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北江诗文集_(四部丛刊本)/甲集卷第八 中华文库
洪北江诗文集 甲集卷第八 清 洪亮吉 撰 清 吕培 等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北江遗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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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施阁文甲集卷第八
阳湖洪亮吉著
乾隆府㕔州县图志序
盖闻方圆有象白阜成书流峙初形绿图有记黄帝中经
之外乃逮于九丘重华益地之馀聿闻夫禹贡周礼职方
实系九州之志春秋内传洵为百国之书秦图三六由四
极而四荒汉郡百三乃一候而一尉由兹以降可得而言
夫断代为书建元表号则太康地记始有成规永初山
川实标定目开元十道之记既开吉甫之前元丰九域之
书又继元和而作据兹见在以定厥归则李相所编执
衷斯在而其得失又可推焉夫为地说者右图左记既属
良模举要撮凡斯归至当故裴秀举地官之职惟表川原
萧何得御府之图藉知厄塞必有资乎经国非欲助夫游
观乃今观其所采则严光江岸庄子濠梁前喆钓游有而
必录此则郭象述征之记延之揽胜之编非地理之要也
昭仁等丹台仙观二宗创置靡不毕详此又名僧西域
之经高士老君之传非地理之要也又有甚者夫挂剑徐
君之垅洒酒乔公之墟同系昔贤均堪凭吊然与其有详
有略何妨概属阙如今则关中诸兆存班固而削马迁江
左崇封登陶侃而芟卞壸载籍并存无疑可阙而乃如此
者洵莫详其用意焉又如周礼职方春秋国邑孟坚一志
文命一书洵海宇之权舆肇山川之名号必谓生年巳后
无得而征则疑者不言盍衷诸圣今则春秋土地视杜预
而尤踈禹贡方名较魏收而益误前者既不知所本则后
者亦莫敢复承且其言曰古今言地理者凡数十家尚古
远者或𢯱古而略今采谣俗者多传疑而失实饰州而
叙人物因邱墓而征鬼神㫖哉斯言实皆自背夫大别小
别各立其名内方外方强标其号以至天兴一县载二事
而皆虚襄邑一区设两言而亦误此非尚古远而失者乎
五星升渚一圣名山石则阳翟妇人竹则霍山天使此非
采谣俗而失者乎至于陵为蛇骨水系蛟潭陶侃则一龙
作梭跖㧞则七鱼犹串马融经学先表读书之台谢朓文
人乃纪赋诗之所非饰州而叙人物乎孝童营乌口
先伤力士凿山牛形遽变舒女化鱼水闻歌而赴节思王
埋舄魂在冡而能呼非因邱墓而征鬼神乎虽然责人斯
易考古良难安知今之所为是者后之人不又丛责备也
要即今所见以揆其所安则雷同附㑹有皆不敢而其间
因革亦微具体裁焉今者毎布政司所辖各冠以图綂以
三京为图二十昔则赤紧畿望今则冲繁疲难道里之
数一准近图戸口所凭要于今册故城旧县有则必书凿
岭开渠远而必录此则遵彼良规无容改作至金牛圣
渚因水利而登编白鹿神禾以分疆而入录外此则畸人
逸士昔贤前圣之遗迹概不列焉五岳四渎圭琩之尊同
于牧伯故并列其祠外此而浮图宫观不与焉帝升王降
弓剑之所比于山陵故各详其地外此即圣贤冡墓亦不
及焉同知通判分驻必详则班生记都尉治所之意邮亭
镇堡随方亦录则马彪载郡国鄕聚之遗五金利用摽所
出之山近盬便民记置场之所水道则据今时出入而缀
以故名陂塘则记历代废兴而并详创始形势所在非可
空言战争之区因事附录又名之可合于禹贡益名班书
左传者疑则或阙征则必书此又其复古之初心作书之
