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选举典/第005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五卷 |
第五卷目录
选举总部艺文
连珠 汉扬雄
论贡举疏 后汉张衡
举士令 曹操
求逸才令 前人
选令 前人
考绩 王符
实边 前人
取士疏 晋孙楚
策秀才文 陆机
对策秀才文 纪瞻
对贤良策 阮种
后汉书左周黄列传论 宋范蔚宗
上搜才表 谢庄
求才审官策 北齐樊逊
擢贤良奏 北周苏绰
求访贤良诏 唐制集
举贤制 同前
搜访贤良诏 同前
举贤良诏 许敬宗
诏天下搜贤俊制 贾至
求贤策问 阙名
论选举疏 薛登
举选议 赵匡本
辟四门赋 王起
贤不家食赋 宋范仲淹
论广收人才 吕公著
策问一首 欧阳修
取材 王安石
战国任侠论 苏轼
民政策二 苏辙
三本书 元陈祐
三途并用议 明叶向高
前题 刘应秋
前题 阙名
选举典第五卷
选举总部艺文
《连珠》汉·扬雄
臣闻明君取士,贵拔众之所遗;忠臣荐善,不废格之 所排。是以“岩穴”无隐,而“侧陋章显”也。
《论贡举疏》后汉·张衡
“古者以贤取士,诸侯岁贡。孝武之代,郡举孝廉,又有 贤良太学之选,于是名臣皆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 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理政,未有能 焉。陛下即位之初,先访经术,听政馀日,观省篇章,聊 以游艺,当代博奕,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诸生竞利, 作者鼎沸,其高者颇引经训风喻之言,下则连偈俗” 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臣每受诏于盛化 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既加之 恩,难复收改,但守俸禄,于义已加,不可复理人及任 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通 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乃若小能小 善,虽有可观,孔子以为“致远则泥”,君子故当致其大 者远者也。
《举士令》曹操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 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耶?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 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 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求逸才令》前人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 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 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 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 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 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 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 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选令》前人
谚曰:“失晨之鸡,思补更鸣。”昔季阐在白马,有受金取 婢之罪,弃而弗问。后以为济北相,以其能故
《考绩》〈节〉王符
“凡南面之大务,莫急于知贤;知贤之近途,莫急于考 功。选茂才、孝廉、贤良方正、惇朴有道、明经、宽博、武猛 治剧。”此皆名自命而号自定,群臣所当尽情竭虑称 君诏也。今则不然,群僚举士者,或以顽鲁应茂才,以 桀逆;应至孝,以贪饕,应廉吏,以狡猾;应方正,以谀谄, 应直言;以轻薄,应敦厚,以空虚;应有道,以嚚暗,应明 “经,以残酷应宽博,以怯弱应武猛,以颛愚应治剧。名 实不相副,求贡不相称,富者乘其材力,贵者阻其势 要,以钱多为贤,以刚强为上。”凡在位所以多非其人, 而观听所以数乱荒也。古者诸侯贡士,一适谓之好 德,再适谓之尚贤,三适谓之有功,则加之赏。其不贡 士也,一则黜爵,再则黜地,三黜则爵土俱毕,附下罔 上者刑,与闻国政而无益于民者斥,在上位而不能 进贤者,逐其受事而重选举,审名实而取赏罚也。如 此故能别贤愚而获多士,成教化而安民氓。
《实边》〈节〉前人
诏书:法令二十万口,边郡十万,岁举孝廉一人,员除 世举廉吏一人。羌反以来,户口减少,又数易太守,至 十岁不得举。当职勤劳而不录,贤俊蓄积而不悉,衣 冠无所觊望,农夫无所贪利,是以逐稼中灾,莫肯就 外。古之利其民,诱之以利,弗胁以刑。《易》曰:“先王以省 方,观民设教。”是故建武初得边郡,户虽数百,令岁举 孝廉,以召来人,今诚宜权时令边郡举孝一人,廉吏 世举一人,益置明经百石一人,内郡人将妻子来召 著,五岁以上,与居民同均,皆得选举。
《取士疏》晋·孙楚
当今士子繁多,略以万计。当患官少才多,无地以处。 秀才自别是一种仕官,非若汉代取人之例也。假若 秀才对五问可称,孝廉答一策能通,此乃雕虫小道, 何关理功得人?以此求才,徒虚语尔。
《策秀才文》陆机
问:庶明亮采,故时雍穆唐;有命既集,而多士隆周。故 《书》称“明良”之歌,《易》贵“金兰”之美。此长世所以废兴,有 邦所以崇替。夫成功之君,勤于求才,立名之士,急于 招世。理无世不对,而事千载恒背。古之兴王,何道而 如彼?后之衰世,何阙而如此?
《对策秀才文》纪瞻
兴隆之政,务在得贤,清平之化,急于拔才。故二八登 庸,则百揆序有乱,十人而天下泰。武丁擢傅岩之徒, 周文携渭滨之士,居之上司,委之国政,故能龙奋天 衢,垂勋百代。先王身下白屋,搜扬侧陋,使山无扶苏 之材,野无《伐檀》之咏。是以化厚物感,神祇来应,翔凤 飘飖,甘露丰坠,醴泉吐液,朱草自生,万物滋茂,日月 “重光,和气四塞,大道以成。序君臣之义,敦父子之亲, 明夫妇之道,别长幼之宜。自九州被八荒,海外移心, 重译入贡,颂声穆穆,南面垂拱也。今贡贤之涂已闿, 而教学之务未广,是以进竞之志恒锐,而务学之心 不修。若辟四门以延造士,宣五教以明令德,考绩殿 最,审其优劣,厝之百寮,置之群司,使”调物度宜,节宣 国典,必协济康哉。符契往代,明良来应,金兰复存也。
《对贤良策》阮种
夫文武经德,所以成功丕业,咸熙庶绩者,莫先于选 建明哲,授方任能,令才当其官而功称其职,则万机 咸理,庶寮不旷。《书》曰:“天工,人其代之。”然则继天理物, 宁国安家,非贤无以成也。夫贤才之畜于国,由良工 之须利器,巧匠之待绳墨也。器用利则斲削易而材 不病,绳墨设则曲直正而众形得矣。是以人主必勤 求贤而佚以任之也。贤臣之于主,进则忠国爱人,退 则砥节洁志,营职不干私义,出心必由公涂,明度量 以呈其能,审经制以效其功,此昔之圣王所以恭己 南面而化于陶钧之上者,以其所任之贤与所贤之 信也。方今海内之士,皆倾望休光,希心紫极,唯明主 之所趣舍,若开四聪之听,广畴咨之求,抽群英,延俊 乂,考工授职,呈能制官,朝无素餐之士。如此化流罔 极,树功不朽矣。
《后汉书左周黄列传论》宋·范蔚宗
论曰:“古者诸侯岁贡士,进贤受上赏,非贤贬爵土,升 之司马,辩论其才,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禄之。故 王者得其人,进仕劝其行,经邦弘务,所由久矣。汉初, 诏举贤良方正,州郡察孝廉、秀才,斯亦贡士之方也。 中兴以后,复增敦朴、有道、贤能、直言独行、高节、质直、 清白敦厚之属。荣路既广,觖望难裁。自是窃名伪服”, 浸以流竞,权门贵仕,请谒繁兴。自左雄任事,限年试 才,虽颇有不密,固亦因识时宜。而黄琼、胡广、张衡、崔 瑗之徒,泥滞旧方,互相诡驳,循名者屈其短,算实者 挺其效。故雄在《尚书》,天下不敢妄选,十馀年间,称为 “得人”,斯亦效实之征乎!顺帝始以童弱反政,而号令 自出,知能任使,故士得用情,天下喁“喁,仰其风采。”遂 乃备元𫄸玉帛,以聘南阳樊英。天子降寝殿,设坛席, 尚书奉引,延问失得,急登贤之举,虚降己之礼。于是处士鄙生,忘其拘儒,拂巾衽褐,以企旌车之招矣。至 乃英能承风,俊乂咸事,若李固、周举之渊谟弘深,左 雄、黄琼之政事贞固,桓焉、杨厚以儒学进,崔瑗、马融 以文章显,吴祐、苏章、种皓、栾、巴,牧民之良干;庞参、虞 诩,将帅之宏规;王龚、张皓,虚心以推士;张纲、杜乔,直 道以纠违;郎𫖮阴阳详密,张衡机术特妙,东京之士, 于兹盛焉。向使庙堂纳其高谋,疆场宣其智力,帷幄 容其蹇辞,举厝禀其成式,则武、宣之轨,岂其远而。《诗》 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可为恨哉!及孝桓之时,硕德 继兴,陈蕃、杨秉,处称贤宰;皇甫、张、段,出号名将;王畅、 李膺,弥缝衮阙;朱穆、刘陶,献替匡时;郭有道奖鉴人 伦;陈仲弓弘道下邑。其馀宏儒远智,高心絜行,激扬 风流者,不可胜言。而斯道莫振,文武陵队,在朝者以 正议婴戮,谢事者以党锢致灾。往车虽折,而来轸方 遒,所以倾而未颠,决而未溃,岂非仁人君子心力之 为乎。呜呼!
