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纪略 清 胡建伟 纂辑


  ●序号 篇名

   钱序

   蒋序

   邹序

   朱序

   凡例

   澎湖全图

   卷之一 天文纪  

   星野

   气候

   风信

   日月

   云霓雨露

   雷电霜雪

   卷之二 地理纪

   建置

   形胜

   海道

   潮信

   岛屿

   城池

   公署

   澳社

   庙祀

   街市

   井泉

   卷之三 官师纪

   建官

   调补

   俸廉

   职事

   题名

   列传

   卷之四 文事纪

   学校

   书院

   社学

   科目

   贡途

   武科

   题名

   卷之五 人物纪

   贤能 

   仕途

   材武

   封典

   乡行

   流寓

   列女

   卷之六 武备纪

   营制

   俸饷

   营署

   调补

   班兵

   哨船

   汛防

   巡哨

   恤赏

   题名

   列传

   卷之七 风俗纪

   总论

   习尚

   寿辰

   诞育

   丧葬

   婚姻

   岁时

   卷之八 土产纪

   总论

   陆产

   水产

   卷之九 赋税纪

   缘起

   款项

   度支

   当税

   卷之十 户役纪

   户口

   丁役

   卷之十一 仓储纪

   总论

   常平仓

   社仓

   武仓

   卷之十二 艺文纪

   疏

   书

   议

   序

   引

   记

   赋

   诗

   后记


  ●钱序

  由厦门海道七百二十里至台湾,而澎湖扼其冲。澎湖四面踞海,无所不通;在台湾之西,凡五十五屿。屿有居民,设文武官副将、通判治之,遥属台湾。盖其地错出海面,盘踞无几,而据海道之咽喉,与金、厦二门遥相犄角,实形势之最也。往年王师平郑逆及朱一贵之乱,皆驻迹于此。而时既升平,海疆富庶,宦贾台湾者相望;往来之艘,皆泊澎湖。其水道曲折、风潮、占候及民俗、土宜、政事、沿革,宜皆有书。向时附见台湾志中,举大意而已,未能详也。

  今通判三水胡君示余所着“澎湖纪略”一书,余读而深嘉之。盖近日所传“星槎胜览”、“瀛涯杂志”,言海事者类皆搜寻怪异,不切民生日用。至内地郡县之志,所陈多民事矣;而时因仍吏牍谚语,猥杂无纪,或取办众手,前后乖舛者有之。是书提纲挈目,部署编次,悉中条理。而天时、地利、气候不齐,一一图注,取海道者,时有资焉。至于述民生之勤苦、叙王化之渐深,咨嗟咏叹之意见于言外,所以宣上德而达下情,固为吏之道宜尔,亦文字之胜概也。

  岁庚午,余奉命巡视台湾,由澎抵台,道途所历,阅是书一一如在目前。时方兼督学政,历试四县,颇异台处海外而士多秀出,其能文者有中土风,独澎湖无闻焉。今书述澎湖士入学者至十余人,则知国家文教久而益昌。我皇上寿考作人之化,无远弗届、无微不烛,宇内沦浃矣。夫事有举一隅而可以见全体者,此类是也。余与胡君同官斯土,虽职有崇卑,而事惟一致。每念承流宣化,责任重钜,自顾恒檩檩焉。惟以欣逢圣时,民安物阜,中外同风,一切张弛俱禀皇灵以从事,其庶几可以无陨越也夫。是为序。

  乾隆三十六年辛卯秋八月,七闽承宣,仁和钱琦撰。

  ●蒋序

  古之善治者,每务乎其大,而筹乎其所不及备;迨胪所措施,往往立言不为一时,而收效期诸数世。此岂括地家所能涉笔哉?则如勉亭胡公所撰“澎湖纪略”是已。

  澎湖为台郡郛郭,别驾分驻其地,有司土责;故事,遴内吏之廉而能者畀焉,而君实膺是职。既莅三阅岁,凡所为奠甿业、诘澳慝、厘懋迁、程讲肄诸大端,靡弗张举,于编中窥崖略焉。下逮勺泉盂井,亦必辨其■〈齿今〉冽,而识其所在。其用意周而筹綦备矣。昔欧阳文忠公作唐书地理志,凡一渠之开、一堰之立,无不记于其县之下,论者谓其详而有体。君殆得是意欤!夫以环瀛绝岛,粲然疆索,又得贤通守精心擘画,所措施具有本末;而复以公余研成一书,义例井然,持论精卓,足使后之司是土者资所考镜,是真合古之善治者。余故乐为之序。

  乾隆庚寅岁春三月,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分巡台澎兵备道兼提督学政、前翰林院检讨,金竹蒋允焄撰。

  ●邹序

  在昔志舆地者,率祖禹贡、周官。嗣是扶风创为史体,而别于史者,则有辛氏三秦、常璩华阳国以及三辅黄图诸书。其分志体之一者,则又有洛阳伽蓝、建康宫殿、襄〔阳〕耆旧、汝南先贤诸书。至若十洲、洞冥、真腊、佛国之属,又述其支别而恢诡焉者。夫奇编奥记,掌录区隅。其发凡起例,要无当于通都大邑所撰着。然郦善长注水经,往往取财于二百四十四家,岂非撷其菁华、规其轮廓,足以征故实而广听睹;且于其因革离翕、土宜风俗之故,有不失禹贡、周官之遗,而一为甄综欤!

  台郡之有澎湖,海中一岛也。宛溪顾氏谓险要而纡回,莫如此岛;信然!往时隶省不一,国朝康熙二十三年始定有其地,属台郡。雍正五年,设别驾于此,资弹压焉。夫五服有要荒,谓要窅荒曶,不可以内治治也。今澎湖隶版图近百年,宅其土者户籍日增,弦歌四彻,环巨浸为乐国,于此境觇之,是其因革离翕、土宜风俗之未可以恢诡载笔也可知已。僚友胡勉亭先生,以通守驻斯境三稔于兹矣,境之士庶乐其治。先生亦以清暇排纂“澎湖纪略”一书,凡十二卷。既蒇事,邮以示余。余卒业,服其掌录区隅,体例一准乎通都大邑;而事核而旨洁,举所为矜奇炫奥者薙猕之。在先生“纪略”名书,若以为述其支别也者;而史裁吻合,于是乎在。夫禹贡以敷奠挈纲、周官以薮浸标目,略云乎哉!莫备于此矣。志舆地者,尚津逮斯编也可。

  乾隆岁次庚寅,清和望日,赐进士出身、朝议大夫、知福建台湾府事、前知浙江杭州嘉兴绍兴三郡事、加一级,年家眷寅弟梁溪邹应元拜手撰。

  ●朱序

  “澎湖纪略”十二卷,三水胡公通判澎湖时所着也。公以名进士历知五县,皆有惠政,且以振兴文教为己任;由闽邑陞判澎湖。澎湖在海中,居民仅数千家,小岛也;实为台、厦咽喉要地。故任公以镇抚之。公官澎湖五载,公余之暇,因成此书。书中述澎民为生之苦:地无草木,率以牛粪为薪;男女相守■〈齿兼〉井之上,后先序饮,以救旱渴,早夜嗷嗷然。其言咨嗟太息,曲尽情态,令人愀然不忍卒读。又载市肆区目,致意守土者之加惠商人,招致其来,以给居民之用。其用心恻怛,筹画周至,如护惜弱子,惟恐伤之;诗所云民之父母者矣。至于袪除鄙僿、开牖暗沕,尤尚文教。公创建书院,条设学规,教以人伦,分别义利。勖之躬行,以志为贤人君子,非仅兴艺取科第荣名而已。尝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斯地虽小,安知后不有邱文庄、海忠介其人者出哉!识者因是知公所思之远、行世之厚,彷佛古人无斁之义,而文翁、常衮不得专美于前也。

  澎士赴试台湾,多惮远涉风涛,以致皓首穷经,不得预童子试者。公详请列宪,就澎考试送道,免其县、府两试守候之苦。科、岁二试,获隽入学者十有三人。澎之文风,实公开之也。盖都会关津,四方之要区;官其地者,知置力焉。

  至于海外边徼,迹远京师,见谓不足观听,怠而自弃者有之。或地瘠风陋,愁忧无聊,朝夕俟代而已。公所云,乃一一可书如此。盖论语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故所在无怨也。公其深体此意也乎!纪志体本史氏,繁者病于猥杂,取简又伤太略;公是书皆无之。法严事核,情文并美,蔚蔚彬彬,是又着述之善者矣。余得并论之云。

  乾隆二十四年季夏原翰林院庶吉士朱仕琇顿首拜撰。

  ●凡例

  一、集以纪略名者,记对纲而言,略则详之反也。凡作志乘者,必先挈其大纲,然后详其节目;此班志之例,由来尚矣。兹集就事论事,无烦立纲发明。取其纪以记事之体而已,故不称志而称纪也。况澎地无文可考、无献可询,事属草创,则略而不详者,亦势之所不得不然者耳。

  一、集内分十有二门,其先后次序,首天文、次地理,天尊地卑之义也。高卑陈,斯贵贱位,故次官师。官师立,然后教化行,故次文事。文教兴,则贤材出,故次人物。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故次武备。经文纬武,由是而俗美风清,故次风俗。醇者厥心臧,必由土物爱,故次土产。物产饶,则任土作贡,故次贡赋。〔贡赋〕以人户为藉,故次户口。人户盛,则积贮不可不裕,故次仓储。仓廪实,然后知礼节,故以艺文终焉。

  一、每一门类务寻源委,自觉迂蔓,无当于简洁也。但鄙意窃计,斯为草创之编,合从训话之例,俾后之作者流览今昔,知所因革,去繁就简,不亦事半而功倍乎!

  一、援引典籍,或用以开端、或取以征实,势所不免。集内俱一一标出,微独知所由来,亦用以彰前贤之美也。其澎湖原有志略一本二十篇,然事多不核,集中并未引入,仅列其观海赋、文石赋二章而已。

  一、澎湖岛屿向传三十有六,昔人亦祗言其概耳。以今考之,实五十有五焉。即台志载澎湖全图,方隅亦多淆舛,率皆耳食,未经身履目击之故也;余悉为更正。至于各屿水陆程途,均未的确;兹一以厅署为主,由近及远,一一注明于各屿之下,俾披图而阅者,胜概悉在目前,可以卧游而得之也。

  一、水乃至便之物,昏暮叩门,求无弗与者也。兹于井泉一节,不啻三致意者,诚以澎地居瀛海之中,尽皆咸卤,又无溪涧流泉足资挹注,所得甘泉甚难;故于各澳井眼一一胪列,俾知渴饮与饥食同艰也。游海堧者,必载水以行;入岛屿者,必问泉流所自;何莫非此意也哉!

  一、艺文一门,钜制鸿章虽堪千古,必其有关于澎湖者,方为采入。集中所录,仅得诸台郡志内而已。此外因澎岛题咏者,或业经问世、或尚贮锦囊,散见叠出,谅必甚富。但余限于耳目,致有遗珠,应俟搜罗;或承惠教,自当源源增入,以昭全璧。

  一、祥瑞灾异,事多荒诞,如董子、刘向所说春秋多着事应,每为昔贤所议,余可知矣。况澎湖乃海心撮土,并无有所谓芝草、醴泉等类;即间或风雨期愆、阴阳道错,微灾小眚,亦与郡邑所同。似可毋庸另立门类,应从省文之例可耳。

  一、澎湖旧为郑逆所踞,其僭窃逸事已备载于台郡志内,兹不复赘;庶免文字雷同,数见不鲜之诮。故与外洋番岛一并删除,概不载入。

  一、谈元说空,所谓外教也。服其教者,禅林精舍,穷幽极致,遍布川原,人士亦乐与居游;此郡乘邑志所以有外教一门,以纪灵踪而志胜概也。惟澎湖一十三澳,祗有土神庙宇以供香火,并无僧尼庵寺,亦无清修道观,故兹门亦阙焉。

  ●澎湖全图



  ●澎湖纪略卷之一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天文纪

  星野

  气候

  风信

  日月

  云霓雨露

  雷电霜雪

  ·星野

  易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在天为分星,在地为分野。此精气之相通,亦理之有可信者也。周礼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观祥妖。夫九州既应星土,则三百余度皆有验,何独十二次乎?又曰:封棫皆有分星,则千八百国与夫荒服海隅皆有属,何但十二国乎?此古今之所通疑也。闽自汉初始隶职方,后之疏星野者,大都指禹贡维扬,而以星纪之次属之,为会稽域内云。星纪者,斗牛也。古之言天者,由斗牛以纪星,故曰星纪。纪为十二次之首,而斗牛女二十八宿之首也。考星经云:周天之数,每星一度,辖地一千四百六里有奇。闽在会稽东南,距扬州三千里,已在分度一千四百六里之外。计自扬州而南,终斗历牛至女,凡前史所载史记天官书、前汉天文志皆云:属牵牛婺女之分。后汉郡国志云:自斗十一度,至婺女七度,一名须女,曰星纪之次;于辰在丑,谓之赤奋若。于律为黄钟,斗建在子,为吴越分野。晋天文志云:自南斗十二度至须女七度为星纪,吴越分野,属扬州。隋志亦以为属斗牛须女之分。唐天文志云:东南负海为星纪。负海者以其云汉之阴也。又云:南斗牵牛,星纪也。初南斗九度余千四十二杪十二太中南斗二十四度,终女四度,为星纪之分,古吴越及东南百粤之国。南斗当云汉下流,当淮海间为吴分。牵牛去南河寝远,自豫章迄会稽逾岭徼为越分。宋史天文志:天市垣二十四星,东西藩各列十一星。其东南垣第六星曰吴越,亦为星纪之次。元史历志亦云:起斗四度三十六分六十六秒外入吴越,为星纪之次。明天文志,以福建郡县并属斗牛之分。明一统志,又以为属斗牛女之分。以及刘向、蔡邕、皇甫谧所谓统在斗牛女中者,俱为未得其详也。春秋元苞经云:牵牛流为扬州,分为越国。范晔后汉志曰:牵牛主吴。唐僧一行以为天下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北戒自三危至朝鲜,是谓北纪,为胡门;南戒自岷嶓至东瓯闽中,是谓南纪,为越门。张守节又以牛女不专属闽越。据此,则魏陈卓所云会稽入牛一度,似可类推。盖牵牛跨浙、粤、闽三省,闽九郡西届樵川、北尽柘浦、东抵长溪,而清漳襟当岭南,距会稽不上数百里,实在周天分度数一千四百六里之内。即谓九闽咸隶会稽牛一度也,固宜以历家仰仪之理推之,则星纪在北而光烛于南,其以吴越当之者,从星纪之所烛也,亦何疑南北相配之未协耶?今闽越正从其所烛耳。

  惟澎湖孤悬海中,向属荒岛,分野所属未有指定,无可考据。隋开皇中遣虎贲陈棱略地至澎湖三十六岛,其名始见。元末置巡司,迨明初隶泉郡,星土从泉。国朝平定郑逆,改隶台湾郡,说者谓台湾海岛之地不在九洲之限。按古四泽馆因外彝来贡,以外彝分方纪星。台湾原属岛彝,其次为鹑尾,其宿为翼,其辰为已。宋天文志云:鹑尾在翼、轸之交,居南方七宿之末,随南极而半入海。且台湾背接吕宋、右连日本,其为值翼九度无疑。占验家概以台湾同彝岛一体测验,谓吕宋居巽已入翼十度、日本在寅艮入轸八度,台湾与彼相接,实为翼九度也。今澎湖改隶台郡,则星当为翼,不得从泉郡为星纪之次也。噫!是说也,则是籍可转,而星亦可移矣;岂通论哉?僧一行曰:郡县有变,山河无改;星之与土,精气相属,不系方隅,占测以山河为限,而不主于州国。谈理者推为定论。况星土自当以土占星,计里道而推,尽可得其确据也。夫台距吕宋水道七十更,其去日本也,水道亦七十更;以每更六十里计之,则四千二百里矣。若台至澎不过五更,由澎至厦七更止矣,是台距泉郡仅七百二十里。台即为彝岛,亦在周天度数一千四百六里之内,岂得据吕宋、日本四千二百里之外而谓其为翼九度也?澎更密迩泉郡,旧隶同安,其分星系属牛女,又何疑焉?按此则台郡宅东南,其台、凤、诸、彰四县分野均属牛女,更无庸聚讼也。夫黄帝堪舆之书,后世无传;代有作者,亦非古法。而张衡所云风后经纬三辰及风后十三篇,俱谶纬家臆说,不足信从;应以周礼为断可耳。

  ·气候

  三日一候,五候一气,渐积而成岁功。当寒而寒、当暑而暑,阴阳不忒,风雨以时。此天道之自然也。然西北高燥、东南卑湿,气候每因而转移。此四方之气所以各殊焉。

  澎湖僻处东南,居大海之中,地势最下。其气候不特与燕、齐、秦、晋、吴、楚诸省悬殊,即与闽中内郡亦觉迥别。闽中春则多雨,澎则频旱。厦日西北风则有雨;语云厦北风太公(?)。澎则北风无雨;必待东南风,方得有雨。此雨阳气候之不同也。内郡中四季草木长青。澎则自立春以至清明,草芽不发,至夏方生;立秋以后,草则渐黄,更无花卉。此生植之气候不同也。内郡春风融和,夏日南薰温煦;秋日清肃,天高气爽,最足宜人;冬日北风虽寒,亦无栗烈之威、摧折之势。澎则春时东南风起,入人腠理,以致头晕,土人每以青布裹头御之。夏日则赤日炎热,无高山樾荫,暑气袭人与瘴厉相似,土人多嚼槟榔以解之。至秋则西风时作,稍晴仍似夏日。冬日虽无奇寒,然风声、水声无日不聒耳;甚至飞沙走石。此寒暑之气候不同也。

  左传曰:天有六气,隆为五味。盖气候既殊,则饮食自别。董子曰:阴阳之气常渐人者,若水常渐鱼也,澹澹不可见耳。凡物渐则变,气化之渐非直水也,而人以治乱之气相淆动无已时。于是,摇荡失常,徙其故迹矣。夫暑之变寒也,始于微凉,积百八十一日而暑始尽;寒之变暑亦然。此积渐之验也。澎之人,其为气候之变者,非其渐耶,人自不觉耳。殆亦如鱼之在水,或淡或咸、或清或浊,惟其所际。鱼且如何哉?

  又广东志云:岭南阴少阳多,故四时之气,辟多于阖,一岁间温暑过半。元府常开,毛腠不掩,每因汗溢,即致外邪。盖汗为病之媒、风为汗之本,二者一中,寒疟相乘,其疾往往为风淫。又云:盛夏士庶出入率以青布包头,盖南风为厉,一侵阳明,则病不可起。余官斯土,将及两载,验其气候,略与相彷云。

  ·风信

  易通卦验曰:冬至广漠风至,立春条风至,春分明庶风至,立夏清明风至,夏至景风至,立秋凉风至,秋分阊阖风至,立冬不周风至。八风以行八政,当八卦也。风之有信,岂非天道之常哉?惟澎湖风信不惟与内地不同,亦与他海迥异。周岁独春夏风信稍平,可以种植。然有风之日,已十居其五矣。一交秋分,直至冬底,则无日无风。其不沸海覆舟,斯亦幸矣!

  台志云:风之大而烈为飓,又甚者为台;飓则倏发倏止,台常连日夜。其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连月为九降。过洋以二、四、八、十月为稳;二、四月少台,八月中秋十月小春,天气多暖故也。然以余官此两载,丙年八月十八覆败多船;丁年八月自初二日起风,直至月杪皆烈,中间稍静者不过三、两日耳。则八月中秋之说未敢尽信也。惟二月渡洋,最为第一。凡事得之耳闻,不如得之亲见,此类是也。凡六月多台,九月多九降。台飓俱多挟雨而来,九降多无雨而风。至于飓风将至,则天边断虹先见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稍及半天如鲎尾者,曰屈鲎。稗海纪游云:飓之尤甚者曰台。台无定期,必与大雨同至。至必拔木坏垣,飘瓦裂石,久而愈劲。舟虽湾泊,常至虀粉。海上人甚畏之。惟得雷声即止。占台风者,每视风向歹,常为戒。如夏月应南而北,秋冬与春应北而南(三月二十三日妈祖飓后应南风,白露后至三月皆应北风,惟七月北风多主台),旋必成台。幸其至也渐,人得早避之。或曰:风四面皆至曰台,不知台虽暴,无四方齐至理。譬如北风台,必转而东,东而南,南又转西,或一、二日,或三、五、七日,不四面转遍不止。是四面递至,非四面并至也。飓骤而祸轻,台缓而祸久且烈。春风畏始,冬风虑终。又非常之风,常在七月。而海上鳞介诸物,游翔水面,亦风兆也。海外纪略云:台风乃天地之气交逆,地鼓气而海沸天,风烈而雨飘,故沉舟倾樯。若海不先沸,天风虽烈,海舟顺风而驰,同鲲鹏之徙耳。六月有雷则无台。谚云:六月有雷止三台,七月一雷九台来。澎湖湾船之澳,有南风、北风之别。时当南风,误湾北风澳;时当北风,误湾南风澳:则必坏。癸亥兴师,正当盛夏南风大作之候,伪都督刘国轩将战舰尽泊南风澳,时我师到澎舟尽误泊北风澳,国轩得计,可谓不战而胜也。岂知天眷,忽北风大作,我师舟楫无损,而伪敌运■〈舟宗〉覆没,因得乘时进攻,克取澎湖。

  风暴日期开列于左:

  正月初三日真人暴、初四日接神慕、初九日玉皇暴(是日有暴,则各暴皆验;否则至期或有或无,靡所准也)、十三日刘将军暴、十五日上元暴、二十四日小妾暴、二十八日洗炊笼暴、二十九日乌狗暴(又云龙神会)。凡正月初三日、初八日、十一日、二十五日、月晦日,皆龙会日,主风。

  二月初二日白须暴、初七日春明暴、初八日张大帝暴、十七日马和尚渡江暴、十八日达摩渡江暴、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五日龙神朝天暴(一云是二十九日)。凡二月初三日、初九日、十二日,皆龙神朝上帝之日。

  三月初三日元帝暴、初七日阎王暴、十五日真人暴(又名真君暴)、十八日后土暴、二十三日妈祖暴(真人多风,妈祖多风)、二十八日东岳暴(又曰诸神朝天暴)。凡三月初三日、初七日、二十七日,皆龙神朝星辰之日。

  四月初一日白龙暴、初八日佛子暴(又云太子暴)、十三日太保暴、十四日纯阳暴、二十三日又云太保暴、二十五月龙神太白暴。凡四月初八日、十二日、十七日,皆龙神会太白之日。

  五月初一日南极暴、初五日系大暴名屈原暴、初七日朱太尉暴、十三日关帝暴、十六日天地暴、二十一日龙母暴、二十九日威显暴。凡五月初五日、十一日、二十九日,皆天帝龙王朝玉帝之日。

  六月初六日崔将军暴、十二日彭祖暴、十八日彭婆暴、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三日小姨暴、二十四日雷公暴(此暴最狠,又最准)、二十六日二郎神暴、二十八日大姨暴、二十九日文丞相暴。凡六月初九日、二十九日皆地神龙王朝玉帝之日。

  七月初七日乞巧暴、初八日神煞交会暴(又云十八日)、十五日中元暴、十八日王母暴、二十一日普庵暴。凡七月初七日、初九日、十五日、二十七日,皆神煞交会之日。又六月多主台,海上人谓六月防初,七月防半,虽未必尽然,有时而验。

  八月初一日灶君暴、初四日伽蓝暴、十五日魁星暴、二十一日龙神大会暴。凡八月初三日、初八日、二十七日,皆龙王大会之日。

  九月初九日重阳暴、十六日张良暴、十七日金龙暴(又云冷风信)、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七日冷风暴。凡九月十一日、十五日、十九日,皆龙神朝玉帝之日。又九月自寒露至立冬止,常乍晴乍阴,风雨不时,谓之九降;又曰九月乌。

  十月初五日风信暴(又名朔风信)、初六日天曹暴、初九日水仙王暴、十五日下元暴、二十日东岳朝天暴、二十五日雪栖暴、二十六日翁爹暴。凡十月初八日、十五日、二十七日,皆东府君朝玉皇之日。

  十一月十四日水仙暴、二十七日普庵暴、二十九日西岳朝天暴。凡十一月,时朔风司令,无日无风。然而南风尽绝,凡背北处皆可泊船。

  十二月初八日腊八暴、二十四日送神暴、二十九日火盆暴。凡十二月自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凡有南风,则应来年;如二十四日则应四月、二十五日则应五月、二十九日则应九月,俱不差爽。

  大凡遇风暴日期不在本日,则在前后三日之中,又箕、璧、翼、轸四宿亦主风,皆当谨避之。

  澎、台之风与内地相反而适相宜者,内地多早西晚东,惟澎、台之风则早东午西,名曰发海西;四时皆然。台湾船只来澎湖,必得东风方可扬帆出鹿耳门;澎湖船只往台,必得西风才可进港。设早西晚东,则来澎湖船过日中始能放洋,去台船只昏暮不能进口。此风信有天造地设之奇也。

  ·日月

  易曰: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传曰:日月所照。盖言明照四方,无远弗届、无处弗周也。然而日暄月皎,在澎地盖亦有不同焉者。如冬日可爱、夏日可畏,此日之恒也。澎则冬日多风,日不着地,负背不温;夏日则砂碛一片,热哂如火,又无高山峻阜林木阴蔽,行人喘息,甚于吴牛。此烁石流金所以过于内地也。然时当子夜,银涛浴日,遥望东海,红光璀灿,云霞缭绕,日如车轮,载沉载浮,波澜隐跃,是亦一奇观也。至于月,有谓澎湖月色分外独明者非也。夫澎湖撮土孤悬巨海之中,如鸥凫泛泛,四面八方汪洋万顷,月为水之精、水为月之魄,上天下水,澒澒洞洞,月与水相荡摩,人在其间如蚁行镜面,为光芒所触,故觉独明耳。余于丙岁中秋之夕,曾驾扁舟泛海观月。水天相连,茫无涯涘;沧波鳞映,莫名其状。所谓琉璃殿宇、琼瑶宫阙者其在斯乎!吾不得而知也。若夫内郡,当月色正浓之候,散步林间,花筛蟾影,风送香来,又别有一种幽致也;岂澎岛之不若哉!

  ·云霓雨露

  记曰:天将时雨,山川出云。今海上无时无云,虽浓云叆叆,但有云脚可见,必不雨。云脚者,如画家绘水口石,其下横染一笔为水石之界者是也。无脚之云,如画远山,但见山头不见所止。至日出有云蔽之,辰刻后云渐散,必大晴。日初出即开朗,是日必不晴。暑月久晴则不拘也。如日落时西方有云气横亘天上,或作数十缕如不相属,日从云隙中度过,是谓日穿经纬,来日大晴。或云色一片相连,其中但有一、二点空窦得现红色,是谓金乌展睛,亦主晴。又日落时西方云色黯淡一片如墨,全无鏬窦,又不见云脚者,主来日雨;若云色浓厚,当夜必雨。若昧爽时雨,俗云开门雨,是日必晴。谚云:雨洒鸡啼候,行人不用忧。若已饭时雨,是日必主久雨竟夕。又云盖山头走,主雨。久雨后暂止,犹见细雨如雾,纵令开朗,旋即雨至。俗云:雨前蒙蒙雨不终,雨后蒙蒙雨不晴。久雨忽见星月,必尚有大雨。久雨后,近晚遍天红色,来日便晴。俗云:火烧薄暮天者是也。若夫虹霓,则宋务光有曰:虹霓粉错,阴阳之沴也。尔雅云:凡虹双出,色鲜者为雄、暗者为雌。诗曰:朝𬯀于西,崇朝其雨。朱子注云:雨,久而晚见于东则晴,久而早见于西则雨。谚曰:东鲎日头西鲎雨。又断头虹不相连者,俗名为破篷,又名飓母;见于东方,来日不免大风雨。此皆虹霓致雨之验也。然澎地多风少雨,云霓之兆固亦有难卜焉者。论五风十雨之常,每岁以三十六雨为均调,澎地则无需于此。自二月中旬起、至八月底止,得均调透雨十次,即为丰年。盖澎湖自八月秋分以后,即无日无风,不能种植晚收,故雨水至此而足用也。至于露,乃阴阳之盛气,亦能滋长百物。当雨水稀少之时,得露以润泽之,自不致旱干之苦。台湾则露如小雨,十分浓沃;是以彼处高冈,尚可栽植。澎地之露甚微,少沾濡之功;求所谓“湛湛露斯、匪阳不曦”者,则何有焉!

  ·雷电霜雪

  张衡云:丰隆轩其震霆,列缺晔其照夜。丰降者、雷神,列缺者、电神也。盖有雷必有电,或雷先而电后、或雷后而电先、或雷电交作,正扬雄所称“霹雳列缺、吐火施鞭”者是也。乃神仙传以为天公与玉女投壶,天为之笑则电,不亦诞乎?总之,雷出地奋;雷声之疾缓,视乎地气之厚薄。凡地气厚者,雷声则缓;薄则疾。澎湖当大海之中,地气最薄,而绝无轰烈之声;即电光飞闪,亦无内郡火蛇滚地之威。此雷电之异也。若夫阴阳之气,结而为霜、凝而为雪。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又曰:上天同云,雨雪氛氛。澎之人虽云所已闻,实见所未见也。况乎柳絮因风,花飞六出,此种逸韵风流,极雅人深致,亦乌能慨想而得之也哉!

  ●澎湖纪略卷之二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地理纪

  建置

  形胜

  海道

  潮信

  岛屿

  城池

  公署

  澳社

  庙祀

  街市

  井泉

  ·建置

  澎湖在闽省东南大海之中,距会城水陆程途一千二十里(陆程自闽县至同安县五百四十里,自同安至厦门水陆程六十里。自厦门至澎湖水陆程七更,以六十里为一更计之,则四百二十里);古荒服之地也。自隋开皇中遣虎贲将陈棱略地至澎湖,其名始见于中国。迨元末时,始置巡检司以官斯地,隶属泉州郡同安县治。此建置之所自始也。

  明洪武五年,信国公汤和经略海上,以澎湖岛居民叛服靡常,因尽徙归内郡,置于漳、泉之间,废巡检而墟其地。继而不逞之徒复潜聚其中,倭奴往来停泊取水亦必经此窥伺。嘉、隆间,曾一本啸聚为寇。天启元年,海寇颜思齐亦窃踞焉。思齐以澎湖地狭,不足以逞狂谋,因引倭奴剽掠海上,并有台湾之地以为巢穴。台湾之有内郡人民,实自思齐始。时郑芝龙弟芝虎亦为海寇,依附思齐。后思齐死,贼众遂拥立芝龙为贼酋。郑氏遂有澎、台之地焉。

  崇祯元年九月,郑芝龙率所部降于督师熊文灿,然犹迁延海上;迨国朝顺治三年丙戌秋八月平闽,郑芝龙乃就抚归降,将澎、台之地税与红夷。此红夷有澎、台之所自也。旧云:红夷借居,绐得一牛皮之地者非也。

  顺治七年,芝龙子郑成功自江南败归,遂袭澎湖;乘潮水涨大,进鹿耳门,据安平城,红夷以死拒。成功告以此地乃先人之业,应归于我,财物仍听尔载归。红夷乃遁去。伪郑置澎湖安抚司,踞有三世。康熙二十二年六月,靖海侯施琅率舟师由铜山直抵澎湖,并克台郡,伪郑投诚。澎湖遂改隶台郡,台湾县属焉。

  ·形胜

  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澎湖屹峙巨浸之中,幅员不过百里;而岛屿森列,巨细相间,砂线回环,坡陇相望,古称长江天堑不足以喻其险也。昔郑成功窃之而喘延三世,朱一贵失之而六日可平,此其大较也。方舆纪要云:海中岛屿最险要而纡回,则莫如澎湖。盖其山周回委折,险口不得方舟,内溪可容千艘,非熟悉水道者,稍差一线,舟船则立为虀粉。且与海坛、南澳夙称海外三山,为全闽咽喉;然占形势者,则以澎湖为最云。诚以澎湖西则控制金、厦,为犄角之声援;东则屏蔽台湾,居上游之扼要;北而蓟辽、江浙,南而琼州、交趾以至日本、吕宋诸番,莫不四达,在在可通。故漳州志云:澎湖岛北起北山,南尽八罩。北山龙门港、丁字门、西屿头,倭所必由,为最要地;妈宫澳、嵵里澳为次要地。春汛、冬汛,浯、铜二寨分兵为声援防守。是澎湖实为东南半壁之锁钥也,乌得以黑子弹丸而轻之也哉!

  ·海道

  自澎湖航海,西至厦门水程七更,东至台湾鹿耳门水程五更。志约六十里为一更,然亦无据也。樵书二编云:更也者,一日一夜定为十更,以焚香几枝为度。船在大洋,风潮有顺逆、行驶有迟速,水程难辨,以木片于船首投海中,人从船首速行至尾,木片与人行齐至,则更数方准;若人行至船尾而木片未至,则为不上更,或木片先人至船尾,则为过更,皆不合更也。舟子各洋皆有秘本,云系明王三保所遗,名曰洋更。凡厦船来台,必以澎湖为关津。从西屿入,或寄泊嵵里,或妈宫、或八罩,然后渡东吉洋,凡五更至台湾,入鹿耳门。行舟者皆以北极星为准;黑夜无星,则以指南车按定子午格巽向而行。倘或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或交趾,北则飘荡莫知所之。此入台者平险远近海道也(?)。

  放洋,全以指南针为信。认定方向,随波上下,曰针路。船由浯屿或大嶝门放洋,用罗经向巽已行。总以风信计水程迟速,望见澎湖西屿、猫屿、花屿可进;若过黑水沟,计程应至澎湖而诸屿不见,定失所向,仍收泊原处候风信。由澎湖至台湾,向巽方行。近鹿耳门隙仔,风日晴和,可以泊舟;若为东风所逆不得入,而门外铁板沙又不可泊,势必仍返澎湖;若遇月黑莫辨岛屿,又不得不重回厦门以待天明者,往往有之矣。海上不得顺风,尺寸为艰。然海风无定,亦不一例;常有两舟并行,一变而此顺彼逆,祸福之所攸分也。

  渡洋舟楫固畏逆风,又甚畏无风。大海无摇橹拨棹之理,千里万里祗藉一帆风耳。自大嶝放洋后,初渡红水沟,再渡黑水沟。澎湖海道惟黑水沟最险,自北南流,不知源出何所;海水正碧,沟水独黑如墨,势又稍洼,故谓之沟。广约百里,湍流迅驶,时觉腥秽袭人,又有红黑间道蛇及两头蛇绕船游泳,舟师时时以楮镪投之,屏息喘喘,惧或顺流而南,不知所之耳。红水沟不甚险,人颇泄视之。然二沟在大洋中,风涛鼓荡,与绿水终古不淆,理亦难明。渡沟良久,闻钲鼓作舷间,舟师来告望见澎湖矣。登鹢尾高处凭眺,祗觉天际微云一抹如线,徘徊回顾,天水相连,一舟荡漾,若纤埃在明镜之中也。至于独坐舷际,时近初更,皎月未上,水波不动,星光满天,与波底明星相映,上下两天合成圆器,身处其中,遂觉宇宙皆宽。若海上黑夜不见一物,则击水以视,一击而水光飞溅,如明珠十斛,倾撤水面,晶光荧荧,良久始灭,亦一奇观也哉!

  又大海洪波止分顺逆,凡往异域,船皆顺势而行。惟自厦往台,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洋;经红黑沟,惊涛鼎沸,险冠诸海。外海见闻录云:黑沟东顺流七百里,即为弱水。昔有闽船飘至弱水之东,阅十有二年,始得还乡。续文献通考又云: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澎湖以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焉。放洋时,离澎湖水自深碧,转为淡黑;回望澎湖诸岛,犹隐隐可见,顷以渐入烟云之外;前望台湾之山,已在隐现间。更进,水变为淡蓝,转而为白,而台湾山峦毕陈目前矣。凡船只到澎湖寄碇停泊者,当南风时,四、五、六、七、八月必于八罩、将军澳停泊,北风时,九、十月至三月底,必于西屿头、内外堑湾泊。一有错误,船即不可保矣。惟妈宫一澳,无论南风、北风,俱可泊船。凡放洋,不见飞鸟,则渐至大洋;若近岛屿,则先见白鸟飞翔:舟人以此为得岸之验也。又海吼俗名海叫,小叫如击花羫鼓,点点作撤豆声,乍远乍近,若断若续,临流听之,殊有成连鼓琴之致焉。大吼如万马奔腾,钲鼓响震,三峡崩流,万鼎共沸,惟钱塘八月怒潮差可彷佛;触耳骇愕。余尝临海岸,俯瞰溟渤,而静渌渊淳,曾无波灂,不知声之从何出也;然远海云气已渐兴,风雨不旋踵至矣。海上人习闻不怪,曰是雨征也。若冬月吼,常不雨,多主风焉。

  ·潮信

  邵子曰:海潮者,地之喘息也;所以应月者,从其类也。余襄公海潮图序云:月临卯酉,则潮长乎东西;月临子午,则潮平于南北。一月则潮盛于朔望之后,一岁则潮盛于春秋之中。春夏昼潮常大,秋冬夜潮常大。盖岁之春秋,犹月之有朔望,天地之常数也。此潮之消息,乃系月之进退,非因地之浮沉也。张子之意,以天包水、水承地、地承天,天与天气相为升降;气升而地沉,则海溢上而为潮;气降而地浮,则海水缩而为汐。然张子验气之升降,非论潮也。按以月论潮,此先儒一心实通天地,乃能理透根宗而发。此至论也。

  盖月属阴,水之象也;以阴类推之,潮应于月,自是铁板道理。澎湖地尽东海地,而既东则月常早上。十七、八夜,月临卯酉,仅在初昏,故潮水长退,视他处亦较早也。通志载:同厦初一、十六潮满子午,而尽竭于卯酉;初八、二十三潮满卯酉,而尽竭于子午。台湾则初一、十六潮满已亥,而尽竭于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满寅申,而尽竭于已亥。是台湾之潮,较同厦早一个时候矣。澎湖之潮亦与台湾同时;但台湾初一日满于已初三刻、十六日满于亥初三刻、初八日满于申初一刻、二十三日满于寅初一刻,澎湖则初一日满于巳正三刻、十六日满于亥正二刻、初八日满于申正初刻、二十三日满于寅正初刻。澎湖之潮与台、厦相较,迟台湾三刻、早厦门五刻。此澎湖之潮信也。

  至通志称台郡南北亦有不同处:半线以下潮流过北、汐流过南,与澎湖同;半线以上,则潮流过南、汐流过北,相反如此。余未至半线,其与澎湖同否,则姑以俟之可耳。惯海道者,狎知潮候,据其上游,方无虞也。

  澎湖潮信之图

  初七日初一刻满  初十日初一刻满  十二日初二刻满  十四日初初刻满

  初八日正初刻满  十一日正三刻满  十三日正一刻满  十五日初二刻满

  初九日正一刻满                    十六日正二刻满

  (申)      (酉)      (戌)      (亥)

  十二日初二刻长  十四日初初刻长  十七日初一刻长  廿四日初二刻长

  十三日正一刻长  十五日初二刻长  十八日正一刻长  廿一日正一刻长

  十六日正二刻长  十九日正三刻长

  初五日初二刻满                    十七日初一刻满

  初六日正一刻满                    十八日正一刻满

  十九日正三刻满

  (未)                        (子)

  澎湖之潮,早于厦门五刻、迟于

  初十日正一刻长                     廿二日初一刻长

  台湾三刻.按图查考,即得潮信    廿三日正初刻长

  十一日正三刻长                     廿四日正二刻长

  时刻,毫不差爽。今图内仅列潮

  初二日初一刻满   长至满而巳,至于潮退、潮涸以

  初三日正一刻满                     二十日初二刻满

  初四日正三刻满   及汐之长消,俱可按图推算而得    廿一日正一刻满

  (午)      之也。                 (丑)

  初七日初一刻长                     廿五日初一刻长

  初八日正初刻长                     廿六日正三刻长

  初九日正二刻长

  初一日正二刻满    廿七日初二刻满  廿五日初一刻满  廿二日初一刻满

  廿九日初初刻满    廿八日正一刻满  廿六日正三刻满  廿三日正初刻满

  三十日初二刻满                      廿四日正二刻满

  (巳)        (辰)      (卯)       (寅)

  初五日初二刻长   初二日初一刻长  初一日正二刻长  廿七日初二刻长

  初六日正一刻长   初三日正一刻长  廿九日初初刻长  廿八日正一刻长

  初四日正三刻长  三十日初二刻长

  图说

  类篇云:海涛早曰潮,夕曰汐。每日十二时分为两潮,早潮则三时满、三时涸,汐亦三时满、三时涸。此一日潮汐,历十二时而周也。然世人率云:早潮晚潮,而不言汐者,以汐统于潮也。按图而稽,由初长而至满、由始退而至涸,循环考索,自无遗义。此乃天地之盈虚消息,理之自然者也。至于图内所定,总以二、八月朔望为准;以其时当春分、秋分,昼夜均平,并无盈缩。而潮痕则竖标于海,以占长落,准以时刻,毫发不爽焉。爰将每日潮信时刻,开列于后,俾得一目了然云。

  初一日,潮初长于卯正二刻,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涸。再长于酉正二刻,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涸。

  初二日,潮初长于辰初一刻,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涸。再长于戌初一刻,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涸。

  初三日,潮初长于辰正一刻,历巳至午正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正一刻而涸。再长于戌正一刻,历亥至子正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一刻而涸。

  初四日,潮初长于辰正三刻,历巳至午正三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正三刻而涸。再长于戌正三刻,历亥至子正三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三刻而涸。

  初五日,潮初长于己初二刻,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涸。再长于亥初二刻,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涸。

  初六日,潮初长于巳正一刻,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涸。再长于亥正一刻,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涸。

  初七日,潮初长于午初一刻,历未至申初一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初一刻而涸。再长于子初一刻,历丑至寅初一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初一刻而涸。

  初八日,潮初长于午正初刻,历未至申正初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初刻而涸。再长于子正初刻,历丑至寅正初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初刻而涸。

  初九日,潮初长于午正二刻,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涸。再长于子正二刻,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涸。

  初十日,潮初长于未初一刻,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满;退于戌,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涸。再长于丑初一刻,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涸。

  十一日,潮初长于未正初刻,历申至酉正初刻而满;退于戌,历亥正初刻而涸。再长于丑正初刻,历寅至卯正初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正初刻而涸。

  十二日,潮初长于申初二刻,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涸。再长于寅初二刻,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涸。

  十三日,潮初长于申正一刻,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涸。再长于寅正一刻,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涸。

  十四日,潮初长于酉初初刻,历戌至亥初初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初刻而涸。再长于卯初初刻,历辰至巳初初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初刻而涸。

  十五日,潮初长于酉初二刻,历戌至亥初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二刻而涸。再长于卯初二刻,历辰至巳初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二刻而涸。

  十六日,潮初长于酉正二刻,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涸。再长于卯正二刻,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涸。

  十七日,潮初长于戌初一刻,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涸。再长于辰初一刻,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涸。

  十八日,潮初长于戌正一刻,历亥至子正一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一刻而涸。再长于辰正一刻,历巳至午正一刻而满;退于未,历申至酉正一刻而涸。

  十九日,潮初长于戌正三刻,历亥至子正三刻而满;退于丑,历寅至卯正三刻而涸。再长于辰正三刻,历巳至午正三刻而满;退于未↙申至酉正三刻而涸。

  二十日,潮初长于亥初二刻,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涸。再长于巳初二刻,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涸。

  二十一日,初长于亥正一刻,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满;退于寅,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涸。再长于巳正一刻,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满;退于申,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涸。

  二十二日,初长于子初一刻,历丑至寅初一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初一刻而涸。再长于午初一刻,历未至申初一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初一刻而涸。

  二十三日,初长于子正初刻,历丑至寅正初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初刻而涸。再长于午正初刻,历未至申正初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初刻而涸。

  二十四日,初长于子正二刻,历丑至寅正二刻而满;退于卯,历辰至巳正二刻而涸。再长于午正二刻,历未至申正二刻而满;退于酉,历戌至亥正二刻而涸。

  二十五日,初长于丑初一刻,历寅至卯初一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初一刻而涸。再长于未初一刻,历申至酉初一刻而满;退于戌,历亥至子初一刻而涸。

  二十六日,初长于丑正三刻,历寅至卯正三刻而满;退于辰,历巳至午正三刻而涸。再长于未正三刻,历申至酉正三刻而满;退于戌,历亥至子正三刻而涸。

  二十七日,初长于寅初二刻,历卯至辰初二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初二刻而涸。再长于申初二刻,历酉至戌初二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初二刻而涸。

  二十八日,初长于寅正一刻,历卯至辰正一刻而满;退于巳,历午至未正一刻而涸。再长于申正一刻,历酉至戌正一刻而满;退于亥,历子至丑正一刻而涸。

  二十九日,初长于卯初初刻,历辰至巳初初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初刻而涸。再长于酉初初刻,历戌至亥初初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初刻而涸。

  三十日,初长于卯初二刻,历辰至巳初二刻而满;退于午,历未至申初二刻而涸。再长于酉初二刻,历戌至亥初二刻而满;退于子,历丑至寅初二刻而涸。

  ·岛屿

  澎湖之有岛屿,犹他郡之有冈峦也。凡冈峦必识其主从、起伏、去来、盘结之势,然后地方之险易可得而知也。澎之诸屿错落于巨浸之间,若鸥凫泛泛,似无主从、盘结之形矣。不知以大山屿居中为主,南有八罩,北有吉贝,东有阴、阳诸屿,西则西屿环抱;兼之四隅星布,疏密相间、大小相维,层层从卫,以至于水口、沙线左萦右拂,又为诸岛之错节盘根。伪郑时,于诸岛之上,俱设炮台守御,靖海侯叹其坚如铁桶者此也。由海道者必问岛屿,盖不特得往来之标的,且知某屿有某处可以进舟;某屿某处有明礁暗礁,不惟不可以进,且不可以泊。如出入八罩,必知船路礁之险,水口仅容一舟,稍一差失,即长年三老不能保其舟之不破也。吉贝之北礁藏沙一片,形势屈折如吉字,遇有风潮不顺,误入其中,百无一全者矣。由吼门出入,则大烈、小烈之宜慎。此其大概也。凡澎湖之屿,屿脚俱有礁石,商船、战舰俱不可近泊,惟本地小渔船始可湾停。此又诸屿之所同也。况澎湖洋大而山低、水急而流回,岛屿蜒蜿,非十分谙熟者不敢棹至。海防志谓澎湖三十六岛如排卫,此亦略举其概而已,盖不止此也。以今考之,实五十有五焉。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合五十有五而备天地之全数,此澎湖所以为天造地设之险也哉!董应举云:志册山川率多讹舛,盖纸上山水与地上山水有互异焉,不可谓翔实矣。诚以凡修志乘者,皆未亲睹身履,尽属传闻耳食故耳。余于通志、台志所载澎湖岛屿方隅形势之异者,悉为更正焉,庶观者可以卧游而得之也。

  在澎湖之中者,则为大山屿(厅署、协营在焉。中分五澳,幅员约有百里)。

  大山屿之东:阳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阴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二屿平分一水)、香炉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在阴、阳屿之左)、鸡膳屿(距厅治水程三十五里)、鼓架礁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碇钩屿(距厅治水程四十五里)。

  东北:长岸礁屿(距厅治水程一十九里)、湾贝屿(距厅治水程二十里)、雁净屿(距厅治水程二十里)、蓝笨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屈爪屿(距厅治水程三十里)、鸟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白沙仔屿(距厅治四十五水程里)。

  北:大仓仔屿(距厅治水程一十八里)、凉伞礁屿(距厅治水程一十八里)、中塾屿(有民居。距厅治水程二十里)、北山屿(有民居,中分四澳。距厅治水程三十里)、金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险礁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土地公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吉贝屿(内有民居。乃厅治极北之地,水程八十里)、北礁(此礁非屿也,乃半沉半浮、隐跃水面,沙线屈曲,形如吉字,一目未了,最为险要。水程一百里)。

  西北:大烈屿(距厅治水程三十五里)、小烈屿(距厅治水程十五里。二屿斜对,中分一水)、吼门(此沉水礁也,在大烈、小烈二屿之中。船只出入经此,最为险隘)、壳屿(距厅治水程三十六里)、北铁砧屿(距厅治水程四十里)、姑婆屿(距厅治水程五十里)、目屿(距厅治水程六十里)。

  西:师公礁屿(距厅治水程二十里)、牛心湾屿(距厅治水程二十六里)、西屿(内有民居,中分十社。凡台、厦往来船只,皆以此屿为标准,北风可泊船于屿之内堑、外堑二处,系文武查船汛口。距厅治三十里)、小门屿(在西屿之西北,距厅治水程三十五里)。

  西南:四角仔屿(屿乃大山屿水口,形家以为印浮水面,宜筑文塔于其上云。凡来往妈宫船只,俱从此进出。距厅治水程十里)、鸡笼屿(距厅治水程一十五里)、花屿(距厅治水程六十里)、草屿(距厅治水程七十里。通志云澎湖诸屿惟二屿青葱,故以花草名焉)、大猫屿(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小猫屿(与大猫屿斜对,中分一水。距厅治八十五里)。

  南:虎井屿(距厅治水程四十五里)、桶盘屿(二屿东西平分。距厅治水程四十五里)、沙狗屿(距厅治水程六十五里)、马鞍屿(距厅治水程六十五里)、船路礁屿(一名布袋屿。凡台、厦往来船只入八罩者,必由此进出。水口仅容一舟,最为险隘。距厅治水程七十里)、金鸡屿(距厅治水程七十里)、挽门屿(内有民居,即八罩水垵澳。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将军屿(内有民居,即八罩纲垵澳,乃系南风时泊船之处。与挽门屿东西平分,中隔一水。船篷屿即在此屿之后,本同一屿,并非两屿也。距厅治水程八十里)、钟仔屿(其形如钟。距厅治水程九十里)、头巾屿(距厅治水程九十里)、南铁砧屿(距厅治水程九十里)、南屿(即南天屿。广袤三十里,原有民居,后因被寇,鞭长莫及,徙归八罩,永为禁地。距厅治水程一百四十里)。

  东南:东屿坪(距厅治水程七十里)、西屿坪(二屿平分对峙,奉禁不许民人放牧并搭寮采捕,亦防鞭长莫及也。距厅治水程七十里)、东吉屿(距厅治水程一百二十里)、西吉屿(二屿平分,中隔一水。凡厦来船只入台湾者,皆以此二屿为标准。距厅治水程一百二十里)、锄头增屿(屿在东、西吉之中,距厅治水程一百二十里)。

  右所列五十五屿,有主、有从、有朝、有对,如排衙,如执戟,如落雁群,如布棋局;外则巨海包罗,中则支流穿插。真化工点染天然图画,而为海表之胜概也。又形家云:大山屿形如莲花,其余四面八方诸屿则荷叶田田者是也。以形象观之,说亦近似有理焉。至各屿里数先后,俱由大山屿自近及远,并无凌躐参差。

  ·城池

  澎湖,本无城也。台湾志载:澎湖城乃康熙五十六年总督觉罗满保、巡抚陈瑸、布政司沙木哈建,大书特书如是,岂志亦有误耶?大约其时建议,后不果行;作志者不察而书之耳。不知澎湖以大山屿为主,四面八方,岛屿罗列,水道纡回,此无形之金汤也;奚必高楼雉堞、重门击柝、浚隍堕堑,始足为固哉?稽之旧志,又有载暗澳城系明嘉靖四十二年都督俞大猷建,以备征流寇林道干为驻师之所一事。暗澳即今之文澳,厅署在焉;然问所谓暗澳城者,则居人之耆艾者亦不知其基址之在于何处也。盖世远年湮,存而不论,阙疑焉可也。

  惟厅治迤西二里许,有红毛城废址一处,周围一百二十方丈,旧传为红夷所筑云。妈宫澳之西,逼近海岸,有小城一区,名曰新城,不知筑自何年,并为何人所建?周围仅及百丈,中无民居,惟澎协设兵更番戍守于此,今名为新城汛。奎璧澳有社名大城者,相传亦云红毛时筑城于山顶之上,以为了望之所;今城址亦颓废无存,居人但指其地而云然耳。瓦硐澳亦传有红毛铳城一处,址亦无存。此则澎湖之所谓城也。澎湖盖无城也,至于池则大海周环于外,汪洋万顷,内而港■〈氵义〉支流之玄,曲折层层缭绕;兼之砂线礁石嶙峋布伏,齿齿凌凌,尽皆险要。楚人以汉水为池,岂能方其万一也!

