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一百四十七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一百四十八卷
经济汇编 食货典 第一百四十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一百四十八卷目录

     赋役部艺文一

      乞种麦限田章      汉董仲舒

      谏复均输          朱晖

      除田租           荀悦

      谏敛塘役钱启   南齐竟陵王子良

      止三郡民丁就役疏   梁昭明太子

      论谱籍疏          沈约

      请均赋税奏       北周苏绰

      京兆府减税制       唐常衮

      减征京畿丁役等制      前人

      放京畿丁役及免税制     前人

      代百寮贺放浙西租赋表    吕温

      答元饶州论政理书     柳宗元

      捕蛇者说          前人

      平赋书并序       李翱

      疏改税法          前人

      弹剑南东川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严砺文

                    元稹

      减放太原及沿边州郡税钱德音 编制

      雨灾减放税钱德音      同前

      康福传赞         五代史

      论青苗          宋韩琦

      论免役钱         张方平

      言青苗钱第一札子     欧阳修

    食货典第一百四十八卷

    赋役部艺文一

    《乞种麦限田章》
    汉·董仲舒

    “《春秋》他谷不书,至于麦禾不成则书之,以此见圣人 于五谷最重麦与禾也。今关中俗不好种麦,是岁失 春秋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愿陛下幸诏大农,使 关中民益种宿麦,令毋后时。况古者不过什一,其求 易共;使民不过三日,其力易足。民财内足以养老尽 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极爱,故民说。”从 上。至秦,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又颛川泽之利,管 山林之饶,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高。“邑有人君之尊,里 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为更,卒已复为 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赋、盐铁 之利,三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五,故贫民 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 妄加,民愁无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 岁以千万数。汉兴,循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 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塞并兼之路,盐铁皆归 于民,去奴婢,除专杀之威,薄赋敛,省繇役,以宽民力, 然后可善治也。”

    《谏复均输》
    朱晖

    《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与 百姓争利,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民 穷怨,布帛为租则吏多奸盗,非明主所宜行也。”

    《除田租》
    荀悦

    古者什一而税,以为天下之中正也。今汉氏或百一 而税,可谓鲜矣。然豪强富人,占田逾侈,输其赋太半。 官收百一之税,民收太半之赋。官家之惠,优于三代; 豪强之暴,酷于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于豪强也。 今不正其本,而务除租税,适足以资富强。夫土地者, 天下之本也。《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封,大夫不得专 地。”今豪民占田,或至数百千顷,富过王侯,是自专封 也;买卖繇己,是自专地也。孝武时,董仲舒尝言宜限 民占田。至哀帝时,乃限民占田不得过三十顷,虽有 其制,卒不得施行,然三十顷有不平矣。且夫井田之 制,宜于民众之时,地广民稀,勿为可也。然欲废之于 寡,立之于众,土地既富,列在豪强,卒“而规之,并有怨 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繇是观之,若高帝初定天下, 及光武中兴之后,民人稀少,立之易矣。就未悉备井 田之法,宜以口数占田,为立科限,民得耕种,不得买 卖,以赡民弱,以防兼并,且为制度张本,不亦宜乎!虽 古今异制,损益随时,然纪纲大略,其致一也。

    《谏敛塘役钱启》
    南齐·竟陵王子良

    伏寻“三吴内地,国之关辅,百度所资,民庶雕流,日有 困殆,蚕农罕获,饥寒尤甚。富者稍增其饶,贫者转锺 其弊,可为痛心,难以辞尽。”顷钱贵物贱,殆欲兼倍,凡 在触类,莫不如兹。稼穑难劬,斛值数倍。今机杼勤苦, 匹裁三百。所以然者,实亦有繇。年当岁调,既有定期, 僮恤所上,咸是见直。民间钱多剪凿,鲜复完者。公家 “所受,必须员大,以两代一,困于所贸,鞭捶质系,益致 无聊。”臣昔忝会稽,粗闲物俗,塘丁所上,本不入官。良 由陂湖宜壅,桥路须通,均夫订直,民自为用。若申分 毁坏,则年一修改;若乙限坚完,则终岁无役。今郡通课此直,悉以还台,租赋之外,更生一调。致令塘路崩 芜,湖源泄散,害民损政,实此为剧。建“元初,狡虏游魂, 军用殷广,浙东五郡,丁税一千,乃有质卖妻儿,以充 此限,道路愁穷,不可闻见,所逋尚多,收上事绝。臣登 具启闻,即蒙蠲原,而此年租课,三分逋一,明知徒足 扰民,实自弊国。愚谓塘丁一条,宜还复旧,在所逋恤, 优量原除。凡应受钱,不限大小,仍令在所折市布帛。 若民有杂物,是军国所须者,听随价准直,不必一应 送钱。于公不亏其用,在私实荷其渥。昔晋氏初迁,江 左草创,绢布所直,十倍于今,赋调多少,因时增减。永 初中,官布一匹,直钱一千,而民间所输,听为九百。”渐 及元嘉,物价转贱。私货则束直六千,官受则匹准五 百,所以每欲优民,必为降落。今入官好布,匹堪百馀, 其四“民所送,犹依旧制。昔为损上,今为刻下,氓庶空 俭,岂不繇之?救民拯弊,莫过减赋,时和岁稔,尚尔虚 乏,傥值水旱,宁可熟念。且西京炽强,实基三辅;东都 全固,实赖三河,历代所同,古今一揆。石头以外,裁足 自供府州;方山以东,深关朝廷根本。夫股肱要重,不 可不恤,宜蒙宽政,少加优养。略其目前小”利,取其长 久大益,无患民资不殷,国财不阜也。宗臣重寄,咸云 “利国”,窃如愚管,未见可安。

    《止三郡民丁就役疏》
    梁·昭明太子

    “伏闻当发王弁等上东三郡民丁,开漕沟渠,导泄震 泽,使吴兴一境,无复水灾,诚矜恤之至仁,经略之远 旨,暂劳永逸,必获后利,未萌难睹,窃有愚怀。所闻吴 兴累年失收,民颇流移,吴郡十城,亦不全熟。唯义兴 去秋有稔,复非常役之民。即日东境谷稼犹贵,劫盗 屡起,在所有司,不皆闻奏。今征戍未归,强丁疏少,此 虽小举,窃恐难合,吏一呼门,动为民蠹。又出丁之处, 远近比得齐集,已妨蚕农。去年称为丰岁,公私未能 足食,如复今兹失业,虑恐为弊更深。且草窃多伺候 民间虚实,若善人从役,则抄盗弥增。吴兴未受其益, 内地已罹其弊,不审可得权停此功,待优实以行圣 心,垂矜黎庶神量,久已有在。”臣意见庸浅,不识事宜, 苟有愚心,愿得上启

