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遗老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五 中华文库

滹南遗老集卷之四十五

　　　　　　　　　　滹南王若虚　之

　　祖唐臣愚庵序

鹤䑓祖君唐臣命其居室曰愚庵因以自号既经䘮乱

流寓河朔非复庵中主人矣犹为题榜以求诗文于士

大夫呜呼凡物有其寔而后得其名寔无有焉名乌

生寔固不可诬而名固欲其正也今先生才敏而识明

行髙而业精盖世所谓贤且智者而頋加此称是视薰

以莸指渭为泾也无乃戾而不合乎人情邪且先生

安静寡欲不求闻逹与物无竞而物亦莫之撄不必嫉

邪愤世如柳宗元逺害全身如𡩋武子果何取乎此也

意者直出扵至谦故欤古之君子其徳甚盛则其心愈

谦其责已也重其取名也廉虽有轶群绝俗之资而自

视欿然常若不及此其尊而光卑而不可逾者善而无

伐所以为颜氏圣而不居所以为孔子其与浮𨅶炫露

急扵人知虚而为盈处之不疑者岂可同日而语哉先

生于是乎过人逺矣丙申春二月滹南遗老王某序

　　复之纯交说〈并序〉

　之纯尝为交以见讥令赘谈中以虚名篇者是

　也其𥘉本自为一首盖辞气意㫖出扵荘列可谓奇

　作使其处身果能如此虽古之逹者无以过也而何

　其取怒之多欤予读而悲之乃复以是说云

狂生既以交说规慵夫已寻以忤物𫉬罪杜门索居将

无意扵世慵夫因人而𭔃声曰子之病果革矣已寔行

行谓人之亢悯我将颠而子则先是何其言之近似而

践迹之欤子之病果革矣怨之不可媒也祸之不可

贾也虽微子言吾宁不知逐逐而群畴非吾邻形交迹

接何者可绝链修调适之善而吾病始兆悟而药之治

飬以方寛中温外茹柔吐刚驻其明而内视凝其聪而

反聴行之期月乃复其常心平气和百邪不攻乃愈而

康子独日臻以逹膏肓医望而走无施其良嗟夫殆哉

无以招之彼孰汝尤无以结之彼孰汝仇待物太狭谋

身未周睢盱仿佛睨九州群讙以咻凶乘祸鸠𫝑穷

力竭而投诸囚以伏扵幽閴氏之与居槁伯之为㳺悒

悒𠔃而私自怜孑孑乎其遗世而无求也吾绝物邪抑

子绝也山渊之峻子将趋而过今胡其摧汝车而沉汝

舟豺虎之毒子将不之撄今胡其龁汝趾而啮汝喉出

扵外者亦既然矣伏于中者竟如何哉頋尝我今为

子盖将持吾之所以自治者而复以治子岂能从我

而兾其少瘳乎狂生闻之不觉汗下

　　移刺仲泽虚舟堂铭

泛而㳺载沉载浮随其流聴其所止而休此非所谓虗

舟者欤万物相刄乎无穷要不可容吾意智者困勇者

残而至人免扵无所累先王既以是而身讫矣虽放心

委形以行扵斯世可也

　　四醉图赞

　㤗和辛酉冬予赴调京师清河垣之振之刘君景元

　俱以待举客太学一日同饮市中既暮皆醉三子者

　就宿予邸枕籍而卧𥘉不记也未旦而𮗜呼童张灯

　则馀樽在焉即命重酌复成小酔拥衾散髪相对怡

　然頋而乐之以为他日或不能复得矣振之将图其

　形而名以四醉因命序而赞之以记一时之羙事云

漠乎其如其声乎其如其形神融气泰无欲而

无营𣺌乎其如物之莫撄也不为刘伶唯以酒为名不

为屈平众皆醉而独醒盖不放不拘不晦不明不浊不

清随其所适而寓其情者也

　　林下四友赞

　东垣彭子升悦王士衡𫞐周晦之嗣明皆予心契也

　晦之于予为亲故其相知最早后㳺京师始识士衡

　扵稠人间言论慷慨遂如平生当是时泛见子升而

　未熟也已而复定交扵觞次予年为长子升次之士

　衡又次之而晦之最少吾四人者臭味相似而气义

　相𭠘也故不结而合既合而𭭕至扵益深而莫之间

　其好恶驭舍互有短长而要归其中辨争讥刺间

　不能相容而终扵无憾方其居在里中行必偕宴必

　共诗虽不多而嘲戏赠答时出数语以相娱酒虽不

　广而花时月夕一杯一杓亦自不废也尝约他年为

　林下之逰且各为别号以自𭔃焉盖予以慵夫而予

　升以澹子士衡为狂生而晦之则放翁也曰澹曰慵

　曰狂曰放世以为怪而自谓其真施于仕途固非所

　宜而在隐居则无害也是故安之而不疑焉是约已

