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考工典/第028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二十八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考工典
第二十八卷目录
城池部艺文三
重筑松滋县城记 明张居正
新建宁海县城记 秦鸣夏
省城五门碑记 李梦阳
鄢陵县城碑记 前人
孟津县城碑记 王邦瑞
鲁山县城碑记 谢江
修筑无为州城记 徐阶
廉郡修城记 巫铎
沛县修城记 王梴
护城堤记 李嵩
芜湖县城记 汪道昆
重修广海卫城池记 李义壮
崇安县新城记 马森
嵩明州筑城记 陈大宾
太平府修城记 王世贞
重增土城记 谢翀
谏止南关城壕疏 李一瀚
考工典第二十八卷
城池部艺文三
《重筑松滋县城记》明·张居正
嘉靖乙卯,松滋尹张君《家传》抵任二年,厘正百务,积 滞具举,乃为文抵当路曰:“邑故有土城,岁久俱圮里 甲,约敛民财,岁岁补葺,而奸民阴窥其利,干没自润, 实无益于秋毫,城圮如故。今独不可规久远,一切用 砖石,俾奸民无所侵其利,而邑以永宁。”且夫不一劳 者不久逸;不暂费者不终省。窃与邑中士大夫父老 熟计之,皆以为修之便。于是分守大参鹤峰柳公、分 巡宪副槐溪孙公、郡守定山袁公咸报曰:“如令议,适 岁大稔。”遂用其年八月始事。君乃捐俸酌赎,庀工约 费,民争趋之,至十月工竣,为城八百丈,甃以巨石,扃 以崇关,井干楼橹,靡不宏丽,屹屹为巨观矣。异日抚 治檄列郡,督所属州邑城垣宜修者,所司竟持空文 塞责,莫敢为先。乃张君以实奉行,不惮一时之劳,而 建百世之利,民不告瘁,大工克就,厥功茂焉。史张氏 曰:“余读《周诗》,至《兔罝》之章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尝 叹以为文武之初,治化旁洽,胶结民心,虽兔罝之野, 人皆可以为干城捍御,何其盛也!其季也,疆圉多故, 在位者多旷,诸大夫”忧之曰:“无俾城坏,无独斯畏。”劳 役不已,曰:“土国成漕。”吁!又何瘁也!岂所谓盛世之守 在人,季世之守恃险耶?在人者,无形之险也;恃险者, 有形之险也。然亦时异世变,有不得不然者。明兴百 八十馀年,属国家隆运,海内无鸡鸣狗盗之警,民至 老死,不见兵革,可谓极盛矣。往时东南濒海之区,列 县数“十,富甲天下,无城守扃𫔎之限。及海寇窃发,长 驱诸郡,民皆骈肩束手,莫之敢撄。何则?事变起于仓 卒,而人心狃于治安,此必毙之道也。夫无形之险既 已靡恃,而有形之险复不加修,则是束手骈肩,俟毙 已也。松滋西接夔、峡,面江阻山,即有缓急,亦要区也。 人之恒情,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时属清”泰,未睹其 利害,一旦有不测,则是城所系,岂直一手一足之为 烈哉?《诗》曰:“𬣙谟定命,远猷辰告。”兹役有焉,庸纪其事, 以垂不朽。张君《名家传》:浙之鄞县人,果毅有为。其在 邑,治理诸务,皆如城事。相其画者县丞苏曜、主簿韩 嶐,董其工者省祭官田𬨎,并列于后,以彰保障之功。
《新建宁海县城记》秦鸣夏
邑治东南北俱岸大海,唯台姥逶迤与西壤接。按《志》, 唐永昌元年自海游徙今地,故无城郭,所恃健跳、越 溪、铁场窦�《曼》。�长亭戍所,巡寨城守骈错,足为外 翰。已尔,有明顺德,海波不扬者凡二百年,治极而蛊, 边民挟倭为寇,闯逼关隘,莫敢何问。比嘉靖壬子,遂 大肆劫掠,焚黄岩,蹂昌国邑,不危者仅仅如线。闽进 士双湖林侯,莅治未几,寇至而瘁力捍御,寇退而开 心拊循,逃遁还集,民用底定。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 “夫生厉有阶,御寇无策,曩所恃以为安者,今无赖矣。 无已,其城乎?夫城之为役固巨,然与其委积聚以资 寇,孰与并汗血以自守?且吾诚不欲靳一时财力,而 不为吾民建万世长策也。”众唯唯,惟侯命,则以请于 抚按藩臬,咸以可报。于是诹日庀工,度道里,平版干, 均劳佚,称廪饩,凡费之出于公者六,出于民者四。以 嘉靖壬子十月始作,而以甲寅之二月成城。延袤一 千五百四十一丈,高二丈四尺,广一丈八尺。城之东曰“靖海”,南曰“迎薰”,西曰“登台”,北曰“拱辰”,又仍其旧为 小北门。役成,侯与士民登而乐之。射孔星连,曲洞森 卫,睥睨嶪起,闭闸高悬,言言仡仡,足以耸观视而消 奸慝矣。由是邑博朱君华宗、熊君秀、陈君朝辅,暨合 庠多士,征言勒石,以昭后来。予维世之言治者,祖袭 在德在险之论,莫不以城郭沟池为保邦末务,其说 似也。然莒陋不备,师溃于楚,《春秋》以为讥,而南仲城 朔方,山甫城东方,诗人歌之,夫子录焉,抑何以称乎? 盖物有本末,而推行先后之间,则存乎时。时之所先 末也,有不容以后夫本者,故医家缓急标本之喻,未 尝不为岐黄之要诀也。夫民患孔棘,恃吾以为命,乃 吾不为长虑却顾,方泄泄然曰:“吾民义可使也,其礼 可用也。”卒不可为,则诿曰“吾其如何?”此其与《传舍》视 民者,相去能以寸哉?矧今寇氛甚恶,劳师匮财,迄无 宁岁。惟天子喟然觉悟,宽失职之诛,重死节之奖,总 其责于守令,一时州邑无城者,咸听修筑,盖硕画之 臣,其见同矣。唯侯恭宽敏惠,举数百年废坠之役,屹 然以身与民,民亦欣然成侯之志。公无羡费,人无留 力,功无馀技,不动声色,而不绩用成。其于本末先后 之间,不既有成算乎?吾不知他邑之兴是役者如何 也。是役也,董之以邑丞李君定参画程督,劳勚居多, 若主簿许君俊、典史王君椿,咸预有事者也。义得并 书于石。侯名大梁,字以任,闽之同安人,“双湖”其别号 云。