    《论谱籍疏》
    沈约

    晋咸和初,苏峻作乱,文籍无遗,后起咸和二年,以至 于宋,所书并皆详实,并在下省。左户曹前厢,谓之《晋 籍》,有东西二库。此籍既并精详,实可宝惜,位宦高卑, 皆可依案。宋元嘉二十七年,始以七条征发,既立此 科,人奸互起,伪状巧籍,岁月滋广,以至于齐,患其不 实,于是东堂校籍,置郎令史以掌之。兢行奸货,以新 换故,昨日卑细,今日便成。士流凡此奸巧,并出愚下。 不辨年号,不识官阶,或注隆安在元兴之后,或以义 熙在宁康之前,此时无此府,此时无此国。元兴唯有 三年,而猥称“四五诏书甲子,不与《长历》相应,校籍诸 郎,亦所不觉,不才令史,固自忘言。”臣谓宋、齐二代,士 庶不分,杂役减阙,职由于此。窃以晋籍所馀,宜加宝 爱。

    《请均赋税奏》
    北周·苏绰

    其六,均赋役,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 以聚人曰财。”明先王必以财聚人,以仁守位。国而无 财,位不可守。是故五三以来,皆有征税之法,虽轻重 不同,而济用一也。今逆寇未平,军用资广,虽未遑减 省,以恤民瘼,然令平均,使下无匮。夫平均者,不舍豪 强而征贫弱,不纵奸巧而困愚拙,此之谓均也。故圣 人曰:“盖均无贫。”然财货之生,其功不易。织纴纺绩,起 于有渐,非旬日之间所可造次,必须劝课,使预营理。 绢乡先事织纴,麻土早修纺绩,先时而备,至时而输, 故王赋获供,下民无困。如其不预劝戒,临时迫切,复 恐稽缓,以为己过,捶扑交至,取办目前。富商大贾,缘 兹射利,有者从之贵买,无者举之与息,输税之民,于 是弊矣。租税之时,虽有大式,至于斟酌贫富,差次先 后,皆事起于正长,而系之于守令。若斟酌得所,则政 和而民悦;若检理无方,则吏奸而民怨。又差发徭役, 多不存意,致令贫弱者或重徭而远戍,富强者或轻 使而近防。守令用怀如此,不存恤民之心,皆王政之 罪人也。

    《京兆府减税制》
    唐·常衮

    敕:“三代之时,籍而不税,降及近古,或至倍征。承平则 省于经入,有事则烦于荐费,亦古今之常也。朕厉精 忧人,夙夜勤约,至如《王制》之定国用,《人曹》之制地征, 必视丰穰与之上下。然以边未彻警,十年于兹,连五 兵七萃之屯,有赋舆调食之重,征求横作,空耗吾人, 所以征地之数,有逾常典。顷者躬自节俭,励于三军, 敛从其轻,以减太半。今旧谷既没,宿麦未登,尚使馁 殍相望,流庸不返。邦畿千里,编户大残。虑有自存之 人,未喻诏书之意,临时科率,或恐增加,以兹踌躇,多 不垦辟。行及春暮,田莱益荒。属膏雨霈然,虑失农候, 故重明朝旨,更减田租。盖畿内移军,所馀全少,山东 加运,其助颇多。朕又亲统六师,大阅戎籍,事必精实自然蠲省。京兆府夏麦,上等每亩税六升,下等每亩 税四升;荒田开佃者每亩税二升;秋税上等每亩税 五升,下等每亩税三升;荒田开佃者每亩税二升。比 者百姓不安,皆因税重,据其减数,渐复平时。颇有优 当,兼罢徭役,加之诫敕,又绝侵渔。所宜凿井耕田,各 勤生业,自今己后,必致康宁。仍委京兆尹及令长,分 明宣示,以劝东作,躬亲慰抚,称朕意焉。”

    《减征京畿丁役等制》
    前人

    敕:“天下所命,俾朕字人。岂敢怠荒,期于康济。劳精极 虑,十有四年。务崇省约,以训天下。方其疾苦,屡有蠲 除,公税之差,仅从盍彻;宫卫之备,仍罢践更。兼损服 御,用资军国。大去烦弊,以休邦畿。游食之人,悉归南 亩;垦田之数,渐复平时。神降嘉生,岁乃大熟,震于珍 物,景福纷委。盖上元列圣之储祉也,岂寡昧之德而” 臻此耶?夙夜祗惕,永怀增惧。然以令有缓急,物有轻 重,故粟轻而易散,钱重而难聚。古人所谓“籴之至,贱 与贵,其伤一也。”如闻闾阎未免告疾,至乃以粟数斛, 易钱一缗,杂以他徭,难以偿费,转用所宝,念之恻然, 深可重惜,所宜节省。其京兆府诸色番役等,访闻诸 司或有征课,比缘时俭,资数稍多,估“折皆贱,不仍旧 贯。其掌闲彉骑三卫及桥堰丁匠等,如本司虽征资, 并纳钱三千,米六㪷。其青苗地头,天下诸州,亩率钱 十五。顷。以京师烦剧,供应颇多,苟从权宜,遂倍其数。 自今已后,宜准诸州例征率。”朕以帝王之教人,如父 母之训子,所以至纤至悉,必躬必亲,苟或便之,岂惮 烦也。宣示百姓,知朕“意焉。”

