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遗事 中华文库
汝南遗事 作者:王鹗 元 |
卷一
诏蔡、息帅臣来迓。
天兴二年六月甲戌朔,六日己卯,上既诛富察官努,遂决意迁蔡,密诏蔡、息、陈、颍便宜总帅乌库哩镐,及征行总帅内族罗索,各遣军马来迓,俱谕以行期道路之约。
遣乌库哩蒲鲜如蔡。
癸未,诏左右司郎中乌库哩蒲鲜如蔡督治纳钵,因其州廨,毋使扰民,且令密计运马、刍粮之数。初,睢阳解围,侍从官属久苦饥窘,闻蔡州城池坚固,兵众粮广,咸劝上南幸。惟官奴以去岁尝从殿前都点检内族斜烈过蔡,知其备御不及睢阳,力争以为不可,复令于众曰:“敢言南者斩。”众以官努为无君,讽上使早为计。上素不平官努,遂以计诛之,及其党故参政纥石烈牙吾、太男、阿里合之类。至是遣蒲鲜出觇虚实,则城池、兵粮果不足恃。蒲鲜以闻,时上已在道。及抵蔡,颇悔之。至其受敌,始以官努之言为然。
参政张天纲以亳州之变便宜迁授。
辛卯,上发自归德,舟行百馀里。壬辰,至亳。癸巳,南幸亳。有铁甲百副,有司征民负行,仍备糗粮以资老幼,留吏部侍郎、权参政张天纲、左右司郎中王大济董其事。时亳人新附未安,集庆军节度使王进、同知节度使事王宾复为事不法,失军心。镇防军有曰崔立者,率众攻进等,杀之。城中大扰,天纲以空名宣命,授立节度,其馀迁授有差,即令缓其负甲粮资之役,人乃安。天纲遣驰奏,且伏专擅之罪。上是之。
韩铁住溺水死。
甲午,户部侍郎韩铁住迎上于泰和县之介沟,雨潦积深,沟浍交溢,马跌,溺水死。上闻而惜之。初,上之入归德也,命铁住趣恒山公仙来援。仙既逗遛不行,因留铁住。闻崔立之变,铁住求还归德,及蔡,以路阻不进,娶妇居焉。其母、妻时困汴梁,人以为非,闻其死者,莫不快也。
石抹嵩拜上于马前。
丙申,次新蔡县之姜塞,县令石抹嵩拜上于马前。上问嵩出身,左右以经义乙科对,因奏以礼部尚书、兼翰林院侍讲学士世绩之子也。时世绩亦扈从,兵乱之后,父子始相见。上嘉之,未几,授嵩应奉翰林文字,以便养亲。
完颜石刺古以应办不职被决。
丁酉,次平舆。蔡州观察副使完颜石刺古以应办不职,决杖四十。时平舆县残圯,县无一民,百物必须取给于蔡,匆遽之际,实不能办。上意固安之,而近侍左右有不容者,互出恶语以恐官吏,石刺古惧而匿。上怒,因是有罚。
上入蔡。
戊戌,上入蔡。蔡之父老千馀罗拜于道,伏地呼万岁,见上仪卫萧条,无不涕泣。上亦歔欷者久之,自上发归德,连日暴雨,平地水数尺,军士漂没甚众。及入蔡始晴,复数月大旱,识者以为不祥。
诏尚书省约会征进。
己亥,诏尚书省为书寄恒山公仙,约会征进之期。上览书,问宰臣谁为之。尚书右丞、兼枢密副使仲德对曰:“前应奉翰林文字王某也。”,上曰:“朕即位时状元耶?”即赐召见。翌日,授尚书省都事。某辞以祖母丧服未除,不拜。彝命起复援焉。
兖王用安请幸山东。
壬寅,山东行省兖王用安知上欲迁蔡,遣人以蜡书言其六不可,大率以谓:“归德环城皆水,卒难攻击,蔡无此险,一也;归德虽乏粮储,而鱼芡可以取足,蔡若受围,廪食有限,二也;敌人所以去归德者,非为我也,纵之出而蹑其后,舍其难而就其易者攻焉,三也;蔡去宋境不百里,万一资敌兵粮,祸不可解,四也;归德不保,水道东行,犹可以去蔡,蔡若不守,去将安之?五也;时方暑雨,千里泥淖,圣体丰泽,不便鞍马,仓卒遇敌,非臣子所能救,六也。虽然陛下必欲去归德,莫如权幸山东。山东富庶甲天下,臣略有其地,东连沂、海,西接徐、邳,南扼盱、楚,北控淄、齐,若銮舆少停,臣仰赖威灵,河朔之地可传檄而定。惟陛下审察。”上以其言示宰臣。宰臣奏安用反复,本无匡辅志,此必参议张介等议之。然业已迁蔡,无可议者,遂寝。
曲赦蔡州。