《上搜才表》谢庄
臣闻功照千里,非特烛车之珍;德柔邻国,岂徒秘璧 之贵。故《诗》称“殄悴”,誓述荣怀,用能道臻无积,化至恭 己。伏惟陛下膺庆集图,缔宇开县,夕爽选政,昃旦调 风,采言厮舆,观谣仄远,斯实辰阶告平,颂声方制。臣 窃惟隆陂所渐,治乱之由,何尝不兴资得才,替因失 士。故《楚书》以善人为宝,《虞典》以则哲为难。进选之轨 既弛,中代,登造之律未阐。当今必欲崇本康务,庇民 济俗,匪更惉懘,奚取九成,升历中阳,英贤起于徐沛, 受箓白水,茂异出于荆宛宁二都,智之所产,士隩才 之所集,实遇与不遇,用与不用耳。今大道光亨,万务 俟德,而九服之旷,九流之艰,提钧悬衡,委之选部,一 人之鉴易限,而天下之才难原。以易限之鉴,镜难原 之才,使国罔遗授,野无滞器,其可得乎?昔公叔与僎 同升,管仲取臣于盗,赵文非亲士疏嗣,祁奚岂谄仇 比子。茹茅以汇,作范前经,举尔所知,式昭往牒。且自 古任荐,赏罚弘明,成子举三哲而身致魏辅,应侯任 二士而己捐秦相,臼季称冀缺而畴以田采,张㪍进 陈汤而坐以褫爵。此“先事之盛准,亦后王之彝鉴。如 臣愚见,宜普命大臣,各举所知,以付《尚书》,依分铨用。 若任得其才,据主延赏,有不称职,宜及其坐。重者免 黜,轻者左迁。被举之身,加以禁锢,年数多少,随愆议 制。若犯大辟,则任者刑论。”又政平讼理,莫先亲民,亲 民之要,实归守宰。故黄霸治颍川累稔,杜畿居河东 历载。“或就加恩秩,或入崇辉宠。今莅民之职,自非公 私必应代换者,宜遵六年之制,进获章明庸墯,退得 民不勤扰。”如此则下无浮谬之愆,上靡弃能之累,考 绩之风载泰,槱薪之歌克昌。臣生属亨路,身渐鸿猷, 遂得奉诏左右,陈愚于侧,敢露刍言,惧氛恒典。
《求才审官策》北齐·樊逊
臣闻“雕兽画龙,徒有风云之势;金舟玉马,终无水陆 之功。”三驾礼贤,将收实用;一毛不拔,复何足取?是以 尧作虞宾,遂全箕山之操;周移商鼎,不纳孤竹之言。 但处士盗名,虽云久矣;朝臣窃位,盖亦实多。汉拜丞 相,便有钟鼓之妖;魏用三公,乃至孙权之笑。故山林 之与朝廷,得容非毁;肥遁之与宾王,翻有优劣。至于 时非蹈海,而曰羞作秦民;事异出关,而言耻从卫乱。 虽复星干帝座,不易高尚之心;月犯少微,终存耿介 之志。自我太岳之后,克广洪业,禹至神宗,舜格文祖。 陛下受天明命,光华日月。爰自纳麓,乃格文祖。仪天 地以设官,象星辰而布职。汉家神凤,惭用纪年;魏氏 青龙,羞将改号。上膺列宿,咸是异人;下法山川,莫非 奇士。所以画堂甲观,修德日新,庙鼎歌钟,王勋岁委。 循名责实,选众举能,朝无铜臭之公,世绝钱神之论。 昔百里相秦,名存雀箓;萧张辅沛,姓在“河书。今日公 卿,抑亦天授,与之为治,何欲不遂?未必稽首天师,方 闻牧马之术;膝行山上,始得治身之道。”但使帝德休 明,自强不息,甲夜观书,支日通奏。周昌桀纣之论,欣 然开纳;刘毅桓灵之比,终自含弘。高悬王爵,唯能是 与,筦库靡遗,渔盐毕录。无令桓谭非谶,官止于郡丞; 赵壹负才,位终于计掾。则天下宅心,幽明知感。岁精 仕汉,风伯朝周,真人去而复归,台星坼而还敛。《诗》称 多士,《易》载“群龙”,从此而言,可以无愧。
《擢贤良奏》北周·苏绰
“天生蒸民,不能自治,故必立君以治之;人君不能独 治,故必置臣以佐之。上至帝王,下及郡国,置臣得贤 则治,失贤则乱,此乃自然之理,百王不能易也。”今刺 史守令,悉有僚吏,皆佐治之人也。刺史府官,则命于 天朝,其州吏以下,并牧守自置。自昔以来,州郡大吏, 但取门资,多不择贤良;末曹小吏,唯试刀笔,并不问 “志行。”夫门资者,乃先世之爵禄,无妨子孙之愚瞽;刀 笔者,乃身外之末材,不废性行之浇伪。若门资之中 而得贤良,是则策骐骥而取千里也。若门资之中而 得愚瞽,是则土牛木马,形似而用,非不可以涉道也。 若刀笔之中而得志行,是则金相玉质,内外俱美,实为人宝也。若刀笔之中而得浇伪,是“则饰画朽木,悦 目一时,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今之选举者,当不限 资荫,唯在得人。苟得其人,自可起厮养而为卿相,伊 尹、傅说是也,而况州郡之职乎!苟非其人,则丹朱、商 均虽帝王之嗣,不能守百里之封,而况于公卿之胄 乎!”由此而言,观人之道可见矣。凡所求材艺者,为其 可以治民。若有材艺而以正直为本者,必以其材而 为治也;若有材艺而以奸伪为本者,将由其官而为 乱也。何治之可得乎?是故将求材艺,必先择志行。其 志行善者,则举之;其志行不善者,则去之。而今择人 者多云:“邦国无贤,莫知所举。”此乃未之思也,非适理 之论。所以然者,古人有言:明主聿兴,不降佐于昊天; 大人基命,不擢才于后土,常引一世之人,治一世之 务。故殷周不待稷、契之臣,魏晋无假萧、曹之佐。仲尼 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岂有万家之都,而 云无士?但求之不勤,择之不审,或用之不得其所,任 之不尽其材,故云无耳。古人云:“千人之秀曰英,万人 之英曰隽。”今之智效一官,行闻一邦者,岂非近英隽 之士也?但能勤而审察,去虚取实,各得州郡之最而 用之,则民无多少,皆足治矣,孰云无贤?夫良玉未剖, 与瓦石相类;名骥未驰,与驽马相杂。及其剖而莹之, 驰而试之,玉石驽骥,然后始分。彼贤士之未用也,混 于凡品,竟何以异?要任之以事业,责之以成务,方与 彼庸流,较然不同。昔吕望“之屠钓,百里奚之饭牛,甯 生之扣角,管夷吾之三败,当此之时,悠悠之徒,岂谓 其贤?及升王朝,登霸国,积数十年,功成事立,始识其 奇士也。”于是后世称之,不容于口。彼瑰伟之材,不世 之杰,尚不能以未遇之时自异于凡品,况降此者哉! “若必待太公而后用,是千载无太公;必待夷吾而后 任,是百世”无夷。吾所以然者,士必从微而至著,功必 积小以至大,岂有未任而已成,不用而先达也?若识 此理,则贤可求,士可择,得贤而任之,得士而使之,则 天下之治何向而不可成也?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 官,官省则善人易充,善人易充则事无不理,官烦则 必杂不善之人,杂不善之人则政必有得失。故《语》曰: “官省则事省,事省则民清;官烦则事烦,事烦则民浊。” 清浊之由,在于官之烦省。案今吏员,其数不少。昔民 殷事广,尚能克济。况今户口减耗,依员而置,犹以为 少。如闻在下州郡,尚有兼假,扰乱细民,甚为无理。诸 如此辈,悉宜罢黜,无得习常。非直州郡之官,宜须善 人。爰至党族闾里正长之职,皆当审择,各得一乡之 选,以相监统。夫正长者,治民之基,基不倾者上必安。 凡求贤之路,自非一途。然所以得之审者,必由任而 试之,考而察之。起于居家,至于乡党,访其所以,观其 所由,则人道明矣,贤与不肖别矣。率此以求,则庶无 愆悔矣。