    《放京畿丁役及免税制》
    前人

    敕:王者承天命以养人也。爱之如身,岂止如子?馁者 食之,寒者衣之,犹恐仁之不至。愧悼之心,恻隐于内, 而不能已也。故天下有道,藏于百姓。古之使人,不过 三日,可以长孺齿,可以养孤老。盖太平至理之化,何 施而集于此乎?朕承奉大业,于兹八载,不能恢弘王 道,被之六合。虽德之寡昧,未烛于理,常亦忧勤损节, “以济元元。岂不知乾坤以《易》简成物,帝王以惇俭守 位”,从赋敛之薄省哉?然时或多故,事非获已。属外攘 夷狄,连岁备边,兵车之会,不下十万,饷馈耗竭,邦畿 大残。又郊社宗庙之祀,府库赐与之用,庶事之费,皆 仰给焉。急赋暴征,日益烦重。加以水旱相乘,岁非丰 熟,方冬之首,谷已翔贵。又宿豪大猾,横恣侵渔,致有 半价倍称,分田劫假。于是弃田宅,鬻子孙,荡然逋散, 转徙就食,行者甚众,念之疚心。夫安土重迁,人之常 性,向非诛求之数,岂去父母之邦哉!盖以朕不敏不 明,郁于教化,德之寡薄,以至于斯。《传》曰:“百姓不足,君 孰与足。”《书》曰:“民非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今县内 告病,流亡不已,失于“抚育之道,得不愧于心乎?哀痛 勤约,明发不寐,在予之情,惧惕良深,宜有蠲除,以惠 贫弱。其京兆府今年秋税,于所征数内减十万石。百 姓应纳诸色物等,比缘朔方军粮,输转劳弊,又时方 收敛,从便省。其草粟等,并于中渭桥东渭桥纳,仍各 随当县道路稳便如法。”“入苑南,及于苑北面贮积 及检纳等”,宜委中书门下与所由计会处置。百官及 府县官职田,岁月深久,多被换易,纵有本主,皆是蒿 荒,虚配户人,令出苗子,闾阎之内,其弊至深。今年宜 四分征一,馀并放免。其诸司诸使丁役,及夫匠掌闲 三卫彉骑等户,多非正丁,率皆贫弱,顷虽减省,犹虑 艰辛。宜委中书门下即各“与本司计会。如灼然须役 正身者,具所要色目事由闻奏。除此之外,商量和雇, 并百姓先出资者,并官出钱充资。畿内至来年五月 已来,一切停差遣。来年准旨及《敕》,并《度支符》应年支 诸色杂物,合各征科。百姓等宜据所由供数,并官出 钱置使,依市籴供。”所征百姓,宜停应供,往来邮递。从 来年正月“至麦熟已来,并官出给。百姓应有欠负一 物已上,及诸杂夫役庸课未酬纳者,一切容至麦熟 填还,所由不得辄有干扰。如官典隐盗在腹内,及有 欠负者,不在免限。且风化之由,系于长吏,黜陟之典, 所宜大明。宜令御史台切加纠察,其户口有减,田莱 不除,或流庸稍归,农亩加辟,即宜具名条奏,当”峻刑 赏,庶使凋瘵之人,得以苏息,忧勤之志,上达神明。宣 示诏书,令知朕意。

    《代百寮贺放浙西租赋表》
    吕温

    臣闻等言:伏见今月十五日制命,以天下经赋,首于 东南,浙右诸州,荐罹灾歉,全以逋债,大敷湛恩,人谣 勃兴,朝听震动。臣闻三王已降,绵旷千祀,为邦之政, 尽在,欲理之主甚众。莫不知传戒独丰,语称与足。至 于爱人节用之际,约躬纾国之时,则必情随事迁,以 欲忘道。故曰:“人鲜克举,行之惟难。”伏惟皇帝陛下浚 发睿图,绍休圣绪,躬行慈俭,子育困穷。皇明烛幽,惠 训不倦,抚临万国,曾未再周。深求疾苦之源,屡下蠲 除之诏。裁戎祀之经费,减乘舆之服御。“虽邦计之有 羡,入,忧于未忧;虽生人之所乐,输,损之又损。风行号 令,日贯精诚。明神听其德音,和气生于文字。将舟车所及,咸升至理之期;岂江湖下方,独”被曲成之泽。臣 等尸素有日,献纳无闻,尚劳圣心,轸恤人隐。甘同凡 品,不敢望于清光;窃与疲甿,共谢生于元造。无任感 抃之至。

    《答元饶州论政理书》
    柳宗元

    奉书,辱示以政理之说及刘梦得书,往复甚善。类非 今之长人者之志,不惟充赋税、养禄秩足己而已,独 以庶富且教为大任,甚盛!甚盛!孔子曰:“吾与回言终 日,不违如愚。”然则蒙者固难晓,必劳申谕,乃得悦服, 用是尚有一疑焉。兄所以言免贫病者而不益富者 税,此诚当也。乘理政之后,固非若此不可,不幸乘弊 政之后,其可尔邪?夫弊政之大,莫若贿赂行而征赋 乱。苟然,则贫者无赀以求于吏,所谓有贫之实而不 得贫之名;富者操奇赢以市于吏,则无富之名而有 富之实。贫者愈困饿死亡而莫之省,富者愈恣横侈 泰而无所忌。兄若所遇如是,则将信其故乎?是不可 惧挠人而终不问也,固必问其实。问其实则贫者固 免而富者固增赋矣,安得持一定之论哉?若曰止免 贫者,而富者不问,则侥幸者众,皆挟重利以邀贫者, 犹若不免焉。若曰检富者惧不得实而不可增焉,则 贫者亦不得实,不可免矣。若皆得实,而故纵以为不 均,何哉?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今富者税益少,贫者不免于捃拾以输县官,其为不 均大矣。然非唯此而已,必将服役而奴,使之多与之 田而取其半,或乃取其一而收其二三。主上思人之 劳苦,或减除其税,则富者以户独免,而贫者以受役 卒输其二三与半焉。是泽不下流,而人无所告诉,其 为不安亦大矣。夫如是,不一定经界,核名实而姑重 改作,其可理乎?夫富室,贫之母也,诚不可破坏,然使 其大幸而役于下,则又不可。兄云“惧富人流为工商 浮窳,盖甚急而不均,则有此耳。若富者虽益赋,而其 实输当其十一,犹足安其堵,虽驱之不敢易也。检之 逾精,则下逾巧。”诚如兄言。《管子》亦不欲以民产为征, 故有杀畜伐木之说。今若非市井之征,则舍其产而 唯丁田之问。推以诚质,示以恩惠,严责吏以法。如所 陈一社一村之制,递以信相考,安有不得其实?不得 其实,则一社一村之制,亦不可行矣。是故乘弊政必 须一定制,而后兄之说乃得行焉。蒙之所见,及此而 已。永州以僻隅,少知人事,兄之所代者谁邪?理欤?弊 欤?理则其说行矣。若其弊也,蒙之说其在可用之数 乎?因南人来,重晓之,其他皆善,愚不足以议,愿同梦 得之云者。兄通《春秋》,取圣人大中之法以为理。饶之 理小也,不足费其虑,无所论刺,故独举均赋之事,以 求往复而除其惑焉。不习吏职而强言之,宜为长者 所笑矣。然不如是,则无以来至当之言,盖明而教之 君子,所以开后学也。又闻兄之莅政三日,举韩宣英 以代己。宣英达识多闻而习于事,宜当贤者类举。今 负罪屏弃,凡人不敢称道其善,又况闻于大君,以二 千石荐之哉!是乃希世拔俗,果于直道,斯古人之所 难,而兄行之。宗元与宣英同罪,皆世所背驰者也,兄 一举而德皆及焉。祁大夫不见叔向,今而预知斯举, 下走之大过矣。书虽多言,不足导意,故止于此,不宣。

