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贝先生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十八 中华文库
清江贝先生集 卷第十八 明 贝琼 撰 景乌程许氏藏明洪武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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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贝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金陵集
武昌谯楼记
县有谯门古也或以谯门为城门见扵陈渉丗家岂亦施之县
乎后建重屋扵其上故又称谯楼盖令丞所居必严内外之限
辩上下之分非徒侈之以壮丽而巳 谢叔賔治武昌之三
年自垣而门自堂而廉举新而完之而谯楼未及建也父老有
谒而为言者乃谋扵众即山伐材濵河陶甓因其址而经营
越十月而㓛成飞甍巨栋高出云雨无雕斵之费而弘敞殆过
于前扵是栖鼔角以谨晨昏之节可谓称其严内外辩上下者
矣惟工筑之岁月不可不纪遂状其颠末驰书
亰师求予文以镵诸石按志武昌在汉为江夏郡至吴改武昌
晋𢈔亮陶侃尝岀镇其地而环境之内层厓峭壁之竦峙者则
有鳯凰大洪惊湍悍流之扼束者则有江汉此非险固之当保
者欤破垒巳湮荒䑓巳夷而英雄陈迹尚想见扵千载之下矣
今所辖七县武昌其一也唐宋以来民之至而土着者日益繁
伙元季之变所至阻兵苦扵攻战千里萧条过者兴慨
国朝混一区宇休飬既乆凋瘵始复流亡四归而叔賔兴壤起
废一新邑人之观聴厥有次第哉登高望逺凡昔之荆𣗥叅天
宅兔而盘蛇虺者今皆禾𮮐矣昔之白骨弥望啸魑魅而号
乌鸢者今皆宫室矣抑可以见
圣天子之深仁厚泽乎南服之广如此故兹𭛠亦易而不烦
也大抵时之不得为者春秋书新延厩是也制之不当为者春
秋书新作南门是也谯楼既得其时制寔出政之所䦕虽重扵
用民非若延厩南门为春秋之所讥恶可后而不急邪凡吏之
出入扵门民之来往于道亦各有其时而不违矣故详书以著
更作之始俾来者有所考云洪武八年岁在乙卯春二月初吉
将仕佐郎国子助教槜李贝琼记
宋县令谢公庙记
皇帝肇造区夏所以懐柔百神之道既周无缺洪武四年又更
定其封号若奉化之县令谢公其一也有司祗奉
眀诏惟谨而邑人为新其庙且以状介国子生汪瓒求余记按
公姓谢名鳯宋临川内史灵运之子晋康乐县公车𮪍将军谥
献武玄之曽孙也元嘉中为鄞令鄞即今之奉化在县未㡬惠
政大孚乃扵县东二里造方胜碶以蓄水岁溉田五千馀亩碶
北阻大溪复架石为梁民不病渉因名谢鳯桥构亭其上宋政
和间改名丰乐绍兴间又改名庆登云𥘉鄞人扵公之存徳之
如父母建祠碶南像而事之及没而其神益灵嘉定八年飞蝗
蔽天人走扵庙祷之俄有𭧂风澍雨驱以出境绍定元年大水
时禾且尽槁又祷之岁复大稔元大徳十一年濵海之州大疫
独不及鄞明年饥有巨艘自劔南运米至鲒亭闻有人招之者
曰吾谢鳯也人赖以活前进士陈观为作记至正十九年宁海
贼冯辅卿帅众寇境官军𨒫战于墟岭仰见大旗飞扬仿佛
高𮪍云合而旗有谢字贼骇大奔斩获无二十七年正月已
𫑗火民庐毁者若干所且及夫子庙学正程式复祷扵神风寻
反灭火呜呼古者忠义士体魄虽死其英灵不俱为野土而显
之一方者亦间称一二事或者出扵偶然非皆神之所为也孰
有公之庇民扵冥冥所祷应而拯饥平寇尤彰彰扵见闻而
不可揜者其烈为何如哉礼曰法施扵民则祀之以勤死事则
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则
公扵礼冝祀先是程式洎父老江■尝以状闻州州上之府府
上之省省上之朝封孚祐侯庙号资福盖有年矣
国朝复脩典虽未及加赠以宠神明扵千载而知其不为淫
昏之眀矣余因求之南北分裂之日符坚方炽且欲一举而
下江东微康乐公御之淝水覆百万之师晋巳不国故其功在
社稷为甚大复有孙如令者既善其职兴利无穷至庙食扵鄞
百丗之后凛焉若生则其大异扵人人而精气流行宇宙间恶
得诬也故为书其实以登载诸石重为作迎送神词俾鄞人歌
之以慰怿其心焉辞曰蛟门𠔃巍巍潮朝出𠔃夕归神之居𠔃
宁止𦆯纷𠔃如水酌清醴𠔃羞文鱼鼍鼓𬘘𠔃吹笙竽利我
民𠔃时旸时雨上无飞蝗𠔃下无䑕田每每𠔃多𮮐多稌万岁
𠔃千秋惟神是依𠔃孔乐且休
竹深处记
槜李董好问氏有耕读所在城东之乌桥而虽竹万个森布交
错题曰竹深处取杜甫逰丈八沟诗语也间因陆景宣来求文