《省城五门碑记》李梦阳
河南省城者,宋之内京城也。是城也,自五代至宋而 益饬。神宗时,则更筑新城于外,今曰“土城”者是也。宋 亡入金,历元外城毁而内城存。我高皇帝定天下也, 跸于汴驻焉,但遣将北伐,于是升汴为京,设卫十有 六守焉。是故是城也,缮之视他城,坚甃皆砖也,然又 重砖而城根,砖先石入之地又数尺。天顺辛巳,河灌 城,乃独北门陷,犹是城也。自降而为省也,置王府三 司,又调其十五卫去,遂空其四隅。斥卤水国,又今百 五十年,故其城若门,虽大,势巍壮,而中损蚀者不少 矣。嘉靖元年,太监吕公来镇兹土,登城蹑楼,俛仰者 久之。乃嘅然而叹曰:“谚有之曰:‘些小不补,直至尺五’。 是城也。及今修之,费犹省也。夫门者城之喉,楼者门 之冕也,城修宜自门始。”于是集三司长暨庶尹群吏 议城事。已,又谋之抚按之臣,乃佥罔协于厥迪。于是 吕公则毅然任曰:“天子敕宪之来也,若曰:城池军马, 汝饬汝核,今之举,固费省而功倍者。”乃佥罔协于厥 迪。佥曰:“动大众者占之人,举大事者审乎时。事莫大 于城,城非大动,众不”集。今兵馑役厉,我民未和。《记》有 之曰:“因天事天,因地事地。度时未若,占人靡和,其何 城之为?”吕公曰:“嗟!天下不有惠而不费,劳而弗怨者 乎?是城也,先其五门及西城土关,若门计费万金耳, 今无碍帑金若干斤,更稍稍益之,便足矣。”夫汴,旧京 也,游食者伙,馑则归之盗。修城之役,诚计日佣之,菜 色可“活,而亡命可收也。如是则不动众而大事集矣。” 佥曰:“窃又闻之,事无巨细,人存则行。是城也,前之修 者屡矣,然上侵而下渔,费倍而效寡。又土木之役,破 除易而稽察难。”吕公曰:“嗟!利弊由人耳。苟子之不欲, 虽赏之不窃。予尝奉命修京之东门矣,人无玩心,工 无耗财。是城也,举度不中,厥惟予咎。”于是巡抚都御 史何公,巡按御史王公,清军御史喻公暨三司长稔 知吕公贤,又计帑金,得十之六七。会又有东寇,闭城 而门之,枢朽,铁叶烂脱。于是佥议始同,而城之役兴 矣。是役也,始于东门。程能计日,经费即功。奖勤黜惰, 勾稽有簿。大持小维,工佣称事。执信布义,听其自来。 凡城之材,砺锻砖,垩木石槱炭,胶角颜采,皆公市平 取。官靡告困,民罔知劳。一门既,一门继;五门既上,城 若门继。行之有序,匪棘匪纾。革之仍之,各适厥中。于 是撤朽剜蚀,植颓筑虚。凸凹完齾,浚浅疏塞。远而望 之,楼橹翚赫,粉堞焕如。坚者屹屹,深者郁郁;直者嵂 嵂,横者翼翼。迫而察之,石楣铁枢。虹梁卧冲,隍堑萦 轮。盖一夫当关,万夫莫前者也。登而览之,嵩行失险, 大河夺色。俯而视之,司府填委,仓库充实,旌棨甲胄, 周庐是严,足以域民威暴,壮气助武。然计之则费省, 要之则功倍。斯何也?所谓“事无巨细,人存则行”者也。 巡抚王公、巡按俞公、清军戴公之来,颇亦异同于斯 城。及见吕公贤,乃亦咸相于厥成。乃吕公则愈心于 城事,时时出督劳之曰:“嗟!尔官尔工尔佣,毋欺毋玩, 毋自阱尔躬。”是故一门成,则尽徙其馀于他门,即拳 石块砾,寸铁尺木,敝杵坏畚,无妄弃者。汴之为水也, 出城则甘。于是吕公周览而叹曰:“嗟!设卒有寇至,小 门扃,大门钥,乘障之士,了陴之子,手麾之吏,渴也,奚 救之矣。”乃默祷于卜门,穿一井,乃五井皆甘。是时布 政左使刘公、右使宋公,实经厥费,按察使张公、都指 挥徐公赞画为力,乃佥议伐石为碑,树之南薰门月 城亭焉,以纪实。诏来且张城,大修之本也,城门故各 有庙,是役也,亦各新之而严其祀。或问李子曰:“先王之建都也,必城焉急。然《孟子》则云‘固国不以山溪之 险’,何也?”李子曰:“斯恶夫专事地者也。非天不生,非地 不形,非人不成。是故先王之为治也,内外交饬,本末 具修,顺时豫防,设险为固。人心虽和,守战是忧。故曰: ‘重门击柝,以待暴客’。故城者,民之捍也,障内而严外 者也。虽然,《诗》有之矣:‘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又曰:‘宗子 维城’。故不天则悖,不地则害,不人则空。故人者本也”, 《孟子》所谓“地利不如人和”者也。善为治者,本末内外 交饬而具修可也。
《鄢陵县城碑记》前人
正德十三年夏四月,鄢陵县城成。“城周二千三百三 十七丈,高一丈五尺,基广一丈,堑广三丈,深三之一。 城四门各楼,门各有郛,周庐十,敌台十一。城四角各 楼,楼橹修修,长堞遒遒,翼翼濯濯,下壑上削。昼侦宵 逻,铃柝是节。”伺察有伯,簿吏乃钩。外奸潜夺,内犬靡 聒。是役也,始于十二年正月,逾年而告成。费盖巨万, 缗徒数万人云。畚杵如云,登登四闻。撙劳均力,人人 欢悦。缩溢伸乏,咸有纪经。厥知县章为之云。是故费 罔官损,役匪农妨,睹者叹绩,聆者颂能。监之者嘉,核 之者褒。初,知县章至县也,行城履隍,垣齾池凸,污秽 黄蒿,径蹊交交。以问左右,左右对曰:“是城也,残焉故 矣。前中原盗起,控弦环甲者,盖数十”万焉。渡河转战, 先驱略鄢,鄢之城不攻而陷,民以之荼。是故民疮痍 未还也,烬于今犹烈。知县章于是俯而思,仰而叹曰: “嗟乎,无城无县,无县无民,予诚不能苟一日而食。”乃 于是集部吏,召父老,延乡士夫议城事,佥曰:“是役也 众。”知县章曰:“吾能众曰费,曰:吾能费曰费。而众上之 人必以为利己,曰:诚己也,彼即以为弗己。忸也诚弗 己也,即以为己,吾何忧?”曰:“彼谓民劳。”曰:“诚佚之,即以 为劳之可。”且章闻之,计小者害大道,谋者寡成。故乡 校毁侨麑裘诮孔,圣贤且尔,况其下乎?