    《捕蛇者说》
    前人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 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 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大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 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有蒋氏 者,专其利三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 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 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 复若赋,则何如?”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 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 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民是乡,积于 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 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 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 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 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而徙尔,而吾以捕 蛇独存。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 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 吾蛇尚存,则弛然而“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 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馀则 熙熙而乐,岂若吾乡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乎此, 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惧毒邪?”余闻而愈 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 之尤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 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平赋书》并序
    李翱

    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 时。”孟子曰:“欲轻之于尧舜之道,大貉小貉也;欲重之 于尧舜之道,大桀小桀也。是以什一之道,公私皆足人既富,然后可以服教化,反淳朴。”古之圣贤,未有不 善于为政理人,而能光于后代者也。故善政者,莫大 于理人;理人者,莫大于既富之,又教之。凡人之情,莫 不欲富足而恶贫穷。四人之苦者,莫甚于农人。麦粟 布帛,农人之所生也。岁大丰,农人犹不能足衣食。如 有水旱之灾,则农人先受其害。《有若》曰:“百姓不足,君 孰与足?”夫如是,百姓之视其长上如仇雠,安既不得 享其利,危又焉肯尽其力?自古之所以危亡,未有不 由此者也。人皆知重敛之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 得财愈多,何也?重敛则人贫,人贫则流者不归,而天 下之人不来,由是土地虽大有荒而不耕,虽耕之而 地力有所遗,人日益困,财日益匮,是谓弃天之时,遗 地之利,竭人之财。如此者,虽欲为社稷之臣,建不朽 之功,诛暴逆而威四夷,徒有其心,岂可得邪?故轻敛 则人乐其生,乐其生“则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居者 不流,流者日来,则土地无荒,桑柘日繁,尽力耕之地 无馀利,人日益富,兵日益强。四邻之人归之如父母, 虽欲驱而去之,其可得邪?”是以与之安而居,则富而 可教;与之危而守,则人皆自固。孟轲所谓“率其子弟, 攻其父母”,自有生人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呜呼,仁义 之道,“章章然如大道焉,人莫不知之,然皆不能行,何 也?见之有所未尽,而又有嗜欲以害之,其自任太多 而任人太寡,是以有土地者无代无之。虽莫不知之, 然而未有一人能行之,而功及于后代者,由此道也。” 秦灭古法,堕井田,而夏、殷、周之道废,相承滋久,不可 卒复。翱是以取可行于当时者为《平赋书》,“而什一之 法存焉,庶几乎有能行之者”云尔。

    “凡为天下者,视千里之都;为千里之都者,视百里之 州。为百里之州者,起于一亩之田。五尺谓之步,二百 有四十步谓之亩,三百六十步谓之里。方一里之田, 五百有四十亩,十里之田,五万有四千亩。百里之州, 五十有四亿亩。千里之都,五千有四百亿亩。方里之 内,以亩为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韭菜蔬之所生 植,里之家给焉。凡百里之州为十里者百。州县城郭 之所建,通川大途之所更,丘墓乡井之所聚,圳遂沟 浍之所渠,大计不过十里者三十有六,有田一十九 亿四万有四千亩,百里之家给焉。千里亦如之。高山 大川则椁其中长缀短而重之。一亩之田,以强并弱。 水旱之不时,虽不能尽地力者,岁岁不下粟一石,公 索其十之一。凡百里之州,有田五十四亿亩,以一十 九亿四万有四千亩为之州县,城郭,通川大途,圳遂 沟浍,丘墓乡井,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韭菜蔬之 所生植。”馀田三十四亿五万有六千亩,《亩率》十亩粟 一石,为粟三十四万五千有六百石,以贡于天子,以 给州县。凡执事者之禄,以供宾客,以输四方,以御水 旱之灾,皆足于是矣。其田间树之以桑,凡树桑,人百 之所沐者谓之功,桑太寡则乏于帛,桑太多则暴于 田。是故十亩之田,植桑五功。一功之蚕取不宜,岁度 之,虽不能尽其功者,功不下一匹帛,公索其百之十。 凡百里之州,有田五十有四亿亩,以一十九亿四万 有四“千亩,为之州县城郭、通川大涂,圳遂、沟浍、丘墓、 乡井、屋室、径路、牛豚之所息,葱韭菜蔬之所生植。馀 田三十四亿五万有六千亩,麦之田大计三分当其 一”,其土卑,不可以植桑。馀田二十三亿有四千亩,树 桑凡一百一十五万有二千,功率十取一。匹帛为帛 一十一万五千有二百匹,以贡于天子,以“给州县。凡 执事者之禄,以供宾客,以输四方,以御水旱之灾,皆 足于是矣。”鳏寡孤独有不人疾者,公与之粟帛,能自 给者弗征其田桑,凡十里之乡,为之“公囷焉。乡之所 入于公者,岁十舍其一于公囷十岁得粟三千四百 五十有六石。十里之乡,多人者不足千六百家乡之 家保公囷,使勿偷。饥岁并”入,不足于食,量家之口多 寡,出囷与之,而劝之蚕,以须麦之升焉。及其大丰,乡 之正告乡之人归公所,与之当戒,必精,勿濡,以内于 公囷。穷人不能归者,与之勿征于书。则岁虽大饥,百 姓不困于食,不死于沟洫,不流而入于他矣。人既富 乐其生,重犯法而易为善,教其父母使之慈,教其子 弟使之孝,教其乡党使之敬让,羸老者得其安,幼弱 者得其养,鳏寡孤独有不人疾者,皆乐其居。屋室相 邻,烟火相接于百里之内。与之居则乐而有礼,与之 守则人皆固其业,虽强暴之兵不敢凌。自百里之内 推而布之千里,自千里而被于四海,其孰能当之?“是 故善为政者,百姓各自保而亲其君,其君虽欲”危亡, 弗可得也。其在《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 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此之谓也。

