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贝先生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七 中华文库

清江贝先生文集卷之七

　云间集

　　铁崖先生大全集序

铁崖先生大全集春秋大意若干卷史𨱆干卷君子义若干

卷丽则遗音若干卷志序碑铭赞引箴颂古乐府近体五七言

诗总干卷吁富矣哉古之人鲜有也先生族出㑹稽母夫人

李生先生时夣金钩坠月中其父山阴君摩其顶曰是儿必以

文章显吾门为筑万卷楼铁崖山中先生读书楼上去梯辘轳

传食若是者五年遂以铁崖自号尝病国朝承宋以来政厖文

抏而未有能振起之者务铲一代之陋归于潭厚雄徤故其所

著卓然成一家言李翰　　　论文章之要如千兵万马而风

恬雨霁寂无人声惟先生有焉蚤擢上第跻膴仕既为众所忌

又耻以妾妇之道媚于时多仇寡与而处之泊如也晚年放浪

云门玉笥洞庭钱唐之间每酒酣兴发自撃铁如意歌哀三

良吊望诸君辞识者以其天才似太白而学力过之不然何其

正声劲气薄九霄空四海而𭰗轹一世㢤至正初天子诏脩辽

金宋三史先生乃著正统论凡二千六百馀言其言以为我朝

当续宋统于世祖混一之日不当急于辽金正大剀切观

者韪之琼早登先生之门今二十五年矣中罹兵变不相知者

乆之及先生辟地九峰三泖而琼亦自海昌至搜辑手编于𣪚

佚之馀幸不蟳朽炲㓕而大姓章琬欲锓诸梓以传无穷俾琼

序之吁荆山之璞丰城之劔不待卞和之献雷焕之彂而光怪

烛天盖天下之至宝有终不得而閟者先生之文章虽欲不行

于世不可也琼又何足以知之深惟唐韩昌𥠖之集李漠序之

李翺皇甫湜赞之故不让而书诸篇端实有俟于代之知言者

云至正二十有五年春二月既望门生贝琼序

　　郑本初诗集序

昔宋景公使弓人为弓九年乃成曰臣之精尽此弓矣公登虎

圏之台援弓射之矢逾西霜之山集干彭城之东馀力逸劲犹

饮羽于石此功之倍也有穷氏与贺吴北游贺使羿射雀志其

左目而误中其右羿抑首而愧终身不忘故善射名天下此彂

之巧者功不及弓人则其器弗良巧不及羿则其射弗神余谓

诗人之于诗亦若是焉天下之善诗者非一而诗之工者甚寡

务速者不暇工惰而不进者不能工必思之精如弓人之弓彂

之不苟如羿之射然后可言其工余独得之郑君本初焉本初

之诗有曹刘之气而不肆也有阴何之𧼈而不迫也冩物之妙

浓秀千态可谓工巳非其功倍于人巧逾于人而能之乎自国

朝混一以来八十馀年宗工巨匠以诗名世者不少本初恒病

其无古作者意故起而力扫一时之陋未尝妄作而轻出之或

积思累月而后成终岁所得者无㡬片言𨾏字不合矩度则屡

易不辍或诮其无𠋣马之敏而有闭门之苦夫弓人以九年之

勤不失为良弓羿惩一彂之遂至于善射则本初之诗不以

迟为病在于迟而工不以屡易为难在于易之而后进也余学

诗二十年未能窥诗人之阃奥至正二十二年始交本初于九

峰三泖间因得所著五言古诗干篇五言律若干篇精神心

术皆尽于此而中州之绮丽有不足观矣其门生弟子将锓梓

以余知本𥘉之深也求序冠其篇端故不辞而书之本初钱唐

人性坦夷与物无竞蚤㳺四方凡山川形𫝑欣戚感慨一于诗

形之而世之𫝑利泊如也观其诗可以知其人矣

　　耽罗志略后序

耽罗距中国万里而不载于史盖以荒逺略之也至正二十五

