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忠公文集_(四部丛刊本)/居士集卷第五 中华文库

居士集卷第五　　　欧阳文忠公集五

　　古诗一十八首

　　　答原父〈一作答刘廷评〉

炎歊郁然蒸午景炽方焰子来清风兴萧萧吹几簟

又如沃琼浆遽饮不知厌嗟予学苦晚白首困铅椠

危疑奚〈一作何〉所质孔孟乆巳窆群儒窒自私惟子通

且赡幸时丏𣎆馀屡得饱饥歉严严〈一作落落〉春秋经大

法谁敢觇〈一本有譬犹天之苍乃欲学而染两句〉三才失纲纪〈一作纪纲〉五

代极昏垫盗𥨸恣胠〈一作发〉箧英雄争奋剑兴亡两仓

卒事迹多遗欠〈一作贬〉才能纪成败岂暇诛奸僣闻见

患寡〈一作陋〉是非谁证验尝欣同好恶遂乞指瑕玷

反蒙华衮褒如誉嫫毋𧰟救非当在早已暴〈一作𭧂恶〉何

由敛苟能哀废痼其可惜针砭风舲或许邀湖绿方

滟滟

　　　虫鸣

叶落秋水冷众鸟声已停阴气入墙壁百虫皆夜鸣

虫鸣催歳寒唧唧机杼声时节忽已换壮心空自惊

平明起照镜但畏白发生

　　　奉答子华学士〈一作答韩绛〉安抚江南见𭔃之作

　　　〈一本无下四字〉

百姓病已乆一言难遽陈良医将治之必究病所因

天下乆无事人情贵因循优游以为髙〈一作政〉寛纵以

为仁今日废其小皆谓不足论明日坏其大又云力

难振旁窥各阴拱当职自逡巡歳月濅隳颓纪纲遂

纷纭坦坦万里疆蚩蚩九州民昔而安且冨今也迫

以贫疾小不加理浸淫将遍身汤剂乃常药未能去

深根针艾有奇功暂痛勿吟呻痛定支体胖乃知针

艾神猛寛相济理古语六经存蠹弊革侥幸滥官绝

贪昏牧羊而去狼未为不仁人俊乂沉下位恶去善

乃伸贤愚各得职不治未之闻此乃其要易知行

毎艰迟疑与果决利害反掌间舍此欲有为吾知力

徒烦家至与户到饱饥而衣寒三王所不能岂特今

所〈一作独今为〉难我昔忝諌列日常趋紫宸圣君尧舜心

闵闵极忧勤子华当来时玊音耳尝亲上副明主意

下寛斯人屯江南彼一方巨细到可询〈一作论〉谕以上

恩德当冬反阳春吾言乃其概岂〈一作非〉止一方云

　　　送张洞推官赴永兴经略司〈一本云送张推官掌机冝〉

自古天下事及时难必成为谋于未然聦者或莫听

患至而后圗智者有不能未逺前日悔可为来者铭

熙熙彼西人老死织与耕狂羝〈一作氐〉一朝叛烽火四

面惊用兵五六年首恶竟逃刑仰赖天子圣乾坤量

包并苗顽不率德舜羽舞于庭谓此虽异𩔖有生亦

含情藩篱触突譬豨与羚驯扰以刍豢可呼随

指令称藩效臣职冠带复人形四海得休息疮痍肉

新生敢问前孰失恃安而㢮兵酒肴为善将循黙乃

名卿虑患谓生事髙谈𥬇难行一方兵遽起愚智共

营营上烦天子仁旰食忧吾氓谋议及台皂幽栖访

岩扄小利不足为㳙流助沧溟大功难速就仓卒始

改更徒自益纷扰何由集功名乃知深逺画施设在

安平今也实其时鉴前岂非明严严经略府樽爼集

豪英千营饱而嬉万马牧在坰相公黄阁老与国为

长城张子美而秀文章博群经从军古云乐知已士