    《疏改税法》
    前人

    “臣以为自建中元年初定两税,至今四十年矣。当时 绢一匹为钱四千,米一斗为钱二百,税户之输十千 者为绢二匹半而足矣。”今税额如故,而粟帛日贱,钱 益加重,绢一匹价不过八百,米一斗不过五十,税户 之输十千者为绢十有二匹然后可,况又督其钱使之贱卖者耶!假令官杂虚估以受之,尚犹为绢八匹, “乃仅可满十千之数,是为比建中之初为税加三倍 矣。”虽明诏屡下,哀恤元元,不改其法,终无所救。然物 极宜变,正当斯时。推本其弊,乃钱重而督之于百姓 之所无也。钱者官司所铸,粟帛者,农之所出。今乃使 农人贱卖粟帛,易钱入官,是岂非颠倒而取其所无 者耶?由是豪家大商皆多积钱以逐“轻重,故农人日 困,末业日增。一年水旱,百姓菜色,家无满岁之食,况 有三年之蓄乎!百姓无三年之积,而望太平之兴,未 见可也。今若诏天下,不问远近,一切令不督见钱,皆 纳布帛。凡官司出纳,以布帛为准,幅广不得过一尺 九寸,长不过四十尺,比两税之初,犹为重加一尺。然 百姓自重得轻,必乐”而易输,不敢复望如建中之初 矣。行之三五年,臣必知农人渐有蓄积,虽遇一年水 旱,未有菜色,父母夫妇能相保矣。若税法如旧,不速 更改,虽神农后稷复生,教人耕织,勤不失时,亦不能 跻于充足矣。故臣曰:“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则百 姓足。”

    《弹剑南东川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严砺文》

    元稹

    故剑南东川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严砺,在任日擅籍 没管内将士、官吏、百姓及前资、寄住等庄宅、奴婢等, 并两税外加征钱、米及草等。谨件如后。

    严砺擅籍没管内“将士、官吏、百姓及前资寄住涂山 甫等八十八户庄宅共一百二十二所,奴婢共二十 七人。”

    右,臣伏准前后制敕,令出使御史,所在访察不法,具 状奏闻。臣昨三月一日敕,令往剑南东川,详覆泸川 监官任敬仲赃犯,于彼访闻严砺在任之日,擅籍没 前件庄宅、奴婢等。至今月十七日详覆事毕,追得所 没庄宅、奴婢文案,及执行案典耿琚、马元亮等,检勘 得实。据严砺元和二年正月十八日举牒云“管内诸 州,应经逆贼刘辟重围内,并贼兵到处,所有应接及 投事西川军将州县官、所由典正前资寄住等,所犯 虽该霈泽,庄田须有所归。其有庄田、奴婢、桑柘、钱物、 斛㪷、邸店、碾硙等,悉皆搜检。”勘得涂山甫等八十八 户案内,并不经验问虚实,亦不具事贼职名,便收家 产没官,其时都不闻奏,所有资财奴婢,悉皆货卖破 用,及配充作坊驱使。其庄宅桑田,元和二年、三年租 课,严砺并已征收支用讫。臣伏准元和元年十月五 日制,“西川诸州诸镇刺史大将,及参佐官吏,将犍百 姓等,应被胁从补署职官,一切不问。”又准元和二年 正月三日赦文:“自今日已前,大逆缘坐,并与洗涤。”况 前件人等,悉是东川“将吏百姓及寄住衣冠,与贼党 素无管属。贼军奄至,暂被胁从。狂寇既平,再蒙恩荡。 严砺违诏命,苟利资财,擅破八十馀家,曾无一字闻 奏。岂惟剥下,实谓欺天。其庄宅等,至今见被使司收 管。臣访闻本主并在侧近,控告无路,渐至流亡。伏乞 圣慈勒本道长吏及诸州刺史,招集疲人,一切却还 产业,庶使孤穷有托,编户再安。其本判官及所管刺 史,仍乞加贬责,以惩奸欺。”

    严砺又于管内诸州元和二年两税钱外,加配百姓 草,共四十一万四千八百六十七束,每束重一十一 斤。

    右,臣伏准前后制、敕令,及每岁旨条,两税留州使钱 外,加率一钱一物,州县长吏,并同枉法计赃。仍令出 使御史访察闻奏。又准元和二年赦文,“大辟罪已下, 咸蒙恩荡。”准官典犯赃,不在此例。臣又闻严砺加配 前件草,准前月日追得文案,及执行案典姚孚检勘 得实,据严砺元和二年七月二十一日举牒,称,“管内” 邮驿要草,于诸州秋税钱上,每贯加配一束。至三年 秋税,又准前加配,计当上件草。臣伏准每年旨条,馆 驿并有正科,不合于两税钱外擅有加征。况严砺元 和三年举牒,已云“准二年旧例征收”,必恐自此相承, 永使疲人重困。伏乞勒本道长吏,严加禁断,本判官 及刺史等,仍乞准前科责,以息诛求。

    严砺又于梓、遂两州元和二年两税外,加征钱共七 千贯文,米共五千石。

    右。臣伏准前月日追得文案,及执行案典赵明志勘 验得实。据严砺元和二年六月举牒称,“绵、剑两州,供 元和元年北军顿递,费用倍多,量于梓、遂两州秋税 外,加配上件前米,添填绵、剑两州顿递费用者。”臣又 牒勘绵州得勘,报称“元和二年军资钱米,悉唯旧额, 收尽送使讫,并不曾交领得梓、遂两州钱米,添填顿” 递,亦无可折当州钱米处者。臣又牒勘剑州得报称, “元和元年所供顿递,侵用百姓腹内二年夏税钱四 千二十三贯三文,使司今于其年军资钱内克下讫, 其米即用元和元年米充,并不侵用二年军资钱米 数,使司亦不曾交梓、遂米充填者。”臣伏念绵、剑两州 供顿,自合准制优矜;梓、遂百姓何辜,“擅令倍出租赋?