《求访贤良诏》唐·制集
鸾台。“上之临下,道莫贵于求贤;臣之事君,功岂逾于 进善。所以允凝庶绩,式静群方,成大厦之凌云,济巨 川之沃日。故周称多士,著美《风》谣;汉号得人,垂芳《竹 素》。历观前代,罔不由兹。朕虽宵分辍寝,日旰忘食,勉 思政术,不惮劬劳。而九域之至广,岂一人之独化,必 伫材能,共成羽翼。虽复群龙在位,振鹭充庭,仍恐屠 钓或违,薖轴尚隐,未殚岩穴之美,或委丘园之秀。所 以屡回旌帛,频遣搜扬,推荐之道相寻,而虚伫之怀 未惬。永言于此,寤寐以之。宜令文武官五品以上,各 举所知。其有抱梁栋之才,可以丹青神化;蕴韬钤之 略,可以振耀天威;资道德之方,可以奖训风俗;践孝 友之行,可以劝率生灵;抱儒素之业,可以师范国胄; 蓄文藻之思,可以方驾词人;守贞谅之节,可以直言 无隐;履清白之操,可以守职不渝。凡此八科,实该三 道取人以器求才,务适所司。仍具为限程,副朕意焉。” 主者施行。
《举贤制》
鸾台:“朕闻璧月珠星,实为丽天之象;苍波翠岳,爰标 纪地之形。是知正位辨方,体元建极,不凭群彦,孰赞 皇猷?事总万机,心覃亿兆,恒靡遑于寝食,诚罔惮于 忧勤。伫贤良则终宵失寝,询政道则竟日停餐,岂直 未明求衣,昃晷忘食而已。比者屡垂旌帛,频访丘园, 虽志切于旁求,然未逢于俊乂,待舟航而涉水,思羽” 翼而陵虚。今者更启搜扬,庶得不遗草泽。其有文可 以经邦国,武可以定边疆,蕴梁栋之宏材,堪将相之 重任。无隔士庶,具以名闻。若举得其人,必当擢以不 次;如妄相推荐,亦寘科绳。所冀多士袭于隆周,得人 逾于盛汉。布告遐迩,知朕意焉。
《搜访贤良诏》
鸾台:“朕闻文武之道,凭经纬而开国;《春秋》之功,藉生 杀而成岁。虽复车书混一,中黄之雄气谅存;温煦方 滋,太白之高星必应。事既不昧,理乃固然。朕自临御 天下,忧劳兆庶,宵衣伫旦,望调东户之风;旰食忘眠,
希缉南薰之化。故得中外禔福,遐迩乂安,控蟠桃于滋穴之墟,通细柳于炎洲之域。楚锋越刃,俱铄大农”之冶;侠客雄儿,皆服鸿都之肆。今若循其至理,任彼 无为,则取夬之道有馀,止戈之义不足。况金方起暴, 玉河未静,偷安榆鬼之乡,窃险麻奴之地。然而北幽 向化,已事和亲之礼;而西璟负恩,不习用师之备。随 时之义,宁可自然?当土宇旷修,人物繁富,三门九地 之秘,岂谢前规;白猿苍兕之奇,何惭“曩烈。”或英谋冠 代,雄略过人,总韩白以先驱,掩孙吴而得俊。或力能 拔距,勇绝蒙输,冒白刃其如归,扫苍璧而不顾。或迹 隐屠肆,身托村闾,行虽犯于俗流,器乃堪于拯难。或 捷如迅电,走若追风,弯弧则七札洞开,奔陈则重围 自溃。并有思于制命,俱未遇于时须。可令文武内外 官五品及七品已上清官,及外官刺史都督等,于当 管部内,即令具举。且十室之邑,忠信尚存,三人同行, 我师犹在,会须搜访,不得称无。荐若不虚,自从褒异 之典;举非其士,岂漏贬责之科。所司明为条例,布告 远近,知朕意焉。
《举贤良诏》许敬宗
《门下》:高明之天,资星辰以丽象;博厚之地,藉川岳而 成形。况于帝王体元立极,临驭万物,字养生民者乎? 所以致治之君,远谗佞,近忠良,屈己以伸人,故能成 其治;为乱之主,亲不肖,疏贤臣,虐下以恣情,用能成 其乱。明君遵彼而兴国,暗主行此而亡身。是以朽壤 毁于莲蓬,巨蠹伤于翠叶。莲蓬坠涧,竟无反岭之期; “翠叶随风,终乏归林之望。故知亡者难以复生,败者 不可重全。所以御朽临冰,铭心自戒,宵兴旰食,侧席 思贤。庶欲博访丘园,搜采英俊,弼我王道,臻于太平。 可令天下诸州,明扬侧陋,所部之内,不限吏民。其有 服道栖仁,澄心砺操,出片言而标物范,备百行以综 人师,质高视于琳琅,人不间于曾闵,洁志丘园,扬名 里闬。”或甄明政术,晓达公方。禀木铎于孔门,受金科 于郑相。奇谟开发,明略可以佐时;识鉴清通,伟才堪 于干国。或含章杰出,命世挺生。丽藻遒文,驰楚泽而 方驾;钩深睹奥,振梁苑以先鸣。业擅专门,词高载笔。 或辩调春囿,谈莹秋天。发研机于一言,起飞电于三 寸。盖期奔箭,未遂扬“廷。并宜推择,咸同举荐,以礼将 送,具状奏闻,限以今冬,并与考使同赴。庶拟焚林之 举,咸矫翼于岩廊;尺木之阶,方振鳞于游雾。翘心俊 乂,称朕意焉。”主者施行。
《诏天下搜贤俊制》贾至
敕:“朕闻惟理乱在庶官,以先王旁求俊彦,思皇多士, 以倡九牧,阜成兆人。顷者奸臣执权,专利冒宠,惟正 直是丑,惟邪佞是比,壅塞贤路,罔蔽天聪,使忠臣不 得尽其谋,才士不得展其用,废三载之黜陟,寝九德 之推择,多有老于郎署,滞于丘园,吏称无人,才不给 位。朕以薄质,嗣守大宝,寇戎未殄,王业惟难,兢兢干” 干,日慎一日。缅惟尧舜求贤之意,周公吐握之义,思 欲广进髦乂,辅宁邦家,实赖公卿大夫,弘我视听。《易》 曰:“方以类聚。”《语》曰:“举尔所知。”凡宰相王臣,宜加搜择。 其常参官及郡县长史上佐等,皆从历试而践通荣。 如各知其密行异能,博学深识,才堪济代,术可利人, 名不彰闻,位不充量,湮沦屠钓,流落风波者,一善可 录,便宜公举。远则裁表附驿,近则进状奏闻,勿避亲 仇,无限侪伍。其有独负奇才,未逢知己,即仰投匦,并 所在陈状,自论长官,登时与奏。夫惟荐士,非止一举, 永为恒典,有即登闻。昔荀桓子立灭翟之功,士伯受 瓜衍之邑,柳下惠贤而不举,臧文仲被窃位之名。《春 秋》书之,千载不朽。凡百在位,可不勉欤。宜宣示中外, 令知朕意。
《唐求贤策问》
问:“选贤举能,秀造参用,今之所荐,诚为得人。未闻含 声待扣,乃有不耕而获。”十室忠信,理亦难诬。若遂践 于清朝,仗何材而济物?又二老归周,见称何德?八元 佐舜,见述何功?滋泉以何术见称,莘邑以何辞作相? 云台画象述其先,麟阁称名标其道?