秋七月癸卯朔,曲赦蔡州境内,制曰:“天方悔祸,少宽北顾之忧;人亦告劳,爰启南巡之议。惟今蔡郡,实古豫川,干戈以来,市井如故,久以孤墉而抗敌,出于众力之输勤。及闻临幸之初,愈谨奉迎之礼,人已至于垂泣,朕亦为之动怀,宜沛恩私,曲加慰浣。自天兴二年七月一日昧爽以前,据蔡州管内支郡、属县杂犯死罪以下,并行释免。官吏军民,各覃恩两重。归德以南经过去处,曾经应办者迁一官,百姓逃亡户绝者,抛下地土,听人恣耕,并免差税。自来拖欠官房、地基、军须等钱,俱免追征。连年兵饥,多有暴露骸骨,仰所在官司如法埋瘗。呜呼!奉畜尔众,敢辞亳邑之迁;时迈其邦,尚获周家之助。咨尔有众,体予至怀,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遣近侍宣谕州民。
是日,复遣近侍宣谕州民,弛门禁,通众货。时敌兵去远,商旅颇行,小民欢呼鼓舞,以为复见太平,公私宿酿,一日皆尽。乌古论镐等进职。
乙巳,以银青荣禄大夫、蔡、息、陈、颍等路便宜总帅、兼镇南军节度使乌古论镐为御史大夫,总帅如故;正奉大夫、尚书吏部侍郎、权参知政事张天纲为御史中丞,仍权参政;龙虎卫上将军、大司农卿内族药师为镇南军节度使,兼蔡州管内观察使。
右丞仲德谏修见山亭。
戊申,右丞仲德言:“自古人君遭难,播越于外者,必痛自苦刻,过自贬损,然后可以动天感人,克复旧物。昨臣朝退,道逢民夫数百人,荷畚插杖数入宫,问云:‘将修见山亭,及治葺同知衙,以为游息之所。’此必非陛下意,殆近侍官谕有司为之。臣愚以为不可。敌人犯河南几二年矣,京师陷没,诸郡皆残圯,所保完者独一蔡耳。蔡之公廨,固不及宫阙万分之一,方之野处露宿,则为有馀,况车驾将行之时,已尝劳民治之。今兹不辍,恐人心解弛,不足以济大事。”上遂命止之。
蒲鲜等进职。
己酉,以荣禄大夫、遥授中京副留守、兼尚书左右司郎中乌古论蒲鲜兼息州刺史,权元帅。左盐军、行元帅府事、金吾卫上将军、遥授同知归德府事、征行元帅、权总帅内族娄室签枢密院事。
卢进等以进物迁赏。
青尖山卢进遣范天保来朝,仍进表段三百匹,及獐、鹿、脯、茶、蜜等物。诏进充宣差招抚使,赐之金牌。天保加少中大夫、同知息州事,充元帅府经历官。自此进物者甚众,皆量其多寡迁赏。
仲德谏选室女。
壬子,内侍殿头宋规密奉诏与御史大夫镐夫人蒲察氏选择室女,已得数人,将进御。右丞仲德言:“《礼》重内则,《诗》本后妃,所以承宗祧、广继嗣也。顷闻遣人求良家子,以充后宫。臣知陛下必不为色,为社稷计耳。然小民无知,更相传讽,以为汴京陷没之后,七庙乏祀,两宫播迁,陛下行幸蔡州,志图刷耻,然驻跸以来,不闻远略,而先求处女,以示久居。臣愚以为民愚而神不可不畏,况征进有日,难于从行,宜俟退敌,更求配耦。”上谕旨曰:“朕六宫散失,左右无人,或以蔡郡独完,故令采择。及承规诲,敢不敬从。止留识解文义者一人,馀皆放释。卿宜谅知之。”
诏答恒山公仙请诛魏璠。
乙卯,诏答恒山公仙曰:“得卿奏章,以魏璠专擅、间谍君臣,请诛之以厉其馀。朕非曲宥此人,但以罪在赦前,赦不可失信。然朕迁蔡时,弃之睢阳,无复录用矣。”初,璠被命与其侄昌哥领忠孝军数人,夜冲敌营,征仙入援。璠至西山,适仙与敌战,大败军溃。璠矫制招集散亡至数千,仙闻恶之。及与语,璠正色厉辞,责仙不赴君父之难。仙初不为动,参议王佐、转运使石玠等怒之深,日夕交构,以谓璠请行时,密计不济则刺杀之。仙乃忌璠等,拘于空谷中,日给麦仁数升,隆冬雪飞,冻馁殊甚。仙闻官努为变,谓上已亡,屡欲杀璠。睢阳路通,乃从归。璠见上具道仙短。寻仙亦遣人奏璠罪。上虽嘉璠忠,而重违仙请,乃留璠以本官充归德府元帅府经历官,复以此诏答仙。
蒲鲜石鲁负祖宗御容来。
丁巳,前护卫蒲鲜石鲁负太祖、太宗及后妃御容五至自汴梁,敕有司奉安于乾元寺,一切礼仪,务从省减。左宣徽使温七十五奏奉安吉礼,合无用乐。上曰:“乐须太常,奈何?”七十五曰:“市有优乐甚都,姑假用之,其孰曰不可?”时权左右司员外郎王鹗侍侧,上目之。鹗进奏曰:“世俗之乐,岂可施帝王之前?”遂止。
蒲鲜世达等来归。
是日,前御史中丞蒲鲜世达、西面元帅把撒合等及其家属五十馀人自沃来归。赐尚书省米麦盐曲。
戊午,上以省院事繁,终日不得休息,诏有司量给岁赐钱为饮馔费。宰臣以百官军士俸薄,固辞。从之,然月赐米麦盐曲有差。刘昌祖请伐宋。