    况所征钱米数内,准克下剑州军资钱米四千二十
    考证
    三贯三文,其馀钱及米,并是严砺加征,别有支用。其

    本判官及梓州、遂州刺史,悉合科处,以例将来。其资、 简等四州刺史,或缘割属西川,或缘停替迁授,伏乞 委本道长史,各据征收年月,具勘闻奏。”伏以圣慈轸 念,切在苍生。临御五“年,三布赦令,殷勤晓谕,忧在困 穷,似涉扰人,频加禁断。况严砺本是梓州百姓,素无 艺行可称,久在兵间,过蒙奖拔。陛下录其末效,移镇 东川,仗节还乡,宠光无比,固合抚绥士庶,上副天心, 蠲减征徭,内荣乡里。而乃横征暴赋,不奉典常,擅破 人家,自丰私室。访闻管内产业,阡陌相连;僮仆资财, 动以”万计,虽则没身谢咎,而犹遗患在人。谓宜削其 褒赠,用惩不法,以警将来。其本判官及诸州刺史等, 或苟务容躯,竞谋侵削;或分忧列郡,莫顾诏条。但受 节将指挥,不惧朝廷典宪,共为蒙蔽,皆合痛绳。臣职 在触邪,不胜其愤。谨录奏闻,伏听敕旨。

    《减放太原及沿边州郡税钱德音》
    编制

    朕思三五已降,谁能去兵,文武之道,参用为理。况以 寡昧,获承丕构,环四海九州之大,子圆首方足之多。 一夫之疾痛,必轸其忧;一士之忠劳,必思其报;一风 一雨之𠎝候,必申其祈祝;一士一役之横费,必念其 所来。业业兢兢,如即深薄。虽兴兵动众,非予素怀,而 伐罪吊人,有国常宪。干戈一举,飞挽是劳,缘路征输, “指期调发,耕夫不遑于垄畔,织妇有辍于机中。予之 疚怀,岂忘终食。顷以虏骑犯塞,王师戒边。今以潞寇 阻兵,灵旗指晋,始无虞于塞北,复有征于山东。劳者 未安,居者宁逸,盖不获已,且多惧焉。念其征发师徒, 道路供给,地素贫褊,物力已穷。今欲及征,秋税之时, 宜有蠲免。用布慈仁之泽,冀为疲瘵之医,免副曲恩, 永安生业。其太原管内忻、云、汾、代、蔚、朔六州,振武、天 德及河中、晋、绛、陕沿路州县,今年秋税及地头钱,宜 放免。河南府亦是供顿往来道路,比晋、绛、太原郡免 编并,其沿路畿县及河阳汜水县秋税地头钱,量放 上供一色。其合留使留州钱物,各委本道观察使且 放欠额数闻奏,当与商量。”於戏!朕君临万方,子育兆 庶,务将去害,岂谓佳兵。上天鉴予,元功福善,伫闻扫 殄,共乐清平。未间之心,忧愧而已。凡百多士,宜体朕 怀。会昌三年七月八日。

    《雨灾减放税钱德音》
    仝前

    朕恭临宝位,祗嗣丕图,勤恤忧兢,夙夜匪怠。“惧天下 之目专,专然以观予勋;惧天下之耳颙,颙然以听予 言。何尝发一言不遵祖宗之法制,动一事不副卿士 之群心?”虽克己甚劳,诫心无逸,驱时风于朴素,绝进 取于争驰,便于人者无不为,厚于身者无不去。然而 惠化犹缺,惩劝未行。残虏在边,尚烦馈饷;狂童叛潞, 犹扰干戈,盖不得已而用之,事有违其志者,顾惟寡 昧,惭叹方深。今朝野叶心,忠良同志,共除氛祲,日冀 清平。而秋雨经旬,有妨收积。虽云苗稼未害,亦恐阴 沴为灾。虑生人之疾苦未蠲,刑狱之滞冤未理,励尧 舜敬天之志,当夕兴嗟;虔禹汤罪己之心,诘朝下诏。 “众贫国何云富,人瘠君安得肥。”况畿“甸差科,终年无 已,百司取给,供亿实多。其京兆府秋税及青苗钱,共 放八百万,便委张贾与诸县令同商量,各据所损多 少,作等第减放,更不用检苗覆损,烦于申奏。其合征 纳物,仍量与宽限,容待路通后输纳。如闻贫人未及 种麦,仍委每县量人户所要,贷与种子,宽限至麦熟 日填纳。如京兆府自无种子,即据数闻奏,太仓给付。 其御史台,京兆府所有囚徒,委宰臣一人与左仆射 王起、御史中丞李回就都省疏理,如情状可矜者,便 委决遣。其诸州府囚徒,亦委长吏亲自疏理,勿令冤 滞。”於戏!水旱之灾,阴阳定数,实当菲德,合恤疲人。施 令布恩,期于苏息。凡厥臣庶,宜体朕怀。会昌三年九 月二十一日,

    《康福传赞》
    五代史

    “呜呼!五代之民其何以堪之哉?上输兵赋之急,下困 剥敛之苛,自庄宗以来,方镇进献之事稍作,至于晋 而不可胜纪矣。其添都助国之物,动以千数计,至于 来朝奉使,买宴赎罪,莫不出于进献。而功臣大将不 幸而死,则其子孙率以家赀求刺史,其物多者,得大 州善地。盖自天子皆以贿赂为事矣,则为其民者其” 何以堪之哉?于此之时,循廉之吏如延鲁之徒者,诚 难得而可贵也哉!

