巻二十二 滹南集 巻二十三 巻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滹南集巻二十三    金 王若虚 撰新唐书辨
  东汉时㑹稽父老送刘宠曰自明府下车以来狗不夜吠民不见史盖爱誉甚之之辞耳新史云李栖筠为常州刺史捕斩贼党皆尽里无吠狗田仁㑹为胜州督捕格夙贼夷之城门夜开道无冦迹实录之事不当尔也或谓史记王温舒传亦称无犬吠之盗何如曰史记之谬亦多矣渠皆可法乎
  杨收初以兄假未仕不肯应举既假释褐乃擢进士第其后同台为监察御史世荣其友大以兄未仕而不应举者友也兄弟同台者荣也二事不相须而云世荣其友此何理邪刘子元传云撰刘氏家史及谱按据明甚议者髙其博髙字亦非
  为文字语虽贵简而有不得简者韦𢎞景传云杨虞卿造其门𢎞景厉声言曰有诏按公尚私谒耶惶恐去不少虞卿字否此类非一观者可见孙伏伽言三字但云其一其二其三而无曰字文理无乃不属乎
  言读书之勤者例曰手不释巻而子京撰蒋义传独巻不释于前此何谓也
  前人文字言骚动骚然者矣安禄山传云百姓愈骚裴冕传云大众一骚马燧传云天下方骚无乃太简乎
  李靖论萧铣士卒云藉以拒师本非情杜如晦传云僚属共才之莫见所涯李勉朝京师诏还所镇三所字下不得藉以拒师亦不成语
  王义方弹李义府髙宗怒其毁辱大臣言词不逊故贬之新史云帝恨义方以孤生触宰相朱泚遣韩旻迎徳宗秀实以为宗社之危期于顷刻乃倒用司农印追之新史云秀实以为宗社之危不容喘岂不过哉
  薛万均死太宗尝赐群臣膜皮及万彻而误呼万均怆然曰万均朕之旧勲不觉呼名岂其魂灵欲朕之赐新史则云忽口其名才下口字便是从已作用之意岂所谓不觉者乎况此等字史家自不宜使
  肃宗欲以李辅国为常侍苗晋卿奏曰常侍近宻非贤不可居岂宜任等辈罢之等辈上当加此字不然何等辈也
  邢文伟传云武后问天帝异事文伟不得对房琯论第五琦言利事肃宗诘之琯不得对王叔文传云俱文珍诘折叔文不得对得字为悖止当云不能耳
  杜正论传云为世歆羡戴至徳传云世诧其荣萧复传云士艶其荣敬晦传云世宠其家宠字尤不安若只作时人荣之大小本分王义方誉振一时呉凑美誉四腾皆非史家之体也
  李义府传云自其斥天下忧且复用比至内外乃安严震传云徳宗使马勋计日取张用诚赴行在逾半日期帝颇忧比至大喜比字不安若及既等字可也
  温庭筠数举进士不第思神速多为人作文大中末试有司廉视尤谨庭筠不乐上书千馀言然私占授者已八人作文云者本谓代进士科举之作耳今乃似泛为文字者此亦失之不明也
  温彦博传云进止详华人皆拭目观进止之间何至拭目而观之哉子京之夸侈类如此
  髙适工诗毎一篇已好事者已传布巳字道不得韩思复为滁州刺史有黄芝生州署民为刻颂其详刻颂其详不成语也
  新史称卢齐卿饮酒逾斗不乱崔恭礼至斗不乱前史载人洪饮者率至一石以上然后为异逾斗之量世亦多矣何足著之乎
  旧史李纲谓髙祖曰臣言如水投石此旧语也新史则云如持水内石可煞不自然
  李翺传云始调校书郎累迁元和初为国子博士史馆修撰累迁字下岂有阙文乎不然岂可通也
  崔郾传云室处庳陋无歩庑此言其俭足矣而又云至霖雨则客盖而屐以就外位亦不必道也张元素起身令史太宗尝对众诘问元素大耻褚遂良上疏论之而新史乃云遂良见帝而言非也遂良云元素出阁殆不能移歩新史改移为徙只此一字亦觉失重轻之宜
  朱泚败出奔失道问野人答曰天网恢恢走将安所此殊不成语也
  李安期传髙宗屡责以不能进贤安期曰邑十室且有忠信天下至广不为无贤比见公卿有所荐进皆劾为朋党滞淹者未获伸主荐者已訾所以人人争噤然以避嚣谤若陛下忘其亲雠旷然受之惟才是用塞䜛毁路其谁敢不竭忠以闻子京镌改旧文诡异僻涩殆不可读甚不满人意也
  李晟赞云身佩安危而气不少衰佩字过矣武后谓狄仁杰曰安得一奇士用之仁杰曰陛下求文章资㦄今宰相李峤苏味道足矣岂文士龌龊不用与成天下务哉哉字下不得作邪乎欤等字则安矣子京于此等犹不甚解何足言文也
  王毛仲旬岁至大将军古人言旬月者自十日以及月也言旬时者自十日以及三月也今言旬岁未见其例也
  萧嵩传云在公慎宻人莫见其涯际慎宻上不当论际以言胸懐宇量则可矣
  张知謇传云天后奇其貌诏工圗之称其兄弟容而才谓之两绝容字不安
  张镐传云视经史犹渔猎然夫前人已有渉猎成言便是此意何须复尔解析也
  席豫出郑州刺史李杰出衢州刺史于邵出杭州刺史李朝隠出通州都督沈传师出江西观察使此等甚多得毋欠为字乎盖出入字不同迁擢贬降例也
  开元中吐蕃金城公主求文籍四种于休烈欲勿与裴光庭驳之此当入光庭传而载于休烈传非也
  徳宗时宫市事既详见于张建封传而李锜赞又列之重复矣