庚申,扶沟县招抚司知事刘昌祖上封事,请大举伐宋,颇合上意。上谓参政天纲曰“朕观此人似可用,卿可更为面诘,观其蕴藉。”天纲与语,不甚奇之,然重违上言,且恐阻碍贤路,奏以为尚书省委差官。
温敦昌孙等奏恒山公无勤王心。
壬戌,殿前左副都检点温敦昌孙、近侍局直长古里甲安等约会恒山公回,奏:“仙军士虽众,散漫山谷,自营粮食,无甚纪律,且信其左右小人之言,略无勤王心,但欲邀致主上,挟之以自大耳。”上恶闻之,然素知仙短,内以昌孙等言为是。
卷二
兀林答胡土弃中京。
甲子,中京留守、权参政兀林答胡土以洛阳不可守,弃其家属,选精锐数十骑赴行在。上召见,慰问良久,而内薄之。会唐州元帅乌古论黑汉屡遣人告急,即命胡土领忠孝军百人,就征西山招抚乌古论换住、黄八儿等义军为援。
定进马迁赏格。
丁卯,定进马迁赏格。每甲马一匹迁一官、升一等,二匹二官二等,三匹三官三等。止散官职事,已及三品者,进数虽多,一官一等。止把军头目,自愿进献者,递升官职。无牌者给银牌,已带银牌者易金牌,左右司官移刺克忠等以赏格太优,请于右丞仲德。仲德为上意已定,无可更者。盖仲德密劝上西幸秦、巩,故厚其赏以来马。由是西山帅臣范真、姬汝作、呼延实等各以马进。寻又定罪拘括,凡得马千馀匹,以签枢密院事、权参政抹撚兀典统领之。
遣使诸道选兵。是日,遣使分诣诸道选兵赴蔡,凡得精锐万人。诏木甲咬住监修器甲。
上以器甲不完,诏并工修缮,以工部侍郎兼军器监使木甲咬住监督之。不逾月造成,军威稍振。论世达等除授。
己巳,以前正奉大夫、御史中丞蒲察世达为尚书吏部侍郎,权行六部尚书。世达尝为左司郎中、同签枢密院事、翰林直学士、充益政院官,皆称上意。上幸归德,遣世达督运陈州粮。会陈有变,世达亦预胁从。寻间道之汴,闻上南迁,徒步赴行在。上念其旧,故录用之。左右司官因奏撒合、石鲁合无任用。上不答,久之,乃曰:“世达曲从,非出得已。然朕犹少降资级,以示责罚。彼撒合掌军一面,石鲁宿卫九重,崔立之变,不闻发一矢而束手受制于人。今兹来归,赐以不死,足为被恩,又安得与世达等?虽然,撒合老矣,量用其子可也。石鲁但当酬其负御容之劳,至于任使,朕徐思之。”未几,以撒合为北门都尉,男山儿为本军都统,石鲁复收充护卫。
诏给养恒山公幼男。
壬申,武阳县民舒怀信等六人负恒山公幼男至自汴梁。诏尚书省给衣食,养于近侍局大使把讷申家。仍遣谕仙曰:“丧乱以来,闻卿家属散失俱尽,今有子远来,朕甚喜焉。即欲驰送使父子相见,以路梗未通,兼卿男饥病、羸瘠殊甚,俟稍安好,续当遣人由便道护送以往。”
议遣张俊潜复京城。
是月,议遣沈邱元帅张俊会鄢陵、扶沟、尉氏、通、许、陈留、杞县等处义军,潜复京城。如不能守,焚其宫室以还。大臣难之,遂止,然但行移附近京诸县招抚而已。
以粘割完展权参政。
八月癸酉朔,以秦州元帅粘割完展权参知政事,行省事于陕西。且以蜡丸为诏,期以九月中聚集大军,与上会于饶丰关,出其不意,取宋兴元。卢进报王楫使宋还。
甲戌,青尖山招抚卢进奏:“顷有敌骑百馀,杂以宋人北行护。觇者谓北使王楫以奉使还,宋复遣人议和,辎重礼物甚多,以军防护故也。”上闻之,惧。
上阅兵。丁丑,上阅兵于见山亭。以司天台武亢充长行。
右丞仲德奏前司天台管勾武祯男亢,习父之业,精于占候,宜召赴行在,以备咨访。上遣人召之,既至,屏人与语,大悦。即命为司天长行,所以资给甚厚。亢数言灾咎,动合上意。朝士见其倨傲,往往非之。九月,敌人围蔡,亢预奏今年十二月初三日敌人攻城,及期,果然。上复问:“何日当解?”亢曰:“直至明年正月十三日,城下当无一人一骑。”上喜,但密计粮食,使至不阙。明年正月十日城陷,十三日撒营去,城下无一人一骑。其数术精妙如此。
诏尚书省牒宋中书省借粮,仍谕阿虎带等。