    《论青苗》
    宋·韩琦

    准转运及提举常平广惠仓司牒,“给青苗钱,须十户 以上为一保,三等以下人为甲头,每户支钱第五等 及客户毋得过千五百,第四等三千,第三等六千,第 二等十千,第一等十五千,馀钱委本县量度增给。三 等已上更有馀钱,坊郭户有物业抵当,愿请钱者,五 家为一保,依青苗例支借。诸县不得避出纳之频,致 诸人扇摇,人户却称不愿请领。如不愿请领,即具结 罪状,入马递申,以凭。若选官晓谕,如却愿请,本县于 系人别作行遣,事理,稍重具事申奏。如夏秋收成,物价稍贵,愿纳钱者,当议减市价钱数,比元请钱十分 不得过三分。假令一户请钱一千,纳钱不得过千三 百。”臣窃以国之颁号令,立法制,必信“其言而使民受 实惠,则四方观听,孰不欣服!伏详熙宁二年诏书,务 在优民,不使兼并,乘其急以邀倍息,皆以为民,而公 家无所利其入”,谓合先王散惠兴利、抑民豪夺之意 也。今乃乡村自第一等而下物业抵当者,依青苗例 支借。且乡村上三等并坊郭有物业户,乃从来兼并 之家也,今皆多得借“钱,每借一千,令纳一千三百,则 是官放息钱,与初诏抑兼并济困乏意绝相违戾,欲 民信服,不可得也。又乡村每保须有物力人为甲头, 虽云不得抑勒,而上户既有物力,必不愿请官吏,防 保内下户不能送纳,岂免差充甲头,以备代陪?”复峻 责诸县人不愿请,即令结罪申报。若选官晓谕,却有 愿请“者,则干系人别作行遣,或具申奏,官吏惧提举 司势可升黜,又防选官晓谕之时,岂无贫下浮浪愿 请之人,苟免捃拾,须行散配?且下户见官中散钱,谁 不愿请然本户夏秋各有税赋,又有预买及转运司 和买两色䌷绢、积年倚阁借贷麦种钱之类,名目甚 多,今更增纳此一重出利青苗钱,愚民一时借请则 甚易,至纳时甚难。故自制下以来,一路官吏上下惶 惑,皆谓若不抑散,则上户必不愿请,近下等第与无 业客户,虽或愿请,必难催纳,将来必有行刑督索及 勒干系书手、典押、耆户长、同保人等均赔之患。大凡 兼并所放息钱,虽取利稍厚,缘有逋欠,官中不许受 理,往往旧债未偿其半,早已续得贷钱,兼并者既有 资本,故能使相因岁月,渐而取之。今官贷青苗钱则 不然,须夏秋随税送纳,灾伤及五分以上,方许次科 催还。若连两科灾伤,则必官无本钱,接续支给官本, 因而寖有失陷,其害明白如此。更有缘此烦费虚扰 之事,不敢具述。去岁河朔丰熟,常平仓籴米斗钱不 过七十五至八十五以来,若乘时收敛,遇贵出籴,不 唯合于古制而无失陷之弊,兼民实被惠,亦足收其 羡赢。今诸方有籴入,而提举司亟令住止,盖尽要散 充青苗钱,指望三分之利,收为己功,县邑小官,敢不 奉行,岂暇更恤,贻民久远之患哉?”诸路所行必料,大 率如此。朝廷若谓陕西尝放青苗钱,官有所得“而民 以为便。此乃转运司因军储自阙,遇自冬涉春,雨雪 及时,麦苗滋盛,决见成熟,如行一时则可也。今乃差 官置司,为每春夏常行之法,而取利三分,岂陕西权 宜之比哉!兼初诏且于京东、淮南、北三路先行此法, 俟成次第,即令诸路施行。今此三路万忧不能奉行, 而遽于诸路遍差提举官,以至西川、广南亦置使。伏 惟陛下自临御以来,夙夜忧劳,励精求治。况承祖宗 百年仁政之后,民浸德泽,唯知宽恤,未尝过扰。若但 躬行节俭以先天下,常节浮费,渐汰冗食,自然国用 不乏,何必使兴利之臣纷纭四出,以致远迩之疑哉? 欲望圣明更赐博访,若臣言不妄,乞尽罢诸路提举 官,只委提点刑”狱官,依常平旧法施行。

    《论免役钱》
    张方平

    臣切惟昔者圣人所以治民之道,别其四业,任之九 职,农夫效稼穑之力,虞衡主山泽之利,百工饬化八 材,商贾阜通货贿,各率所事,以奉其上。而上之所以 取于民,惟“田及山泽、关市,此财用之所出也。顾沿革 损益,虽历代不同,要之必本于此,过是则非王制矣。” 伏见近建赋役之法,率令输钱。夫钱者,人君之所操, “不与民共之者也。人君以之权轻重而御庶事,制开 塞以通政术,称物均施以平准万货。故有国家者必 亲操其柄,官自冶铸,民盗铸者抵罪至死,示不得共 其利也。夫钱者,无益饥寒之实,而足以致衣食之资, 是谓以无用而成有用”,人君通变之神术也。本朝经 国之制,县乡板籍分立五等,以两税“输谷帛,以丁口 供力役,此所谓取于田者也;金、银、铜、铁、铅、锡、茶、盐、香、 矾诸货物,则山海坑冶场监出焉,此所谓取于山泽 者也;诸筦榷征等,斥卖百货之利,此所谓取于关市 者也。榷钱一物,官自鼓铸。臣向者再总邦计,见诸𬬻 岁课上下百万缗,天下岁入茶盐、酒税杂利仅五千 万缗,公私流布,日用而不息。上自宗庙社稷、百神之 祀,省御供奉、官吏廪禄,军师乘马,征戍聘赐,凡百用 度斯焉。取给出纳大计,备于此矣。”景德以前,天下财 利所入,茶盐、酒税,岁课一千五百馀万缗,太宗以是 料兵阅马,平河东,讨拓跋贼,岁有事于契丹;真宗以 是东封岱宗,西祀汾、睢,南幸亳,未尝闻加赋于民而 调度“克集;庆历以后,财利之入乃三倍于前朝,而惟 日不足,何事功之异也?”举是而言,则本末之原,有可 得而究者矣。陛下悯时政之积敝,志在变而通之以 财,成天下之务,故创法立制,设青苗以赈乏绝,建募 佣以弛繇役,所大措置事以十数,要在崇德而广业, 以惠养元元而已。臣官在守藩,职在长民,“朝廷政令, 非敢出位而言,至于民事利害,以言职也。”夫民事之