  ·公署

  鲁语曰:署,位之表也。虽职有崇卑、秩有厚薄,莫不有署以为出而治事、入而退思之地。此署之所由设也。而必系之以公者何也?诗曰:委蛇、委蛇,退食自公。又曰:敬尔在公。故曰公也。至于创建必书、缮葺必书或增或廓亦必书者,亦公也。盖以官之迁徙无常,代替不一,谋其政乃居是位,与一家之经纪异矣。是公者,又别乎私而言之也。故凡一言之出、一令之行,要有易直子谅之意,以流溢于文诰之间,毋居上以凌下、毋挟势以朘民,俾托吾宇者悉有家人父子之谊,斯可以为民表而无愧乎!署之为官表也。

  澎湖厅署,乃巡检之旧署也。自雍正五年改设厅治,遂将旧署略加式廓,而大局规模并未革故而鼎新焉。嗣是历任虽有修饰,亦不过因仍故辙而已。至乾隆三十一年,余抵任之后,缺者补之、圯者修之,置宅门以分内外,复栅栏以肃观瞻,而体制斯略备焉。居是署者,其可不恪供厥职、公尔忘私,顾名而思义乎?

  署制

  署之中则为大堂,三间六柱;广三丈五尺,深称之。前有巩篷、后有板障,独无暖阁。大堂之前,东西科房各三间。前为仪门,仪门之前为头门,头门之前为照墙。照墙之内竖旗杆二枝,节朔陞旗,左右翼以栅栏。东额曰海邦驻节,西额曰泽国分藩。乾隆三十一年,余捐廉修复。大堂之后为宅门,东房二间、西房一间,以为司阍所居。自此上下辨而内外始肃焉(亦余三十一年捐建)。宅门内为路亭(亦余三十一年捐建)。路亭之上为二堂三间,堂有匾额曰居敬(前厅周于仁题)。二堂之后为路亭(亦余三十一年捐建)。路亭之后为内宅,中左右共三间。内宅之后正北为护房三间,东一间改为更房,中与西二间仍为住室。二堂之东偏为厨房,共三间。西偏则为客厅;厅有匾,余额曰品石。厅之西院,翼以小房三间,厅前大天井铺以砖石。前有月巩门,以通马道(旧皆颓毁,亦余于三十一年捐葺)。厅后近内宅之西,小屋二间,为家人居住。大堂之西,小屋一间,为听差居住。大堂之东偏,则为库房一间,贮澎营兵饷。库房之后,则为营房,乃弁兵更番驻札看库之所,共八间。

  ·澳社

  禹贡曰:九州攸同,四隩既宅。释文云:隩与澳同,水隈也。盖言九州底定,凡水隈之地,皆可安而居也。厥后海岛民居,其烟火聚落之处,胥名为澳焉。澎湖之人,依水为家、傍涯作室,非澳而何哉!若夫社,即内郡所谓里是也。比闾酂鄙,着于周官;轨里连乡,详于管氏:古之制也。域民而处,如农之有畔;民数于是乎稽,壤赋于是乎定,政教于是乎成。故澳以聚之,是即乡以向往之也;社以分之,是即里以经理之也。因畸畛而整齐之,随纡袤而砥矢之。出入相友以为井田,即润泽之井田也;守望相助以为军政,亦即默寓之军政也。澳社之与乡里,名异而实同,亦犹行古之道也。

  但澎地古称荒峤,隋时仅着厥名,历唐迄宋,均未经理斯土,其澳社之有无,不可得而悉矣。迨元末始置官吏。夫有官则有民、有民则有居,而澳社亦阙如不可考也。至明初徙其人民并归内郡,地且为墟,澳社之无亦可知矣。继而海寇啸聚、红夷窃据,复又摧残于伪郑,其民不相率而为盗者几希矣!宁复有宁宇哉?自康熙二十二年平台而后,招徕安集,以渔以佃,人始有乐土之安,而澳社兴焉。其时澳则仅有九也。至雍正五年,人物繁庶,又增嵵里、通梁、吉贝、水垵四澳,遂十有三澳,共七十五澳社。此何非国朝深仁厚泽、涵濡煦育、轻徭薄赋、斯海隅日出之乡、生齿日蕃也哉?盖已九州之外,又九州矣,宁第如禹贡所云而已乎?官斯地者,披牍指掌,陫侧皆周,是犹一呼一吸而四体皆通也;百里之内非秦越、万井之中托腹心,则又存乎其人焉。

  澎湖澳社列后:

  一、东西卫澳(红毛城址在文澳西):妈宫社(协营各官衙署暨厅仓俱在此,内港乃商哨湾泊之所。距厅治陆路五里)、文澳社(旧名暗澳。厅署暨书院俱在此)、东卫社(距厅治陆路三里)、西卫社(距厅治陆路五里)、后窟潭社(距厅治陆路五里)、宅脚屿社(距厅治陆路六里)、案山社(距厅治陆路四里)。

  一、嵵里澳(此澳于雍正五年从东西卫分设,北风时可泊船只):嵵里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井仔垵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鸡母坞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六里)、风柜尾社(距厅治陆路二十八里)、猪母落水社(北风时可泊船只。距厅治陆路一十七里)、锁管港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五里)、铁线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四里)、烟墩仔社(距厅治陆路四里)、石井社(距厅治陆路四里)、菜园社(距厅治陆路四里)。

  一、林投澳:林投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六里)、龙门港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二里)、尖山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西溪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六里)、隘门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四里)、乌崁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一里)、双头跨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太武社(有一小山,名太武。距厅治陆路一十里四)、东石社(距厅治陆路十一里)。

  一、奎璧澳:奎璧港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二里)、北寮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果叶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湖东社(距厅治陆路二十里)、白猿坑社(距厅治陆路二十里)、湖西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青螺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红罗罩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七里)、大城北社(旧有红毛城,今址废。距厅治陆路一十里)。

  一、鼎湾澳:上鼎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一里)、下鼎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港底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沙港头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三里)、港仔尾社(距厅治陆路八里)、鼎湾头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三里)、水窟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五里)、土地公前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五里)、潭边社(距厅治陆路一十里)。

  以上五澳四十四社,总名为大山屿,乃澎湖诸岛之主山也。至厅署陆路可通。

  一、瓦硐澳:瓦硐港社(距厅治陆路三十里)、后寮社(距厅治陆路三十里)、港尾社(距厅治陆路一十九里)、城前社(旧有红毛铳城,今基址亦废。距厅治陆路一十八里)、中塾屿社(距厅治陆路二十里)。

  一、通梁澳:通梁社(距厅治陆路三十一里)、长岸社(距厅治陆路三十一里)、大仓社(距厅治陆路一十八里)。

  一、赤嵌澳:大赤嵌社(旧有红毛城,名赤嵌;今基址无存。台湾亦有赤嵌城。距厅治陆路二十九里)、鸟屿社(距厅治水陆程四十五里)。

  一、镇海澳:镇海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二里)、岐头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港仔社(距厅治陆路二十三里)、小赤嵌社(距厅治陆路三十里)。

  ——以上四澳一十四社,总名北山屿。在大山屿之北,中隔一港,潮退陆路可通。

  一、吉贝澳:吉贝社(旧有炮台一座,相传红毛所筑,今址亦废。距厅治水程八十里)。

  ——右吉贝一澳,乃孤屿也,为大山屿极北之地。北山一澳是其南卫,澳北藏沙一片最为险隘。该澳恃此为设险。雍正五年从镇海分设,另为一澳焉。

  一、西屿澳(在大山屿之西,出产文石):内堑社(乃北风泊船之处,文武汛口在此。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外堑社(此山颇高,台厦往来船只皆视此为标准,亦北风泊船之处。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小果叶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大池角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小池角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横礁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后螺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二嵌社(距厅治水程三十里)、合界头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缉马湾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竹篙湾社(距厅治水程三十二里)。

  ——右西屿一澳,中分一十一社。其山颇高,凡自台往厦、自厦往台船只,必望见此屿,然后放洋,实标准也。

  一、纲垵澳:纲垵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山寮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将军澳社(台、厦往来船只,南风时停泊之处,文武汛口在此稽查点验。距厅治水程八十里)。

  一、水垵澳(此澳于雍正五年从纲垵澳分设):水垵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花宅社(距厅治水程八十里)。

  ——右纲垵、水垵即八罩屿,乃大山屿极南之地也,水路最为险要。二澳共五社,在汪洋大海之中。

  ·庙祀

  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自天子命祀而外,下至于州县,凡有守土之责者,莫不竭虔尽敬,率乃典常,以修岁祀,孔惠孔时,冈或忒焉。礼曰:祭则福。盖言祭而诚则受厥福也。又曰:淫祀无福。若滥祭则亦何福之有?唐狄仁杰毁天下淫祠四千七百余所,诚以惑人耳目、乱人心志、败人风俗,愚夫愚妇赴之若渴、慕之如饴,烧香结会,大为世道人心之蠹者,不可不惩也。况闽俗人情浮动,信鬼而尚巫,如迎赛闯神、崇奉五帝(闽人称瘟神为五帝),则尤为淫祀之尤者也。督宪苏、抚宪庄痛悉其弊,凡有土木之偶,尽毁而投诸水火,于乾隆三十二年六月恭奏奉旨严禁,斯真振颓拯弊之一大政也哉!其习俗相沿,无愆于义者,则亦例不禁焉。澎湖自归版图以后,即设有专官以镇斯土,以主斯祀。虽无山川、社稷、风云雷雨诸坛与夫文庙春秋释菜之礼,而奉文致祭,载在国典者,岁时肇举,斯亦守土者之所有事也。至于一十三澳,澳各有庙,士庶奉为香火者,率皆土神,因地以祭;均无败俗伤化,与闯神、五帝二事相似为淫恶之祀,在所必禁也,则亦仍之而已。

  城隍庙城隍神,元学士王恽作汴梁城隍祠记,谓世说秦功臣冯尚见梦于汉高帝曰:奉天帝令,与王知领城隍事。遂以为城隍之祀,始于西汉焉。而南阳王鸿儒则以为周礼八蜡之祭,有水庸之神。庸,城也;水,隍也。此为祀城隍之始。且城复于隍已见于前,则周时已有此祀矣,固不独汉也。自是而后,历代皆有祠祀,惟唐为着。至宋时,或赐封爵、或赐庙额,祠宇遂遍于天下。至有迁就附会,各指一人以为神之姓名,如镇江、庆元、太平、宁国、华亭、芜湖诸郡邑,皆以为纪信、龙沮。江西郡县城隍,率祀汉颍阴侯灌婴;考汉高六年命灌婴下江南,定豫章,或平定之后奉以祀焉,未可知也。至于近世,郡称威灵公、州称显佑侯、县称显佑伯者,则自明洪武三年始也。凡守土官入境,必先祭城隍而后履任;及祈祷水旱,必先牒告而后祷于坛。即祭无祀,亦必前三日牒告;至日,迎城隍神位于坛,以主斯祭焉。今澎湖城隍庙在厅署之东,规模狭隘,不足以展敬,实限于地也。

  关帝庙庙在妈宫澳西偏,距厅治五里,日久倾圯。乾隆三十一年,余与协营诸公捐俸增修,祠宇式廓,今焕然一新焉。祀神勇关圣也。元至治时,封义勇武安王。明洪武都金陵,建一十四庙,一曰汉前将军寿亭侯庙,以四孟朔日、岁暮除日,应天府官主祭;又有仲夏太常之祭。祭以少牢。自是香火遍天下,穷乡僻壤皆祀之。嘉靖十年,太常卿黄芳始奏改称汉前将军汉寿亭侯。盖汉寿本封邑,在今犍为;亭侯爵第五等,曰彻侯、曰关内侯、曰县侯、曰乡侯、曰亭侯,是亭侯居第五等之末。今人以侯仕汉,以寿亭侯为封爵非也。本谥壮缪;缪与穆同,用伤武功之不成。今人为碑讳不书谥,亦非也。万历四十二年十月,司礼太监李思始斋九旒冠、玉带、龙袍、祀金牌,敕封为帝,颁知天下。然太常祭祀,则仍旧称。史官焦竑曰:称汉前将军侯,志也。天启元年,太常少卿李宗延有修明祀典疏云:臣于本年正月亲诣本庙,内标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冠冕俱系帝服。然本寺职掌初无凭也,此封号所当考核者也。按此,则帝封非朝议矣。及天启四年七月,礼部覆题得旨,祭始称帝。至国朝顺治九年,加封忠义神武之号。乾隆二十五年二月,廷议以原谥壮缪未协,请更定谥号,改谥神勇;岁祀用太牢,典礼与阙里并隆焉。乾隆三十三年三月,奉上谕:‘加封忠义、神武、灵佑关圣大帝,其官建祠宇、秩在祀典者,并依新号设立神牌,以申崇奉。钦此’。澎湖自乾隆三年奉文起,每岁三祭,开支钱粮银一十八两。

  天后宫庙在妈宫澳,距厅治五里。天后林姓,世居莆之湄洲屿,宋都巡检林愿之第六女也。始生时,地变紫,有祥光异香。长能乘席渡海,乘云游岛屿间。宋雍熙四年二月十九日,升化。是后常衣朱衣,飞翻海上,里人祀之。宣和癸卯,给事中路允迪使高丽,中流震风,七舟俱溺;独路所乘神降于樯,安流以济。使还,奏闻,特赐顺济庙号。绍兴己卯,驾风扫海寇。干道二年,又降于白湖,掘泉饮疫者;累封灵慧昭应崇神夫人。淳熙十一年,加封善利。绍兴间,特封灵惠妃。庆元戊午,以雾遮大溪寇。开禧丙寅,解淮甸围。莆民难食,米船阻于朔风,神反风即至。景定辛酉,海寇肆暴,醉卧廓庑间,神纵火焚之,又令风沙昼晦,跨浅而败;累封助顺、显卫、英烈、协正、善庆等号。元以海漕得神助,赐额灵济。明永乐间,累着灵迹,命修祠宇,加封号。国朝康熙十九年,封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天妃,遣官致祭。二十二年,我师克澎湖,恍有神兵导引;及屯兵妈宫澳,靖海侯施琅谒庙,见神衣半湿,始悟实邀神助。又澳中水泉止可供数百口,是日驻师万余,忽涌甘泉,浥之不竭。施琅上其异,敕建神祠于其原籍湄洲,勒文以纪功德。二十三年,加封天后。六十年台匪窃发,天后显灵,鹿耳门水骤长数尺,舟师扬帆并进。七日,克复全台。雍正四年,巡台御史禅济布奏闻,御赐“神昭海表”之额。十一年,又赐“锡福安澜”匾额于福州南台神祠,并令有江海各省,一体葺祠致祭。乾隆二十二年五月,内阁交出天后封号,奉旨:‘原封天后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福佑群生,此次加封天后诚孚。钦此’。按天后即妈祖;凡海舟危难,有祷必应,洋中风雨暝晦,夜黑如墨,每于樯中见神灯示佑,亦灵异也哉!澎湖自乾隆四年奉文起,每岁三祭,开支钱粮银十七两。是年五月,前厅周于仁、协镇顾元亮、左营游府柳园共捐俸银三十六两,置买澳民黄明店屋,每月纹广租银六钱五分,交约正高士典等按月收租,以为庙中香灯之费;勒石庙中,以垂永久。

  真武庙庙在妈宫澳,距厅治五里。北极真武元天上帝,乃北方元武之神也。元武属水,水色黑,故帝衣服旗帜俱黑;即所谓元冥乘坎而司冬,称冬帝曰黑帝者是也。神为五行之一;五行之祀,载于月令,此天地之正气也。说者谓帝北而位南,南为火,不相克耶?不知民非水火不生活,坎离相济,而人得以养。今南方祝融之墟多祀之者此也。至封神传所称帝为通天教主之弟子,则吾不得而知也。

  观音庙庙在妈宫澳,距厅治五里。康熙三十五年,游击薛奎创建。乾隆二十九年重修。祀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也。南海,即今宁波郡普陀山是也。山旧为古昌国州地。其所称慈悲者,即吾儒恻懚也。恻懚之心,仁之端也。人能以恻懚之心推广仁术,如火然泉达,随处充满,天理周流,无少间断,即仁人也。世有仁人,无不俎豆祀之、千秋奉之矣;理之正也,祀之宜也。若夫菩萨云者,则释氏之尊词也。佛书云:菩提萨■〈土埀〉,言觉有情也。从省文称菩萨耳。又释典云:菩,普也;萨,济也;能普济众生,故尊之为菩萨也。此犹与慈悲之理相近。至于观世音之义,余尝论之矣。凡物有色者可观,音则有声无形,观于何有?乃不观色而观音,欲举世间之无形有击者一一而监别之,其与神视气听之说,将毋同?此所以为禅、此所以为佛也。今世之人,每诵观音经以求福佑,宜乎穷乡僻壤,皆有庙焉。若夫小说家以观音为庙庄王女,则更荒诞不经,存而不论可也。

  祖师庙庙在厅治之西半里许。康熙年间建。乾隆二十九年,里人重修。所祀之神,称曰祖师。询之居民,云前于康熙年间有一和尚从泉州清水岩到此,与人治病,极有神效,不取药资,即送钱米亦不收受,甚有道行。去后,因立庙祀焉,所以云报也。

  嘉荫亭(俗名五里亭)亭在厅治西二里许,前厅胡格于乾隆四年建。因澎湖道旁不长树木,行人无所休息,故建此以备往来偶憩之所;如樾之有荫,因以名其亭焉。亭内,中祀三官神、左祀文武二帝、右祀龙王神;余改祀文武二帝居中、三官神居左、龙王神居右焉。亭久渐圯,乾隆二十九年里人重修。余揭其额曰“古嘉荫亭”云。

  水仙宫庙在妈宫渡头,距厅治五里。神有五像,或曰大禹、伍子胥、屈原。又其二有谓为项羽、鲁班者;更有以鲁班易奡者,更属不经。或曰:王勃、李白。按禹平水土,功在万世;伍子胥浮鸱夷以遁;屈子投汨罗;王勃省亲交趾,溺于南海;李白秕视尘俗,沉于采石,没而为神,理颇近焉。凡洋中欻遭风浪,危急不可保,惟划水仙一事,庶能望救。其法在船诸人,各披发蹲舷,以空手作拨棹势、假口作钲鼓声,如五月竞渡状;即樯倾柁折,亦可破浪穿风,疾飞抵岸。其灵应如响,亦甚殊绝矣哉。

  真人庙庙一在奎里澳,一在奎璧澳。真人姓吴名本,乃泉之同安县白礁人。母梦吐白龟之祥,生于宋太平兴国四年。长而学道,以医济人,用药如神。景佑二年卒,里人祀之。部使者以庙额为请,敕为慈济。庆元间,封为忠显。开禧二年,封英惠侯。土人以神为医,故此庙独盛。今各澳多建祀,不独嵵里、奎璧已也。

  大王庙庙祀大王,其神不可考。盖亦金龙大王之类,乃土神也。庙一在龙门港,一在通梁澳。今考各澳多有此庙,不止此二处也。

  将军庙庙在八罩纲垵澳,神无考。其名将军屿者,亦因有此庙,故得名焉。

  无祀祠无祀祠者,盖彷古者泰厉、公厉之祭也。其礼,始自明洪武三年颁其祭于天下,凡郡县俱立坛于北郊。其制:广丈五尺、高二尺,前陛三级,余无阶,缭以垣;盖坛也,实非庙也。每岁清明、中元、十月朔,凡三祭。先期三日,牒告城隍;至日,迎城隍位于坛上以主之。设无祀鬼神牌于下,左右排列祭物、果品、羹饭、香烛、褚帛、冥衣数百具以祭焉。此定制也。今澎湖易坛以庙,虽非古制,而祭孤之礼,意则一也。其间祠祀,俱系历任守土文武职官因感时事,捐俸创兴;盖以为非庙则主无所依,而守庙之人亦无所居焉。亦何嫌于与古制之不相若也哉!一祠在妈宫澳海边,土名西垵仔。庙中周岁灯油,俱系协营捐办。祠左有一大坟,即埋瘗枯骨之处也。祠建于康熙二十三年,高不过寻、宽不及弓,于乾隆十五年前厅何器与协镇邱有章等公捐增修廓大。二十九年,右营游府戴福等又公捐重修焉。一祠在西屿内外堑,适中道左。乾隆三十一年,余与左营游府林云、右营游府戴福捐俸创建。盖有感于三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大风覆没商船、淹毙商民一百二十余人之惨,立祠以祀,俾孤魂得所依焉。勒石祠前,以垂永久。

  ·街市

  易曰: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周礼亦有司市之官,所以为民通有无、平物价、息争讼计者至详至悉也。市之时义大矣哉。澎湖自归版图而后,生齿日繁、资用日广,况地土硗瘠,不产百物,所有衣食、器用悉取资于外郡。如布疋、绸缎、磁瓦、木植等货,则取资于漳泉;米谷、杂粮、油糖、竹藤等货,则取资于台郡;无一物不待济于市,则通商惠工实守土者之所有事也。况一十三澳并无马头、市镇以及墟场交易之地,率皆远赴妈宫埠头购觅买售。然妈宫之所以诸货悉备者,固在于坐贾开铺之人,而亦半藉于往来商船随带台、厦货物,以致于足用也。市顾不重哉!

  妈宫市

  仓前街:酒米铺、鲜果铺、槟榔铺、打石铺。

  左营街:盐馆(一所)、酒米铺、杂货铺、打铁馆。

  大井街:药材铺、竹器铺、瓦器铺、磁器铺、面饼铺、酒米铺、油烛铺、打银铺、故衣铺。

  右营直街:绸缎铺、冬夏布铺、海味铺、杂货铺、药材铺、酱菜铺、酒米铺、凉暖帽铺、面饼铺、鞋袜铺、猪肉案、磁瓦器铺、故衣铺、油烛铺。

  右营横街:海味铺、酒米铺、杂货铺、酱菜铺、绸缎铺、冬夏布疋铺、故衣铺、鞋袜铺、面铺、凉暖帽铺、药材铺、鲜果铺、槟榔铺、饼铺、磁瓦器铺、麻苎铺、油烛铺、猪肉案。

  渡头街(又名水仙宫):酒米铺、咸鱼铺、瓜菜铺、槟榔铺、小点心铺。

  海边街:当铺一家(乾隆三十二年新开)、杉木行、砖瓦行、石铺、酒米铺、麻苎铺、杂货铺、瓜菜铺、鲜鱼铺、咸鱼铺、槟榔桌。

  鱼市(在妈宫庙前,系逐日赶赴,并无常住铺舍):农具、黄麻(零卖)、苎麻(零卖)、鲜鱼(各色俱齐)、螃蟹(各色不一)、鲜虾(各色不一)、青菜、瓜果、水藤、竹篾、木料(杂用木料如犁耙等项)、薯苓(染网用)、高粱、豆麦、薯干、瓦器(杂物俱备)、槟榔桌、点心、木柴(乾隆三十一年台湾漂来,各澳民拾获甚多。澎湖无木,乃拾获并破船板之类)、草柴、牛柴、(即牛粪,土人捏成饼样,晒干出卖,名为牛柴。名字亦新,人家逐日皆热此)。

  西屿外堑海边,亦有小铺数间:布铺、油烛酒米铺、青菜豆腐铺、咸鱼铺、药材铺、猪肉案(遇节方屠宰,亦不常有也)。

  染布铺(东卫社一家、港底社一家、双头跨社一家)。

  贩卖咸鱼往台换杂粮铺(嵵里社一家、缉马湾社一家)。

  大赤嵌:杂货小铺一家。

  西屿缉马湾社:小药铺一家。

  八罩澳:杂粮小铺、光饼铺、贩卖咸鱼铺。

  其余青菜、豆腐、猪肉俱无出卖,民亦苦矣哉。

  ·井泉

  淮南子曰:伯益作井,而龙登元云、神栖崑仑。此井之权舆也。自是而地无伏泉,民用以济,利亦溥哉!夫饥而食、渴而饮,人之性也。当其渴而思饮,得之则生,奚翅食重也!以故游海曲者,必载水而行;入岛屿者,必问水泉所在。诚以赤卤之区,甘泉为重,谋之不豫,何嗟及矣。易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尤;必井泥不食,首为兢兢也。澎湖一屿,孤悬瀛海之中,四面汪洋,水尽咸卤,又无高山大麓溪涧川流以资浥注;澎之人其需井而饮也,较诸他郡为独亟焉。然凿井于澎,则更有难焉者。或地中多石,井将成而为盘石所硬者有之;或地脉无泉,凿至数寻终为弃井,虚费人力者有之。或即得泉,而水性硷苦,面浮铁膜而不可食者有之。或一澳而得一井焉,幸也,或一澳而得二、三井焉,则更幸矣。岭南记载:郁林有司命井;今澎湖之井,不诚为澎民之司命也哉!余于此盖不禁三致意焉,诚重之也。

  东卫社村前井水最清冽,且泉流甚旺,即亢旱亦不干涸。距厅署三里,署中煎茶必取此水。实澎湖之第一泉也。

  文澳社书院内井此井系乾隆三十二年新凿,水亦清洁。形家云:此处地脉最正,故井水最清云。

  嘉荫亭井(俗名五里亭)此井泉流极旺,亦无咸卤之味。凡往来商船、战舰,皆赴此井取水。井身甚浅,举手可汲;实乃山凹流泉,故亢旱亦不涸焉。

  妈宫社大井康熙二十二年靖海侯施琅率师讨郑逆,先克澎湖,驻兵万余于此。先时,水泉微弱,不足以供众师之食;候虔祷于天后神,甘泉立涌,汲之不竭,兵无竭饮。至今此井水泉亦甚旺焉,但水味略觉有些硷气耳。

  协镇署内井此井水亦清冽。然在署内,取汲未便,不能资济居人。

  观音庙前井井在妈宫澳之西,逼近海边。而泉流清澈,味甚甘美,与东卫井相彷,亦井中之佳者也。但此井旱久略咸,东卫之井雨多则味略带土气;二井于晴雨亦各有不同焉。然均之,非他井所能及也。

  镇海澳西寮井水亦清洁,味甘甜,无咸卤之气。土人云:亦可比美于东卫井云。

  西屿外堑社井此井在半山之腰。水亦清甜,无硷气,亦井中之略佳者。

  澎湖一十三澳,澳各有井,未免俱带卤气,水味略咸,不如此数井之清冽耳。然土人久食不觉,相与习而安焉。但亢旱则干涸,妇女彻夜守井取水,截竹筒以汲之,嗷嗷渴待,似甚于饥。澎之人,其亦苦矣哉!

  ●澎湖纪略卷之三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官师纪

  建官

  调补

  俸廉

  职事

  题名

  列传

  ·建官

  通判,古长史、别驾之职也。秦罢侯置守,则有长史之称。汉名别驾,秩六百名,位重端僚。晋、宋、齐、梁、陈因之。清初亦称长史;大业年间,罢长史,置通守,又名赞治。唐名别驾。武德十年,改雍州别驾为长史。其以元帅节度使等知州事,则称行军长史,又称判官。宋名通判,又有签书判官之名。元、明皆称通判。国朝因之,统称曰倅。倅者,副也;所以副郡守者也。庾亮云:别驾与刺史同,宣王化于万里。其任居刺史之半,别乘传车,故谓之别驾。汉循吏传:宣帝赐别驾车,缇油屏泥车前,以彰有德。后汉周景为豫州刺史,辟陈蕃为别驾。蕃不就,景乃题别驾舆曰:陈仲举坐也。不复辟,蕃乃起视职。世因号别驾为题舆。至晋以孔源休为晋安王长史。隋以赵轨为齐州别驾,唐以卢岘为渭州别驾,宋以王圭判广陵、苏轼判黄州、朱子判漳州。率皆当年郡守、刺史所辟,署为僚幕官也;与今制亦略异焉。

  澎湖向为蛮服,其名始见于隋史。然自唐迄宋,皆未有设官经理其地。元末,置巡检一员,属泉郡同安县。明洪武五年撤其官,迁徙民人归于内郡而墟其地。郑逆时,置伪安抚司。至康熙二十二年台平,乃设巡检,专员驻札,改隶台湾府台湾县。雍正五年,以澎湖孤悬海岛,巡检微员不足以弹压,于添设厦门道员案内,设改通判。此建官之源委也。

  ·调补

  澎湖为台、厦居中扼要之区,稽查弹压,实为海疆要缺。现奉例行,自到任起,连闰历俸,扣至三十六个月为满;先九个月前,备具履历,亲供政绩、印结各七本,具文通详各宪报满,预行调补,或陞补接任。旧任回至内地,留在本省题补升用,与台湾厅县一体遵行。其历年节次奉行条例,则有康熙三十年奉旨:台湾各官自道员以下、教职以上,俱照广西南宁等府之例,将品级相当堪调之员,仍归部选,着为令。又康熙六十年议准:嗣后台湾大小文武官员,不许携带眷属。

  雍正七年,奉上谕:台湾地方远隔重洋,全在道府厅县各得其人,而该员又须熟悉其风土情形,殚心办理,于地方始有裨益。向例文员以三年为满,后经原任总督满保条奏请将三年任满之员再行加衔留任三年,所以慎重海疆,俾谙练之人久于其任也。今据总督高其倬折奏:“台员以六年为满,而调任之时,渡海而往即须数月;任满之后,候缺挨陞以及交盘渡海,又或一、二年不等。是前后合计须八、九年,方得升用。且台湾之例,不带家口;其父母妻子隔越海洋,转托亲朋照看,未免有所牵挂,意念分驰。应否请以四年为满”等语。朕思台湾道府厅县等官,自宜选用谙练习熟者;然定期六年为满,又加以候缺、交盘渡海之期,实属太久。其父母妻子隔越重洋,难免内顾之虑。今再四思维,台湾文员自到任之日为始,将满一年之期,着该督抚于闽省内地官员内拣选贤能之员,乘冬月北风之时,令其到台,新旧协同办理;半年之内,大约可以熟悉地方情形,则令旧员乘夏月南风之便,回至内地补用。将来接任之员,俱照此更换。该员到台协办之时,俱各一体算俸并给与俸银及养廉之项。如此更换调补,则台员易于得人;且该员在台前后不过二年,为期甚近,而更换之员先往协办又可习练地方事宜,似有裨益。其道府大员作何请旨、拣选同知以下等官作何铨选调补及量加议叙之处,该部详悉妥议具奏。议准:台湾道、府、同知、通判、知县到任一年,令该督抚于闽省内地拣选贤能之员,乘北风之时,令其到台与旧员协办;半年之后,令旧员乘夏月南风之便,回至内地补用,。政绩优著者准其加二级,称职者准其加一级,以示鼓励。

  (上疑有脱文)为遵旨议奏事:于雍正八年大学士公马等议准署闽督将军阿奏请,嗣后调台各员,到任二年,该督抚另选贤员赴台协办半年之后:将旧员调回,则在台各官为期既不为过久,亦可免交盘频叠及借此诿延之弊;所奏与台湾情形相宜。至自台调回各员,应令该督抚仍据实分别实能称职及居官平常之处,照例具题,以昭劝惩可也。

  雍正十一年覆准:台湾道员准其照镇协之例,三年报满;知府、同知、通判、知县准其照参将之例,二年报满。俟协办人员到台半年之后,令各该员交代清楚,回至内地;该督抚照例察核,分别具题。如果实心办理,地方宁谧,俱准其以应陞之缺即用。再查道、府应陞之缺,俱系特旨补用,应令该督抚给咨赴部引见,候旨升用。其同知、通判、知县俱留于本省,遇有应陞缺出,该督抚即行具题升用。

  雍正十二年,总督郝玉麟奏准:调台官员年逾四十无子者,准其挈眷过台。

  乾隆九年,于一件“为请定台员俸满限期、以专责任、以昭画一事”案内议准:嗣后台湾府厅县准其照道员、佐杂、教职等官一体三年期满,报明督抚照例具题,分别升用,免其在台协办。查协办之例,自雍正七年起,至乾隆九年于“请定台员俸满限期等事”案内,停止协办。其协办时,新旧各有俸廉;旧员俸满,仍留协办,半年期满,调回内地分别升用。例载:台湾厅县俸满,回至内地,遇应陞之缺,不论中简繁缺,俱得陞补。

  定例:台湾文职缺出,厅县以下等官,不论有无参罚,俱准其调补;仍令该督抚拣选有才、有守者保题。如将不肖之员滥行保题,事发之日,将保举之督抚各官照保荐不实例议处。

  乾隆二十一年,吏部为请旨事:文选司案呈,查各省题陞人员,惟卓异未满三年者,定例毋庸送部引见;其余题陞知县以上官员,定例俱令送部引见,恭候钦定。惟台湾一属,例载:凡调往台湾各员,于期满调回内地之日,该督抚分别保题。道员、知府赴部引见,候旨升用;同知、通判、知县俱留本省,遇有应陞之缺,该督抚即行具题陞补。定例以来,凡该督抚保题调回内地候陞人员,遇有应陞缺出,该督抚题请陞补到部,臣部俱照定例准其具题陞补,毋庸送部引见。但查台湾俸满人员,俸满时督抚保题并未送部引见,及至遇缺升用,又祗具题陞补。恐调回内地人员有迟至数年始遇缺题陞者,其人之年力才具,距该督抚保题之时已久,胜任与否,必须恭候钦定,方足以昭慎重。且查广东之崖、感、昌、陵各缺,俸满调回内地候陞人员,向来遇有题陞者,俱令送部引见;而台湾俸满人员,祗令具题陞补,于例未为画一。臣等酌议,请嗣后台湾俸满留于本省候陞人员,遇得缺知县以上等官,该督抚具题到部,臣部照各省题陞人员之例,令其送部引见,以昭慎重而归画一。理合奏明,奉旨依议。又准部覆:调台官员及差使渡海乘坐船只,道免船三只、府免船二只、厅县免船一只、教官佐杂等官免半只;各衙门递解人犯,计差犯每名免配谷五石。

  ·俸廉

  俸者,官之秩禄也。汉宣帝诏云:今小吏勤事而俸薄,欲其无侵渔百姓难矣;增其俸百石以上什五。光武纪,亦有增百官俸诏。宋太祖诏云:吏员猥多,难以求治;俸禄鲜薄,未可责廉。与其冗官而重费,莫若省官而益俸。差减其员,旧俸月增五十。是有官即有俸,由来旧矣。而酌品级之崇卑,定俸秩之多寡,则国朝实超越前代者也。

  澎湖厅员正六品,岁给俸银六十两。至于养廉一项,考周礼天官:小宰以听官府之六计,察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既断以六事,又以廉为本也。玉篇云:廉者清也,又洁也。养之者,俾百尔臣工无内顾之忧,公忠任事,清而且洁也。但考历代官制,俱未设有养廉款项。今普天率土,凡在有位,皆沐有养廉者,此其旷典深仁,实自雍正七年始也。而养廉之厚薄,则一以地方之繁简为准。澎湖为海疆中缺,岁支养廉五百两。此澎湖俸廉之定额也。

  一、全年俸银六十两,每岁在于澎湖征收正供钱粮项下坐支,毋庸赴省请领。

  一、全年养廉银五百两,在澎湖征收钱粮耗羡项内尽支银七十三两零八分三厘,又在台湾县耗羡内支银四百一十二两四钱七分七厘,又在彰化县耗羡内支银一十二两零九分六厘,通共实岁支养廉银四百九十七两六钱五分六厘,不足银二两三钱四分四厘。内于乾隆二十九年详定贫员路费案内,每年捐解廉银百分之一银五两,解赴台湾府汇解;实支食养廉银四百九十二两六钱五分六厘。

  ·职事

  吕新吾曰:朝廷设官分职,衙门各命以名。百官庶府,各顾名而思职。缘职而尽分,人人皆满其分量,而天下无事矣。陈榕门中堂云:吕公“明职”一篇,循名责实,可为当官者一棒。太原谕属,语语透辟;分为八等,使人反观对照,知所决择。其垂戒至深切也。盖吕公着明于前、陈公推行于后,正欲使有官守之责者,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随分自尽,从根本上讲求为民生造命可大可久之计;若仅循涂守辙,了官场之公案以示尽职,犹非二公嘉惠后贤之盛心也。

  澎湖职本通判,乃郡守之副;然分防专驻,有民人政事之责,则亦与州县无甚异焉。故不得与贴堂丞倅戒侵权、戒越俎。一以安静为主。与坐镇雅俗者同科也。况澎岛为厦、台居中要区,实乃海疆重寄,非振刷精神,时时刻刻遇事留心体访,不知不觉职分之所亏已多矣,可不慎欤!

  一、刑名。刑名之重者,则为盗、命。夫有盗而捕之,不若于其无盗而防之。联保甲、严侦缉,并令各安本分,毋使失所,则人尽循理,奸宄奚自而生,而盗源清矣。至于人命,有仇有斗,其弊非一。果能先时告诫,谆切晓谕,俾愚民知一朝之忿、有忘身及亲之累,则血气自平,而命案之源亦清矣。澎湖俗颇淳厚,无命、盗重情;万一遇此等事件,立即亲往查勘相验,录供通报,仍遵例檄发台湾县招解、审拟定案,其余鼠窃狗偷以及轻生短见命案,一详立案完结者,则系本衙门办理。

  一、钱谷。钱谷之大者,征收钱粮。澎湖钱粮,止有六百九两零,为数无多,民亦乐输。每岁自二月开征起,令民自封投柜。一钱以下零星小户,照部例每银一钱收制钱一百文,连耗在内。至九月内,即可扫数全完。并不用挨村滚单等法,亦无庸差役下乡催扰;间有一、二迟延,着澳甲向催,即便完纳。再查澎湖并无官庄等寺租、房田税契,亦无口岸落地等税。

  一、自理词讼。即户婚、土田、钱债、斗殴等类是也。澎湖亦无唆讼、讼师等辈,以故词讼甚少,每月不过三、五件或六、七件。亦无代书,递词者少、喊禀者多。部限二十日审结,澎地可以随到随审,无须二十日之限也。乾隆三十一年四月内,于一件“遵批议覆事案”内:按月将准理过词讼已结、未结各案,开列管、收、除、在,造册送本道、本府查考。至于奉有上宪批审事件,自当遵限一月内审详完结;不惟上宪省案牍之催,而百姓亦免拖累之苦矣。

  一、宣讲上谕。康熙九年颁上谕十六条:第一条,敦孝第,以重人伦。第二条,笃宗族,以昭雍睦。第三条和乡党,以息争讼。第四条,重农桑,以足衣食。第五条,尚节俭,以惜财用。第六条,隆学校,以端士习。第七条,黜异端,以崇正学。第八条,讲法律,以儆愚顽。第九条,明礼让,以厚风俗。第十条,务本业,以定民志。第十一条,训子弟,以禁非为。第十二条,息诬告,以全良善。第十三条,诫匿逃,以免株连。第十四条,完钱粮,以省催科。第十五条,联保甲,以弭盗贼。第十六条解仇忿,以重身命。雍正元年,钦定圣谕广训十六章,颁发直省,恪奉遵行。澎湖每月朔望会同协营各官,在妈祖宫公所恭设香案,请上谕牌位,行三号九叩礼毕,分班东西阶坐;讲生登讲席,宣讲二章。先用官音宣讲一遍,次用土音细为详讲,俾环听民人,咸尽通晓。又平时令各澳社师,将广训十六章教令蒙童自幼熟读,俾令家谕而户晓焉。

  一、课农劝学。盖衣食足,礼义兴,乃化民善俗之第一件要政也。民以食为天,农者食之所从出,重农正所以足食也。每岁于春二、三月之时,一遇雨泽沾濡,即肩舆减从,亲往四郊劝耕。如有勤者,赏以钱文,以为酒食之资;惰者则申饬之。间有老农,则更加优恤,并询其风土人情。则官民之气上下可以相通,闾阎之利病亦可因而并悉也。至收耘时,亦照此巡行办理,无少怠惰,则农见我勤而农自劝矣。况澎湖以海为田,力农者少,更不可不再三董劝以作其勤也。若徒奉行故事,而无真实之意贯注其间,则农已窥我之后矣,劝于何有?若夫读书一事,更不可不作之矜式也。海外之人,必使之明理义,然后可以为良民。故每到各澳,必赴社学,亲为指点;即蒙童小馆,亦必亲到。如童子能背诵经书、能讲解字义者,即奖赏之,给以纸笔钱文,以示鼓励。其生监俊秀,授以程氏课程,必令读四书、五经、小学、近思录、性理纲目诸书,以端其心术、正其识见,为国家有用之材。澎湖向来读书人少;余行之两载,近日渐见鼓舞,各澳皆有书声。盖长上之教比父兄之教,事半而功倍也。

  一、缉捕逃犯。此种乃邻省及本省兔脱之重犯也。缉捕不力,自有分处;况果能留心捕获盗首凶犯以及新疆人犯等类,现奉例行保题,引见升用。赏罚如此严明,何可任其漏网?澎湖虽无高山陵麓、密林深箦可以藏奸聚慝,一有面生可疑之人到境,立能捕获无遗。惟是逃犯搭附台、厦船只,船户利其货贿,或冒充水手、或假作行商者有之。但台、厦往来船只,透洋直过者居多;此种藏奸匪船,非十分风信不顺,不肯湾泊,偶一寄碇者百无一、二。故一有暂停,非十分细心查验,听其声音、察其年貌,与该船牌照对勘,鲜有不疏漏者。若人、照不符,即当查讯,是缉捕乃澎湖第一紧要事件,所当留心者也,岂可以一票了事乎?

