋国,春秋时为楚附庸,地多山。元至 正间,流贼作乱,终元世竟不能制。明初,命邓愈以大 兵剿除之,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然地界湖广、河南、 陕西三省间,又多旷土,山谷阸塞,林箐蒙密,中有草 木,可采掘食。正统二年,岁饥,民徙入不可禁。聚既多, 无所禀约束,中巧黠者自相雄长,稍能驱役之。汉中 守臣以闻,且言:不即诛,恐有后患。上曰:“小民为饥寒 所迫,奈何遽用兵诛之?”命御史金敬往抚辑。敬至,谪 数人戍馀阳听抚,而大奸皆潜伏不出,寻复纵,势益 滋蔓。有锦衣千户杨英者,奉使河南,策其必反,上疏 言:“流逋之众,宜选良吏赈恤其饥,渐图所以散遣之。” 辞甚谆切,不报。三省长吏又多诿非己境,因循不治。 至是千斤遂倡乱。千斤名通,河南西华人,有膂力。县 治门有石狮,重千斤,通手举之,人因号为刘千斤。正 统中,潜往襄阳房县,与僧尹天峰谋乱。成化元年,有 石龙号石和尚,纠合冯子龙数百人,四散剽掠。通令 男聪约子龙举事,乃于大石厂立黄旗,聚众据海溪 寺称王,伪号汉,建元德胜,伪署将军、元帅,以石和尚 为谋主,刘长子、苗龙、苗虎为羽翼,众至数万,劫襄邓 境。时王恕方以副都出抚,悬榜晓谕,而未受分讨之命。贼狃为故常,不肯散。恕闻于朝曰:“民可抚也,而奸 民好乱者,非兵不威。”五月,命抚宁伯朱永为总兵官, 兵部尚书白圭提督军务,太监唐慎、林贵监军,合湖 广总兵李震讨刘千斤。副都御史王恕会三师并进, 捣其巢。
二年春二月,擢镇守荆襄王信为都指挥同知。刘千 斤之乱,荆、襄震惊。信度房陵险要,自率数十骑往据 之。调集民兵不满千人。贼四千馀人突至,围攻之,援 绝。信多张旗举火,日夜不息。历四旬间,以死士出城 五六里举火炮,贼以为援兵也,惊溃。信追击大利。三 月,提督荆、襄军务、兵部尚书白圭奏言:“贼首刘千斤 在襄阳、房县、豆沙河诸处,万山之中,分作七屯。臣等 议欲分兵四路:一从南漳,一从安远,一从房县,一从 榖城,掎角并进,克期会剿。”上报曰:“兵不可遥制,悉如 卿所议行。”五月,兵部尚书白圭及湖广总兵都督李 震帅师讨荆、襄贼,平之。先是,圭至南阳,与抚宁伯朱 永由南漳入。遇贼,诱之临城,击破之。永适有疾,留镇。 圭与唐慎、李震、湖广巡抚王俭进兵潭头坪,林贵、鲍 政自安远进兵马良坪,喜信、王信自房县进兵浪口 河,王恕率都指挥刘清等亦自榖城进兵洞庭庙。贼 见势逼,千斤走寿阳,欲出陕西;苗龙走大市,欲出安 远,即调兵往寿阳,截其奔轶。千斤退保大市,与龙合。 都指挥田广进至雁坪,击贼,败之,追及于古口山。明 日,广与诸军皆会,进攻贼阵,斩其子刘聪、伪都司苗 虎一百馀人,乘胜进兵。贼退入巢穴,山险,复雨淖。圭 身先士卒,至格兜,贼凭险为拒。时诸路兵会已二日, 攻之不能下。士卒闻圭来,倍奋勇。圭乃命刘清将兵 千馀,由间道出贼后,焚其营,而自以大军临之。圭与 震俭攻其右,王信击其左,鲍政冲其中。贼数万馀迎 战,顾其营火,遂惊走,蹂蹑死者无算,击斩万人,生擒 刘千斤,献俘京师,与苗龙等四十人皆磔于市,男子 十岁以上者斩之。