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铨衡典/第093卷 中华文库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九十三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铨衡典
第九十三卷目录
举劾部艺文二
为奚御史弹尚书某人入朝不敬文
唐陈子良
弹李子和将军文 杜正伦
弹张瑾将军等文 前人
举散骑常侍杨凭自代充兵部侍郎状
权德舆
举吏部侍郎崔邠充太常卿状 前人
举太常卿崔邠自代充礼部尚书状
前人
请不用奸臣表 裴度
论裴延龄表〈二首〉 元稹
南海举给事中穆质自代状 马㹅
举杭州刺史韦皋自代状 裴晃
代人举周敬复自代状 杜牧
为怀州刺史举人自代状 李商隐
为尚书渤海公举人自代状 前人
对仗弹冯延己魏岑文 江文蔚
举欧阳修充经略掌书记状 宋范仲淹
举张方平充经略掌书记状 前人
上杜中丞论举官书 欧阳修
论狄青疏 前人
论贾昌朝疏 前人
弹宋庠疏 包拯
弹张尧佐疏〈二首〉 前人
论王安石疏 吕诲
论吕惠卿疏 苏辙
论蔡京疏 陈瓘
铨衡典第九十三卷
举劾部艺文二
《为奚御史弹尚书某人入朝不敬文》
唐陈子良
臣闻“孝爱资于事父,忠敬尽于事君。淑慎尔仪,不𠍴 于位。聿修厥德,无忝所生,苟亏格言,必贻明罚。”窃见 某甲,出自庸微,素无才术。幸以运逢义始,早预周行。 佐命之劳,已酬爵土;攀附之宠,复典机枢。擢自刍荛, 功归圣德。昔晋荣八座,蔡谟始践斯官;汉贵五曹,郑 均才沾此秩。况某方圆无取,叨据非宜,而覆𫗧之讥, 于焉已极,攲器之戒,如何遂盈。不能翼翼在公,兢兢 从政。及复入朝散诞,无鞠躬之容;陪轩慢懈,乏虔恭 之礼。有一于此,身名何寘?臣虽凡品,职当纠察。既睹 《相鼠》之仪,敢忘逐雀之志。若斯风不黜,方紊大猷,宜 正刑书,以彰朝典。请以某见事付大理治罪。谨言。
《弹李子和将军文》杜正伦
臣某言:“臣闻同阴以息,分路尚有凄然;向隅成悲,满 堂犹且不乐。况天伦长逝,伉俪不终。共被同车之欢, 遂隔今古;抚存悼亡之痛,有伤心目。而可譬孔怀于 行路,忽齐体于泉坏。对凶筵而奏艳妓,悦新宠而忘 旧哀。此实名教所不容,人伦之尢蠹者也。”谨按子和 一介庸流,百行兼阙,阶缘际会,叨滥恩荣。乃命建牙, 参掌禁卫,厕迹周行,有年岁矣。纵前贤之行,未识思 齐;而先王之礼,宜其企及。宁有弟丧妻殒,才逾十旬; 子哭父歌,遂同一日。身被子高之缞,室对安人之簟, 邻舂不相,而家妓毕陈;节物共时,而悲忻相对。伤风 损教,莫之为甚。何可视息人间,参预朝列。虽自郐已 下,无足致讥;而告朔饩羊,实爱其礼。陛下勤求治理, 崇尊教义,欲使习弊之人,变于其道。但子和器识庸 下,所伤多大,若准常科,则免而无耻。请特加贬,以敦 礼教。谨奏。
《弹张瑾将军等文》前人
臣闻“陈力就列,不能者止;钟鸣漏尽,夜行宜息。故张 良多病,辞少傅而专道养;韦贤告老,谢丞相而乞骸 骨。”岂惟体非筋力,不可疲殆从政,抑亦情重谦退,欲 以廉让弘道。自时积乱离,久习浇敝,仁义之化,忽之 其若遗;名利所存,苟得而无耻。今四海乂安,群生乐 业,陛下思治之情,劳于寤寐。臣谓欲防其末,先正其 “本。若廉耻之教不行,则升平之化无自。”谨按瑾等理 治之教,义多罕称,出身事主,行能兼阙,年方壮也,尚 不如人,耄又及之,无能为矣。张瑾拔迹行阵,素无才 略,自归圣朝,总兵过任。子玉之战,频有丧师;须贾之 发,未足论罪。朝廷假以馀年,不寘于法。陛下再造天 地,更施云雨,瑾等并以发齿流恩,遂使名器逾量。特 进之号,拟迹窦周公,冠军之名,连衡霍去病。既年在迟暮,智乏老成,宜思静退,自安止足。而外托阙庭之 恋,内希筐篚之恩,牵力衰朽,强颜预朝。陛下仁爱之 心,形容于万物,以其不堪侍立,特以廊下赐坐。叨荣 自若,闻宠不惊,贪竞之志更深,䩄目之颜愈厚。臣闻 设法训人,在弘其教;“引年敬老,终取于贤。宁有庸庸 之流,谆谆若是,而可均彼上庠,忝兹厚秩,且名曰‘人 臣,事乖朝列,养非贵德,坐异论道。纵庆云之会,不别 荆棘,阙恩伤教,其如礼何?臣以庸才,谬当朝寄,风俗 未清,实任其咎。瑾等爵秩既隆,亏损尤大,释此不问, 安事狐狸。激贪止竞,宜从隗始。傥天地含容,未至屏 黜,请’”斥放之,罢归田里。且七十致仕,古今通规。近代 以来,贪竞不息,臣随即举劾,恐陷罪者多。内外诸司 有如此比散下知之,使遵节制四维,以张彝伦《式叙》。
《举散骑常侍杨凭自代充兵部侍郎状》
权德舆
伏准建中元年正月五日制,“常参官上后三日举一 人以自代”者。前件官旷度伟才,明诚直道,卓尔山立, 不随波流。自践朝伦,时推公器。话言形于风概,声猷 发于事业。庶政根本,在于南宫。臣以庸虚,五赞其职。 凭积望实,未阶兹选。物议时情,共知不可。辄量力以 循分,期类能以审官。庶允至公,以明朝典。谨录奏闻, 谨奏
《举吏部侍郎崔邠充太常卿状》前人
伏准建中元年正月五日制,“常参官上后三日举一 人以自代者。”前件官才茂识精,密静弘远,久于右掖, 再履南宫,仪曹取士,声实不惑。少宰抡材,流品皆叙。 伏以奉常典礼,首冠群卿,古今盛选,不可虚授。以臣 愚薄,累奉恩荣,前后职官,无非滥忝,逮今奖命,尢惧 非宜。将可以叶和人神,祇肃郊祀,迹邠公望。当处大 僚,循分让能,朝有彝典。谨录奏闻。
《举太常卿崔邠自代充礼部尚书状》
前人
右件官器行端茂,文学弘深。自中书舍人,历代礼部、 吏部二侍郎、太常卿,皆与臣交代,谙其致事。伏准建 中元年正月五日制,“常参官上后三日举一人以自 代者。”臣顷待罪非据,首尾四年,无补休明,合当谴黜。 圣慈宽宥,循守本官。受恩之日,惶骇失次。又蒙特令 宰臣奉宣进止,奖饬慰喻,至于再三,谓臣更无罪过。 恐臣妄有忧惧,承命震灼,感入肺肝。宰臣退免,未有 斯比。实当怵惕之际,再沐生成之恩。臣以违奏近侍, 不合申谢,虑烦省览,不敢拜章。辄因举代之时,特荷 非常之泽。况宗伯秩礼选任重,难以邠代,臣实允公 望。谨录奏闻。谨奏。