  一、编查保甲。于一件“为请编台地保甲等事”案:奉前抚宪钟奏准台属各厅县编查保甲一案,每逢岁底造报民数之期,将台地户口开明四柱与内地另立一条,汇折奏报,以昭慎重等因,现在遵行办理。

  一、查点门牌。此件与编查保甲相为表里,实海疆之要政也。其法:先谕各澳澳甲,将澳内居民业儒、业农、业渔、为吏、为差、为商、为贩,并男女各口,查开送核;然后将门牌填明,分给悬挂,每十家为一甲。其中有增减、迁移,随时登记。每岁于春间风静时候,查点一次,约五、六日可以事竣。凡甲内一家有犯不举报,十家连坐。至甲内有曾为盗窃犯有案者,着令取保管束,官仍设簿记名。果能改过自新,官则将簿开除恶名,不咎其既往。十家之人,尤要敦睦:患难相恤、有无相通;教训子弟,毋作非为,各安生业,毋好闲游手。如此,则不特奸宄潜踪,而风俗亦厚矣。其查点时,饭食、纸张之费,虽经邵武县条禀“查练保门牌”案内详准通饬详支闲款银两在案;查澎湖并无闲款可以详支,俱系官为捐给,并不许藉派澳民,致滋累扰。

  一、稽查渔船。康熙五十三年覆准:各省海洋商渔船只,分别书写字样;柁土、水手各给腰牌,刊明姓名、年貌、籍贯,如船无字号、人有可疑,即行严拿究治。澎湖本地小渔船四百七十二只,俱编澎字号;船户、柁水人等姓名、年貌,俱注明船照之内,每年届期一换。查此项俱系小渔船,梁头四、五、六尺余不等,系在于本垵海边采捕,朝出暮归,不能出洋及往邻省、邻郡采捕之事。至于修补所用钉油等料,俱系本衙门自道厂领回给卖。每年修补若干、用料若干?亦按季循环造报督宪、藩宪衙门查考。又于乾隆二十六年奉宪通饬:闽省各澳船只,俱要油饰书刊字号、籍贯、姓名于■〈舟皮〉边,如有剥落,随时油补;务令四季常新,并大书篷上,如有汛口拿获未书、未刊者,即将该管官参处。并分别商、渔,不许冒混。如有改易,则详明办理。又于乾隆三十二年四月,奉督宪苏“为再申稽查船只严令以靖海疆事”,通饬沿海所属口岸各澳大小商、渔船只以及采捕小艇,务遵定例,将县分、船户姓名、字号,油书篷上;务须浓墨大书■〈舟皮〉边刊刻,不许细小馍糊。如有剥落,随时填补。凡有给照,务查船户、柁水的实姓名,填明照内;不许装载禁物、石块,牌照不得逾限不换。再查澎湖小船,向系台湾县发给腰牌;自乾隆元年改归厅办,就近稽查,取结验烙,则更为周密也。

  一、稽查汛口。康熙四十二年覆准:各处商船经由汛口挂号。澎湖汛口,南风时自四、五、六、七、八等五个月内,饬令书役往八罩汛,协同武汛查办。北风时自九、十、十一、十二、正、二、三等七个月内,饬令书役往西屿、内外堑汛,协同武汛查办。其妈宫澳汛,则无论南北风,周年俱可停泊,亦协同武汛查验。按月将查验过船只,造册报督宪、藩宪衙门查考,臬宪衙门用循环簿填报。凡查验台、厦各处商船,务要人、照相符,并无禁物,始准放行。一有偷渡违犯并形迹可疑,即行拘询,详报治罪。但此项商船,亦无一定赴澎挂号之例。透洋直过者居多;偶一风信不顺,始到汛暂停。是到澎者,不过百中之一、二耳。至于粘连印花,于一件“特行通饬事”,于乾隆三十二年四月奉督宪苏通饬:沿海营县,嗣后所辖汛口,概用印花,编号给发该汛口兵役收领备用。如遇船只赴汛挂验,即将印花填明,实贴该船照内,骑缝仍盖用汛口戳记;另立印簿发该汛口将贴过印花号数、月日及船户姓名、字号,填簿申缴该管上司。如汛口与该管衙门相近,则专用印信;汛口只令验明挂号,毋庸盖用木戳,总以印信为凭。澎湖则于八罩、西屿二汛,遵用印花;妈宫澳汛距厅署甚近,则仍用本衙门关防只,令书役查验挂号,毋庸粘贴印花。

  一、民壮演习鸟枪。查澎湖原设民壮二十名,向系学习刀枪、弓箭、鸟枪、藤牌各器械,并有差遣勾摄事件。自雍正十年,“为特饬严查以除民害事”案内,通饬闽省各衙门民壮,凡系催征、勾捕一应事务,概不准差遣。又于一件“遵旨议奏”事内,雍正十一年前督宪郝以台属地方孤悬海外,此项人役俱系无赖流寓应充,每多滋事;奏准改拨营兵给道府厅县衙门听候护卫,各衙门民壮悉行裁汰。澎湖额设民壮二十名,不在奏汰之内,是以仍旧存留。乾隆三十一年,督宪苏为遵旨议奏事,奏称:伏查民壮一役,原为缉拿盗匪、防护城池仓库而设,与兵丁相为表里。查鸟枪一项,为军械中最迅利之器,高下既可兼施,远近皆堪制胜,仍照东省之例,将各项器械一体教习鸟枪,令制备鸟枪火药,选年力精壮之人充补,会同防城营员,如法教以步武及连环声势,按季会营操演,责成道府随时考验,分别勤惰,饬令严加约束。稍有滋事,立即责革等因。奉准部覆在案。乾隆三十二年,藩宪钱为台械务归实用等事,详准各属民壮鸟枪归局制造,每杆枪重六筋八两,准销银一两一钱八分六厘,照营式制造,编凿字号,每月随营演放一次。其火药,在附近营分风雨停操项下开销,总以三十二年为始。尚有未经入奏衙门:兴泉道民壮三十名、澎湖厅民壮二十名、诸罗县丞民壮八名、典史民壮四名,仍听各衙门自行赍价赴局制造。三十二年二月初八日,现任澎湖厅胡捐俸银二十四两差赍省局,遵照制办鸟枪二十杆,于本年十一月三十日领回报明在案。遵照随同附近之澎协两营,按月演习;其火药,亦遵照在澎营风雨停操项下开销。

  一、稽查盐务。查澎湖所食之盐,乃台盐也。例载:台湾行盐,远隔重洋,行销盐筋委令该府官收官卖,并无商人定地认额行销,与内地行盐迥别。故行盐之人,不曰盐商,而曰盐贩也。澎湖自雍正六年改设厅员之日,盐系前厅王仁官运行销,每年五千石。嗣雍正九年第二任梁樟以官运周章,仍须假手于人,每多不便,乃归贩户运卖。时有浙绍人韩国柱,在前府王给照贩运,此澎湖盐筋归贩之始也。以后遇有贩户更易,俱系台府取本人殷实切结,详明盐宪,然后给照贩运,移知本厅知照办理。其从前五千石、今增至六千石者,则乾隆三十年前府蒋允焄详请增添一千石也。于乾隆三十年闰二月奉制宪苏批盐宪宋呈详一件,特行饬查事,饬令贩户陈必竣等自乙酉年为始,递年认销额盐六千石,出具认状缴查;如有缺额,即令赔课。至每斤原定价小钱五文五毫,严饬照旧发卖,毋许私抬短秤。该厅有督销之责,应即遵照详定章程,将该贩运销盐筋数目,按月造册报查等因。此则逐月造报之始也。至于贩户运到盐筋,必禀请查验盐与引相符,然后准其盘收上仓发卖,所以杜藉引带私之弊也。其巡缉地方私贩,则饬差协同贩丁巡查。一有拿获,立即通详照例办理,仍严饬丁役不许借端滋扰。至每年盐课奏销,仍系台府办理;本厅衙门,并无督销议叙参处之事焉。

  一、支放粮饷。查澎湖库于一件“遵旨议奏事”案内:预贮半年兵饷银一万六千两,所以济运不及时支放也。其全年兵饷,则系澎、台水师两协镇五营守备轮流差拨一员,协同台郡佐杂文员一员,递年赴藩库请领,回澎完交贮库。每年澎协两营饷银三万一千七百二十六两三钱三分八厘五毫内,藩宪除朋扣银一千两零八钱外,实在司库领回兑交银三万零七百三十五两五钱三分八厘五毫。遇闰之年,两营饷银三万四千一百九十二两八钱六分二厘六毫内,藩宪除朋扣银一千零八十两八钱外,实领回兑交银三万三千一百一十二两零六分二厘六毫。此二柱,乃系乾隆三十一年、三十二年之数也。至于大小建,递年或有参差不齐,俱由藩宪核准给领贮库。其预贮半年饷银,于未曾领到全年饷银之前支放过若干,即在领回全年饷银内划清归补贮库,通报存查。其支放月饷,按月大小建于上月二十八日该两营具领到厅请领;兑交弁目领回;本衙门将支放过数目,按月申报查考。又于一件“请严通同扣克等事”案内:每月初一日该营移请亲临两营将饷封兑,明按名会同支放出结移营转报。至于扣缺,每年俱系协营自行奏销。每月粮米则,于存仓台、诸二县运到谷石内,按月大小建碾支。其碾支过数目,亦按月通报存查。放米之期,每月初一、二、三等日系大放之期,兵丁持执米票赴仓认票发米。其住汛及出差者,则于三、六、九日补放掣票存销。所有扣缺,亦系该营自行奏销办理,与本衙门无涉焉。

  一、查点班兵。于一件“恭陈台湾事宜等事”案内,所有调台水陆兵丁经由澎湖,向例内地各该营造册送厅,会同澎协按名查点;如有顶冒,立即通报驳回本营更换。其与册相符者,始准放行过台。于乾隆二十三年台湾镇马龙图“为详请换台班兵、恩免由澎点验等事”,详奉督宪杨批:嗣后内地调台兵丁抵厦,照例听提督率同文武各官按照册造年貌、箕斗查验相符,即准其配船直抵台湾,交与台镇验明收伍;所有中途赴澎点验之处,饬行停止等因。自此,台湾兵丁听其透洋直渡,毋庸停泊澎湖听候点验,最为简便也。至于换澎兵丁,仍旧遵照例行,内地各该管造具姓名、年貌、箕斗册一本送厅。又于“再行严饬编记等事”案内:内地各该营造具器械册一本送厅,本衙门会同澎协将兵丁按名点验年貌、箕斗相符,又查验器械果系精良,然后准赴澎营归伍操防,仍造册会营申送查考。

  一、墩台营房。查澎湖修理墩台营房,一有风雨刮坏,俱系协营移会本衙门估计,该营造册请修;即间有些小损坏,亦系该营随时粘补。至于建自何年,原卷据台湾县知县杨元玺于乾隆八年六月详覆:从前建盖始自何年,因康熙六十年台匪逆变,府县卷案俱被焚烧,莫从查考等因。嗣移查该二营左营守备张勇、右营守备蔡忠等呈:本协杨移覆;二营墩台营房,自康照二十三年设立营制,陆续起盖,以便戍兵住宿;一遇风雨损坏,随即呈报移会文员估修等因。卷查于一件“具报等事”:乾隆二年五九等月、五年闰六月,被风雨刮坏各汛营房墩台,该营历历移会估详,奉宪行查,台府酌拨偷渡闲款等银修葺。后因台属并无闲款可拨,直至乾隆八年,始蒙前藩宪张议就营中截存随粮银两动用;奉前督宪那批行遵照。左营差管队李奇陞、右营差百总许相往彰、厦购料修葺。于是年八月完竣,该营造册会勘会印,营中自行报销。又一件“奏明动帑等事”:二营墩台营房坍塌不堪,工程浩大,叠经前后造册移会本衙门估详,奉准酌拨。本衙门准营移会具印领,该营差弁赴台湾府,酌给两营银二百六十两,领回匀分。左营署守备许顺、右营署守备李景瑞各差目赴厦购料回修。工竣于乾隆十四年九月,摄守备官守备陈陆卿出具并无浮冒遵结送(?)。又同月摄守备官守备陈陆卿出具完竣保固,加具收管前来(?),俱系奏明动帑等事案内事也。此案于乾隆十五年四月两营守备陈陆卿、颜得庆呈:本协邱移覆,案准澎湖分府移准台湾府汇给文批赍送藩司衙门听候汇造去后;现今在省尚未回营,呈恳赐移澎分府俯念海外经识寥寥,现有前差经识李良佐在省听候汇造,免其再拨等因在案。历年至今,该营俱照此办理,本衙门并无经手承领承办之事。历任前厅交代结内,俱各声明亦在案。其自乾隆二年至乾隆十八年等年修理墩台营房文卷,俱被风雨咸卤霉烂,并无完卷可查。余摘其字迹可见者,抄列钉埋一册,交该房收存轮流交代,庶后之履斯任者得有所据以为办理焉。

  一、协营交涉会办事件。一件“为详筹两省等事”案内开:闽省各营配防城汛炮位,每年于冬月按依多寡,分年会同文员轮流演放一周等因。届期该营移会订期,在于空闲处所演放。其火药,该营奉文在于风雨停操节省项下拨用。所需扛夫,奉文系拨用额夫。查澎湖并无额设之夫,历年需夫扛抬,俱系本衙门捐雇办理。又一件“为海洋情形不同等事”案内开:凡战船应换篷索,例须会同文员验明出结等因。递年两营战船应换篷索,移结验明;旧料果系朽坏,不堪再用,会具切实印结移营,以凭差目赴司请领篷索料价银两回营制换。又一件“为饬知事”,于雍正七年奉巡台御史赫硕色、夏之芳饬行,递年该营移请赴营会操水陆大操一次,仍将会操过缘由会衔移营,于十月内照例具报。又一件“请定稽察等事”,于乾隆三十一年四月奉督宪苏、前抚宪庄批藩宪议详。嗣后各营遇燂洗战船之时,即移明所在附近不理船工之文员,会同营员临船勘验;果有燂洗,有无■〈虫秋〉蛀,据实会文通报。如有不移知文员勘验,私自捏冒,即行照例参追。倘文员徇情不赴船亲验,扶同捏报,一并参处等因。遵即按月准营移订燂洗日期,亲行勘验会结通报。又金门镇一件“为详请宪示事”,乾隆三十一年七月,奉督宪苏批司照议移行。遇有金门左、右营船湾泊地方燂洗,立即会同勘验,会衔具结通报。至于澎协二营,此外遇有应估修者,照例估修;应出结者,照例出结办理。或兵民间有交涉口角争讼等事件,亦即遵照例限依期结断,以免拖累。

  ·题名

  熊勉庵居官格言有云:做官想到去之日、做人想到没之时,更当留一、二好事与人间。嗟乎!熊公此言,其厚待天下后世之人,而出此语以勉之乎!抑卑视天下后世之人,而出此语以醒之乎?吾人所当自省也。夫不言在之日而言去之日者,何也?盖在官之日虽无好事及人,而巷议街谈,犹未敢直非之也;至于去官之日,则公论定而是非着矣。在公正之君子,居官尽职,诚心爱物,无所为而为;而盛德在人,去后之思,至有没世不忘者,固有余荣哉。若夫守国宪、畏清议、勉勤职业,有所畏而为善者,其亦可以无愧矣。澎湖自雍正五年改设厅官,至今四十五载,历任正署共计十有八人。为时不久,其名斯在,犹历历可稽也。纂而书之,披而阅之,曰某也、某也,不昭然若揭乎?此人去之所以贵留名也哉!所有历任姓名,备书于左。

  王仁顺天大兴县人,由吏员考职经历。于康熙五十七年遵钦奉上谕事例,具呈兵部,急公自备鞍马、行粮,运米帮驼,议叙选授漳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雍正六年五月到任,至雍正八年五月二年俸满;自雍正九年正月新任梁到任协办起、至本年七月止,协办期满离任。

  梁樟陕西咸宁县人,康熙辛丑科进士。雍正五年二月,初任长泰县,调任长汀县,升授澎湖厅。于雍正九年正月到任,至雍正十一年正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本年九月内,闻讣丁母忧,卸事回籍。

  周于仁四川安岳县人,康熙戊子科举人。雍正七年,选授永春县,调任将乐县,升授澎湖厅。于雍正十一年八月到任,至十三年八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于乾隆元年六月内,告病卸事回籍。

  曹显庚浙江石门县人,由监生考授州同。雍正三年,遵例在阿尔泰加捐通判即用。九年,选授泉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元年二月到任,至三年二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期满离任。

  胡格湖广江夏县人,康熙丁酉科举人。雍正七年引见,发闽以知县用;题署诏安县,实授调任同安县。十二年,调任晋江县。乾隆三年,委署澎湖厅。本年八月到任,四年九月奉督宪予行取例荐举,议准注册,以单月主事升用,仍留任办事。五年十月,卸事离任。署任无留协办之例,即回内地候陞。

  王鹗江南昆山县人,由监生,遵甘肃着改捐款事例,捐职州同。又遵士方事例,加捐通判即用。选授泉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五年十月到任,至七年十月二年俸满,仍留协办;期满离任。自此以后,定以三年俸满协办之例停止。

  陆鹏浙江海盐县人,康熙丁酉科举人。由奉化县教谕卓异引见,授连江县知县。调任诸罗县,俸满丁母忧。起复回闽候陞,实授泉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八年六月到任,至九年十一月在任病故。

  费应豫湖南巴陵县人,由拔贡,官学教习保举引见,发闽以知县用。初任尤溪县,调任彰化县;俸满,委署澎湖厅。于乾隆九年十二月到任,十年二月为特参婪贿等事参革台府范昌治案内,缘事离任。后于乾隆十四年,升授福宁府通判。

  邹承垣江南无锡县人,雍正壬子科举人、癸丑科进士。乾隆元年,吏部保送道府知县引见,发闽以知县用。初授南靖县;调任凤山县;俸满,奉委接署澎湖厅事。乾隆十年二月到任,本年四月卸事离任。

  汪天来江南砀山县人,由监生,考职州同,遵户部运粮事例,加捐通判即用。乾隆元年六月,选授福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年四月到任,至十三年三月连闰三年俸满,本年十二月卸事离任。

  杨琪汉军镶蓝旗王廷臣佐领下人,由吏部笔帖式,升建宁府通判。丁忧起复,发闽补用,题授漳州府石码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三年十月到任,十四年六月在任病故。

  王如璋江西庐陵县人,由监生,捐纳州同,加捐知县即用。初任广西迁江县,丁父忧;起复,补授湖广广济县知县。乾隆七年,补行元、四两年大计,奉参才力不及,降补福州府经历,调台湾府经历,委护澎湖厅。乾隆十四年七月到任,本年十二月卸事回台。

  何器江西丰城县人,由监生,捐职州同;遵预筹运粮等事例,加捐通判即用。选授江南徽州府通判,丁母忧;起复,补选福宁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四年十二月到任,至十七年十一月连闰三年俸满,十八年五月卸事离任。

  王祖庆江苏华亭县人,由监生,于乾隆十三年遵暂请开捐等事例,加捐通判即用。选授漳州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十八年五月到任,至二十年六月因前署福清县任内失察降调离任。

  张埰直隶磁州人,由附生捐贡;遵江赈减四事例,递捐通判。乾隆九年,选授广东惠州府通判,丁忧;起复,补选福州府通判,奉委署澎湖厅。于乾隆二十年六月到任,本年八月奉文调补实授。至二十三年七月连闰三年俸满,二十四年五月卸事离任,升邵武府同知。

  王欐河南睢州人,由监生,遵旧江事例,捐按察司经历,双月即用。选授福建按察司经历。乾隆十九年计典卓异,二十三年奏升澎湖厅。于二十四年五月到任,至二十七年四月连闰三年俸满,本年六月离任。

  张恩振山东齐东县人,由监生,遵奏请暂开河工事例,递捐通判即用。选授兴化府通判,调任澎湖。于乾隆二十七年六月到任,至三十年五月连闰三年俸满,三十一年二月离任。

  胡建伟广东三水县人,乾隆戊午科举人、己未科进士。乾隆十四年十一月,选授直隶无极县知县,历任正定县知县,丁母忧;起复,补选福鼎县知县,调任永定县。乾隆二十九年三月,署闽县知县兼署福州府粮捕厅。三十年,奏陞澎湖。于乾隆三十一年二月十九日到任。

  巡检(附)

  巡检官之名,始自唐初。其时,以李靖等十三人为巡简黜陟大使,事权如今日之督抚大宪。嗣后,宋亦有都巡检之职。至元、明,巡检则为吏员。是巡检一官,乃古贵今卑之官也。澎湖自元季时始设巡检一员,经理斯士;终明之代,未有设官。但元时所设,始终何年、历任何员?无籍可稽,姑阙疑焉可也。迨国朝康熙二十二年平台以后,复设巡检,驻札澎湖,改隶台湾郡台湾县属。至雍正五年,改设厅员,乃裁汰斯缺。阅年四十四载,历任者十有二人。附录于后,俾考古者知设官之所自云。

  姚法唐河南祥符县人,吏员。康熙二十三年任,在任病故。

  朱缙浙江钱塘县人,吏员。康熙二十七年任,升河南府照磨。

  胡廷凤江南含山县人,吏员。康熙三十二年任。

  林开彦直隶抚宁县人,吏员。康熙三十五年任。

  李慧仁直隶安肃县人,吏员。康熙四十一年任。

  耿胡河南柘城县人,承差。康熙四十五年任。

  陆监顺天人,吏员。康熙四十七年任。升云南腾越州吏目。

  乔杰顺天人,吏员。康熙五十二年任。

  李振宗江南江都县人,吏员。康熙五十八年任。

  朱唯彰顺天宛平县人,内阁供事。雍正元年任。后以丁忧去任。

  郑奎聚直隶通州人,吏员。雍正四年任。是年以缘事去官。

  罗开勋湖广人,吏员。雍正四年任。五年改设,裁缺另补。

  ·列传

  盖闻兰生幽谷,片瓣足馨;豹变南山,一斑亦贵。故良医疗病,功取活人,宁尽参苓哉!治民者,何独不然耶?昔史迁作循吏传不及汉代之贤君子,不无遗议焉。澎湖乃洪流孤岛,傍海而居,人栖硗确之地;及瓜而代,官存传舍之心。职斯土者,苟能自爱,用以爱人,亦足多矣;何必连城斯重、合抱为良哉?况乎有善必扬,寸长必录;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考古镜今,因人励己,不亦可以风乎?谨将舆论所述者,采而辑焉,以俟后之君子。

  梁樟,字子章,号驳庵,陕西咸宁人也。登康熙辛丑科进士第。为人老成持重,不喜事矜功。以县令升任澎湖;时改设厅官不久,一切章程多未就绪,谨遵职守,考定规条,大小部署,亲自手裁。其前厅有已行而不合功令者,悉为革除。更念澎地多风少雨,其于农事尤深卷卷焉。即如在长汀任时,奉委赴长泰采买谷石一事。长泰其旧治也,乃上不废法、下不厉民,邑人赖之。任澎两载余,不肯妄差一役、妄役一民,其治一以安静为主,而事亦理焉。论者以为颇得政体云。斯亦慈惠之师、忠信之长也哉!

  周于仁,字纯哉,号仙山,蜀中安岳县人。领康熙戊子科乡荐。初任永春县,上宪以为能,调将乐令,升授澎湖。遇事果断,天植之性也。念调澎戍兵素称骄悍,欺凌澳社,一绳以法,不少假借;民赖以宁。雍正十三年,奉行清查地亩,劝民首垦,垦地一百四十余亩,报陞网、缯、沪税三十余两,资给牛种耕具,吏无侵渔,民沾实惠。俸满后,因病告假回籍,澎人建祠祀焉。

  胡格,湖广江夏人也,字寿平,号勖夫。登康熙丁酉贤书,历任泰宁、诏安、同安、晋江四县。作令八载,两调繁疆,上游称其才堪肆应,甚器重焉。乾隆三年,奏陞澎湖厅。因晋江任内国课尾欠格于吏议,仍委署厅事。四年,保举行取留任,候陞主政。任澎两载,莅事治民,不惮劳怨,讼无留牍,其亦吏事之能者哉!

  陆鹏,字西溟,号敬斋,乃浙之海盐人也。举康熙丁酉科孝廉。初授奉化学教谕,训士有方。以卓荐,升连江县知县,调任诸罗。其在诸罗也,安集流寓、辑柔番社,台阳四令,治称最焉。俸满,以丁母孺人艰去任。起复旋闽,升泉粮厅,奉调澎湖。下车之日,首隆劝学,每月月朔聚诸生于妈宫公所,课以文艺,兼崇尚品行,不徒为词章之学。盖出曩时教奉士之教以教澎也。为人和平乐易,礼士爱民;其循良之吏也欤!后以病卒于官,澎人哀思,如失怙恃云。

  ●澎湖纪略卷之四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文事纪

  学校

  书院

  社学

  科目

  贡途

  武科

  题名

  ·学校

  澎湖学校隶属台郡,远隔大洋三百余里,以故仰车服而神驰者,未免睹波涛而心怵也。粤稽七闽,夙称海邦邹鲁,如唐观察李公椅之振兴学校、常公衮之奖掖生徒。尔时岁贡士于宗伯者,率与中州并齿。人有稽古之荣,士怀不学之耻,此闽省风气有开必先也。洎乎有宋,海滨四先生出,杨、罗、李、朱接踵挺生,道学渊源,远承洙泗、近绍洛濂,猗欤盛矣!然此皆内郡之儒,日得亲炙乎礼乐诗书之泽者然也。若夫海外荒陬,时犹未洽焉。

  迨至国朝,文教覃敷,德威远播,讨平郑逆,即裸人番社无不被以诗书;此真追隆四代、远迈唐宋者也。澎入版图,于今八十余年矣。久道化成浃于骨髓,无不家礼让而户弦歌。惟是蕞尔弹丸,孤悬巨海,秀杰之士观光有志,较诸内郡儒生近炙官墙、日夕讲贯者,其廑高山之仰、生景行之思,尤为真切而专笃也。

  兹于乾隆三十二年四月,有岁贡生吕崑玉等,以一件“隔洋赴考维艰、恳恩转详就澎童试造册送道、俾贫寒得遂观光等事”联呈具请。伏查澎湖原隶台湾县,隔离大洋,水程五更。上年十月间,台邑示考,当即传谕诸童,领照赴台应试,乃人人皆称守候县、府两试;迨至道考,无论进与不进,总需半年有余,实在盘费艰难,不能前往为辞。竟至百无一应,以致十余年来久无进学入泮之人。卑职只得就每月在署历课文理稍优者,捐助养廉,资其盘费,给与印照;再三劝谕,仅有九名。县试考在前列者三人,府试考在前列者亦有三人,现在道宪考试取录入泮者三名。是过台应试仅止十分之一,已得列名黉序者三人;而在澎之不能应试者,尚有十分之九,无不人人欣慕、人人嗟叹,甚至皓首穷经,未得一预童子之试者,比比皆是。此种情形,实堪矜悯。今据舆情,吁恳转详就澎扃试,造册送道,以免县、府两试守候,仍附入台湾县童生额内一并凭文取录,俾人人均得青云有路等情前来。卑职伏查广东南澳同知所辖地方,童生俱归该同知衙门考试,仍附饶平县额内进学。今澎湖远隔大洋,较之南澳更为艰苦,可否仿照办理?再查于定额既无关碍,又非增广额数,似可无庸题达咨部。卑职目睹情形,不敢壅蔽不陈,理合据情转禀。是否可行?伏候宪裁批示饬遵。荷蒙各宪批饬议详,奉藩宪钱查得澎湖通判胡禀请澎属童生就澎考试造册送道附入台湾县额内凭文取进一案,奉宪台批司移关台湾道确查妥议通详等因。遵即咨移台湾道议覆:澎湖地方系台湾县管辖,岁、科两试童生向由该县录送。祗缘澎湖孤悬海岛,距台郡相隔大洋,各童领照渡台,由县而府,阅卷发案、造册录送,道考竣日,始得回澎,动逾半载;单寒之士,资斧维艰,裹足不前。是以习儒业者百有余人,而应试者止有数名。望详咨嗟,殊堪矜惜。自应筹酌变通,以广造就。查广东潮州府南澳同知所辖地方童生,亦因远隔洋面,俱归该同知衙门考试,仍附饶平县额内取进;成例可以仿照,请将澎湖童生准在该通判衙内就近扃试造册送道,移府备案,免其县、府两试,仍附入台湾县童生额内,一体凭文取录,不必酌定取进名数,通融办理等由,移覆前来。本司查澎湖地方,系台湾县管辖,童生考试向归县籍。今据该府县以各童盘费维艰,守候需时,援照南澳同知所辖地方俱归同知送考之例,议就澎考录送道,仍附入台湾县额内,一体凭文取录,不必酌定取进名数,通融办理,实系作养人材、体恤贫儒之意,似属可行。应如该道府所议:澎湖童生俱归该通判衙门考送。至澎湖童生现无廪生保结识认。应请责成该通判查照烟户门牌,入籍二十年以上、现有田墓庐舍,方准应试。道考时,仍着台学廪生保结识认,俟将来澎籍补廪有人,再归就近保结,以专责成。再县考、厅考事同一辙,现非增数广额,亦于学政并无纷更,似可无庸题咨。理合核议详覆,伏候宪批饬遵等因。奉督宪苏并署抚宪苏批:如详移行遵照。于乾隆三十二年闰七月准本府邹关移到厅,即于本年丁亥岁科考为始,就澎扃试。遵奉详定章程办理,录送道考,与台邑童生凭文较试,蒙取入泮者,又复获隽三人焉。

  查澎湖数十年来,只有生员七人。今蒙列宪恩准就澎童试,儒林踊跃。以故列名黉序者,四考增进一十三人。日新月异,澎士之兴,其可量耶!从此更加奋勉,文行交修,则德业联鞭、科名接踵,以无负刘宪作育之恩,则又区区之私所厚期者也。

  ·书院

  浚仪王氏曰:汉初,郡国往往有夫子庙而无校官,且不置博士弟子员。其学士尝课试供养与否,不见经传。然诸儒以明经教于其乡,率从之者数百人。齐鲁燕赵间,诗、书、礼、易、春秋、论语名家者甚盛,则设书院昉是矣。盖庠序未修,士病无所于学,相与择胜地、立精舍为群居讲学之所;若石鼓、岳麓、白鹿、睢阳,世所谓四大书院是也。

  闽士之兴,实始于唐。尔时书院有无建置,编阅闽志,并无载籍可稽。惟自宋咸淳三年,将乐邑人礼部尚书冯梦得奏建龟山书院。度宗敕赐“龟山书院”四字匾额,仍诏郡县拨田奉祀,兼惠养诸生。此闽省书院之设,其可知者,实肇端于此也。迨至明代,建置甚广,初未闻有书院之禁。自嘉靖十七年吏部许赞始言按司府多建书院,以聚生徒,供亿科扰,亟宜撤毁;从之。又万历十年张江陵当国,以言官之讲,概行京省查革书院。当时士论不协,竟亦不能尽撤也。彼时守土者所建书院,名为学舍,阴实生祠;借讲学之地,以为奉祀之所。所谓作养士类,实乃具文;以致垂为厉禁,盖亦咎有由属也。

  若夫右文重士,则国朝实有度越千古者焉。如会城鳌峰书院,于康熙五十年圣祖仁皇帝亲洒宸翰,御赐“三山养秀”匾额;龙文凤藻,炳耀东南,寿考作人,允称极盛。雍正十一年,世宗宪皇帝又命各省书院延师督课,颁赐帑金一千两,永资膏火。书院之教,从此益兴。乾隆元年,当今皇帝御极之初,即颁谕旨,慎延讲席,选择生徒,肄业其中。并令酌仿朱子白鹿洞规条,立之仪节;仿分年读书之法,予之课程。务欲令诸生检束身心,贯通经史,为世通儒。复于乾隆五年,以学者入德之方,在乎辨志为己,训饬大学诸生。大哉王言,诚万世为学之标准也。列圣相承,文教覃敷,无远不届:在兴化则有考亭书院、泉州则有泉山书院、漳州则有龙江书院、延平则有道南书院、建宁则有文定书院、邵武则有崇贤书院、汀州则有龙山书院、福宁则有正学书院,台湾则有海东书院;以至二州六十四县与夫通都巨镇,亦莫不设有书院,以为士人敬业乐群之所。猗欤盛矣!

  惟澎湖一隅,自入版图,于今八十余年,向未设有书院;而教官则又远阻大洋三百余里,实胶庠之所不及者也。生童有志稽古而问道无门,学鲜良师,致有望洋而叹。

  是何异百工而不居肆,欲其制器尚象、以期得心应手,岂不艰哉!余非知学者也,然滥叨斯职,则化民造士,有不容辞焉者矣。乃于下车之始,即进生童而校阅之,士多秀杰;但牿于闻见,无人指授,聪明俊彦终于汨没,殊可惜也。嗣于公余之暇,纂辑诸儒入德之方、读书之法,作文之式,以为模范;季课月考,人品学业,渐见成效。澎地一十余年以来并无入泮之人,今岁试获隽者三人,实澎湖向未曾有之事也。以故人皆鼓舞,时则有贡生许应元、张绵美、监生蔡联辉等呈请捐创书院,以惠士林;随即禀明本道学宪张公、札商本府秦公,俱蒙报可。余乃捐廉百两,以襄众美,择文澳之胜地创建焉。经始于乾隆丙戌之孟冬,落成于丁亥之孟夏。中为讲堂三楹,匾曰“鹿洞薪传”,中祀朱子、两程子、周子、张子五贤。前则头门三间,中架为楼,楼上祀魁星之神。后为后堂三间,中祀文昌之神,左右两间以为山长住居之所。至于东西两面,翼以书室各十间,以为诸生读书精舍。统榜曰“文石书院”。文石者,澎产也。其石五色缤纷,文章炳蔚。石之文何莫非人之文也!因取而名焉。独是讲学有所,而周岁师生膏火之需更当为之计长久也。昔文翁教蜀,凡力学之士,数以刀布赠遗。孔文举兴学好贤,范希文恤儒周困。此数君子者,有惠士之心,而力又足以副之。迄今千载而下,想其遗风,犹令人悠然意满也。及阅台湾郡志,于海东书院条内,大书贡生施士安捐田一千亩、以为院内膏火一节,则又拍案惊奇,不觉为之起舞。语云:求士于三代之后,惟恐其不好名。信哉!今澎湖书院一切善后事宜,盖亦大费踌躇矣。以视夫登高一呼、群山响应、得为而为者,相去又当何如也耶!

  学约(十条)

  一曰重人伦:古者庠序学校之教,皆所以明人伦也。是人伦者,非教者之所最重,而为学者之所必先也哉。试思人生那一日不与五伦之人相周旋,圣贤那一言不与五伦之理相发明。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又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朱子白鹿洞规条,首列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教之目,以为学者学此而已。而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则所以学之也。若夫修身、处事、接物之条,皆在所后焉。盖人伦之理,命于天则谓性,率于性则谓道。性与天道,乃学问之大原,而其实不过于人伦日用之间,各尽其当然之实,自可以为天下后世法。如中庸一书,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放之则弥于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言至诚至圣以至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无以复加矣。而其中之得力,则实在三达德以行五达道,以驯至乎其极而已,岂有他哉!然人伦固在所重,而孝为百行之原,则又五伦之本也。人能善事父母,必笃于兄弟、和于妻子;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至性厚者,朋友亦不薄。以至明天察地,通于神明、光于四海,何一而非孝之所推暨乎!倘身列宫墙,而门内多惭,至性滋薄,以视反哺之乌、跪乳之羊,物且不如矣,安望其忠君、信友、亲亲、长长也哉?清夜自思,何以为人、何以为子?更何以谓之学者?可不愓然而知所重耶!

  二曰端志向:志者,心之所之也。凡人心之此、之彼,志必先为之向导,而后心乃从之而往也。如行路者,欲住东,志必先向东而去;欲往西,志亦必先向西而行。是志之有向,正如射者之有鹄也。故学者之志,未有所向不端,而可以有为者也。礼曰:一年离经辨志。盖言童稚就傅之年,必先使之志向先端,而后可以渐进以至于智虑通达,而为大成之候也。即如孔子,至圣也,亦必自十五志学,而后能从心从欲,不逾矩。朱子曰:书不记,熟读可记;义不精,细思可精。惟有志之不立,直是无着处。世人读书,不志道德而志功名,所向已差了;况所称功名亦只是科第耳、官爵耳,非真欲建功立名以垂不朽也。以富贵为功名,富贵之外复有何求?趋向不端,宜其所学皆非也。毫厘之差、千里之谬,正在于此。今生童中尽有顈异之资,止是志向不专,为习俗所染,未能捭脱;即勉强从学,或作、或辍,口耳之功且难,更何有于心性之学?光阴坐废,卒无成就,殊可惜也。试观汉儒董仲舒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三载不一窥家园;宋范文正公断虀划粥,勤苦励学,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此何等志向也!尔诸生可不勉哉!

  三曰辨理欲:凡人莫不有性。性即理也。性发而为情,情动而欲生焉。此危微之介,圣狂之分也;而可不辨乎哉!刘子云:烟生于火而烟郁火,冰生于冰而水遏水。故烟微而火盛,水泮而水通。性贞则情销,情炽则性灭。是以珠明则尘埃不能附,性明而情欲不能染也。又曰:将收情欲,先敛五关(五关:耳、目、口、鼻、身也)。盖言五关不破,则五德不得而入也(五德:仁、义、礼、智、信也)。即如孔子论仁,必先从富贵、贫贱说起者。夫人必能于富贵不处、贫贱不去,则取舍之分明。取舍之分明,斯存养之功密,庶可渐至于终食不违仁,而造次颠沛必于是也。学者果能于此间辨得明、守得定,壁立千仞之上,何难与圣贤同归也哉!东庄学约有云:米盐、妻子庶事应酬,以道心处之,无非道者。苟使萦怀豪杰志气,不难因以损尽。彼如应举一事,在明理者,入场赴考,认题作文,不过将平日之学养发,圣贤之理道;至于取中与否,则听其在天,毫无侥幸之想。今人则一团欲心,入场必思诡遇,拟题蓝本无所不至。朱子曰:非科举之累人,人自累科举耳。又云:居今之世,虽孔子复生,亦必应举,岂能累孔子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有如此者,可不辨乎!

  四曰励躬行:吕献可尝言:读书不须多,读得一字、行取一字。伊川程子亦尝曰:读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盖读书不力行,只是说话也。今人生圣贤之后,凡我身之所未行者,皆古人之所已行,而笔之于书者也。故诵读时,不可看做“书是书、我是我”,书与我两不相干。必如朱子所云:须要将圣贤言语,体之于身,如克己复礼、如出门如见大宾等事,须就自家身上体覆:我实能见克己复礼、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为有益。又如颜氏所云:未知养亲者,欲其观古人之先意承颜,怡声下气,不惮劬劳,以致甘软,惕然惭惧,起而行之也;未知事君者,欲其观古人之守职无侵,见危授命,不忘诚谏,以利社稷,恻然自念,思欲效之也;素骄奢者,欲其观古人之恭俭节用,卑以自牧,礼为教本、敬为身基,瞿然自失,敛容抑志也;素鄙吝者,欲其观古人之贵义轻财,少思寡欲,忌盈恶满,赒贫恤匮,赧然悔耻,积而能散也。引而伸之,推而广之,事事皆根本古人之成法做去,即读得一句、行得一句矣,不亦躬行实笺之君子也哉!

  五曰尊师友:传道解惑,莫重于师;劝善规过,必资于友。是师友者,乃人生德业之所藉以成就者也。书曰:主善为师。又曰:师道立则善人多。礼曰:独学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师友顾不重哉!孔子云: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盖言子贱能尊师取友以成其德,故夫子称之也。考之古人,未有不尊重师友者也。即如宋贤杨龟山、游定夫侍伊川程子之侧,程子偶瞑坐,杨、游二子侍立不去。程子既觉,门外已雪深三尺矣。古人之尊师重道有如此者。至于朋友,朱子所谓五伦之纲纪者是也。人或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中有难言之隐、不白之情,积成嫌怨;得一良友,为我排释、为我解纷,委曲周旋,维持调护,俾得相好如初,其有益于人者,更为不浅!况乎励行劝学、质疑问难、读书作文,无一不取证于友。其所系之重,又有如此者。诗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信然乎?乃世之人,无尊师之诚心、取友之实意,视师友如过客路人,岂不可哀哉?极其所谓尊师者,亦不过厚修脯、隆节仪,以此为敬而已;其于尊德乐道,则概乎未之有讲也。待朋友虽极深情厚貌,亦仅以酒食往来为亲密、笑言通晓为莫逆而已;求所谓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者,则又安在也?尔诸生常以古人自待,以今人为监也。

  六曰定课程:记曰: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智虑通达,谓之大成。此古人为学之次第法程也。矧今人欲学古人而可无法也哉!孟子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课程者,即匠之规矩也;欲读书者,课程可不定乎?而课程之法,则莫有善于程畏斋分年日程之一法也。其法本末兼该,体用具备。陆清献云:此非程氏之法,而朱子之法;非朱子之法,而孔、孟以来教人读书之法也。其尊信有如此者。今院内仿依此法,令诸生各置一簿,以为每日课程。记本日读何书?何处起止?或生书、或温书、并先生所讲何书?午间何课?夜间何课?一一登记簿内,从实检点,不得虚张滥记;积日而月、积月而岁,历历可考。工夫有常,自然长进。每五日,又于已熟之书按簿抽背一次;或余于公事之暇到院,亦按簿抽背,以验其生熟。如有从头至尾背念一字不忘者,即给送纸笔之资,以奖其勤能。倘有妄自开写簿内,背念不熟者,即申饬示罚,以为怠惰者儆。至于作文,每十日作文一篇、五言排律诗一首;夏日则加策一道。务须尽一日之力,以完此课,不许继灯给烛。平日用功,以看书、读书为急,不比场前要多作时文以熟其机也。每日讲书后要看书,先将白文理会一遍,次看本注,次看大全等讲章。如此做工夫,则书理自可渐明。四书既明,则经学便势如破竹矣。

  七曰读经史:经,经也;史,纬也。学者必读经而后可以考圣贤之成法,则亦未有不读史而可以知人论世者也。是十三经、二十二史,非学者所必读之书,而为学问之根柢者哉!今国家取士,乡、会第二场试经义四篇,固所以重经学也;至于第三场多有以史事策试者,史学亦何尝不重?是经之与史,有不容以偏废者也。自世之学者,以读书为作文而设。如薛文清所云:学举业者,读经书只安排作时文料用,与己原无相干。故一时所资以进身者,皆古人之糟粕。终身所得以行事者,皆生来之气习,与不学者何异!然此等读书虽无心性之益,犹有记诵之功也。惟近来场中拟题一件,最为恶陋。其不出题者,忽而不讲;即出题之处,亦不过略晓大意,仅能敷衍成文而已。更有剽窃雷同,即章句亦多茫然也。本经如此,他经可知;又安望其兼读诸史,以为淹通之儒耶!但人之质性不同,敏钝各异,概令其服习熟读经史,亦非易事。然亦有法焉,可以循序渐进也;则莫如仿欧阳文忠公限字读书之法,准以中人之性,日约读三百字,四年半可读毕四书、五经、周礼、左传诸书。依此做去,则史亦可尽读也;亦惟勤者能自得之耳。学者果能如朱子所云:抖擞精神,如救火治病然,如撑上水船、一篙不可放缓。如此着力去读,则又何书不可尽读耶?宁第经、史而已哉!

  八曰正文体:文所以载道也。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莫不有体焉。是体也者,乃文之规矩准绳也;而可不正乎!今朝廷取士,重科举之业,文取清真雅正;上以是求、下以是应,固已文无不纯、体无不正矣。平淡、奇浓各具一体,均堪入彀。至于肤浅卑弱之文,虽不中程式,然此等文字如人生质微弱、病在标末,元气未曾伤损,服以汤剂、饲以粱肉,自然日就强壮,犹可以为完人也。惟有一种艰深怪僻者,以荒诞为新奇、以畔道为超脱,何异病入膏盲,外强中干;纵有扁、和,亦岂能以救药也哉!凡此者,皆托名江西派之一说有以误之;遂日复一日,沉溺而不知返也。夫江西五子之文,或意在笔先、或神游题外,自成一家机杼。然按之题位、题理,依然一丝不乱。此文之所以可贵而可传也。今人无此本领,但剽窃险怪字句,以涂饰耳目;牛鬼蛇神,欲以欺人,适以自欺而已。然余以为欲正文体,更当先正题目。如欲出搭题以试学人之灵思妙绪,亦不得过为割裂,以致首尾不贯,上下无情、近见坊本,率多牵搭,如两马之力与齐饥等题,学者遇此,亦安得不无中生有、支离附会耶?是何异策泛驾之马,而欲其范我驰驱,按辔和铃以游于康衢九逵之上!岂可得哉!

  九曰惜光阴:人生百岁三万六千日,光阴盛矣。而其中可以读书之年,则自七、八岁至三十岁,仅有二十二、三年而已。即陆桴亭分年读书之法,所言自五岁至十五岁,十年诵读;十五至二十五,十年讲贯;二十五至三十五,十年涉猎:亦总不出三十年之外也。读书之日,宁有几乎!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又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盖人至四、五十岁,血气渐衰,精神日减,眼目近花,记性亦绌。礼言四十而仕、五十服官政;未闻此时而始向学者也。余观今人读书,暴弃者固多,姑待者亦复不少。谓今日不读有明日,今年不读有明年,不知眼前一刻,即百岁中之一刻也。日月其除,挥戈难反,嗟何及矣!今幸书院落成,尔诸生萃处其中,昼则明窗净几、夜则爇烛焚膏,真有读书之乐矣。正宜励志潜修,及时勉学;断不可群居燕坐,三五闲谈,以致耗费精神,荒度时日也。若遇芳辰令节、放假一日者,是亦玩物适情,所以畅发其天机之一道。如樊迟从游于舞雩,不忘“崇德”之问;则游亦岂能废学也哉!至家中有事、或日久归省,亦人情之常,不能免也。但必回明先生告假,登记簿内,限日回销,总不得有逾五日之期。昔乐羊子远学来归,其妻乃断机相戒。妇人尚且知学如此;倘无故频频告假思家,不惟见怪于师友,亦且有愧于妇女,安可以有限之光阴而漫不加珍惜也欤!

  十曰戒好讼:昔人有言:饿杀莫做贼,气杀莫告状。夫贼者,害人之名;人而为贼,乡评之所不齿、国法之所不容,贱恶极矣。而谓告状者似之;亦以告状之人,虚词架陷,败人名节、倾人身家,与贼无别。事异情同,所以深着其害,而重以为戒也。即如易以天水名讼卦义,外刚内险,或前刚而后险、或彼刚而此险,两不相下,而讼以兴焉。是好讼之人,未有不刚险者也。人而好讼,大抵其人必贪暴而尚气、机械而诡诈;率其刚险之性,明则舞文弄法、暗则射影含沙,或恃己之健讼而颠倒是非,或唆人之争讼而混淆曲直,深文以期其巧中,构衅以图其重酬。无知者称其讼师,有识者鄙为讼棍。此种人品,实乡党之鬼蜮,而名教之罪人也。纵或法网偶疏,时有吞舟之漏;即天地神明,亦断不为之少宽也已。试以讼事言之。告状之时,每日衙前伺候;或官府出署,则拦路下跪;或坐堂放告,则阶前俯伏;官呼役叱,腼颜忍受。其苦一也。如或不准,又须再告。幸而准理,出票之时,承书掯勒,万状刁难,乃下气怡色,委婉顺从,过于孝子之事其父母。及至差役到家,则有接风酒、下马钱,恭迎款待,甚于贤宾嘉客。一有不当意之处,则饮尔酒、发尔酒风,无所不至。其苦二也。及至临审,一切保邻词证又需供养,酒楼茶馆任其燕游。百计逢迎,总欲藉其左袒。又有派堂杂费,一班衙头皂快,如饿虎逢羊,必无生理。非遇廉察之官,身家必致立破。且伺候听审,自辰至酉,寸步不敢远离;惊心吊胆,忘饥失食。若遇冲繁地方职官,因公他出,又须收牌另示,十旬、一月未有定期。其苦三也。至于审后水落石出,轻则戒饬、重则问拟,有何好处而乐为此耶?尔诸生读书明理,心气和平。既无刚险之性,倘有非礼之加、横逆之投,情遣理恕,何难涣然冰释?即或万不得已,务要申诉官长,而据事直书,仍不失为忠厚之道;则有中惕之吉,而无终讼之凶。慎毋恃官府待我厚而奔走公庭、毋恃衙门为我熟而钻谋蠹吏,守卧碑之训,而一意诗书,品端行洁,谁不爱而敬之!苟其谁不然,即使尔诸生身为职官,见此等好讼之人,有不疾而恶之者几希矣!