    利害众矣,顾率钱之患独切,故敢具言其事。自古田
    考证
    税谷帛而已,今二税之外,诸色沿纳,其目曰陪钱、地

    钱、食盐钱、牛皮钱、篙钱、鞋钱,如此杂料之类,大约出 于五代之季,急征横敛,因而著籍,遂以为常。今以一 陈州言之,州四县合二万“九千七百有馀户,夏秋二 税,凡斛㪷一十五万八千有零硕,正税并如预买䌷 绢三万有零疋,丝绵四万九千有零两,此常赋也。复 有盐钱一万五千八百有零贯,并夏秋沿纳钱。虽缘 敝法承习已久,然此诸色钱,常例亦多用折纳斛㪷, 不悉输钱也。大概古今田制,未有输钱之法也。今乃 岁支青苗钱六万七千馀贯,计息钱一万二千三百 贯有零,岁纳役钱四万七千馀贯。此乃常赋之外,岁 输贯钱六万馀千以陈之户口,不敌诸州之一县,率 是以准天下之所输”可见也。凡公私钱币之发敛,其 则不远:百官群吏、三军之俸给,夏秋籴买谷帛,坑冶 场监本价,此所以发之者也;田庐正税,茶盐酒“税,此 所以敛之者也。民间货布之丰寡,视官钱所出之多 少。官钱出少,民用已乏,则是常赋之外,钱将安出?若 募钱输官,还以募佣,钱既出入,非畜聚也。”夫募钱者, 率之本,民散于惰游,市井自如,南亩空矣。穷乡荒野, 下户细民,冬至节腊,荷薪刍入城市,往来数十里,得 五七十钱买葱茹盐,醢老稚以为甘美,平日何尝识 一钱。臣闻诸路,其间刻薄吏点阅民田庐舍、牛具、畜 产、桑枣杂木,以定户等,乃至寒瘁,小家农器舂磨,铚 釜犬豕,凡什物估千输十,估万输白,食土之毛者,莫 得免焉。故天下之民,遑遑无所措手足,谓之“钱荒。”吏 厉锋气,以刻削为功,干赏蹈利,而赏利从之,此岂圣 意使然耶?料天聪亦未之详闻也。陛下本欲以美利 利天下,至于施为,见于行事,非复圣意所存者矣。陛 下盛旨一出,执政奉行,稍已增益,至于有司,苛细甚 矣。颁下诸路职司之官,各出所见,展转交害,本同而 末异,朝行而夕改,郡县承用,以至不胜其敝。且民田 二税,水旱检放,自有常制,青苗之息,或遇灾伤,犹暂 “倚阁,募役之钱,年虽大杀,不可免也。豪猾乘民之急, 举贷取息,至或相因陪输,诚侵酷矣。然不越谷帛,民 耕织之所有也。州县之役,若身充,若雇佣,率三分其 费而二分出于薪粒,大乡户众,一役代归,十馀年间, 安居无所预矣。”募法之行且三年,初年民始大骇,吏 议法未一,或纳或否。次年已有“伐桑枣、卖田宅、鬻牛 畜,今年稍荒歉处,民流散多矣。”推此其可以经久者 耶?而乃恬弗为怪,莫之改图,臣恐国家之忧,不在四 夷,而见伏戎于莽矣。伏惟陛下深思宗社之重,俯察 下民之情,申命大臣精议输钱之法,此大事也,非取 于高谈虚论,苟且而已矣。夫苟且者,臣下之身谋;远 虑者,陛下国家之至“计,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胜者, 民也。傥民情失于抚御大势,一有动危,虽有智者,恐 无以善于后矣。”输钱二事,而募法之害尢重,臣故勤 勤先其重者。今所开陈,特举大体,其为害条目,不可 悉数也。臣上荷圣恩,至深至重,自念衰疲,不任陈力, 一旦先犬马填沟壑,没有遗恨,故求一对清光,专为 陈此愚恳,少效补报,粗宽愧负。事闻天听,退就斧钺, 臣所快也。惟陛下留神省察。

    《言青苗钱第一札子》
    欧阳修

    臣伏见朝廷新制俵散青苗钱以来,中外之议,皆称 不便,多乞请寝罢,至今未蒙省察。臣以老病昏忘,虽 不能究述利害,苟有所见,其敢不言?臣今有起请事 件,谨具画一如后。

    一。臣窃见议者言青苗钱取利于民为非,而朝廷深 恶其说,至烦圣听,命有司具述本末,委曲申谕,中外 以朝廷本为惠民之意。然告谕之后,缙绅之士论议 益多,至于田野之民,蠢然固不知《周官》泉府为何物, 但见官中放债,每钱一百文要二十文利尔,是以申 告虽烦,而莫能谕也。臣亦以谓等是取利,不许取三 “分,而许取二分,此《孟子》所谓五十步笑百步者。以臣 愚见,必欲使天下晓然知取利非朝廷本意,则乞除 去二分之息,但令只纳元数本钱,如此始是不取利 矣。”盖二分之息,以为所得多耶,固不可多取于民;所 得不多耶,则小利又何足顾,何必以此上累圣政?臣 检详元降指挥,如灾伤及五分以上,“则夏料青苗钱 令于秋料送纳,秋料于次年夏料送纳。”臣窃谓年岁 丰凶,固不可定,其间丰年常少,而凶岁常多。今所降 指挥,盖只言偶然一料灾伤尔。若连遇两三料水旱, 则青苗钱积压拖欠数多。若才遇丰熟,却须一并催 纳,则农民永无丰岁矣。至于中小熟之年,不该得灾 伤分数,合于本料送纳者,或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 本料尚未送纳了当,若令又请次料合俵钱数,则积 压转多,必难催索。臣今欲乞人户遇灾伤,本料未曾 送纳者,及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不纳者,并更不支 俵与次料钱。如此,则人户免积压拖欠,州县免鞭扑 催驱,官钱免积久失陷。

    “臣窃闻议者多以抑配人户为患,所以朝廷屡降指 挥,丁宁约束州县官吏,不得抑配百姓。然诸路各有提举、管勾等官,往来催促,必须尽钱俵散而后止。由 是言之,朝廷虽指挥州县不得抑逼百姓请钱,而提 举等官又却催促尽数散俵,故提举等官以不能催 促尽数散俵为失职,州县之吏亦以俵钱不尽为弛 慢不才,上下不得不遽相督责者,势使之然,各不获 已也。”由是言之,理难独责州县抑配矣。以臣愚见,欲 乞先罢提举、管勾等官,不令催督,然后可以责州县, 不得抑配。其所俵钱,取民情愿专委州县,随多少散 之,不得须要尽数,亦不必须要阖县之民户户尽请。 如此,则自然无抑配之患矣。

    “右议具如前。臣以衰年昏病,不能深识远虑,所见目 前止于如此。然而青苗之议,久已喧然,中外群臣乞 行寝罢者不可胜数,其所陈久远利害,必已详尽而 无遗矣。一日陛下赫然开悟,悉采群议,追还新制,一 切罢之,以便公私,天下之幸也。若中外所言虽多,犹 未能感动天听,则见行不便法中有此三事,尤系目 下利害。如臣画一所陈,伏望圣慈特赐裁择。”今取进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