又
问:棘津登辅,不因阶于尺木;莘郊作相,岂凭资于累 迁。盖道有攸存,时无可废。爰暨浇讹,必修班序,先容 乃器,因地拔萃,共相沿袭,遂成标准。今圣上务切悬 旌,心摇启斾。虽衣冠华胄,已乔迁于周列;而衡泌幽 人,罕遥集于魏鼎。岂英灵不孕于山泽,将物理自系 于古今?无蔽尔辞,切陈其致。
又
问:左掖东朝,载弘学敩,贵游胄子,于是翔集。法禁或 弛,艺实难征,推恩补员,据阙升第。或人疑张禄,或词 假“葛袭,诚瑕不揜瑜,岂仕优则学,澄汰则众心未允, 因仍则流弊寖深?”有司病诸,幸喻其术。
又
问:育材造士,为国之本;修辞待问,贤者能之。岂促速 于俪偶,牵制于声病之为耶?但程试司存,则有拘限。 音韵颇叶者,或不闻于轶响;圭璋特达者,亦有累于微瑕。欲使楚无献玉之泣,齐无吹竽之滥,取舍之际, 未知其方。子曰:“盍各言尔志。”赵孟亦请《七子皆赋》,以 观郑志。古人有述祖德、叙家风之作,众君子藏器而 “含章者久,积善而流庆者远。”各言心术,兼叙代德,鄙 夫虚伫,以广未闻。
又
问:“昔伊尹酒保,傅说胥靡,竟昌殷道,以阜王业。”春秋 时,观丁父彭仲爽,申、郤之俘也,克州蓼,朝陈、蔡,楚邦 赖之。汉廷韩安国徒中拜二千石,张释之以赀为郎, 并称名臣,焯叙前史。然则俘徒作役,或财用自发,前 代取之,而得人如是。魏晋已降,流品渐分,筮仕之初, 率先文学,或荐贤推择,皆秀发州闾,而致理之风,颇 未及古,岂朴散寖久,或求之太精,其故何也?常有所 愤。“今四门大辟,百度惟贞,执事者固欲上副聪明,悉 搜才实,幸酌古道,指陈所宜。”
又
问:有司之求才,与多士之求进,其心不相远也。诸生 知之乎?计偕者几乎五百,籍奏者不逾二十,盖二十 五之一也。诸生又知之乎?雕龙之辨,皆谓有馀,灵蛇 之珠,无非在握。射或失鹄,瑜宁揜瑕。虽泾渭终分,而 蓬麻未直。匿名飞语,诋訿云云,诚无它肠,时有谗口。 岂有司之道未至,复诸生之所习难化耶?异时有司, 固诸生之所履也,复何如哉。非有防川之心,愿闻《易 地》之说,
《论选举疏》薛登
臣闻“国以得贤为宝,臣以举贤为忠。”是以子皮之让 国侨,鲍叔之推管仲,燕昭委兵于乐毅,苻坚托政于 王猛。子产受国人之谤,夷吾贪共贾之材。昭王赐辂 马以止谗,永固戮樊世以除谮。处猜嫌而益信,行间 毁而无疑。此由默而识之委而察之深也。至若宰我 见遇于宣尼,逢萌被知于文叔,韩信无闻于项氏,毛 “遂不齿于平原,此失士之故也。是以人主受不肖之 士则政乖,得贤才之佐则时泰。故尧资八元而庶绩 其理,周任十乱而天下和平。由是言之,则士不可不 察,而官不可妄授也。何者?比来举荐,多不以才,假誉 驰声,互相推奖。希润身之小计,忘臣子之大猷,非所 以报国求贤,副陛下翘翘之望者也。”臣窃窥古之取 士,实异于今,先观名行之源,考其乡邑之誉,崇礼让 以励己,明节义以标信,以敦朴为先最,以雕虫为后 科。故人崇劝让之风,士去轻浮之行,希仕者必修贞 确不拔之操,行难进易退之规,众议以定其高下,郡 将难诬于曲直。故计贡之贤愚,即州县之荣辱;秽行 之彰露,亦乡人之厚颜。是以李陵降而陇西惭,干木 隐而西河美。名胜于利,则小人之道消;利胜于名,则 贪暴之风扇。是以化俗之本,须摈轻浮。昔冀缺以礼 让升朝,则晋人知礼;文翁以儒林奖俗,则蜀士多儒; 燕昭好马,则骏马来庭;叶公好龙,则真龙入室。由是 言之,未有上之所好,而下不从其化者也。自七国之 季,虽杂纵横,而汉代求材,犹征百行。是以礼节之士, 敏德自修,里闾推高,然后为府寺所辟。魏氏取人,尤 爱放达。晋宋之后,祇重门资,奖为人求官之风,乖授 职惟贤之义。有梁荐士,雅好属词;陈氏简贤,特珍赋 咏。故其俗以诗酒为重,不以修身为务。逮至隋室,馀 风尚存。开皇中,李谔论之于文帝曰:“魏之三祖,更好 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连篇累牍,不出 月露之形;积案盈箱,惟是风云之状。代俗以此相高, 朝廷以兹擢士,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帝纳李谔之 策,由是下制,禁断文笔浮词。其年,泗州刺史司马幼 之以表不典实得罪,于是风俗改励,政化大行。炀帝 嗣兴,又变前法,置进士等科,于是后生之徒,复相仿 效,因陋就寡,赴速邀时,缉缀小文,名之《秀孝》,不以指 实为本,而以浮虚为贵。有唐纂历,虽渐革于前,非陛 下君临思察,才于共理,树本崇化,惟在旌贤。今之举 人,有乖事实,乡议决小人之笔,行修无长者之论,策 第喧竞于州府,祈恩不胜于拜伏。或明制才出,试遣 搜扬,驱驰府寺之门,出入王公之第。上启陈诗,惟希 咳唾之泽;摩顶至足,冀荷提携之恩。故俗号举人,皆 称“觅举”,乃为自求之意,未是人知之辞。察其行而度 其材,则人品于兹见矣。徇己之心切,则至公之理乖; 贪仕之性彰,则廉洁之风薄。是知府命虽高,异叔度 勤勤之让;黄门已贵,无秦嘉耿耿之辞。总不能抑己 推贤,亦不肯待于三命。岂与夫白驹皎皎,不杂风尘; 束帛戋戋,荣高物表,校量其广狭也?是以耿介之士, 羞自拔而致其辞;循常之人,舍其疏而取其附。故选 司补署,喧然于礼闱;州贡宾王,争讼于阶闼;谤议分 合,浸以成风。夫竞荣者必有竞利之心,谦逊者亦无 贪贿之累。自非上智,焉能不移。既在中人,理由习俗。 若重谨厚之士,则怀禄者必崇德以修名;若开趋竞 之门,则邀仕者皆戚施而附会。附会则百姓罹其弊, 洁名则兆庶蒙其福。故风化之渐,靡不由兹。今访乡 闾之谈,惟祇归于里正,纵使名亏礼则罪挂刑章,或冒籍以偷资,或邀勋而窃级,假其不义之赂,则是无 犯乡闾,岂得比郭有道之铨量,茅容望重,裴逸人之 赏拔,夏少名高。语其优劣也。祇如才应经邦之流,惟 令试策;武能制敌之例,只验弯弧。若能文擅清奇,便 充甲第,藻思微减,便即告归。以此收人,恐乖事实。何 者?乐广假笔于潘岳,灵运词高于穆之,平津文劣于 长卿,子建笔丽于荀彧。若以射策为最,则潘、谢、曹、马, 必居孙、乐之右;若使协赞机猷,则安仁、灵运亦无裨 附之益。由此言之,不可一概而取也。至如武艺,则赵 云虽勇,资诸葛之指㧑;周勃虽雄,乏陈平之计略。使 樊哙居萧何之任,必失指纵之机;使萧何入戏下之 军,亦无免主之效。