《请不用奸臣表》裴度
《臣度言》:“臣闻主圣臣直。今既遇圣主,辄为直臣,上答 殊私,下塞群望,誓除国蠹,无以家为。苟献替之可行, 何性命之足惜?”臣某〈中谢〉伏惟文武孝德皇帝陛下 纂承丕业,光启雄图,方殄顽人之风,以立太平之事。 而逆竖构乱,震惊山东;奸臣作朋,挠乱国政。陛下欲 扫荡幽镇,先宜肃清朝廷。何者?“为患有大小,议事有 先后。河朔逆贼,只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 河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等与诸道戎臣,必能翦 灭;大者非陛下制断,非陛“下觉悟,无计驱除。今文武 百僚,中外万品,有心者无不愤忿,有口者无不咨嗟。 直以威权方重,奖用方深,有所畏避,不敢抵触,恐事 未行而祸已及,不为国计,且为身计者耳。”臣比犹怀 隐忍,不愿发明。一则以罪恶如山,怨谤如雷,伏料圣 君必自诛殛;一则以四方无事,万枢且过,纪纲潜坏, 贿赂公行,“待其贯盈,必自颠覆。今属凶徒扰攘,宸衷 忧轸,凡有制命,系于安危。痛此奸臣,恣其欺妄,干乱 圣略,非止一途。又与翰苑近臣,结为朋党,陛下听其 所说,则必访于近臣,不知近臣已先计会,更唱迭和, 蔽惑聪明。所以臣自兵兴以来,所陈章疏,皆是至切, 所奉书诏,多有参差。蒙陛下委寄之意不轻,被”奸臣 抑损之事不少,臣所与佞幸,亦无仇嫌。祇是昨者臣 请乘传诣阙,面陈戎事,奸臣之党,最所畏惧,知臣若 到御座之前,必能悉数其罪,以此百计止臣此行。臣 又请领兵齐众,逐便讨贼,奸臣之党,尢所阻碍。恐臣 统率诸道,或有成功,进退皆受羁牵,意见悉遭杜塞。 复恐三人险狡,同辞合力,或令“两道招抚,逗留旬时; 或遣蔚州行营,拖拽日月。但欲令臣失所,使臣无成, 则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顾矣。为臣事君,一至于 此。且陛下前后左右,忠良至多,亦有熟会典章,亦有 饱谙师旅,足得任使,何独斯人?以臣愚见,若朝中奸 臣尽去,则河北逆贼不讨而自平;若朝中奸臣尽在, 则河朔逆贼益”炽。臣伏读《国史》,知代宗之朝,蕃寇侵 轶,直至畿甸。代宗不知,盖被程元振壅蔽,几危社稷。 当时柳伉,乃太常一博士耳,犹抗表归罪,为国除害。 今臣所任,兼总将相,岂可坐观凶邪,有曀日月?臣不 胜感恩嫉恶之至,谨附中使赵奉国奉表以闻。傥陛 下未甚信臣,犹惑奸党,伏乞出臣此表,令三事大夫与百寮集议,彼不受责,臣合伏辜。天鉴孔明,照臣肝 血,但得天下之人,知臣不负陛下,则臣虽死之日,犹 生之年。
《论裴延龄表》元·稹
臣某言:“臣昨二十五日,宰臣伏宣圣旨,以陆贽败官 罪状不可书于诏命。陛下慈仁爱人,恩宥愚直,仍令 后有所见,得以上闻。臣忝职谏司,不胜大幸。臣等前 所上表,言陆贽等得罪之由,起于谗构。此皆延龄每 自倡言,以弄威宠,及奉宣示,奸诈乃明。陆贽久在禁 垣,复典枢要,今之谴责,固出圣衷。窃以李充励志恤 人,勤身奉职,惠爱之化,洽于细微。顷以公事之间,与 延龄相敌,未贬之日,延龄亦以语人。谗构之端,群情 是惑。臣闻大臣之体,出于谗词,安可持密勿之言,为 忿怒之柄?朝廷侧目,远迩摇心。百官素不能亲附延 龄者,屏气私门,不知自保。陛下圣德下照,物无所遗, 岂独厚于一夫,而乃薄于天下。伏惟”发诚谨。中官备 问,闾里有言,延龄无罪,李充有过,臣实微渺,敢逃天 诛。李充覆族亡家,于臣何害?事关大本,不敢自私。延 龄奸计万殊,方司邦赋,必能公用财贿,阴结匪人,则 他时之过,彰闻路绝。伏以《贞观遗训》,日经宸心,去其 邪谋,以慰天下,幸甚幸甚!
《再论裴延龄表》
臣某言:“间者陛下亲授臣以直言之诏,又命臣以言 责之官。奉职以来,未尝忘死,誓将忠恳,上答镕造。窃 以裴延龄亏损圣德,渎乱典章,逞其心欲,以螫毒黎 元;恣其苛刻,以动摇边鄙,弄陛下爵位,以公授私人; 盗陛下威权,以诱胁忠善。贤愚注耳,朝野同辞。臣固 不敢饰其繁文,再扰聪明。所以昼夜感愤,不能自宁” 者,以陛下执刑赏之柄,不僭在人,延龄狡诈公行,曾 不为念。伏见去年十二月五日敕,“度支计管李𤣱配 流播州,张勋配流崖州,仍各决六十。”斯则延龄自快 怒心,曲遂其状。陛下听之以诚,谓为当举,峻其所罚, 用直群司。罪名及加,冤声大振。陛下深鉴其事,诏命 中留,曾不旬朝,驰闻海内,使远方之“人,疑陛下明有 所壅,令无必行。奸以陷君,孰任其咎?傥二人独决延 龄之手,死不得言,化理之失,岂不重乎!”陛下常以登 闻之鼓,置之于庭,必欲人情纤微,不滞于外。比来或 事系度支,衔冤上诉,皆不即验问,尽付延龄。缧囚衣 冠,攘夺孤贱,身不足偿其怒,家无以应其求,怨痛内 缄,谁与为理?矰缴盈“路,动而见拘,咫尺天门,不敢上 诉。延龄之威益炽,疲人之苦日深,陛下必以延龄为 贤,言者皆妄,不若明白其罪,昭示万方,使延龄无辜, 辨之何害?傥凶恶滋蔓,郁于人心,决之不时,所伤岂 细?臣实寒心销肉,用是为忧。伏惟俯鉴至情,召臣问 状,有一非据,罪在面欺,臣不胜迫切之至。”
《南海举给事中穆质自代状》马㹅
臣伏见前件官才略过人,清贞出众,早居省闼,郁有 政声,官叙已高,时望仍重。爰自出牧,美绩尤彰,正直 不回,沉毅能断。伏乞以臣官授之于质则,必能镇静 方域,辑和蕃戎。臣之才能,诚所不逮,官谤易召,荣福 难叨。伏希圣慈,允兹诚请。则“君无妄授之义,臣无虚 受”之名。不胜恳切愧䩄之至。
《举杭州刺史韦皋自代状》裴晃
臣在福建,与韦皋邻近,谙其为政,甚得人心,逃亡悉 归,远近皆悦。顷在京兆,以公造出官;今领馀杭,以理 行高第。冯异汉之名将,初为赤眉所败,俄又大胜,光 武降玺书劳曰:“昔虽垂翅回谿,今乃奋翼渑池,可谓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臣以为韦皋之功,亦冯异之比。 往虽小失,今亦大理。陛下既舍其过而使之,则必激 励其气,有倍匹夫一言,相为而死。况君臣之义,谁不 感恩!