微㫖也我
国家膺图百年辟地三万东西视日过无雷咸镜之方南
北建斗逾黎母呼孙之外光于唐汉远过殷周然而大一
綂之书
内三馆所绘秘图则流传匪易鸿编则家有为难非寻檼
括之方惧启津涯之叹〈臣〉遭逢
圣世得预儒流四及计借再膺里𨕖九州历八亲探禹穴
之书四部窥全曾写兰台之字粗知湛浊稍别方舆阅以
岁年𢰅成此志卷裁五十渐管见之难周谱及八荒表
盛朝之无外云尔
汉魏音序
古之训诂即声音易说卦曰乾健也坤顺也论语曰政者
正也基之为始叔向告于周枵之为耗梓愼言于鲁又
王制刑者侀也侀者成也展转相训不离初音汉儒言经
咸臻斯义以迄刘熙释名张揖广雅魏晋以来声𩔖字诂
诸作靡不皆然声音之理通而六经之旨得矣许君为说
文记字字各著声览而易明斯为至善又通其变为读
声近之言则逵严诂字之精杜郑说经之例义或不可同
而音皆转相训亦其善也葢有定者文也无定者声也即
一字一声而读又有轻重缓急古今风土之不同如台之
为吾吾之又为我伊之为而而之复为尔也古人音声清
故为台为伊中世梢转则为吾为而后人口语重则为我
为尔以及旄之读为缪哄之读近鸿则急气缓气之分秦
呼卷为委齐呼卷为武则齐人秦人之别一以孙炎沈
约以后之音例之则重读者不能轻急读者不容缓台伊
递降既淆今古之声委武随方又摈齐秦之语反语出而
一字拘于一音四声作而一音又拘于一韵而声音之道
有执而不通者焉是以里师授读俗士言诗皆执音韵之
书以疑天越客适秦鲁人入蜀又泥听闻之素以讶方
音由声音之道不明欲合轻重缓急之读为一音强东西
南朔之声出一口也夫求汉魏人之训诂而不先求其声
音是谓舍本事末今汉魏音之作葢欲为守汉魏诸儒训
诂之学者设耳止于魏者以反语之作始于孙炎而古音
之亡亦由于是故以此为断焉又尝考之汉廷诸儒精研
声训厥惟许君而康成次之许君之义均见说文外又有
注淮南王书今不传惟道藏中淮南鸿烈篇二十八卷尚
题汉南阁祭酒许愼注或当有据然世所盛行之本则皆
题汉𣵠郡高诱注今考许君之注有淆入诱注中者或本
诱采用许君之说后人遂误以为诱也今略论之淮南王
书軵其肘高诱注軵读近茸急察言之又罧者扣舟高诱
注今沇州人积柴水中鱼为罧皆与说文之说同此𩔖
尚多以是知许君之注有淆入诱者矣康成注易书诗三
礼及易纬乾坤二凿度等皆有音读今考汉书音义有郑
氏薛瓒云是郑德晋灼云北海人不知其名桉汉书高帝
纪盱眙注郑氏音煦怡武帝纪蛇邱注郑氏蛇音移郊祀
志推终始传注郑氏音亭传而史记集皆作郑元汉书
扬雄传抾灵蠵注郑氏抾音怯而文𨕖注亦作郑元是汉
书音义所称郑氏葢康成居多故晋灼亦曰北海人也其
间有出于郑德者如高帝纪方与注音房预之𩔖集解亦
别标出之裴骃刘宋时人必非无据是康成又或为汉书
音义世所不及知矣今以许郑二君之说参校又各有异
同许君云丰从豆象形而康成仪礼大射仪注云丰其为
字从豆曲声今考𠁳不成字不当为声康成葢误以象形
之字为谐声也许君云槸从木埶声而康成考工记注云
𣙗读如涅从木热省声今考埶本可作声不必从热省许
君云裘古文作求而康成诗笺云裘当作求声相近故也
今考裘求本一不必改字合此数条疑许君之说为长矣
葢许君生及东汉之初亲从贾逵卫宏等问受其于西汉
诸儒张敞刘向扬雄郑兴等不啻亲承提命其学既专故
其说独博而谛又非他儒之所可及也今编次仍从说文
旧部而以所无者附见于后或说文所有而后复讹为他
字者则注云某字本某字不移其部传讹巳久则亦各
从其部正附两列焉其后儒以反语改汉人之音者亦置
不录以非其旧也排比阙失成于六旬演赞前后断为四
卷书成值乾隆四十九年岁在阏逢执徐长至日爰付之
梓庶几谐声故读复厥旧音反语四声此为前导云尔