始盗之入也, 鄢之士若夫、若父老、若吏恨曰:“设城坚,吾奚以荼?”上 而省若臬、若郡长吏又恨曰:“设城坚,吾鄢奚以荼?”及 平也,“上之人谓城劳也,疑己利也,诸议者又谓费也, 众也,斯所谓厝薪而忧火者也。夫渴而后井,井岂渴 及哉?不城,吾诚不能一日食鄢。”及城事兴,果有谤知 县章于监者。监者核焉,获颠末。乃于是罪谤者,而嘉 知县章,移檄褒焉。李子曰:“令哉章,何则?大者举则细 者可推矣。夫政莫大于动众,功莫大于域民。夫城者, 域民之急,必众而成者也。是故《书》称勤墉、《易》戒复。隍 城、漕城、谢城、韩城朔,诗人咏焉。武夫宗子,非城莫譬 也。《春秋》之义,筑城必书,虽美刺殊旨,要之其大。己力 任其大,民以之域众而弗扰,是克令也,故曰:‘令哉章’。” 或曰:鄢郑克段者也。段,城京也。祭仲忧其不度,何也? 李子曰:“公私异也。是故君”子之动众域民也,公而后 功正,而后政章,斯有焉,故曰:“克令章。”龙氏汉川人,以 举人前署德兴县学谕,有捍贼功,擢今官云。鄢致仕 尚书刘公书抵李子曰:“凡令,鲜克令龙也,克令而又 城吾鄢。夫《春秋》城必书,愿子书焉。”而鄢学谕田君祐 及乡士若夫,又咸赞趣书,于是作《鄢陵县城记》。
《孟津县城碑记》王邦瑞
嘉靖乙未之春,予道孟津,舍北署,河水啮厅事殆尽, 波声震撼几席间,令人食不下咽。回视向之民居,栉 比鳞次者,皆荡荡然水中。是时议迁十馀年未就,因 赋诗而去曰:“禹思天下,犹己之溺,懋度土工,惟日孜 孜。东至孟津,洪水既治,水陆遏变,昏垫在此。嗟嗟有 位,曷于弗思。越七载,再渡孟津,税驾新邑,城郭闾井”, 奠厥攸居。县令邢君纶振其政教,百姓生生然有新 之乐。爰周咨度,用为喜康。邢君又述改邑始末,乞志 之。石粤孟津,古名地也。《禹贡》“导河,至于洛汭”,武王观 兵,遂成大业。春秋以来,更置不一。国朝因元之旧,南 距山,北滨河,即以垣屋为堤岸,势甚阽危。初,河趋北 岸,南之势缓,可无虞也。嗣后河浸南溃,每暴雨愁霖, 汹涛迅沛,或上流滔天,昏夜骤至,目不及瞬,濡首在 前。百姓奔呼荡析,莫知其极。虽曲加堤防,与水争地, 其何功之有?识者久谓当迁,而横议迂心,乘舟莫载。 至于壬辰夏六月夜,水大溢,怀襄县郛,民始震恐,咸 黜乃心,而图迁之议决矣。时县令曾君钊陈利害上 之巡抚都御史简公霄、巡按御史蔡公叆,又谋及藩 臬,谋及守长,谋及父老,谋及卜筮,咸从,乃具疏以闻, 遂蒙俞命。于是郡守黄公价度地,得旧城西二十里 名“圣贤庄”者,去河远而土壤良,乃用牲焉。时分守少 参任公维贤,既而张公问行为之经营规制,劳来群 黎。太守张公承恩实综理之,乃委别驾韩公溉往督 其役。于是坛壝、城郭、县治、学校、公署、民居,一切民社 之务,秩秩具举,使以佚道,而民罔告劳;酌衢巷之地, 授民取直以充用,而民不知费。经始甲申春二月,讫 工于夏五月。然肇造之初,比屋未集,润色未遑,继以 分守少参李公宗枢、大参冯公亮,分巡佥宪翟公镐、 吕公怀健,属之郡守锺公鉴,复申命增饬之。时县令 王君尧弼任其事,殚厥心力,罔有遗谋,陋者崇之,隘者拓之,阙略者补之。若祠前哲以遵化,树仁爱以表 坊,遏捷径以周行,合市㙻以致众,是以四民悦聚,毂 击肩摩,迄于今遂为弦歌之区云。夫古之君子任天 下之重也,一夫不获时予之辜,故与之捍菑恤患,若 在其身。孟津之圯于河也“久矣,吏兹土者非一人,视 其民之胥沉,议及十馀年始克迁者,岂非任重者有 待然乎?抑安土重迁,古以为难,盘庚之迁也,亦惟河 患。至用天子之命,绍先王之烈,而大家世族,聒聒逸 口,乃三诏巽申,以代斧钺,而后正位绥众,克有嘉绩。 今孟津一举而迁,赖皇上明圣,群公宣力,岂非斯民 之大惠哉?”且孟津,河之要害也。禹导河,自大伾,折之 而北。今观孟津而上,河行山中,故道有常。其间岸高 地卑,土疏彝旷。故三代之后,河自南徙,至于徐、兖之 间,决裂变迁,横不可制。是以北地无复有河。而南北 邻近诸郡,隳城郭,厄运道,漂庐舍,坏田畴者,无岁无 之。殷忧廑于宵旰,征调疲于闾阎,此其患独孟津耶? 今孟津已迁,而不知南北诸郡何策以安之?以东南 诸郡视孟津,其患又何如也?嗟乎!炳几先物者存乎 智;利用厚生者存乎仁;图难决策者存乎勇。是役也, 不以数百年之安而逆其必危,又不谓曲防作无益, 可谓智矣;脱昏垫于康衢,可谓仁矣;不惑险肤而毅 然任之,迄于有成,可谓勇矣;一举而三善集焉,是可 记也;
《鲁山县城碑记》谢江
嘉靖戊申岁,予使南阳,道出鲁山县,见城颓甚,今逾 三载而修之成,盖尹姚君卿为之云。初,姚君至县也, 履城池而观焉,垣齾壕壅,径窦穿凌,污敝浸湿,蓬草 蔓蔓。乃仰而叹曰:“城若此,犹弗葺,可忧已。”遂集父老 士大夫而言曰:“民赖城以保障,无城无县,无县无民。 夫令者,任保障之责也。而不城,是弃县弃民,其咎奚” 归?予将城厥城,佥曰:“役众费饶,且上官多疑,故前令 避之罔敢举。”姚君曰:“是为私废公,为己病民也,岂可 哉?吾苟不窃上之人,疑窃弗忸也。吾苟窃上之人,不 疑窃忸也。但于心无忸,虽役众费饶何害”矧斯时寇 犯中原,烽燧日起,虽名都巨镇,咸以崇墉为亟,况即 城之,犹惧其晚,顾敢避嫌而弃之也?于是白之省台, 遂量工经费,聚佣鸠材;程期度候,撙劳节力。乃兴畚 杵,登登四闻。庶民云若,欢踊而赴。且靡蹙靡纾,革仍 适中;利不侵下,役不夺农。监迹者颂,核实者褒。是役 也,始于嘉靖辛亥三月,迨十月而告成谢。子曰:“姚其 克令哉!”复隍之戒,《易》阐其文;勤墉之称,《书》昭其义。故 《春秋》凡城必书之,虽美恶异迹,褒贬殊旨,要之惟时 且义者为足嘉。姚君动协时义,民用安辑,诚美迹也, 予安得不嘉而书之哉!