惟刘长子石和尚遁去,深入岩险。 会永病愈,更帅兵搜馀贼。六月,石和尚集众千馀,焚 劫四川大昌县,杀夔州通判王祯,命分兵讨之。冬十 月,提督湖广军务白圭诱执贼首石和尚。时石和尚、 刘长子聚众巫山,圭遣参将喜信、鲍政,都指挥白玉 随贼向往剿之。贼计穷食尽乞降,圭遣指挥张英诱 之,刘长子遂缚石和尚送至喜信营,受之。长子诣信 营乞食,信饷之,俾居近营。既而并诱执刘千斤妻连 氏及其伪职常通、王靖、张石英等六百馀人。事闻,上 命搜捕馀党,贼平,诸将忌张英功,谮于朱永,谓“英多 获贼贿,以事捶杀之。”遂班师。十一月,磔石和尚、刘长 子于市。叙平荆、襄功,进抚宁伯,朱永为侯,李震兴宁 伯,白圭进太子少保。
《医闾漫记》:“成化丁亥,都宪李执中东征日,闻有兵至 空室以遁,有一男健壮夫,夜操兵坐其室,寂若无人, 静以伺之,一潜归视其室,入户,壮夫从旁击杀之。至 明挈数贼首归。”
《明史纪事本末》:“成化四年夏四月,固原土达满四叛, 据石城。初,洪武中,平陕西,故元平凉万户把丹率众 归附,高帝授平凉卫千户。其部落散处开城等县,号 土达。以畜牧射猎为生,家多殷富。把丹孙满四,以赀 力雄诸族。成化初,孛来、毛里孩内侵,土达李俊者独 以羊酒奉孛来,孛来喜,赐以马,俊遂有北徙意。致仕” 都督张泰收鸣沙州,与土达邻,张把腰等时时假寇 盗劫掠之。泰以状闻于巡抚陈介。会有通渭县民避 徭役,匿满四所,陈介下吏捕治之。满四素纵佚,不知 法,颇危惧。参将刘清初至,指挥冯杰敛诸土达贿利 为馈。李俊素狡黠,遂以言激满四等为乱。满四侄满 璹为平凉指挥,有司移檄平凉卫,捕满四,《张把腰》甚 急。璹素戆,不知满四等异谋,率众往捕。满四知之,俟 璹至,佯许归罪有司,绐遣其众散,遂劫《璹号》集诸土 达,以四月叛入石城。石城在众山中,去平凉千里,四 面峭壁数十仞,无径,非引绳不可登。西山顶平,可容 数千人,“山罅皆墙高二三丈,城中有数石池可汲。池 外设栈道,而栈道下”则筑小城护之。前有小山,高数 仞,如拱壁状。山后悉筑墙,高二丈五六尺,各留小门, 仅容单骑。城外皆乱山,盖昔人造以避乱者,不知所 始。满四等往猎射,故熟知其险可据,而先掘地得前 代行帅府印,心动,遂叛入居之。其徒相率伪尊四为 “招贤王李俊、顺理王”,散劫甘州。旋攻固原千户所,李 俊战死。刘清自靖卤率众驰战,不利。都指挥邢瑞、申 澄率各卫军往捕,战于城下。兵败,申澄死之。贼势大 振,民失职者多从之,远近震骇。五月敕陕西巡抚都 御史陈介、总兵宁远伯任寿、广义伯吴琮、巡抚绥延 都御史王锐、参将胡恺,各率所部兵讨之。秋七月,宁 夏兵先至。介等不候绥延兵,自固原急趋蔡祥堡,夜 二鼓,营垒始定,军士劳疲,比晓即出,架梁顺岭而行, 去石城十里许,贼数千出迎请降。有卒冯信颇知兵, 言于介等曰:“贼虽降,诚伪叵测。然我军夜至,未休暇 息,行且乏水饮,力疲矣,不可战。姑听彼,请缓师,徐议攻讨。”吴琮叱之曰:“贼计款我兵至此,岂可退乎?”遂麾 兵进,贼遁去。至城,遂驱牛羊数千在前,而精兵后继。 