《代人举周敬复自代状》杜牧
前件官执德以进,向道而行,蔼有令名,备历清贯。掌 纶言于西掖,才称发挥;参密命于内庭,众推忠顺。自 珥貂近侍,主龠东门,声实益重于缙绅,磨涅始彰其 坚白。伏以南省实天下根本,两丞为百司管辖,苟非 其选,必致旷官。今若以臣所任回授敬复,庶能肃清 台阁,提举纲纪,既曰陟明,实不虚受。伏乞天恩,允臣 “所请。”
《为怀州刺史举人自代状》李商隐
臣伏准建中元年正月五日敕,“内外文武官到任三 日举一人自代”者。臣伏见前件官汾阳启胄,沙麓遗 芳。佩觿之辰,平居不戏。加冠已后,出言成章。本以《诗》 《书》,绰有机断。奉阴郭之良躅,御马邓之明规。臣以其 祖祢已来,藩宣相接。云台高议,同承钟鼎之馀;麟阁 旧图,共著河山之誓。交深志见,年齐道均。今河内名 邦,覃怀巨郡。南蕃凤阙,平分晋郑之交;北控羊肠,方 有干戈之役。推让虽循于故事,荐闻实切于私诚。伏 乞圣恩,特允臣志。无任感恩推贤之至。谨录奏闻,伏 听《敕旨》。
===者。伏以京邑为四方之极,咸秦乃天下之枢,必命英 髦,以居尹正。臣谬蒙抽擢,素乏材能,将何以风彩章 台,羽仪华囿?况又方营咸鄗,毕肇园陵,苟推择之不 先,则颠覆而斯在。前件官庄栗以裕,简严而宽。玉无 寒温,松有霜雪。顷居内署,实事文皇。引裾而外朝莫 知,视草而中言罔漏。洎分符近甸,廉印雄藩,不徇物 以沽名,善推诚而立断,浑若全器,宜乎在庭。傥召以 急宣,被之眷渥,必能明张条目,峻立提防,肃千里之 封畿,㹅五都之货殖。轩台禹穴,无亏充奉之仪;汉苑 秦陵,尽绝椎埋之党。特乞俯回宸断,用授当仁,免今 日之叨恩,冀他时之上赏。干冒陈荐,兢越伏深。
《对仗弹冯延己魏岑文》江文蔚
文蔚,保大初为御史中丞。时冯延己当国,与弟延鲁、魏岑、陈觉窃弄威福。及用师福州,败绩,死者万计。诏斩觉及延鲁,而延己、岑置不问,文蔚对仗弹之。文蔚将上疏,先具小舟载老母,以待左降。元宗果怒,贬文蔚江州司士参军,而觉、延鲁以宋齐丘救解,复得不死。延己虽暂罢,旋复柄用。方宣延己制,百官在廷,常梦锡大言曰:“白麻虽佳,要不如江中丞疏耳。” 是时文蔚直声震江左,传写弹文,为之纸贵。
“赏罚者,帝王所重。赏以进君子,不自私恩;罚以退小 人,不自私怒。陛下践阼以来,所信重者,冯延己、延鲁、 魏岑、陈觉四人,皆擢自下僚,骤升高位,未尝进一贤 臣,成国家之美。阴狡图权,引用群小。陛下初临大政, 常梦锡居封驳之职,正言谠论,首罹谴逐,弃忠拒谏, 此其始也。”奸臣得计,欲擅威权,于是有《保大二年正》 月八日敕,公卿庶僚,不得进见。履霜坚冰,言者恟恟。 再降御札,方释群疑。御史张纬论事,忤伤权要,其贬 官。敕曰:“罔思职分,傍有奏论。御史奏弹,尚为越职,况 非御史,孰敢正言。”严续国之戚里,备位大臣,不附奸 险,尚遭排斥。张仪方上疏,仅免严刑。自是守正者得 罪,朋邪者信用。上之视听,惟在数人,“虽日接群臣,终 成孤立。陛下深思远虑,始信终疑。复常梦锡宥密,擢 萧俨侍从,授张纬赤令,群小疑惧,与酷吏司马正彝 同恶相济,迫胁忠臣。”高越之与卢氏义兼新故,受其 寄托,痛其侵陵,诉于君父,乃敢蔽陛下聪明,枉法窜 逐。群凶势力,可以回天。在外者握兵,居中者当国,师 克在和,而三凶邀利,迭为前却。天生五材,国之利器, 一旦为小人忿争妄动之具,使精锐者奔走,馈运者 死亡,谷帛戈甲,委而资寇,取弱邻邦,贻讥海内。同列 之中,有敢议论,则冯魏毁之于中,正彝持之于外,构 成罪状,死而后已。今陈觉、延鲁虽已伏辜,而魏、岑犹 在,本根未殄,枝干复生。冯延己善柔其色,才业无闻, 凭恃“旧恩,逐阶任用,蔽惑天聪,敛怨归上。高审知累 朝宿将,坟土未干,逐其子孙,夺其居第,使舆台窃议, 将帅狐疑。陛下方以孝理天下,而延己母封县太君, 妻为国夫人,与弟异居,舍弃其母,作为威福,专任爱 憎,咫尺天威,敢行欺罔,以至纪纲大坏,刑赏失中,风 雨由是不时,阴阳以之失序,伤风败俗,蠹政害人,食 日月之明,累乾坤之德。天生魏岑,道合延己,蛇豕成 性,专利无厌,逋逃归国,鼠奸狐媚,谗疾君子,交结小 人,善事延己,遂当枢要,面欺人主,孩视亲王,侍燕喧 哗,远近惊骇,进俳优以取容,作淫巧以求宠,视国用 如私财,专君恩为己惠,上下相蒙,道路以目。征讨之 柄在岑,折简帑藏,取与系岑一言。先帝卑宫勤俭,陛 下守之勿失。而岑营建大第,广役丁夫,孽子之居,过 于内殿;亭观之侈,逾于上林。前年建州劳还,文徽入 觐,西苑会燕,舍爵策勋。岑披猖无礼,狂悖乱言,与延 己用意多私,行恩不当,俾军士怀恨怒之志,受赏无 感励之心。将校争功,喧动京邑,奸谋诡计,诳惑国朝, 致漳州屠”害使者,福州违拒朝命,百姓肝脑涂地,国 家帑藏空虚。福州之役,岑为东面应援使,而自焚营 壁,纵兵入城,使穷寇坚心,大军失势。《军法》:“逗遛畏懦 者斩。”《律》云:“主将守城,为贼所攻,不固守而弃去,及守 备不设,为贼掩覆者,皆斩。”昨敕赦诸将,盖以军威政 令,各非己出。岑与觉延鲁更相为戾,互肆威权,“号令 并行,理在无赦。”《烈祖孝高皇帝》栉风沐雨,勤劳二纪, 成此庆基,付之陛下。“比诸邻邦,我为强国。奈何赏罚 大柄,肆奸宄之谋;军国资储,为凶狡所散。昨天兵败 衄,统内震惊,将雪宗庙之羞,宜醢奸臣之肉。已诛二 罪,未塞群情;尽去四凶,方祛众怒。今民多饥馑,政未 平和,东有伺隙之邻,北有霸强”之国,市里讹言,遐迩 危惧。陛下宜轸虑殷忧,诛锄虺蜮延己,不忠不孝,在 法难原。魏岑同罪异诛,观听疑惑,请行典法,以谢四 方。
《举欧阳修充经略掌书记状》宋·范仲淹