斗将长于摧锋,谋将审于料事。是 以文泉聚米,知隗嚣之可图;陈汤屈指,识乌孙之自 解。八难之谋设,高祖退惭于郦生;九拒之计穷,公输 息心于伐宋。谋将不长于弓马,良将宁资于射策?岂 与夫元长自表,妄饰词锋;曹植题章,虚飞丽藻:校量 其可否也。伏愿陛下降明制,颁峻科,千里一贤,尚不 为少,侥幸冒进,须立堤防。断浮虚之饰词,收实用之 良策。不取无稽之说,必求忠谠之言。文则试以效官, 武则令其守御。始既察言观行,终亦循名责实,自然 侥幸滥吹之伍,无所藏其妄庸。故晏婴云:“举之以语, 考之以事,寡其言而多其行,拙于文而工于事。”此取 人得贤之道也。其有武艺超绝,文锋挺秀,有效伎之 偏用,无经国之大才,为军锋之爪牙,作词赋之标准。 自可试凌云之策,练穿札之工,承上命而赋《甘泉》,禀 中军而令赴敌,既有随才之任,必无负乘之忧。臣谨 按吴起临战,左右进剑,吴子曰:“夫提鼓挥桴,临难决 疑,此将军也;一剑之任,非将军也。”谨按诸葛亮临戎, 不亲戎服,领蜀兵于渭南,宣王持劲卒不敢当,此岂 弓矢之用也?谨按杨得意诵长卿之文,武帝曰:“恨不 与此人同时。”及相如至,终于文园令,不以公卿之位 处之者,盖非其所任故也。谨按汉法,所举之主,终身 保任。扬雄之坐田仪,责其冒荐;成子之居魏相,酬于 得贤。赏责之令行,则请谒之心绝;退让之义著,则贪 竞之路消。自然朝廷无争禄之人,选司有㧑谦之士。 仍请宽立年限,容其采访,简汰,堪用者令其试守,以 观能否,参验行事,以别是非。不实免王丹之官,得人 加翟璜之赏,自然见贤不隐,食禄不专。荀彧进锺繇、 郭嘉,刘陶荐李膺、朱穆,势不云远。有称职者受荐贤 之赏,滥举者抵欺妄之罪。自然举得贤才,则君子之 道长矣。
《举选议》赵匡本
“昔三代建侯,与今事异,理道损益,请自汉言之。”汉朝 用人,自诏举之外,其府寺郡国属吏,皆令自署。故天 下之士,修身于家,而辟《书》交至,以此士务名节,风俗 用修。魏氏立九品之制,中正司之,于是族大者第高, 而寒门之秀屈矣。国朝举选,因隋氏之制,岁月既久, 其法益讹。夫才因习就,固然之理,进士者,时共贵之, “主司褒贬,实在诗赋,务求巧丽,以此为贤,不惟无益 于用,实亦妨其习学;不惟挠其淳和,实又长其佻思。 自非识度超然,特成孤秀,其馀所习,悉昧本源。欲以 启道性灵,奖成后进,斯亦难矣。故士林鲜体国”之论, 其弊一也。又人之心知,盖有涯分,而九流《七略》,书籍 无穷,主司征问,不立程限。故修习之时,但务抄略,比 及就试,偶中是期,业无所成,固由于此。故当代寡人 师之学,其弊二也。疏以释经,盖筌蹄耳。明经读诵,勤 苦已甚,其口问义,又诵疏文,徒竭其精华,习不急之 业。而当代礼法,无不面墙,及临人决事,取办胥吏之 口而已。所谓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习者也。故当官 少称职之吏,其弊三“也。举人大率二十人中方求一 人,故没齿而不登科者甚众,其事难,其路隘。如此杂 色之流,广通其路,此一彼十,此百彼千,揆其秩序,无 所差降,故受官多低下之人,修业抱后时之叹,待不 才者何厚,处有能者何薄?崇末抑本,启昏窒明,故士 子舍学业而趋末役,其弊四也。收人既少,则争第急 切,交驰公卿,以求汲引,毁訾同类,用以争先。故业因 儒雅,行成险薄,非受性如此,势必然也。浸以成俗,亏 损《国风》,其弊五也。大抵选举人以秋末就路,春末方 归,休息未定,聚粮未办,即又及秋,事业不得修习,益 令艺能浅薄,其弊六也。羁旅往来,糜费日甚,非唯妨 阙生业,盖亦隳其旧产。未及数举,索然以空,其弊七 也。贫窭之士,在其远方,欲力赴京师,而以冀无际,以 此揆度,遂至没身,使兹人有抱屈之恨,国家有遗才 之阙,其弊八也。官司运江淮之储,计五费其四乃达 京邑,刍薪之费,又十倍其四,而举选之人,每年攒会, 计其人畜,盖将数万,无成而归,十乃七八,徒令关中 烦耗,其弊九也。为官选人”,惟才是待。今选司并格之 以年数,合格者判虽下劣,一切皆收;如未合格而应 科目者,才有小瑕,莫不见弃。故无能之士,禄以例臻; 才俊之流,坐成白首。此非古人求贤审官之义,亦以 明矣。其弊十也。选人不约,本州所试,悉令聚于京师人既浩穰,文簿烦杂,因此渝滥,其事百端。故俗间相 传云:“入试非正身十有三四,赴官非正身,十有二三。” 此又弊之尤者。今若未能顿除举选,以从古制,且稍 变更,以息弊源,则官多佳吏,风俗可变。其条例如后, 谨议。
《辟四门赋》王起
“王者居上国,来远人。辟四门而不壅,俾八方而是遵。 朝聘会同,自达于遐迩;华夷蛮貊,不间于君臣。所以 表王道之荡荡,彰皇化之淳淳。”我皇辟四门也,广天 视,廓天意。总寰海而有截,端冕旒而无事。犹惧遗淹 滞,拔秀异。或元𫄸而旁采,或弓旌而远致。观乎天步, 有四达之清夷;仰彼帝阍,无九重之奥秘。所以远方 知归,群才不匮。彼前代之有四门也,或化未洽,志未 恢;水陆之珍是凑,丘园之士莫来。“虽大道甚夷,不异 乎遐阻;虽高门有闶,而同夫不开。今我后则不然,下 土顺而风趍,王化行而草偃。𬮱阇所凑,表圣心之礼 贤;岩薮皆空,知帝德之柔远。士向方而集,才应时而 多;鸿鸾接翼而毕萃,骥𫘧齐足而咸”过,莫不趍斯门 之呀豁,知我化之休和。休和之始,圣王之祉。致穆穆 于四门,获济济之多士。关键不用,无老氏善闭之功; 《车书》大同,叶王者无外之美。至矣哉!舜德巍巍,复存 乎圣理。
《贤不家食赋》宋·范仲淹
国家广辟四门,惟贤可尊,俾进身于禄位,宁退食于 丘园。出仕文明,万锺之荣自足;不居侧陋,一箪之乐 奚论。当其王道勃兴,圣人在上,纳忠良而罔怠,庶弼 谐而无旷。敦三接而何善不臻,达四聪而无远弗访。 思举之士,效明试于勋庸;崇德之人,耻素飧而高尚。 莫不濯缨交进,束带相先。上既谐于辅圣,下绝见于 遗贤。克勤于邦,自重茵而列鼎;不出其位,宁凿井而 耕田。遂使献替无亏,经纶是假,外兼济于黔首,内尽 忠于王者。行爵出禄,但见其圣人养贤;论道经邦,讵 闻乎君子在野。岂不以天下之政也?惟贤是经,天下 之情也。得贤而宁,所以宅兹百揆,所以康彼万灵。靡 吟皎皎之驹,已縻好爵;宜咏呦呦之鹿,尽宴明庭。彼 茹藜而隐者,亦士之丑;饮泉而居者,何乐之有。曷若 我美禄是干,良时是偶。如蛟龙兮得云雨,异麟凤兮 在郊薮。是以子牙就聘,求鱼岂恋于水𣸣;伊尹逢时, 执耒宁思于田亩?美夫圣主斯在,明贤不遐。咸簪缨 而奉国,岂菲薄而在家。端冕之前,既协盐梅之用;衡 茅之下,谁兴葵藿之嗟。士有学禀素风,运逢皇极。方 励入官之业,获颂养贤之德。幸奏艺于尧阶,庶无惭 于家食。