  旧史李后传云延英议事中贵必引训注以折文臣石尝谓之曰京师之乱始自训注而训注之起始自何人仇士良等不能对其势稍抑搢绅赖之新史云赖以为强便过去了
  裴度与穆宗论刘承偕事云臣知承偕怙宠悟不能堪尝以诉臣是时中人赵宏亮在行营状欲持悟书以奏陛下亦知之邪邪字当作乎帝曰顾悟诚恶之胡不自闻何哉胡即何也当去一字
  宇文士及尝非时被召其妻问曰向召何所事何所事不成语曷若但云问何故耶
  阳城传常以木枕布衾质钱人重其贤争售之售字为悖又云赋税不时时字意不足盖欠办集等语也
  巡逺传㫿阳雍丘赐徭赋三年赐字便当得蠲免之意否
  许孟容传云公主有求补崇文者孟容固谓不可帝嘉其守萧瑀传云诏尝下中书未即行帝让其稽韦𫖮节俭自居天下推其尚曹宪主广雅学者推其该韦表微以学者薄师道著九经师授谱诋其违守尚稽违该等字皆道不过必两字然后成文
  王义方传云魏徴欲妻以夫人之侄辞不取俄而徴薨乃娶或问其然曰初不附宰相今感知己故也杨慎矜传云婢因史敬忠得至宫中见帝帝素闻史敬忠挟术间质其然然字下不得
  通鉴载贾至论王去荣不当免死事李绛论不徇同年事蒋义论张茂宗夺服尚主事王式破裘甫事读之亹亹可爱入新史中便觉索然无意味甚可恶也
  旧唐隠太子与秦王有隙元龄谓王曰国家患难今古何殊自非睿圣钦明不能安辑新史云国患世有惟圣人克之克字何足尽其意
  髙铢为太常卿尝罚礼生博士李悫折其非铢叹曰吾老不能退乃为小儿所辱卒卒字如何定得
  薛元赏传云都市多使少年以黛墨镵肤夸诡力剽夺坊市夫镵肤者针也黛墨所以为色耳而云以黛墨镵则不可舍文身不道而艰诡若此其亦劳甚矣乎
  李夷简元和中为相李师道方叛裴度当国帝倚以平贼夷简自谓才不能有以过度乃求外迁言不能过或无以过则可不能有以则不成语矣
  康子元传明皇时议封禅事赵冬曦驳之子元议挺不徙苏珦传亦云尝按讯韩鲁诸王天后诘之挺议无所挠使他人书之不过曰固执不移或云坚守前议而已岂必如此诡异
  鄠县令崔发系狱遇赦不原张仲方讼之曰徳音逺布于四海而不行御前霈泽遍被于昆虫而独遗崔发新史并为一句云恩被天下流昆虫而不行御前乎田令孜専权恣横孟昭圗论之曰天下者髙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新史改其下句云陛下固九州天子武后怪有司多失出人罪徐有功对曰失出人臣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徳新史则云失出有司过好生陛下大徳子京意以旧文类骈不古故变乱以就已作而不知其反谬也
  马周尝寓新丰逆旅逆旅者客邸也科举子遂谓周为新丰逆旅以对洛阳年少予尝笑之而新唐称刘从諌命甄戈杀定州戍将戈因为逆旅上谒斩其首何耶
  李晟与张延赏有隙谓人曰文士难犯虽修睦于外而蓄怨于内新史改为儒者儒者与文士自别止当从旧
  蒋俨为蒲州刺史发隠禁奸号良二千石案二千石汉之职名岂可通为长史之称
  王孝杰为吐蕃所执赞普见之曰貌类吾父故不死归之死字下不得
  吕元膺传云居官始终无訾缺予谓訾者人所讥也缺者已所少也二字并用不得
  史传称人读书敏速云五行俱下者盖甚言之耳实无此理也而唐史谓欧阳询每读辄数行同尽尤不可也
  太宗称薛仁贵曰朕不喜得辽东喜得卿也此乃夲分语而子京改云喜得虓将可恶之甚
  褚遂良与太宗论舜造漆器事以为诤臣必諌其渐及其满盈无所复諌此真语也新史则云必救其源既以渐为源因并易其下文曰及至横流无复事矣义理虽同然当时岂有横流之语
  张柬之初与杨元琰共乘舻江中私语革命事柬之执政引为羽林将军谓曰江上之言君叵㤀之萧复言于徳宗曰自艰难以来始用宦者监军此曹止可委宫掖事兵要政机叵使参领古人言叵信叵测叵量之类叵字固训不可然施于戒辞则不顺矣安禄山反诏切责许自归禄山答书慢甚叵可忍叶法善以术髙卒叵之测此止作不字用则益不安至苏颋传云司马皇甫询使蜀檄取库钱市不急物颋不肯予或谓曰公在逺叵得忤上意吕才卜宅篇云世有五姓谓宫商角徴羽也按黄帝时独姬姜数姓耳后世赐族者寖多至因官命氏因邑赐族本同末异叵为配宫商哉此又作岂字用尤乖戾也盖子京初不详其义故毎至谬误焉
  武后问狄仁杰曰朕要一好汉任使有乎仁杰乃荐张东之通鉴改好汉为佳士新史复作奇士好汉字诚为渉俗然佳士不足以当之矧曰奇乎寜存本语可也
  李光弼传云史思明攻太原使卒于城下仰而侮骂光弼令穿地道擒之新史改为隧地固简而文然隧字作得暗地道否且本传先有云穴地頺土山者后又令郝廷玉地道入懐州何独为此异也
  滹南集巻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