时贼尚无兵械,执木挺而斗,官兵大败。任寿、吴琮俱 退保东山。陈介欲自杀,左右救免。遗失军资甲械千 数,兵有被围在山者,皆弃之而归,尽歼焉。贼乃益猖 獗,凡系土达,尽逼入城。时截静宁州道,掠夺甘肃粮 运无算。且声言欲窥陕西。事闻,逮陈介、任寿、吴琮、刘 清、冯杰等下锦衣狱。命都御史项忠总督军务,总兵 刘玉、参将夏正率京营兵,并发陕西三边兵五万人 往讨之。起大理寺少卿马文升为都御史,巡抚陕西 协剿。冬十月朔,项忠、马文升先后至固原。明旦,于营 外得贼所遗书,求宥罪,容居石城,免其徭役。众知为 缓兵计,置之。忠等议进兵方略,令善画者图其山谷 形,分六路进兵。忠与文升等屯中路,“由莽金佛沟进, 延绥巡抚王锐、参将胡恺由李俊沟进,伏羌伯毛忠 由木头沟进,右参将夏正由乱麻川进,都指挥姜盛 由墨城子进,副总兵林盛由好水川进,都指挥张英 由驴母川进,期三日。诸路少出兵尝贼,且探地势,后 乃大举。比至城外,贼来迎敌。延绥兵恃勇,轻进失利。” 明日复会战,贼佯败,敛众入城,伏羌伯毛忠麾其兵 进据木沟。翌日,忠督精锐四千先登,夺山北三峰,又 夺山西四峰,与各路官军会进攻石城,擒斩甚众。忠 为流矢所中,还至半山而卒,诸军皆却。刘玉被围城 下,众溃。玉中流矢,项忠斩退缩千户一人以徇。众惧 不敢退,玉得免。项忠以兵败忧失色。文升曰:“胜负常 事耳。况贼死亦多,势已不振。此时黄河未冻,贼不能 北徙,无深忧,可徐图之。”朝廷闻毛忠败死,兵部尚书 程信、抚宁侯朱永、定襄伯郭登等议,恐贼连北寇,奏 遣朱永率京兵四万往益师。朱永欲张大其事,请定 赏格乃行。事下阁议,大学士彭时知贼可平,嫌其张 皇。会项忠报军中事至,时曰:“贼四出掠,信可虑。今入 保山,我师围之甚固。贼已困,行当就擒矣。京兵何庸 再出?”大学士商辂亦曰:“观项忠布置,贼不足虑也。”程 信忿其言不行,出危言曰:“项忠军若败,必斩一二人, 然后发兵去耳。”时廷臣群然附和,谓:不出师,必遂失 关中。多尢时轻敌。时曰:“观项忠疏曲折,保无虞也。”诏 问忠:“须益兵否?”忠上疏言:“京军怯,不谙战,益之无补。 请命永率精兵五千沿边西,得贼平报,止不来,未平, 则西,戮力攻之。”信等以忠异己,各煽浮言。会有星孛 于台斗,中外汹汹,占者以为木在秦州,不利西师。忠 闻之曰:“贼虐害生灵,恶贯滔天。今仗皇威问罪,师直 而壮。《兵法》曰:‘禁祥去疑’。”昔李晟讨朱泚,荧惑守岁,卒 以成功。今类此,乃不待援师至,即督兵攻围,贼坚壁 不出战。文升与忠谋曰:“贼城中无水,刍粟亦渐乏,若 绝其刍汲,则釜鱼当自毙矣。”忠然之,令官军掩捕,刍 汲者多被擒,乃知城中无水。忠等日引兵至城下挑 战,至暮引还以疲之。贼信胡神,神降曰:“若今日出战, 胜则利,不胜已矣。”是日,贼一出败归,始大惧。会调甘 州兵三千至,乃益兵攻城。兵已登山,山高险,卒不能 克。会日暮,兵在山上者数千人,未能退,方惧贼,亦自 危,诈请降。忠等遂许之,以退山上兵。贼邀忠、文升等 诣城下与语,忠与刘玉皆单骑往,贼数百人擐甲驰 绕门外以示武。文升在沟外,贼来邀,亦赴之。