《修筑无为州城记》徐阶
无为州故有城,周若干丈,其始不知所由筑,及元末 而圯。今复城之者,监察御史吴君百朋也。嘉靖辛亥、 壬子间,倭贼窃寇海上,州人布政参议刘君仑以侍 御忧居,言于同知。今按察佥事许君用中,请城以为 之备。而无为去海远,众相与迂之,不听。后三年,倭寇 益肆,致焚烧郡县,劫守吏而取其藏,天子诏有司各 得为城自保。于时许君已去,州之吏无能任其事者。 明年丙辰,奉命按江北,会寇犯淮扬,远近汹汹,君叹 曰:“是尚可不急图哉!”乃进州守何宠,条公帑之羡,得 若干缗,使具诸费,而召其民告语之,使出力以供诸 役,民胥应无后。始事于七月八日,凡为日九十。城成, 寇闻,不敢犯州。父老子弟相与乐其生而颂君之功。 于是刘君走书京师,请予记。按《志》,无为隶庐州。庐在 曹魏、南宋,盖南北之界,而攻守者所必先也。想其时, 高城固门,百倍他郡,而民之苦于兵革亦有甚焉者 矣。迨我朝混一区宇,列圣相继,礼教明、法令一,寇贼 奸宄无所容其间,而庐又于天下为中土,其吏民晏 然无复争战之虑。故城之遗址,坐视其没于荒榛野 草之中,无复以为省者,夫岂非治平之征,而臣民之 大幸欤?然君子之为政,未尝不以其身共天下之乐, 亦未尝不以其心先天下之忧。城郭沟池所以设险 而守国者,盖不俟患之既至,乃为之图也。若兹城之 久而复没也,又岂非有司之失职,而论政者所深慨 与?自江南用兵以来,战守之务,取仓卒以致丧败者 多矣。彼其心非尽不知患之当备,惟夫计迂习惰,而 侥幸免诸其身,故备之弗豫也无为。今巨州,寇所窥 也,非赖吴君,殆不免于焚劫。然国家之制吏,率以九 载乃得去其官,惟御史之出,按则一年而代。计吴君 之日,宜易以侥幸无事,而独汲汲乎备,以脱州人于 兵火之中,此其贤于世之君子远矣。予故为记其事, 以告为政者,使知劝焉。
《廉郡修城记》巫铎
国朝舆图一统,守在四方,故廉城之基,实始于宋而 恢廓之。洪武初,增筑西临于江者,谓之“旧城。”至宣德 间,扩东之枕于郊者,谓之新城,周匝合千丈有奇,二 壕环焉,丽谯四峙,串楼千间,畜众容民。崇文宣武,其制之大者乎。嘉靖癸卯,前守詹公文光以串楼繁峻, 岁为飓风摧毁,采木陶瓦,重困军民,乃集议定谋,更 为雉堞,是为阳城,军民之困始苏。顾其工务速成,草 率仍旧,上而面砖不厚,下而顽石未更。雨溢土解,迭 见倾颓,虽续有修营,亦惟润色而已。岁庚戌,太守何 公师帅于廉,虽重承宣,益严保障。凡垣墉之倾圮者, 坚筑之;于雉墙之颠覆者,砌饰之厚。泻水之面砖,易 根底之顽石,不期速成,而期于固守。廉五载,修筑之 功居多焉。甲寅秋,西寇连侵浔州、南宁诸城。公闻之 惕然,乃谋于二府陈公翰、邑侯胡济世、卫侯范济曰: “弭盗安民,有官者之责也。寇声兹警,思患豫防,责将 谁诿?”佥曰:“俞。”于是分饬军民,戍城巡守。公于子夜躬 历阅之,因请于兵备经。公檄修楼橹、备器械,饰内外 巡铺。又虑城北之郊旷僻而易致寇,乃据其冲要,创 营设兵守之。城之东南二郭,门疏远,亦易犯关。爰命 属官分土监筑,改为月城。其监于南者,照磨周球、典 史黄嵩也;监于东者,千户相铎、陈一凤、王庭槐也。异 地一心,劝工兴事。故城维楼堞,浃月告成,居民恬息。 廉乡士夫暨卫僚咸伟公之绩,欲寿以碑,属铎记之。 铎惟设险守固,茧丝保障,城池昉于古而沿于今,所 系重矣,守土者之责也。今公修城备警之功,大著于 廉如此,其可泯耶?然詹公改城之善,因是而彰,且以 告将来之守土者。公名御,字子宪,别号蓝川,福建福 清人。登嘉靖戊戌进士。德信实而优于文章,才敏达 而利于经济,识者谓足以当庙堂之寄云。
《沛县修城记》王梴
嘉靖岁丁未春三月,沛县城成之役也,谋始于丙午 某月,至是讫工。越如干时,厥直取诸官帑之羡金。如 干两城,延袤几五里,为堞千五百,为铺八,为水门一, 为瓮城三,为敌台八基。广如干,崇如干,南西、北三面 浚湟。视城东临漕河,颜其门,东长春,南来薰,西永清, 北拱辰,法象咸备。当其任,则周令泾暨分董相作。如 干人。既成,盖屹然泗水之右,可以为政矣。先是,前令 王治者,鉴先年寇攘之变,自为土垣,作四门,式廓粗 立。周令将因而完之。初闻于余,余是之。已而上之前 抚台克斋王公、大察节庵陈公,皆亟是之,遂城焉。今 年以其成上之抚台月梧喻公,公又亟贤而甄礼之。 夏五月,余行县,登而纵观焉,因冁然曰:“壮哉塞乎!此 东南之枢也,可以为政矣。沛虽小,介乎齐、楚之间,由 汉以来,率称多故。盖自复隍之后,上下千百年,莫或 城之,乃至是始备。此何以焉?岂时尽诎而人尽逊耎 哉?将事之成不成有定数也。”说者曰:“《春秋》内城二十 三,皆不时害义,于齐美邢,于晋美成周,虽时且义亦 书,见劳民为重事也。城沛无当乎?”余曰:时有乘有不 乘,义有因有不因。乘其所不乘者其势倾,因其所不 因者其害成。此天地之常,而几事之会也。沛为徐属 邑,当江淮之上游,国家转漕东南,不导此不达。昔陆 宣公论唐患至急汴、荥,缓幽、燕。其说曰:“东寇则转输 将阻,北窥则都城或惊。”嗟乎,今之徐、沛,固唐之汴、荥 也,矧其俗,轻转徙而狎逋逃;其气,崇任侠而略儒雅; 其计贱本业而贵末作,而饥馑泛溢,抑岁有加焉。是 故《易》称设险,《诗》美伊淢,《春秋》纪事,美恶同辞。兹役也, 意其必乘而难因者乎?此固逸道使民之志也。令为 江西贵溪人,起家乡进士。其居官,廉毅有识。余素贤 之,因章之记,俾后有考焉。