三国𭛌域志序
陈寿三国志有纪传而无志然如天文五行之𩔖略僃沈
约宋书皆可不补其尤要而不可阙者惟地理一志元郝
经所补全录晋书地理志本文即见于沈志中者亦近而
不采他可知矣予自戊戌岁校四史毕即有志于此留心
裒辑者二载然因有数难辄复中辍沈约云三国无志事
出帝纪虽立郡时见而置县不书此一难也晋司马彪𢰅
续汉书郡国志凡郡县增省在安顺以后者即不置录是
前无所承唐初修晋书于地理学不精建置沿革舛错
过半是后无所据此二难也即云出帝纪矣而荆州江夏
则南北并立蕲春广陵又魏呉不常能析其州郡本末尤
不易辨其县道迁徙又或居巢狄道两国置垒锺离逡遒
空地不居临贺郡所属则荆广之说不同宜都郡立名则
魏蜀之辞不一此三难也从前诸地志上论沿革毎自汉
越晋中阙三国不书彼传信之体则然今既欲补志则须
上详郡县与东汉异者若干下与西晋异者干全据金
行既谓以孙而定祖概征炎运又嫌有昔而无今此四难
也沈约著宋书去三国不过二百祀当时册籍舆图谅存
秘省所引太康元康定户十馀种资证左而汝阴建郡
显背魏书𫎇县著文复乖汉志此五难也今世所存诸地
志可采者如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乐史太平寰宇记等
不过五六种而邱头旌武一人而前后不同油口号公三
书而彼此互异此六难也三国土壤既分舆图复窄州郡
之号𩔖多遥领呉有犍为之守蜀存京兆之名武都一郡
土归西国而名立扶风房陵一区实隶当涂而虚领益土
近而易混骤毎不详此七难也葭萌改汉寿之名则与属
武陵者乱上庸建北巫之号则与隶建平者淆东京所无
而西魏忽置谁别建始之年南所创而太康巳废难识
革除之始此八难也陈寿史例号精严而高陵海陵之
县沿着旧名新安新昌之称复标近号加以松之注史好
采殊说始兴未建作守者巳有羊君东安未立临郡者先
推郭智作者既视睫而不见阅者复贮心而不疑此九难
也继此九难远阅千载沈约所据十馀种仅存其二而又
不能稍参巳意增定郡邑此十难也然用力既久终不忽
辍作而证左俱绝者则阙疑以待焉盖地理之难也班生
录本朝之书犹存俟考沈氏征近世之壤毎著存疑从事
于此者当若是矣今大𩔖仿宋书州郡志之例而于扼要
之地争斗之区可考者附见诸郡县下参用郡国志例焉
其郡之未经分割者置县次弟准郡国志为多或巳分割
及废而复置者则先后𩔖从晋志要在有补原书而不汨
其实此裒辑之意也然天下州邑之志繁如星草安知所
疑而阙者不皆散见于诸郡邑图志中补是志者既非为
巳何必皆岀一人同好之君子苟能随所见而足之以成
一史未竟之事则是书亦补三国志疆域者之权舆矣
东晋畺域志序
历史地志互有得失求其舛者则惟晋史地理志乎
其为志也惟详太始太康而永嘉以后仅掇数语又不能
据太康地志元康定戸等书以为准则故其志州也梁州
之建与王隐地道先后不同湘广之分与沈约宋书多寡
互异其志郡也北海则一方全脱济岷则两县无征其志
县也巴东无汉丰梁国无西华既异晋初之疆理荣阳有
阳武南郡有监利又非江左之舆图虽分卷至四洵可谓
本末倒置后先失据者焉然余以为且无论其得失也即
其以永嘉为断亦止可称西晋之地志而于江左则尚无
预焉此东晋畺域之不可不作也又有甚者侨州郡县之
设始于东晋而侨州郡县之与实土相混则莫初唐即
以此书之外论之颜师古注前汉书以京兆南陵为今宁
国府南陵县李贤注后汉书以九江当涂为今太平府当
涂县遂使方州之志郡国之书遇荆扬之士著皆疑并冀
之流人谱楚越之名区悉改燕秦之郡望喧客夺主以假
乱真此则实土之与侨置不可不分者也然而志东晋实
土之难也其时全得者不过荆扬及分建之湘江数州他