帅数十 骑往,叱贼使敛兵。满四等诉被刘指挥、冯参将激变, 故乞宥死请降。忠等言:“刘、冯二人,朝廷已械赴京下 狱矣。尔速降,朝廷必宥尔死。”又问满璹曰:“尔被劫入 城,非反者,璹乞命?”忠等遂纳其降,抚璹归营。而满四 狐疑,复走上山。明日,复设木栅请战,不降。十一月,诸 将相持久。时天寒甚,士卒堕指,忠等言曰:“师老矣,恐 生他变。即黄河冻,倘有外警,我师岂能久驻?倘贼乘 间突出,与西戎合,患有不可言者,须急攻城破之。”众 不能决。文升议欲缚木为厢车,渡濠攻城,众恐多伤 人,不果。然贼见攻具甚惧,渐有出降者,忠等皆给票 纵之归。贼闻出降者益众。有杨虎狸者,最骁悍,满四 所任,倚夜使虎狸出营远汲,被擒。忠先扬言斩之。虎 狸乞命,仍谕之顺逆,许以不死,解所束金钩赐遣之, 令为内应。刘玉刮刀与誓曰:“尔能生擒满四,或杀之 来,朝廷有赏格,必不尔负。”虎狸请自效,且曰:“贼兵精, 当以计移其精骑于山上,诱四出东山口,出战,可擒 也。”忠等厚抚慰遣之。明日,整兵至山下。东山口系延 绥兵所守,忠等不欲泄,谓其将曰:“尔暂休,今日余代 尔守。”乃令人登高觇之,见一人白马出城,即满四也。 既而果有精兵驻山上,忠等始信虎狸约,乃伏兵东 山口,满四出诸军竞前扑之,伏兵四起,满四仓皇突 阵坠马,遂就擒,斩首七千馀级,俘获二千馀。文升欲 乘胜捣城,忠恐猝难拔,遂以满四归营,乃奏捷,止援 兵。明日,城中复立旧达官火敬为主。忠等乃遣侦夜 探城下贼北行即捕,南行勿追,盖欲散其党,使易成 擒。刘玉欲撤兵退,令贼自解散。忠曰:“贼自叛逆以来, 前后大小三百馀战,杀我一伯三指挥,官军死者数
千人。今若纵之逸去,他日必为陕患。”乃屯兵日觇之贼度不能支,一夜溃走散去,因发兵分捕,复斩首数千级。满四从子满能者,最骁捷,逸去。询其党,知入青 山洞,乃用火熏之,出,亦就擒,并获家属百馀口。诸营 搜山,又获贼五百馀人,幼男妇女不下数千人,尽分 给诸军,惟宥杨虎狸家。文升谓忠曰:“石城之险,非尽 毁前后所筑墙垣,恐后有叛者,必据此为巢窟。”遂令 万人悉平之。立石纪平贼岁月于山。馀贼百馀人走 据彗帚山。会有报西戎入套,乃留精兵三千人伺剿 馀贼。忠等还固原。时生擒千人,惟满四、《火敬》等并各 罪大者,械送京师,馀八百人就军中斩之。捷奏至,人 始服彭时料敌明审,镇静得体云。初,忠日披坚于石 城下,矢石如雨,略不退怯。文升劝其持重,忠曰:“奉命 讨贼,久无成功,死所甘心。”时论伟之。
五年正月,彗帚山贼首毛哈喇被获,诛之,馀贼解散。 忠等下令各归农业不问。奏于石城北西安州增设 一千户所,设兵防守。忠等遂班师,论功陞赏有差。 六年冬十月,荆襄贼李胡子聚众反。先是,贼平,诸郡 邑控制戍守皆未设。会岁大旱,流民入山者九十万 人。李胡子,新郑人,刘千斤馀党也。千斤败,与其党王 彪走免,纠合馀党小王洪、石《歪膊》,往来南漳、内乡、渭 南间,复倡流民为乱,伪称太平王,立一条蛇、坐山虎 等号。官军累捕不获,荆襄、南阳为之骚然。十一月命 都御史项忠总督河南、湖广、荆、襄军务,讨李胡子。 