《护城堤记》李嵩
城故有护堤,然卑薄环隍而近,久之坏为田。嘉靖丙 申,河决大溃,荡我郭庐,几壑我城。有司率议迁城以 避,乃地率水无可城者,溺凡五年。庚子春,都御史馀 姚浅斋魏公有本,自大理被命抚河南,时嵩待罪禁 垣,与魏公言堤障水便,公怃然是之,慨然趣所司以 从事。堤四面环郭,门周十有六里,高视城之半,厚倍 之,上树之柳,不数月而工竣,遂成巨障云。於戏!堤之 功用大矣哉!往庚子之水也,未有及堤议者,予适言 之,而魏公行之。无何,水亦去。阅二十稔,视堤为长物, 行者径之,车者轨之。雨穴其基,薪败其毛,属以陶砖。 甃城故又斧斤其木,濯濯尽矣。乃今未申,岁复大水, 舟楫由于树杪,平野悉为津汇,然竟赖是堤以亡患。 否则如鱼民何。於戏。我宋人其知魏公之遗也哉。
《芜湖县城记》汪道昆
高皇帝都金陵,列都邑以百数,若据上游,张左辅,宜 莫如芜湖。即古所称“百二之区”,其地利不啻也。时方 堕城罢戍,与海内休息之故邑,非附郡者不城,盖有 待耳。芜湖扼舟车关市之吭,托居者之所必趋。司空 岁遣使至告缗,独以榷赋最天下。承平既久,露积日 殷。嘉靖中,岛寇大入,列邑尽城守所部将有事芜湖, 会不果城。逋寇五十出芜湖,薄都会,议者犹以用力 巨,损地多,告罢,复不果城。岁己未,盗劫县库七千缗, 吏民持议如前,又复不果。甲戌,盗复劫县库五千八 百有奇。事闻,上诘在事者状,让提督操江都御史、整 饬兵备副使,罢之。建言者请城芜湖,下所部议。会中丞宋公以巡抚至,何公以操江至,直指,鲍公以巡按 至,孳孳务纾上南顾忧。既而冯使君奉简命饬兵至 自朝会,遂行县,召三老豪杰画便宜,宋公出,就行部 决策之,上其议,大略:“以故城趾丈一千九百有奇,费 七万,毋论力诎,如之何其夺商业、废民居也?近议环 县署为城,俾县得婴城守藏足矣,盖仅仅丈三百,费 七千。夫城以卫民,如之何其弃民居而自卫,非策也。” 今臣宽、臣仪望、臣希颜,谨帅兵备副使臣叔吉、守臣 钱立相地则南留濒潴而廛居者三,裁达小横街,西 留居室完美者百家,裁古小永安巷,东北则裁公家 闲地,不涉民居,得地七百九十三丈。为城市肆,不易 经费,则城市商民任版筑者七之四,乡遂七之三。至 画地“分工,公家不糈,独楼城门者四,辟便门者三,城 上为周庐者十有五,取给府库百金,城举矣。”大司马 当督抚议,上可之,乃檄郡守奉行,属郡倅陈所敏、韩 相递为值,县丞张兴邦、主簿赵峨、典史陈时善分督 之,耆民程继、经历金汝贤敦工事,以乙亥二月朔首 事,迄五月终告成。负山为郛,面江为堑,树屏翰,拥金 汤,不劳而功多,不费而惠广,勿亟而事速成,殆亦百 城之冠也。往不佞待罪司马,幸得操末议,赞尚书,比 请得归,则城成者三月矣。冯使君绍介子舍,属不佞 碑之。不佞久行间,习疆事,顷岁南北多警,往往乘寇 虐,下坚城。使城而瑕,是以城予敌也,况不城乎?顾非 常之原,难与虑始,即一言而未及征发,境内莫不睊 睊,有司幸无及于其身,又何所利而任之也?藉有不 测,安所登陴?轻则噬脐,重则暴骨,盖上下胥失之矣, 岂直有司过哉?抑或喜事暴施,劳而功半,即其材下, 视避事者为犹贤,进之则任事程功,较若画一,此其 于事多济,非中材以上者不能。乃若说使忘劳,事半 功倍,则又其上也。昔汉奉陵邑,不惮三选七迁,盖将 强干以隆上都,虑至远矣。芜湖辏五方而府万货,恶 用选迁,以彼其饶。何论鄠、杜诸邑,乃今完缮为固,由 此而弭不逞,销未萌,百世之利也。是役也,承之君命, 协之民情,稽之天时为不愆,度之地利为无害,出之 公帑为有度,均之群力为不烦。《语》曰:“哲夫成城”,当事 者是已。载考《春秋》之城列邑,国不绝书。楚叔敖城沂, 君子以为忠。顾叔敖三月而成,子囊犹有待于后嗣, 功用殊矣。乃若决疑谋,兴旷事,不再计而定,不旬月 而成,则忠且敏者之为其功上。上不佞!职方氏之籍 具在,法得书。至如郡倅龙宗武、刘垓,县令倪汤、刘汝 桂,皆先后与有劳,并勒之石。
《重修广海卫城池记》李义壮