年枢宻院曹永嘉李至刚从副使帖木儿卜花公往守其地明

年奉诏还京师至刚以疾不得俱迺留松江因记所历山川形

𫝑民风土产编而成集釐为三卷题曰耽罗志略将锓梓铁崖

杨公既为叙其端矣复求余余伏而读之因抚卷叹曰炎汉

之兴张骞以郎应募出陇西留匈奴中十年后亡至大宛为发

导驿抵康居传月氏从月氏至大夏竟不得其要领岁馀归汉

为天子言之未能有如耽罗之为详也司马相如之通西南夷

至用兵而克之卭笮冉駹斯榆之君虽请内属而长老且言其

不为用者由是观之国朝受命百年四方万国咸在天光日华

之下虽遐僻壤穷山绝岛亦不得而外焉故至刚得与大臣

涉海万里而镇抚其民未始顿一兵遗一镞为国家病则视历

代之盛寔有过之者而是编尤足𥙷纪录之缺使列之舆地中

国之士不待身经目识而巳悉海外之境若过鸭绿窥榑桑也

于是乎书

　　逰仙诗序

逰仙诗何所始乎始于离骚逺逰之作也天下固无神仙之说

而屈子不答于君放乎湘潭盖将隘六合陋薄俗排风御气超

然物裘与日月齐寿以尽无穷之变观其托为王子之言曰道

可受𠔃不可传其小无内𠔃其大无垠母滑而魂𠔃彼将自然

一气孔神𠔃于中夜存虚以待之𠔃无为之先庶𩔖以成𠔃此

徳之门则自广成之告黄帝者莫之能过此真神仙之要不待

飡六气饮沆𤅈漱正阳食朝霞而后谓之神仙也后有何敬宗

郭景纯者互为逰仙诗不过诧安期羡门之髙假蓬莱方丈之

胜而欲去此适彼其于屈子之言有得否乎惟其诗自成一家

飘飘然有凌髙厉空之想词人固多拟之而能与之颉颃后先

者甚寡钱唐陶菊荘氏蚤逰京师与一时荐绅相周旋巳有能

诗声籍籍在人耳及为松江文学掾岀所著逰仙诗十篇示余

且以近体七言为之此尤古人之所未有也虽大篇长什不能

尽观是亦足以窥其髙懐逺识要皆祖于离骚之言非特拟何

郭而作者也余非善诗也而于诗尤好𫉬见菊荘之诗恶得不

为之惊喜而赏激　邪视区区凡近之语剽贼前古者真可尽废矣当

时与之逰者亦既和而成集兵变以来散佚不存独菊荘之藁

幸留故箧中且求余为之序因书以冠其篇端他日尚当演之

于后云

　　灌园集序

灌园集者秦溪马君文璧之所著也文璧蚤岁从铁崖杨公授

春秋学尤工诗与书画每遇佳山水必托之豪素有董北苑米

南宫之法自题其左时号三绝余尝讲学云间文璧自杭来

过相与放舟三女岗下登野王读书台酒酣慷慨歌魏武帝短

歌旁无人观者疑古豪侠士也别去十五年中遭兵𣗥意其

渉艰蹈危壹郁无聊之气胸中必不能受而且灌园三泖之上

一欣戚齐得䘮益昌其诗𩔖以成编凡五百馀首岀以示余

诵之不啻鼓空桑以破瓦缶之音进大羹玄酒而撤刍豢之味

信其发于天机不待雕肝琢肾之为工也且求余序余惟唐

李白杜甫以降作者非一人撷秀于𨳩元间气河岳英灵㑹

搜玉国秀诸集识者犹病其乏风雅之遗徒以蒿天下之目繁

天下之耳矧其下者㢤吁诗亦难矣文璧脱去凡近雄词丽句

或得之一花一草之微𤠔啸鼯呻之夕野桥风雪之中行役羇

离燕游登眺之夕两金朝岚暮霭变态之时丑茸猎场髑髅枯

草伤心堕泪之地覉人之愤思妇之哀神仙𨼆者之𧼈曲尽抒

冩之妙婉而不迫奇而不僻盖有唐人之风裁矣使其翺翔万

国覧黄河太华之胜大篇短章又不止于是也呜呼气化之变

非复混壹之初而文章日趋于骩骳𫉬见文璧之诗得不一加击

节乎遂书以冠其篇端云

　　用武提要序