  ·社学

  社学之名,其即古之小学乎?周礼乡有党正,即一党之师也;有州正,即一州之师也;下而为比闾胥、上而为乡遂大夫,皆师也。又仕焉而已者教于闾里,称曰乡先生。故学记曰: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党遂有学。闾里以上可知也。明洪武仿周礼诏天下:每五十家设社学一所,延秀才之有学行者,训迪军民子弟。社学之设,权舆于此矣。若闽南则于天顺间,督学游明命每厢里增设社学二所,立教条复其身;后遂着为令。继而督学潘璜复檄有司:城必立社学,聘学行生员以主之。而民间之塾,则选士之良者复其身;有教约以誓社师,有教法以训蒙士。闽志称郡邑奉行者有彬彬邹鲁之风云。

  但其所布教约、教法,今不可得而考矣。然此皆内郡事也。

  至本朝平定澎、台,教育之广,更远讫于荒陬遐岛。即裸人番社,亦莫不设有社学,何第中土而已耶!以故澎湖一十三澳,俱有塾以训童蒙。大澳三、五处,小澳亦不下二、三处;鸡窗灯火,大非蛋雨蛮烟之旧矣。但学必有师,师必有法,然后教可成而学可兴。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社学虽小,实乃大学之根柢。此时入手一差,后即难挽,不可不慎也。必如吕司寇所云:选社师务取年四十以上、良心未丧(必有良心,始不误人子弟)、志向颇端之士,不拘已未入学。如果见识近正、音韵不差、文理粗通,讲解亦是者,拨为社师。此择师之法也。又云:初入社学,八岁以下者,先读“三字经”以习见闻、“百家姓”以便日用;“千字文”亦有义理,刊布社学,令之学习。念书先要数字,次要联句,次要一句紧一句;眼■〈目刍〉定则字不差,心不走则书易入,句渐紧则书易熟,遍数多则久不忘。每讲书,就教童子向自家身上体贴:这句话与你相干不相干?这章书你能学不能学?仍将可法、可戒故事,说与两条,令之猛省。他日违犯,即以所教之书责之,庶几有益身心。至于作文写字、歌诗习礼,俱足以长其德性;而又有五禁以防其佻达、十戒以饬其行检。此教之之法也。榕门陈中堂称吕司寇因人立教,即知即行为恳切而精要;真笃论也。余窃取其法而行之,每岁于二月中旬传齐澎属社师,考较一次。并仿程纯公之法,于因事下乡时,亲诣塾馆,将儿童所读之书正其句读。若教之不善者,则易置焉;其勤而得法者,旌奖之。童子能背书、能解说,并能熟念“圣谕广训”者,即给予纸笔,以为鼓励。否则,训诲之,使有劝、有耻。社学之教,庶几由是而兴乎!

  ·科目

  进士之科,始于隋大业二年,盛于唐贞观永徽之朝。当贞观初,放榜日,太宗私幸端门,见进士于榜下。缀行而出,喜谓侍臣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以故缙绅俱以由进士出身者为美。其时贤良之外,有明经、明法、明书、明算、一史、三史、开元礼、道举(谓通老、庄学者)、俊士、童子与进士共十二科;而所重者惟进士而已。试进士,时务策五道,帖一经全者为甲第、通四者为乙第。调露二年,加试杂文。天授元年,始亲策进士于殿前、神龙二年,方行三场,试加诗赋,并列诗赋题目于榜中。每岁放榜,不过三、四十人。其都会谓之举场,通称谓之秀才,投刺谓之乡贡,得第谓之前进士(时有诗云:曾题名处添前字,送出城人乞旧衣)。互相推教谓之先辈,俱捷谓之同年,有司谓之座主。京兆府考而升者谓之等第。外府不试而贡者谓之拔解。既捷列名于慈恩寺塔,谓之题名;大燕于曲江亭子,谓之曲江会。闽省举进士,自神龙二年丙辰福宁州薛令之始及第。此闽进士之始也。乃韩文公谓闽人举进士自欧阳詹始,非也。詹成进士于贞元八年,距神龙二年中隔五帝,后九十年。且薛之后,尚有晋江蔡沼、莆田林藻,俱在詹之前。其非詹始,历历可考也。而以詹为言者,詹时为宰相,常衮所重,额有文名,为国子监四门助教,与韩公同事,故因而称之耳。五代时,科制无考。宋代设科仍因唐制,进士试诗赋杂文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条、帖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或得四或五、六为通墨义,如作者七人,则对云某某七人;有不能记忆,则对云未审)。此外尚有九经、五经、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法等科。而进士之科为盛,殿试加论一首,而以三题为准。榜分三甲。皆始于太平兴国年间。至治平时,始定三年一开科。熙宁三年,始颁经义式取士(此时文八股之始也);而殿试专以策,分为五甲焉。元佑初,分经义、诗、赋、论策为四场。绍兴中,分经义、诗赋为两科,亦以进士为重。其曰特奏名者,以别于奏明进士也。始于开定三年,诏贡士十五年终场文虽不合式,毋许黜落,各赐本科进士出身。此特奏名之恩例也。凡不第举人,未阶以入仕也(元亦无乡举出仕,明始以举人宰邑)。至推恩特奏,则不复乡举矣。元代至仁宗皇庆三年始宾兴贤能,设进士科,而罢特奏名之例;由行省乡试,次年礼部会试。每科分蒙古、色目人为左榜,汉人、南人为右榜,而试目各殊。其试目:初场试经疑而问经义一道,二场古赋诏诰表章内科一道,三场试策一道。明初罢词赋,专以经义取士。洪武初,三场后十日试骑射书算律,后皆罢。洪武三年,始开科举;以秋八月乡试,明年春二月会试。四年、五年连试;六年诏停科举,令有司察举贤才。至十七年,始颁行科举式,定以子、午、卯、酉为乡试期,辰、戌、丑、未为会试期。第一场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未能者各减一道;二场论一道、判五条、诏诰表内科各一道;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未能者许减二道。乡试中式、赴京会试再中,则殿廷亲试,传胪赐宴。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一甲三人,首名称曰状元、次名称曰榜眼,三名称曰探花,皆极美之名也。至国朝开科,悉仍明制。康熙二年,裁三场为二场,而罢书义八股之文。头场试时务策五道,次场四书论一篇、五经论一篇、表一道、判语五条。康熙七年,仍复三场。初场四书文三篇、经文四篇;二场论一篇、表一道、判语五条;三场时务策五道。乾隆二十一年,定以初场四书文三篇。二十三年,加性理论一篇。二场经文四篇、表文一道。二十二年,二场表文易以五言八韵唐律一首,三场策五道;其表文判语俱行删省。会试以丁丑科为始,乡试以己卯科为始。

  至于台郡科额,康熙二十六年提台张云翼奏准台郡乡试另编字号,取中一名。康熙三十六年,前督宪郭世隆奏撤另号,通省匀中。雍正七年,巡台御史夏之芳奏复另号,额中一名。雍正十三年,前抚宪卢焯奏准于本省解额之外,加增台郡中额一名;以故每科台郡额中二名,另编台字号,定为例。乾隆四年,巡台御史诺穆布等奏请台郡会试照乡试另编台字号,取中一名;部议台郡士子来京至十名以上,再行奏闻,恭请钦定。今澎湖之士,科目其有待乎?然英才不择地而生,如邱文庄、海忠介皆产于琼崖儋耳之墟,应科目而兴;文章政事,拔萃中州。澎之士,其可易量耶!传曰:百年大计树人,此其时乎!余将拭目以俟之矣。

  ·贡途

  贡途,则有岁、恩、拔、优、副榜之分,统名曰贡生。考唐、宋、元俱无正科,惟明洪武十六年始令天下府、州、县学岁贡一人入国子监肄业。此贡途之始也。洪武二十五年,令府学一年贡二人、州学二年贡三人、县学一年贡一人。正统六年定例:府学一年贡一人、州学三年贡二人、县学三年贡一人,着为令。俱以食廪年深之人挨次出贡,故又谓之挨贡。宣德八年,令天下生员年四十五以上者,考选贡国子监。天顺五年,令天下廪膳、增广生员年四十以上者,考选贡国子监。此则所谓拔贡也;然亦特诏举行,非着为定例也。若夫援例贡国子监,则自景泰三年时始。至国朝,岁贡亦仍明制,而恩、拔、副榜、优贡则有加焉。康熙三年罢岁贡,九年复行岁贡。恩贡者,则遇有覃恩之年,各学以正贡作恩贡、次贡作岁贡。此特典也。拔贡,于雍正五年定以六年选拔一次。乾隆七年,奉上谕从前选拔或数十年一举或二十年一举,今则六年一举,为期太近,应酌量变通;嗣后着定为十二年选拔一次,永为定例。试目,乾隆十六年,定以头场书文二篇、经解一道;二场策一道、性理论一篇、五言八韵诗一首,删去判语一条。俱归学政考试,府学拔取二名、州县学拔取一名。副榜者,则于乡试中式举人之外另列一榜,名为副榜。明时虽有张榜,并不准贡;至本朝始一体准作贡生,谓之副榜贡生,每科按大中小省定为中额。至于优贡,雍正四年奉上谕:嗣后学政三年任满,将生员中实在人品端方、有为有守之士,大省举四、五人,小省二人,送部引见,亲加考试,酌量擢用。现遵例行,学政三年任满,举报优生升入大学,大省五、六名,中省三、四名,小省一、二名,宁缺毋滥。

  澎湖隶属台学,今岁贡之士已有二人焉。其亦“有开必先”也哉!

  ·武科

  古者,士列于庠序,有宾客则射、值祭祀则射、别士之行同从偶则射。平时以此教养,三载以此宾兴,射岂专属武事哉!自汉武帝诏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者、成帝诏举猛勇知兵法者,此亦特诏举行,固未尝异其科也。至唐武后,始别立一科,谓之武举。其制有马射、步射,又有马抢、身材等选,遂与进士并立。开元间,诏两京诸路各置太公庙,以张良为配;始有武学焉。宋开宝间,罢试武举。仁宗朝,因富弼、苏洵言武举宜如旧,复之。干道后,诏及第补授皆仿进士恩例。淳佑四年,遂亲阅武举进士射。

  明初,训士有武学,科目有武举,除吏有武选。成化十四年,太监汪直请武举设科如进士例,下部条仪。刘大夏言:宜仿唐、宋故事,损益乡、会二试事例,乃诏次年四月开科,初较骑射,以九矢中四为合式,次较步射,以九矢中二为合式,三试策论,优者列职论官。至国朝,开设武科;乡试中式者为武举,会试中式者为进士。武进士亦分一甲、二甲、三甲,传胪及第赐宴,与文进士并隆焉。乡、会考试之法:初考马箭,连射三回中四箭者为合式;次考步箭远把,以五十步为程,射九箭中二箭者为合式。并考弓刀石,分头、二、三号,名曰技勇。合式者再射近把。考内场,试策二道、武经论一篇。康熙四十九年,兵部会同九卿议覆山西太原镇马见伯条奏:考试武生、武童用论二篇,第一篇论出论语、孟子题,第二篇论出孙子、吴子、司马法题。乡、会试照此例行,删除六韬三略等书出题。乾隆二十四年,兵部议覆御史戈涛条奏考试外场弓刀石三项,必有一、二样头号技勇,方准入内场。其三号者,不准合式。至考内场,亦应如该御史所奏,将四书论一篇裁汰,止存武经论一篇、策一道,以归简易。乾隆二十五年,兵部议覆:江苏巡抚宪陈宏谋条奏:考马箭射二回,共射六箭;复考地球一回,总以中三箭者为合式。考试步箭,将向例五十步之远把改为三十步,每人各射六箭,以中二箭者为合式。其马弓以三力为率、步弓以五力为率投文时报明临时抽验,如不及者不准合式。加者听其自便。又乾隆二十四年,部议将双、单好者列于甬道东号房,合式者列于甬道西号房;彼此分别,中隔甬道,无从跳越寻觅代倩。乾隆二十七年,大学士管兵部尚书刘统勋议覆本部侍郎王际华:嗣后武科乡试,除双、单好字号外,无庸另力合式字号。其坐号自可均匀派拨,无庸分列东西。但合式一项既经裁去,则双、单好字号应视各省中额,酌量人数,较从前挑取量为增加,以备内场采择。此武科之源委也。

  台郡武举,历科皆比隆内地,亦海外之雄骏也哉。诗曰:公侯干城。吾于澎之士有厚望焉。

  ·题名

  孝经有云: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士人应科目而兴,非得君行道以显父母时乎!宋神宗廷试进士,考定首选,焚香祀曰:愿得忠孝状元。可见教孝、教忠,上求下应;科目之名,是即忠孝之名,而非声华之名也。世顾以浮名目之者,何哉?朱子曰:居今之世,虽孔子复生,亦必应举。朱子言此,岂孔子亦务名者耶?陆子以为学、问、思、辨、笃而行之,由是而进乎场屋,其文皆道其平日之学、胸中之蕴;以此而成名,其不可与侥幸名场、诡遇获售者同日而语也明矣。以故上焉者状头甲第,名题雁塔;次焉者贤书乡荐,名标虎榜。即至明经拔隽,亦声振儒林,名登天府。实至名归,夫何愧焉!使身列胶庠,没世无闻,亦君子之所疾也。名顾不重哉!考闽省科目志,进士、举贡,各为分别;册页隔越,未得一目了然。惟仿欧谱之式,则三途并着,较若列眉,最为尽善;岭南郡邑诸志,多有宗焉。余今仿此式,将进士列在上格、举人列于中格、贡生列于末格,有并美之观。无隔越之患。此式之所以可从也。所有题名方格,谨列于左。

  进士

  举人

  贡生

  颜我扬   康熙五十二年台邑学岁贡

  吕崑玉   乾隆十七年台邑学岁贡

  许应元   附生例贡

  张绵美   俊秀例贡

  张德伦   俊秀例贡

  ●澎湖纪略卷之五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人物纪

  贤能 

  仕途

  材武

  封典

  乡行

  流寓

  列女

  ·贤能

  贤有德者、能有才者,命于天则曰简在,钟于地则曰岳降。贤能之参于天地也尚矣。传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夫辅世莫如德,济世莫如功,觉世莫如言;有此三者,所以能卓立两间,利赖斯人,而为千古之不朽也。贤能之人,顾不重哉!然论人有以物言者;诗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是也。又有以材言者;诗曰济济多士、维周之桢是也。考之书,又有曰: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贤能之人,或称物、或称材,不更昭然若揭乎!凡此皆天地之所钟毓,不以时代今古而有殊、不因疆域大小而或异也。乃大戴之论则不然:谓平原大薮而后鸟兽始怪,高山多林而后虎豹斯蕃;物必择地而生,人亦犹是耳。信斯言也,则是伊尹不生于空桑、傅说不产于岩畔而后可也。七闽地居薄海,夙称邹鲁;人物之盛,驾于中州。观此,则大戴之论,更不足辩可知矣。

  今澎湖一孤岛也,非平原大薮、高山多林,而谓闲气所钟,独遗于此,有是理乎?澎之人有以明经著者、有以材武称者,斯亦经文纬武、足备一时之选者矣。以视夫当日文身漆齿不大异乎?况从此沐浴盛朝之化,日新月异,安知将来不有如邱文庄、海忠介者其人出焉,以破天荒于海表耶?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邱者焉。不其然乎?不其然乎?

  ·仕途

  昼锦堂有云:仕宦而至将相,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然余以为人而入仕,宁尽得为将相哉!使入仕之人而尽怀将相之想,则热中侥幸,奚所不致!是出位之思矣,岂尽职之道耶!周官三百六十,三公论道、百职宣猷;凡在有位,官虽有崇卑之别,而敬事之心则一也。故程子曰:凡一命之士,苟留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仕以行道,君子欲之,以此而已;岂有他求哉!澎湖自入版图以来,虽无尊官显秩之人,而明经司铎则亦一命之荣也。昔王文成训司铎,谓视儿童如己子,以启迪为家事。不但训其子弟,亦复化其父兄;不但勤于诗书章句之间,尤在致力于德行心术之本。务使礼让日生,风俗日美,庶不负有司作兴之意。崔大中丞官镜录曰:文成之言,不特司铎者当法,而为民牧者尤当加意。盖蒙以养正,教化之始也;意深远矣。苟能身体而力行之,有益于世教、有裨于人材,即秉铎亦何惭焉!宁必将相乎哉?

  澎之仕于教职者,则有颜我扬,西屿澳小池角社人。由台湾县学,康熙四十六年岁贡;于雍正五年八月,内选授汀州府归化县学训导。为人品高行洁。居官三载,斋头苜蓿,自甘淡薄,不受诸生贽礼。教人不倦。尝言人以立品敦行为重,文章词藻其枝叶也。品之不立,则本实先拨,叶将焉附?纵有佳文,风云月露,无补于身心、无益于政治,亦何取焉!以故汀之人多取法焉。雍正八年,告假回家,教训乡里。澎人至今论文行兼优者,必为我扬首屈一指也。此澎湖文士入仕之始也。

  ·材武

  读“兔罝”之诗,而叹世之盛也;风俗之美、贤材之多,固如是乎?论古者至此,斯亦踌躇满志矣。及考“平台纪略”一书,载康熙六十年台湾奸民朱一贵作逆之日,其时感义而起者,台郡南路粤庄之义民,犹在后也;其首先用命,清港插标,引师破贼,则澎湖里下之良民也。以此而较之“兔罝”之俦,余以为有过之无不及也。何也?盖“兔罝”之人,其材可用,犹是预拟之词;而澎湖诸人之材之可用,则已实见于行列之间。干城之寄、公侯之偶,不诚凿凿乎?岂虚语哉!夫有教化而后有风俗,有风俗而后有贤材;此何莫非圣祖仁皇帝六十载深仁厚泽沦于肌膺、浃于骨髓,如文王之惠鲜怀保之所致耶!噫!盛矣!中林赳赳,宁得惠美于前也哉!

  尔时平台着缉者,则有洪就,瓦硐澳港尾社民人。平日强干有胆气,澎台各处砂线、礁石、风潮、水性,无不熟悉。康熙六十年,朱一贵作逆,窃踞台郡;水师提台施世骠驻师澎湖,募至军前,牌委随征千总。同洪选、李孟等六人,驾领小船二只,分南北二道飞赴鹿耳门,清港监标。六月十五日午刻,到隙仔探听贼情。是夜,即到鹿耳门亲身入水,疏清港路。十六日,插标明白,陡遇贼众前来攻杀,协同守标千总颜得庆、杨彬等拼命把守,杀伤贼伙,贼遂解去。大师乃得扬帆直进,克复安平镇。十七、十九连日在七鲲身打仗,奋勇争先。二十夜,在涂堑埕、濑口一带开放炮火,打死贼党甚众,朱一贵逃遁,克复府治,台平。制府满论功,以就先入鹿耳门清港首功,授台协水师右营左哨千总。雍正二年,给札功加署都司签书。五年,任金门右营守备。九年彰化县大甲西凶番作逆;十年朴仔篱凶番杀人,并柳村庄凶番、马明潭凶番各处杀害良民,连年节次奉命剿平。又南路匪贼吴福生竖旗作乱,带兵三百名前往救援,杀捕贼众,南路悉平。以功累官至广东碣石镇标中营游击。所到之处,恩威并着,兵民辑睦。现今年老告休家居,就亦人杰也哉!

  洪选,林投澳尖山社民人,熟悉水道。康熙六十年施军门驻师澎湖,军前应募,牌委随征千总。奉命前赴鹿耳门清开港道,与贼抵敌,杀退贼众,引舟师进港,屡有战功。事平,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职衔,任台协水师中营千总。卒于官。

  颜得庆,林投澳文良港社民人。平时驾三板头船生理,澎、台水道最为熟悉。施军门招募军前,牌委随征千总。奉命往鹿耳门,协同杨彬等守标,以待大师进港。忽遇贼船骤至,拼命拒守,杀退贼众;大兵战舰乃得扬帆直入,克复安平镇。后南北两路随征,屡着战捕之绩。事平,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任澎湖右营守备。

  许翰冲,林投澳文良港社民人。为人有谋略,老成历练。康熙六十年台匪朱一贵作逆时,诣施军门帐前应募。平台有功,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历任厦门水师提标左营千总、候陞守备。卒于官。

  许郑胜,翰冲之子。康熙六十年施军门平台,军前效力,屡着剿捕功绩。事平,制府满授外委守备职衔,任厦门提标水师左营把总。因病,告假家居。

  许元吉,翰冲之侄。康熙六十年平台有功,制府满题授功加都司签书职衔。在厦门水师提标前营把总任内请授封典,升任台协水师右营守备,保举引见,回任候陞。后以年老,告请家居。

  张启琫,赤嵌澳民人,为人平日忠诚信实,遇事敢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题授功加都司签书职衔,后累官至福建铜山水师营参府。

  许顺,八罩澳山寮社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守备(履历无考)。

  蔡王文,东西卫澳妈宫社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守备(履历无考)。

  许荣,瓦硐澳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千总(履历无考)。

  陈志,东西卫澳妈宫社民人。康熙六十年以平台功,授职千总(履历无考)。

  杨彬,吉贝澳民人。平日驾三板头船生理,熟悉水道,为人猛勇。康熙六十年施军门专差募至军前效力,特命赴鹿耳门,同颜得庆、洪就诸人清港守标。贼众猝至,悉力拒守,杀贼甚多。贼退,大师战舰得以直进鹿耳门者,彬之力多焉。事平论功,题授都司签书,制府满传令授职任事;自愿恬退,给功加札付荣身以终焉。

  ·封典

  捧檄而欢,志切鸡豚之养;乘车而叹,情深风木之悲。显亲扬名之际,士君子处此,盖亦有幸、有不幸乎!封典推恩,正朝廷所以曲体臣下之情,而俾之以各遂其显扬之愿,而大慰其情者也。定例:一品封赠三代,二品、三品封赠二代,四品至七品封赠一代,即八、九品微员亦得以貤其父母。教孝励忠,不诚仁至而义尽也哉!至于武职封阶,向例一品封赠荣禄大夫,自二品至五品封赠将军,六、七品封赠校尉。乾隆二十年六月十九日,奉上谕内阁:考宋制武职,原有武功大夫、武功郎等阶,今一品既封大夫,其二品至四品亦宜改称大夫,五品以下则俱称为郎;但各冠以武字可耳。着军机大臣拟定字样,候朕酌定;载入会典,以昭典制。其从前已领诰敕,不必追改,钦此。又,乾隆三十二年十二月内奉上谕:更定武职,正一品封为建威大夫、从一品封为振威大夫、二品以下仍循其旧;载入会典,永远遵行。此其旷典深仁,受之者固有余荣哉!但不知当何如尽职,以庶几仰酬于万一也。

  澎湖之人,领过封典者,武职则有:洪就,雍正元年,任台湾水师协标中军守备;恭遇覃恩,诰授武德将军。洪盛,以子洪就贵,于雍正元年恭遇覃恩,赠为武德将军福建台湾水师协标中军守备。许启成,以孙许元吉贵,于雍正十三年恭遇覃恩,貤赠明威将军、功加都司、福建水师提标前营左哨二司把总。许翰宾,以子许元吉贵,于雍正十三年恭遇覃恩,赠为明威将军、功加都司、福建水师提标前营左哨二司把总。

  ·乡行

  古者同乡而处,则必共井而耕;出入相友,疾病相关,缓急相济。此闾里所以有长者之行,君子观于乡而叹王道之易也。以故三载宾兴,取士者亦必始于乡焉。无如世情多鄙,古道为难。乡中有多收几石粟,则曰我富矣,而挟富以制贫;多养几个儿子,则曰我强矣,而恃强以凌弱。呜呼!何其鄙也!此种风气,北方犹鲜;惟近海之乡,地薄而气浮,往往有焉,闽、粤为尤甚。余粤人而仕于闽者,知之甚悉。自惭德薄,不足以感人;欲以只手挽巨海之狂澜,力虽不逮,而心实有余也。澎湖虽海中一孤岛,而人淳俗厚,视他郡独胜焉。采风之下,里老尚有谈及某某仗义轻财、某某解纷息讼,古道在人。听闻之余,不觉冁然色喜。因乐得述而志焉,以为居乡者劝也。

  薛应瑞,西屿澳内垵社人。生平好善乐施,尝筑义冢二处:一在东卫、一在西屿,以葬无主之棺骸。又自北山至中墩、自中墩至潭边社,海港阻隔,厉涉维艰,因独自修造两石堤以利行人;费白金数百两。今土人称为澎湖蟳广汐二处是也;迄今遂为通津。男女无跋涉之苦、望洋之叹,皆瑞之力也。宜其时台郡尊钟、澎湖厅王穲、澎协台叶相德,各锡匾褒嘉焉。夫士君子有济人利物之功,讵必其在大乎,即此已足多矣。斯亦一乡之善士也哉!

  张希文,赤嵌澳人。生平刚正,好行善事,周贫恤困;澳之人至今犹津津乐道焉。非其平日感人之深,事过时迁,何由得此也!康熙六十年平台有功,乃受职而不受官。上宪深器重之,给予功加札付以荣其身。其恬退自乐,又有如此者。不更足多乎!

  颜起浩,西屿澳小池角社人,乃颜我扬之兄也。乡党称其正直无私,解纷息讼,有王彦方之风。且兄弟友爱,至老更觉怡怡。康熙四十九年,台湾县知县张宏举充乡饮宾之选,称为齿德兼优,殊无愧焉。

  许福基,瓦硐澳人。生平长厚,口不言人是非,每教人为好人、存好心、行好事。有争竞者必力为解劝,不使赴控公庭。澳内化之。康熙五十三年,台防厅摄台湾县事洪一栋以其品重行高,举充乡饮宾之选,匾曰“硕德可风”;亦何惭焉!

  吕良铨,瓦硐澳人。生平质直好义,澳内事无大小,俱以一身独任。又能缓急相济,古称任恤,此其选欤!乾隆七年,台湾县知县杨允玺举充乡饮宾,匾曰“望重乡评”。澳人爱敬,至今不忘焉!

  ·流寓

  古来高人逸士,履迹所届,川原增色、草木流芬。论世者,未尝不津津乐道而心仪之;如梁伯鸾之居吴,令人肃然起敬者是也。元遗山有云:敬亭不着谢元晖,断岸何由比天姥!地以人传,不信然乎!若必谓人以土着为重,如农之有畔、牲之在俎,则桑弧蓬矢以射于四方者,其何以称焉?夫贤者之侨寓也,譬彼芝兰,所过遗馨偶一相直,自然恋慕,何必移植结根,称曰园中之物也哉!七闽山水秀灵、车骑辐辏,亦贤士所乐居之地。晋时东渡衣冠林、陈、黄、郑、詹、邱、何、胡八族入闽,以及唐时韩、偓、周、朴诸人,代有寓焉。今澎湖孤岛,夙少贤豪,郡志载寓澎者仅有二焉。因列于左,以备纪事之略,抑亦稽古之资也。

  卢若腾,字闲之,同安县人。明进士,庄烈召对称旨,授兵部主事,疏效督师杨嗣昌;陞本部郎中兼总京卫武学,三上疏效定西侯蒋惟禄。有恶其太直者,外迁宁绍兵备道。濒行,劾兵备陈国兴。既至浙,兴利革弊,两郡士民有卢菩萨之谣。鼎革后,遁迹澎湖,杜门着述,诗文甚富(台湾郡志)。

  张灏,字为三,同安县人。由进士,官兵部职方司郎中。初隐于大嶝,庚申自厦门至台。康熙癸亥,施将军琅拨舟送回;至澎湖病作,遂寓焉。卒时年九十五矣(台郡志)。

  ·列女

  福州郡志引闽越王外传云:无诸宫中以仁、义、礼、智定宫妃位号,故妇德茂焉。志称如此,余不谓然。夫七闽夙称海滨邹鲁,其妇人女子,或得于家庭之教诲、或得于夫子之刑于,男有儒行、女有节义,此自然之理也。且沐浴于盛朝之德化百有余年,凡有节烈者,俱蒙旌表,此闽地妇德之所以日茂也。其由来远矣,岂无诸之谓哉!李翱高愍女婢所谓“赏一女而天下胥劝”者此也。易坤曰: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家人曰:利女贞。又恒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从一,故无成;从一而终,故无成而有终也。妻道也,臣道也,非以顺为正之义欤!臣效忠、女守贞,承夫时行,所谓顺也。不然者,是倚门献笑之妇、朝秦暮楚之臣,虽顺而非顺矣。今澎湖虽海中孤岛,而风化所被,节义兴焉。澎之女,盖亦有贞顺之德乎!虽鹄不洗而白、乌不染而黑,亦其天植之性然欤!而亦不可谓非慕义而起者矣。独惜诸妇茹蘖饮水,备尝艰苦,困守一隅,无人焉为之表扬上达,以遂其幽贞,赍志而没,与轻尘弱草而同尽,不重可伤耶!此何莫非守土者之责也。余特博采舆论而备录之,以为闺阃之劝,乃仅十有一人焉。澎之妇其止此耶?盖湮没而无传者多耳。悲夫!

  林氏,乃林干之女、许裕之妻也。年二十而裕亡,遗孤翰冲、翰宾,食贫抚孤,备尝艰苦。翰冲长有谋略,以平台逆朱一贵功,授功加都司。翰宾亦克自成立。以母道而兼父道,世以为有陶、欧诸母之风焉。孙元吉,亦以平台功,累官候陞游府。雍正十三年,恭遇覃恩,貤赠林为恭人,享寿九十有四。天之报施者,宁或爽哉!

  陈氏,陈立之女,适文良港社颜舜。年二十一而舜亡,遗一子颜同,家徒壁立。有劝其他适者,氏即以死自誓,矢志靡他,抚孤有成。此亦柏舟之亚也欤!

  王氏,乃赤嵌澳王然之女、张啸之妻也。年十八生一子,仅三月而啸卒。艰难困苦,抚养此子,幸至长成。自以为亡夫有后,母子得以相依矣。旋以清明日同子驾小舟上坟祭墓,遭风覆舟;王经救活,乃以子溺亡,复赴海而死。呜呼!何其惨也!天耶!命耶!冥冥之中,其可知耶!其不可知耶!

  许氏,奎璧澳许长之女,适嵵里澳陈意。年二十而意亡,所遗一子陈畅。瓮无宿米,耕耘而食;灶无厝薪,樵苏而爨:身心俱瘁。抚养陈畅以延夫祀,节有足多;而艰辛备历,氏亦苦矣哉!

  谢氏,奎璧澳谢道之女、蔡钦之妻也。年十八而钦亡,遗腹一子,育五月而殇。促醮者踵相接,氏誓曰:妇不幸而夫死,命也;有子守之、无子死之,亦命也。吾今惟有一死而已。夺志者乃止焉。后另立一子以续夫后。其从容就义,是亦可以风乎!

  卢氏,湖西社卢逊之女,适辛仁为妻。年二十二而辛仁卒,止遗一子辛蒲。苦心抚养,教导成人。其子亦能卓立,稍慰母心云

  陈氏,嵵里澳陈畅之女,适翕君千。年二十一而君千病没,遗孤二子,苦守不移。有劝之再醮者,氏谓之曰:女子之贱行,莫有过于再嫁者。今吾有子二人,天不绝吾夫之后,吾得为未亡人足矣。无多言,以自污其口。闻者莫不叹惜焉。氏祖母许氏贞节着称,其得于家教者深矣。不有足多乎!

  颜氏,西屿澳颜壮之女、李乔之妻。年二十一,育二子而乔亡。氏朝夕哭泣,绝粒者数次。父母劝之曰:尔在子存,万一尔死,藐孤何托?守小信而忘远图,非孝也。氏乃辍泣,励志抚养。二子今皆成立,亦足以稍慰母氏矣。

  李氏,西屿李荫之女,适薛千禄。年二十而千禄亡,每逢夫忌日,设奠哭泣,呜咽欲绝。所遗一子,氏甚珍爱,冀以延夫后也。无何,子亦相继夭殇。父子沦亡,氏痛入骨髓,肝肠寸裂,时常呕血。一日,值夫忌辰,乃自诀曰:吾向所以不死者,以有子嗣耳,今复何望!自古皆有死,死得其所,复何恨焉?遂呼天自缢而终。噫!毕命遂志,求之丈夫且难,何有于一弱女子也。贞魂渺渺,凄风苦雨,情何极哉!悲夫!

  林氏女,乃赤嵌澳林桢未字之女也,许配黄广生。年未及笄,而广生遽夭,林乃告于父母,奔丧夫家,舅姑惊怛,辞不获;女视含、视殓,曲尽其礼。言不达户、足不逾阃三载。服毕,除灵之日,哭泣几绝,救而复苏,遂潜赴自缢而终。噫!此亦女之贞而烈者哉!

  林氏,东西卫澳林昂淑之女。禀性温良,操行纯洁。年十九,适林投澳郭克诚为妻;执持妇道,有鹿车共挽之风。家姑李氏,性颇严厉;有子妇四人,惟林氏事之得其欢心。克诚兄弟析居之后,李以林氏孝顺,不乐与长次二妇相依,与林氏共爨。林氏,乃第三子妇也。克诚亦能仰体母志,澳中咸以孝称,内外无间焉。年三十而克诚卒,遗孤一子郭元,年仅十龄。家徒四壁,瓮鲜余粮;事姑如常,不以寡妇稍懈其心。此尤人所难能也。专力女工,昼夜不辍,以给衣食。又能教子成人。李至晚年多病,病即詈骂诸妇,少有近之者;惟林氏以为骂人者乃老人之病源也,事之益谨。时李年已九十三岁,奉侍汤药,衣不解带者三月。李疾革时,执林氏手谓之曰:尔事我如此,可谓孝矣!我无以报汝,惟愿尔妇之事汝,亦如尔之事我。我心慰矣!言毕而逝。林氏能以妇道而兼子道、以母道而兼父道如此,求之今日已难,求之海外不更难哉!用表而出之,以为岛屿风焉。

  ●澎湖纪略卷之六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武备纪

  营制

  俸饷

  营署

  调补

  班兵

  哨船

  汛防

  巡哨

  恤赏

  题名

  列传

  ·营制

  澎湖一营,乃海中之孤岛也。论其地,则风多雨少,斥卤咸硷,不产稻麦,种植维艰,夙称硗确无用之地也。若据形势而论,则大山屿居中(营署、厅署在焉),东则有香炉诸屿之险,南则有八罩船路礁之险,西则有西屿吼门之险,北则有吉贝屿藏沙之险;外而五十五屿周环布列,水口礁线犬牙交错,实乃闽、浙、江、广、燕、辽、山左七省之藩维,而为台、厦居中之咽喉也。故备澎正所以备边,澎固而腹心之地未有不固者也。向为荒裔海氛出没,元时虽设巡检经理斯土,而营制亦缺如不可考矣。明洪武初,信国公汤和经略海疆,弃如敝屣。以致寇盗跳梁,倭子、红夷接踵窥伺,御亦疏矣。至万历初,倭寇猖獗,始分铜山、浯屿二游兵,分班轮戍;亦仅春秋巡警,有名无实,迨势不可支。万历二十五年,乃增设澎湖游兵,甚至料罗、东涌、大小甘山亦设远哨,实欲其缓急攸资,互为应援。然而海外孤军,兵力单弱。万历三十七年红夷突至,澎湖游兵一哄星散,遂为所据;久之乃去。天启二年,高文律又复窃踞;遂因山为城、环海为池,破浪长驱,肆毒漳、泉。都督俞大猷乃克复澎湖,议于文澳山筑城,用大石垒砌,高丈有七尺、厚丈有八尺、设东、西、南三门,北设铳台一座,内盖衙宇营房,以资控制。然道旁筑室,议寝不行;以致郑芝龙盘踞,延至三世,屡为边患,内郡迁界以避之,祸亦惨矣。

  康熙二十二年,荷庙谟神算,讨平郑逆,澎湖遂列版图;东南半壁,始安衽席。乃设官兵驻札,控制外洋,而营制兴焉。协以统将、将以统备、备以率弁兵,一呼百诺,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瀚海无波,则画方以守;戈船下濑,则合力以攻。如康熙六十年台匪朱一贵作逆,窃有全台,七日之内,渠凶芟没,此何莫非澎湖一营固若金汤、得以驻兵进剿之所致也哉!

  ·俸饷

  澎湖水师协镇一员,阶副将,秩从二品。每月支俸薪、蔬菜、心红、纸张等三十一两四钱五分四厘八毫;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三十一两二钱五分四厘八毫。每月支养廉三十分,该银四十五两;内除朋扣银一两五钱,实支银四十三两五钱。每月支坐马一十二匹草干银一十二两。每月支米三十票。

  左营游击一员,秩从三品。每月支俸薪、蔬菜、心红、纸张等银一十九两二钱七分八厘三毫;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钱一十九两零七分八厘三毫。每月支养廉一十五分,该银二十二两五钱;内除朋扣银七钱五分,实支银二十一两七钱五分。每月支坐马六疋草干银六两。每月支米一十五票。

  左营守备一员,秩五品。每月支俸薪、蔬菜、心红、纸张等银七两五钱五分八厘八毫;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七两三钱五分八厘八毫。每月支养廉八分,该银一十二两;内除朋扣银四钱,实支银一十一两六钱。每月支坐马四疋草干银四两。每月支米八票。

  左营千总二员,秩六品。每月各支俸薪银四两;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三两八钱。每月各支养廉五分,该银七两五钱;内除朋扣银二钱五分,实支银七两二钱五分。每月各支坐马二疋草干银二两。每月各支米五票。

  左营把总四员,秩七品。每月各支俸薪银三两;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二两八钱。每月各支养廉四分,该银六两;内除朋扣银二钱,实支银五两八钱。每月各支坐马二疋草干银二两。每月各支米四票。

  左营外委千总二员、外委把总五员,每月各支饷银一两五钱;内除朋扣五分,实支银一两四钱五分。每月各支米一票。

  左营额外外委把总三员,每月各支饷银一两五钱,内除朋扣银五分,实支银一两四钱五分。每月各支米一票。

  左营步战兵五百名,内除各官养廉八十一名,实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每月每名支饷银一两五钱;内除朋扣银四分,实支饷银一两四钱五分。每月每名支米一票。

  左营守兵五百名,内除舵工、炊粮一十七名,实在守兵四百八十三名。每月每名各支饷银一两;内除朋扣银三分,实支饷银九钱七分。每月每名各支米一票。

  右营游击一员,秩从三品。每月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游击同。

  右营守备一员,秩五品。每月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守备同。

  右营千总二员,秩从六品。每月每员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千总同。

  右营把总四员,秩七品。每月每员应支俸廉、马干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把总同。

  右营外委千总二员、外委把总五员,每月每员应支饷廉银两并月支米票与左营外委同。

  右营额外外委把总三员,每月每员应支饷银、米票与左营额外外委同。

  右营步战兵五百名,内除各官养廉八十一名,实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每月每名应支饷银、米票与左营战兵同。

  右营守兵五百名,内除舵工、炊粮一十六名,实在守兵四百八十四名。每名每月应支饷银、米票与左营守兵同。

  ·营署

  协镇署:大堂一座三间,大堂前为头门,头门前周围木栅,东西辕门各一。辕门内竖旗杆二枝,东西鼓吹亭各一间。大堂后为后堂七间,一厅、二房、护房四间。又东西案房共七间,左右两边护房共八间。署之西边箭道一所,箭亭一座两进。署之东边花厅一所,中厅一座三间、花厅头门三间、花厅后厅三间。厅东为旗厅房,厅西为管班房。又东边马房一座二进,西边厨房一连三间。官厅在花厅之东,一连三进。乾隆三十二年五月内,协镇许同左右两营公建。

  左营游击署:头门一座三间,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三间,后堂一座三间。署西客厅一连两进,后一进三间。东边厨房小屋七间,土地祠一座二间;西边案房六间,旗厅房三间。乾隆三十年五月内,游府林云详请在营中截随银两项下修盖。现在通署一律坚固新洁。

  右营游击署:头门一座,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后堂一座三间。东边厨房二间,西边旗厅房一连三间。署西客厅一座三间,外有照墙。乾隆三十二年,现任游府吴勇捐建。

  左营守备署:头门一座三间,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三间,后堂一座三间。东边厨房一连三间,西边护屋三间、案房一座三间。

  右营守备署:头门一座,大堂一座三间,川堂一座,后堂一座三间。大堂后护房小屋三间。东边厨房二间、案房六间、旗厅房二间。

  军装局:在右营游府署后街。头门一座;局内二进,共房六门。

  火药局:在新城内。一座三间。官厅一座三间,炮房一座三间。

  大教场(一所):在协署之西偏。演武厅二进,前一进三间(系旧有的)、后一进三间。则乾隆三十三年协镇许同两营详请增修者。

  ·调补

  澎营自协镇、游、守以及千、把总各官,俱由内地水师营分拣选调补。查定例:副将三年俸满,给咨赴部引见;游击、守备二年俸满,咨部推陞;千总、把总三年俸满,赴省候文推补。此向来之定例也。

  乾隆二十六年二月内,兵部为酌定台澎武职等事,议得闽浙总督杨廷璋题前事:查台湾澎湖文武各官,向系三年俸满,该督提会核保题升用。嗣于雍正八年十一月内,前任福建台湾总兵王郡,因台湾文职于雍正七年定议,改为一年俸满,再协办半年,调回内地补用;随援引奏请,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等官,应比照台湾文职之例,二年俸满,即行调回内地升用,经大学士会同臣部奏准在案。迨至乾隆八年,台地文职照原例改为三年俸满,而武职参、游、都、守仍循二年之例办理。今该督既称台澎参、游、都、守等官职虽逊于镇协,然亦同受主恩;且各员于俸满调回后,即得仰邀首先升用之恩。若靳此一年之瓜期,于心亦觉难安。况台湾武职年过四十无子者,准照文员之例,奏明携眷过台。设遇事故,原有给假回籍之条。请嗣后台澎参、游、都、守等官应照镇协大员及文职之例,仍定为三年俸满保题,调回内地候陞,庶各员不致以任事不久,草率塞责,于海疆营伍既多裨益,而定例亦昭画一等语。应如所请。嗣后台湾澎湖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均仍改为三年报满,该督提等会核保题,调回内地升用。恭候命下臣部,载入例册,并行文该督等遵照办理等因。奉旨依议。又定例:调台武职年逾四十无子者,亦准照文职之例,奏明挈眷过台。又咨准部覆:凡调台官员及差使渡海乘坐船只,台镇免船三只,副将免船二只,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各免船一只,千、把总每员减谷四十石,军装器械等项每百斤减谷二石,递解人犯计差犯每名减谷五石。

  ·班兵

  有文事必有武备,故兵可百年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凡以固疆圉、辑人民,有备而无患也。闽中兵制,始于汉有南部之兵,晋则有典船之兵,唐则有泉山府兵。至宋,则置福建三军:曰水军、曰保节军、曰崇节军。元则以兵增戍,有万户翼、万户府之制。明初,置卫于闽,命江夏侯周德兴入闽防倭。后又设立南日、烽火、浯屿、小埕、铜山五寨游巡。万历年间,始增设澎湖游巡。然兵力单弱,不足以守也。至国朝,革明代戍卒之弊,置绿营以重镇守,分营协镇,棋布星罗,马步如云,舟师集鹢,五寨、七游之制,联千万人为一身,兵制实为大备矣。然兵有水、有陆;夫防水之兵,难于防陆也。陆地虽极山川之险,犹有径可入、有力可通;至于水则风潮水势,有非人力之所得而施者矣。然水兵亦有别焉。内河之水易防,而外洋之水难防也。何也?外海一片汪洋,水天一色,台飓之风、鲸鲵之浪,与内河汹涌之势迥不相同。故凡外海之兵,必须熟悉风期潮信、港道水口、礁石沙线而后可以胜厥任也;故曰难也。澎湖自康熙二十三年平台之后设立营制,原召募土着以充卒伍,以其人民生于斯、长于斯,熟习水性故也。至康熙六十年台变之后,于一件“恭陈台湾事宜等事”案内,始定以内地水师营分兵丁轮班戍守,三年一换,以均劳逸,而兵制定焉。所有应拨澎协两营内地水师营分战守兵丁名数,开列于后。

  厦门水师提标前营应拨班兵战兵九十五名、守兵九十七名。

  厦门水师提标后营应拨班兵战兵九十二名、守兵九十五名。

  海坛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五十二名、守兵七十一名。

  海坛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二十二名、守兵二十七名。

  南澳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一名、守兵三十七名。

  闽安协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四名、守兵五十六名。

  烽火门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六名、守兵二十名。

  铜山营应拨班兵战兵五十四名、守兵五十八名。

  金门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二名、守兵十一名。

  金门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一名、守兵十一名。

  ——以上十营,共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守兵四百八十三名拨换澎协左营操防戍守(军装器械俱全)。

  金门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一百三十五名、守兵一百四十六名。

  金门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一百二十二名、守兵一百四十八名。

  海坛镇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三名、守兵四十六名。

  南澳镇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三十五名、守兵三十四名。

  闽安协标左营应拨班兵战兵四十七名、守兵六十名。

  闽安协标右营应拨班兵战兵九名、守兵九名。

  烽火门营应拨班兵战兵二十八名、守兵二十八名。

  铜山营应拨班兵战兵一十名、守兵一十三名。

  ——以上八营,共拨战兵四百一十九名、守兵四百八十四名,拨换澎协右营操防戍守(军装器械俱全)。

  雍正二年,奉上谕:前往台湾换班之兵丁,守戍海外岩疆,粮饷在台湾支给;伊等所留家口若无力养赡,则当差之兵丁必致分心苦累,朕甚为轸恤。每月着户给米一斗,以资养赡。内地米少,则动支台湾所贮米石。合计船价,雇募运至厦门,交与地方官躬亲接户给发,务使均沾实惠。

  雍正五年,奉上谕:台湾防汛兵丁,例由内地派往更换,而该营将弁往往不肯将勤慎、诚实营伍中得力之人派往;是以兵丁到彼,不遵约束,多放肆生事。此乃历来积弊,朕知之甚悉。嗣后台湾换班兵丁,着该管官弁将勤慎可用之人挑选派往。倘兵丁到彼有生事不法者,或经发觉、或被驻台官员参出,将派往之该管官一并该处。如此,则各派拨兵丁,不敢苟且塞责,而海疆得防汛之益矣。

  雍正六年,奉上谕:驻台兵丁军器,诚为紧要。但此项军器,悉系各营自行制备,是以易于破坏。然将内地精良之器给与台军,亦非善策。嗣后换台兵丁军器,着该督抚于存公银内动支制造,务必坚利精良,该督抚验看给发。俟兵丁至台之日,该巡视御史会同该镇查验点收。倘有不堪使用者,巡视御史等即据实题参,将该督抚及承办官交部议处。三年之内,有应更造者,亦令该督抚制造给送。

  雍正七年,奉上谕:福建台湾戍守之兵丁,其父母妻子留在内地,前已加恩每月给与米粮,以为养赡之资。闻台兵向例,每月将所领钱粮扣留五钱于内地,为养赡家口之用。朕思兵丁远涉海洋,所得饷银又复扣除以养家口,恐本身用度或有不敷;今沛特恩,于驻台之兵丁每年赏银四万两为内地养赡家口之用,着总督等均匀分派,按期给发;俾兵丁本身食用既得宽舒,而父母妻子之在内地又得养赡,以示朕恤兵赏劳之至意。

  乾隆五年,奉上谕:福建台湾换班兵丁远戍重洋,而蒙皇考圣心轸念,于本身应领月饷外,添赏伊家口留住内地者每月米一斗、银二钱八分零,以资养赡,诚为格外之恩。今朕闻得班兵更换之时,一切行李衣装不能无费,甚为拮据,每于本营私派帮贴而后启行。是行者、居者,均有未便。可寄信与总督德沛,令其将闽省生息银两查算余剩之数,每年共计若干?即于此项内,分别班兵路途远近,赏给往来盘费,示禁营中帮贴之弊,庶于内外兵丁均有裨益。

  ·哨船

  澎营孤悬海外,居台、厦之中,藏岸七百余里;南北则汪洋一片,茫无际涯。且一十三澳汛守,海■〈氵义〉港道处处间断,非船莫济。是澎营之战舰,视别营之水汛为独重也。自康熙二十三年建置营制,额设大赶缯船十只、中赶缯船十只、双帆艍船一十六只,共哨船三十六只,以资巡防。左营绥字一号至绥字十八号,共船一十八只;右营宁字一号至宁字十八号,共船一十八只。乾隆二十五年,于“钦奉上谕事”案内,奉文将宁字十三号、宁字十七号、宁字十八号三船裁汰;是右营仅止一十五只;后奉文将左营绥字十八号之船拨入右营补额。现在左营哨船实一十七只,右营哨船实一十六只,实存哨船三十三只。就中拨派防守妈宫汛,左营例拨船八只、右营例拨船九只,两营汛地一十三处例拨船十只,每岁护饷例拨船六只;此必不可已者,已足三十三只之额矣。此外,尚有大换班兵之年必须船八只,小换班兵之年亦须船四只,以及副将总巡船四只、两营将备分巡船共八只,又每岁大小修赴厂之船亦约有十只,在在需船,实不足以抽拨。夫水兵之有船,与陆兵之有汛一也。少一船即少一汛矣,船可少而汛不可少也。况淼茫大海,非船莫渡,更关紧要。船顾可少乎哉!