己卯,前降授蔡州都军致仕内族阿虎带言:“宋人与我和好百年之久,以先朝边将生事,是致两国只失相加。今我困惫南走,去彼不远,若不较名分,以之给和好,但得兵粮见资,足以御敌。倘南北先和,并力来攻,我之受祸不浅矣。臣虽老谬,乞与辩士李裕、周鼎奉使,不得助兵,则得助粮,必不得已,犹可以间南北之和,缓腹背之敌。惟陛下省察。”诏尚书省牒宋中书省借粮一百万石,因假阿虎带镇国上将军、同签大睦亲府事,裕充知事,鼎令史,男阿邻亦侍行。陛辞,谕旨阿虎带曰:“宋人负朕深矣。朕自即位,数戒边臣无扰边界。边臣有自请讨伐者,朕未尝不切责之,向得州民,随即见付。近日淮阴来归,彼欲多输钱帛为赎,朕若受财,是货之也。秋毫不犯,付以全城。今乘困弊,据我寿、泗,既诱我邓州,又攻我唐州。虽然,彼所以为谋亦浅矣。敌人灭国四十,以及于夏;夏亡,则及于我;我亡,则及于宋。唇亡齿寒,自然之理耳。为彼之计,不若与我连和,同御大敌,所以为我者,亦为彼也。卿至其以此意晓之。”
仲德杖忠孝军李德。
壬午,忠孝军提控李德率十馀人乘马入省,大呼左右司官,责以月粮不优。兵吏约之不去,迭出慢言,几于诟骂。郎中移刺克忠不能堪,趋白右丞。仲德大怒,缚德堂下,谕以朝廷刑法名分之重,杖六十。其长有诉于上者,上谕旨仲德曰:“此军得力,方欲用之。卿何不委曲容忍,而责罚乃尔!”仲德奏曰:“方时多故,录人之功而隐其过,此是陛下之德。至于将帅之职则不然,小犯则决,大犯则诛,虽强兵悍卒,不可使一日不在纪律中。盖小人之情,纵则骄,骄则难制。睢阳之祸,岂独官努之罪?亦由有司纵容之太过耳。今欲改更前辙,不宜爱克厥威,赏必由中罚,则臣任其责。”上默然。军士闻之怖惧,至于亡不敢犯。
寿州帅府官迁授。
癸未,寿州元帅楚弁奏:“臣昨奉诏,与经历官高鉴复立寿州事于蒙城,蒙城土豪。鉴,字君镒,辽阳人,正大元年词赋进士,前蒙城县令。县废,鉴为敌所虏,北归。弁已完,复授元帅职,让鉴,鉴不受,遂奏以为经历官矣,臣从宜与宋连和,置立榷场,贸易诸物,是故军民粮食不阙。又增修城郭,敌人不敢犯,今将逾年矣。臣本农民,不愿官爵,乞量赏军士,以慰其心。”诏迁赏有差,州县榷官皆令真授。
宋人陷唐州,乌古论黑汉死之。
乙酉,宋人攻陷唐州,元帅、右监军乌古论黑汉死之。黑汉以亲军入仕,常为唐、邓元帅府把军官。天兴初,唐州刺史内族斜鲁以病卒,时朝廷道梗,帅府承制以黑汉权刺史、行元帅府事。二年,邓帅移刺瑗以全城叛归于内,宋人徙其民襄、汉间,复以旧亡人实邓,瑗授武功大夫,令为书招黑汉。黑汉杀其使者不报,宋人率兵攻唐,数月不能下。黑汉闻上迁蔡,遣人求救,上命权参政胡土将兵以往。既至,宋人避路纵其半入城,合击之。胡土大败,仅存三十骑以还。城中乏食,黑汉杀其爱妾以啖士,士争杀妻子。城陷,壮士仅千馀。黑汉被执,宋人诱之使降。黑汉不可,遂被害。
遣参政兀典息州行省,仍谕之。
丙戌,息州帅府报宋入对境,重屯军马,有窥息之意,乞益兵为备。诏权参政兀典、签枢密院事娄室领忠孝军三百、蔡州总帅府军三千,行省院事于息,以礼部员外郎温迪罕喜剌、尚书省都事完颜嫩忒、户部主事王英为首领官。将行,谕之曰:“鞑靼用兵,所以常取全胜者,恃北地之马力,就中国之伎巧耳,朕实难与之敌。至于宋人,何足道哉?柔懦不武,若妇人然,使朕得甲士三千,可以纵横江、淮间,卿其免之。”
乌古论镐权参政,胡土为点检。
丁亥,以御史大夫、兼蔡、息、陈、颍等路便宜总帅乌古论镐权参知政事,军马行省院权参政兀林答胡土为殿前都点检,罢权参政。初,镐保蔡有功。上闻,遣人褒论,赐以大信牌,自元帅升总帅,而镐亦自奋厉。上之南渡也,满城之败,征行军马总帅内族娄室领败亡数百骑,由徐、永间济河。时睢阳已被围,娄室等奔蔡。镐素知娄室跋扈,辞以无中旨,弗纳。内族娄室等怒,复奔息。息帅石扶九住纳之。未几,九住与娄室有隙,娄室诬九住将害己,并诸僚属皆擅系狱。镐以其隶己,数移文理辨,不报。遇诛官努赦,乃释之。及上将幸蔡,征蔡、息军马来迓,以蔡重镇,且欲为行在,虑有不测,诏镐勿远迎,令别将领军以来,故娄室独得见上于双沟,且拜且泣,屡诬镐罪。上虽不言,而心薄之。既到蔡,从官、近侍率皆穷乏,至于面有饥色、体无完衣者,人往往取给于镐。镐之妻蒲察氏素称鄙悍,而镐畏之。近侍有干求不满其意者,日夕交谮于上,甚以尚食酱阙,求之不得为言。上愈怒,虽擢御史,而召见特疏。镐亦自知被谗,忧愤郁抑,常称疾在告。会前参政石盏女鲁欢侄某,以叔女鲁欢无反状,偶为官努所忌而滥诛之,状白尚书省求改正。左右司官以闻,上曰:“朕尝谓纽勒𦈉反者耶?而无迹可寻。谓不反耶?朕方南走,遣人求援军,彼留精锐自防,而发其羸弱者以来。既到睢阳,彼厚自奉养,使朕充酱有缺。朕为人君,不当语此细事。但四海郡县,莫非国家所有,坐保一城,自臣子本分事。彼靳固自负,而有骄君上之心,非反而何?朕方驾驭人材,当录功忘过,其治正之。”左右司官揣知上意之在镐也,数为右丞仲德言之。仲德每见上必称镐功业,宜令预参机务,又表荐镐自代。上素直仲德,怒少解,及乌登行,故有是命。瑚图克强愎自任,前后败绩,亦改授焉。