“臣叨膺圣寄,充前件职任,即日沿边巡按,其有将帅 之能否,军旅之勇怯,人民之忧乐,财利之通塞,边方 之情伪,皆须广接人以访问,复尽心以思度。其于翰墨,无暇可为。而或奏议上闻,军书丛委,情须可达,辞 贵得宜,当藉俊僚,以济机事。”臣访于士大夫,皆言非 欧阳修不可,文学才识,为众所伏。往者缘臣之罪,有 “黩朝听,盖本人素好议论,闻于缙绅。只如臣为谏官 之初,杜衍任中丞之日,修皆曾移书责臣等缄默无 执,非独有高若讷之让也。以此明之,实非朋党。若讷 知其无他,亦常追悔。臣切于集事,不敢避嫌。其人见 权滑州节度判官,伏望圣慈特差充经略安抚司掌 书记,随逐巡按。所典书奏并国家之”事,非臣下之私。 若不如举状,臣甘受欺罔之罪。臣谨录奏闻,伏候敕 旨。
《举张方平充经略掌书记状》前人
臣今分经略安抚都部署司职任在延州,又发遣延 州兵民公事,其应答诸路文字,动涉机宜,日不暇给。 凡有奏报,朝廷事须精密,臣独力当之,必有谬误。经 略虽有判官三员,多在本司及别路勾当。臣昨举欧 阳修充本路掌书记,寻以召归馆阁,更不赴任。臣窃 见着作佐郎、通判天雄军张方平,富于文学,复有才 用。乞朝廷改除,充本司掌书记。
《上杜中丞论举官书》欧阳修
“修前伏见举南京留守推官石介为主簿。近者闻介 以上书论赦被罢,而台中因举他吏代介者。主簿于 台职最卑,介一贱士也,用不用当否,未足害政,然可 惜者,中丞之举动也。介为人刚果有气节,力学喜辨 是非,真好义之士也。始执事举其材,议者皆曰知人 之明。今闻其罢,皆谓赦乃天子已行之令,非疏贱当” 有说,以此罪介,曰:“当罢。”修独以为不然。然不知介果 指何事而言也?传者皆云:介之所论,谓朱梁、刘汉不 当求其后裔尔。若止此一事,则介不为过也。然又不 知执事以介为是为非也,若随以为非,是大不可也。 且主簿于台中非言事之官,然大抵居台中者,必以 正直刚明不畏避为称职。今介足未“履台门之阈而 已,因言事见罢,真可谓正直刚明,不畏避矣。度介之 才,不止为主簿,直可任御史也。是执事有知人之明, 而介不负执事之知矣。”修尝闻长老说,赵中令相太 祖皇帝也,尝为某事择官,中令列二臣姓名以进,太 祖不肯用。他日又问,复以进,又不用。他日又问,复以 进,太祖大怒,裂其奏,掷殿陛下,中令色不动,插笏带 简,徐拾碎纸,袖归中书。他日又问,则补缀之,复以进。 太祖大悟,终用二臣者。“彼之取尔者,盖先审知其人 之可用,然后果而不可易也。今执事之举介也,亦先 审知其可举耶,是偶举之耶?若知而举,则不可遽止; 若偶举之,犹宜一请介之所言,辩其是非而后已。若 介虽”忤上,而言是也,当助以辩;若其言非也,犹宜曰 “所举者为主簿尔,非言事也。待为主簿不任职则可 罢,请以此辞焉可也。”且中丞为天子司直之官,上虽 好之,其人不肖,则当弹而去之;上虽恶之,其人贤,则 当举而申之,非谓随时好恶而高下者也。今备位之 臣百千,邪者正者,其纠举一信于台臣,而“执事始举 介曰能,朝廷信而将用之,及以为不能,则亦曰不能。 是执事自信犹不果,若遂言他事,何敢望天下之取 信于执事哉?故曰:‘主簿虽卑,介虽贱士,其可惜者,中 丞之举动也。况今斥介而他举,必亦择贤而举也。夫 贤者固好辨,若举而入台又有言,则又斥而他举乎? 如此,则必得愚暗懦默者而后止也’。”伏惟执事如欲 举愚者,则岂敢复云“若将举贤也”,愿无易介而他取 也。今世之官兼御史者,例不与台事,故敢布狂言,切 献门下,伏惟幸察焉。
《论狄青疏》前人
臣闻“人臣之能尽忠者,不敢避难言之事;人主之善 驭下者,常欲闻难言之言。然后下无隐情,上无壅听, 奸宄不作,祸乱不生。自古固有伏藏之祸,未发之机, 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能独言之,人主又能听 而用之,则销患于未萌,转祸而为福者有矣。若夫天 下之人共知,而独其人主之不知者,此莫大之患也。” 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惟陛下未知也。 今士大夫无贵贱,相与语于亲戚朋友;下至庶民,无 愚智,相与语于闾巷道路,而独不以告陛下也。其故 何哉?盖其事伏而未发,言者难于指陈也。臣伏见枢 密使狄青,出自行伍,号为武勇,自用兵陕右,已著名 声,及捕贼广西,又薄立劳效。自其初掌机密,进列大 臣,当时言事者已为不便。今三四年间,虽未见其显 过,然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推其所因,盖由军士本 是小人,面有黥文,乐其同类,见其进用,言“我辈之内 出得此人,既以为荣,遂相悦慕。加又青之事艺,实过 于人,比其辈流,又粗有见识,是以军士之心,共服其 林能。国家从前难得”将帅,经略招讨,常用文臣,或不 知军情,或不闲训练。自青为将领,既能自以勇力服 人,又知训练之方,颇以恩信抚士。以臣愚见,如青所 为,尚未得古之名将一二。但今之士卒,不惯见如此 等事,便谓须是我同类中人,乃能知我军情,而以恩信抚我。青之恩信,亦岂能遍及于人?但小人易为扇 诱,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遂皆翕然喜其称说。且 武臣掌机密而得军情,不惟于国家不便,亦于其身 未必不为害。然则青之流言,军士所喜,亦其不得已 而势使之然也。臣谓青不得已而为人所喜,亦将不 得已而为人所祸者矣。为青计者,自宜退避事权,以 止浮议,而青本武人,不知进退。