《论广收人才》吕公著
臣伏睹近诏,举才行堪任升擢官。切观陛下自临御 以来,虚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小官而 超至显近者,不可胜数,然犹孜孜以求贤为急,诚欲 广收人才,无所遗弃。臣伏思自昔有为之君,不借贤 于异代,然唐虞之际,亦称“才难”,则世固未尝乏贤,而 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发中》之诏,非徒为虚文 也。中外所举盖有百馀人,虽不能尽当,然参考名实 而试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应明旨者。臣又窃详今 日诏意,正欲达所未达。然数年以来,天下之士,陛下 素知其能,尝试以事,而中就闲外者尚多,恐其间亦 有才智忠厚,欲为国家宣力者,未必尽出于迂阔缪 戾而难用也。汉武帝时,公孙弘初举于朝,以不称旨 罢。后再以贤良举,帝亲擢为第一,不数年间,遂至宰 相。“由是观之,人果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则?昔日 所试,或未能究其详,数年之间,其才业亦容有进。惟 陛下更任之事,以观其能,或召之对以考其言,兼收 博纳,使各得自尽,则盛明之世,无滞才之叹,不胜幸 甚。”
《策问一首》欧阳修
问:“古之取士者,上下交相待,以成其美。今之取士者, 上下交相害,欲济于事,可乎?古之士教养有素而进 取有渐,上之礼其下者厚,故下之自守者重。上非厚 礼不能以得士,士非自重不能以见礼于上。故有国 者设爵禄车服礼乐于朝,以待其下,为士者修仁义 忠信孝悌于家,以待其上,设于朝者,知下之能副其 待则愈厚;居下者知上之不薄于己故愈重,此岂不 交相成其美欤?后世之士则反是,上之待其下也,以 谓干利而进尔,虽有爵禄之设,而日为之防以革进 之滥者;下之视其上也,以谓虽自重,上孰我知,不自 进则不能以达。由是上之待其下也益薄,下之自守 者益不重而轻。”呜呼!居上者欲得其“人,在下者欲行 其道,其可得邪?”原夫三代取士之制如何,汉魏迨今, 其变制又如何,宜历道其详也。制失其本,欲其反古, 当自何始?今之士皆学古通经,稍知自重矣,而上之 所以礼之者未加厚也噫?由上之厚,然后致下之自 重欤?必下之自重,然后上礼之厚欤?二者两不为之 先,其势亦奚由而合也?宜陈其本末,与其可施于今者以对。
《取材》〈节〉王安石
夫工人之为业也,必先淬砺其器用,抡度其才干,然 后致力寡而用功得矣。圣人之于国也,必先遴柬其 贤能,练核其名实,然后任使逸而事以济矣。故取人 之道,世之急务也。然其间得人者有之,失士者不能 无焉;称职者有之,谬举者不能无焉。必欲得人称职, 不失士,不谬举,宜如汉左雄所议诸生试家法,文吏 课笺奏,为得矣。所谓文吏者,不徒苟尚文辞而已,必 也通古今,习礼法,天文人事,政教更张,然后施之职 事,则以详平政体,有大议论,使以古今参之是也。所 谓“诸生”者,不独取训习句读而已,必也习典礼,明制 度,臣主威仪,时政沿袭,然后施之职事,则以缘饰治 道,有大议论,则以经术断之是也。
《战国任侠论》苏轼
春秋之末至于战国,诸侯卿相,皆争养士自谋夫说 客、谈天雕龙、坚白同异之流,下至击剑扛鼎、鸡鸣狗 盗之徒,莫不宾礼,靡衣玉食以馆于上者,何可胜数! 越王勾践有君子六千人。魏无忌、齐田文、赵胜、黄歇、 吕不韦,皆有客三千人,而田文招致任侠奸人六万 家于薛,齐稷下谈者亦千人。魏文侯、燕昭王、太子丹 皆致客无数。下至秦汉之间,张耳、陈馀号多士,宾客 厮养皆天下豪俊,而田横亦有士五百人,其略见于 传记者如此,度其馀当倍官吏而半农夫也。此皆奸 民蠹国者,民何以支,而国何以堪乎?《苏子》曰:此先王 之所不能免也。国之有奸也,犹鸟兽之有猛鸷,昆虫 之有毒螫也。区处条理,使各安其处,“则有之矣,锄而 尽去之,则无是道也。”吾考之世变,知六国之所以久 存,而秦之所以速亡者,盖出于此,不可以不察也。夫 智、勇、辩、力,此四者皆天民之秀杰者也。类不能恶衣 食以养人也,皆役人以自养者也。故先王分天下与 此四者共之,此四者不失职,则民靖矣。四者虽异,先 王因俗设法,使出于“一,三代以上出于学,战国至秦 出于客,汉以后出于郡县吏,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 正,隋唐至今出于科举,虽不尽然,取其多者论之,六 国之君,虐用其民,不减始皇二世。”然当是时,百姓无 一人叛者,以凡民之秀杰者多以客养之,不失职也。 其力耕以奉上,皆椎鲁无能为者,虽欲怨叛,而莫为 之先,此其所以少安而不即亡也。始皇初欲逐客,用 李斯之言而止。既并天下,则以客为无用,于是任法 而不任人,谓民可以恃法而治,谓吏不必才,取能守 吾法而已。故堕名城,杀豪杰,民之秀异者散而归田 亩,向之食于四公子、吕不韦之徒者,皆安归哉?不知 其槁项黄馘,以老死于布褐乎?抑将辍耕“太息以俟 时也。”秦之乱虽成于二世,然使始皇知畏此四人者, 有以处之,使不失职,秦之亡不至若是速也。纵百万 虎狼于山林而饥渴之,不知其将噬人。世以始皇为 智,吾不信也。楚、汉之祸,生民尽矣,豪杰宜无几,而代 相陈豨,从车千乘,萧、曹为政,莫之禁也。至文、景、武之 世,法令至密矣,然吴濞、淮南、梁王、魏其、武安之流,皆 争致宾客,世主不问也。岂惩秦之祸,以为爵禄不能 尽縻天下士,故少宽之,使得或出于此也邪?若夫先 王之政则不然,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 使也。”呜呼,此岂秦、汉之所及也哉!