予观于今日,而益知城池之不可已也。盖自嘉靖末 年以迄于今,倭贼入寇,由建康、两浙入闽,以抵予、广, 沿海州县卫所内讧外乱,无何而广海一卫破矣。莆 田姚君文炜来知县事,览观形胜而叹曰:“广海与吾 新宁唇齿也。今县荒毁,海防摧败,又无一兵可恃,是 尚可为国乎?”乃亟谋之寮属,询之父老,皆以为不可 “缓也”,于是翻诸掌故,而见前署县事通判李君桁者, 亦尝计议于此,而以财力均派之民。公谓“东南民力 竭矣,即征赋犹未可完,而又使倍出,民何以堪?”县旧 有没官房屋、田土、牛马等件,共计价值三百五十馀 金。奸民侵占守御官房,并私相典当,即不追究其罪, 而薄征其税,共计价值二百馀金,皆“先年隐匿不暇 究者。”至是照数检括还官,并原估纸赎四百馀金,计 及千两,又计里甲之夫若干,守御军馀之夫若干,共 计若干,谋虑既周,制用亦足,具请于总制都御史李 公迁、巡按御史赵公焞、广州郡守胡公心,得刻期举 事,相土计工,采薪辇石,又择耆老之有行义者三十 人,分董其事。守御千“户王承宗、典史王澍亦皆共考 其成。旧城广五百三十丈,高一丈一尺,厚倍之,加以 女墙四尺,计高一十五尺。今墙五尺,计二十尺。城有 东西南三门,门各建楼三楹,又警铺共一十二楹,如 旧制。旧壕六百三十丈,深五尺,广二丈。比年修治不 时,堙塞既甚。公又域界以分役,凿地以筑城,浚所未 深,通”所既塞,未几而池之深广亦如旧制。事始于隆 庆五年八月之吉,至今正月成。新宁之父老小子咸 喜,以为久安长治之计。念惟姚公之德,图报罔称,其 何以安?于是请于黉宫博士林君效宾、彭君日芳,具 状征文,刻之坚石,以识。公思予谓“古之善为政者,能 知其所缓急,而与时消息焉耳;不善为政”者,急其所 缓、缓其所急,于是事益偾、民益痹。公尝伤于虎者,故 于莅任之初,而即以此为急务。且其治军实、除戎兵, 练习以时,简阅有道,凡为倭备,又无不至。不然,则前 日倭贼之猖獗,直抵城下,残丘败壁,尚可守乎?抑又 闻之:“远柔则近辑,外治则内安。”广海一卫,去城不百 里而近,实新宁之大防也。乃今玩愒若此,人心犹尚 凛凛也。有世道之责者,其尚深念此哉!而无恃此城 池以为安也。
《崇安县新城记》马森
崇为七闽上游,东越咽喉之地也。地险限界楚、闽,盘山叠阜,悬崖深谷,鸟道迂回。其最大者曰分水关,有 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雄。次者曰观音,曰温林,曰寮 竹,曰焦林,曰岑阳,曰桐木。又为关凡六封,守四塞。在 昔不城者,以地险足恃也。正德间,盗起,始议城,乃草 创,无完固力,不三四年,频多倾圮,交道通若走圹,邑 民患之。至嘉靖末,叛卒斩关突起,戕毁虔刘,崇盖肝 脑涂地矣。设有城池高深,叛卒安能猝入?矧官舍民 庐,廛市星布,仓库禁圄,畜戒丰严,视诸郊野不类城, 又非可但已者。故曰:“城者盛也,所以盛受民物也。”惟 政未举者,尚歉于防民之典;惠未孚者,尚歉于防民 之心。而谋先封守,以兴域民之作,即非荒土,亦非逸 道。予昔陈情归道于崇,见邑侯四山余君乾贞之始 政,惠养凋瘵,去其害,惜其力,而民即有《阳春》之颂。比 抵家经年,又闻余侯之勤恤,亮采益烝,烝然有洽民 之心。夷考其施为有序,艺极立而法度章,精神所运, 民咸孚怀,庶几乎循吏之风矣夫然后达观于隍,经 始其废,谋为斯城之役。时抚台何公宽,巡台蒙公诏, 分守李公纪、分巡徐公作郡,贰守周君沂、节推徐君 大任,佥同其议,而城崇焉。故民皆象物而动,不戒而 备,莫不曰:“费之所以卫吾财也,劳之所以卫吾力也, 吾何为而敢后?”咸相率而子来,忘劳。自季夏庚申,迄 孟冬己酉,不半载而城工底绩。邑诸大夫士庶感侯 之德,思以志盛美,托门人澄为征予言。予曰:是侯盖 先于防民之心者也。兹特缘人情,遵制度,为后人图 之久远耳。乃若侯之固结于民,即有患焉。可画地而 守,植表而限,又何待于封疆之险?至于计工鸠材,时 庸揣度,若《春秋传》所称士弥牟者,乃其馀事耳。于是 为之记,以告后人。若城之堵雉,周围凡千丈,高二丈 四尺,为四门:东曰“朝宗”,西曰“庆丰”,南曰“景阳”,北曰“拱 极。”盖雄乎一方,而侯之德也实与之同其无疆云。是 役也,分督者县丞秦鸣治、主簿王慎、典史鲁天祥,例 宜书及。
《嵩明州筑城记》陈大宾
国家“抚有滇城,声教覃被二百馀年,鸡鸣犬吠,烟火 万里”,於戏!可谓盛矣。先臣开府建屏于此者,如王三 原建峻伟之绩,张西安树永赖之功,吕新昌奏削平 之烈,皆能以身为长城于滇南万里之外,此可与苍 山“滇海”比德矣。迩来法令弛废,制驭缺疏,诸蛮寖骄, 厉阶渐长。是故安酋拥众以跳梁,那贼怙力而犯顺, 逆祖构凶以背叛,虽旋就诛灭,吾民奔走杀戮,资财 罄于焚削,骨肉膏于原野,不知其几也。以彼其时,使 有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固守弗去,贼狠顾不暇,何敢 长驱省会哉?《易》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若是乎城之 不可已也。