近日以来,讹言益甚, 或言其身应图谶,或言其宅有火光,道路传说,以为 常谈矣,而惟陛下犹未闻也。且唐之朱泚,本非反者, 仓卒之际,为军士所迫尔。大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 为患多矣。泚虽自取族灭,然为德宗之患,亦岂小哉! 夫小人陷于大恶,未必皆其本心所为,直由渐积以 至蹉跌,而时君不能制患“于未萌尔。”故臣敢昧死而 言:“人之所难言者,惟愿陛下早闻而省察之尔。如臣 愚见,则青一常才,未有显过,但为浮议所喧,势不能 容尔。若如外人众论,则谓青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 臣之所不能决也。但武臣掌机密而为军士所喜,自 于事体不便,不计青之用心如何也。伏望圣慈深思 远虑,戒前世祸乱之迹,制于未萌,密访大臣,早决宸 断,罢青机务,与一外藩。以此观青去就之际,心迹如 何,徐察流言,可以临事制变。且二府均劳逸而出入, 亦是常事。若青之忠孝,出处如一,事权既去而流议 渐消,则其诚节可明,可以永保终始。”夫言未萌之患 者,常难于必信,若俟患之已萌,则又言无及矣。臣官 为学士,职号论思,闻外议喧沸而事系安危,臣言狂 计,愚不敢自默,
《论贾昌朝疏》前人
“臣修伏睹近降制书,除贾昌朝为枢密使。旬日以来, 中外人情,莫不疑惧,缙绅公论,渐以沸腾。盖由昌朝 禀性回邪,执心危险,颇知经术,能缘饰奸言,善为阴 谋,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众,皆乐为其用。前在政 府,屡害善人,所以闻其再来,望风畏恐。陛下聪明仁 圣,勤俭忧劳,每于用人,尤所审重。然而自古毁誉之 言,未尝不并进于前,而听察之际,人主之所难也。”臣 以为能知听察之要,则不失之矣。何谓其要?在先察 毁誉之臣。若所誉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则不害其为 进用矣。君子非之,小人誉之,则可知其人不可用矣。 今日毅然立乎朝,危言正论,不阿人主,不附权臣,其 直节忠诚,为中外素所称信者,君子也,如此等人,皆 以昌朝为非矣。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 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是矣。陛下察此,则昌朝为 人可知矣。今陛下之用昌朝,与执政大臣谋而用之 乎,与立朝忠正之士谋而用之乎?与宦官左右之人 谋而用之乎?或不谋于臣下,断自圣心而用之乎?昨 闻昌朝阴结宦竖,兴“造事端,谋动大臣,以图进用。若 陛下与执政大臣谋之,则大臣自处嫌疑,实难启口; 若立朝忠正之士,则无不以为非矣。其所称信以为 可用者,不过宦官左右之人尔。陛下用贾昌朝,为天 下而用之乎?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臣伏料陛下必 不为左右之臣而用之也。然左右之人谓之近习,朝 夕出“入,进见无时,其所谗谀,能使人主不觉其渐。昌 朝善结宦官,人人喜为称誉,朝一人进一言,暮一人 进一言,无不称昌朝之善者。陛下视听渐熟,遂简在 乎圣心,及将用之时,则不必与谋议也。”盖称荐有渐, 久已熟于听矣。是则陛下虽断自圣心,不谋于人而 用之,亦左右之人积渐称誉之力也。陛下“常患近岁 大臣体轻,连为言事者弹击,盖由用非其人,不叶物 议而然也。今昌朝身为大臣,见事不能公论,及交结 中贵,因内降以起狱讼,以此规图进用。今闻台谏方 欲论列其过恶,而忽有此差使,是以中外疑惧,物论 沸腾也。今昌朝未来,外议已如此,若使居其位,必不 免言事者上烦圣听,不尔”,则昌朝遂得倾害善人,坏 乱事体,必为国家生事。臣愿圣聪抑左右阴荐之言, 采缙绅公正之论,速罢昌朝,还其旧任,则天下幸甚。 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见圣心求治甚劳,而一旦用 人偶失,而外庭物议如此。既有见闻,合思裨补。
《弹宋庠疏》包拯
臣等今日中书传谕,奉圣旨宣示宋庠《自辩》及求退 等事。臣等蒙陛下擢任,处之谏垣,惟采取天下公议, 别白贤不肖,敷闻于上,冀陛下倚任常得其人,以熙 大政,不使贪冒非才者得以胶固其位,害败于事,迺 臣等之职分,陛下所责任者也。固不敢缘私诋欺,变 白为黑,惑乱陛下耳目,动摇大臣爵位,以取奇誉,巧 资身计,斯亦臣等所自信,陛下所明照者也。臣等昨 于二月二十二日具札子论列宋庠自再秉衡轴,首 尾七年,殊无建明,略效补报,而但阴拱持禄,窃位素 餐,安处洋洋以为得策。且复求解之际,陛下降诏未 及断章,庠乃从容遂止其请,足见其固位无耻之甚 也。今乃自辩,谓臣等议论暗合己意。臣等亦谓宋庠 本意,暗合天下之议论,斯不近于欺乎?陛下所深察 矣。且云“无过”,则又不然。臣等窃以前代至于祖宗之朝,罢免执政大臣,莫不以其谟明无效,取群议而行 也。何则?执政大臣,与国同体,不能尽心竭节,灼然树 立,是谓之过,宜乎当黜。非如群有司小官之类,必有 犯状,挂于刑书,乃为过也。唐宪宗朝,权德舆为宰相, 不能有所发明,时人讥之,俄以循默而罢,复守本官。 宪宗,聪明仁爱之主也;德舆,文学德行之臣也,当时 罢免,只缘循默,不必指瑕,未致罪名而然也。至如祖 宗朝,罢免范质、宋琪、李昉、张齐贤,亦只以“不称职、均 劳逸”为辞,未尝明其过也。近岁方乃摭拾细故,托以 为名,“扬于外廷,斯乃不识大体之臣,上惑圣听,有乖 举措,非所以责大臣之义也。宋庠岂无细故,臣等不 言之者,盖为陛下惜此事体。臣等所陈,惟陛下圣度 详处。若以为是,则乞依前来札子,早赐施行。倘以臣 等为谤讟时宰,敢肆狂妄,亦乞治正其罪,重行降黜。” 臣等无任激切俟命之至。