总帅王仓儿等升职。
戊子,以蔡州忠义军都总帅王仓儿为平安都尉,义胜军都总领石禄为荡寇都尉,其馀军职以次升迁,皆右丞仲德之荐引也。
卷三
设四隅讥察官。
庚寅,设四隅讥察官,秩视随朝从八品,以左右司员外郎王某统领之。初左右司官敷奏拟前郎中王大济除授,上皆不许。久之,始授西上阁门使。一日,郎中移剌克忠奉使出,独员外郎王某从,上谓某曰:“朕所以疏大济者,汝知之乎?”某以“不知”奏。上曰:“近侍,腹心也。御史,耳目也。兼是二者,非宰相、首领官乎?宰相大臣事或有所不知,知之者惟左右司官耳!向官努将变,朕已微闻其端。以大济尝与从游,屏人问之。大济对以不知,复称道其忠。不数日,变作,朕之旧人,诛戮几尽,彼为奏官,不称至此。朕非不能杀之,第以河朔相从首领数人皆不反,独大济存焉,故隐忍至今,授以散职。今朕迁蔡,宰相、百官皆其旅寓,惟汝尝为汝阳令,又尝为帅府弹压官,蔡人情伪,想已备悉。朕以几事责汝,有闻即奏,无若大济然。”某奏:“蔡自迁避以来,人物丛杂,且密迩宋境,奸觇不无。乞依省院例,设讥察官,专一纠察奸细。臣虽不才,愿总其事。”上从之,故设焉。
仲德以天旱辞避,仍荐蒲察桓端等。
右丞仲德以天旱上表辞避,乞止充军职。上不许。仲德因荐京西路大司卿蒲察桓端可充执政官,汝州元帅府经历官吉鼎可充户部官,兼理民讼。时桓端、鼎皆在西山,亟遣人召之,后以路阻不至。
息州行省遣人奏中渡店之捷。
壬辰,息州行省遣人奏中渡店之捷。初,参政兀典等赴息,既至之夜,潜遣忠孝军百馀骑袭宋人营于中渡。宋人骇愕,望风奔溃。斩首数百,得牛马、军食甚众。复奏元帅张闰不遵约束,乘锐远追,失军士十数人,乞正典刑。上方与宰相议,而行院娄室表闰无罪,为兀典所诬。上遣人赦之。比至,已死狱中矣。
遣孛术鲁娄室等领军赴息。
丁酉,遣颍州总帅孛术鲁娄室、陈州元帅蒲察合达领军五千,就食于息。未至,闻敌人将来,亟命征还。万年节。
乙未,万年节。上思太后,泣下。左右悲感,不能仰视。时州郡上表称贺者二十馀处,敌人大势已过钧、许矣。赦王仓儿罪。
戊戌,安平都尉王仓儿领军千馀,护送蔡州征行军家属赴息,至平舆,闻有敌人游骑而还。有司奏处仓儿以死。上赦之,复议遣行。完颜药师卒。
庚子,领南军节度使药师卒。药师,内族人,便僻巧慧,以南书省祗候郎君出身。既历州县,颇有声誉,累官龙虎卫上将军、京南路大司农卿。奏征歇役税积数十万石,所至骚动,然威名素著,吏不敢欺。正大八年冬,朝廷遣行省合达、行院蒲兀领大军数十万,迎敌人于邓,虑粮运不给,特命随军应办。既败,药师走唐州,寻迁息州。上幸蔡,来见,即命节度镇南军,仍充宣差省院镇抚军民都弹压。以老疾常在告,复多娶妇,竟死于色,议者鄙之。
蒲察合达败绩。
辛丑,遣陈州元帅蒲察合达领疲软军三千及其家属赴息。翌日,遇敌军于马香店,力战终日,我师败绩。合达被擒,人士诛戮几尽,惟安平副都尉安广百馀人被创以还。
设四隅和籴官。是日,设四隅和籴官。比市价增二分,凡籴粮一万七千石有馀。设惠民司。
上以军士多病,药饵艰得,设惠民司于市,以太医数人更直,药从官给,仍择年老进士二人为医药官。更易蔡州官。
九月壬寅朔,以正奉大夫、尚书吏部侍郎、权行六部尚书蒲察世达兼权镇南军节度使,嘉议大夫、监察御史乌古论胡屯出同知节度使事,太中大夫、尚书、户部员外郎李献甫为节度副使,昭武大将军、遥授同知颍州防御使事蒲察没里千为观察副使,朝列大夫、许州郾城县令郝简为观察判官。时议戒严,而节度使药师卒,节度同知、观察判官亦无正员,节度副使李玮、观察副使完颜石赖古复疲软不胜任,惟节度判官田秀颇办事,馀皆择人授之,县令、录事亦更易焉。