所荣感激报恩义当来请长缨

　　　𭔃圣俞〈一作因马察院至云见圣俞于城东辄书长韵奉𭔃〉

凌晨有客至自西为问诗老来何稽京师车马曜朝

日何用扰扰随轮蹄面颜憔悴暗尘土文字光彩垂

虹霓空肠时如秋蚓叫苦调或作寒蝉嘶语言虽巧

身事拙捷径耻蹈行非迷我今俸禄饱馀剩念子朝

夕勤盐虀舟行毎欲载米送汴水六月干无泥乃知

此事尚难必何况仕路如天〈一作丹〉梯朝廷乐善得贤

众台阁俊彦聮簪犀朝阳鸣鳯为时出一枝岂惜容

其栖古来磊落材与知穷达有命理莫齐悠悠百年

一瞬息俯仰天地身醯鸡其间得失何足校况与凫

骛争稗稊忆在洛阳年各〈一作各年〉少对花把酒倾玻璃

二十年间几人在在者忧患多乖睽我今三载病不

饮眼眵不辨䯄与骊壮心销尽忆闲处生计易足才

𬞞畦优游琴酒逐渔钓上下林壑相攀跻及身强〈一作〉

〈壮〉健始为乐莫待衰病须扶携行当买田清颍上与

子相伴把锄犁

　　　有马示徐无党

吾有千里马毛骨何萧森疾驰如奔风白日无留阴

徐驱当大道歩骤中五音马虽有四足迟速在吾心

六辔应吾手调和如瑟琴东西与南北髙下山与林

惟意所欲适九州可周寻至哉人与马两乐不相侵

伯乐识其外徒知价千金王良得其性此术固巳深

良马须善驭吾言可为箴

　　　天辰

天形如车轮昼夜常不息三辰随出没曽不差分刻

〈一本有其行一何勤乾健贵于易两句〉北辰居其所帝座严尊极众星

拱而环大小〈一作小大〉各有职不动以临之任德不任力

天辰主下土万物由生殖一动与一静同功而异域

惟王知法此所以治万国

　　　再和圣俞见答

两畿相望东与西书来三日犹为稽短篇投子譬瓦

砾敢辱报之金袅蹄文章至宝埋没气象往往干

云霓飞黄伯乐不世〈一作并〉出四顾骧首空长嘶嗟哉

我岂敢〈一作能〉知子论诗〈一作经〉赖子𥘉指迷子言古淡

有真味大羹岂须调以虀怜我区区欲强学跛鳖曽

不离污泥问子𥘉何得臻此岂能直到无阶梯如其

所得自勤苦何惮入海求灵犀周旋二纪陪唱和凡

翼每并鸾皇栖有时争胜不量力何异弱鲁攻强齐

念子京师苦憔悴经年陋巷听朝〈音潮一作晨〉鸡儿啼妻

噤〈一作嘻〉午未饭得米宁择秕与稊石上紫豪〈一作毫〉家

故有剡藤莹滑如玻璃追惟平昔念少壮零落生死

嗟分睽一挥累𥿄恣奔放骏〈一作有〉驾骆仍骊腹

虽枵虚气豪横犹胜謟𥬇病夏畦名声不朽岂易得

仕宦得路终当跻年来无物不可爱花发有酒谁同

携问我居留亦何事方春苦旱忧民犁

　　　感春杂言〈一本题下有和吕公著〉

鸠鸣𠔃屋上雀噪𠔃檐间百鸟感春阳有如动机𨵿

雄雌相呼和日夕聒聒不得闲砌下两株树枯条有

谁攀春风一夜来花叶何班班乃知天巧夺人力能

使枯木生红颜奈何人为万物灵不及草木与飞翾

自从春来何所觉但怪睡美不觉白日髙南山行逢

百花不着眼岂念四气如回环却思年少忆〈一作念〉前

事虽有驵骏难追还奈何来日尚可乐曽不勉强相

牵扳渌酒如春波黄金为谁悭人生一世中一歩〈一作〉