七年春正月,右都御史项忠至襄阳,以见卒寡弱,请 调永顺等土兵,从之。诸将请速进,忠曰:“流民逃聚山 谷,陷盗中,不能自脱耳。”乃驻兵分布险要,遣人持榜 招谕,有能去贼自归者,禁勿杀。于是民多携老弱来 归。王彪引数十人觇军,且阻归者,出不意擒之。兵部 尚书白圭言:“贼党困饥寒,出于迫胁。宜敕项忠相度 机势,计抚绥长策,不必调永顺、保靖土兵,以滋骚动。” 忠奏曰:“贼据险在万山中,复有流民从之,患将不测。 臣奉诏旨开谕生路流民携扶老幼出山,日夜不绝, 计四十馀万。今若中止土兵,恐民闻之,仍怀疑惧。且 王彪虽授首,而渠魁李胡子尚伏窜,设复再聚,重调 为难。”上报曰:“土兵已到,严约不得扰民。其流民在山, 眷恋生业,不至为非者,用心设法抚安之。”十一月,荆、 襄、南阳流贼平,进总督军务项忠右都御史,敕留抚 治。忠之用兵荆、豫也,遣人持榜入山招谕,“负险不服, 即纵兵剿,不赦。”李胡子势孤,潜伏山寨,忠遣副使余 洵、都指挥李振率兵追捕,遇胡子于竹山县,尽死拒 敌,为官军所擒。小王洪尚有众五百,屯于钧州龙潭, 亦破擒之。凡遣还乡者四十万人,俘斩二千人,编戍 者万馀人。时流民有自洪武以来家业延子孙未尝 为恶者,兵入,尽草薙之,死者枕藉山谷。其戍湖、贵者, 又多道死弃尸江浒。议者谓忠此役实多滥杀,既树 《平荆襄碑》,或亦呼为“堕泪”,以嘲忠云。十二月,都御史 项忠献荆、襄俘李胡子一百二十九人。刑部尚书陆 瑜等会奏,坐罪有差。
八年夏四月,给事中梁璟疏劾都御史项忠偏听检 讨张宽、御史刘洁、总兵李震纵杀要功。上曰:“荆、襄流 民为患,中外皆以为虑。今及荡平,即议其后,非所以 激劝天下也。”兵部尚书白圭又言忠所上《荆阳功次 文册》,与震前后不同,请勘。上亦不听。五月,都御史项 忠乞致仕,慰留之,召还院。先是,有星孛于天山,言者 谓荆襄杀戮所致。忠再疏自列,因乞骸骨,上温旨答 之。
十二年春二月,命都御史原杰经略郧阳,抚定流民。 自成化初年,陕西至荆、襄、唐、邓之间,皆长山大谷,绵 亘千里。所至流逋藏聚为梗,刘千斤之乱因之。至李 胡子复乱,流民无虑百万。都御史项忠奉命捕逐之, 死者不可胜计。祭酒周洪谟乃著《流民说》。略曰:“昔因 修《天下地理志》,见东晋时庐、松之民流至荆州,乃侨 置松滋县于荆江之南。陕西雍州之民流聚襄阳,乃 侨置南雍州于襄西之侧。其后松滋遂隶于荆州,南 雍遂并于襄阳。垂今千载,宁谧如故。此前代处置荆 襄流民者,甚得其道。若今听其近诸县者附籍,远诸 县者设州县以抚之,置官吏,编里甲,宽徭役,使安生 业,则流民皆齐民矣。”都御史李宾深然其说。至是,流 民复集如前,宾乃援洪谟说疏上之。上可焉,命杰往 莅其事。秋七月,北城兵马吏目文会疏言:“荆、襄自古 用武之地。宣德间,有流民邹百川、杨继保匿聚为非。 正统中,民胡忠等开恳荒田,始入版籍,编成里甲。成 化年来,刘千斤、石和尚、李胡子相继作乱,大臣处置 失宜,终未安辑。今河南岁歉民饥,入山就食,势不可 止,能保无后日之患?”谨条上三事:曰:“荆、襄土地肥饶, 皆可耕种。