世达请并收晚田。
行六部尚书蒲察世达以敌兵将至,奏请抚谕军民,并收晚田不及者,践毁之,毋令资敌。制可。王璧请上复幸归德。
甲辰,归德府总帅王璧遣经历官魏璠请上复幸归德。璠见上,屏人委曲具陈利害,词甚切至。上虽然之,而不能行也。高刺哥来见。
丙午,宿州副总帅高刺哥既平老婆潭之贼,领精锐数十骑来见。上嘉之,留而弗遣。元志以军来援。
戊申,鲁山元帅元志领军千馀来援,时诸帅皆知敌人赴蔡,往往拥兵自固,惟志沿山数百里,且战且行。及蔡,几丧其半。上表异之,即日赐大信牌,升为总帅。
减定官吏军兵月俸。
丙辰,诏尚书省裁减冗员,沙汰软兵,及更定官吏军兵月俸,自宰执以下,至于皂隶,人月支粮六斗。括城中粟。
己未,括粟于城中,人存粮八斗,十岁以下五斗,敢匿斗升者处死。以行六部尚书蒲察世达、总帅孛术鲁娄室为括粟官,穴地扑墙,少不容贷,凡得粮二万五千石有馀,而犯法者众,狴犴为充。上皆怜而释之,寻以所括民粟,诏依进献例迁加。
禁公私酿。
辛酉,禁公私酿,惟省院不禁。右丞仲德请禁之。上不许,曰:“将士无他赏,立功者特赐之酒,犹足为劝。”分军防守四面并子城。
甲子,分军防守四面并子城,以总帅孛术鲁娄室等守东南,都尉内族承麟副之;御史大夫、权参知政事乌古论镐守南面,总帅元志副之;殿前都点检兀林答胡土守西面,忠孝军元帅蔡八儿副之;忠孝军元帅、权殿前右副都点检王山儿守北,而元帅纥石烈柏寿副之殿前右卫将军、权左副都点检内族斜烈守子城,都尉王爱实副之。仍遣护卫奉御各一人,随门监视。
月给官努母妻家粮。丁卯,诏尚书省月给官努母妻家粮。更造天兴宝会。
戊寅,更造天兴宝会,同见银流转,一钱、二钱、三钱、五钱、凡四等,以楮为之,伪造者斩。时物价腾踊,钱币不行,市肆交易,唯用见银,而畸零尤难,故立楮币救之。然支多收少,不逾月法壤。
赐义军战殁被创者麦。
戊戌,义军招抚毛佺等乞以本军夜劫敌营,屡出屡败而还。诏战殁被创者赐麦有差。阿勒根移失剌镇抚军民。
十一月辛丑朔,以殿前右副都点检阿勒根移失剌为宣差镇抚军民都弹压,别设四员弹压副之,四隅讥察亦隶预焉,仍制职官六品、军官提控以下,并听移失剌处决。时谷价日腾,斗米白金十两,空街净巷,往往缢人而食之,军卒尤甚,至有鬻其肉者。移失刺乃立高竿于市衢,有犯者钩其首悬之。犯者少止,然遇夜亦不能禁。
把亦把然等出降。
丁亥,敌人复以大军薄城,东门护卫把亦把然、北门奉御蒲察孛干各单骑出降,有司鞠问其属,延坐甚众。诏止诛预谋者,馀皆赦之。征诸道兵会战。
戊子,遣人赍矾书征兖王用安、恒山公仙、京东行省赛不、陕西行省完展、息州行省兀典,并陈、颍、宿、寿、泗州等官军,及诸山寨义兵,期以来年正月旦日会战,中外举火三以为验。及期,无一人至者。
教射于子城。
辛卯,上教射于子城。中者赏赉有差。初,有司减定军粮,军人颇怨望。上闻之,欲分军为三,上军月支粮八斗,中军月支粮六斗,下军月支粮五斗,然恐官吏及下军复不均。及立射法,而上、中军多受赏,连中者或面赐之酒,人益为劝。阴有所增而人不知,且得教阅劝激之法,右丞仲德之谋也。
温敦昌孙战殁。
丙申,殿前左副都点检温敦昌孙以战殁。昌孙,皇太后之侄,卫尉六十五之子也。本姓王氏,姑为宣宗皇后,乃改赐焉。昌孙为人短小精干,性复悌恺,雅为上所知。宣宗朝,与其弟住儿俱授奉御。上即位,累迁诸局分宫。官努之变,近侍、旧人多被杀戮,乃令提点近侍局。将幸蔡,改授点检。敌人围城,数引兵潜出巡逻,常得觇者。时上食须鱼,汝河鱼美。上以浮尸东下恶之,城西有积水曰练江,鱼大且多,然距城数里,必以军卫翼,乃得捕。昌孙日领军以往,所得动千馀斤,进馀分赐将士。敌人觇之,左右设伏,伺其归击之。我军败走,昌孙力战不退,遂被害。
宋人助敌,以兵战于南城。
乙巳,宋人遣襄阳太尉江海、枣阳太尉孟珙以兵万人助敌,耀于城南,且以射书入城中,招谕军民。右丞仲德得之,投诸水中。忽敌兵数十卒至城下,几及门,我军逆战,敌人甚勇。俄而翼伏发矢下如雨,敌惧,突围夺桥道以出,唯二人不及,为我军所得。