《弹张尧佐疏》前人
“臣伏见张尧佐除宣徽南院使、淮康军节度使兼景 灵宫使,又同群牧制置使,制命一出,中外惊骇。缘张 尧佐久以非才,滥司大计,利权反复,物论沸腾。臣等 累次论列,陛下欲务保全,乃曲假宠荣,并领要职。求 之前代则无例,访以人情则不安。臣实忧危,罔知所 措。窃惟陛下临御以来,凡所行事,悉遵守祖宗旧制, 未尝逾越。”若乃进用臣僚于先朝,则李至、丁谓自尚 书参知政事授节度使;钱若水旧任枢密副使,由工 部侍郎只得观察使。于今朝,则钱惟演以枢密使、兵 部尚书授节度使,李士衡以三司使兼尚书右丞,李 维以翰林学士承旨兼刑部尚书,陈尧咨以翰林学 士兼工部侍郎,并授观察使,郑戬以“资政殿大学士、 户部侍郎知并州,二年只授宣徽使,逾年方加节度 使,此皆国朝之旧典也,自非德望兼著,亦不轻授。今 尧佐何者而兼是四职乎?况执政大臣与国休戚,不 能执守建明,曲有阿徇,成此过举,俾天下窃议,谓陛 下私于后宫,不独于圣德有损,抑又事体不可之至 甚者也。伏望陛下以”祖业为重,以天下为意,免使奸 幸有所窥伺,特出宸断,罢尧佐宣徽使之命,任以外 镇,庶可稍息天下之议。
《弹张尧佐第二疏》
臣等近以除授张尧佐宣徽使,以物议沸腾,曾具奏 陈。乞诏中书明降指挥,向去更不除使相,及不许归 本院供职,仍促发赴河阳,庶几稍弭谤讟。未蒙俞允, 实切忧虑。臣伏以陛下凡事克己,鲜有过举,止于尧 佐厚甚,不无众口交非,若厌物情,理须降抑。然自去 冬言争此事,陛下幸赐开纳,天下皆仰圣度,能虚怀 以徇谏也。今来重申前命,所以不即论列,乞行追夺 者,盖为朝廷曲全事体耳。其如大恩不可频假,群“心 不可固违,假之频则损威,违之固则兆乱。伏望以国 家至计为念,检会臣等前后所上札子,早赐施行。不 胜恳切之至。”
《论王安石疏》吕诲
臣窃以大奸似忠,大诈似信,惟其用舍,系时之休否 也。至如少正卯之才,言伪而辨,行伪而坚,顺非而泽, 强记而博,非宣父圣明,孰能去之?唐卢杞,天下谓之 奸邪,惟德宗不知,终成大患。所以言知人之难,尧舜 其犹病诸也。臣伏睹参知政事王安石,外示朴野,中 藏巧诈,骄蹇慢上,阴贼害物,斯众所共知者。臣略疏 “十事,皆目睹之实迹,冀上寤于宸鉴。一言近诬,万死 无避。安石向在嘉祐中判纠察刑狱司,因开封府争 鹌鹑公事,举驳不当,御史台累移文催促谢恩,倨傲 不恭。相次仁宗皇帝上仙未几,安石丁忧,其事遂已。 安石服满,托疾坚卧,累诏不起,终英宗朝不臣。就如 有疾,陛下即位,亦合赴阙一见,稍存人臣之礼;及就 除江宁府,于私安便,然后从命,慢上无礼,其事一也。 安石任小官,每一迁转,逊避不已,自知江宁府,除翰 林学士,不闻固辞。先帝临朝,则有山林独往之思,陛 下即位,乃有金銮侍从之乐,何慢于前而恭于后?见 利忘义,非其心乎?好名欲进,其事二也。人主延对经 术之士,讲解先王之道,设侍讲、侍读常员,执经在前, 乃进说,非传道也。”安石居是职,遂请坐而讲说,将屈 万乘之重,自取师氏之尊,真不识上下之仪,君臣之 分,岂明道德以辅益聪明者乎?但要君取名而已。其 事三也。安石自居政府,事无大小,与同列异议,或因 奏对,留身进说,多乞御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沮论。 是则“掠美于己,非则敛怨于君,用情罔公,其事四也。 安石自纠察司举驳多不中理,与法官争论刑名不 一,常怀忿隙。昨许遵误断谋杀公事,力为主张,妻谋 杀夫,用按问欲举,减等科罪,挟情坏法,以报私怨。两 制定夺,但闻朋附,二府看详,亦皆畏避,徇私报怨,其 事五也。安石初入翰林,未闻进一士之善,首率同列 称弟安国之才,朝廷与状元恩例,犹谓之薄。主试者 定文卷不优,其人遂罹中伤,小惠必报,纤仇必复。及 居政府,才及半年,卖弄威福,无所不至。自是畏之者勉意俯从,附之者自鬻希进,奔走门下,惟恐其后皆 成私党,今已盛矣。”怙势招权,其事六也。宰相不视事 旬日,差除自专,逐近臣补“外,皆不附己者,妄言尽出 圣衷。若然,不应是安石报怨之人。”丞相不书敕,本朝 故事,未之闻也。意示作威,耸动朝野。今政府同列依 违,宰臣避忌,遂专恣而何施?不可?专威害政,其事七 也。凡奏对御座之前,唯肆强辩。向与唐介争论,谋杀 刑名,遂致喧哗,众非安石而是介,介忠劲之人,务守 大体,不能“以口舌胜,不幸愤懑发疽而死。自是同列 尤甚畏惮,虽丞相亦退缩不敢较其是非,任性輘轹 同列,其事八也。陛下方稽法唐尧,敦睦九族,奉亲爱 弟,以风天下,而小人章辟光献言俾岐王迁居于外, 离间之罪,固不容诛。”上寻有旨送中书,欲正其罪,安 石坚拒不从,仍进危言,以惑圣聪,意在离间,遂成其 事,朋奸之迹甚明,其事九也。今邦国经费,要会在于 三司。安石居政府,与知枢密者同制置《三司条例》,兵 与财兼领之,其掌握重轻可知矣。又举三人者勾当, 八人者巡行诸路,虽名之曰商榷财利,其实动摇于 天下也。臣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其事十也。臣指陈猥 琐,烦黩高明,诚恐陛下悦其才“辨,久而倚毗,情伪不 得知,邪正无复辩,大奸得路,则贤者渐去,乱由是生。 臣究安石之迹,固无远略,唯务改作,立异于人,徒文 言而饰非,将罔上而欺下。臣窃忧之,误天下苍生,必 斯人矣。”伏望陛下图治之策,当稽于众。方天灾屡见, 人情未和,惟在澄清,不宜挠浊。如安石久居庙堂,必 无安静之理,臣所以沥恳而言,不虞横祸,期感动于 聪明,庶判别于真伪。况陛下志在刚决,祭于隐伏,当 质于士论,然后知臣言之中否。然诋讦大臣之罪,不 敢苟逭,孤危若寄,职分难安,当复露章,请避怨敌。