为记予按丈八沟在长安重开扵唐大暦间其水通安福寺一
时贵人莫不逰焉观甫之诗则其地多竹可知今乌桥非丈八
沟比亦以竹深名之者当三伏时苍翠环合日光不到此焉盘
礴奚翅冰厓雪谷而酷烈之气不及也此亦槜李之胜虽丈八
沟何以过哉嗟乎槜李介三吴之间号东南大郡强宗右族辇
石为山凿池引流罗植佳花吴木车马之至者朝夕相踵孰知
竹深处之可㳺可燕乎兵戈格闘之馀荡为搸莽而向之壮丽
无一存者何其倏起而遽仆也乌桥之幽僻斗且为好问之
所其竹乆而益蕃固无昔人之夸亦无今日之感是岂不𠯁
书乎虽然竹特草木之一王子猷谓其一日不可无者恶其俗
耳使有千亩之广而未能知竹之𧼈焉者众也若好问其有子
猷之韵欤观其月出而林影散风回而水声激必有与心会者
矣余愧窃禄
亰师未遂老扵田里一造其所为快徒重千里之思而巳故复
其说如此至扵论竹之徳则白乐天刘寛夫所述巳详兹可略
也
清泉书楼记
临江合三邑为郡有泉出郡西之山趾四时常清故以清泉名
其里环泉而居者多巨族惟刘氏特盛寔原父贡父之裔也原
父在宋时号称博学所著春秋权衡意林尤𠯁发挥圣人笔削
之旨焉原父而举者前后非一及时革丗殊而立爱先生遂
不仕家卒人皆髙之立爱生子齐卿齐卿生子季𩿾亦清苦好
学筑万卷书搂扵泉上旁掖小楼二间左曰一经示所治也右
曰独乐示所存也日幸族人子弟此焉讲习殆非笑谈风月酣
乐丝竹之所巳洪武五年季鹏以眀经荐于春官奉
旨入成均卒学时余为助教且累求为清泉书楼记余惟圣人
既没而道之衍扵书者益繁有终其身不能竟巳齐卿父子竭
资购之殆富扵市人之肆呜呼黄金珠玉无益扵人往往触龙
蛇犯虎豹采扵山海不测之境以为利有大扵生者故虽贵冨
家求之不厌蓄之甚固至戒子孙世守为宝其视六经百家之
说知之者不能好好之者不能读剥烂扵风雨啮食扵䑕是
贵其所贱贱其所贵如此可谓至愚若刘氏之扵书奚翅黄金
珠玉不惟好之又能读之其蔵扵楼者不为风雨䑕之所仇
则贤扵人人何如哉宜其子若弟知道者众而一刘之绪乆而
弗坠也彼所居重货历十年中忽焉变化如太空浮云无一
存者此不𠯁恃为利而恒为吾累矣故后之不振或流扵皂隶
亦无怪焉由是观之以其所好之不同而得失相去万万也余
所以乐为季𩿾记之且使天下之士当以彼为戒而以此为法
洪武八年岁在乙卯春三月𥘉𠮷在城南挹翠轩书
勤有堂记
穷天下之理监古今之变莫过书之所载矣唐以前经生学士
传写而诵之故犹鲜而未遍至明宗长兴三年始刻九经板给
其所求正其所习焉呜呼治本乎教教存乎书秦乃欲愚黔首
投弃焚烧而五季之君夷狄之人能知以是为先务可不谓之
贤巳乎其本虽可班而不可卖君子固无深议也自时厥后刋
者相继陆走川通四海九州之内致之既易而读之者遂轻积
之既多而通之者亦寡不亦悲夫金陵王举直氏粥书于市复
颜其堂曰勤有取昌𥠖韩子诗语也余尝过而异之盖一时善
贾视时废居惟珠玉锦绣为上而举直以经史子集益扵人者
大多畜善本不翅珠玉锦绣非特徼十一之利旦示人必尽其
力又可知其贤也命其子良来求记余惟天禄石渠之藏其书
至繁苟勤而有之则在我而不在书也不然其中枵然而馁虽
冨如天禄石渠亦奚为哉韩子之诗所以惓惓训子务扵勤而
巳夫事皆以勤而成矧学者恶可有一时之辍欤孔子曰学如
不及犹𢙢失之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亡其所能则得失之
判决扵勤不勤耳举直之示人如此抑病致之易而读者䡖积
之多而通者寡其意切矣今良为国子生尤慕儿寛匡衡为人
孜孜不怠月诚季考恒中甲乙是由举直示人之戒而自励其
勤且有譬稼而榖圃而𬞞也故书其说云
体素斋记
体素斋者余友钱唐杜𧨏读书之𠩄取荘周刻意篇语也累谒
记以畅其义余惟钱唐当吴越要冲左右江湖蛮賝海错之所
聚故其人尚利而轻扬视业儒者为左盖风声气习自古而然
谊知求道为心日鸿生硕士㳺固𠯁进而与之矣抑体素未
易言也素也者无所杂之谓太古之时人㳺扵无为不知有忠
信也不知有廉㓗也不知有礼让也不知有孝慈也素之纯也
鸿濛既裂伪而忠信崇污而廉㓗著僣而礼让兴𭧂而孝慈立
质𧇊文胜丧其素矣求如真人之无所杂者不得见矣谊生今
之世而欲复乎古岂非天性之美乎或病其野而不知吾素之
不假扵外也不假饰而为文有天下之至文不假脩而为行有
天下之至行此真人宝其自然者虽非谊所及而欲求至扵体
素诚恶其假扵外而忘扵内也虽然孔子答子夏之问有曰绘
事后素圣人之论学恒先扵质而未尝去其文所贵适中而无
偏胜焉使未至扵自然者苟饰而为文脩而为行又奚害扵素
也哉尚以余言朂之乃起而叹俯而谢曰请书诸绅是为记
清江贝先生文集卷之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