《民政策二》苏辙
臣闻三代之盛时,天下之人自匹夫以上莫不务自 修洁,以求为君子。父子相爱,兄弟相悦,孝悌忠信之 美,发于士大夫之间,而下至于田亩,朝夕从事,终身 而不厌。至于战国,王道衰息,秦人驱其民而纳之于 耕耘战斗之中,天下翕然而从之。南亩之民而皆争 为干戈旗鼓之事。“以首争首,以力搏力,进则有死于 战,退则有死于将,其患无所不至。”夫周秦之间,其相 去不数十百年,周之小民皆有好善之心,而秦人独 喜于战攻,虽其死亡,而不肯以自存。此二者,臣窃知 其故也。夫天下之人,不能尽知礼义之美,而亦不能 奋不自顾以陷于死伤之地。其所以能至于此者,上 之人实使之然也。然而闾巷之民劫而从之,则可以 与之侥幸于一时之功,而不可以望其久远;而周秦 之风俗,皆累世而不变,此不可不察其术也。盖周之 制,使天下之士孝弟忠信,闻于乡党而达于国人者, 皆得以登于有司;而秦之法,使其武健壮勇能斩捕 甲首者,得以自复其役,上者优之以爵禄,而下者皆 得役属其邻里,天下之人知其利之所在,则皆争为 之,而尚安知其他?然周以之兴而秦以之亡,天下遂 皆尤秦之不能,而不知秦之所以使天下者,亦无异 于周之所以使天下。何者?至便之势,所以奔走天下 万世之所不易也,而特论其所以使之者何如焉耳。 今者天下之患,实在于民昏而不知教,然臣以谓其 罪不“在于民,而上之所以使之者或未至也。且天子 之所求于天下者何也?天下之人,在家欲得其孝,而 在国欲得其忠,兄弟欲其相与为爱,而朋友欲其相与为信,临财欲其思廉,而患难欲其思义,此诚天子 之所以欲于天下者。”古之圣人所欲而遂求之,求之 以势而使之自至,是以天下争为其所求,“以求称其 意。今有人使人为之牧其牛羊,将责之以其牛羊之 肥,则因其肥瘠而制其利害,使夫牧者趋其所利而 从之,则可以不劳而坐得其所欲。今求之以牛羊之 肥瘠,而乃使之尽力于樵苏之事,以其薪之多少而 制其赏罚之轻重,则夫牧人将为牧耶?将为樵耶?”为 樵则失牛羊之肥,而为牧则无以得赏。故其人举皆 为樵,而无事于牧。吾之所欲者牧也,而反樵之为得, 此无足怪也。今夫天下之人所以求利于上者,果安 在哉?士大夫为声病剽略之文,而治苟且记问之学, 曳裾束带,俯仰周旋,而皆有意于天子之爵禄。夫天 子之所求于天下者,岂在是也?然天子之所以求之 者唯此,而人之所由以有得者亦唯此。是以若此,不 可却也。嗟夫!欲求天下忠信孝悌之人而求之于一 日之试,天下尚谁知忠信孝悌之可喜,而一日之试 之可耻而不为者?《诗》云:“无言不酬,无德不报。”臣以为 欲得其所求,宜遂以其所欲而求之,开之以利而作 其怠,则天下必有应者。今间岁而取天下之才,“奇人 善士固宜有起而入于其中。然天下之人不能深明 天子之意,而以为所为求之者止于其目之所见,是 以尽力于科举,而不知自反于仁义。臣欲复古者孝 悌之科,使州县得以与今之进士同举而皆进,使天 下之人时获孝悌、忠信之利,而明知天子之所欲。如 此,则天下宜可渐化以副上之”所求。然臣非谓孝悌 之科必多得天下之贤才,而要以使天下知上意之 所在而各趋于其利,则庶乎不待教而忠信之俗可 以渐复,此亦周秦之所以使人之术欤。
《三本书》元·陈祐
其三曰:“人材治本,选举之方宜审。臣闻君天下者,劳 于求贤,逸于得人,其来尚矣。盖天地间有中和至顺 之气,生而为聪明特达之人,以待时君之用,是以圣 王遭时定制,不借材于异代,皆取士于当时。臣愚以 为今之天下,犹古之天下也,今之君臣,犹古之君臣 也,今之人材,犹古之人材也。贤俊经纶之士,岂皆生 于曩代,而独不生于当今哉?顾惟陛下求之与否尔。” 伏见取人之法,今之议者,互有异同,或以选举为尽 美而贱科第,或以科第为至公而轻选举,是皆一己 之偏见,非吉今之通论也。夫二帝三王之下,隋、唐以 上,数千百年之间,明君睿主所得社稷之臣,王霸之 辅,盖亦多矣,其丰功盛烈,章章然著于天下。后世之 耳目者,迹其从来,亦可考也。或起于耕耘,或求之于 版筑,或猎之于屠钓,或遇之献言而入侍,或由荐进 而登朝,至于贤良、方正、直言、孝廉、贡举之著,遭际万 殊,不可胜纪,岂一出于科第乎?自隋、唐以降,迄于宋、 金,数百年间,代不乏人。名臣伟器,例皆以科第进,岂 皆一出于选举乎?及“乎遇合于君,聚精会神于朝廷 之上,皆能尊主庇民,论道佐时,宁复有彼优此少之 间哉?夫士之处世,亦犹鱼之处水。今鲂之在河,鲤之 在洛,人皆知之。”其取之之术,固有筌罾罟钓之不同, 期于得鲂得鲤则一也。臣愚谓方今取士,宜设三科, 以尽天下之材,以公天下之用。亡金之士,以第进士 并历“显官、耆年宿德、老成之人,分布台省,咨询典故, 一也。内则将相公卿大夫各举所知,外则府尹州牧 岁贡有差,进贤良则受赏,进不肖则受罚,二也;颁降 诏书,布告天下,限以某年开设科举,三也。三科之外, 继以门荫劳效,参之可谓才德兼收,勋贤并进。如此 则人人自励,安敢苟且?庶几野无遗材,多”士盈朝,将 相得人于上,守令称职于下。时雍丕变,政化日新,陛 下端拱无为,而天下治矣。夫天下犹重器也,器之安 危,置之在人。陛下诚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基宗社 于磐石之固,可不以求材为急务乎?《诗》曰:“济济多士, 文王以宁。”其斯之谓欤!
《三途并用议》明·叶向高
“国家取士之途,盖三变云。”往在洪、永间,天造草昧,士 各以所长奋,毋问所从来,时盖有其人而无其格。宣、 正、成、弘之世,文教大兴,士品乃定,诸服大僚备肺腑 者,彬彬然多制科之选矣。而负奇蕴珍之夫,亦间缘 他途以起,上之人不为厄也。时盖有其格,而未尝限 其人。嘉、隆以来,制科益重,缙绅大夫十九其人,其以 科贡起者,即有长材异能,多束于资,不得表见时。盖 格愈严而人始病。论材者睹初制之如彼,而今病之 若此,乃稍稍调停均节,破拘挛之见,恢登进之途,意 至厚也。然竟未闻有殊异之材,足以越常调而称意 指者,其故何也?愚以为上之所以求,与下之所以应 者,两任其过云。何以明其然也?我朝令甲郡国吏受 雌黄于监司,而御史台督察刺举之,固庙廊所为寄 耳目者也。此之是非,谬则尽谬矣。今监司、御史台既 已抑科贡之士不得与制科齿,斯其人已发愤无聊 矣。间有所论荐,又皆权有力者,不则夸毗而善为容者也,不则有心计而能得上欢者也,甚者且以苞苴 结矣。其忠诚朴鲁之士,一心营职,固宜亲媚于上,而 事复有大谬。不然者,夫黑白不分,则趋向不定,今奈 何以黑为白也,白者安所劝乎?愚故曰:“上过也。”若夫 下之人既厄于制科,往往应以不肖之心恣肆而无 检,且曰:上固已限我矣,我即伛偻而修,绳墨而行,无 复之矣。故通籍未几,辄挂吏议。夫国家之于科贡非 薄也,初除而得郡邑吏及弟子师,渐而六馆,诸曹,渐 而藩臬,假令与乘田委吏、程显较荣,斯有间矣。奈何 薄之耶?《语》云:“士必自重而后人重。”今彼且不自重也, 何以令上重?愚故曰:“下亦过。”夫下之人既以不用阻, 而上之人复名用而实阻之,是以两病。今诚欲救其 弊,莫如审刺举而毋眩于名。何也?刺举者,上所劝惩 下者也,而当事者不以实闻,是梯伪也。国家辟三途 之典,而刺举者藉以营其私,是借窦也。秦之法任人 而所任不效者坐之,为宜略仿其意,抉其名实大戾, 与夫以权力进者,苞苴进者,罪其人并罪其所举之 人,不以贵势免,不以弥缝贷,人心庶乎其知警乎?是 法也,业已有言之而莫之“行也,行之而人将病其苛。” 不知当吏治久偷之后,纲维不振之日,非大有所惩 创,以破痼疾而挽弊风,其势未可也。然犹有说焉,国 初著《功令》,每岁郡国所贡士,皆择经明行修群之太 学,日课而月程之,以次列其功能高者补谏议,与制 科相参。此其典至重。今太学养士之规稍稍废怠,士 以待资至者直传舍耳,甚者不挂名其中,辄受职以 去。夫养之不重,则用之不得不轻,其势然也。且制科 之士,业已重其选而难其进,即上意固云:“吾以是罗 天下士”,奈之何其不偏重哉?重则难反,反之必格而 不行,势有固然,无足怪者。说者曰:“古之用人,筑可相, 渔可师牧,圉可庸。”夫天下非无才之患也,才而“束于 格之患也。”嗟夫!士才而束于格者,亦千百而一耳。千 百而一者不常有,有之亦未必用,徒令不肖者得藉 资以进,则愚未见夫任格之为害而破格之为利也。