〈𥬇〉百险艰俟河之清不可得𦕅自歌此讥愚顽

　　　庐山髙赠同年刘中𠃔归南康

庐山髙哉几千仭𠔃根盘几百里嶻然屹立乎长江

长江西来走其下是为澜左里〈一作蠡〉𠔃洪涛巨浪

日夕相舂撞云消风止水镜净泊舟登岸而逺望𠔃

上摩青苍〈一作云霄〉以晻霭下压后土之鸿厖试往造乎

其间𠔃攀縁石磴窥空谾千岩万壑响松桧悬崖巨

石飞流淙水声聒聒乱人耳六月飞雪洒石矼仙翁

释子亦往往而逢𠔃吾尝恶其学幻而言哤但见丹

霞翠壁逺近映楼阁晨锺暮鼔杳霭罗幡幢幽花野

草不知其名𠔃风吹露湿香涧谷时有白鹤飞来𩀱

幽寻逺去不可极便欲绝世遗纷痝羡君买田筑室

老其下插秧畴𠔃酿酒缸欲令浮岚暖翠千万

状坐卧常对乎轩䆫君怀磊砢有至宝世俗不辨珉

与玒策名为吏二十载青衫白首困一宠荣声利

不可以苟屈𠔃自非青云白石有深𧼈其气兀硉何

由降丈夫壮节似君少嗟我欲安得巨笔如长杠

　　　送徐生〈一作徐无党〉之渑池

河南地望雄西京相公好贤天下称吹嘘死灰生气

焰谈𥬇暖律回严凝曽陪樽爼顾盻罗列台阁皆

名卿〈一作才能〉徐生南国后来秀得官古县依崤陵脚靴

手板实卑贱贤俊未可吏事绳携文百篇赴知已西

望未到气已増我昔初官便伊洛当时意气尤骄矜

主人乐士喜文学幕府最盛多交朋园林相映花百

种都邑四顾山千层朝行绿槐听流水夜饮翠幕张

红灯尔来飘流二十载𩯭发萧索垂霜冰同时并游

在者几旧事欲无人应〈一作譍〉文章无用等𦘕虎名

誉过耳如飞蝇荣华万事不入眼忧患百虑来填膺

羡子年少〈一作少年〉正得路有如扶桑𥘉日升名髙屋

已得俊世有龙门今复登出门相送亲与友何异篱

鷃瞻云鹏嗟吾笔砚乆已格感激短章〈一作章句〉因子兴

　　　氏鼎〈一本有歌字〉

大河昔决东南流萧条东郡今遗湫我从故老问其

由云古五鼎藏髙丘地灵川秀草木稠郁郁佳气蒸

常浮惟物伏见数有周秘藏奇怪神所搜天昏地惨

哭幽至宝欲出风云愁荡揺山川失维陬九龙大

战驱蛟虬剨然岸裂轰云骉滑人夜惊鸟嘲啁妇走

抱儿扶白头苍生仰叫黄屋忧聚徒百万如蚍蜉千

金一扫随浮沤天旋海沸动九州此鼎始出人间留

滑人得之不敢收奇模古质非今侔器大难用识者

不以示世俗遭揶明堂㑹朝飨诸侯饔官百品供

王羞调以五味烹全牛时有用舍吾无求二三子学

雕琳球见之始惊中叹愀披荒斵古争穷蒐苦语难

出声咿嚘马圗出河龟〈一作龙〉畴自古怪何悠悠

嗟吾老矣不能休勉强作诗惭效尤

　　　太白戏圣俞〈一作读李白集效其体〉

开元无事〈一作太平〉二十年五兵不用太白闲太白之精

下人间李白髙歌蜀道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李

白落笔生云烟千奇万险不可攀却视蜀道犹平川

宫娃扶来白已醉醉里诗成醒不记忽然〈一作来〉乘兴

登名山龙咆虎啸松风寒山头婆娑弄明月九域尘

土〈一作下看尘世〉悲人寰吹笙饮酒紫阳家紫阳真人驾云