远年入籍流民,可给还田土。所附籍者,领 田土力耕,量存恤之。其愿回籍者听。”曰:“流民潜处,出 没不常。乞选良有司为之抚绥,军卫官为之守御,则 流民自安。”曰:“荆、襄上流为吴、楚要害,道路多通。必于 总隘之处加设府卫州县,立为保甲,通货贿以足其 衣食,立学校以厚其风俗,则其民自趋于善矣。”上大是之,命都御史原杰采其言用之。九月,都御史原杰 奏言:“信阳、固始等州县,南抵蕲、黄,西接荆、襄,东连凤 阳、霍丘,山势绵亘,河流四达,盗易出没。且凤阳、陈州 近皆被灾,流民载道。盗入霍丘,劫帑藏,执县官,民庶 骚动,诚宜思患预防。今请于汝宁所属信阳等一十 三州县,令二司巡守官选壮丁,备器械马匹,委任二 官督之缉捕盗贼。又信阳军民杂处,奸盗尤众,请调 守备南阳、河南都指挥官,俾得专御盗贼,禁治银洞。 又商城县南接六安州二百馀里,《四野旷》。”�“而金刚 台巡检司乃在县北。今请迁置县马头山。”诏悉如所 言行之。十一月开设湖广郧阳府,即其地设湖广行 都司、卫所及县。时都御史原杰遍历诸郡县,深山穷 谷,无不亲至。至则宣朝廷德意,问民疾苦。诸父老皆 忻然愿附版籍为良民。于是大会湖广、河南、陕西抚 按藩臬之臣,籍流民得十一万三千馀户,遣“归故土 者一万六千馀户,其愿留者九万六千馀户,许各自 占旷土,官为计丁力限给之,令开恳为永业,以供赋 役,置郡县统之。”于是湖广割竹山地分置竹溪县,割 郧津地分置郧西县;河南割南阳、汝州、唐县地分置 桐柏、南召、伊阳三县;陕西析商县地为商南、山阳二 县,而以商县为商州,使流寓“土著者参错以居。又即 郧县城置郧阳府,以统郧及竹山、竹溪、郧西、上津六 县。且立行都司卫于郧阳,以保障控御之。经画既定, 乃上其事。因荐邓州知州吴远为郧阳知府,诸州县 皆选邻境良能吏习知其事者为之。”又以地界三省 无统纪,荐御史吴道宏才望,请代己任,得兼制三省, 抚治八郡,居郧阳。上遂擢道宏为大理少卿,代杰抚 治。驰玺书赐杰,召还,以为南京兵部尚书。杰劳苦成 疾,南还,竟卒于驿舍。荆、襄之民闻之,无不流泣者。寻 以抚治郧阳大理少卿吴道宏为右佥都御史,开府 郧阳,著为令。
悬笥琐探浮屠,大有无赖者窜其中。向时襄阳石贼 是已。余尝自镇平赴南阳,至麒麟冈,见大冢数十,皆 若被发者。问从吏,曰:“冈上有大冢,今摧陷矣。此石麒 麟,即故冢上物也。”予惋惜久之。至十三里河,见大冢 益多。又至三里河,则一草庵,庵外方冢,石甃桥,且治 碑,纪建桥功,皆粗完。予入庵中,惟一小童,云“有僧旦 时入城矣。”予问此大石何从来?曰:“在十三里河冢中 所掘尔。”余遍行石间,见石上有流血被满,问从吏:“此 何为?”曰:“当是杀牛马然。”予大骇。又行一里,见僧与两 人远来,予使人召之,乃皆拜道旁。予好言,问之曰:“非 造桥僧耶?”曰:“然。”又问从何得石,乃不能对。且诘何以 血满大石,僧言:“有千户夜牵牛来,杀之就石上剥取 皮耳。”予怒,使从吏送南阳府狱。盖护卫军也,皆坐如 律。发冢夜杀牛,此岂小事,乃犹欲以建桥为功,而公 肆其恶,一无问者,何邪?昔韩滉尝曰:“贼非牛酒,不啸 结滉。”于是禁屠以绝其谋。予身在述职,聊自叹息而 已。