《三途并用议》刘应秋
窃惟皋陶曰:“知人则哲,能官人。”伊尹曰:“任官惟贤才。” 《周礼》:惟王建国,设官分职,兴贤使能。是故三代而上, 士或以陶钓起,或以屠贩起,或以耕筑起。其未起也, 木石之与居,麋鹿之为使,慁于庸伍杂作,不谓辱也。 其起也,必躬访屡聘而后就之。朝田舍而暮师保上 一旦委心而不为屈,士亦翘然任之而不自疑。嘻,何 其重也。繇斯以谈,治古之世,取士盖无定制,安所称 资格也?故号得人甚盛。汉初设四科,而孝弟力田犹 得与贤良、文学并进,庶几有先王遗意焉。迄唐以来, 始专重明经进士之科,而资格之限渐渐起矣。然说 者曰:“唐重明经,而王、魏、姚、宋、裴、李、陆、韩诸贤皆起于 明经,唐之材岂复有贤于数子者乎?”宋重制科,而韩、 范、富、欧、司马诸贤皆起于制科,宋之材岂复有贤于 数子者乎?即有河汾之隐,雍洛之先天,关陕之皋比, 是亦晨天之稀宿,寥寥可数睹耳。则资格固未为尽 非也。然耶?否耶?我国家定取士之制,乃分甲第举贡 为三途。当国初时,途虽异而资不为限,其以下第而 跻九列者,往往如是。间有以征辟以杂流而显擢者, 亦得与甲第比隆。士即第不为竞荣,即不第不为堕 修,其故可知也。逮其后也,浸浸日重甲第矣。奇伟逴 跞之才,其出是途者什而九,名卿硕辅所繇出,非是 盖鲜遘也。故士稍自负,辄耻不第,不第辄枯朽泉壑 而甘心焉,宁讵卑卑一就也。就则叹老嗟卑,腐心灰 志,碌“碌,苟图富贵以为吾,即欲表竖,谁则重之?其有 卓卓不为所窘束者,又奚啻空谷好音也?”盖亦甚艰 难矣。夫士惟奋志,以贤自期待,必不为流俗所迁改。 其它中材而下,非有所鼓舞则不兴发,非有所感激 则不愤策。而鼓舞感激之权,顾视上之所为轻重者 何如?未有上以资限下,而下不以资自限者也。谭者 见其然,始有三途并用之议。行之数年,宜有殊尤绝 迹,可纪于今。而荐墨未干,遽蒙诟訾,又若自为轻重 然者,愚不知其解也。今之议曰:“材品不同,而识量迥 别。辟之于木,大可以为栋梁,而小不过榱桷。有如移 小于大,其栋必桡;辟之于车,重可以载千钧,而轻不 容斗石;有如置重于轻,其轴必折。”盖造物若或限量 之,非可以人力争也。是固然矣。愚则以为天下未尝 无真才,未必果资格之所能限,请无暇远举国家名 宰相若杨士奇,良二千石若况、锺,理学儒臣若吴与 弼,若陈献章,若胡居仁、陈真晟辈,何论甲第,亦岂皆 尽出举贡者哉?上之人悬并用之典,以待瑰玮不群 之士,犹可获什一于百千。脱或以资格限坐,令士有 留良、甄收群材之谓何?此英雄所以扼腕而叹,庙堂 所为拊髀而思也。无以则真似难辨,选举当严,功实 当核乎?佻薄者虽巧宦必黜,端悫者虽政拙必录,则 碔砆不得乱玉,而真似辨矣。毋以一言之誉而轻擢, 毋以一言之毁而轻损,则浮竞不得幸进,而选举严 矣。赫赫之绩,必察其衷;闷闷之政,必稽其成,则夭桃不比苍松,良木不弃寸朽,而功实核矣。持此三者,以 鼓舞感激天下,弥久弥殷,而士不兴,发不愤,策人材 终不如古者,吾不信也。藉令假并用之议,以开奔竞 之门,滋货贿之路,长权奸之党,又奚怪乎不得真才 也者而用之?如是而曰“三途不可并用”,抑或酌为分 数而调停其间。要之,此救弊之策也,非得已也。谨议。
《三途并用议》撰人阙〈见图书编〉
议曰:所谓三途者,进士也,科贡也,吏员也。国初用人 有征聘,有经明行修,有人才,有贤良方正,有才识兼 人,有楷书,有童子诸科,其后率多罢废。承平以来,专 用进士科贡吏员,是三者初未尝废。而迩者欲新天 下之吏治,于科贡吏员之中稍加不次之擢,故有三 途并用之说,其实前此未尝不并用也。愚以为朝廷” 欲收用人之实效,于科贡吏员,所宜加之,意者当先 清其源,而后其末流可治也。今进士之与科贡,皆出 学校,皆用经义论策以试。进士不中,入国子为举人、 监生。试举人不中,循年资而贡之,入国子为岁贡、监 生。非若汉世贤良孝廉对策,与博士弟子判然为二, 其实一途而已。然进士升于礼部为“高选,举人之下 第与岁贡,国家亦不轻以待之,故使之学于太学,以 观其成。苟成矣,虽任以进士之官可也。今成均教养 之法不具,独令以资历待选而已,非复如古之舍法, 此其科贡之源不清也。”吏员之在古,本与士大夫无 别异,迨后流品既分,遂为异物,士人不复肯诎辱于 此。故本朝资格吏员崇者止于七品,多用为掾幕、监 当、筦库之职,非保荐不得为州郡,则吏道本不可与 儒者并。然其始皆自藩宪卫、府、州县府署置,犹有前 代辟举之遗法。而今则自始为吏,先责其输纳,自提 控以下至于吏典,但以所输之赀第其出身之等差, 此吏员之源未清也。夫欲使举贡之得人,在于修《大 学》之“法,而科贡可用矣。欲使掾幕、监当、筦库之得人, 在于遵辟举之旧,而掾幕、监当、筦库可用矣。”然吏者 止可以循资,如祖宗之制,非得与贡科并也。愚于贡 犹有说焉,会试有甲、乙榜,盖乙榜即亦举人之中式 者,特限于钦定之制额,故次之。乙榜授以教职,其实 进士无异。今特以败卷置乙榜,而以乞恩者概与教 职,则教官之选轻矣。岁贡本以州县之俊,如往年所 谓选贡者。今不本《洪武》旧制,而专累日月,则岁贡无 少俊者可施以成均之教矣。愚又怪夫今之未有以 清其源而壅其源者又不止此也。自纳粟、买马、穵运、 纳级之例日开,吏道杂而多端,官方所以日缪也。而 科贡吏员皆由此而妨阏“矣。故欲振饬吏治,莫若清 其源而无壅之。”凡此皆于格例之中修其废坏耳。于 此二者,其源既清,于格例已复其常,而于其间简其 卓异,加不次之擢。盖天下奇俊之士少,而中庸之士 多。三者之道,先为其法,以就天下中庸之士,而精神 运用,独可于奇俊之士加于其法之外,而不为法之 所限,此其所以能鼓舞一世之人材也。或曰:“子谓吏 道不得与儒并,先朝如尚书徐熙、知府况锺皆至显 用者何也?”曰:“此又不可以吏之途论也。盖先朝用人, 时取之常格之外;宋景濂一代文章之宗,杨士奇三 朝辅相之首,皆以布衣特起,乃遂掌帝制,典机密,岂 谫谫于循途者?盖自古中世,犹未尝不事旁招俊乂, 博采声望,侧席幽人,思皇多士。今百馀年,寥寥未之 见,而专以资格进叙,今亦颇苦其胶束伏隘,而未能 旷然也。是以思为三途并用之说,愚以为非大破因 循之论,考国家之故事,追三代、两汉之高踪,以振作 鼓舞一世之人材,恐不足以划累世之宿弊,而收用 人之实效也。”谨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