《论吕惠卿疏》苏辙
“臣闻汉武帝世,御史大夫张汤挟持巧诈,以迎合上 意,变乱货币,崇长犴狱,使天下重足而立,几至于乱。 武帝觉悟,诛汤而后天下安。唐德宗世,宰相卢杞妒 贤嫉能,戕害善类,力劝征伐,助成暴敛,使天下相率 叛上,至于流播。德宗觉悟,逐杞而后社稷复存。盖小 人天赋倾邪,安于不义,性本阴贼,尢喜害人,若不死 亡,终必为患。臣伏见前参知政事吕惠卿,怀张汤之 辨诈,兼卢杞之奸凶,诡变多端,敢行非度,见利忘义, 黩货无厌。王安石初任执政,用之为腹心。安石山野 之人,强狠傲诞,其于吏事,冥无所知。惠卿指摘教导, 以济其恶;青苗助役,议出其手。韩琦始言青苗之害, 先帝知琦朴忠,翻然感悟,欲退安石”而行。琦言:“当时 执政,皆闻德音,安石惶遽自失,亦累表乞退,天下欣 然有息肩之望矣。”惠卿方为小官,自知失势,上章乞 对,力进邪说,荧惑圣听,巧回天意。身为馆殿,摄行内 侍之职,亲往传宣,以起安石,肆其伪辨,以难琦说。仍 为安石画劫持上下之策,大率多用刑狱,以震动天 下。自是诤臣吞声,有识丧气,而天下靡然矣。至于排 击忠良,引用邪党,惠卿之力,十居八九。其后又建手 实簿法,尺椽寸土,检括无遗,鸡豚狗彘,抄札殆遍。专 用告讦,推析毫毛,鞭棰交下,纸笔翔贵,小民怨苦,甚 于苗役。又因保甲正长给散青苗,结甲赴官,不遗一 户,上下骚动,不安其生。遂致河北人户流移,虽上等 富家,“有驱领车牛、怀挟金银流入襄、邓者,旋又兴起 大狱,以恐胁士人,如郑侠、王安国之徒,仅保首领而 去。原其害心,本欲株连蔓引,涂污公卿,不止如此。独 赖先帝天姿仁圣,每事裁抑,故惠卿不得穷极其恶。 不然,安常守道之士,无噍类矣。”既而惠卿自以赃罪 被黜,于是力陈边事,以中上心。其在延安,始变军制, 杂用蕃汉,上与冯京异论,下与蔡延庆等力争,惟党 人徐禧助之,遂行其说,违背物情,坏乱边政,至今为 患。西戎无变,妄奏警急,擅领大众,涉入卤境,竟不见 敌,迁延而归,靡费资粮,弃捐戈甲,以巨万计,恣行欺 罔,坦若无人。立石纪功,使西戎晓然知朝廷有吞灭 灵、夏之意。自是戎人怨畔,边鄙骚动,河陇困竭,海内 疲劳。永乐之败,大将徐禧、本惠卿,自布衣中保荐擢 任,始终协议,遂付边政。败声始闻,震动宸极,循致不 豫,初实由此。边衅一生,至今为梗。及其移领河东,大 发人牛,耕葭芦、吴堡两寨生地,托以重兵,方敢布种, 投种而归,不敢复视。及至秋成,复以重兵防卫,收刈 所得,率皆“秕稗,雨中收获,即时腐烂。惠卿张皇其数, 牒转运司交割,妄言可罢馈运,其实所费不赀,而无 丝毫之利,边臣畏惮,皆不敢言。此则惠卿立朝事迹 一二,虽复肆诸市朝,不为过矣。若其私行崄薄,非人 所为,闾阎下贱,有不食其馀者。”安石之于惠卿,有卵 翼之恩,有父师之义,方其求进,则胶固为一,更“相汲 引,以欺朝廷。及其权位既均,势力相轧,反眼相噬,化 为仇敌。”始,安石罢相,以执政荐惠卿既已登位,恐安 石复用,遂起王安国、李士宁之狱,以柅其归。安石觉 之,被召即起,迭相攻击,期致死地。安石之党言:“惠卿
使华亭知县张若济借豪民朱华等钱买田产,使舅郑膺请夺民田,使僧文捷请夺”天竺僧舍,朝廷遣蹇周辅推鞫其事,狱将具而安石罢去。故事不复究案, 任御史可覆视也。惠卿言安石相与为奸,发其私书, 其一曰:“无使齐年知”齐年,冯京也。京、安石皆生于辛 酉,故谓之齐年。先帝犹薄其罪,惠卿复发,其一曰:“无 使上知”安石由是得罪。夫惠卿与安石出肝肺,托妻 子,平居相结,惟恐不深,故虽欺君之言,见于尺牍,不 复疑问。惠卿方其无事,已一一收录,以备缓急之用, 一旦争利,遂相抉擿,不遗馀力,必致之死。此犬彘之 所不为,而惠卿为之,曾不愧耻。天下之士,见其在位, 侧目畏之。夫人君用人,欲其忠信于己,必取仁于父 兄,信于师友,然后付之以事。故放麑,违命也,而推其 仁,则可以托国;食子徇君也,而推其忍,则至于弑君。 栾布惟不废彭城之命,故高祖知其贤;李𪟝惟不利 李密之地,故太宗许其义。二人终事二主,俱为名臣 者,仁心所存,无施不可,虽公私有异,而忠厚不殊。至 于吕布事丁原则杀,丁原事董卓则杀董卓;刘牢之 事王恭则反,王恭事司马元显则反。元显背逆人理, 世所共疑。故吕布见诛于曹公,而牢之见杀于桓氏, 皆以其平生反复,势不可存。夫曹、桓古之奸雄,驾御 英豪,何所不有,然推究利害,终畏此人。今朝廷选用 忠信,惟恐不及,而置惠卿于其间,譬如薰莸杂处,枭 鸾并栖,不惟势不两立,兼亦恶者必胜。况自去岁以 来,朝廷废吴居厚、吕“嘉问、蹇周辅、朱用臣、李宪、王中 正等,或以牟利,或以黩兵,一事害民,皆不得逃谴。今 惠卿身兼众恶,自知罪大,而欲以闲地自免,天下公 议,未肯赦之。然近日言事之官,论奏奸邪,至于邓绾、 李定之徒,微细必举,而不及惠卿者,盖其凶悍猜忍 如蝮蝎,万一复用,睚眦必报,是以言者未肯轻发。臣 愚憃寡虑,以为备位言责,与元恶同时,而畏避隐忍, 辜负朝廷,是以不惮死亡,献此愚直。伏乞陛下断自 圣意,略正典刑,纵未以污𫓧锧,犹当追削官职,投畀 四裔,以御魑魅。”