  至于哨船制造,固在于材料坚固,而把哨驾驶之人,尤须谙练熟习,方可保其无虞。其中舵工、缭手、斗手、碇手四项兵丁,实为一船紧要之人,而舵工一项更为紧要也。使舵工非二(?)十分熟练,于水性、风潮、港道、砂线稍一差失,磕响一声,船即虀粉。是一船数十人之性命,系于舵工一人之手;不可不慎也。雍正六年,遵旨议准台湾镇总兵官王郡所奏:嗣后台湾各水师营碇、缭、斗三项,拣选兵丁,学习更换,以六年为期,着为定例。如各营将弁不勤加查管训练以致操驾生疏及仍有隐瞒不换者,一经察出,将该管将、备、千、把照溺职例革职,总督、提督、总兵官交部严加议处。其舵工尤关紧要,各船正舵准以九年为满,令其更换。再有杉板工一项,专管驾驶杉板小船,亦照碇、缭、斗一例教习更换。

  理台末议云:陆师重马力,水师重舟力。战阵之时,务争上风。而运转不灵,不能占居上风;压持不重,或反退居下风。此虽人力,全在良舟。然匠人为舟,固守绳尺,及驾至中流而快利迟钝之用乃见。同时发棹,而前后入港之日顿殊者何也?盖木之本质不类(如盐木为舵,遇波涛乃不摇动;余则否),轻重亦异(木老则坚而重;否则轻);必得良材,轻重配合,如人一身筋骨相配,然后善于运动也。故水师必讲于造舟者,此其一也。水师之湾泊,犹陆师之安营。凡水师不能于外洋觅战,皆于近港交锋;所以湾泊之处,即是战争之场。我舟先至,利在居要以争上风。然风信难凭,透发之后,往往转变,先要泊稳;倘一澳中有南风澳、北风澳不同,则宁泊南风以待。此又老将之持重,不可执一而论也。故水师必明于湾泊者,此其一也。水师之入港,犹陆师之克城。凡港门为贼所守而险隘尤为贼所持,兵法有挟制其险、而攻其虚之说。以险处多虚,故险可制而虚可攻耳。故水师必详于入港者,此其一也。此水师之大概也。要而言之,师之用在舟,舟之用在水,水之用在风;舟与师相习、风与水相遭,其在于变而通之以尽利。至于神而明之,则又存乎其人焉。

  ·汛防

  划汛而守,固无失伍之虞;按季而防,又有及瓜之代。凡以专责成而均劳逸者,制甚周也。身厥任者,自当严卒伍、勤巡警,务使四境安宁,家无夜吠之犬;重洋清晏,海无鼓浪之鲸。斯细柳森严,远殊于棘门灞上者矣。当今海宇陞平,边陲清肃,其为戍守也易易矣。但使兵有卫民之心、弁无纵兵之弊,则兵辑民安,更何有鞭长莫及之虑。

  今澎湖两营战守之兵二千名,分驻汛防共十有三处,度地势之险要、定口岸之冲要,守望之声援可接,远近之呼吸相通。斯真岛屿之干城而瀚海之保障也哉!妈宫汛乃澎营居中最要之地也,为本标营署驻札之所,密迩文澳,澎粮厅署、仓库、钱粮与夫两营军装火药局,皆在于此。且铺舍民居,星罗云集,又为台、厦商艘出入口岸,在在均关紧要;稽查防守,责任綦重。左营例派战守兵二百五十名、战船八只驻防,右营例派战守兵三百三十二名、战船九只驻防,两营各派千把总一员以为专汛之官,按季轮流更替。此则两营互为巡防者也。

  左营

  妈宫澳新城东汛:营房七间。东港口炮台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港口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系妈宫专汛之官管辖。

  嵵里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三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汛兵一十五名。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六十名驻防,统辖文良港、风柜尾二汛。东至阴、阳诸屿,西至鸡笼、桶盘诸屿,南至虎井屿,北则陆路距妈宫汛二十五里。

  文良港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三间。烟墩一座。属嵵里汛兼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协防。东至阴、阳诸屿,西则陆路距妈宫三十里,南至锁管港,北至鸡膳诸屿。

  风柜尾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三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属嵵里汛管辖。按季派拨目兵防守,驻汛兵丁一十名。四至与嵵里汛同。

  八罩将军澳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驻汛兵二十八名。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八十名驻防,统辖挽门、水垵二汛。东至东、西吉屿,西至金鸡屿,南至半坪、头巾诸屿,北至虎井屿。

  挽门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驻汛兵二十八名。属将军澳兼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六十名协防。东至金鸡屿,西至草屿,南至大屿,北至桶盘屿。

  水垵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炮台一座。属挽门汛管辖。按季派拨目兵防守,驻汛兵丁二十八名。四至与挽门汛同。

  右营

  妈宫澳新城西汛:营房七门,两港口炮台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港口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系妈宫专汛之官管辖。

  西屿内堑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三座。炮台一座。驻汛兵二十八名。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二只,配兵一百名驻防,统辖外堑、小门二汛。东至师公礁,西至外堑山鼻尾,南至桶盘屿,北至大仓仔屿。

  外堑汛:系外洋最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三座。炮台一座。属内堑汛兼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汛兵一十五名协防。兼辖小门汛。东至本汛山鼻尾,西至清水垵,南至花屿、猫屿诸屿,北至吼门。

  小门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三座。炮台一座。属外堑汛管辖。按季派拨目兵防守,驻汛兵丁三十名。东至吼门,西至鼎湾屿,南、北则一片汪洋大海,渺无涯际。

  北山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一十间。烟墩三座。按季派拨千把总一员、战船二只,配兵一百名驻防。兼辖吉贝澳汛。东至鸟屿,西至姑婆屿,南至中墩、湾贝诸屿,北至北礁屿。外则汪洋大海,渺无涯际。

  吉贝汛:系外洋次冲要口。营房五间。烟墩一座。属北山汛管辖。按季派拨外委千把总一员、战船一只,配兵五十名协防。东至蓝笨屿,西至目屿,南至险礁诸屿,北则一片汪洋大海,渺无涯际。

  ·巡哨

  巡哨者,以时巡历,所以消患于未萌,靖边圉而卫人民也。然而往来驾驶,则习练自熟;是于巡防之中,并寓有操兵演武之法。故凡远近岛屿、礁石、砂线之险隘,与夫港道、水口之广狭、纡回,无一不悉。用能于风涛淜湃之中,奔驰矫捷如履平地;无事之日则解节制之师,有事之时则为精锐之旅,将勤兵勇,此道得也。澎营每岁于二月起、至九月底止,副将坐驾兵船四只出洋,在于左、右两营所辖洋面总巡;自二月起、至五月底止,两营游击各带兵船四只出洋,在于本辖洋面分巡;自六月起、至九月底止,两营守备各带兵船四只出洋,在于所辖各洋面梭织哨捕。又十一月、正月系单月分,两营游击各带兵船四只出洋轮巡;十月、十二月系双月分,两营守备各带兵船四只出洋轮巡。定例:凡将备出洋巡哨,每月于初二日在南势左右两营交界之花屿洋面兑旗会哨,十六日在北势左右两营交界之鸟屿洋面兑旗会哨。此营制也。诚能按期而往,善其舟楫器械,习其行阵击刺、定其游巡往来,毋潜伏内港而空文申报,不致有名无实,则在乎为主将者以身率人,先之、劳之而已,岂有他术也哉!

  水巡,由妈宫澳开驾,向西至西屿头,巡内堑、外堑,复收回西屿头。从大果叶登岸,二里,左为缉马湾、右为小果叶。八里至小池角,四里至大池角,十五里至小门汛,四里至合界头横礁,三里至竹篙湾,仍回至大果叶登舟。由内港驾至北山瓦硐港,寄碇登岸。四里至通梁,三里至后寮,二里至大北山之顶了望。北为吉贝屿,欲赴吉贝,须出吼门往北。但吼门水道窄而且险,在大烈、小烈二屿之中,舟行过此,舵工非十分熟练者不能;若逆流、逆风,则未可驾驶。瓦硐港四里至大赤嵌,一里至小赤嵌,三里至港仔东,二里即崎头、东南二里至镇海澳,三里至港尾,二里至城前,仍回至瓦硐港登舟。从吼门出洋,收入内堑寄泊,驾回妈宫港。又由妈宫港开船出四角仔屿,往南经鸡笼屿、桶盘屿、虎井屿,顺风两潮水可以直抵八罩金鸡屿,入挽门汛;往西南一里许,至网垵澳,南为半坪等屿,西南为大屿,西北为花屿、草屿、猫屿、网垵,半里许至瓮菜堀,北四里至花宅,四里至水垵,复回挽门汛。汛东隔小港,一里许为将军澳,澳与挽门东西对峙,临海有石山颇高,可以望船,因名为船篷屿。向北为金鸡屿,在将军澳后有马鞭屿。由挽门登舟出船路礁屿,往东南大洋,至东吉、西吉等屿,回转向北,直往文良港;经锁管港、猪母落水、嵵里汛,复经鸡笼屿、八四角仔屿港口,回至妈宫港。

  陆巡,由妈宫澳起行,五里至文澳,经澎湖厅署;三里至东卫,五里至大城。北三里至隘门仔,一里至林投仔,四里至尖山仔,一里至文良港;东鼻头烽台可望香炉屿、阴阳二屿。北五里至果叶仔,二里至奎璧澳,三里至白湾坑,二里至湖东,二里至湖西,五里至红罗罩。北三里至青螺仔、红罗罩,半里许至西溪,三里至大武。西三里至港底。北一里至东石,六里至沙港头。南三里至鼎湾澳。北三里至中墩屿(潮退,陆路可通),二里至潭边。南二里至港仔尾,三里至蚱脚屿,二里回至东卫;五里至西卫,二里至后堀潭,回至妈宫澳。又陆巡由妈宫港用大杉板往南,到嵵里后山登岸,至嵵里汛。五里至风柜尾汛。东二里至井仔垵,东南四里至猪母落水,东北二里至锁管港,西北一里许至鸡母坞,五里至铁线尾,六里至乌嵌,五里至双头跨,与大城北相对。三里至菜园仔,三里回至文澳,五里即回至妈宫澳。

  ·恤赏

  台、澎恤赏之典,雍正八年台湾镇总兵官王郡奏准恩给营中恤赏银两,台、澎二处领到本银概就台郡购置田园、糖廍、鱼塭等业,各协营遴员经理,于冬成征收租谷、糖筋税银;其应纳各县正课,仍依民间则例交纳。所获租息以六分存留营中,赏给兵丁游巡及有病革退并兵弁拾骸扶衬等盘费,以四分解交台湾府划兑藩库,备赏戍兵眷属吉凶事件。所截六分租息,每年除赏恤外,所有盈余存贮赏给期满换回班兵盘费。其出入数目,按年造册送督抚、提督、藩司查核在案。澎湖协标左、右两营兵丁共二千名,领帑银四千两,在于台湾购置庄场:左营置买北路头桥路南庄、又草地尾庄共二处,右营置买北路黄吉仑庄、又南路东宁庄亦共二处。两营庄场岁收租息,视岁之丰歉,原无定额,每年两营各派拨妥当千、把总一员赴庄经理。岁获租息,遵照奏准之例办理。所有恤赏则例,开列于后。

  一、兵丁娶妻及子女婚嫁,各赏银三两。

  一、兵丁父母本身及妻亡故,各赏银四两。

  一、故弁扶柩回籍,照依每员名下支食养廉名粮计算,每名赏银四两。

  一、故兵遗骸班满队目拾运回籍安葬,分上下游给赏运费:上游赏银三两、下游赏银一两五钱。如同标营一起运拾三名以上者,各减赏银三钱。水师有营船可以带运,每名止赏银一两。

  一、病兵辞退革伍回籍者,照站给赏盘费:每站赏银四分,计站核算。

  一、游巡兵丁,每名每日赏银一分五厘。

  一、期满班兵换回内地,分上、中、下游赏给盘费:上游赏银二两、中游赏银一两五钱、下游赏银一两。

  ·题名

  澎湖水师协镇

  詹六奇,海澄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升江西赣南镇总兵官。

  张旺,山西人,行伍。康熙二十五年任。升江西赣南镇总兵官。

  王国兴,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三十三年升台湾镇总兵官。

  陈国任,陕西长安人,行伍。康熙三十七年任(陈之上缺一位,然不可考矣)。

  王三元,甘州人,行伍。康熙三十九年任。

  尚宣,腾骧卫人,兵部效力。康熙四十三年任。四十五年调三屯协。

  赵呈烜,安定人。康熙四十五年任。

  叶国鼎,闽县人,功加左都督。康熙四十六年任。

  张进,漳州人,行伍。康熙五十年任。

  朱杰,顺天人,武举。康熙五十三年任。

  许云,海澄人。康熙五十六年任。五十七年调台湾安平协(有传)。

  蓝廷珍,漳浦人。康熙五十七年任。本年升南澳镇总兵官(有传)。

  罗光干,天成卫人。康熙五十八年任。

  戴宪宗,浙江太平卫人。康熙六十一年任。

  陈伦炯,同安人,侍卫出身。雍正元年任。

  董方,同安人。雍正三年任。

  吕瑞麟,晋江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陈勇,海澄人。雍正六年任。

  章隆,福州人,行伍。雍正十年任。十二年升福宁镇总兵官。

  顾元亮,字明甫,号松庵;广东番禺人,行伍。雍正十二年任。

  李维扬,广东阳春人,武榜眼。乾隆三年任。四年休致。

  高得志,江南崇明人,行伍。乾隆五年四月任。

  杨瑞,广东潮州人,行伍。干降九年五月任。

  邱有章,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三年任。

  林洛,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七年任。十八年升浙江温州镇总兵官。

  林贵,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九年任。二十一年升浙江温州镇总兵官。

  叶相德,浙江归安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二十二年任。

  谈秀,广东新会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

  魏宗圣,浙江温州人,行伍。乾隆二十六年任。

  龚宣,江南通州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二十七年任。

  江起蛟,浙江镇海人,行伍。乾隆二十九年任,卒于官。

  许德,字聿修,号懋亭;广东阳江人,由侍卫出身。乾隆三十一年任。三十二年军政大计卓荐,三十三年升授总兵官。

  颜鸣皋,号丹崖;广东嘉应州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三十四年八月任。

  左营游府

  陈简,福清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李大训,河南人,四川籍。康熙二十四年任。

  康运昌,陕西广阳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

  杨明锦,直隶天津人,功加。康熙三十六年任。

  高天位,陕西西宁卫人,武进士出身。康熙三十九年任。升厦门水师提标参将。

  王贵,浙江西安人,功加。康熙四十五年任。升江西吉安营参将。

  巩廷瑞,陕西盩厔人,武进士出身。康熙四十九年任。

  陈国瑸,晋江人,行伍。康熙五十四年任。五十八年告休。

  陈国星,同安人,行伍。康熙五十八年任。

  谢希贤,诏安人。雍正元年任。

  蔡高,龙溪人。雍正二年任。

  任文龙,浙江温州人。雍正六年任。

  黄晓,漳浦人。雍正十年任。

  柳圆,山东登州蓬莱人。雍正十三年任。

  杨瑞,字旭举;广东潮州海阳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高省,安溪人。乾隆六年任。

  郑李嘉,广东揭阳人,行伍。乾隆十年任。

  陈洪建,同安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任。

  陈吴灿,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年任,卒于官。

  杨添,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一年任。

  魏文伟,同安人,荫生。乾隆二十五年任。

  林士雄,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八年任。为特参玩视战舰等事革任。

  林云,字五堂;古田人,武举。乾隆二十八年任。

  尤用,罗源人,行伍。乾隆三十二年任。是年升广东大鹏营参将。

  叶凯,字捷南,号若■〈含香〉;闽县人,行伍。乾隆三十二年任。

  右营游府

  胡恺,顺天宛平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方冰,福清人,行伍。康熙二十六年任。

  张锦,陕西榆林卫人,行伍。康熙二十九年任,以病去。

  薛奎,奉天人,行伍。康熙三十四年任(薛之下至翁相距一十四年,应尚有三、四位,然不可考矣。阙疑可也)。

  翁国桢,诏安人,行伍。康熙四十八年任。升台湾北路营参将。

  林秀,漳州人,行伍。康熙五十年任。

  王之印,陕西宁夏卫人。康熙五十四年任,卒于官。

  叶纪,浙江人。康熙五十六年任。五十八年以病去。

  张駴,江南江都人,行伍。康熙五十八年任。

  洪平,泉州人。雍正元年任。

  杨恩,同安人。雍正四年任。

  李燕,漳浦人。雍正六年任。

  高得志,江南崇明人。雍正八年任。

  邱有章,晋江人,行伍。雍正十一年任。

  张吉,惠安人,行伍。乾隆二年任。

  林如锦,广东饶平人,行伍。乾隆五年任。

  吴昭,广东高州人,行伍。乾隆八年任。

  郑李信,闽县人,行伍。乾隆十一年任。

  官玉田,浙江黄岩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任。

  谢玉福,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七年任。

  吴志忠,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年任。二十三年为特参玩误战舰等事革任。

  陈应钟,长汀人,行伍。乾隆二十三年任。二十五年升铜山营参将。

  林吕韬,诏安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二十六年升广东大鹏营参将。

  许廷佐,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六年任。

  戴福,字文炜;浙江仁和人,行伍。乾隆二十九年任。三十二年升本省督标水师营参将。

  吴勇,字利仁,龙溪人。乾隆三十二年任。

  左营守府

  王祖,兴化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赵广,河南商邱人,武进士出身。康熙二十七年任。

  褚国柱,直隶宣化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

  叶得禄,江南霍邱人,将材。康熙三十四年任。

  张成准,陕西渭南人,武举。康熙三十九年任。

  张得胜,山东济宁人,行伍。康熙四十三年任。

  谭士瑍,湖广江陵人,武进士出身。康熙四十七年任。

  洪文,晋江人,行伍。康熙五十二年任。

  陈本昭,长乐人,行伍。康熙五十六年任。

  朱文,南安人,行伍。康熙五十七年任。

  邱延祚,浙江人,行伍。康熙五十九年任。

  刘使,泉州人,行伍。雍正二年任。

  林如锦,广东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姚德,龙溪人,行伍。雍正十年任。

  薛存忠,莆田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聂国贤,莆田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张勇,泉州人,行伍。乾隆七年任。

  曾志忠,海澄人,行伍。乾隆十年任。

  陈陆卿,同安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任,卒于官。

  吴志忠,同安人,行伍。乾隆十六年任。十九年升厦门水师提标后营游击。

  洪福,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九年任。二十年升闽安协标右营都司。

  许朝耀,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二年任。二十三年升厦门水师提标右营游击。

  黄居正,闽县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二十六年升厦门水师提标后营游击。

  颜鸣皋,广东嘉应州人,武进士出身。乾隆二十七年任。二十九年升金门镇标右营游击。

  卓其祥,漳浦人,行伍。乾隆三十年任。

  右营守府

  原尔怀,连江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刘奇,山西平阳人,行伍。康熙二十六年任。

  陈蛟,山西阳曲人,行伍。康熙三十年任。

  沈鹤,陕西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五年任。

  达养栋,陕西凉州卫人,行伍。康熙三十九年任。

  郑瑸,河南祥符人,武举。康熙四十三年任。

  喻义,陕西人,行伍。康熙四十七年任。

  鲍世伦,江南人,武生。康熙五十一年任。

  陈国星,同安人,行伍。康熙五十五年任。

  林亮,漳浦人,行伍。康熙五十七年任(有传)。

  尹日和,福州人,行伍。雍正二年任。

  张标,福建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蔡启,漳浦人,行伍。雍正六年任。

  施必功,晋江人,行伍。雍正十年任。

  李嘉,广东揭阳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施凤来,晋江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蔡忠,漳州人,行伍。乾隆八年任、

  郑捷,龙溪人,行伍。乾隆十一年任。

  颜得庆,同安籍,澎湖人,功加。乾隆十四年任,卒于官。

  陈德,闽县人,行伍。乾隆十六年任。

  蔡从,晋江人,行伍。乾隆十九年任。

  萧英,晋江人,行伍。乾隆二十二年任。

  戴福,浙江仁和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任。二十六年升厦门水师提标右营游击。

  吴科,晋江人,行伍。乾隆二十七年任。

  杨元,字仁长,晋江人,行伍。乾隆三十年六月任。三十二年预行保举,赴部引见,回任候陞。

  ·列传

  蓝廷珍,漳浦人;澎湖副将,升南澳镇总兵官。朱一贵倡乱,总督觉罗满保飞檄调赴厦门,商略机务。廷珍以海外豕突残魂,必须重臣坐镇,以安人心、消反侧;乃遣人陈请满公驻厦门,就近督师。满公得所指陈,喜曰:蓝总兵事事与吾吻合,吾无忧矣。遂自会城兼程疾趋至厦门,而廷珍亦单骑率所部舟师继至。满公令总统征台水陆大军赴澎湖,会提督施世骠进剿。六月朔,出厦门港。二日至清水沟。时飓风骤起,军士相顾失色。廷珍亲自操舟驭风,漂至铜山。风定,由铜山至澎湖。世骠大喜,与议进兵。廷珍慷慨言曰:群盗乌合,一攻即靡。但其众至三十万,不可胜诛;以某所见,歼厥渠魁,余令自新,且安反侧。乃戒将弁无得妄杀。翼日进兵,廷珍亲率诸将奋击,贼众败走,克复安平。贼复率二万众列牛车、夹牌盾为阵,蜂拥蚁附,攻安平。廷珍发大炮四面环击,贼大溃,退保府治。越数日,廷珍督大兵南下,复败贼众,追杀至茑松溪,一贵遁去。遂复府治,驻万寿亭;提督世骠屯北教场、分遣大兵廓清南北二路,以除残孽。一贵及余党先后就俘,台郡悉平(台湾郡志)。

  许云,漳州海澄人;澎湖副将,调任台协水师副将。朱一贵倡乱,南路被陷,逆贼环攻府治;云不以水陆分岐,于四月三十日率次子方度、家丁吴国珍等,赴春牛埔援总兵欧阳凯。时镇标官兵俱陷,云冲突血战,杀贼数千人,贼退走。翌日,贼众十余万拥至,云率游击游崇功、千总林文煌、赵奇奉、把总李茂吉,自黎明战至日中,矢穷炮尽。云重伤遍体,坠马步战,犹手刃数十贼。势孤无援,贼众愈甚,弁兵俱没;厉声命次子方度曰:贼势猖獗,我分当捐躯报国。尔速突围出,将安平、鹿耳门各炮位封钉,无遗贼用;即赍印信,赴提督乞师复仇。方度号泣,奔突出围。云左臂被贼砍,犹奋勇血战。厉声曰:吾生不能尽杀尔等,死必来歼灭尔。贼怒,寸磔之。事闻,赠拜他拉布勒哈番世职,予恤、赐祭葬,荫子弟一人以守备用;崇祀忠义祠。安平百姓,悯其捐躯殉国,为立五忠祠以祀焉。次子方度,随参将王万化征剿朱逆,攻入鹿耳门,克复安平镇,杀贼七鲲身、西港仔、苏厝甲,底定台湾。以军功,补台湾镇标中营游击(台湾郡志)。

  林亮,漳浦人;澎湖右营守备。为人平日胆略过人,遇事有决断。康熙六十年台匪朱一贵作乱,台厦道梁文煊、知府王珍、同知王礼、台湾县吴观域、县丞冯迪、典史王国定、诸罗县朱夔、典史张青远并台协中营游击张彦贤、右营游击王鼎、守备千把各官率兵丁千余人,于五月初二、初三两日逃遁到澎湖。澎协将弁仓皇不知所措,见群情汹汹,亦各出家属登舟,将度厦门;百姓妇女争舟杂沓,哀声震海岸。亮闻之,请协营主将制回登舟各家属,死守澎湖。诸将犹豫不决,亮厉声曰:朝廷以海外封疆付我等,正为缓急倚赖,非徒升平食廪禄、肥身家已也。今锋刃未血,而相率委去,他日骈首市曹,宁能免乎?大丈夫不死则已,死则死忠义耳。请整兵配船,守御要害;俟贼至,决一死战。战不捷而亮死,公等归亦未迟!皆诺,愿死守。亮驰出江干,径申主将号令,拔所佩刀驱官民家属尽各登岸,众心始固。六月初十日,大师至澎湖。十三日发澎湖,以林亮、董方为前锋,抵鹿耳门,贼目苏天威率众叠发大炮,又以小船扼要迎敌;林亮、董方亦以六船冒死直进,亦施大炮攻击。遥望炮台火药堆积,亮命专攻;火药桶中之火起,燔毙贼众无算。贼溃,遂入鹿耳门。亮乘胜掩杀,夺取鹿耳门炮台,焚其营垒。贼目苏天威遁入安平城,列兵迎敌;亮奋勇先登,复陷贼阵,遂复安平城。又败贼于七鲲身濑口,又于木栅仔追杀贼众至茑松溪,直捣台郡,收复府治。七日而克复全台,时以亮为首功云。后以功,累官至台湾镇;戢兵安民,至今人犹思慕焉。亮真名将材也哉(纂平台纪略)!

  ●澎湖纪略卷之七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风俗纪

  总论

  习尚

  寿辰

  诞育

  丧葬

  婚姻

  岁时

  ·总论

  尝闻风俗之殊,与政治通,其由来者渐矣。然而刚柔燥湿,被之则为风,此系于天者也。贞淫奢俭,习之则为俗,此系于人者也。天与人鼓荡,而风俗成焉。人之渐于其中者,如风之被物为其所移而物不知也。以故南北东西一郡而四境顿殊,箕风毕雨一邑而群情各别。此习俗移人,贤者之所以不免也。古人择里而居、卜邻而处,非有见于此而慎之也哉!,考闽省志称:七闽燠多寒少,民性柔缓;亦其大概然也。然上游之俗,柔滑而诈;下游之俗,顽梗而强;终未能一道而同风焉。岂非风俗之殊,而习尚之异耶!惟澎湖一区,孤悬海中,土瘠民劳,善心易生。人无作奸犯科,亦无僧尼左道之惑;秀业诗书、愚安渔佃,夜户不闭,牛羊散牧于野。此亦风俗之有足多者焉。

  ·习尚

  男女衣服悉用布素,至于绫罗绸缎,则绝无而仅有者也。地不产桑麻,女人无纺绩之工;所有棉、夏布疋,俱取资于厦门。妇人最喜着青布衣裙;上山讨海、出门探亲,俱用青布一幅裹头。男子则喜着色茧衫裤;服此者,则为有体面人。家有喜庆时,则穿鞋袜;平日俱皆赤足。秋冬时亦用青布包头,以御寒风。近日富室及秀士,间亦有服绸缎者。此亦风气日趋于华也。然亦不可多得者矣。

  鬻卖男女,各处皆有;此亦贫人之常,无足异者。惟澎湖之人,虽十分贫困,男不卖与人作仆、女不卖与人作婢。富室所用之奴婢,俱从内地买来,亦无禁固婢女之事。此亦风俗之所难觏也。

  泉郡志载:澎湖居民以苫茅为庐舍;今则全易以瓦。由忠质而渐至文明,此亦理势之必然也。其屋宇俱结于山凹之内、水隈之处,故不名曰村,而名曰澳;即书所谓“四隩既宅”者是也。墙壁俱用老古石所砌,其石乃海中咸气所结,取去之时石犹松脆;迨风雨漂淋,去尽咸气,即成坚实。价廉而取便。澎湖之房屋,悉皆用此。其屋亦高不过一丈一、二尺之外者;非为省工价,为因海风猛烈,不敢高大,以防飘刮故耳。其木植瓦料,俱由厦门载运而来。本地亦有烧瓦,然火色不好,且亦脆裂不可用;近日妈宫市有开设瓦料铺,以资民间采买焉。

  台郡志称:澎湖居民煮海为盐、酿秫为酒,采鱼虾、螺蛤以佐食云。查澎湖并无煮盐、晒盐之处,其盐政俱系台府管理,贩运至澎,散卖民食。至酿秫为酒,澎地并无秫酒。妈宫铺以糖酿酒,名曰糖烧;以薯酿酒,名曰地瓜烧。人家有宴客,俱乐饮此。然澎民嗜酒特甚,每日三顿不离饮酒者,十室而九;竟有饮成酒病而不悔者,何沉湎至此极也!每日饭三餐,阖闽皆然,无足怪者。澎人之饭,并无稻米甑饭,惟用薯干煮粥而食,名曰薯米。爨无薪木,以牛粪干炊爨,名曰牛柴。薯米、牛柴,名亦新顈可听。澎亦不产茶,采买亦贵。澎人饮茶者绝少,惟饮水一瓢以解烦渴而已。澎之人,盖亦苦矣哉!

  旧志称:澎民聚居,推年大者为长。至今澳中凡有大小事件,悉听乡老处分;以故鼠牙雀角,旋即消息。且亦最重读书之人,不特绅矜、秀士为凡民所敬,即训蒙社师,澳中人亦加礼焉。其士子亦能知自爱,遵守“卧碑”,并无武断乡曲、出入衙门之事。至童子就塾读书者,务必穿着衣履,不肯露体赤足,余人则否。故望而知其为业儒之士也。近日十三澳中,鸡窗萤火,朗朗书声,不减内地,就而听之,有不令人欣快者哉!

  澎民男有耕而女无织。凡一切种植,俱系男女并力;然女更劳于男,盖男人仅犁耙反土,其余栽种耘耨俱女人任之。谚云:‘澎湖女人台湾牛’。盖言其劳苦过甚也。澎湖地皆赤卤,可耕者甚少,俱以海为田。男子日则乘潮掀网,夜则驾舟往海捕钓;女人亦终日随潮长落,赴海拾取虾蟹螺蛤之属,名曰讨海。易曰:以畋以渔;澎俗有焉。

  澎湖之人信鬼而尚巫;凡有疾病,不问医药,只求神问卜而已。惟无僧尼寺观,妇女亦无上庙烧香、朝山礼拜之事。此一节甚有足取焉。

  ·寿辰

  生辰祝寿致贺者,送礼点烛、留食寿面、设席谢客诸事,澎俗亦与内郡相同,无足异者。惟澎人于生辰之日,必以米粉和红曲做红鸡与面包相彷,以为祀神之敬,并惠送亲戚。其富家,即于是日于买备在家之棺木,雇工人做棺。工人用斧尽力一劈,其木屑飞去得远,即以为长寿之兆,主家喜不自胜;飞得近者,即以为去路无多也。做好将棺竖起,放在厅上,以俟将来之用;名曰做寿,又曰赞寿。赞之为言站也,以其竖起棺寿之谓也。此则澎俗之与内郡不同者也。

  ·诞育

  凡生育男女之家,是日必宰鸡一只,以熟酒煮好,送外家报更。到三日后,外家富者备鸡十只、糯米二斗、粘米二斗、酒一埕、布一疋到来送更;主家于鸡、米则受半,酒、布全收。外家贫者不能全备,或鸡数只、糯粘米一斗、酒或一樽、布或半疋不等,随人力量办送。到十日后,各亲亦有送鸡、米者,亦谓之送更。主家亦必宰鸡十余只或数只,贫富不等,将麻油和姜屑盐煮饭,分送与送更之人。又备酒席油饭,请男女客。到满月剃头,主家则分送鸡蛋,亦仍前宰鸡煮油饭请客。是日,外家备米粉和红曲做丸一百枚送来,邀新外甥到家。其亲朋于满月时,亦有送银牌、手镯如内地者,亦有送月饼、桃面者。至周岁,外家送红绫衣一领、帽鞋袜俱备及桃面红鸡等物,亲朋亦有致送者,主家亦备酒席以酬谢云。

  ·丧葬

  丧葬之礼,其衣衿、棺椁称家有无,与夫设灵、吊祭诸仪,亦与内地相同,无足赘者。惟澎湖之人,临敛之时,必取六姓灶灰以填棺底。做七一节,内地则逢七日做七一次,七七四十九日祭毕;澎人则计死者之年岁以为做七之期,如死者八十岁,即派八十日做七个七祭之类。末七之日,是夜延道士到家,做开路醮并拜忏,尽一夜而止。富室即延道士五员做普度功果,彻三昼夜;以为死者则阴间必开路,然后能行云云。此实无益之费,余每谆切晓谕,近有遵改者。惟随死即葬,贫者葬于三日之内、富者亦不出百日之外,并无惑于风水停棺不葬之弊。又无草葬、火葬之惨。此尤风俗之美也。

  ·婚姻

  结婚之始,媒人送庚帖到家,必三日内家中无事,然后订婚;如三日内家中偶有误毁器物,即送还庚帖,另卜别姓。如二姓允诺,即行纳采之礼。富者或备手镯一双、检婚钱二百文,贫者即备头簪一对或戒指一双、检婚钱一百二十文,托媒人送至女家为定。若聘金,澎俗不论家之贫富、女之美恶,定例用番银三十六圆;女家回三圆,以为折买鞋袜之礼,实收三十三圆。又备礼一担,内猪腿一肘(重十六斤,轻亦须十二斤)并鸡面糖枣等物共十色、婚书一纸、礼烛一对(约重数斤)、小烛一对以及槟榔礼香启书等仪。其槟榔只用四个,用木雕成,上刻“百年偕老”四字以金箔贴之;系在铺租来应用,故女家亦璧还焉。所云三十三圆聘金者,亦不是一次送足;乃自结亲之始、以至将娶之时陆续送完,或将粮食、牛羊他物抵兑者亦有之。如不足此数,即男至三十岁,女家亦不肯完婚;甚至有自知家贫无措、情愿退婚者,实为陋俗。余于抚宪崔“札谕条禀地方事宜”内,将此一节备禀,蒙批:‘澎俗婚娶维利是尚,惟在官斯土者劝谕化导,自能变易也。此缴’。随即遵批出示晓谕:嗣后结婚随人所便,聘礼多寡量力而行,不得额定取盈三十三圆之数。既已聘定者,男女二十以上,限半年内尽行迎娶毕婚,不得藉勒留难。澎民无不称便。以后应无怨旷之虞矣。

  请期之礼,澎俗名为“压定”。于某月迎娶,先期数月备礼一担,亦用猪腿、鸡面、糖枣等物十色并礼烛,婚期逐一开列,送往女家。其礼物或受一半不等。至期,乃迎娶焉。澎俗无亲迎之礼,于一岁之中择吉迎娶者有之。俗例多以腊月除夕成婚,谓此日甚吉,不用择日云。即漳、泉之人,亦多如此。澎俗娶亲无轿,俱用牛车。其车用青蓝帐盖住,前面挂红绸一条或红布一幅;牛角亦用红布裹住,赶车之人必着袍帽。车前两人打锣,两人放爆竹,两人执提灯。其执事人役,必凑双而往,到女家门首,就有亲人迎接入内;先奉茶汤,次奉汤丸点心。新人穿大红衣打扮好了,父母把盏醮而遣之,媒人同父母人等扶掖上车。及到男家门首,小叔在新人车前请下车,媒人扶行至中庭。新郎手持米筛,上画红八卦,擎盖在新人头上,携手进房;两人对揖,新郎将厘戥尾揭其包头乌巾,藏在暖肚内,然后就坐。其厘戥尾揭乌巾之说,余问之士人,亦以为相习成风,不知其何所取义也。

  合卺之礼:是夕备席一筵,在房中男女对酌。饮毕,即备汤圆二碗,每碗汤圆六枚,先男女各执一碗,各食二枚;次即男女交碗,又食二枚。每碗各剩二枚,男即以所执之碗盖住新娘之碗,放在床下,然后就寝。先是,遣嫁之时,母亲为新娘备暖肚一个。内藏历书一本,取押煞之义;桔饼二个,取大吉之义;水糖一包,取甜和之义;小镜一面,取光明之义;洋银一圆,取团圆之义;犁头铁彩一块,取铁心不移而有光彩也;生炭一块(“炭”字土人读作“摊字),取生子摊出愈多之义也。束在新娘肚中。定情之后,新娘取出各物与新郎在帐中共食焉。新人在房中住三日,至第三日请新人出房,先拜天地祖宗,次拜公姑,其伯叔、兄弟、婶母、妯娌等以次相见拜揖。午间备正席一筵,请新人首坐,诸女客陪坐;新人饮至三杯,即起立告辞不敢当,乃执妇礼。是日,外家遣小舅送花油来,谓之“探房”;备帖来,请新郎同新人回门。主家备席待小舅,并送探房礼;银钱丰俭,随人力量,并无一定之数也。第五日回门,外家香花蜡烛,铺毡结彩以待,新娘与婿俱驾牛车同往。及门,小舅先迎入;行至门内,则有大舅迎入中庭,对揖而坐。小舅捧送鸡蛋汤、次奉莲子点心、后奉茶三次;婿皆有礼三封,或银、或钱轻重不等,谓之押盘礼。婿与新人亦先拜天地祖宗,次拜丈人、丈母,其伯叔、嫂婶以及大小舅等以次相见揖拜,亦如新人进门时一样。其丈人、伯叔、大小舅等,各有礼仪相奉,或用番银、或头簪手镯,轻重厚薄不等,谓之答拜礼。丈人备席,请婿首坐,丈人把盏安位,丈人退,婿才就坐。亦饮至三杯,婿起立固辞不敢当,亲人及陪客挽留再坐,终席成礼而散。婿与新人俱留住母家三日,夫妇同床共寝。夜半,丈母遣人送婿点心或猪腰煮酒、莲子汤不等,次日早,又送四果汤;午间,又备席请会亲酒。三日之后,婿与新人同回,丈人备盘四色、面饼圆枣并席一筵送回。此回门之礼也。

  ·岁时

  新正元旦,各家张灯结彩、拜贺新年,与内地相同。其男女孩童俱着新衣,而女子装饰更为打扮整齐。

  初四日,澎人自为接神节,各家俱备牲醴祭品供奉。谓是日灶君自天而回,故虔诚以接之也。

  元宵,各家先于十三夜起,门首挂灯,厅中张灯结彩;至十五日夜,各家俱备牲醴碗菜,供奉三界。阖家燕饮,鸣锣击鼓,极为热闹。间亦有装扮故事,往别澳游玩者。各庙中张灯,男女出游,谓之看灯。庙中札有花卉人物,男妇有求嗣者,在神前祈杯,求得花一枝或“亚公仔”一个,回家供奉。如果添丁,到明年元宵时,另做新鲜花卉、人物以酬谢焉。

  是夜男女出游,以窃得物件为吉兆。未字之女,必偷他人的葱菜。谚云:偷得葱,嫁好公;偷得菜,嫁好婿。未配之男,窃取他家墙头老古石。谚云:偷老古,得好妇。又妇人窃得别人家喂猪盆,被人咒骂,则为生男之兆,周年吉庆云。

  清明节,澎人俱于节之前后五日内拜墓祭祖,邀请亲友,壶浆殽核络绎于原野之间。祭毕,藉草而饮,相为劝酬,必薄暮而返。或人家有新娶子妇者,即同新妇往祭,诸女客陪焉。

  端阳节,裹角黍相馈遗、插蒲艾、饮雄黄酒诸仪,亦与内地无异。门首家皆插榕叶一枝,谓之老而弥健。又将小渔船或小渔仔船彩画五色,鸣锣角胜,谓之斗龙舟。好事者于海口处所竖标,招人相夺。其标用红布一幅,银牌一面或一二钱、三四钱不等,铜钱数十文,用红绳串成一串,夺得者以为得彩;即卢肇诗所云‘报道是龙君不信,果然夺得锦标归’者是也。午时,为小儿女结五色缕,男系左手、女系右手,名曰神链。各家门墙俱用雄黄书写吉庆字样,以为辟除不祥。

  六月一日,人家俱用米粉和红曲为圆,以祀其祖先。祭毕,阖家饮酒,食汤圆,名曰半年圆。

  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亦为盂兰会;澎人最喜祀鬼祭孤。澳中必推一、二人为头家,敛钱做会,延道五人作道场功果,或三昼夜、或一昼夜不等。每道场至夜必放焰口祭幽,又有破地狱、打鬼门之名,总谓之普度;会中人各书生年月日时于道士疏内焉。其陈设饼粿时果诸品,约有十数色不等;堆在盘中垒起高三、四尺,夸奇竞富。又有猪羊牲醴各色,先将方桌搭起高台约有丈余,置祭品于其上。祭毕,任人攘攫抢夺以为戏乐。其强而有力者,每多获焉。甚至于相争相殴,在台上跌下地来伤人者亦有之,实为恶风。妈宫一澳,兵民错处,尤为特甚。余抵任即访闻其弊,届期出示严禁,并亲身前往阻止;饬令祭品论人分派,不许仍前攘夺,此风遂息。然普度祭孤,例所不禁,仍准其照旧做道场,亦不许其做破地狱、打鬼门之事。道场毕后一、二日,各会请戏演唱为乐,谓之压醮尾。如是者,必月尽方止。

  中秋节,燕饮赏月、以月饼相遗,亦与内地相同,无足异者。惟于是夜风晴月朗时,买扁舟一叶,放乎中流;斯时微波不动,星月交辉,水天一色,极目无际,心旷神怡,恍如置身琼楼玉宇之中,真奇观也。无如澎湖一交秋节,即多风少晴;获此良宵,盖亦甚罕。余任澎三载,仅于丙戌中秋之夕一游览焉。后乃不可得。岂良宵美景,天不易假人,而人亦难遘也哉!

  重阳节,各澳塾馆备酒殽请社师燕饮,谓之登高会。又放风筝,札为人物、鸾凤以及河图八卦之类,色色都有俱挂响弦,乘风直上,声振天衢。夜则系灯于其上,恍如明星熠耀。彼此相赛,以高下为胜负。此虽游戏之事,然亦足见太平之乐也。

  冬至日,谓之长至节,家皆以糯米粉做汤丸,宰鸡煮肉,以祭祀家堂祖先。祭毕,阖家饮酒、食汤丸,以为添算,谓之团冬。是日,即古所云亚岁也;澎人彼此不贺冬,独祭于其家而已。门扇粘一丸于其上,谓之“饷虚耗”云。

  腊月二十四日,谓之小除。各家扫舍宇、备牲醴果品,又置纸幡幢车马舟楫之类,与楮帛同焚而送之;谓是日为送神节,言灶君于是日上天见天帝云。

  除夕,家家守岁,与内地无异。惟是夕以滚水炮青菜盛以磁碗,簪春花其上,供在神前,谓之长命菜,又谓之隔年菜。又煮白饭一盆,亦插春花其上,供在神前,谓之压年饭,以为明年丰岁之兆。各家不论贫富,俱宰鸡煮肉,团年祀祖。祭毕,阖家男女老少俱同一席围饮,置火炉于席下,围住饮酒,谓之围炉。又做年糕相送,谓之“一年高一年”。其糕一块,约有二、三十斤重,俱以糯米粉为之。此澎湖之俗也。

  ●澎湖纪略卷之八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土产纪

  总论

  陆产

  水产

  ·总论

  周礼职方掌天下之地,人民材畜有辨,九谷六畜有别。管子师其意,以五施别五土。凡五种之宜与不宜,若草木鸟畜又熟宜;又分五土而三,而各其六也;土物九十而种三十六也。古人之尽地利、穷物性,精知博究以导民如此。诚以贡赋、财用、饮食、宫室、养生、送死之所由藉也。土物之所系,不綦重哉!然而雍州之粱、不周之粟、阳山之穄、南海之粳,与夫璆球裕于西北、金锡盛于东南,以至于橘不植淮、雊不逾济,物产于土而域于土者,亦与宋斤、鲁削、粤镈同;一迁其地,而弗能为良之意也。太史公曰:原大则饶,原小则鲜。岂虚语耶?昌黎称闽地肥衍,有山川禽鱼之乐,固不仅旁梃龙眼、侧生荔枝焜煌中土已也!夫圣人因地布利,不患其产之不丰,而患其本之弗尚;苜蓿蒲桃、■〈〈崖,炎代圭〉刂〉宾焜竹,固不得与丝、麻、菽、粟而比隆也。今澎湖虽无珍禽、异兽、美果、奇花之饶,而人勤于职,无旷土、无游民,日耕于山、夜钓于水,饱食暖衣,含哺鼓腹,以乐太平,奚事侈陈异物以珍富美也哉!

  ·陆产

  澎湖乃海心孤岛,率皆平衍,并无崇岭密林、飞鸟走兽。即如草木,乃大地之毛,而澎湖独无木焉;道上行人求一休息之处,亦不可得。惟衙署及屋舍之有围墙可以避风者,内中间植一、二株,以资荫庇。其树亦仅随墙高下,不能高出于墙之外。然亦只有榕、柳二种而已,余则不能活矣;草更贱卉;而澎地之草,长不满尺,并未睹所谓白苇黄茅芃芃勃勃者。至于花木,纵有从内地带来,不久亦即萎落焉。余履任时,携有剑兰二盆。到署初年,尚觉青翠开花;次年即减,三年则根苗俱殒。非人事之不齐,实水土之各别也。今民所最重者五谷,而稻麦黍稷菽之不全,仅以高梁、小米、地瓜、杂粮为种植之本、养命之源。盖土地既已硗瘠,而风多雨少,又无沾足之润,虽有上农,亦何所施其力也哉!