梁益则李氏于前谯纵王于后交广则李逊踞其始
卢循乱其终青徐则地不全属兖豫则户巳半沦司州虽
时置戍卒而仅服于德宗雍州则才振兵威而即亡于夏
国其蹙境也始于咸和甚于寜康再甚于隆安其拓畺也
肇于永和再振于太元大启于义熙其朝南𦱤北旋有旋
亡者虽巧术不能算也至志侨置之难也侨州至十数
侨郡至百侨县至数百而皆不出荆扬二州之域东海一
郡𭔃治海虞而又移京口汝南诸县侨留金水而又说涂
中襄垣寓邑并夺芜湖之旧称合肥主名乃改汝阴之客
号其他侨而不知所在者尚多舆地之记既不克并征州
县之图亦殊难尽信此则行迷路者多穷而理乱丝者易
紊也矣将谓沈志可据乎而新昌寿昌之县合作一区军
平军安之名不知两县寿春重镇而存没不著于篇营阳
新建而怀穆互殊其说其他与纪传舛错者又时时而有
也又或谓晋书纪传可据乎而寜境罢州既显殊于宋志
汉嘉改郡又互异于蜀书梁水之建亦传纪之不同武宁
之分乃后先之各出葢𢰅𫐠者既非一辈𢯱采者又非一
书无怪其虚实并陈始终不照矣暇日以晋书纪传为主
详求沈约辅以魏收外太康地志元康定戸王隐虞预
臧荣绪谢灵运孙盛干宝诸人所著仅存于今者参之以
郦元李吉甫乐史祝穆之所𢰅旁搜乎杂录间采乎方书
凡两阅岁而成其纪及于山川邑里鄕堡聚落台殿宫阁
围林墓者非特仿马彪魏收之例亦以自西晋以来陆
机华延俊等数十辈造述今已悉亡其佚说见他书者惧
其复归沦没爰为采掇之悉著于编庶藉群贤之简牍成
一代之掌故焉书成藏之箧笥者又十年乃序而付之梓
云尔
十六国畺域志序
十六国畺域志固与东晋畺域相辅而行者也然志十六
国之难则更难于东晋何则其窃据之久者不过数十年
少则止十数年刘曜续开之州郡既迥异于渊聪石虎晚
定之山河又大逾于襄国甚者姚苌以马牧起事故崇镇
堡之势以敌方州赫连以綂万建基故芟郡县之名尽归
城主后先错出彼此互殊纵欲指陈殊难画一一也近时
崔鸿十六国春秋既系明人所辑不足据凭惟太平御览
中所录尚属当日旧书而简略特甚十止二三晋书载记
又非详核是依据者少二也当时霸史之见于隋唐经籍
志者有常璩汉之书十卷〈旧唐书作蜀李书九卷〉田融赵书十卷〈旧唐〉
〈书作赵石记二十卷〉王度二石传二卷〈旧唐书作二石记二十卷不著名〉又二石伪
事二卷〈旧唐书作六卷〉范亨燕书二十卷张诠南燕录五卷王景
晖南燕录六卷游览先生南燕书七卷高闾燕志十卷何
冲熙秦书八卷席惠明秦记十一卷姚和都秦纪十卷张
咨凉记八卷〈旧唐书作十卷〉刘景凉书十卷史喻归西河记二卷
〈旧唐书作段龟龙误〉段龟龙凉记十卷高道让凉书十卷沮渠国史
凉书十卷无名氏拓跋凉录十卷刘景敦煌实录十卷和
苞汉赵记十卷吐谷浑记二卷翟辽书二卷诸国略记二
卷永嘉后纂年纪二卷段业传一卷南宋时巳渐次散失
是可搜采者尽亡三也即有附见于晋宋诸书纪传中者
与载记又多不合如晋书列女传王广仕刘聪为西扬州
刺史而前赵录等不载有此州桑虞传石虎青州刺史刘
征请虞为长史𢃄祝阿郡而后赵录等又不载有此郡四
也又或名号则彼此分建方隅则叛服不常长子属建兴
之郡名乃肇于西燕赫连筑骨律之城土早归于后魏豫
州则石赵东晋共治一城寿春则江左苻秦各分要地五
也复有逞其胸臆则务广虚名核彼舆图则多非事实如
石氏建扬州之号仅得一城前燕标荆土之名惟馀数县
夏宋誓书指恒山为界既渉张皇慕容郡册援唐国为称
亦惭假借六也甚有指南为北革旧标新赫连也以陕地
为荆州乞伏也以漒川为益土琅邪之国强号幽燕朔代
之区忽标齐服近而易混骤毎不详七也又王弥曹嶷段
匹䃅慕容永翟辽段业等皆建有国都跨连郡县虽不别
为作志亦例得附书非举要而削繁又虑喧宾而夺王