用武提要二十篇集古之成法也一曰立军分軄严部署也二

曰建旗置鼓壹视聴也三曰选将存亡之系也四曰简士胜

之决也不教而战弃士与敌故精教练申号令次之劝惩以砺

用命不用命故明赏罚次之什伍相保故谨分塞次之至经卒

以严进退用𮪍以知险易营垒以𪧐兵斥𠉀以防寇行则设郷

导战则分队伍而坐作击刺亦皆有法焉他如审地利之髙下

察敌势之强弱论间之难𠉀气之审有不可者虽孙具弗过

是矣两河首难豪桀并起名王重臣授𨱆四岀往往覆军杀将

不知用武之要故也呜呼有国者不可黩武亦不可以玩武自

七书之禁既严天下罕习之者虽武臣子弟亦莫之讲此玩武

之弊甚于黩武冝其一旦溃裂弗支使吾民为虏者十九也方

今张皇六师期复版图之旧则是书又可閟而不岀㢤㣲乎微

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余固不得穷其巧巳然闻荀

卿之论兵首及附民亦未始外吾儒仁义之说盖结天下之本

在是用武之要又可舍是邪钱唐俞在明氏将锓梓以行世求

余序冠篇端故特举其凡而复申管见于末如此任将帅者或

有采焉亦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一助云

　　瑞莲诗序

至正二十六年夏六月十有三日璜溪夏士文氏有嘉莲一开

漪澜堂之前沼观夫秀锺一气幻玉女之祥云危拆𩀱葩洗仙

人之夕露瑞方连理之木名表合欢之花淖约争妍轻盈欲举

擢中流而俪彩扇回吹以激芳水阔霜皋识弄珠之汉女月明

烟渚送弭节之湘君岂当世之文明以著家之䜣合虽荆表田

真之义既悴重荣吝待徐绩之行始异卒合未斯之参差叠

见左右旁敷是冝宣之咏歌播诸纪载宫沉羽振叶八音于管

弦玉缀珠编陶七情于觚墨兹叙其实式冠于端

　　偏劳辩证序

自鸿荒既裂而有文其法具于六书而数则穷于万有一千五

百大篆易而为小篆小篆易而为楷书其变不一然岂有舛于

一波一戈而戾六书之法哉后世小学既而率承俗书之讹

妄意古文不可尽求之画之间如以寜为丁以丁为一为省

文示意文愈变而失愈繁矣则偏旁虽非大义之所损益学者

恶可略而弗校以致鲁鱼帝虎之谬欤宋绍兴进士毛晃增修

四声之谱既已正其偏旁如支攴毋母殳殳羙美之𩔖固足以

为经生学士之助而扶风马君文璧独病近习之多岀于私见

𧰟之为艶夷之为夷丰之为丰船之为舡尼之为尼届之为屇

晋之为𣈆台之为䑓𬬻之为炉镫之为灯是非瞀乱于是详求

同音异用同形异从一之分一画之别悉考说文及五经等

书釐而正之凡于卷题曰偏旁辩证其视毛晃所定为有加

焉既成编挟以示余且求序其首余阅之累日𥨸叹文壁用心

之勤如此余之不善书者从俗踵讹弗辩其误而复误一时

之人也宁无愧乎呜呼字必有义而义各有从使不求其𩔖而

混之无别其累岂得场屋去取得失之间邪是编之岀非特有

补于小学之功用之文章不施于金石则可以合古昔而传将

来矣余方挟兔册以训童蒙至有所疑尚𫉬从而考之犹睹今

日之杨子云也故书其而亟劝锓梓以广其传云文壁善古

文诗歌书似颜鲁公𦘕似董北苑中吴士大夫咸称之偏旁辩

证盖特绪馀而巳所学浩乎无涯余固不可得而测焉

清江贝先生文集卷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