  谷之属

  稻:其名品甚多,且各处所呼又各不同。有红、白二色,早、晚两种。糯米可以酿酒,占米即人家常用之饭米。稻田,澎湖惟大城北、西溪二社约有十数亩。遇雨水调匀之岁,则能种莳;否则,种杂粮。澎虽有稻,实无稻也。

  黍:即俗呼为小米者是也。种原出北地,名品亦甚多。粒小于粱,结穗如狗尾者,名狗尾粟;如鸭脚者,名鸭脚粟。内地两种俱有,澎湖只有狗尾粟一种。

  秫:即俗名黄小米是也。其性与稻之糯米相同,可以酿酒。澎人独不晓酿酒,只做粘糕等用。

  番薯:俗名地瓜。闽书云:皮紫,味甘于芋。自明万历甲午岁荒,巡抚金学曾从外番忙种归,教民种之,后乃蕃衍。何乔远有番薯颂,序云:来自吕宋,可生熟食,亦可酿酒。今澎人遍地皆种,获而切片晒干,名曰薯米。其藤可饲羊牛、可供炊爨,利亦普矣哉。

  落花生:俗名地豆,又名番豆。蔓生,黄花。花谢时,花心如针入地,即成子,故名落花生。形如荚豆,以一荚三、四子为美。性宜沙土。炒食,气甚香美适口,人多嗜焉。但其性太热,多食非宜。汪讱庵本草,称其辛能润肺、香能舒脾;吾则不敢知也。今各处皆用以榨油,利益甚广。其藤亦可饲牛羊、供爨。澎地遍处皆种焉。

  芝麻:一名胡麻、一名巨胜;一名油麻、一名脂麻,谓其脂多油也。有黑、白二种。沈存中云:胡麻即今油麻。古时中国只有大麻,其实为蕡。自张骞从大宛国得种来,故名胡麻。余考麻乃五谷之一,邠诗有禾麻菽麦;周礼三农生九谷,亦有麻。是时,大宛未通中国,安得有胡麻乎?张骞之说,似亦好事者附会耳,存而不论可也。澎人多植,收子以榨油,为利亦普。

  高粱:一名芦粟,本草名蜀黍。高粱注云:春种秋收,茎高丈许,状似芦荻,而内实穗大如帚,粒大如椒。有二种,粘者可以作酒,不粘者可供饮食;梢可作帚,茎可供爨、编篱:最有利于人者。澎人以此为周岁之粮。

  绿豆:绿以色名也。豆肉平;皮寒,能解金石、砒礝、草木一切诸毒。澎人和米煮饭供食,亦可作芽菜。

  米豆:皮色俱白。澎人和米煮饭供食,故名为米豆;亦可作饼馅。春种,秋收。

  扁豆:一名娥眉豆,又名沿篱豆。蔓生,花如小蛾,荚生花下。荚软,连荚可食;硬者取其子晒干为扁豆,白者入药,性得中脾之气也。凡女人服草毒堕胎腹痛者,生白扁豆去皮为末,和米饮服(?),浓煎汁饮亦可。血崩不止,取白扁豆花焙干为末,每服二钱,空心炒米煮饮,入盐少许调下,奇效。亦能解砒毒。

  蔬之属

  芥菜:农书云:气味辛烈,菜中之介然者也。食之有刚介之气,故字从“介”;比之人为烈士,当举以首蔬云。经霜,味益甘美。心挺出,谓之薹。结子大如苏子,色紫味辛,研末泡过为芥末,辛辣可爱。亦有为酱者。本草云:其气辛,能利九窍通经络,治口噤、耳聋等症。取芥心作辣菜,食亦可爱,乃菜上美者也。

  白菜:本出北地,近日到处皆有。然出北方者脆美无滓,名曰黄芽白;一本有十余斤、数斤不等。安肃白菜,竟有重至五十斤一本者;其脆美,实非他处可比也。闽地,北船带来之山东白虽美,大不如安肃矣。

  芥蓝:菜如蓝而厚,青碧色,亦菜之美者。薹心尤佳。一名灰菜。北方人掘其头腌之,谓之大头菜。

  菠薐:刘禹锡佳话录:此本出西域颇棱国;有携其子来,讹颇为“波”。闽中记,以叶纹如波有棱。岂以义求之欤?今尽呼为波菜。

  莱菔:即萝卜。本音来。郭璞云:芦萉音罗北,色白,性能消食,尤制面毒。故北人食面必啖萝卜。又有紫色,名水萝卜。有一种黄色者,名胡萝卜;闽、粤人和槟榔食之。澎湖只有白色,并无紫、黄二种。

  芹菜:泉郡志云:叶厚而柔,晒之不干;盖载阴气之多者。闽中记云:去头风,利五脏。茎灰淋汁洗衣,白如玉色。此乃菜之贱者。

  芹菜:诗曰:思乐泮水,言采其芹。芹生于泮,故今丁祭必用焉。有赤、白两种。荻芹根之白者可葅。赤芹则茎叶皆可葅。白芹谓水芹;赤芹生于陆地,谓之旱芹。澎湖有旱芹,而无水芹。

  韭菜:一名草钟乳,一名起阳草。说文,“韭”字从叶出地上形。又因种而久,故谓之韭。一岁可以四、五割。性极暖,故号钟乳云。

  葱:一名芤,一名菜伯,一名和事草。初生曰葱针,叶曰葱,青衣曰葱袍,茎曰葱白,叶中涕曰葱苒。诸物皆宜,故云“菜伯和事”。生辛、散熟、甘温,有发散通气之功。内则:脍脊用葱,又脂用葱。曲礼:凡进饮食之道,葱■〈氵弃〉处末。注:■〈氵弃〉蒸葱也。药性用之尤多,兹不具载。

  蒜:小蒜也。,外国有蒜十子一株,名曰胡蒜,俗谓之大蒜。说文谓之荤菜,释道家谓为五荤之一也。又谓生食增恚、熟食发淫,有损性灵;故绝之。尔雅云:蒚山蒜也(蒚音力)。今人多生食之。

  胡荽:湘山集云:即园荽也。茎叶柔细而根多须,绥绥然也。相传张骞使西域得其种而归,故名胡荽云。幼幼新书云:即鹅不食草。

  同蒿:时珍云:气同蓬蒿,故名。叶似艾,花如单瓣菊;一花结子近二百成球。学圃杂蔬谓之蕫蒿。

  蕹菜:蔓生,花白。茎中虚,摘其茵以土壅之,即活。遁斋闲觉云:本生东夷古伦国,番舶以瓮盛之归,故又名瓮菜。粤中有水瓮菜,沿水面而生。其茎叶更肥脆可啖,能解野葛毒。其汁滴葛根,立萎。

  苋菜:有紫、白各种。易曰苋陆,乃马齿苋,非今之苋菜也。吴允睿云:苋性解毒,通窍,利大小肠;人受三春湿郁之气,积热在内,适生此菜解散除治之。此真造化之仁也,最宜食之。此说非本草所有,而言之有理可信。但不可与鳖同食,令人生鳖瘕不可治。

  豆角:有红、白各种。世人目为裙带菜。豆荚长尺余,亦菜中之美者。福州人名为豆结。

  蓏之属

  番瓜:种出南番,故名番瓜,又名南瓜。形如壶卢者,名北瓜。黄色者,又名金瓜。叶如蜀葵,花黄。澎湖之番瓜,开花时带子之花,谓之公花;土人取公花之心插在母花心之中,方能结瓜。盖瓜亦有雌雄。此澎地之所独异也。

  冬瓜:广雅:一名地芝。本草注:经霜,而上白衣如粉。又曰冬瓜。益气奈(?)老,除心胸满,去头肉热。热人食之佳。冷人食之瘦。瓜大可数拱,长二、三尺不等。小者名为节瓜,性味亦同。

  菜瓜:蔓生,有青、白二色。澎地独无白瓜。酱豉糖醋皆宜。凡病后不可食,又不得与牛乳酪同食。萧子真云:菜瓜能暗人耳目,观驴马食之即眼烂可知矣。

  壶卢:壶,酒器也;卢,饭器也。是物各象其形,可为酒饭之器也。俗作葫芦,非矣。世以壶、匏、瓠三物通称,不知本草明分三种:长如越瓜,首尾如一者为瓠;无柄而圆大、形扁者为匏;颈短而小、腹大而圆者为壶。味虽不殊,而形则各别也。鹖冠子曰:“中流失船,一壶千金”;即此也。今近海之孩,皆背负一壶,亦以防溺也。

  丝瓜:天罗、布瓜、蛮瓜、鱼■〈鱼兹〉,一物五名。瓜老,则筋丝罗织,故有丝、罗二名。世人呼为乱织。又有鱼■〈鱼兹〉之名,或云虞刺。来自南方,故曰蛮瓜。唐、宋以前无闻,今南北以为常蔬。叶如蜀葵,汁可染绿。老瓜筋络可以涤器,又呼为洗锅瓜云。

  苦瓜:学圃:杂蔬,种出南番,今粤、闽皆种焉。皮上痱■〈疒畾〉如荔枝壳,故北人呼为癞蒲菊锦荔枝。味苦,熟则色黄。广州人呼为蒲荙。食物皆宜,亦名为菜中国老。

  香瓜:有青、黄二种。味香,性冷,宜生食。暑月食之,可消暑气。本草:甜瓜有十余种;此其一也。粤中香瓜有大至二、三十斤者,亦香甜可嗜。澎地大不及斤,各处俱有,总不如哈密产者之为佳也。

  西瓜:草木子谓:自元太祖征西域,始得此种。松漠记又云:洪皓使虏携归。胡峤陷卢记言:峤征回纥得此种。则自五代时已入中国矣。然刘桢、陆机、吴淑诸人皆有瓜赋,则西瓜亦由来久矣。瓜之所出,以炖煌为美。炖煌,古瓜州地也。各处皆生,长于夏月。惟台湾贡瓜,则八月下种、十一月收瓜,每年定例正月贡瓜二十枚。澎地亦长于夏,味不如台地。本草云:性甘寒,解暑、除烦、利便,名天生白虎汤。稽食赋云:瓜曝则寒,油煎则冷。亦物性之异也。

  花之属

  兰:草木疏曰:兰为王者香。黄山谷云: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谓之兰;一干数花,而香不足者,谓之蕙。此说本之尔雅翼,世人皆耳食信之。今闽地山中,一干一花者甚多;且有并头者,一干数花而高出叶上者。山中人皆以意名之,总谓之兰。如山谷所云,诸种将谓之兰乎?蕙乎?可谓强作解事矣。闽兰,总以素心为第一品,然亦一干数花也。澎本不产兰,乃从内地携来。然水土不合,三、二年根苗俱萎矣。

  菊:尔雅云:蘜治蘠。埤雅曰:鞠名聚金,聚而不落,故名。礼记:季秋,菊有黄花。今黄、白、红、紫诸色俱备,独以黄为正色耳;刘蒙泉菊谱三十五品、范石湖菊谱七十一种,亦不能尽收。本草名更生,味兼甘苦,性禀和平,饱经霜露,得金水之精居多;能益肺肾,治目疾头眩。可药可饵、可酿可枕,仙经重之。野菊名苦薏,不可入药。澎湖并无野菊。

  茉莉:开花色白,妙丽而香;方言谓之末利。又有红茉莉,藤生,亦香。闽书云:原出波斯国,移种南海。洛阳名园记作抹厉,佛经作抹利,王十朋作没利,洪迈作末丽,泉州志作木丽,亦随人意会而已。香浊不如素馨。

  木芙蓉:一名拒霜。秋开,色淡红。一种百叶,朝开纯白,午后则渐红如醉,谓之醉芙蓉。菊亦名拒霜芙蓉,陆生荷亦名芙蓉。楚词:集芙蓉以为裳;古诗:涉江采芙蓉。皆指芙渠而言也。

  老少年:一名秋红,一名雁来红。初生时叶绿,与苋无异。秋深,秀出新叶,红黄相间,俗呼为十样锦;亦花中之佳卉也。

  鸡冠:佛书谓之波罗奢。闽中记曰:秋生,紫色,如绣画鸡冠之状。亦有白色者。又有一种,中间花最大,旁枝之花四面环供,名百鸟朝阳。又有错出五色者,亦佳。又一种称寿星鸡冠,亦有红、白二种;或云即后庭花也。本草谓坐种则矮,立种则高。盖矮者另是一种,非“坐种”之谓也。

  百日红:一名千日娇。春种、秋花,紫红色。花结如球,大如弹子;其中仁如苋菜仁。采摘经久亦不变色,故名为百日红云。

  玉芙蓉:又名满台香。叶粉红色,其气清香,簪于妇人笄内,香越胜于树。树属草本,然植之年久,亦有高二、三尺者。开花黄色,如菊花心。但此花香美不在于花,而在于叶。

  美人蕉:图经曰:花出瓣中,极繁盛,红如火炬;又谓之红蕉。四时俱茂。闽部疏曰:秋发一红瓣,上抽绿苗;三、四日间齐放簇若朱莲,经月不散,大是佳卉。

  凤仙花:又名金凤花。有红、黄、白、紫之色,亦有五色相间者。春间开,至秋尽;开与谢相续。子名急性子,可入药用。宋光宗李后名凤,宫中避后讳,呼为好儿女花。张宛邱呼为菊婢,唐韦后呼为羽客。此草不生蠹,即蜂蝶亦不敢近焉。女子捶其花以染指甲。又名指甲花。

  水仙花:丛生,宜湿地。根似蒜,叶如萱草。叶中生茎,茎端开花,瓣白、心黄,谓之金盏银盆;香韵清幽。花种出福清之海坛山上。澎地本无此种,乃从内地携来者。

  佛桑花:即木槿,叶似桑。四时长开,朝开夕谢,有朱、白、黄、紫各色。又云扶桑花折枝插土即活,内地人种以作篱。此亦花之最粗者也。

  萱花:一名鹿葱,一名忘忧。诗: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忘也,谓食之令人忘忧。周处风土记云:妊妇佩之则生男;又谓之宜男草。根名郁金,花名金针菜。

  月季花:一名月月红,花似蔷薇,而香不及,色亦微淡。七姊妹、赛牡丹等花,俱与相类而异名。

  木之属(澎地无木,止有后所列二种。然亦止植于人家墙内,其平地大道俱不生长)榕:亦作槦,海物异名记云:材拥肿,不中绳墨,故谓之槦。或曰:其荫覆宽广,故谓之榕。垂须入地,辄复生根,易生之物也。相传:千年榕树,上生奇南香。福州号曰榕城。今粤、闽处处皆有此树。

  柽:一名西河柳。叶细而枝柔,似垂丝柳。夏着花粉,红如粟。其木折枝插土即活,亦易生之物。余于澎署及文石书院俱遍植焉。

  草之属

  草:百卉也。禹贡:厥草惟繇。诗小雅:在彼丰草。论衡云:地性生草,山性生木。澎地之草,长不满尺,岂地性有异欤!亦风多雨少,故草不长耳。草且如此,何有百谷也哉!

  蒉:生有三棱。尔雅谓之■〈艹望〉。生淡水者,可以织席;生近海者名曰咸水草,只可作绳。

  香附草:一名沙根,又名候莎。尔雅翼:茎叶似三棱,根周匝多毛,谓之香附子。一名雀头香。入气分之药。

  刺裙草:穗刺人衣裳。或云:到鸡鸣时,一抖即脱落;又谓之鸡鸣草。世人取其心以编帽,缚以作笔亦佳。

  蒺藜:子有三角刺。本草云:风家宜用刺蒺藜、补宜用沙宛蒺藜,乃肾、肝、肺三经之药。端午采其蔓煮汤浴身,亦能消风。

  蒲公英:叶似莴苣,花如单瓣菊。四时有花,花谢飞絮。断之,茎中有白汁,能化热毒、解食毒、消肿核、治乳痈,为通淋妙品。

  苍耳:本草作枲耳,即诗所谓卷耳也。一名羊负来。本草云:性温,善发汁,散风湿;上通于脑、下行足膝、外达皮肤,治头风、目暗等症。作汤浴,可以治身痒。

  车前子:郭璞云:江东人呼为虾蟆衣。一名当道,一名马舄;即诗所谓芣苜也。大叶长穗,好生道旁。本草称其强阴益精,令人有子。又云与茯苓同功。

  艾:有大叶者,有小叶者。本草云:味苦辛,性温热,热能回垂绝之元阳;通十二经,走三阴,理气逐血,暖子宫。煎服,用鲜者。捣揉如绵,谓之熟艾。灸火,用冻者良;孟子谓“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是也。

  仙人掌:闽小纪谓:多贴石壁上,如人掌。人家门前屋上多植之,谓可辟邪云。

  毛之属

  羊:繁露曰:有角而不用,类好仁者;执之不鸣、杀之不嗥,类死义者;饮乳必跪其母,类知礼者。白泽图曰:羊有一角当顶上,龙也;杀之震死。又羊为孝兽。故论畜产,必以羊为首称焉。澎无绵羊,只有山羊一种。从前各家割耳为记,散牧于岛屿之上;今民人日众,土地渐开,乃各畜于家。本草,言羊肉于人最补。澎湖之羊,非为无补,且有微毒;中羊毒者,饮甘草汤则解。铜器煮之,男子损阳、女子暴下。物性之异如此,不可不知也。

  牛:耕畜也。易:坤为子母牛。曲礼:牛一元,大武。元,头也。武,足迹;牛肥则,迹大也。周礼,谓之大牢。牢乃豢室;牛大,故大之。羊小,故曰少牢。焦贡易林:牛龙耳瞋。牛耳无窍以鼻听,龙则以角听也。牛齿有下无上,察齿可知其年。牛有黄牛、水牛二种;澎无水牛,只有黄牛。然黄中色,革卦“巩用黄牛”者是也。

  犬:尔雅:以犬未成毫为狗。说文,以狗之悬蹄者为犬。今通作狗。易:艮为狗。术家以狗为地厌,能禳逐一切邪魅妖术。史记:秦时杀狗,磔四门以御灾。杀白犬血题门以辟不祥,则自古已然矣。狗守畜,故人家必畜之。犬最有义,古称义犬,事不胜书焉。

  豕:曲礼:豕曰刚鬣。注:豕肥,则鬣刚也。豚曰肥腯。腯者,充满貌也。总名曰彘;牡曰豭、曰牙,牝曰豝、曰■〈豕娄〉。古者,教民二母。彘乃家畜也。故家字从豕,言无豕不成家也。孕四月而生,在畜属水,在卦属坎,在禽应室宿。易系辞:坎为豕。言性趋下,豕俯首也。

  猫:尔雅翼曰:小兽之猛者。礼:郊特牲,迎猫。为其食田鼠也。有黄、黑、白、驳色。尾长腰短,目如金,上腭多棱。提耳而身团缩者良。睛可定时,子、午、卯、酉如一线,寅、申、巳、亥如满月,辰、戌、丑、未如枣核。玉屑云:猫出天竺国,因鼠啮佛书,故畜之彼处。猫死不埋,挂于树上。唐僧取经,得猫归养之,乃入中国。此说谬也!诗大雅有猫、有虎,礼云迎猫。此岂在唐之后乎?

  狸:狸有数种。大小似狐,毛杂黄黑斑如猫;圆头大尾者为猫狸。善窃鸡鸭。斑如虎者、方口锐头者为虎狸,食虫鼠。澎地止有此二种。

  獭:淮南子曰:獭穴知水。言獭能前知岁水潦高下,预度水所不至而穴也;人因以是为潦水之候。月令:正月獭祭鱼。取鱼水■〈氵裔〉四面陈之不食,谓之祭鱼。孟冬复祭之。蔡邕月令章句曰:獭毛虫,西方白虎之属。埤雅曰:似狐而小,青黑色,肤如伏翼。一名水狗,亦有白者。吴主孙和舞铁如意,误伤邓夫人颊,求白獭髓杂琥珀治之而愈。又诸畜肝皆有定,惟獭肝一月一叶,十二月十二叶,其间又有退叶。鱼骨鲠久嗽,取獭肝烧灰服之愈。獭肝必自取者乃真,否则伪也。

  鼠:穴虫之最黠者。善窃,昼伏夜动,俗称鼠为耗虫。易:艮为鼠。抱朴子云:鼠百岁则色白。似非也。澎湖之姑婆屿产白鼠,毛如银。鼠,四足,两眼俱红。余任澎三载,仅构得一只,数日即失去;再求则不可得矣。士人云:近日屿上有狸猫,为其所食,故不可得也。

  羽之属

  鸡:易:巽为鸡。礼:鸡曰翰音。翰,长也。田饶告鲁哀公曰:鸡有五德:首戴冠文也;足搏距,武也;敌在前敢斗,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子夜不失时,信也。故世称为德禽。风俗通云:鸡本朱氏所化,故呼“朱朱”。祝鸡翁善养鸡,故呼“祝祝”。若夫朝鲜之长尾鸡、南越之长鸣鸡、蜀中鶤鸡、江南矮鸡之类,名色甚伙,不能多载。

  鸭:尔雅曰舒凫。尸子曰:野鸭为凫,家鸭为鹜,不能飞翔,如庶人守耕而已。故庶人执骛为贽。鸭皆雄喑,雌鸣。重阳后乃肥腯,清明后生卵,则内陷不满。伏卵闻磨砻之声,则毈而不成。无雌抱伏,则以牛矢妪而出之。粤人以火焙而生子,此皆物理之不可晓者也。肉作白凤膏甚良;血解诸毒及小儿白痢尤效,以白者为胜。禽经曰:鸡鸣咿咿,鸭鸣呷呷。大抵皆象其声而名之耳。陆龟蒙有斗鸭栏;孟郊为漂阳尉,开射鸭堂。

  鹅:尔雅谓之舒雁,一曰苍■〈可鸟〉。鹅颡如瘤,长脰,夜鸣应更。又善旋转运其项;古者善书者,法以动腕,逸少所以好鹅也。写经换鹅有两事:晋史载右军写道德经换鹅。又仙传拾遗云:山阴道士管霄霞笼鹅一双,请书黄庭经。又是一事也。世遂以黄庭经为换鹅经,即黄鲁直亦承其讹。行有行列,故兵有鹅鹳之阵。

  海鹅:即野鹅也。大于雁,谓之驾鹅,亦曰■〈可鸟〉鹅。鹄之别名,则曰天鹅。赞宁曰:凡物之大,皆谓之天。天,大也。海鹅常于海滨猎鱼而食;翎可为箭羽。台、澎之人名曰南风戆,又名布袋鹅。

  鹭鸶:诗:振鹭于飞,于彼西雍。诗义云:水鸟也,所好洁白,谓之白鸟。凡渡海者,见有白鸟飞翔则喜,以其将近屿岛也。鹭涉浅水,好自低昂,如舂、如锄,故又名舂锄。埤雅曰:顶上有丝毵毵,长尺余,欲取鱼则弭之。禽经曰:鹭啄则丝偃、鹰捕则角弭,藏杀机也。阴阳变化论曰:鹭目感而受胎。一名雪客,一名风标公子。

  燕:尔雅:燕,乙也。齐人呼为鳦,取其自呼名鳦也。诗谓之元鸟。礼记:仲春元鸟至。陶隐居曰:紫胸轻小者是越燕,胸班黑、声大者是胡燕。古今注:一名神女,一名天女。说文:燕,布翅岐尾,作巢避戊己;春社来,秋社去。

  百舌鸟:即反舌鸟也。能反复其口,随百鸟之音。朝野杂记:春啭夏止。礼记云:仲夏之月,反舌无声。

  练雀:禽经谓之带鸟。俗名寿带鸟。似山雀而小,头上披一带;雌者尾短、雄者尾长。禽经云:冠鸟性勇,缨鸟性乐,带鸟性仁。张华云:带鸟者,练雀之类是也。台湾人呼为长尾三娘。澎本无此雀,间有自台飞来。余曾获其一只,育之数日,释之而去。

  麻雀:曹植赋:头如颗蒜,目如襞椒,跃而不步。古今注:一名嘉宾。言栖宿檐瓦,驯近阶除,如宾客也。禽经曰:雀交不一,雉交不再。老而班者为麻雀,小而黄口者为黄雀。逸周书谓:雀入大水为蛤。殆此类非家雀也。澎湖当日亦无麻雀,台镇吕瑞麟任澎湖时,从内地携百只来,育于署中。升任时,放之四散,遂蕃衍焉。

  叫天鸟:土人名为山麻雀。形与麻雀相类而略大。飞则向天而鸣,故因以名焉。

  虫之属

  蜂:檀弓:范则冠而蝉有绥。范,蜂也。蜂毒在尾,垂颖如锋,故谓之蜂;传曰:“蜂虿垂芒”是也。虿字象形;蜂动以万针,故借亿万之万。又蜂有两衙,应潮上下。主峰所在,众蜂旋绕之;关尹曰“圣人师蜂之君臣”是也。蜂之种类甚多,采花者为蜜蜂。澎无蜜蜂,只有黄蜂、黑蜂、泥蜂之数种耳。

  蜾裸:一名■〈虫医〉螉,一名蒲卢。郭璞注:细腰虫也。庄子:细腰者化为蒲卢。古人名物,皆取形似;瓠之细腰者曰蒲卢,故蜂亦如之。诗:螟蛉有子,蜾裸负之。郑笺云:螟蛉桑虫,蒲卢取去养之,以成己子。法言曰:螟蛉之子殪而逢果裸,祝之曰:类我!类我!七日而化。

  蚁:礼记云:玄驹。尔雅名蚍蜉。壅土成封曰蚁封,亦谓之垤。化书:蝼蚁之有君臣也,一拳之宫,与众处之;一粒之食,与众畜之;一罪无疑,与众戮之。埤雅云:蚁善斗,力举等身铁。斗辄酣战不解;有行列队伍;抱朴子“蚁有兼弱之智”是也。又有黑、白、黄色等类。闽、越地潮湿,白蚁之为害更甚也。凡蚁之侵物,无可御者,第畏茶茗一物。委弃之茶渣,干而为末,布于中途,蚁即裹足而不敢前矣。

  尺蠖:屈伸虫也。似蚕而绝小。行则促其腰,使首尾相就,乃能进步。易曰:尺蠖之屈,以求伸也。元仓子曰:俗随国政之方员,犹尺蠖之于叶也。食黄则身黄,仓苍则身苍。

  螳螂:尔雅谓之莫貈(音鹤)。说文谓之斫父,淮南注谓之拒斧。又谓之天马。此虫知进,惟捕蝉则一前一却。齐庄公目为天下之勇虫,回车避之。庄子云:螳螂怒臂,以当车辙。

  蟋蟀:诗义:蟋蟀似蝗而小。正黑身,有光泽如漆;有角翅。或谓之促织。里语:促织鸣,嫩妇惊。袁瓘秋日诗:芳草不复绿,王孙今又归。人都不解。施荫见之曰:王孙,蟋蟀也。唐宫人秋时以金笼闭蟋蟀,置枕函畔闻其声。长安富人以斗蛩为戏,镂象牙为笼而畜之,今世亦有斗蟋蟀事。

  螽斯:草木疏:一名春黍。青色、长角、长股,股鸣者也。一母百子;故诗以为子孙众多之况。方言记江东人呼为蚱蜢。今俗人皆呼为草蜢。本草以为螽斯、莎鸡,一物而异名也。

  蜻蜓:尔雅谓之虰蝩。又名劳负、名青■〈虫忽〉、名纱羊、名蜻蜳、名虰蛏(音欣)。埤雅曰:蜻蜓饮露,六足四翼,翅轻薄如蝉,遇雨多集水上款飞。青■〈虫忽〉言其色,蛉虰言其状;或云其尾如丁也。或云其尾如亭而梃,故曰蜓、曰蝏也。纱羊,言其翅如纱也。

  蝴蝶:古今注一名蛱蝶,一名野蛾,一名凤蝶,亦名凤子、凤车。搜神记云:朽苇为蚕,朽麦为蝶;以至桑化蝶,花化蝶,或桔蠹、蔬叶、坏帛、尺蠖茧皆可化。自无知化为有知,造化固不可测耳。四翅有粉,以须代鼻;其交皆以鼻。道藏经曰:蝶交则粉退,蜂交则黄退。

  蝇:酉阳云:蝇声在翼。身青者粪能败物,故诗刺青蝇。巨者首如赤火,号为景迹。故欧赋曰:大忌赤头,号为景迹也。青蝇乱色,故诗以刺谗。苍蝇乱声,故诗曰:匪鸡则鸣,苍蝇之声。埤雅云:蝇好交,其前足有绞蝇之象。故蝇为字从“蝇”省。

  蚊:列子谓之瞀芮。王周赋曰蚋子。古今注:蚊所化不一:洿水有孑孓之蜕,江南有吐蚊之鸟;塞北有蚊母之草,南中有产蚊之木。是草木禽虫皆可化也。注:草虫,昏虫也。“昏”下从“虫”,乃古篆文“■〈蠢,昏代春〉”字也。扬子法言:善挠人。通夕不寝寐,昼伏夜飞。又有一种名蟆子,黑色而小于蚊,不碍纱榖,夜伏昼飞,人尤苦之。

  蜘蛛:布网如罾右绕,蛛自处其中。飞虫触网者,缠缚食之。尔雅多名,今皆省文作蜘蛛。诗蟏蛸在户,即小蜘蛛长股者。俗呼为喜子;陆贾曰“蜘蛛集而百事喜”是也。

  蛜蝛:尔雅谓之鼠负。郭注曰:瓮器底虫。陶隐居曰:鼠在坎中,背则负之。一名鼠妇。陆佃云:食鼠妇,令人善淫;故有妇名。诗:蛜蝛在室。室无人则生故也。太平御览载:葛洪疟方用鼠负。

  螥螂:状如龙虱,缘壁善走。好在厨箧中,遇物■〈口替〉食,亦■〈虫替〉书与墨。以其食油,闽人或呼为油虫。俗呼曰黄虿。正语曰漆虫。

  蜥蜴:似蛇而四足,青碧色,以五色者为雄,而不备者为雌。一种善缘篱壁,形小而黑,名蝘蜓,亦名蛇师。以其常在屋壁,故又名守宫。一种形小尾长,见人不动,名龙子,在草泽中;大者名蝾螈,捕蝇曰蝎虎。首随十二时变色者,曰十二时虫。东方朔射覆曰: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跂跂脉脉,善缘壁。非是守宫,即蜥蜴。

  蚓:月令:孟夏蚯蚓出,冬至蚯蚓结。结,屈也。天寒蚯蚓入穴,首向下,阳动则首向上;其身屈曲也。一名蚓,一名■〈月旬〉■〈月忍〉(音蠢闰)。一名土龙,长吟于地中。江东谓之歌女。荀子: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槁壤、下饮黄泉,其用心一也。凡中蚯蚓毒者,以盐汤洗之愈,或更饮盐汤一杯甚良;不可不知也。

  蜈蚣:赤腹、黑头,多足。善啖蛇,食其脑;能螫人。一名蝍蛆;庄子谓“蝍蛆甘带”是也。旧说:蟾蜍食蟾蛆,蝍蛆食蛇,蛇食蟾蜍;三物相值,莫敢先动,俗名百足虫。

  蠹:凡地蒸湿则多蠹,甚为衣帛书画之害。始则黄色,老则有粉,碎之如银。一名白鱼,一名衣鱼,一名壁鱼;俗呼蠹鱼。一名蟫。杂俎载:何讽得黄纸中一发,长四寸,卷之无端;用力绝之,两端滴水。方士云:衣鱼三食神仙字,则化此,名为脉望。夜持映天中星,星使立降。又壁鱼入道经中食神仙字,则身有五色;吞之可以致仙。

  灶鸡:本草名灶马,俗呼亦同。穴灶而居,状如蟋蟀。诗义疏云:似蝗而小,善跳好斗,立秋后则夜鸣。俗言灶有马,足食之兆。

  蛇:毒虫也。尾如指甲。其舌双,其耳聋,其听以目,其蟠向壬,其毒在涎,其珠在口;其行也纡,其食也吞。蛇交蛇则雄入雌腹,交已乃退出。交雉,则生蜃及蟂。草居常饥,稍饱即蜕。冬含土入蛰;春出蛰则吐之,圆重如石,谓之蛇黄。蛇之为类甚多,大小不一,不能悉载。

  蟾蜍:与虾蟆同类。居陆地下阴处,身大背黑,行迟。腹下有丹书“八”字者,真蟾蜍也。抱朴子云:蟾蜍千岁,头上有角,腹下有丹书。名曰肉芝;食之得仙。战国策:月魄象蟾兔。故世谓月彩为蟾光者,不考所从出耳。

  石之属

  文石:产于西屿外堑、小池角二处。石外有璞,剖其璞而石始出。石有五色,错而成文,故名。以黄者为上。土人以有眼者为贵;琢为念珠物类,以供玩赏。然石质松脆,遇北风时则皆折裂。近日挖掘殆尽,构求甚难,亦无有大如鸡卵者;不过零星细小,只可作扇坠等物而已。以余观之,殆不及寿山石远矣。

  ·水产

  水之大者莫过于海。海为天池,所以纳百川者也;上应天星,下饶物产。传曰: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传亦约之而已。若夫析而言之,则有尔雅之书所不及详、山海之经所〔不〕能纪者焉。今澎湖一岛,四面环海,汪洋巨浸,茫无际涯,何奇不有?何怪不储?试就鱼而论,极其大可以吞龙舟,极其小可以穿针孔,更何有于天琛鲛绢、诡晖异质者哉?欲一一而详之,亦孰得而详之也!第澎人以海潮为田,以鱼蛤为命;海之所生即谷之所出,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均有赖于水产。余仅就其日夕采捕常见之物,有名可称、有形可举者,类纪之而已。至于耳之所未闻、目之所未睹,无济于食货、无益于闾阎者,存而勿论焉可耳。

  鳞之属

  鲸鱼:一名海鳅,俗呼为海翁。身长数十百丈,虎口虾尾;皮生沙石,刀箭不能入。大者数万斤,小者数千斤。有言其背生草木,樵者误登其上,须臾转徙,不知所之。此亦荒词,无可考据也。闽大记云:最巨能吞舟;日中闪鬐鬣若簸朱旗,遒健好动,故又名鱛。闽中海错疏:海鱛喷沫,飞洒成雨。其来也形若山岳,乍出乍没;舟人相值,必鸣金鼓以怖之、布米以厌之,鱛乃逝去。否则,鲜有不罹其害者。间有自毙沙上者,土人梯而脔之,炙其皮以为油,艌船甚佳。其目珠,即明月之珠;鱛死即脱落,故死两目皆空,世罕得而获焉。澎湖于乾隆二十二年夏四月,有一鱛自毙于虎井屿湾上。土人争割其肉,约有数千斤云。今澎署大门尚有支门鱼骨一条,长数尺、大数把;其脊骨可以作碓臼,两眼亦空无目珠。澎人云:此尚是鱛之小者也。

  海竖:状如海翁,其大次之;亦有千余斤及数百斤者。三月妈祖诞时,海翁来潮,必三跃而后去。跃时,水浪滔天如雨,土人所酒云此。其不可网也明矣。

  龙占鱼:形似海鲗,大仅一、二斤,腌以作鲞,味亦颇佳。此乃澎鱼之上品也。

  泥■〈鱼卖〉鱼:即涂魠鱼。形如马鲛而大,重者四、五十斤;口阔身黑,无鳞。澎海之鱼,推此为第一品云。初冬时出,仲春即止。康熙二十二年平台之后,提督施令输鱼规一千二百两,以为赏兵之用。及提督许良彬奏请,将此项归公,以为提督衙门之用,岁以为常。至乾隆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奉上谕永行禁革此项陋规,制宪郝遵奉出示晓谕。大哉皇言!澎民永受恩膏于无穷矣。

  白腹鱼:状如涂魠而小。

  马鲛:形如白腹,青班色,无鳞,有齿。又名章鮌。

  长翼鱼:头光、身圆而大,有细鳞,翼甚长,重亦有二、三十斤。与涂魠同时而出,形亦颇相类。

  梳齿鱼:状亦与涂魠相仿,重者七、八十斤。

  𩾃鱼:即敏鱼,头大,鳞大。鳞有金色。

  鲳鱼:闽中海错疏:鲥之小者,其形扁。谚云:山上獐,海下鲳。言其味之美也。又闽书云:鱼游,群鸟随之,食其涎沫,有类于娼。又曰昌美也。

  鲨鱼:海族志:以皮如沙得名。其种不一:有胡鲨,青色,背上有沙。大者长丈余,小者长五、六尺,鼻如锯。皮可镂为脍,槁以为修,可充方物。鲛鲨,皮可饰剑;鲨尾如剑。虎鲨,头凹而有虎文。■〈鱼狗〉鲨,头如狗。黄鲨好食百鱼,大者五、六百斤。凡鲨鱼翼鬣,取以作馔,俱名鱼翅。

  狮刀鱼:背腹如刀,故名。无鳞,肉多刺,味亦美。

  乌颊鱼:口尖,身扁,有鳞。黑色,故名。大寒时出。

  鳓鱼:三山志:似鲥而多鲠。海错疏:鲥鳓其美在腴。鲥侈口圆脊,多鲠;大者长三、四尺,重六、七斤。鳓狭口,剑脊,亦多鲠;大者长二、三尺,重三、四斤。

  鳗鱼:似鳝而腹大,有黄色、青色,春生者毒。产海中者相类而大,土人名慈鳗。

  乌颊:即墨鱼也。闽书:形如鞋囊,肉白,皮班,无鳞。埤雅曰:乌鲗八足绝短,前有二须极长。集足在口,缩喙在腹。怀板含墨,遇大鱼辄噀墨溷其波以远害。遇小鱼虾过其前,即吐墨涎以致之。背有板洁白,形如布梭,轻虚如通草,可镂刻;以指剔之如粉,名海鳔鮹。

  柔鱼:似乌鲗而小厚,味甘美。小者曰猴染。又小者曰墨斗,似锁管。墨斗能吐墨。

  青鳞:俗名青鲫。味颇劣。

  乌燕鱼:状如燕子,身有黑花;大有十余斤。

  狗母鱼:身长、嘴大、尾尖,以形名也。

  金目鱼:即松江之鲈四腮者也。

  金梭:身圆如梭。沙梭鱼亦同类。

  米鱼:身扁细鳞,重止三、四两。

  乌鱼:本草名鲻鱼。闽志称:从黄河而来。冬至前捕之,名曰正头乌,肥而味美:冬至后捕之,曰回头,则瘦而味劣。吴王论鱼,以鲻为上。隋大业六年,帝出鲻鱼以赐近臣,称为奇味。

  跳鱼:生海屿边泥涂中。大如指,善跳,故名。俗曰花鱼,以其身有花文化。作羹食,味颇佳。

  丁香:身圆尖,长寸许。澎人用以作酱,名丁香酱。

  水尖鱼:身圆而尖,嘴尖而长。

  飞乌鱼:鱼疑是燕所化,两翼尚存。渔人俟夜深时,悬灯以待,乃结阵飞入舟中;舟满,则灭灯以避焉。

  白带鱼:身薄而长,其形如带,无鳞。小者谓之带柳。闽中海错疏:带冬月最盛,一钓则群带衔尾而升;故市者独多。或言带无尾者,非也;盖为群带相衔而尾脱也。

  赤鯮鱼:身短、头大,尾两开;赤色,有鳞。

  马鞭鱼:身赤,长而扁。尾尖上有丝一条,故名。

  竹叶鳁:身扁,鳞相重叠,大只二、三两。作鲑佳。

  石老鱼:头圆、身扁,青色、粗鳞,大有十余斤。

  鲢鱼:口小,鳞细,色白。亦有红鳞者,名红鲢。

  青嘴鱼:状如龙舌,头上有一条青色。作鲞佳。

  象耳:身扁,色黑,其刺最利。重有五、六斤。

  鸡鱼:身扁,赤色,细鳞。形颇如鸡,故名。

  莺歌鱼:乌嘴,红色,遍身皆绿如莺,故名;即鹦鹉鱼也。

  刺龟鱼:身圆如球,头尖尾短,两边有小翼,有刺无鳞,形如龟。其刺如猬,故名焉。好事者脱其皮以作灯,留为上元节赏玩,殊有可观。

  鳅哥:头圆而小,红色,口上有须。

  花鰋鱼:状如长翼鱼。

  ■〈鱼月〉鱼:身扁无鳞,尖头短尾。亦名牛牯■〈鱼月〉。

  青威:遍身青色,故名。状如石脑,大有十余斤。

  虎鱼:状如虎,巨口细鳞,长不满尺。肉嫩而美。

  比目鱼:形如鲽沙,鳞细色紫。一目两相比乃行,故名。闽人呼为鞋底鱼,以形名之也。又谓之贴沙鱼。

  章鱼:腹圆,口在腹下;八足聚生口旁,内皆有圆文凸起,紫色。春初出,夏初止。澎人以火照取;用作钓饵,亦可充馔。又一种似章鱼而大,居石穴中;人或取之,能以足粘石拒人,名曰石拒。又一种曰涂婆。

  琵琶鱼:郭璞江赋名鲼鱼。身圆而扁长,尾状如琵琶,故名。有红、黑二种。无鳞,尾上有刺,能螫人,俗呼为锅盖鱼,亦以形名也。游则浮于水面,故又呼为浮鱼。

  饲子饭:无细骨。可和饭饲儿,故名。

  铁甲鱼:鳞硬如甲,去皮方可食。

  黄翅鱼:状如乌颊,肉细味美。其翅黄,故名。

  扁鱼:形如贴沙而薄。晒干作鲞,味极香美;闽人之所乐嗜者也。鲜食亦佳。一名涂剃。

  金钱鱼:身圆,眼有金睛,故名。体薄多刺。

  大头丁:头大尾尖,状如铁丁,故名。

  牛尾鱼:状如牛尾,无鳞;身直如条,黑色。

  遍身苦鱼:身有花点,细鳞,重只一、二两。

  班午鱼:身有班点,细鳞;重只三、四两。

  咬网狗:黑色;口歪,无分左右。状似扁鱼。

  来猫鱼:头大口阔,细鳞,有花点,皮肉甚粗。

  黄爵:身薄而小,多鲠。疑为黄雀所化,故名。

  虾:溪、泽、江、海皆有之。磔须钺鼻,皆有断节。尾有硬鳞,多足好跃。其肠属脑,子在腹外。水母依以为眼;越绝书云:“海镜蟹为腹,水母虾为目”是也。一种龙虾,长有二、三尺,须长亦有一、二尺;刳其肉,壳可以作灯。一种红虾,大亦有一、二尺;可理为杯,名曰虾杯,多出于福清。又南海杂志云:商舶见波中双樯遥深(?),高可十余丈,意其为舟。老长年曰:此海虾乘霁晒双须耳,非舟也。鰕之种大小甚多,不能悉载。鰕本鱼族,故当从“鰕”。

  (附)淡水鱼(以下数种,澎地西溪、大城北二社内水坑中有之)

  鲫鱼:吕子曰:鱼之美者,洞庭之鲋。鲋,小鱼也,即今之鲫鱼。肉厚味美,性不食钓。埤雅云:此鱼旅行,吐沫如星以相即也;故谓之鲫。以其相附,故谓之鲋;易井九二所谓谷射鲋者也。本草云:诸鱼属火,独鲫鱼属土。土能制水,故有和胃、实肠、行水之功。

  鳝:埤雅谓之鳗鲡鱼,本草亦名白鳝。时珍曰:背有肉鬣连尾,无鳞,有舌;腹白,脂膏甚多。生于泥中。头角焚之,可以辟蠹。说文云:鲡与鳢同。此鱼有雄无雌,以影漫于鳢而生,故谓鳗鲡;一曰鲇亦生鳗;盖其乳子三分之二为鲇、一为鳗。此说近之。

  鳝:鳝腹黄,故世称黄鳝。异苑作黄■〈鱼旦〉。似蛇无鳞,体多涎沫。夏出冬蛰。凡贮以水缸,畜数百头,夜以灯照之,其蛇化者必项下有白点,遍身浮水上。当弃之勿食,食则伤人。

  泥鳅:即泥鱛也。似鳝而短,无鳞;以涎自染,难握。与鱼为牝牡;庄子所谓“麋与鹿交,鱛与鱼游”是也。古云:守鱼以鳖,养鱼以鱛。盖鱛性善扰,令鱼利转;制字从鱛,得毋是乎!尔雅谓之鳛,注:鳛,寻也。寻习于泥,而厌其清水也。

  斗鱼:鱼经云,状如指,长寸许。有花文,红绿相间;尾鲜红,有黄点。善斗;养盆中,令其相斗。闽书名丁班鱼。

  金鱼:一谓之变鱼。春末生子,好自吞■〈口舀〉。初黑色,久乃变为红色、或白色、或红黑白相间。尾作三岐。又一种双眼凸起,尾作四岐者,谓之龙头金鱼。前古罕知。惟自宋高宗始畜。高宗畜之池中,置水银其下畜之。最大至三、四寸止矣。晋桓冲游庐山,见湖中有赤鳞鱼,即此也。

  水鸡,即田鸡也。似石鳞。闽省志称:石鳞陆产,有五种;虾蟆、蟾蜍、大约、两蛤也。水鸡水产,亦有五种;尖嘴蛤、青约、青蛤、黄蛤也。世多食水鸡,而青约等罕有食者。石鳞即古仑,又名谷冻。此种澎湖所无。

  龙虱:又名水龟,状似螥螂而小,黑色、两翅、六足。秋月暴风起,从海上飞落水田中或池塘内。闽人取油盐制藏,以为珍味。余于平和旅舍中,主人设以馔;余未有尝也。

  介之属

  玳瑁:玳瑁状如龟,壳稍长。背有甲十二片,黑白班文,边缺如锯齿;无足,有四鬣,前长、后短。煮其甲,柔如皮。因以作器。顾玠海槎录云:老者甲厚,色明;小者甲薄,色暗。世言鞭血成班者,谬也。陆佃曰:玳瑁不再交,望卵影抱,谓之护卵。应邵曰:雄曰玳瑁,雌曰觜蠵。刘欣期交州记作虳■〈虫辟〉。刘郁西都记:玳瑁遗精,鲛鱼吞食吐出,年深结块者为“撒八儿”,价如金。澎人取玳瑁,伺其登岸伏卵时,尾而逐之;其行甚疾,众并力反其背,俾其仰卧,将石垫住四围,明早抬回剥之。重者一、二百斤,小者亦有数十斤;腌为脯鬻之,味同牛肉。

  鲎:介而中圻,厥色青黑。壳甚坚,可以作杓。尾长如枪,足十二,眼在背上,口在腹下。雄小、雌大,置之水中,雄者浮、雌者沉。雌常负雄而行,虽波涛终不解散,失雄则不能独活,故号鲎媚,渔人获必双焉。腹中子如粟,可腌以为酱。闽书云,如熨斗、如便面、如惠文冠,广尺许。韩昌黎诗,鲎实如惠文,尾可为如意,烧烟可辟蚊蚋。

  螃蟹,一名郭索。易说卦:离为蟹。埤雅曰:蟹行侧。故今里语谓之旁蟹。澎湖以身圆壳黄者为蟹,并无毛蟹及金钱蟹二种。

  蟳:埤雅云:似蟹而大,壳黄,色青。又有金蟳,色黄;膏多于肉曰红蟳,无膏曰菜蟳。大者长尺余。

  虎蟳:海族志:文有虎斑。闽部疏:色如玛瑙。其壳作狰狞斑烂,尽似虎头,因之名曰虎蟳。

  蠘:闽中海错疏:蠘似蟹而大。闽书云:壳两旁尖出而多黄。螯有棱锯,利截物如剪,故曰蠘。

  蟛蜞:在海岸钻穴而居。比户录云:有毛者曰蟛蜞,无毛者曰蟛蠘。

  寄生:闽书云:生在蛎房、蚌蛤腹中。郭璞江赋:璅蛣腹蟹。一名璅蛣,生于曲岸中,故名曰蛣。海上有枯螺壳存者,寄生其中,负壳而走,形如蟹,四足两螯,大如榆荚。其味若虾,炒食味亦甘美。

  螺:易说卦:离为螺。古字通亦作蠡,今惟作螺。本草曰:含泥在腹,二十年犹活,能伏气饮露。尔雅翼云:公输见螺,引闭其户不可开,因效之作门;文中子“圣人法蠡蚌而闭户”是也。澎之螺大者如盆、小者如米,种类甚伙;所常见者,则有巴螺、钿螺。俗云:琉球螺可饰物器,达摩螺可作杯;花螺、白螺、黄螺、红螺可作酱,俗名珠螺酱。生水田者,则曰田螺。