八也又兖豫青徐之境空地常多既不隶于诸方又不归
于江左若此者其郡县之空名毎以战争而附见列为实
土巳无戸口之可稽目以侨则又山川之未改此则去
留不可位置尤难九也即云魏收郦元李吉甫乐史等诸
人所述可以取材矣而灵昌立渡各异其方梁马名台互
殊其号魏该一合之坞与晋传而先殊石家太武之堂在
襄国而疑误十也乙巳岁客开封节楼燕居多暇因杂取
诸书辑成之距东晋畺域之成不逾二稔其附书山川宫
阁一如东晋志之例他田融段龟龙等书之仅存者并
一一录入之非广异闻亦所以存故事也时中秋后五日
是为序
与卢学士文弨论束脩书
前坐次阁下言及吾鄕邹君释束脩二字以为当从束身
修饬解心窃疑之今观臧君镛堂辑郑氏论语注二卷内
间有疏证于自行束脩以上句用后汉书注李贤之说以
破古义愚以为不然夫一字有本训有假借有转训说文
束缚也从口木凡经传束脩束脯及束牲束矢等皆须束
缚此本训也因束缚又通为检束之束故史传亦言束身
束心此通借也说文肉部脩脯也从肉�声彡部修饰也
从彡�声皆本训然音虽同而义实迥别公羊庄二十四
年腶脩云乎何休注腶脩者脯也腶脩取其断断自修正
古人皆取同声之字相训故以断训腶以修训脩此转训
也然取修正之义以训脩则可遽改脩脯之字为修正则
不可何则𥼶名又云脩缩也干燥而缩也谓肉干燥则缩
脩缩又音同故取以相训脩脯可改为修正则紊缩亦
当同胊之义乎周礼凡肉脩之颁赐皆掌之礼记夫人
之贽脯脩前后司农皆训脩为脯正义加姜桂锻治者谓
之脩不加姜桂以盐干之者谓之脯散文言之则通以迄
张揖广雅等无不皆同是脩之明训见于经传者又如此
矣郑氏论语注谓年十五以上者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
学皇侃䟽十五成童之岁识趣坚明郑氏葢言始可以执
束脩之礼见于先生长者耳李贤不通义训于延笃传注
云束脩束𢃄修饰刘般传注又云束脩谓谨束修洁也今
考束脩二字见于经传古者仪礼穀梁檀弓仪礼其以
乘壸酒束脩一犬赐人献人则陈酒执脩以将命脩言
执与酒言陈对举穀梁隐元年传曰束脩之肉不行竟中
正义束脩之肉者脩脯也谓束脯之肉也檀弓古之大夫
束脩之问不出竟依李贤之说又当作束𢃄修饰之肉
与谨束脩洁之问相训乎且古人一字不虚设况于圣人
果作束帯修饰则但当云自束脩者行及以上三字皆
为剩义今有行者明束脩是礼礼须人行故曰行也孔丛
子亦云子思居贫于卫或献尊酒束脩是又束脩之见于
子者今臧君等据唐人单词而即欲破三礼二传及先后
郑诸家之诂训又使圣人之言语字支离可谓锐于立异
矣又后汉书言束脩者亦不一而足伏湛传曰自行束脩
讫无毁玷延笃传曰吾自束脩以来刘般传言束脩至行
为诸侯师胡广传曰使束脩守善有所劝仰益亦如古人
所云束髪立名节及史传所载吾自束髪受书以来及吾
自委贽以来吾自从师以来义实等耳贤注伏湛传即云
自行束脩谓年十五以上葢意以训脩为修饰则下毁
玷句为赘且自行束𢃄修饰亦不成语故不同于笃等传
注耳前坐次语未悉故敢复及之并以质之臧君
与章进士学诚书
承示拙著乾隆府㕔州县图志毎布政司所辖应改为总
督巡抚始符体制君详于史例者也用敢略陈一二焉桉
唐分天下为十道故贾耽有开元十道述厥后李吉甫因
之所著元和郡县志亦分为十道惟移陇右道至弟十与
开元志略有不同而巳宋初分天下为十二道故乐史太
平寰宇志因之后又分天下为二十三路故王存元丰九
域志因之元分为十三行省明分为两京十三布政使司
本朝增为十九布政使司虽俗尚沿元行省之旧称而实
则同明布政司之成例况地志者志九州之土也志九州
之土则毎方各著守土之官以綂之足矣督抚自明成化