车空山流水空流花飘然已去凌青霞下看〈一作堪𥬇〉区

区郊与岛萤飞露湿吟秋草

　　　边户

家世为边户年年常备胡儿僮习鞍马妇女能弯弧

胡尘朝夕起虏𮪍如无邂逅辄相射杀伤两常俱

自从澶州盟南北结欢娯虽云免战𨷖两地供赋租

将吏戒生事庙堂为逺圗身居界河上不敢界河渔

　　　梅圣俞𭔃银杏〈一作和圣俞银杏见𭔃代书之什〉

鹅毛赠千里所重以其人鸭脚虽百个得之诚可珍

问予得之谁诗老逺且贫霜野摘林实京师𭔃时新

封包虽甚微采掇皆躬亲物贱以人贵人贤弃而沦

开缄重嗟惜诗以报殷勤

　　　与子华原父小饮坐中𭔃同州江十学士休

　　　复

歳晚忽不乐相过偶乘闲百年才几时一𥬇得亦艰

有酒醉嘉客无钱买娇鬟问予官何为侍从聮朝班

朝廷多贤材何用蒯与菅白发垂两𩯭黄金𦝫九环

奈何章绶荣饰此木石顽于国略无𥙷有惭常在颜

幸蒙二三友相与文字间江子独舍我〈一作是〉髙鸿去

难攀秋风动沙𫟍郡阁当南山吟咏日多暇诏条寛

可颁寒云雪〈一作暮〉纷糅幽鸟春绵蛮胜事日向好思

君何时还

　　　𫐠怀

歳律忽其周阴风惨辽夐怀念时节朽质惊衰病

忆始来京师街槐绿方映清霜一以零众木少坚劲

物理固如此人生宁乆盛当时不树立后世犹讥评

顾我实生饥寒谈孔孟壮年犹勇为刺口论时政

中间蒙选擢官实居谏诤岂知身愈危惟恐职不称

十年困风波九死出槛阱再生君父恩知报犬马性

归来见亲识握手相吊庆丹心皎虽存白发生〈一作日〉

已迸惭无羽毛彩来与鸾皇并铩翮追群翔唳惊

众听严严玉堂署清禁肃而静职业愧论思文章惭

诰命厚颜难乆居归计无荒迳偷闲就朋友𥬇语杂

嘲咏欢情虽索寞得酒犹豪横群居固可乐宠禄尤

难幸何日早收身江湖一渔艇

　　　和刘原父澄心𥿄〈一作奉赋澄心堂𥿄〉

君不见曼卿子美真奇才乆已零落埋黄埃子美生

穷死愈贵残章断藁如琼瑰曼卿醉题红粉壁壁粉

已剥昏烟煤河倾昆仑势曲折雪压太华髙崔嵬自

从二子相继没山川气象皆低摧君家虽有澄心纸

有敢下笔知谁哉宣州诗翁饿〈一作饥〉欲死黄鹄折翼

鸣声哀有时得饱好言语似听髙唱倾金罍二子虽

死此翁在老手尚能工翦裁奈何不𭔃反示我如弃

正论求徘诙嗟我今衰不复昔空能把卷阖且开百

年干戈流战血一国歌舞今荒台当时百物尽精好

往往遗弃沦蒿莱君从何处得此𥿄纯坚莹腻卷百

枚官曹职事喜〈一作乐〉闲暇台阁唱和相追陪文章自

古世不乏间出安知无后来

居士集卷第五

　熙宁七年秋七月男发等编定

　　绍熙二年三月郡人孙谦益校正

答原父萧萧〈一作肃肃〉尝欣〈一作常欣〉

答子华滥官〈一作庸〉下寛〈一作衣〉

𭔃圣俞俸禄〈一作禄俸〉

送徐生幕府〈一作下〉

氏鼎轰云骉〈云一作雷〉

太白戏圣俞龙咆〈石本作跑〉九域〈石本作扰扰〉空山〈石本作山中〉下

看〈石本作视〉

澄心纸空能〈一作徒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