  牡蛎:三山志:附石而生,傀儡相连如房,故名蛎房。又名蚝。韩昌黎诗:蚝相粘为山,百十各自生。岭表录异:地无石灰者,烧蛎壳为之。本草云:咸以软坚,化痰、消瘰疬结核;涩以收脱,治遗精、崩带,止嗽、敛汗、固大小肠,为肝肾血分之药。煆用,亦有生用者。

  蚶:壳厚,状如瓦屋;肉紫色。岭表录异云:卢钧镇南海,改为瓦屋子。其肉曰天脔肉。有珠蚶、丝蚶、斧头蚶数种。斧头蚶大者长一尺余,形如斧。内郡蚶有埕,悉系种养;澎湖则自生于海中而已。

  蛤蜊:闽书:壳白,厚而圆。海上人云:蛤蜊、文蛤皆一潮生一晕。有白蛤、赤蛤、花蛤各种。本草言:壳煆为粉,与牡蛎同功;炒药则用蛤粉。

  壳菜:即淡菜也。生四明者,肉小而肥。闽中则肉小而瘦,澎湖则更瘦小矣。生海石中,以苔为根。壳长而坚硬,紫色,味颇佳。其干者,闽人呼曰干,小名沙箭。一头尖,中衔少毛,号东海夫人。又有乌投、乌投,形状俱同,但略小耳。总如珠母。

  蚌:易:离为蚌蛣也。形如蛤蜊,壳厚而长。五杂俎:蚌大者如箕,海滨人习见,不足异也。尔雅:蚌闻雷则■〈疒秋〉,久则生珠;中秋无月,则蚌无胎。左思赋:蚌珠胎与月盈亏。陆佃云:蚌无牝牡,须雀蛤化成,故能生珠。专一于阴阳也。

  鲍鱼:闽部疏云:附石而生,惟一壳无对;大者如手,小者如两、三指。壳有孔,土人名为九孔;即本草所称“石决明”是也。煆灰,可除肝肺风热并内外障,亦治骨蒸劳热,通五麻,解酒酸。杂俎云:即鳆鱼。而本草图经另是一种,与石决明相近耳。俗呼为将军帽。

  海月:闽书一名蚝镜。以其圆如镜,故名。其壳一面红、一面白。亦名海镜。临海志云:海月大如镜;谢灵运诗“挂席拾海月”是也。

  (附)海杂产

  珍珠:说文:蚌之阴精。刘勰曰:蚌病成珠。淮南子曰:明月之珠,螺蚌之病,而我之利也;国语“珠足以御火灾”是也。通雅云:古有辟尘珠、辟寒珠、夜光珠、照乘珠。大者径寸,或出于龙鱼异物腹中,非独出于蚌也。陆佃云:龙珠在颔、蛇珠在口、鱼珠在目、鲛珠在皮、鳖珠在足、蛛珠在腹,皆不及蚌珠。沈怀远南越志:珠有九品。寸五分以上至寸八、九分者为大品,有光彩。一边小平似覆金者,名珰珠。珰珠之次,名走珠。走珠之次,为滑珠。滑珠之次,为磊砢珠。磊砢之次,为官珠、雨珠。官、雨之次,为税珠。税珠之次,为璁珠(见博物志)。澎湖岛中,蚶蚌间亦有珠,皆碎如小米;然得之亦罕,姑存其名而已。

  珊瑚:说文:珊瑚,石也;生西海磐石中。李时珍曰:珊瑚生海底,五七株成林,谓之珊瑚林。居水中,直而软,见风则曲而坚,变红色,汉赵陀谓之“火树”是也。亦有黑色、碧色者;碧色者良。珊瑚初生白如菌,一岁变黄、二岁变赤;枝干交错,高三、四尺,明润如红玉。中有孔,亦有无孔者;总以枝多者为上。澎湖海中亦有一种名土珊瑚,在水中见淡红色;出水即白而枯槁,并无红润之色。且极松脆,收贮数月即自行碎折,亦海树耳。有一种黑色,极坚实;然色似牛角,亦不堪用。

  石帆:类书云:即海树也。枝柯如铁,绠相勾联。以其扁薄如帆,故名。生海底礁石之上,有红、黄、黑、白数种。外有咸涎包裹,洗去其膜,即见木本。

  紫菜:状如鹿角菜而细。秋时,生海底石上;潮浸则髼髼然而竖起,潮退复粘于石上。生时青色,干则变紫。郭璞江赋云:“紫菜荧晔以丛被”是也。澎人采取,捏作饼以鬻于市,名曰菜饼。

  海藻:即海菜。青色,似菜而小。春时,生海底石上。或云即猴葵。色赤,大者为鹿角菜。本草云:出东海者有大叶、马尾二种。味咸,能软坚。性寒、能行水、消瘿瘤结核,治痰饮、脚气、水肿之湿热。澎地止有大叶一种。土人采其嫩者,和米煮粥食;粗而老者,采以饲猪。亦济人之物也。

  昆布:俗亦名海菜。青色,大叶如菜,与海藻形亦相类。本草云:功用同海藻,而少滑耳。亦春时生海石中。

  海藤:与海树同类,此乃单枝直上耳。亦有红、黑、白数种,长有三、二尺不等,亦木本。又有一种,形如铁线甚坚,光如黑漆,亦有可观。土人名曰铁线,亦生海底礁石之上。

  海龙:土人名为海马。形如博古龙。身方而有棱,尾卷曲,头有一角;无鳞。长只三、四寸,小者长一、二寸。每于冬节时天寒甚,则冻死浮于海面;渔人拾之,目为珍物云。入药,功同海狗。闽人构求者众,然不可多得也。

  海参:黑色;有口,无耳目、无鳞足,形如玛璜而大;长有尺许,大如把。泉郡黑参虽不及辽东刺参,而味亦颇佳。澎地虽产,而肉薄味苦,不中食,并无采用之者。考闽地近海之郡,福、兴、泉、漳、福宁各处皆产;而闽省通志并不载入,亦缺典也。

  ●澎湖纪略卷之九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赋税纪

  缘起

  款项

  度支

  当税

  

  ·缘起(纂集闽省诸志)

  赋出于田,什一而税,天下之中正;自禹贡以来无异也。秦用商鞅,开阡陌,随田之在民者而赋之,而不复问其多寡。而周之法壤,汉承其后,能轻其户税可也。乃汉不师古而袭秦,此亦田赋之一大关键也。闽盛于唐,请以唐论。唐武德二年,始定租、庸、调之法: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家则有调。租出谷,庸出绢,调出缯、纩、布、麻。至于扬州则以钱,岭南则以米,安南则以丝,益州则以罗、绸、绫、绢,闽中盖赋钱也。肃、代而后,军旅烦兴,人户流亡,而籍仅存;按籍而责租、庸,民无所控。德宗建中元年,从宰臣杨炎议,遂更为两税法。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籍;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行商所至,税三十之一;度行货与居者,均使无侥利。居人之税,则夏、秋两征之(夏税无过六月、秋税无过十一月)。其租、庸、调诸杂徭,名目悉省。法简易,民便之,后世相因而不可易。诚以定税以丁转徙难稽、定税以亩地章易核,故两税之不可废也。

  五代时,伪闽王延钧弓量田土,第为三等;高膄以给僧道,其次以给土着,又次以给流寓。其科取之法,亦仿唐两税而加重焉。宋兴,行均田法,蠲伪闽钱五千三百二十一贯、米七万一千七百余石,遂以土田高下定出产钱,而第多寡五等为人户贫富之差。两税一以产钱为宗(产钱者,田以种子论:上等种子斗约二十文,中等斗约十五文,下等斗约十文);后乃产钱失实,五等人户无足据,乃议方田、议均税。及南渡军兴,名色繁多,至主者不能尽究。此宋代田赋之大凡也。

  元之科取,略采唐法。取于内郡,曰丁税、曰地税;此仿唐租、庸、调也。取于江南者,曰夏税、曰秋税;此仿唐两税法也。丁地之税,自元太宗始令诸路验成丁之数,每丁岁科粟一石,验丁五升;新户丁、验各半之。或验牛具之数、或验地土之等;丁税少而地税多者纳地税,地税少而丁税多者纳丁税。工匠僧道则验地,凡官吏商贾皆验丁。于是会计之法皆备。至元十七年,定诸路差税课程增益者上报,隐漏者罪之。皇庆元年,遣官检核江南匿田,令民以私田自实于官。三年,始免诸路自实田。大约元代税轻、税重原无定额,随其主而已。惟耶律楚材定三则之税,实中正之良规也;无如奉行之不力何哉!

  明之赋税,与前代略异。明初,籍天下田地、山塘、海荡之名数分官、民二等。其系之官者,有职田、学田、废寺田、没官田、官租田。民田,则一则而已,亦分两税,夏税征银、秋税征米。官田米,本、折中半;折色米征银解京、本色米存留各仓。民田,米着以十分为率。七分征本色派仓、三分折色征银解京。惟官田内,米有一斗至一石大相悬殊者,宣德四年,下减分之诏。凡官米亩征一斗至四斗者,减十分之二;四斗一升至一石者,减十分之三。正德十四年,议以额重,官田折价轻赍轻额,民田加派耗米:于是官米皆折银解京,民米俱存留在仓;官田折解无徭役,民田征本色而有驿传、机兵、均徭等役:则是似轻而实重。于是鬻田之家急于出售,特以官则之轻而鬻之者。移重作轻,田去粮存,里胥诡飞、旁射,实始于此。弊至嘉靖之季而极矣。万历七年,履亩丈量,均匀摊补;视田高下为差,裁长补短,彼此适均。则壤成赋,民间无不税之田;计亩均粮,公家无不田之税。其后官吏更代,奸胥悉易其籍,亦无有能诘之者,可胜道哉!

  今国家监古定制,筐篚有常;前代无名之征,悉从厘革。载在赋役全书,班班可考,无庸赘述。闽省官民田地、池塘、河荡等银,并本色米每亩实征银米,各州县起科则例不等;附征寺租、渔课、渡税等银,各州县科则亦不等。康熙五年,奉旨俱汇解户部,以存留充本省兵饷及经制官役俸食、驿站、宾兴、绅衿、吏承、削免匠班等项。其卫所归并州、县,屯田粮额起运存留,俱照州、县例。取民之制,实有超越千古者焉;岂唐、宋、元、明之所得而同也哉!

  ·款项

  澎湖自康熙二十二年始入版图,其地亩,则内郡民田之例也;俱下则起科,每亩征银五分六厘一毫八丝,概不征米。其船、缯、网、沪等项,即内郡渔课之例,总入正供项下。每年除存留支本衙门俸工役食外,起解台湾府库银二百二十七两七钱二分七厘。乾隆三十二年新开当铺一所,征当税银五两,起解藩库。此外,并无附征杂项钱粮以及官租、寺租等项。此则澎湖之赋税也。所有实征名目,备开于左:

  澎湖一十三澳款项:

  东西澳

  正额地种三石零五升、溢额地种一石四斗八升、新收地种一十一石七斗六升三合,共地种一十六石二斗九升三合,共征银六两六钱九分一厘八毫六丝。

  又新收地种一百亩零六厘四毫五丝,共征银五两六钱二分一厘六毫二丝三忽。

  正额杉板二只,溢额杉板八只,首报杉板八只、新收杉板三只,共征银八两八钱二分。

  溢额尖艚二只、新收尖艚一只,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新收小缯二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二十五两三钱三分三厘四毫八丝三忽。

  嵵里澳

  正额地种十石二斗、溢额地种七斗、首报地种三石五斗、新收地种六石二斗四升,共地种二十石六斗四升,共征银八两六钱六分八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一百三十九亩三分六厘九毫四丝四忽,共征银七两八钱二分九厘七毫七丝五忽。

  正额大网十二口、首报大网四口、新收大网二口,共征银六十三两。

  正额小沪二口、溢额小沪七口、新收小沪一口,共征银四两二钱。

  正额小网十口、新收小网二口、共征银二十一两。

  溢额小缯二口、首报小缯一口、新收小缯五口,共征银六两七钱二分。

  正额杉板八只、溢额杉板二十九只、首报杉板二十五只、新收杉板五只,共征银二十八两一钱四分。

  正额尖艚船一只、新收尖艚船一只,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一百四十一两二钱三分八厘五毫七丝五忽。

  通梁澳

  正额地种八石四斗四升、新收地种一石一斗,共地种九石五斗四升,共征银四两零陆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三十八亩三分四整六毫七丝五忽,共征银二两一钱五分四整三毫二丝。

  正额杉板三只、溢额杉板八只、首报杉板五只、新收杉板三只,共征银七两九钱八分。

  正额小沪二口,共征银八钱四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一十四两九钱八分一厘一毫二丝。

  鼎湾澳

  正额地种十二石三斗六升、溢额地种二石三斗九升、新收地种五石八斗八升,共地种二十石零六斗三升,共征银八两六钱六分四厘六毫。

  又新收地种一百零九亩五分零八毫七丝五忽,共征银六两一钱五分二厘二毫一忽。

  正额杉板五只、溢额杉板八只、首报杉板七只,共征银八两四钱。

  溢额尖艚一只、新收尖艚一只,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溢额小缯一口、新收小缯一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正额小沪一口、溢额小沪七口、新收小沪一口半,共征银三两九钱九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两零五钱六分六厘八毫一忽。

  赤嵌澳

  正额地种二十三石六斗九升五合六勺、溢额地种七石二斗三升、新收地种六斗九升,共地种三十一石六斗一升五合六勺,共征银一十三两二钱七分八厘五毫五丝二忽。

  又新收地种二十亩零七分零五毫七丝五忽,共征银一两一钱六分三厘二毫四丝九忽。

  正额杉板一十三只、溢额杉板三十只、首报杉板三只、新收杉板二只,共征银二十两零一钱六分。

  首报小缯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四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七两一钱二分一厘八毫零一忽。

  林投澳

  正额地种一十七石六斗、溢额地种一石二斗四升、新收地种七石八斗,共地种二十六石六斗四升,共征银一十一两一钱八分八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一百三十三亩二分五厘八毫三丝,共征银七两四钱八分六厘四毫五丝一忽。

  正额杉板七只、溢额杉板二十只、首报杉板十六只、新收杉板一十一只,共征银二十二两六钱八分。

  正额大网二口、溢额大网二口,共征银十四两。

  溢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溢额小缯三口、首报小缯二口、新收小缯九口,共征银十一两七钱六分。

  溢额小沪二口、新收小沪三口,共征银二两一钱。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七十两零五分五厘二毫五丝一忽。

  西屿澳

  正额地种一十四石三斗五升、溢额地种五石八斗零六合七勺、首报地种一十二石六斗八升,共地种三十九石一斗八升六合七勺,共征银一十六两四钱五分八厘四毫一丝四忽。

  又新收地种一百二十四亩八分三厘二毫五丝,共征银七两零一分三厘零八丝九忽。

  正额杉板八只、溢额杉板二十九只、首报杉板六只、新收杉板十只,共征银二十二两二钱六分。

  正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首报小网一十五口、新收小网九口,共征银四十二两。

  新收小泊网一口,征银六钱三分。

  正额小沪四口、溢额小沪十口、新收小沪七口,共征银八两八钱二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九十八两二分一厘五毫零三忽。

  奎璧澳

  正额地种二十一石八斗六升、溢额地种三石六斗五升、首报地种一石五斗、新收地种四石三斗四升,共地种三十一石三斗五升,共征银一十三两一钱六分七厘。

  又新收地种一百三十八亩一分三厘八毫,共征银七两七钱六分零五毫九丝二忽。

  正额杉板八只、溢额杉板一十三只、首报杉板一十五只、新收杉板一十四只,共征银二十一两。

  溢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新收大网二口,征银七两。

  溢额小缯四口、首报小缯一口,共征银四两二钱。

  正额大沪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二口、溢额小沪二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五十六两四钱八分七厘五毫九丝二忽。

  网垵澳

  正额地种四石三斗六升、溢额地种四斗八升、新收地种一石二升,共地种五石八斗六升,共征银二两四钱六分一厘二毫。

  又新收地种四十六亩一分二厘零七丝五忽,共征银二两五钱九分一厘六丝三忽。

  正额杉板一十五只、溢额杉板十只、首报杉板一十三只、新收杉板一十九只,共征银二十三两九钱四分。

  正额大网一口,征银三两五钱。

  新收小沪一口,征银四钱二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二两九钱一分二厘二毫六丝三忽。

  水垵澳

  正额地种三石九斗九升、溢额地种一石三斗四升、新收地种一石,共地种六石三斗三升,共征银二两六钱五分八厘六毫。

  又新收地种三十七亩五分二厘四毫五丝,共征银二两一钱零八厘一毫二丝七忽。

  正额杉板九只、溢额杉板一十四只、首报杉板三只、新收杉板一十一只,共征银一十五两五钱四分。

  溢额尖艚三只,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新收小缯二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二十四两五钱零七厘零六丝三忽。

  镇海澳

  正额地种一十三石五斗九升二合、新收地种六斗七升,共地种一十四石二斗六升二合,共征银五两九钱九分零四丝。

  又新收地种三十四亩三分八厘五毫,共征银一两九钱三分一厘七毫四丝九忽。

  正额杉板七只、溢额杉板一十七只、首报杉板三只,共征银一十一两三钱四分。

  溢额泊艚一只,征银四钱二分。

  正额泊网二口,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溢额小缯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新收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一口、溢额小沪三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二十五两五钱六分一厘七毫八丝九忽。

  瓦硐澳

  正额地种一十八石四斗四升、溢额地种二石二斗、新收地种二石一斗九升,共地种二十二石八斗三升,共征银九两五钱八分八厘六毫。

  又新收地种四十一亩七分一厘零五丝,共征银二两三钱四分三厘二毫九丝五忽。

  正额杉板一十一只、溢额杉板一十七只、首报杉板十只、新收杉板三只,共征银一十七两二钱二分。

  溢额尖艚一只,征银八钱四分。

  溢额小沪三口、新收小沪二口,共征银二两一钱。

  首报小缯一口、新收小缯二口,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三十四两六钱一分一厘九毫。

  吉贝澳

  正额地种七石一斗六升、溢额地种一石七斗、新收地种二斗六升,共地种八石四斗九升,共征银三两五钱六分五厘八毫。

  又新收地种二十亩一分八厘二毫五丝,共征银一两一钱三分三厘八毫五丝二忽。

  正额杉板一只、溢额杉板一十七只、首报杉板三只、新收杉板五只,共征银一十两九钱二分。

  正额大沪一口,征银八钱四分。

  正额小沪四口,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澳内通共正、溢、首报、新收地船等银共一十八两一钱三分九厘六毫五丝二忽。

  通澎计石起科地种共二百五十三石三斗零七合三勺(每石折地七亩四分七厘五毫,共折地四百五十亩零八分八厘五毫一丝五忽零八纤二沙),每石征银四钱二分,共征银一百零六两三钱八分九厘零六丝六忽。

  通澎计亩起科地种共九百八十四亩一分四厘七毫二丝四忽,每亩征银五分六厘一毫八丝,共征银五十五两二钱八分九厘三毫五丝。

  通澎共杉板五百二十只,每只征银四钱二分,共征银二百一十八两四钱。

  通澎共尖艚一十五只,每只征银八钱四分,共征银十二两六钱。

  通澎共小缯三十八口,每口征银八钱四分,共征银三十一两九钱二分。

  通澎共大网二十五口,每口征银三两五钱,共银八十七两五钱。

  通澎共小网三十六口,每口征银一两七钱五分,共征银六十三两。

  通澎共大泊网二口,每口征银一两二钱六分,共征银二两五钱二分。

  通澎共小沪六十九口半,每口征银四钱二分,共征银二十九两一钱二分。

  通澎共大沪二口,每口征银八钱四分,共征银一两六钱八分。

  通澎共舶艚一只,征银四钱二分。

  通澎小舶网一口,征银六钱三分。

  以上通澎共征正额、溢额、首报、新收地种船网缯沪等银六百零九两五钱二分七厘。

  ·度支

  度支者,每岁征收存留支应、起运之数也。澎湖厅员秩正六品,岁支俸银六十两。役则有额设:门子二名,岁共支工食银一十二两四钱;马快八名,岁共支工食银四十九两六钱;皂隶十二名,岁共支工食银七十四两四钱;民壮二十名,岁共支工食银一百二十四两;轿伞扇夫七名,岁共支工食银四十三两四钱。至于祭祀关圣,每岁春、秋、诞辰三祭共支银一十八两。通共应支正项银三百八十一两八钱。除支外,实应起运银二百二十七两七钱二分七厘,每年批解台湾府库,历年造册奏销在案。

  ·当税

  乾隆三十二年,据澳民澎兴呈请开设“文荣号”当铺一间,详奉批允照例开设;年征当税银五两,起解藩库。其铺现开在妈宫市。

  ●澎湖纪略卷之十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户役纪

  户口

  丁役

  ·户口(纂集闽省诸志)

  周礼:大司寇掌民数,登其生齿。孟冬祀则献于王,王拜受之。凡以田里、贡赋、禄食、军旅、五礼、五刑,咸取诸民数也。且民数之盈缩,国家之气运系焉。而可不敬乎!自户口之籍定,而民数乃有可稽矣。或十年而一造、或五载而一编,所贵详檄人数,令上下无相蒙、里胥无奸利,则户口未有不实者也。粤稽前古,西汉率以十户为四十八口,东汉率以十户为五十二口,可准周之下农。唐人率以十户为五十八口,可准周之中次农。夫宋人率以十户为二十一口,则一家止于两口,疑无是理;必诡名于户,漏户者众也。原唐人之着为令者,民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为丁、六十为老。里立手实法:岁终具民生死与地阔狭之数,为乡帐,上之县。县上州,州上户部,为计帐,具来岁课役之数以报度支,董户口资产升降为九等。定户以仲年,子午卯酉;造籍以季年,辰戌丑未。籍成上计户,而留其二于州县。五代时,伪闽承唐;而版籍漶散,无可稽焉。

  宋之户口,类分主客。主户者,土着之户;客户者,外邑之人寄庄守米者也。皆以丁力多寡科差,兼论资产。自衙前之法兴,应役之民辄至罄产;至父子兄弟各自为户,或父子二丁自残以避重差者。有司方且以增户课最,折客为主;额虽多而丁口赋税无所益,徒滋漫具文而已。南渡以后,诏州县官以生齿多寡为殿最,而冒滥之弊遂终宋之世矣。

  元之户口,籍无所稽;大约额不及宋,而口数彷佛之。

  明洪武三年,诏籍天下户口,各具姓名、贯址。夫家之数,谓之户帖。已着之籍,编给勘合;州县上籍于公府,而帖给之民,令有司以时核焉。岁郊祀,中书省以户籍陈坛下荐之天,祭毕而藏。十四年,颁黄册令。以一百一十户为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十户名全图,不能十户名半图。城中曰坊,近城曰厢,乡都曰里。里各编一册:册首为总图;鳏寡孤独不任役者则系于百一十户之外,附图尾,曰畸舲带管。册成上户部,而省府州县,各存其一,以待会比。至十年查比丁口存亡、畜产除收,补里长之消乏,附绝户于畸舲。盖唐制户有调、丁有庸,而明之取民则惟于丁,而不于户。故每图一百一十之数,未尝灭绝,则折而补之;亦或二姓而朋一户,而户口之有登耗此也。以户言则有三等:曰民、曰军、曰匠。而民又有儒、有医,军又有校尉、力士、弓铺兵;匠又有厨役、裁缝、马、船之别。若近海有盐、寺有僧、观有道士,咸各以其业着籍。而人户以籍为断,民户归宗另爨者听异籍,惟军、匠有勾清,以异籍为规避,禁不听。诸户之中,军、民为重;而军户又视民户几三之一,其丁口几半于民籍。是何也?盖明初患兵籍之不足,民三丁抽一丁充之;有犯者辄编入籍,至父子兄弟不能相免。后乃多耗矣。以丁言,则有二等:曰成丁、不成丁。民始生登名于籍,曰不成丁;年十六,曰成丁。丁成而役,六十而免。妇女若不成丁,不役;官吏及老疾者复之,皆十年一事。自洪武至宏治,代为增减。嘉靖之季,流寇充斥,死徙流亡,衰耗极矣。万历中略增,而天启又衰。此明代户口之大略也。

  国朝鉴明初抽丁、明季增户之弊,首定赋役全书,丁口开载原额、收、除、实在。康熙五十二年恩诏,但据康熙五十年丁册定为常额,续生人丁永不加赋。盖明时户有军、民、匠三等,康熙十七年于各卫所屯丁新编屯户,尽归画一。雍正十三年,奉文裁除匠户,休养生息,涵濡煦育,至今百有余年。闽省人户丁口,现有一百六十五万余千之盛,即澎湖一隅人户丁口现有二万五千八百余。闽省如此,他省可知。猗欤盛矣!

  ·丁役(纂集闽省诸志)

  有户则有丁,有丁则有役。此力役之征,三代以来所不能易者也。然而役有重轻,代有沿革;或役其身、或征其值,于是始有丁口之赋焉。汉法:民年十五而算,出口赋;五十六而除。二十而传,给徭役;亦五十六而除;且赋之、且役之也。唐之法,五百家为乡,设乡正一人;百家为里,设里长一人。邑居者曰坊正、田野者曰村正,各有职掌。其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加役二十五日,免调;三十日者,租、调皆免。通役不过五十日,灾伤视所损轻重为免。岁十月,收田授田;皆里正预造簿籍上县令,稽给应退应授者。大约里正管百丁、田万亩,欲使百家仰事俯育,不致匮乏耳。此盛唐之法,可比治于三代者也。未几,世变兵起,版籍毁散。户部按籍而责租、庸,科征迫促,无复常准;规避逃亡,土着益寡。杨炎当国,乃立两税以救其弊;户以见居为籍,人以贫富为差,而杂役悉省。至宣宗大中九年,乃据人之贫富为役之重轻,作差役簿令,据簿当差。是则庸已敛而差役犹在民也,岂法不善哉,不奉法者之过也。后世因而罪杨炎两税,谓与商鞅变井田同科,岂不谬乎?五代中,伪闽为政,诸州各计口算钱,谓身丁钱;民年十六至六十放免。其后漳、泉等州,折变为米五斗。

  宋兴,闽地版籍仍伪闽之旧。因取官斗较量。闽时五斗,宋得七斗三升。自是,命民岁输身丁米七斗五升,意以二升为加耗也。真宗之世,念南方地狭,两浙、福建除身丁钱四十五万贯。而漳、泉、兴以丁钱折米,无人论奏;除钱之惠,遂不及于三州。景佑三年,诏漳、泉、兴三州计丁出米最重,令主户纳米五斗,减二■〈豆斗〉五胜;客户纳米三斗,减四■〈豆斗〉五胜,定为例(■〈豆斗〉作斗、胜作升,出宋史)。盖是时庞籍为相也。原宋之法,分乡、吏二役,以人户五等科差。凡里正督财赋,户长承符帖(即明时里长、甲首),耆长、弓手、壮丁察盗贼(即明老人、弓兵、民壮),此乡役也。以衙前主官物(即明之库子、斗级、纳户、解户),人吏帖司书手掌案牍,手役散从官给趋使(即皂隶、禁子),县曹司至押录,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杂职、虞侯、拣掏等人(即今秤子、铺户),此吏役也。吏役惟衙前最重;是时韩琦、司马光以及韩绦、蔡襄等前后陈之,乃衙前之役破产如故。熙宁中,有衙前越千里输内库金七钱,吏恣留难,逾年不返;神宗廉得,大伤之,议变法。于是,王安石议总州县应用雇直之数,随人户赀产高下出钱。在官,名免役钱,其坊郭等户及未成丁、单丁、女丁、寺观、品官之家,旧无役令,出半钱,名助役钱。官得钱以雇役,民输钱即讫,而巧吏之诛求一无所施,称便。因行保甲法:五家为比、五比为保,保有长;十大保为都,有都保正副,端察乡里非常,令其相保。余差,悉以税户等出钱雇募。王安石之法多不可行,惟免役一法有可行者;而温公必欲尽革之,亦过矣。绍圣以后,竟行雇募;耆户长应募者役钱多,时不给。久之遂废,而役钱遂入为上供矣。自后丁役,其流弊尚可问乎?

  元代定人户为十等,立科差法;有丝料、包银、夫役三项,皆视丁力输办。其详不可考(县设坊正、乡设里正、都设主首,专以催输粮税、追会公事,后更为季役。其次为贴役、杂役)。

  明代则括之户口,以籍为定。丁成而役,六十而免。妇女若不成丁,不役。年七十以上许一子侍养,免杂派役。寡妇年三十前夫亡,守志迨五十不改节者,旌其门,免家徭。品官免役,视职秩为差。官故,仍免徭三年。凡老人及里甲十年输一役,谓之正役,余谓泛役。泛役有三,以隶兵门斗。凡在官人役给使令,曰均徭;以夫、马、驴三等专接递,曰驿传;以机兵、弓兵防盗贼,曰民兵:并正役谓之四差也。洪武间,黄册编一百十户为图;十户为里长;余百户附于十户为甲首。里、甲十年输一役,始惟催征钱粮、勾摄公事及出办上供物料而已。后乃支应官府,如春秋、饮社、存恤日用诸经费,浸淫至杂供、私馈,无名百出,令里、甲赋钱以供,至嘉靖之季而极矣。隆庆四年,江西布政司请将各项差役逐一较量轻重,如力差则计代当工食之费、银差则计扛解交纳之费,加以溢耗,通计岁用几何,悉照粮敷派开载,各繇帖立限征收;异时之杂役悉革罢,名为一条鞭法。户部题允,然未有行者。至万历初年,都御史庞尚鹏始推广行之。民间征派名色,一切省除(此法即免役钱之意,亦即朱文公输纳产钱分利原额之意)。其一时无不称便者。乃未几以征银在官,适资其贪墨;仍复旧制。至额外费多,支应不给,仍令里、甲贴办,称曰班次,又为杂派,名色猥琐。遂终明之世,而莫可挽矣。

  今国朝现行定例,人丁五年编审一次。凡乡绅、举贡、生员得免一身,谓之优免人丁;余曰当差人丁。每丁科里徭银每州县一则,轻重不等。康熙五十二年,恩诏征收钱粮,但据康熙五十年丁册定为常额;续生人丁,永不加赋,为盛世滋生户口。

  澎湖原丁六百七十二丁,丁银照康熙二十三年题准台湾人丁征银之例,每丁征银四钱七分六厘。至雍正六年,内地丁银改为随田办纳,澎湖未有奉文。乾隆二年,奉上谕内开:澎粮厅、淡防厅均有额编人丁,每丁征银四钱有零,从前未曾裁减;亦着照台湾四县之例行,每丁征银二钱。乾隆九年,台湾老民于化龙等佥呈,恳请台地丁银照内地一体随粮办纳。巡台御史六等“为据实陈奏等事”,折奏台属丁银匀入地粮征收一案,奉准部咨,应请闽省督抚就台属情形,悉心详查妥议,到日再议等因。于乾隆十二年,福建巡抚陈疏称,据布政司高详议,以通郡之丁银匀入通郡之田亩,酌量变通,自无偏枯,允洽舆情。至澎湖原系台邑所辖,人丁归并该县造报,因该处一隅,地皆斥卤,民藉捕鱼为业,日久相安,是以仍旧。今奉部行,于地方实有利济,自应一视同仁等因。奉部议准:将台湾及澎湖丁银自乾隆十二年为始,匀入田园征收,以免光丁苦累,钦遵办理。澎湖丁银拨归台邑田亩匀征,豁免本处地粮摊派;永沐皇仁之宽恤,抑何幸哉!

  澎湖户口

  东西澳:人户二百户,男九百五十六丁,女七百二十五口,共男女一千六百八十一丁口。

  妈宫澳:人户二百六十二户,男九百三十四丁,女五百零六口,共男女一千四百四十丁口。

  林投澳:人户三百三十二户,男一千六百五十二丁,女一千三百二十五口,共男女二千九百七十七丁口。

  奎璧澳:人户二百八十二户,男一千八百六十丁,女一千三百一十口,共男女三千一百七十丁口。

  鼎湾澳:人户一百七十四户,男八百七十一丁,女七百二十二口,共男女一千五百九十三丁口。

  嵵里澳:人户二百五十二户,男一千四百五十三丁,女一千一百三十四口,共男女二千五百八十七丁口。

  瓦硐澳:人户二百二十一户,男一千一百三十四丁,女一千零八口,共男女二千一百四十二丁口。

  通梁澳:人户八十七户,男三百八十九丁,女三百五十二口,共男女七百四十一丁口。

  赤嵌澳:人户一百四十六户,男七百五十丁,女六百四十二口,共男女一千三百九十二丁口。

  镇海澳:人户一百一十六户,男七百三十二丁,女六百二十一口,共男女一千三百五十三丁口。

  西屿澳:人户三百三十二户,男一千五百五十八丁,女一千三百三十五口,共男女二千八百九十三丁口。

  吉贝澳:人户六十四户,男四百五十二丁,女三百七十四口,共男女八百二十六丁口。

  网垵澳:人户二百户,男一千零五十四丁,女七百六十八口,共男女一千八百二十二丁口。

  水垵澳:人户一百三十四户,男七百零五丁,女五百二十一口,共男女一千二百二十六丁口。

  以上通澎一十三澳,共人户二千八百零二户,共男一万四千五百丁,共女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三口,合男女共二万五千八百四十三丁口。

  澎湖前项人户丁口,届编审之年,遵照章程,实力查审,汰老添壮、除故增新,总归实在。其增益丁口,则为盛世滋生,永不加赋。又于“请编台地保甲等事”案验奏准:每逢岁底造报民数之期,将台地户口开明四柱,与内地另立一条,汇折奏报,以昭慎重等因;历来遵行在案。查澎湖乃海外孤岛,稽查诚不可以不慎也。现在每年将一十三澳人户编列保甲,给予门牌,亲行查点一次。其查点时,书役饭食、纸笔之费,俱系官为捐备,并无私毫扰累。其澳民尽皆土着,并无移居别地及别地流寓来澎,与他郡迁徙靡常者,情形迥不相同。且澎地率皆平衍,无崇岭密林可以藏奸聚匪,人亦安分守己,亦无为非作歹之事,颇称淳朴易治。官斯土者,随其俗而勿扰焉。如荀子所云,睹驱鸡而得御民之术也。则民安物驯,户盛丁增,人有乐土之歌,久之不成富庶之域也哉!

  ●澎湖纪略卷之十一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仓储纪

  总论

  常平仓

  社仓

  武仓

  ·总论

  澎湖海中荒岛,土性斥卤,不殖五谷,民鲜盖藏。其仰籍于仓储者,视他郡为较急;更不可不广为积储,以济民食而实海疆焉。越稽周礼,仓人掌粟,入之藏。此仓储之所由起也。而又有遗人掌乡闾之委积,以待艰厄;廪人周稽民食,以至耕三余一。国有九稔之积,故虽遇水旱之灾,而民无菜色,法至善也。迨汉宣帝时,大司农丞耿寿昌奏请边郡皆筑仓贮谷,谷贱则增价而籴以利农,谷贵则减价而粜以充食,名曰常平。嗣后,历代悉遵其制。如北齐之富民仓、宋之广惠仓、明之预备仓之类,皆其遗法也。至于社仓,则始于隋开皇三年度支尚书长孙平。其法:令民间每秋收获之日,随其所得出粟及麦,上户一石、中户七斗、小户四斗,以贫富为差。其粟麦设仓储之于社,委社司检校,名曰义仓。厥后,朱子于宋干道四年,建州岁饥,请于府得粟六百石,贷于民。是冬有年,民以粟偿官。遂仿社仓之法,储于里中,随年加息敛散。岁歉,则蠲其息之大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十有四年,息溢已多;自此不复收息,止收耗米三升。所有条议,至淳熙八年奏于朝,请行于仓司。及嘉定时,真德秀又踵行于长沙,人多赖之。明侍郎王廷相言备荒之政,莫善于义仓;宜储于里社,推有德者为社长,善处事、能会计者副焉。凡出纳皆听民自为,第令登记册籍,以备稽考;而吏胥不得预焉。陈芳生云:社仓之制,专以赈贷。凡官贷者必多侵冒,贷官者必假追呼,民求民贷,必出倍息。惟此三害俱无也,故曰法之善也。然斟酌时宜,监于往古常平社仓并行于世者,则未有如今日者也。

  第就澎论澎,则常平之仓谷宜多积,义仓之法所宜遵设。乃诿于土地所限,社仓既格而不行;而常平之谷现止二千石,连诸罗县拨运备粜谷一千五百石,尚不敷原议五千石之数。余于三十二年详请拨运,并请留诸邑之一千五百石者,实有见于海疆荒陬不可不预为筹备也。至于按月碾放兵米,似无关积储。然兵庆饱腾、民安粒食,于不产米之区借此互相调剂,甚有裨益。此改米易谷运贮澎仓以为有备无患之计者,法良意美;故并备书于后,以纪列宪仁爱海疆之盛心于不朽焉。

  ·常平仓(在妈宫,即文仓)

  澎湖自雍正五年改设厅员,于雍正七年一件“遵旨议奏事”案内,定议拨储澎湖常平仓谷五千石。当奉督宪高行司仰府严饬台、诸二县,各先拨运正供谷一千五百石,运赴澎仓;俟冬成各再运一千石,以足五千石之数。续因前厅王仁虑澎地潮湿,呈详恳将拨运澎仓谷三千石仍寄贮台、诸二邑,设遇台郡歉收之年,杉板头船只无可买运,即当行令台、诸二县将寄贮仓谷立速拨运过澎,随时粜卖等情。随奉督宪高以澎湖建仓运贮谷石一案,现准部文办理,事关奉旨,岂容延缓。行府速行酌拨台、诸二县干新上等好谷共二千石,先即运赴澎仓试贮;如或可以久贮,即呈报拨运,不可令该通判因关考成,恐将来赔补,遂捏称霉烂,以图卸责。所以雍正七年,止据台、诸二县拨运到澎仓谷二千石,尚缺三千未运者,职此之故也。惟是此案当日原议原案,因雍正九年及乾隆十年等年屡遭非常风雨,科房倒塌,案卷霉烂无存,莫从查考。是以台、诸二县原运谷二千石,自乾隆五、六两年前厅王详粜解价历久未经拨补。至乾隆二十七年,前厅张思振未知源委,以仓贮久悬,仅就二千石之数通详请拨,于二十八年就府仓拨运二千石归补。续于一件“澎湖要地等事”,前厅张又不查询原议,率行详请增贮监谷六千石。张前厅前后两详,非少即多,不中窽窍,宜乎上宪之驳饬也。嗣于二十九年,准本府抄移诸罗县检送原案一本,始知当日原议系拨五千石之数也。二十九年六月,乃再牒详本府拨运以符原议,于七月准批澎仓添贮谷石,业经核议转详,已蒙藩宪饬令,抄录从前请贮原卷,呈送察核,当即转移在案。应速检查雍正年间详题原案,备录移送,以凭转详。

  俟有宪示到日,另移遵照。此覆。当于二十九年前厅张以原卷霉烂,前准本府移送诸罗县检抄原卷一本,内多挂漏;牒恳本府饬行诸邑,就近抄全送府汇转在案。以后如何转详,有无奉到宪示,未准移知,此案遂尔中止也。但改设厅员,迄今四十余年,生齿日繁,大非昔北。况海外要地,积贮宜充,即使运足五千石之数,尚虞其少。今于五千石之额,尚缺三千石之多,得不为之深虑乎?

  余察看澎地形,乃备文详府,仰恳轸念海外要地,不可不为有备无患之计。查照旧卷,转请列宪檄饬台、诸二县各拨正供好谷一千五百石来澎,以足原议之数焉。又查仓内,于乾隆二十四年一件“为仓贮无几等事”:五月内据诸罗县运到谷一千五百石收贮仓内,以备平粜之用,流交在仓。三十二年十二月内,准本府关移,奉宪饬将此一千五百石之谷发粜,将价解府发诸邑买补归款等因。查目下米价平减,不敷买补,未敢遽行出粜,有亏成本。牒详本府,请将诸邑所运“仓贮无几等事”现存澎仓谷一千五百石抵作诸邑“遵旨议奏”案内未运澎谷一千五百石之项;在诸邑将来得免再运之费,而澎仓亦免粜解之繁。若必俟将来价贵,将现存之一千五百石出粜解价归还诸邑,则澎湖祗有存贮正供谷二千石,实不足为有备无患之需也。奉准府批:查前府详请将澎湖添贮谷三千石在于彰邑供谷内拨补之处,现奉粮道宪批驳,案未归结。贵厅所议,即将诸邑现存澎仓之一千五百石抵作应运之谷,原属可行;应俟本案详定,再将台邑之一千五百石应动何项拨运,酌筹妥协,再行移知牒详议转可也。此复。查此案三十三年并详藩宪奉批:查诸邑乾隆二十四年运澎备粜一千五百石,原系存贮澎仓备粜之项。今既查明米价平减、民食充裕,自未便贱价滥粜,转恐将来无谷接济之虞。仰候咨明大部,俟该地米价昂贵,另行粜解买补归款造报。至应运增贮澎仓正供谷三千石,既称现详粮道驳查,未经批准,即遵照道檄指驳情节,作速归案,分晰详候粮道复核移司立等议转饬遵。事关预贮,该府务须迅速妥办详覆,慎勿再延等因。屡奉批驳,不得如数运贮者,皆因前厅王仁从前借潮湿推卸,不肯实贮足额之所致也。使任地方之责者尽如此居心焉,则地方亦何赖于是也哉!

  ·社仓

  社仓者,朱子称其为近古之良法,不可不行者也。澎湖自雍正六年改设厅员,雍正八年十二月内为一件“遵旨密奏等事”案内,准本府牒开,照依事理,善于劝导,趁此大有之年,多方劝输积贮,使贮蓄有资,地方不扰;将劝过谷石,造册出具仓收送府,以凭汇转等因。此澎湖奉行劝捐社仓之始也。又于雍正九年于“钦奉上谕事”,檄饬劝捐。嗣后递年奉行办理。

  缘澎湖不产稻谷,并无澳民捐输。自雍正九年前厅王仁捐起,至乾隆十六年分止,各官捐谷并武营各官所捐,共积谷二百五十九石。即于十六年八月十八日,准本府陈关移于一件“为遵旨详议具奏事”内开:澎湖厅原存报部官捐积社,共谷二百一十五石,原奏计入台属额存官民捐社赎潮(?)共谷四万八千一百六十五石之内。今澎湖系属台邑地方,似应将该厅谷石归入台邑拨贮三万石数内造报,以符额数。今据台湾县详称:卑职查得澎分宪仓存捐积社谷二百一十五石,归入卑县拨贮三万石数内造报;相应拨载下县等因。前厅何器于十六年十一月,将二百一十五石社谷碾米,移澎营抵作拨台谷石。其时,实存二百五十九石之数。除拨台邑外,实存乾隆十一年以后捐谷四十七石。又十八年六月同前事:据台湾县详请,将澎湖社积乾隆十一、十二两年分社谷八石拨县等由。前后二次共拨台邑官捐社积谷二百二十三石,尚存三十六石,奉文改作溢捐谷石,归入常平仓内存贮。此澎湖社仓奉行未行之始末也。向使前厅何器果能轸念民食、体恤地方,自应委曲详请列宪,澎湖既属台邑地方,今台邑贮社谷至三万石之多,是台邑处处皆有社仓,则澎湖亦不可不设社仓,自应分贮也。请将三万石之内,分贮三十分之一来澎,亦应得一千石之数。何致将澎积社谷反拨台邑,致令产米之地仓有余粮,不产米之处反无粒贮。在上宪仁慈,澎民均属台邑赤子,断不忍令其独处向隅,未有不俯准者也。乃不出此,以致良法美意格而不行,是谁之责耶!