《医闾漫记》:“抚顺有百户某,夜当上城,疑其妻有淫行, 欲伺察杀之,取所佩腰刀以往。至城上,见贼有登城 者,将逾女墙,百户以刀斫之,堕而死。视之乃一贼也。 使其无刀,非特不能死贼,反为贼所害,而祸及一城 矣。百户之以刀自随,固非为巡城而然,然巡城者之 不可无兵也如此。”
山东管家庄长壮男子不在舍中。州兵至,驱其妻子 去。三数日,壮者归,室皆空矣。无以为生,欲佣工于人, 弗售,乃谋入一地伺之,见其妻出汲,密约夜以薪积 舍户外焚之,并积薪以焚其屋角。火发,贼惊觉,裸体 起,出户,壮者射之,贼皆死,挈其妻子取贼所有归。是 后他贼闻之,不敢过其庄云。
辽阳东山,人人剽掠,至一家,男子俱不在,在者惟三 四妇人耳。兵不知虚实,不敢入其室,于院中以弓矢 恐之。室中两妇引绳,一妇安矢于绳,自窗棚而射之。 数矢,贼犹不退,矢竭矣,乃大声诡呼曰:“取箭来!”自棚 上以麻鞂一束掷之地,作矢声。贼惊曰:“彼矢多如是, 不易制也。”遂退去。
《蓬轩别记》:京师西郊多贫民,每晨入,佣剩直资养,迄 暮归,往往有死于道者,积而多焉。兵校潜察之,则所 死皆贫民,讶为鬼。一日,群校伏草莽中以俟,比暝有 归者,一人袭击之,仆地死。群趋擒之,乃人也。检所得 止三十文。问曰:“彼而仇邪?”曰:“非也。”曰:“所利几何而杀 之?”曰:“吾惧祸也。吾穷人打穷人,则所得必廉,廉则人 不疑。吾盗所杀百人矣。”群校曰:“冤哉!”遂送之官,磔于 市。
《智囊辑要》:成化中,南郊事竣,撤器,失金瓶一。有庖人 执事瓶所,捕之系狱,不胜拷掠,竟诬服。诘其赃谬,云: “在坛前某地。”如言觅之不获,又系之,将毙焉。俄真盗 以瓶系金丝鬻于市,市人疑之,闻于官,逮至,则卫士 也。招云:“既窃瓶,急无可匿,遂瘗于坛前,只捩取系索 耳。”发地,果得之。比庖人谬言之处,相去才数寸,使前 发者稍广咫尺,则庖人死不白矣王晋溪在本兵时,适胡州孝丰县汤麻九反,势颇猖 獗。御史以闻,事下兵部,晋溪呼赍本人至,兵部大言 数之曰:“汤麻九不过一毛贼,只消本处数十火夫缚 之,何足奏报?欲朝廷发兵,殊伤国体。巡按不职,考察 即当论罢矣。”赍本人回,传流此语,皆以本兵为玩寇, 相聚忧之。贼知朝不发兵,遂恣劫掠,不设备。先是户 部为查核钱粮,差都御史许延光往浙,晋溪即请密 敕许公讨之,授以方略。许令彭宪副潜提民兵数千, 出其不意,乘夜往。贼方掳掠回,相聚酣饮,兵适至,即 时擒斩,遂平之。
白瑾妻,山阴葛氏女也。瑾素弱,葛善为调节使读书。 成化间,以进士为分宜令,葛与俱往。其明年,瑾病,逾 时而库所贮折银尚数千两。邻境有因饥作乱者,聚 徒百人将劫取。县故无城郭,寇卒至,诸簿丞挈家走 匿,葛独分命家人,力拒其两门。乃迁白公于他室,埋 其银污池中,著公之服,升堂以候贼。贼至则阳为好 语相劳苦,尽出其所私藏钗珥、衣服诸物以与贼,贼 谢而去,不知阴已表识,竟物色捕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