胡土以奴降乞解军职。
丙午,殿前都点检兀林答胡土之奴曰六儿者,窃胡土之金牌,夜缒城降敌。朝士喧播,以胡土纵之往,将有异志。胡土闻之,内不自安,上表乞解军职。上谕旨曰:“卿父子兄弟皆为帅臣,荣被国恩不为不厚,顾卿岂有求降敌理耶?卿在洛阳不即投降,而千里远来降于蔡,亦岂人情也哉?闻卿遇奴太察,且其衣食不甚丰腆,此自奴辈往来饱暖计耳。卿何慊为哉?”因赐酒馔以慰其心。初,胡土罢机政,颇有怨言,左右劝上诛之。上不许,及四面分守四城,胡土守西城,胡土犹怏怏。至是,铭感上恩,无复他虑矣。
卷四
乌古论先生令军民服元气。
乙卯,妖人乌古论先生因阉竖白上,乞在城军民皆服元气,不费官粮,可以经久抗敌。右丞仲德知其妄,乃奏:“昔田单守即墨,以一贱卒充天命,师动静必咨。至于退燕军而复齐七十馀城,事固有以权诈成功者,况用兵乎?愿陛下赐以真人之号,华其供帐,每事假之,敌人好巫,知必骇异,旋出奇计,或可立功。”上颇然之。参政天纲力辨以为不可,遂止。
诛移剌瑗子侄。
戊午,前邓州元帅移剌瑗密遣人诱其子侄出降。事觉,并诛之。弟粘古适卧病,闻之,亦以忧悸卒。宰臣论石抹虎儿破敌计。
癸亥,军吏石抹虎儿者求见右丞仲德,自谓有奇计退敌。及见,出马面具,如狮子状而恶,别制足尾,皆麻布为之,饰以青,因言:“敌人之所恃者马而已,欲制其人,先制其马。如我军先以常骑迎之,少战寻少却,彼必来追。我以驯骑百馀,皆此状,仍系大铃于颈,选壮士乘之,以逆彼骑,必惊逸。我军鼓噪继其后,此田单所以破燕也。”仲德见上言。上以问参政天纲。天纲曰:“敌众我寡,此不足恃。纵使惊去,安保其不复来乎?恐枉费工物,只为识者笑耳。”上从天纲议。
徐州降敌,丞相赛不死之。
丙寅,徐州降敌、右丞相赛不死之。赛不状貌魁伟,沉厚有大略,初补亲军。章宗即位,选充护卫,本姓完颜氏。宣宗朝,自陈元出始祖懿宪景元皇帝之后,乃附属籍,赛不尝为枢密副使、平章政事,皆以醇谨得大体见称。正大初,进拜尚书右丞相,雅与参知政事李蹊相得。及蹊以罪出尹京洛,赛不数荐于上,至比唐王、魏不可令去朝廷以复命。三年,宣宗庙成,将禘。禘祭议功臣配享,朝士纷纷,莫有定论。时赛不充大礼使,因奏故丞相福兴死于王事,七斤谨守河南,以迎大驾,馀皆不足道也。兴定四年,吏部郎中杨居仁上封事言:“宰执皆具僚,不足以倚大事,乞择人授之。”辞甚切至,上以语大臣曰:“相府不得其人,此自御史、谏官所当言者,彼吏曹、郎官,职在铨衡、常调而已,何与此哉?”神色甚厉,尚书右丞世鲁素嫉居仁,希旨以为僭从其言,而以居仁使北。赛不徐进曰:“天下有道,虽刍荛得尽其言,况郎官乎?陛下宽宏容下,有来谏之德,故不应言者犹言之,则应言者可知矣。其言可用,陛下当致用,不可用则置之。不必臣等知也。”上多之。五年,行尚书省事于京兆,数上表求致仕。许之。天兴二年,复拜前职。车驾北征,自愿从行。至睢阳,诏徐州行尚书省事。闻上迁蔡,上书乞赴行在。不从。蔡既受围,徐州节副郭野驴与敌境沛县主帅鹿琮通谋内应,破之。赛不遂越城投河,不死被执,自缢。
恒山公仙军溃,兖王用安叛降。
是月,敌兵千馀败恒山公仙军于淅川,仙仅以身免,与数十骑沿山北遁,兖王用安亦以海、沂、涟、邳数州降敌。西山帅臣完颜嫩忒等多叛降焉。敌人决练江、宋人决柴潭入汝。
丁丑,敌人决练江、宋人决柴潭以入汝,西南二面不复固矣。娄室胡土权参政。
辛巳,以总帅孛术鲁娄室、殿前都点检兀林答胡土皆权参政,娄室与尚书右丞仲德同事,胡土防守如故。复以都尉内族承麟为东、西元帅。先是,敌人攻东城,娄室随机备御。二日,敌不能前,移攻南城。权参政乌古论易之,炮击城楼几仆。右丞仲德率军救援,经画有法,敌乃罢攻。寻四面受敌,仲德艰于独援,遂荐承麟代娄室守东面,而己与娄室同救应。胡土失外城,颇惭恶,声言力小不能令众。仲德亦荐之,故有是命。
敌人克西城。