以后虽巳有定贠然其名则钦命也其所握则关防也固
非可名之为守土之官者也且汉以刺史綂郡守而班固
地理志则大书郡名而下注云属某州不以州名冠郡之
上也唐以节度观察使辖诸州而开元志元和志新旧唐
书地志皆以十道为率不以毎节度毎观察所辖为准也
宋亦设节度防御练等使以辖诸州而二十三路则专
以转运使所属为定转运使之职与今布政使司无异也
又
本朝
皇舆表一綂志皆各书某布政司而不书督抚是又志府
㕔州县者所当效法耳考之于古则班固贾耽李吉甫王
存乐史如彼证之于今则
皇舆表一綂志又如此何必别翻新例以紊旧法乎又今
之制总督或辖两巡抚或辖三巡抚又有有督而无抚有
抚而无督者如君所言将书总督乎书巡抚乎将一一为
之分𥼶乎巡抚又或辖一布政或辖两布政如君所言将
书巡抚复书布政乎抑或止书巡抚乎一一书之则题
篇不胜其繁或书督或书抚则称名又嫌不一则何如
书各布政司之为得乎且毎府沿革之下必首记总督巡
抚及两司守道驻札之所是即班固于毎郡下注属某州
之例新唐书地理志于毎道下书采访使治某州之例也
又今之应鄕试者皆云应某布政使司鄕试不上及巡抚
亦不上及兼辖之总督亦可知一方之官至布政司而无
不綂矣不待言督抚也亮吉非惮于改正实例当如此耳
敢更以质之左右
新修镇远府志序
贵州一隅前人视为荆梁南境外荒裔之地是以志方舆
及山水者皆不及焉然郡曰牂柯县曰且兰见汉书及桑
钦水经许愼字旨水曰沅水曰无水见班固志地理及郦
元注水经尚非𫎇㸑诸蛮地所能比也予好为地理之学
今年冬奉
命视学黔中自常德以南即沿无水行扺镇远见其山水
回互地形高下以为当去故且兰不远迨检诸地志悉无
与我合者心窃疑之适太守监利蔡君创修镇远府志成
举以示余其条分缕析星罗棋布以为独为其难既又读
其夜郞牂柯且兰等考辨而叹蔡君之精于地理实有先
𫉬我心者焉余亦何以序之亦惟举余之与蔡君合者还
以质之蔡君而已盖欲知牂柯郡所在必当以故且兰为
证汉书地理志及续汉郡国志牂柯郡皆首列故且兰司
马彪云凡县名先书者郡所治也前汉虽不言牂柯郡治
何所亦当治且兰可知此一证也欲知故且兰所在又当
以沅水为证地理志故且兰下班固原注云沅水东北至
益阳入江过郡二行三千五百三十里沿旧志以遵义
为且兰而以乌江为牂柯江今考遵义诸水通流他处者
凡四湘江洪江仁江则皆注乌江者也乌江则合三江北
流入涪水者也与沅水相距甚远则不得以遵义为且兰
明矣此二证也汉书西南夷传始楚威王时使将军庄𫏋
将兵循江上师古曰缘江而上也是由江入沅由沅入无
可知后汉书西南夷传则并云遣将庄豪从沅水伐夜郎
则语更明显可证非从涪水矣此三证也水经云沅水出
牂柯故且兰县为旁沟水又东至镡成县为沅水东过无
阳县而郦注则云无水岀故且兰南流至无阳故县又东
南入沅为之无水今考沅水出都匀府城东无水出黄平
州都凹山当即故且兰所在此四证也常璩华阳国志云
楚顷襄王时遣庄𫏋伐夜郎军至且兰椓船于岸而步战
既灭夜郞以且兰有椓船牂柯处乃改其名为牂柯夫登
岸步战必水道不能通舟故须椓船于此今无水至镇远
以上即劣不容舟川行至此必须登陆此五证也又地理
志故且兰下引应劭曰故且兰候邑也而西南夷传云中
郞将郭昌卫广引兵还行诛隔滇道者且兰斩首数万遂
平南夷为牂柯郡今镇远郡实为入滇要道则且兰侯故
邑与镇远当不远必不在遵义矣此六证也凡此诸证皆
可以推广蔡君之说是以略述焉他贵州水道之混余
又拟别为一书以正其讹失俾后之𢰅方志者有所取裁
当亦蔡君所乐观其成者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