　遂想像而赞之云

盘礴𠔃岩阿容与𠔃烟萝籍豊草𠔃偃卧诉长风𠔃浩

歌尘海邈其如隔𣺌髙轩𠔃不我过险而风波宻而网

罗突而干戈如四人者何

　　士衡真赞

身虽寒而道则富貌鄙而心甚妍庸夫孺子皆得易

而侮王公大人莫不知其贤岂俯仰从容滑稽玩世而

胸中自有卓然者也

　　跋宝墨堂记

赵翰林以文章字画名天下片辞寸𥿄人争求之尝为

故参政仆散公作宝墨堂记仍亲缮冩尤为奇特自经

䘮乱散落不存而近入田君信之之手方且什袭深藏

以为珍玩既而闻公子祐在因复归之噫渠家𫉬所士

不失旧物固幸甚矣而田君能捐已之爱以成此美事

亦洒落可嘉也

　　跋王进之墨本孝经

孝弟百行之冠冕孝经六艺之喉衿圣人大训不待赞

扬而后知也学者自童稚读书必始扵此而考其行身

能践履者鲜矣李君追慕其亲以不得竭力为恨而沦

扵非道为故常玩意扵斯文而名卿珍翰以昭于不

朽𮗚其自𫐠亹舋不绝爱敬之诚蔼然而见非深扵践

履能如是乎吾友王进之得其墨本而宝蓄之仍图函

丈之像以冠其首而益以翰林公志语且将并刻焉即

其所好亦可以知其为人也

　　上周监察夫人生朝

门庭爽朗瑞气氤氲夫人之诞长也煌煌绮罗洋洋𢇁

竹家人之拜祝也𣺌惟愚甥寔与此荣固无以荐诚惟

天为髙惟地为厚惟川凟不竭惟山岳不朽敢焚香酌

酒拜首启手以为夫人寿

　　贫士叹

甑生尘瓶乏粟北风萧萧吹破屋入门两眼何悲凉稚

子低眉老妻哭世无鲁子敬蔡明逺之真丈夫故应饿

死填沟谷苍天生我亦何意盖世功名寔不足试将短

刺谒朱门甲第纷纷厌𥹭肉

　　白髪叹

清晨梳短发已见数茎白妻孥惊且吁谓我应速摘我

时𥬇而答区区亦何必此身终委形毁弃无足惜况尔

毛髪间乃欲强修饰毕竟满头时复将安所择

　　题渊明归去来图

靖节迷途尚尔賖苦将觉悟向人夸此心识真归处

岂必田园始是家

云出岫暮鸿飞去住悠然两不疑我自欲归归便了

何湏更说世相遗

抛却㣲官百自由应无一事挂心头销更藉琴书力

借问先生有底

得时草木竟欣荣颇为行休惜此生乘化乐天知浪语

㸔君扵世未忘情

名利醉心浓似酒贪夫衮衮死红尘折腰不乐翻然去

此老犹为千载人

　　赵内翰求成南访道图诗辞不𫉬已乃作绝句以

　　戏复为之解云

得道由来不必劳痴儿舍父漫逋逃闲闲老子还多事

持向伽蓝打一遭

竹木萧森䕃绿苔幽自爱北轩开主人无说吾何恨

乘兴而来兴尽回

　　答郑州辨禅师见戏代髙防御

酒肆房即道场一时作戏亦何妨吾师自堕泥犁狱

更𥬇春风柳絮狂

　　再至故园述懐五绝

日日天涯恨不归归来老泪更沾衣伤心何啻辽东鹤

不独人非物亦非

𮎰陂依约认田园松菊存亡不必论我自无心更怀土

不妨犹有未招魂

山杏溪桃化𣗥榛舞䑓歌馆堕灰尘春来底事堪行处

门外流莺枉唤人

回思梦𥚃繁华事幸及当年乐此身闲立斜阳㸔儿戏

怜渠虚作太平人

艰危尝尽鬓成𢇁转觉讙哗不可期几度哀歌仰天问

何如还我未生时

　　山谷于诗毎与东坡相门人亲党遂谓过之而

　　今之作者亦多以为然予尝戏作四绝云

骏歩由来不可追汗流馀子费奔驰谁言直待南迁后

始是江西不幸时

信手拈来世已惊三江衮衮笔头倾莫将险语夸勍敌

公自无劳与若争

戏论谁知是至公蝤蛑信美恐生风夺胎换骨何多様

都在先生一𥬇中

文章自得方为贵衣钵相传岂是真已觉祖师低一著

纷纷法嗣复何人

　　王子端云近来𨺗觉无佳思纵有诗成似乐天其

　　小乐天甚矣予亦尝和为四绝

功夫费尽谩穷年病入膏肓不可镌𭔃与雪溪王处士

恐君犹是管窥天

东涂西抺闘新妍时世梳妆亦可怜人物世衰如䑕尾

后生未可议前贤

妙理宜人入肺肝麻姑搔痒岂胜鞭世间笔墨成何事

此老胸中具一天

百斛明珠一一圆𢇁毫无恨彻中邉从渠屡受群児谤

不害三光万古悬

　　宫女围棋图

尽日羊车不见过春来雨露向谁多争机决胜元无事

永日消磨不奈何

滹南遗老集卷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