嵩明去省城百里而近,土疆沃美,民物阜 殷,自汉、唐、宋建置至今,赫然一大都会也。嘉靖乙酉, 安铨首祸,突如其来,土城溃围,劫杀略尽,即吾所谓 “资财罄于焚劫,骨肉膏于原野”,民到于今未忘也。戊 子岁,抚请于朝,允筑石城,未果,继今四十馀年矣,时 经大变,财诎于举嬴,官病于投难,严城未建,民鲜安 堵。皇帝登极之二年,州守乐颂因四民之请,复申前 议。予与侍御桂林刘公谋之。左使邬君琏,右使陈君 善,宪使徐君拭,大参朱君袗,少参曾君一经,佥宪杨 君修、苏君松,佥曰:“州当省东鄙,环以诸蛮,若时鸠工, 今不可缓。”是年正月,朱君躬往经画,上其事。予乃命 乐守董治之。守廉仁得民,奉教惟谨,百堵交作,庶民 子来,未期月而告成。州之官僚吏属、师儒卒士,黧老 童孺,舞跃欢呼,愿建碑记德,以垂万祀。乐守赴予请 记。余观春秋城邢之役,说者谓恤邻拯患,美齐桓能 义也。夫同恶相恤,圣人与之。况为王臣,奉上命,集众 议,顺民心,肇嵩阳万世之业,壮都城百二之图,伐奸 邪叵测之计。此谋国之上猷,经远之要枢也,其可缓 哉?繄予束发时,尝慕张西安、王三原之为人,乃今建 节剖符,获附骥尾。至于沃洲吕公,则又所藉以寡过 者更多也。嗟乎!三公为滇长城于数十百年之前,愧 予无所借手以绍承休烈云尔。先是,武定不靖,震惊 省城者一月,予往经略,周览山川,得地于狮山之阳。 特请于朝,于兹筑城迁府以莅之。滇士民咸相庆曰: “城嵩明以捍我左臂矣。又城武定以壮右臂,吾属自 今无恐矣。”于是共称圣天子明见万里云。经始于十 一月一日,暨于一月,侍御内江刘公入滇,道经杨林, 谓乐守万年之功,戒之在亟。于是官民益感奋兴事, 不旬月而讫工。城之周围七百丈有奇,为门者四:东 曰迎嵩、南曰朝宗、西曰翔凤、北曰拱极。为铺者八。城 高一丈八尺,厚一丈五尺,为石者丈有二尺,为砖者 六尺。原议费七千八百两有奇,今费金五千五百两, 大工不与焉。总理工役则指挥王三聘,协理则同知 李盈门,其馀分理各官则列之于《碑阴》。抑闻之:务远 略者勤近政,永地利者和人心。夫涉险以遗安乐,守 诚贤矣。其尚益修礼教,协人和,用宏资贲若增而高 且固。予与尔百执事盍其共襄哉。是为《记》。
===而固。自金陵之为帝者都,而太平之人民田土兵卫 不能当其十之一,然实据其上游,为之储胥御圉而 制其命,如古所谓左冯翊者。当天下之割而且合,北 不得太平,不可以窥金陵;南不得太平,金陵不可以 守。夫以太平之重若此,而自明兴二百馀年以来,守 土者安于平治之形,而不暇省其城低庳,使弱者凭 二寻之矜,不必羽而登也。所甓仅表而毋及,里狭不 容轨,土恶善溃,不必淫霖而隳也。万历辛巳、壬午间, 莆田林侯来为守,恤民隐,搜吏弊,兴士风,诸所以称 塞守状良悉。顾以时周行埤堄间而忧之,谓卒有不 虞,如柙椟何即不穀狃?前人苟简,及“瓜以俟后之君 子,彼复狃我,将县官何所赖哉?”而会治兵使者程公 按部来,与林侯䇲合,乃上侯议,督抚中丞孙公、江防 中丞吕公、巡按侍御陈公得报可,为具疏闻之。上下 大司马、大司徒议,报可,下中丞、侍御。已复下程公。程 公下侯所,与倅陈某、当涂令杨某规度,所增筑为堞 者三千七百六十,而“赢;其崇二丈三尺而赢;里垣之 崇一丈六尺而赢,厚一丈七尺而赢;周遭为丈一千 六百六十而赢。所改饰为丽谯者五,为津关者三,为 戍庐者三百而赢。计直为中金一万七千七百九十 而缩。”谋之帑不足,则请诸郡减卒直八千四百四十 馀金为之干。不足,则陈公以千金益之,程公再以千 金益之,孙公以五百金益之,又不足。林侯与杨令复 率赎锾千金益之,又不足,则为勇爵赐级以劝郡人 某某及三千馀金益之。林侯乃率厉其属,与士卒分 功于版筑间,盖不阅岁而城成。以书属余,俾记其事。 余尝忆《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未已,而又曰:“重门 击柝,以待暴客。”盖取诸《豫》。夫以大圣人而当取卦尚 象之时,夫岂有暴客之足虞,而制为重门击柝,彼所 以待暴预变之计周且远也。故曰:“𦈡有衣袽终日戒。” 又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若世宗朝,宁不亦重熙累 洽哉!一旦岛寇卒起,而大江以南佳丽之地其无城 者,城而卑且薄者悉其子女玉帛以喂寇。三里之垣 苟不至,𬯎老弱荷檐而立,乘高下瞰,贼目饱气尽而 走耳。城之不可以已也如是。今幸台察监司诸大夫 与林侯合䇲而固太平,不至大损县官帑,虽曰齐民 之力,而善用之说以先民,民忘其劳,咸相率赴事,不 岁而成百岁之伟功,且因以为金陵上游卫,其事岂 浅小哉?虽然,所谓有形险也。无形之险,在黔首心,林 侯固已得之矣。请以是《风倅》令及后之君子,毋忽诸 则,永永有赖哉。