己丑,敌人复大至,克其西城。城中前期筑栅浚壕为备,敌虽克之,不能入,但于城上立栅自蔽,仍南北相拒。凡敌所占百馀步,敌帅坟盏复令军中毋速攻,意欲蔡人自变生致上也,然军士踊跃,视死如归,人以不得出战为愧。
以御用器皿赏战士。
庚寅,上欲赏战士,而府库空竭,乃悉出御用器皿,然后总百官进献,不足则敛于民。又虑将士衣甲其有不完者,尽括民衣袄赐之,谓之“软缠”。诏军民都弹压阿勒根移失剌办其事,移失剌素苛暴,有犯必诛,血流于市。
杀妖人乌古论先生。
壬辰,杀妖人乌古论先生。本贯人家奴婢,喜学道,为全真师,大得房中之术。居汴梁,佯为狂态,被头露足,缀麻为衣,自谓麻帔先生,豪门大族率皆敬奉。宣宗尝召入宫,由是益无畏惧,常出入大长公主家,殊有秽迹。上微闻之,敕有司掩捕,则已逃去。上恐恶彰,使勿追。正大末,从乌古论镐来官汝南。镐馆于其家,人皆知与镐妻通,而镐不知。生闻之不自安,求出。镐为营建道宇,率在城官吏、僧道、耆老亲为出送。生既居外,饮酒食肉,靡所不为。上幸蔡,生欲走避,会敌兵梗路,不能出。蔡既受围,因阉竖求见,赖参政天纲言乃止。至是,复求入见,谓有诡计可以退敌。乃见上,但揖不拜,且多大言,无君臣礼,其言大略妄自尊夸,欲出说坟盏,自为脱身计。生出,上问左右司官:“识此人否?”郎中移剌克忠、员外郎王某素丑生行,具以向者麻帔为奏。上怒甚,命缢杀之。
杀上厩马分犒将士。
乙未,杀上厩马五十匹、官马百五十匹,分犒将士。尚厩饲马止十匹,百官唯执政四五人与都弹压移失剌乘马,馀皆徒行矣。撤民屋。
时西城上下增置堡楼硬栅,公私材木俱罄,大小杂树斩伐亦尽,乃撤民屋用之,自城及市,几四五里,相望空墙而已。仲德礼觋僧以安人心。
己亥,有狂僧号菩萨,自言能退敌。有司闻之,但唅笑不答。数日忽不见。又有女觋亦作鬼语,称有救兵自西南来。右丞仲德皆遣人致礼,以安人心。
议诛忠孝军之为劫者。
自敌人攻城,昼夜相持几月馀,军士皆喜战,而忠孝军尤致死力。宣差镇抚军民都弹压移失剌尝奉密旨,忠孝军罪应死者当具奏。俄城中有巨劫七八人,屠人之家而夺其食。事觉连系,有忠孝军提控都统二人,移失剌以闻。上欲曲宥之,其帅王山儿奏曰:“法,天下之公共,非人君所得以私,况谋故劫杀,罪在不赦。国家畜养若辈,用在一日,身死锋镝,理固其宜。岂可以一军之私,而伤天下之公乎?虽陛下自以为恩,臣愚以为过矣。”因泣下固请,乃命诛之。是月,四城将士战殁者,总帅一、元帅三、都尉二,总领提控以下不可胜纪。
祭柴潭神仍赐号。
壬寅,诏参政天纲祭柴潭神,仍赐号曰“护国灵应”。潭在城南,水深长数丈。宋人分攻南面,决之,潭几涸。一日,云雾障潭,潭水暴涨,至是及丈馀。上神之,后有是命。
出宫中官承应人等守城。
甲辰,上以将士多战殁,尽出宫中官承应人等分守四面,至令舍人牌印及省部令史拽炮,上之使令数人而已。有奉御转奴、护卫扎鲁等,皆疏俊年少,不任执役,乘夜缒出投降,上亦不知也。
○总论
义宗皇帝在位十有一年,伤王室之浸微,先朝之积弊,吏政失于苛细也,不破法以情。将士利于征战也,不逞兵以忿。朝臣有罪,则薄示降罚,未尝妄戮一人。母后无宫,则略加补修,未尝辄营一殿。而又敦崇儒术,遴选武臣,罢猎地以裕民,开经筵而论道。以六事课县令,田野辟而赋税均;分三路设司农,善良进而奸邪退。是致家馀蓄积,户益丁黄,虽未治于太平,亦可谓小康小息者矣。属天开一统,地入大朝,遂至灭亡,犹足称颂!曷尝不亲驭六辔、抚巡三军,出器皿以旌战功,杀厩马以充犒赏,所以人百其勇,视死如归。父既受刃于前,子复操戈于后。大臣如仲德,义所感者几千人;近侍如绛山,气不夺者以万卒。死于社稷,上下一同。书之简编,古今无愧。某起繇冷族,滥窃科名。始以词赋待罪于玉堂,终于奏官承乏乎兰省。厚颜觌面,诚为我辈之羞;镂骨铭心,惧泯吾君之善。况承都元帅之命,且惟大中书之言,敢不追想前编,直书实事?谨以亲所见闻,撰成《汝南遗事》四卷,计一百七事,冗长不文,故不足取,庶几它日为史官采择。若夫正大、天兴本末之详,则天下自有公论,非某陋儒所敢与知,庸俟将来,必有秉笔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