《论蔡京疏》陈瓘
哲宗时,京与其弟卞俱在朝廷。是时,章子厚执政,威福自己出。京、卞二人实赞道之,奸德相济。太上皇即位,擢京为翰林承旨。京阴结权贵,专务不德。帝将有大用之意,中外哅哅。右司谏陈瓘力言之,章十上,其尤切至者曰:
“臣闻尽言招祸,古人所戒,言路之臣,岂能免此!臣伏 见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当绍圣之初,弟兄在朝,赞道 章子厚共作威福,卞则阴为谋画,子厚则果断力行。 且谋且行者,京也。哲宗笃于继述,一于委任,事无大 小,信子厚不疑。卞于此时假继述之说以美私史,子 厚于此时,因委任之笃,自明己功;京则盛推安石之” 圣过于神考,又推定策之功,毁灭宣仁,以取合二人。 子厚之矜伐,京为有助;卞之乖悸,京实赞之。当此之 时,言官常安民屡攻其罪,京与子厚、卞共怒安民,协 力排陷,斥为奸党。而孙谔、董端逸、陈次升因论京相 继黜逐。哲宗晚得邹浩,不由进拟,置之言路。浩能忘 身徇节,上副圣知,京又因其得罪而“挤毁之。七年之 间,五害言者,揜朝廷之耳目,成私门之利势。言路既 绝,人皆钳默,凡所施行,得以自恣,遂使当时之所行, 皆为今日之所蔽。”臣请略指四事,皆天下之所以议 京者也。蔡卞之薄神考,陛下既知其恶矣。伯仲相符, 埙篪如一。事无异议,罪岂殊科?一黜一留,人所未谕。 此天下之议京者一“也。邢恕之累宣仁,陛下既察其 罪矣。于是司马光、刘挚、梁焘等皆蒙叙复。京尝奏疏 请诛挚等家族,审如京言,则所以累宣仁者,岂特邢 恕一人而已哉?在恕则逐之,在京则留之,何以塞邢 恕不平之口,而慰宣仁在天之灵乎?此天下之所以 议京者二也。”章子厚自明定策之功,追贬王圭,京亦 自谓元丰未被命,带开封郐子,携剑入内,欲斩王圭。 京之门人皆谓京于此时禁制宣仁,京亦有社稷之 功。今陛下雪圭之罪,还其旧官,则是以圭之贬于子 厚为非也。在子厚则非之,在京则留之,如是,则子厚 有辞矣,圭有憾矣。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三也。子厚 之初笃信京、卞,倾心降意,随此二人,假继“述之说,以 行其私”,三人议论,如出一口。自绍圣三年九月,卞为 执政,于是京始大怒,而与子厚绝矣。是今观之,京之 所以与子厚绝者,为国事乎?为家事乎?此天下之所 以议京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以用贤去邪为先,而 京之蔽蒙欺罔,曾无忌惮。陛下必欲留京于朝者,其 故何哉?臣知陛下之意,本“无适莫,而京之所以据位 希进,牢不可拔者,则以韩忠彦、曾布不能为国远虑, 轻率自用,激成其势故也。京、卞同恶,天下所共知,若 用天下之言以合公议,则显、正二人之罪不难也。”忠 彦等不能出此,托之师谋而出之太原,虽加以两制 学士之职,而实以诡计除之,想当进拟之时,必有不 情之奏,用“奇设策,不由诚心,二圣安得无疑?”公议亦 以为未允。及京之留,布复争辩,“再三之渎,无以取信相激之势,因此而成。陛下进贤退邪,法则尧舜。然天 下之心,皆疑陛下有用京之意者,以京之复留故也。 京之所以复留者,以忠彦等去之不以其道故也。去 之不以其道,则留之者生于相激。万一京果大用,则 天下治乱,自此分矣。崔群谓唐之治乱,在李林甫、张 九龄进退之时。今京欺蔑先帝,与甫无异,而又归过 于先烈,卖祸于子厚,卞曲为自安之计,而陛下果留 之矣。”今既可以复留,则后亦可以大用,天下治乱之 势,系于一京,崔群之言,可不念哉!臣恐后之视今,亦 犹今之视昔,祸乱之机,亦不可“以不早辨也。陛下嗣 位之初,首开言路,可谓知所先后矣。臣愚首预兹选, 明知京在朝必为大患,而不能以时建言。万一有意 外不虑之变,陛下幡然悔悟,诛责当时言事之臣,则 臣虽碎首陷身,何补于事?此臣之所以愤懑而不敢 默也。”臣尝为卞所荐,与京无纤介之隙,所以言之者, 为国事尔,非特“为国事也,亦为蔡氏也。且京、卞用事 以来,笼络荐引天下之士,处要路得美官者,不下数 百人,其间材智艺能之士,可用之人,诚为不少。彼皆 明知京、卞负国,欲洗心自新,舍去私门,顾朝廷未有 以招之耳。臣谓京在朝廷,则此数百千人皆指为蔡 氏之党;若去朝廷,则此数百千人皆反为朝廷之用, 所以消去朋党,广收人才,正在陛下果于去京而已”, 此亦已用之术。在昔熙宁之末,王安石、吕惠卿纷争 以后,天下之士分为两党,神考患之,于是自安石既 退,惠卿既出后,不复用此两人,而两门之士亦兼取 而并用之也。当时天下之士有王党、吕党,而朋党之 祸,终不及于朝廷者以此。然则消去“朋党之术,唯在 去京而已。今京关通交结,其势益牢,广布腹心,共成 私计,羽翼成就,可以高飞,愚弄朝廷,有同儿戏。陛下 若不早悟,渐成孤立,后虽悔之,亦无及矣。自古为人 臣者,官无高下,干犯人主,未必得祸,一触权臣,破碎 必矣。”或以为离间君臣,或以为卖直归怨;或托以他 事,阴中伤之;或以已“黜之后责其怨望,此古人之所 以不免也。臣岂敢自爱其身,若使臣自爱其身,则陛 下不得闻京之罪矣。国家内外无事,一百四十一年 矣,古所无有,甚可畏也。譬如年老之人,康强无疾,日 服温暖,犹恐气衰,至于保养阴邪,必成腹心之疾。伏 望陛下谨保祖宗之业,独持威福之柄,断自宸衷,果 于去恶,则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