《重增土城记》谢翀
夫城何为者哉?所以捍患而御灾也。寿自汉、唐以来, 城之利赖生民,厥功旧矣。国朝郡属凤阳,寝园所在, 尤资屏蔽,实江淮之要区焉。累洽之时,烽警殊鲜。惟 自嘉靖中叶,黄河改道,洪涛自徐、沛分流,淮、淝之水 由荆、泗达海者,始逆漾邅缓,其河洼,湖心淤且十九。 间岁盛夏暴霖屡作,英、六、汝、颍狂澜复下,则硖口势 遏,而横潦漫渟,连山隐树,一望无涯。水之道近城堞 者,馀止寸尺,风摧浪撼,斯民之躯命业产,直与鱼虾 共之,恻隐者所骇闻也。嘉靖乙卯,大水破东北隅,石 堕浸渍者二十馀丈。长乐梅冈郑公,睹内土仍厚,极 力壅塞,竟免于破。己未,秀水宇冈吕公始为增土之 计,未竟迁去。丙寅再水,迺西北隅,因薄莫砥,遂有冲 溃之灾,民遭没者三千有奇,资蓄委积,荡然无几,变 传京国,上下嗟异。迄今十有一年,闾巷小民,出溺困 惫之状,如久瘥尪羸,仅杖而起,犹不能数步强也。使 吕之功竟也,宁有是哉?是民安于城,城安于土,相须 之重,昭然表矣,亦在专城者之轸念尔。万历甲戌,七 柏郑公来守是邦,明年,政理优和,百废俱兴。乃登城 周览,集父老相谓曰:“今岁行当子或有沴涝之虞,汝 城东南高厚何恙?第北向滨淮,东西两迤者,薄削犹 昔。设复有丙寅之厄,若等则何以堪?则益土厚墉,非 今日预事之图乎?”遂上议抚巡,抚巡谅其恤民之厚 也,咸是之。乃经始于正月丙午,乘民之暇,畚土于郊 讙,同力合,鼛,鼓弗胜。月甫再期,式坚式好,崇嶐壮实 之规,遂矻然保障之际矣。乃三月之戊申也,小民扶 老携幼,陟高四望,欢声沸腾,曰:“吾父母生我,自今始 矣。即后日有霪雨洪津,沿城而绕,不恃吾土之坚厚 乎?卧实安席,吾父母生我,自今始矣。盍记之以图不 朽。”《养谷子》曰:“是岂可得忘哉?夫城自建创”以来,本祈 卫民于安也。若敝破,民谓之有城可乎?今公之培是 土也,土厚则城坚,城坚则民固,虽谓之曰有土斯有 人可也,非政执其要,而仁切其当者能之乎?是经国 之远谟也,可以观后业矣。公名珫,湖广石首人。蚤掇 巍科,淡情仕进,当轴劝驾,始出在郡。轻徭薄赋,申教 省刑,多方循良,意兹城其一节尔别驾云衢刘公名 通,四川越隽卫人。初泉王公名纪,浙江黄岩人。幕尉 对峰彭公名奇寿,河南南召人。谐衷协理,并垂实惠 者。工兴两月,告成事
《谏止南关城壕疏》李一瀚
臣闻保国以人和为上,地利次之。盖人心既和,有不 战,战必胜;有不守,守必固。否则高城深池,群委而去, 其谁与我?臣庸劣,冒滥侍御之职,于六月二十七日, 奉都察院札付:准兵部咨:“该本部覆云南等道监察 御史郭公周等题内一款,固形势之要行。臣督同该 城兵马,各于本地方查审殷实之家,出备人夫,就于 墩堡联络之处挑浚深壕,壕上筑垒拦马之墙,以为 凭险拒守之地,务期工程早完,有裨实用”等因。臣奉 此即往南关罗城基外,周围相视区画。及会工部议 行起夫挑浚间,随访得居民艰苦之状,谨以上闻。盖 南关之地虽曰民居稠聚,而所赖以为业者,不过商 贾辐辏、房舍止宿之利,别无田地山“泽之饶。自去秋 戒严后,诸臣建议,或周罗筑城,或各门立栅,诸作纷 纷,而民力已竭。幸蒙圣明立止城工,民心无不欢悦。 今者防秋期至,预备防守之宜。户、工二部旁午索车 以运,粮饷器械皆取给南城,或乃经月而不给其雇 直、力役虽供生计,不及道巷相语,已有嚣然不乐其 生之心。臣理喧哗,人犯,中间告报自缢、自溺者,日不 下四五。问之,多云或因负欠官私,甘心自尽者,或因 度活艰难轻生而然者,甚可悯也。民情如是,尚敢辄 驱以艰重之土工乎?臣窃计之,壕墙之数,自东西延 袤二十馀里。欲小其规,则投鞭可断,掬土可塞,而无 济于实用;欲大其制,则工费实繁,旷日持久,而无益 于目”前。原御史郭公周所题,盖欲协成于五城之工 力,而尚书赵锦所覆,乃欲倚办于一面之罢民室庐 邸店,南关之民诚宜自为保障。至于郊社之坛,窑木 之厂,亦独南关事耶?勋贵之坟墓,豪富之庄园,亦独 南关事耶?虽曰二部雇募肩扛挑浚,而人役寔出于 南关。南关之民,大半系军校馀丁,乃以推“挽为生,军 校则止在征守,推挽者又强役在官,此外其可雇募 以为工者几何?”臣计动二十万工,仅得盈丈之壕、七 尺之墙耳,而民间之财力将不堪矣。臣惟选兵淬锋, 分布要路以豫于外,筑墩立栅,屯兵储粮以备于内, 而号令之森严,赏罚之必信,又足以坚赴敌者之心。 其或北敌复入,则京军击“其前,外兵邀其后,彼将安 所逃耶?壕墙似可无用也。若以关厂为重,则关外之 民,独非朝廷赤子耶,又何忍弃之!况壕筑而怨兴,怨 兴而民离,民心一离之后,难以收拾。伏望陛下固无 形之险,睹未事之萌,以保辑民心为本,俟年丰农隙, 然后徐图城壕之役,则民心幸甚,社稷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