  ·武仓

  武仓者,即按月碾支澎营兵米之仓也。向来澎营拨哨赴台运米,到澎储仓,支给兵食。其改米易谷者,则自乾隆二十年前厅王祖庆禀请始也。禀称:澎地不产稻谷,惟藉客米贩澎,以资民食。第海疆风信靡定,每致市米缺乏,深以为忧。犹赖澎协两营每月台运兵米六百石,依期散给,互相调剂。今自本年以来,每每逾期;二千兵目,岂能枵腹以待?伏查澎协兵米每年通计七千二百石,妈宫现有武仓十间,今俱空设;但前人既建武仓,当年自必备贮兵米。缘澎地潮湿,贮米易致霉烂,遂起按月赴台运米之例。不知按月台运,岂无风阻,似于海疆究非尽善之道。卑职谬议:请自秋季为始,改米为谷,先运秋、冬二季谷七千二百石,存贮武仓;遵照兵饷之例,令文员掌管,按月碾米,公同营员散给。俟秋季之米给完,冬季之米将动;预行具文申请,择天气晴和之候,派拨哨船赴台运载来年春季之谷三千六百石存仓。如此源源相接,不特按月兵米有资,即使飓风阻滞,客贩不通,而一月、半月之间,民食亦暂藉兵糈而有济。一转移间,兵民两益。易米为谷,似于定例无违等情。奉藩宪德“为据禀饬议事”详奉两院宪奏准,乾隆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督宪喀“为遵旨议奏事”:准户部咨开:福建司案呈:内阁抄出闽督喀奏请澎湖兵米谷石预先拨运一季积贮澎仓一折,本年十一月初五日奉朱批:该部议奏。本月初七日抄出到部。臣等查澎湖兵食,向例按月领运,往来不能如期,官弁兵丁不免有守候之虞;相应仰恳天恩,俯准预先一季拨运谷石积贮澎仓,责令澎湖通判掌管,按月碾米,会同营员依期散给。该处现有仓廒无须另建,而以米易谷,先为运贮,不过略为转移,亦非更定章程;俾台湾、诸罗二县并免碾米之繁,澎湖戍守各兵均得备贮之益等因前来。伏查兵丁口粮,例应按月散给。如先期领运,诚不免侵蚀之虞;而临时不能接济,兵丁又有守候之苦。闽省澎湖地方孤悬海岛,兵糈米石向在台、诸二县按月领运,而海洋风信靡常,哨船往返不能刻期即至,兵丁之待食者,自不能散给如期。今据该督等奏请预拨秋、冬二季谷七千二百石储仓,俟秋季散完、将动冬季之时,即请拨运来年春季,以资接济,自应如该督等所奏办理。惟是澎湖向运兵米,今改运谷石为数较多,且预领一季存贮,仓粒最关紧要,自应责令文员加谨收贮,毋令亏缺。至碾米散给,仍会同武弁按月支领,毋得徇情预借;并令该管道府按例盘查,如有亏短挪移情弊,即行揭报查参。再查此项兵米,系按月散给。预运一季存仓为时无几,即地气潮湿,何至不能收贮;遽请改易谷石,其中有无情节?应令查明报部可也等因。本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奏本奉旨:依议。二十一年五月,督宪喀准户部咨开:查澎湖四面环海,地本潮湿,虽预贮一季存仓,为时无几,但计自季前领运,迨按月散给,即一季之兵粮,亦必得备预四、五月之久。春夏海气薰蒸,恐米性易致霉变,是以议请改易谷石;且以米易谷,按二谷一米,与例相符,原属因地制宜,并无别有情节。该督既将澎湖地方情形声覆,并无别有情节,应毋庸议。相应移咨该督转饬遵照办理可也等因。同前事,于二十一年六月前厅张埰详称奏准澎营兵米七千二百石,今改米为谷,计需一万四千四百石。照运澎平粜事例,每谷一石水脚银三分,核算约需四百二十余金。再碾谷斗级、砻夫工食,亦无所出。向来运米来澎,系两营弁目自备哨船,运回散给。今改归文员办理,是否仍用哨船,饬兵目协同赴运,抑或雇募民艘?卑职通盘筹及。查向例协营赴台运米所需脚费,但系台、诸二县给发。该县额设有斗级,其斗级应拨归澎仓使用;所需车船脚费及斗级工食,可否饬令台、诸二县解给归县报销等由详请宪示。奉两院宪批藩宪查议。于二十四年六月奉藩宪德奉督宪杨、抚宪吴批准,如详移行遵照内开:为此牌仰该厅官吏遵照,将澎营应运预备谷七千二百石,照澎仓按年收贮常平仓之例,速饬台、诸二县务将好谷先拨杉板头船运载,令该二营同该厅各拨诚实队目人役协同赴台领运,回澎交收贮仓。所有自台运谷到船、装载至澎、盘收入仓一切车船脚费,在于台属各案垦耕应陞未陞各田园追存充公谷石变价银内,照数拨用,事竣造册报销。统自预备谷石运足澎粮厅碾米给兵、澎营停止往台运米后,即令澎营照领运兵米例,按月派拨弁目自备哨船赴台领运兵谷回澎,交收贮仓,以资接济。其自台领谷到船运至澎湖妈宫水口盘收入仓,悉令营中兵目自备料理。该厅每于该二营领运兵谷之时,着拨妥役随同营船前往押运回澎,以免纷更。其按月领运兵谷,照领米之例,营中备具文领移送给发查核,毋庸该厅年终与二县清算。所有斗级一项,该厅循照澎仓碾粜民食之例,一体酌办;预运谷数,务照原奏办理。倘仓廒果有不敷,即于常平仓内酌拨通匀收贮等因。又同前事,于乾隆二十四年九月十六日,澎协镇叶相德据二营详请转详各宪,奉批查议。藩宪德查得澎湖协叶副将详,据该二营呈请按月派拨哨船赴台领支兵米谷石,不特船只不敷,抑且费无所出,恳请统令台、诸二县改拨杉板头船载运等由,奉宪批司立速查议详夺。本司念系预备之谷为数既多,是以议如所请,将应运前项谷石,照澎仓常平仓之例,行令台、诸二县先拨杉板头船载运,一切车船脚费饬令台府查台属垦耕各案田园充公价银内拨用。而该营自行议详请,俟备贮谷石运足之日,澎粮厅碾米给兵,澎营停止往台领运粮米,然后接载按月之谷石;忽欲一并派拨杉板头船为之运载,不顾有无船脚之费,惟图一己之安逸,背议率详。今该营原应派拨哨船赴台关支之兵谷,脱然事外耶?且每月运谷止一千二百石,需船不过二只,按月轮流派运,何至每年用船三十余只,辄行诿卸耶?等由。本年十月二十九日,奉督宪杨批:此案现准水师提督咨请再查,照提督来咨及前指情节,悉心确查,从长筹酌妥确,另议详夺。藩宪德奉批再议:遵查澎协二营兵米,向系营中派拨哨船赴台领运,散给兵食。今改米运谷,自应照例办理。但全年运谷一万四千四百石,较之从前运米七千二百石为数倍多,需船亦必加倍。且该营战舰现在议裁三只,除每年届期修造外,其存营船只又须派拨分巡、总巡、汛守以及渡载饷银、班兵,差务络绎,按月领运兵谷诚有乏船之势。所有该二营按月应运兵粮谷石,似应照提督咨请,将诸罗县存贮笨港仓谷每年拨出一万二千六百石,用杉板头船按月载运,直抵澎湖交收,接济兵食;仍令该二营暨澎粮厅各派拨诚实队目人役,协同赴台、诸各县仓领押运回收贮。至诸罗县应运内地兵米粟石,仍就府治仓存谷石,配搭府治商船载运,似属彼此两便。其澎协左营秋季分应兑台湾县仓兵谷一千八百石,并请一例派拨杉板头船载运到澎盘收;再由台湾县仓并诸邑笨港仓运谷载至澎湖妈宫水次盘收入仓。一切车船脚费,据称每月需钱二十五千二百文,年共需钱三百余千文;既不便派之于兵,又未便征之于民,且台属各案垦耕粟石变价充公银两有无莫定,似应请于司库扣收各营截随银内按月通匀照数发给台、诸二县承领给发。统俟年终,将按月实需确数造册送司,核明详销。其从前台、诸二县每米一百石,贴米一石五斗变价充用之处,永行革除,毋许队目再行故掯勒贴。该二县亦不得浮征累民,致干察究等因。又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前厅王欐“为谨呈蒭荛等事”折禀:二十五年五月二十四日,台防厅宋清源案准本府关开,蒙藩宪德宪牌奉督宪杨批:据澎湖通判王欐折禀,澎协二营每年应需兵粮谷一万四千四百石,照依递年运贮常平仓之例,令杉板头船由笨港直运澎湖;或照配运内地兵眷米谷之例,令鹿耳门同知派拨商船就近装载赴澎接济等缘由。奉批:查台湾各县派运内地兵眷米谷,概系配给商船运载;而澎湖二营兵谷派拨哨船领运,致误巡防,办理原不画一。但澎湖兵谷一例,配给商船运载赴澎之处,有无累商?是否妥协?仰布政司会同粮驿道再行查议详覆察夺。奉此,查澎湖应运兵谷,先奉两院批司查议,业经议照提督咨请,将诸罗县存贮笨港谷石拨用杉板头船就近运澎,并台湾粟一体派拨杉板头船载运;奉宪批示在案。兹奉前批,合行查议,仰府逐一确查妥议详覆等因。蒙此,转移查详备关到厅。准此,敝厅查台属杉板头船,例无由南北各港给照直达澎、厦,惟按年澎湖常平仓谷三千石系由鹿耳门给单出口。兹查前项澎营兵谷,例应哨船装载,若令杉板头小船赴笨运府,再行给单转运到澎,不但周折,而杉板头小船亦多此差累,似属未便。若自台渡厦商船照配运内地兵眷米谷之例,给予免单,令其装运,在商船自台渡厦顺道到澎交卸,与赴内地交卸事同一辙,并无扰累,尚属妥便等由。于四月十四日,牒详本府核转,奉藩宪德详奉两院宪允准商运,转饬遵行在案。此澎湖兵米改易谷石配搭商船顺道运澎之源委也。

  按澎哨当运米之日,于乾隆二十二年十一月内宁字十一号哨船赴台运米四百四十石,在洋遭风飘至广东碣石地方,丢水粮米二百石五斗;是年十二月内绥字十三号哨船赴台运米四百四十石,全船飘没无踪,米石军器一尽沉失,淹殁兵丁二十二名;二十三年正月内宁字十四号哨船赴台运米四百四十石,在大屿洋面遭风击碎,米石军器一尽沉失。后来补造战船、补运米石、恤赏淹殁兵丁,虚糜国帑七、八千金。且尔时一连三个月,哨船无米到澎接济,即民船之杉板头亦因风阻滞,并无一船贩运米石来澎发卖。而澎地又不产米谷,人情惶惶,二千戍兵争买民间杂粮,以致民亦无食;地瓜干每斤卖钱五、六十文,即番薯藤、绿豆皮亦争食殆尽。兵民交困,个个啼饥,地方几至不宁。至今澎民言之,犹令人心悸也,可不惧哉!纵商运有失,所配不过一百二十石、九十石之数,所失犹少,于兵糈无误,何致有妨民食?此商运之所以可行而兵哨之不能赴运者,其明征也。即杉板头船一项,无论例不许自笨港直达澎湖,而当北风盛发之时,亦不能负重载运,以致有失,则杉板头船之运亦非可恃也。荷蒙列宪体察澎湖情形,因地制宜,改米为谷,易哨运为商运,至今一十余载,源源接济,兵庆饱腾、民安粒食,地方无饥困之忧、战舰获巡防之益,一举而众善皆备,此真可以永远遵行而万世莫易者也。彼道傍訾议者,亦蛇足而已。是诚何心也哉?

  ●澎湖纪略卷之十二

  岭南胡建伟勉亭纂着

  艺文纪

  文所以载道也。文而不衷于道,以之治己,则无补于身心性情;以之问世,又无关于国计民生。虽盈编累赎,月露风云,君子不取也。澎湖自开辟以来,向为荒裔,鳄岛彝洲、蛋烟蛮雨,固无所谓诗书、礼乐、政事、文章也;自康熙二十二年讨平郑逆,乃隶版图,至今将近百年,醇风渐染、雅化熏陶,尽洗文身陋俗,郁郁乎几与中土相等。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大矣哉。所有开疆辟土,远虑深谋,见乎章奏;问俗采风,易直慈谅,形于歌咏。以及流寓,经由文人墨士或文或诗,有裨世教,有益人心者,辑而录焉。中读之者于地方之险要、民俗之苦勤,莫不一目了然。是亦可以兴矣!

  疏

  书

  议

  序

  引

  记

  赋

  诗

  ·疏

  陈海上情形疏靖海侯施琅(晋江人)

  郑成功倡乱二十余年,恃海岛为险,蔓延鸱张,荼毒生灵,故当时不得不从权折地绝其进取之路。嗣而皇上广开德意,招徕抚绥,渐散其党。成功疑惧,乃遁踞台湾,以为兔窟。康熙元年间,兵部郎中党古里至闽,臣备将逆岛可取之势面乞代奏,复上疏密陈。荷蒙俞旨,仰藉天威,数岛果一鼓而平;逆孽郑经逃窜,负嵎恃固。去岁朝廷遣官前往招抚,未见实意归诚。从来顺抚逆剿,大关国体,岂容顽抗而止。伏思天下一统,胡为一郑经残孽盘踞绝岛而折五省边海地方尽为界外,以避其患。况东南膏腴田园及所产渔盐,最为财赋之薮,可资中国之润,不可以西北长城、塞外风土为比。倘不讨平台湾,匪特赋税缺减,民困日蹙;即防边若永为定制,钱粮动费加倍,输外省有限之饷,年年协济兵食,何所底止?又使边防持久,万一有惧罪弁兵及冒死穷民,以为逃逋之窟,遗害叵测,似非长久之计。且郑成功之子有十,迟之数年,并皆长成;假有一、二机觉才能,收拾党类,结连外岛、联络土番,羽翼复张,终为后患。我边海各省水师虽布设周密,以臣观之,亦仅能自守。若使之出海征剿,择其精锐习熟将卒实亦无几;况后此精锐者老、习熟者疏,何可长恃?臣蒙皇上逾格擢用,荷恩深重,分应灭贼,以尽厥职。每细询各投诚之人及阵获一、二贼伙,备悉贼中情形,审度可破之势。故敢具疏密将台湾剿抚机宜,为我皇上陈之。

  查自故明时,原住澎湖百姓有五、六千人,原住台湾者有二、三万,俱系耕渔为生。至顺治十八年,郑成功挈去水陆伪官兵并眷口共计三万有奇,为伍操戈者不满二万。又康熙三年间,郑经复挈去伪官兵并眷口约有六、七千,为伍操戈者不过四千。此数年彼处不服水土病故及伤亡者五、六千,历年渡海窥伺被我水师擒杀亦有数千,相继投诚者计有数百。今虽称三十余镇,并系新拔,俱非夙练之才;或辖五、六百兵,或辖二、三百兵不等。计贼兵不满二万之众,船只不及二百号,散在南北二路,垦耕而食,上下相去千有余里。郑经承父余业,智勇不足,战争匪长。其各伪镇亦皆碌碌之流,又且不相联属。贼众耕凿自给,失于操练,终属参差不齐。内中无家口者十有五、六,岂甘作一世鳏独,宁无故土之思?但贼多系闽地之人,其间纵使有心投诚者,既无陆路可通,又乏舟楫可渡,故不得不相依为命。郑经得驭数万之众,非有威德制服,实赖汪洋大海为之禁锢。如专一意差官往招,则操纵之权在乎郑经一人,恐无率众归诚之日;若用大师压境,则去就之权在乎贼众,郑经安能自主。是为因剿寓抚之法。大师进剿,先取澎湖以扼其吭,则形势可见、声息可通,其利在我。仍先遣干员往宣朝廷德意,若郑经势穷向化,可收全绩。倘顽梗不悔,俟风信调顺,即率舟师联■〈舟宗〉直抵台湾,抛泊港口,以牵制之。发轻快船只,一往南路打鼓港口,一往北路蚊港、海翁窟港口,或用招诱、或图袭取,使其首尾不得相顾,自相疑惑。疑则其中有变,贼若分则力薄、合则势蹙。于以用正、用奇,相机调度登岸,次第攻击。臣知己知彼,料敌颇审;率节制之师,贾勇用命,可取万全之胜。倘贼踞城固守,则先清剿其村落党羽,抚辑其各社土番,狭隘孤城,仅容二千余众?用得胜之兵而攻无援之城,使不即破,将有垓下之变,贼可计日而平矣。

  夫兴师所虑,募兵措饷。今沿边防守经制及驻札投诚闲旷官兵,皆为台湾而设;听臣会同督提诸臣挑选习熟精锐,用充征旅,无事征募动费之烦。此等兵饷,征亦用、守亦用,与其束手坐食于本汛,孰若简练东征于行间?至修整船只,就于应给大修银两领收,可无额外动支。船未足用,则浙、粤二省水师亦为防海设立,均可选用。仍行该省督提选配官兵,各举总兵一员领驾协剿;每船用惯熟澎湖、台湾港路柁梢数人,即于福建投诚官兵内挑选分配。不足则将投诚兵汰其老弱,别募熟于海道之人补额。因此,见在额给粮饷不须分外加增,无烦夫役挽输,安配定妥,以候风期。毋论时日,风信可渡,立即长驱。利便之举,诚莫过于此者。但水路行兵,出海水深,利用大船;进港水浅,利用小哨。今当新造小快哨一百只,以为载兵进港及差拨哨探之用。又当新造小八桨二百只,每大船各配一只,到台湾临敌登岸之时,可以盘载官兵,蜂拥而上。其小快哨每只新造只用价银四十两,小八桨每只新造只用价银一十五两,二项共该用银七千两,为费不多。若台湾一平,则边疆宁靖,防兵可减,百姓得享升平,国家获增饷税,沿边文武将吏得安心供职,可无意外罪累,一时之劳、万世之逸也。

  密陈航海进剿机宜疏施琅

  臣荷皇上特恩起用,以臣深知水性、贼情,专畀进剿海逆之责。受事以来,练兵整船,靡敢刻懈。然用兵之法,不得不熟审详慎。古者行兵多用奇计,声东击西,兵不厌诈,非可直道而行。去冬具疏请以今年三、四月微北风进兵,盖为郑逆奸细颇多,使贼知我舟师必用北风而进,然后出其不意而攻之。臣在在密用间谍乱其党羽,自相猜忌。自去年逆艘纠集澎湖,欲抗我师,据险以逸待劳。设我舟师到彼,必由澎湖西屿头,然后转帆向东北而进,正值春、夏之交,东北风为多,我船尽是顶风、顶流,断难逆进;贼已先站立外堑、内堑,接连娘妈宫,俱居我上风、上流,其势难以冲击取胜,故不可不虑及此也。所以前议微北风之候,犹恐未能万全。且水道行兵,专赖风信、潮水,非比陆路任意驰驱可以计定进止。臣日夜抚心熟筹,莫如就夏至南风成信,连旬盛发,从铜山开驾,顺风平浪,船得联■〈舟宗〉齐行,兵无晕眩之患。逆贼纵有狡谋,斯时反居下风、下流,贼进不得战、退不能守。澎湖一得,更知贼势虚实;直取台湾,便可克奏肤功。倘逆孽退守台湾,死据要口,我师暂屯澎湖,扼其吭、拊其背,逼近巢穴,使其不战自溃,内谋自应。不然,俟至十月,乘小阳春时候,大举进剿,立见荡平。此乃料敌制胜所当详细一一披陈者也。

  然臣切有所请者,督臣姚启圣调兵制器,奖励士卒,精敏整暇,咄嗟立办,捐造船只,无所不备。矢志灭贼,国尔忘身,坚图报称,非臣所能力止。惟是生长北方,虽有经纬全才,汪洋巨浪之中恐非所长。矧抚臣吴兴祚见在升任,即有新抚臣初到视事,恐未识闽疆情形。臣之缌缌谓督臣宜驻厦门居中节制,别有调遣,臣得端统前进,行间将士知有督臣后趱粮运策应,则粮无匮乏之患、兵有争先之勇,壮志胜于数万甲兵。今若与臣偕行,征粮何以雇趱?封疆何所仰赖?安内攘外,非督臣断难弹压缓急。臣故密疏入告,使督臣闻知,必以臣阻其满腔忠荩。仰冀皇上密行温谕督臣,免其躬亲偕行。臣同督臣操练水陆精锐官兵充足三万,分配战舰,尽可破贼。但臣仅掌有水师提督印信,未奉有征剿台湾之敕谕。伏望迅赐颁发,以副转睫师期,俾得申严号令,用以节制调度。所有督臣题定功罪赏格,赐臣循例而行,则大小将士咸皆凛遵。至于师中参酌,见有同安总兵官臣吴英,智勇兼优,竭忠自许,可以为臣之副,尤望恩加奖励。又有兴化总兵官臣林承、金门总兵官臣陈龙、平阳总兵官臣朱天贵、海坛总兵官林贤、留闽候补总兵官臣陈昌、江东副将臣詹六奇、随征左都督臣李日■〈火呈〉等,俱堪冲风破浪,勇敢克敌,共勷捣巢。藉我皇上天威丕着,丑类游魂何难殄歼!

  航剿灭贼,关系臣之一身承当,责任何等綦重!以故凡贼之形势、风之顺逆、事之区画,亟当十分详审,以图万全。况出汪洋大海之外,非敢轻举妄动,苟且从事,致负眷顾之隆。臣当会商将军合词具题,而将军海务情形非所谙晓,又恐奸细窥探泄漏,是以自将战略师期,密疏上闻。

  请决计进剿疏施琅

  郑逆抗拒颜行,深费皇上宵旰南顾之忧。臣兹复荷圣恩起用,非重臣以水师提督之任,实用臣进平台湾之逆患。兼面奉天语温谕剿灭台湾,以免生灵涂炭。衔命以来,兼程疾趋,即于去岁十月初六日抵厦门视事;点验船兵,全无头绪,焉敢妄举进剿。时欲具疏入告,恐伤寅恭和衷。故日以继夜,废忘寝食,一面整船、一面练兵,兼制造器械,躬亲挑选整搠;至今年四月终,方称船坚、兵练,事事全备,移请宁海将军臣喇哈达、侍郎臣吴努春到厦门看阅。此时将士人人思奋,臣即于五月初五日会同督臣姚启圣统率舟师开驾至铜山,以俟夏至后南风成信,联■〈舟宗〉进发。第督臣以五月初一日准部咨“进剿海贼关系重大”之旨,随转意不前;而三军侧听,并尽解体。臣自初七日起,日与督臣决计进取,力争十余日。至十六日,将军、督臣抵铜山到臣营所,臣面恳将军转劝督臣,乘南风进剿,以成摧枯拉朽之势。奈督臣终执旨意,以督提同心合意为辞。臣故不便违抗,姑听督臣主疏展期,实非臣之本意。此将军、督臣亲到铜山所目击,而共悉臣衷也。

  本月初九日,承准兵部札付内开:宁海将军喇哈达等疏称:总督、提督称南风不如北风。臣深为骇异。切思臣当日在铜山与将军、督臣并无言及“南风不如北风”之语,日与督臣争执南风进剿。不惟三军皆悉其情,即通省士庶亦皆共晓。且督臣日遣各总兵劝臣,权依督臣之议。今将军、督臣具疏,竟不分晰明白,陷臣推托不前;若非皇上宽置不究,则臣先后疏章自相矛盾,欺诳君父,罪当万死矣。夫南风之信,风轻浪平,将士无晕眩之患;且居上风、上流,势如破竹,岂不一鼓而收全胜?臣见督臣坚意难以挽回,故聊遣赶缯快船二十三只,令随征总兵臣董义、投诚总兵臣曾成、提标署左营游击事臣阮钦为并各镇营千把等官,领驾前往澎湖,了探贼息。据其回称:义等奉令遵于六月初四日午刻从古雷洲开船,至初五日未时到澎湖猫屿;时各船未便轻进,湾泊花屿。初六日黎明,率各船由虎井过狮屿头,了见刘国轩贼艘尽泊于妈宫;贼见我船,大船概起头帆,小船尽起大帆,贼遂出赶缯二十余只,驾出西屿头。又有八罩贼船十余只,由南面而来。我船恐众寡不敌,本日未时传炮收回,各船于初七日到大境,初八日到厦门港归汛等情。据此,则此行遣发巡哨船只来去无阻,见有明据矣。乃坐塘笔帖式谭木哈图具题“大兵水面度日、逆贼窥望空隙”之疏,殊非真知灼见,臣全不解其故。以臣生长滨海,总角从戎,风波险阻,素所经历;且荷简命前任水师提督,阅历至今。岂有海面形势、风信水性,犹不畅熟胸中,而笔帖式乃更胜于臣乎?

  盖贼中情形,臣屡得旧时部曲密信。称台湾人人惶惑,兼以刘国轩恃威妄杀,稍有隙缝,全家屠戮,人人芒刺在背。间有心欲向义,奈隔绝汪洋,难以朝呼夕应,未敢轻举。此端,便是可破、可剿之机。又此六月二十八日,据守口兵丁递送澎湖长发贼柳胜、林斗二人赴臣军前投诚。询据柳胜等供称:原坐杉板头船过来投诚。澎湖新旧烦船、鸟船、赶缯双帆艍各船有一百一、二十只,刘国轩、林陞、江钦等贼众六千余;内有家口旧贼约二千,其余俱系无眷口新附之众。私相偶语,提督不嗜杀人,俟大军到,便瓦解归顺。有伪萧一镇下将领谋议,候出娘妈宫操船,乘势驾舟投诚;被其知觉,立杀头目九人。因探闻我兵船自铜山撤回归汛,彼故调贼二千余回台湾耕种,今仅留贼四千在澎湖配船防守等语。据此,则贼中虚实又已得其详矣。且臣更以贼中之情形言之。昔之伪镇营蚁附胁从,皆受郑成功、郑经父子结恩旧人,笼络相依。今刘国轩暴戾操权,动辄杀人,以威制人,谁肯甘为几肉?是我舟师未到澎湖,权犹在刘国轩一人之主持;我舟师若抵澎湖,势难遏各伪镇、伪卒之变乱。则踞守澎湖逆贼,纵有万余,内多思叛;驱万贼万心之众,以抗我精练勇往之师,何足比数?虽刘国轩轻命死敌,于人心猜忌之际,靡不自溃;则可破、可剿之机,又无加于是。

  今我皇上若以俟有可破、可剿之机,温旨下颁,则汪洋巨浸之中,谁肯效命七尺之躯而殚力三窟之险,势必藉旨意为居奇,迁延岁月,虚糜浩费;所谓筑舍道傍、三年不成。是贼终无可破、可剿之日矣。矧夫按兵不动,善以抚谕,刘国轩沐猴鸱张,操纵自如,志得意满,断无输诚向化之念。其中有伪镇营贼众有心归正,而迩来台湾各港禁锢严密,一船不许出港,虽有谋叛隐情,亦难通报。故非联■〈舟宗〉进发,疾行扑击,安有自甘献俘?坐待贼亡,竟在何时?在督臣减贼之念实切,惜乎生长北方,水性海务非其所长,登舟之际,心摇呕吐;所以前疏恳留督臣居中调度,盖为此也。中有一、二视此畏途,未免低徊,以致督臣疑惑不决。臣虽庸愚,料敌颇效。前于康熙二年间海逆猖獗,皇上特差兵部郎中党古里到闽问臣机宜,当即决意进攻厦门。时督臣李率泰亦以臣过于担当,然则两岛竟为臣克平。旋于康熙六年十一月,为“边患宜靖、逆贼难容等事”具题,未奉俞旨,乃使逆孽于甲寅年有燎原之变。郑经虽死,留此余党,负踞绝岛。臣丁年六十有二,血气未衰,尚堪报称;今不使臣乘机扑灭,再加数年,将老无能为;后恐更无担当之臣,敢肩渡海灭贼之任。是以,臣鳃鳃必灭此朝食。惟是台湾残孽未歼,故溢设镇营官兵糜费钱粮,贻累民生未苏;况所设水师镇营,原为航海捣巢之用。今就中挑选精兵二万有奇、大小战船三百号,尽堪破贼,可以无用陆师;徒相牵制,卒难成功。若陆师之中,间有勇敢效忠、熟练海务能将,容臣调选一、二,以为臂指,共勷大举之需。

  伏思臣累受国恩,奉召进京,即宠擢内大臣之列,豢养十余载。今复谬荷起用,寸功未效,又叨更晋官衔,特赐御膳:亘古臣子未有受君恩如是也。即赴汤蹈火,臣志所不辞。倘荷皇上信臣愚忠,独任臣以讨贼,令督、抚二臣催趱粮饷接应,俾臣整搠官兵,时常在海操演;勿限时日,风利可行,臣即督发进取,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何难一鼓而下!事若不效,治臣之罪。臣朴质武夫,一片图报微诚,惟知钦遵天语煌煌,责臣必破台湾,克奏肤功。臣以君命为重,故当克尽臣职,不禁烦琐激切沥陈,断不敢以浮言饰辞,冒昧陈于君父之前。伏乞皇上睿鉴。

  飞报澎湖大捷疏施琅

  臣自去年六月同督臣姚启圣在铜山停师回汛,刘国轩侦知,自回台湾,留拨伪镇营等船兵扼守澎湖,不时来往调度。今年四、五月,知臣乘南风决计进剿,就台湾贼伙选拨精壮敢死者及抽调草地佃丁民兵,将洋船改为战船,凡各伪文武等官所有私船尽行修整,吊集来澎湖,大小炮船、鸟船、赶缯船、洋船、双帆艍船合计二百余号,贼伙二万余众,仍将伪镇营等官兵各眷口监羁台湾红毛、赤嵌二城,坚其死战。刘国轩亲统倾巢之众,复来澎湖,将娘妈宫屿头上下添筑炮城二座,风柜尾炮城一座,四角山炮城一座,鸡笼山炮城一座,东西嵵内一列炮台四座,西面内外堑、西屿头一列炮台四座,牛心湾山头顶炮台一座;凡沿海之处小船可以登岸者,尽行筑造短墙,安置腰铳,环绕二十余里,分遣贼众死守,星罗綦布,坚如铁桶。

  臣总统镇营舟师,将各大小战船风篷上大书将弁姓名,以便备知进退先后,分别赏罚。于六月十四日辰时,由铜山开驾进发。十五日申时,到猫屿、花屿。有守汛贼哨数十余只见臣舟师将到,即奔回澎湖。时值天晚,将船湾泊八罩水垵澳;遣官坐小哨到将军澳等岛,安抚岛民。十六早,进攻澎湖,逆贼排列船只迎敌。臣标署右营游击蓝理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后营游击曾成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左营游击张胜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二等侍卫吴启爵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同安城守右营游击赵邦试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铜山镇标右营游击阮钦为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此数船首先冲锋破敌,直入贼■〈舟宗〉,攻杀贼炮船二只、赶缯船六只,贼伙斩杀殆尽,其船放火烧毁。又用炮火攻击,立刻沉坏贼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副锋臣标右营千总邓高匀配水陆等官兵坐鸟船一只,烽火营游击王祚昌匀配水陆等官兵坐鸟船一只,臣标署右营守备方却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中营游击许应麟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右营守备林芳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臣标随标功加守备李光琅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用炮火攻击,打沉贼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贼伙溺死殆尽。时值南潮正发,前锋数船逼近炮城,贼艘齐出合围;臣恐数船深入难出,自将坐驾船直冲入贼■〈舟宗〉,兴化镇臣吴英继后夹攻,焚杀伪扬威将军援剿左镇沈诚统辖前锋镇姚朝玉、义武镇陈侃、戎旗五镇陈时雨、伪协将弁大小贼目计七十余员,伪水师总督林陞中箭三枝、中鹿铳二门,左腿被大炮打折,立即载回台湾。贼众焚杀溺死计二千余众。遂救出数船,臣右眼被铳击伤,眼睛未坏。因天色将晚,收出西屿头洋中抛泊。十七日早,将全■〈舟宗〉舟师复收泊八罩水垵湾,严申军令,查定功罪,赏罚官兵。十八日,进取虎井桶盘屿。十九日,臣坐小赶缯船往澎湖内外堑、嵵内细观形势。二十、二十一日两日,故用老弱骄兵之计,用赶缯双帆艍船分二股假攻嵵内、内外堑,以分贼势。

  臣于二十二日两申军令,分股进发。遣臣标随征都督陈蟒、魏明、副将郑元堂,领赶缯双帆艍船五十只为一股,从东畔嵵内直入鸡笼屿四角山,为奇兵夹攻;又遣臣标随征总兵董义、康玉、外委守备洪天锡领赶缯双帆艍船五十只为一股,从西畔内堑直入牛心湾,作疑兵牵制。将大鸟船五十六只居中,分为八股;每股七只,各作三叠。臣居中为一股,兴化镇神吴英领一股居左,平阳镇臣朱天贵、臣标前营游击何应元合领一股居右,金门镇陈龙领一股在次左,臣标署中营参将罗士𨱅、署右营游击蓝理、署后营游击曾成合领一股在次右之右,署铜山镇臣陈昌领一股在次左之左,海坛镇臣林贤领一股在末右,厦门镇臣杨嘉瑞领一股在末左,尚有船八十余只留为后援。臣督率严阵指挥,直向娘妈宫扑剿。贼各处炮城及迎敌炮船、鸟船、赶缯大小各船,四面齐出迎敌,每贼炮船安红衣大铜炮一位,重三、四千筋,在船头两边安发烦二十余门不等、鹿铳一、二百门不等,炮火矢石交攻,有如雨点。烟焰蔽天,咫尺莫辨。首冲破敌陷阵,乃海坛镇臣林贤、平阳镇臣朱天贵、前营游击何应元、海坛镇标左营游击吴辉、千总蔡琦凤、海坛镇标右营守备林正春、副锋臣标前营千总林鹏、海坛镇标右营游击江新、围头营游击陈义、平海营游击郑桂、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其分遣东西二股官兵船只继进夹攻互击。自辰至申,我师奋不顾身,抵死击杀。贼被我师用火桶、火罐焚毁大炮船十八只,击沉大炮船八只,焚毁大鸟船三十六只、赶缯船六十七只、洋船改战船五只;又被我师火船乘风烧毁鸟船一只、赶缯船二只。逆贼并力死斗,势穷难支,用火药藏于船舱,发冲心炮自焚炮船九只、鸟船一十三只。贼惊危势急跳水,得获鸟船二只、赶缯船八只、双帆艍船二十五只。焚者焚、杀者杀,伪征北将军曾瑞、定北将军王顺、水师副总督左虎卫江钦、统领右先锋陈谅、戎旗二镇吴潜、援剿右镇郑仁、援剿后镇陈启明、宣毅左镇邱辉、护卫镇黄联、后劲镇刘明、折冲左镇林顺斗、璧宿镇施廷、亲军水师三镇薛衡、水师一镇萧武、水师二镇陈政、水师四镇陈立中、提督中镇洪邦柱、中提督右镇尤俊、中提督后镇杨文炳、中提督亲随一镇陈士勋、左龙骧中协黄国助、右龙骧左协庄用、侍卫中镇黄德、侍卫右协蔡智、侍卫骁翊协蔡添、侍卫领旗协林亮、侍卫左总辖毛兴、勇卫中协张显、勇卫左协林德、勇卫右协陈士勋、勇卫前协曾遂、中提督领兵协吴略、中提督左协林德、中提督前协曾瑞、中提督领旗协吴福、中提督前锋协陈陞、中提督总理协陈国俊、右武卫右协吴逊、右武卫随征二营梁麟、水师二镇前锋副将李富、水师二镇左营副将张钦、水师三镇右营副将林耀、援剿右镇右营廖义、援剿前镇前锋营庄超、折冲镇左营陈勇、左提督后镇左营王受等四十七员。其余伪协营领兵监督、翼将、、正副总班、总理、监营候缺将小头目,焚杀溺死约计三百余员。焚杀、自焚、跳水溺死贼伙约计一万二千有奇,尸浮满海。总兵朱天贵被炮穿胁立死,游击赵邦试亦被炮击脑立死,总兵林贤被箭轻伤,左臂总兵吴英被鹿铳轻伤右耳。贼止剩有小炮船三只、小鸟船二只、赶缯船十一只、双帆艍船十五只脱出北面吼门遁走,讯知刘国轩乘小快船亦从吼门而逃。时值黄昏,难以追杀。在山伪将军梁毅中镇杨德、游兵镇陈明、果毅后镇吴禄、中提督前镇黄球、壁宿镇杨章、侍卫后镇颜国祥、中提督中协副总兵张显、骁翊营副将洪良佐、统领右先锋领兵副总兵李锡、右先锋营副总兵黄显、右虎卫领兵副总兵江高、果毅镇下左营林新、左虎随征营副将黄豹、左虎副将江篇、游兵镇中营周烈、前营副将刘隆、果毅后镇右营副将林好、旗鼓中军严泽、亲随营正总班阮恢、中提督下副将李芳、管理大炮副将林武、前镇下随征副将汤兴、前镇下左营副将蔡穆、戎旗二镇右营副将吴陞、果毅中镇正领兵副将曾胜、中营副将杨杰、左营副将吴振、右营副将陈李、随征营副将黄桂、前锋营副将张佐春、参将杨彬、伪提督后镇领兵中军徐其昌、果毅后镇左营林和、左翼将廖冬、神威营林启、后镇左营杨壮、壁宿镇随征参将洪存光、候缺亲随营参将王建、游兵镇亲随标参将郑泗、随标参将何正、前镇正领班参将林兴、冲锋正总班参将黄峨、左虎卫正领游击林尾、副领都司邱陞、璧宿镇旗鼓正中军游击林朝晖、宣毅左镇左营邱睿、果毅中镇下游击王寿、吴旋、赖淑、郑应、一正领游击黄寿、二正领游击林明、三正领游击林畅、陈贤、王招、四正领游击陈胜、游兵镇中营游击陈恕、前营游击薛舅、随标营施辰、果毅后镇领兵洪陞、坐营中军刘斌、翼将杨胜、亲随营将徐秋、随征营将曾春、游击郑先庚、前镇随征游击颜潜、左翼游击钱孟乔、左副领游击林盛、掌标游击陈奕、小监营游击戴耀、左副总班都司黄陞、右副总班都司黄义、侍卫监营林仕、领旗营陈寅、旗鼓中军林赞、果毅中镇下都司郑辛、王友顺、何荣、黄桂、李陞、吴麟、管炮都司陈凤、璧宿镇下正总理候缺都司林英、杨劝、宣令守备林玉、监营守备陈和、副总班守备林麟、副总班守备杨瑞、周明、黄登、中提督下二领林辉明、三领梁三老、果毅中镇下守备沈云隆、许福、柯伟、陈仕、陈定、郑兴、陈銮、林长、陈德元、蔡兴、洪禄、林凤、林甫、陈万、蒋凤、谢吉、康顺、张福、王麟、曾良、陈月、陈尾、游兵镇中营守备李忠、前营守备朱义、随标营守备黄二、林彩、许五、林泰、管炮守备林换、李受、前镇下守备吴传、胡哲、龚耀、陈新、提督后镇冲锋总班陈斌、候缺亲随营王飞龙、正总班曾道兴、副总班欧兴、都司高升、陈进、果毅后镇下司总陈贵、杨美、陈桂、总班周虎、中提督下司总林爱、都司林三、侍卫下副领陈祺、游兵镇下亲标营千总胡进、黄琏、随征千总李四、朱都、王雄、果毅后镇下都司杨龙、蔡珀、监营林龙、璧宿镇下都司刘明、许佐、总班程雄、赵和、红旗官沈冬、陈胜、果毅后镇下司总谢里、蔡明、正总班洪忠、柳赐、正总理黄三、副总理许攀、随征正总班张猛、红旗官许卯、何煌、陈胜、董兴、总司黄贵等共一百六十五员,带贼众四千八百五十三名,倒戈投降。臣仰体皇上好生之德,宥其自新,俱已发令薙发;伪镇营赏以袍帽,贼众给以银米,用彰我朝廷不嗜杀鸿恩,以策后效。

  是役也,逆贼盘踞海岛四十余载,荼毒生灵,蹂躏版图,致廑皇上宵旰之忧。臣体圣衷,誓心灭此净尽;故虽带伤负创,贾勇扑剿。舟师自十四日深入汪洋巨浸之中,水天相连。稽古以来,六月时序,澎湖无五日和风,怒涛山高,变幻莫测。今抵澎旬余日,海不扬波,俾臣得以调度,七日夜破贼。且二十二日进师,午刻潮涨,较多四尺,莫非上天垂佑、皇上弥天之福,故使扼守澎湖巨魁、巨镇精锐逆贼巨舰,不数日而全军覆没。虽各镇将弁目士卒戮力用命,实赖皇上天威丕振。督臣姚启圣捐造船只、捐养水兵,与臣共勷大举;仍又亲来厦门弹压,殚心催趱粮饷,挽运不匮,加以厚资犒赏将弁,三军莫不激励思奋。今日克取澎湖之大捷,皆督臣赏赉鼓舞之功,乃有此成效也。

  拟即乘胜进剿。但台湾港道纡回,南风狂勇,深浅莫辨,似应少待。八月或十月,利在北风,进取万全,倘有机会可破,臣立即进师。三军关系綦重,尤当倍加慎密,不敢轻举妄动。澎湖为台湾咽喉,今澎湖既已克取,台湾残贼,必自惊溃胆落,可以相机扫荡矣。但二穴克扫之后,或去、或留,臣不敢自专;合请皇上睿夺,或遴差内大臣一员来闽与督臣商酌主裁,或谕督、抚二臣会议,俾臣得以遵行。

  更有请者,臣奉有钦颁功罪格例,赏罚期必严明。行间将士首先冲锋破敌,自当题叙;如逡巡不前,法岂容宽?必宜分别依格究处。惟赏功一项,臣前题明暂取二万五千两,布政司才发一万六千两,尚少九千两。此番官兵用命,血战者多,必须从优奖励;仰候银两,遵照格例赏赉。又见在进剿台湾,尤切需赏功银两,以昭信赏,用鼓士忾。〔巨惟有矢志捐躯,竭图杀贼。至赏功之需,臣委实贫乏,无用捐助应用。伏祈皇上敕部移咨督臣,迅行酌给。如投诚官兵中有自愿农者,臣查其原籍,即行该府县安插;老弱者,亦在黜汰。若欲入伍者,粮饷在所必需;应动何项钱粮?并乞〕敕部咨会督臣拨给策应,使投诚之众各得其所,而无流离之叹。台湾逆孽势必望风归附;荡平之后,仍遵旨裁汰。

  此十六、二十二等日水陆官兵攻杀贼众死亡者计三百二十九员名、带伤者计一千八百余员名,悉被炮火攻击,以致伤亡甚多。臣将被伤官兵按其轻重,一等伤每名给银三两、二等伤每名给银二两、三等伤每名给银一两,以资药费;死亡者酌给银两,以备殡殓。此项银两,臣暂为挪应;容备造发给数目细册,送部稽核发给还项。至于格外优恤,出自皇仁。其重伤官兵不能荷戈者,臣俱已拨船载回厦门,延医调治。其所少兵额,另咨督臣就于陆师挑选前来,补足精兵实数,时常操演,克期合■〈舟宗〉进发。至于分派冲锋、副锋、镇营将弁配坐鸟船、赶缯船,鸟船每船或配大小将弁闲员及外委弁员二、三十员不等,赶缯船每船或配十员、八员不等。又如镇将所领一股,每股鸟船七只,其中分配水陆将弁首先跳船焚船者尚多其人,疏内未得逐一概列;容臣荡平台湾奏凯之日,拟定功罪,胪列在事文武官兵员名,备造清册,开报请叙。其投诚伪镇营缴到伪关防、牌札与夫得获船只、大炮、甲器、旗帜等项,查所获红衣大铜炮十二位,每位重有四、五千筋,炮子大者二十二、三筋,中者十七、八筋,次者十四、五筋;鉎铁大炮二位,每位重七千余筋,用炮子三十余斤。尚有焚毁炮船所配之炮,俱已沉落在海,见在寻捞。其余大小发烦炮火、甲器等物,容查明一并造册缴部,以听查察。

  ·书

  论台镇不可移澎书(代)蓝鼎元(漳浦人)

  腊月望三日,连接宪翰在函及马守备、安游击口述钧谕,令某暂驻台湾,不可遽尔班师。窃惟此时台中大定,署镇黄总兵足资弹压;以某越俎久淹,自顾亦觉无谓。况当局已议台镇移澎,更设副将;是一总兵处此尚嫌其多,而某又为蛇足,独留不去,竟以贪恋鸡肋,殊堪羞惭。

  裁营减兵之说,台人闻知,颇有嚣嚣窃笑者。某告以廷议未定,必待督抚提臣遵依具奏,方可施行。兹奉宪檄,减兵及裁回将弁名数,某尚秘不宣露,望早晚或有变更。若果台镇移澎,则海疆危若累卵;部臣不识海外地理情形,凭臆妄断,视澎湖太重。意以前此癸亥平台,止在澎湖战胜,便尔归降。今兹澎湖未失,故台郡七日可复。是以澎湖一区为可控制全台,乃有此议。不知台之视澎,犹太仓外一粒耳。澎湖不过水面一撮沙堆,山不能长树木,地不能生米粟,人民不足资捍御、形胜不足为依据,一草、一木皆需台、厦。若一、二月舟楫不通,则不待战自毙矣。

  台湾沃野千里,山海形势,皆非寻常;其地亚于福建一省。论理尚当增兵,易总兵而设提督,五营方足弹压;乃兵不增而反减,又欲调离其帅于二、三百里之海中,而以副将处之乎?台湾总兵果易以副将,则水陆相去咫尺,两副将岂能相下;南北二路参将,止去副将一阶,岂能依听调遣?各人自大,不相统属,万一有事,呼应不灵,贻误封疆,谁任其咎!以郭子仪九节度之师,而不立元帅统摄,尚且师徒溃散;况今日耶?

  澎湖至台虽仅二百余里,顺风扬帆,一日可到。若天时不清,台飓连绵,浃旬累月,莫能飞渡。台中百凡机宜,鞭长不及。以澎湖总兵控制台湾,犹执牛尾一毛欲制全牛,虽有孟贲、乌获之力,总无所用。何异欲弃台湾乎?台湾一去,漳、泉先为糜烂,而闽、浙、江、广四省俱各寝食不宁,山左、辽阳皆有边患。某庸愚无识,以为此土万万不可委去。若遵部议而行,必误封疆。

  某杞人妄忧,中心如焚,非特为桑梓身家之虑。惟望恕其狂瞽,且赐明示解惑焉。

  论哨船兵丁换班书

  台澎水师换班之兵,自当悉数遣发,不使私留一人。谕旨当遵,令亦不敢违也。但哨船中舵、缭、斗、碇各兵,则有不可更易者。盖阖船性命,关系数人之手。而台、澎洋面,横截两重,潮流迅急;岛澳丛杂,暗礁浅沙,处处险恶,与内地迥然不同。非有十分熟悉谙练,夫宁易以驾驶哉!内地所来换班之兵,虽晓水务,毕竟礁脉生疏,不可依赖;而习熟可赖之舵工、水手,则内地水师各营俱欲留以自用,谁肯舍己让人?纵令换班于远,势必以疏劣尝试,苟且塞责。以朝廷战舰、官兵,供斯人美锦学制之具,希图徼幸于万一,盖亦危矣。幸得苟安无事,以庶几港道渐熟,转瞬三年瓜期又至,终不能长有此人。不幸而中流风烈,操纵失宜,顷刻之间,不在浙之东、广之南,则扶桑天外,一往不可复返。即使收入台港,礁线相迎,不知趋避,冲磕一声,奋飞无翼。以朝廷战舰、官兵断送于换班舵、缭之手;是良法美意,适以倾人性命。斯亦当宁所恻然伤心不忍听闻者也。

  夫事有经权、法有通变,与其悔之于后,何如慎之于初。执事经济宏深,忠诚为国;不识尚有转圜之机,可于此中略为筹画否?上则缮疏入告,次则设法酌留;依阿隐忍,坐观其敝,谅高明必不出此。惟执事留意焉!

  ·议

  各汛口查船粘连印花议胡建伟(三水人)

  案准台湾府关奉饬议汛兵私刻木戳,挂验船只,作何杜绝一款。伏查木戳原非印信、关防可比,汛口挂验,诚不足以昭信守也。若船只过口,必需待用印信、关防;则汛口离署远近不一,往返盖印,势必守候需时。是欲绝弊,而反以累民矣。但木戳虽不足为凭,又不可不用,以专汛口之责成。卑职愚见,莫善于印信、关防与木戳粘连交用一法之为妥也。请嗣后凡属汛口,令该管文武衙门预用印花,于中间挨顺填明号数,或一百张、或五十张,给发汛口兵役收领备用。俟用完再请。于挂验时将年月日、船户姓名填注印花内,实贴该船牌照之上;该汛即于印花骑缝处钤盖木戳,使印花木戳搭连可查。该管文武衙门设立循环印簿,发交汛口,将贴过印花数、月日、船户姓名,一一填明簿内,送该管衙门查核,则印花得免盗贴之弊。如汛口与衙署相近之处,竟可专用印信、关防,其印花、木戳均可不用。如蒙准行之后,尚有查出并无印花、但用木戳者,即以私刻论罪。并出示遍行晓谕,俾通省船只商民,人人共知;纵有私刻木戳,亦无所用之,固可不禁而自绝也。如是办理,汛口兵役既各有责成,不能委卸,亦无私刻盗用之虞矣。

  卑职管见如斯,是否可采,伏候宪台酌夺批示。倘蒙允准,仰恳即赐通饬,以便通行。

  ·序

  捐创澎湖书院序

  原夫书院之设,所以辅胶庠之教之所不逮也。我国家如意作人,振兴士类,于学校之外,凡省会建置书院,发帑金以资膏火,法良意美。士生于今,抑何幸哉!因而府、厅、州、县与夫通都巨镇,薄海遐陬,靡不踵事而兴,以为士人敬业乐群之所。艺林精舍,遂遍宇内焉。

  澎湖学隶台郡,远阻大洋。风声逖听,人无奋志,学鲜良师,实胶庠之教所不逮也。百年以来,风气未开,守土者岂能辞其责耶!余下车伊始,即进诸生而较阅之,间多秀杰;但识解梏,于见闻未能远到耳。继而月有课、季有考,公余之暇,与之讲求读书之法、举业之式。甫经数月,渐有成就。惟是仆仆往来,奔走道路而无游息居学之安,余甚悯之。爰与都人士谋所以创兴书院之意,众志佥俞,欣然报可;随禀明台湾学政张宪并达知郡守秦公,均以为地方应办之事,深加奖劝。

  嗟乎!道待人行,义因时起。天将霖雨,山川出云,岂偶然哉?谨捐俸廉百金,以为诸君倡。念我澎贤,夙称好义,衿耆士庶与夫客寓斯土者,其各踊跃乐捐,以勷斯举;俾翚飞鸟革,以翼我士林。凡岁中修脯之需、膏火之费,均有赖焉,则幸甚也。昔文翁守蜀,昌黎刺潮,皆以兴学为先,勤勤恳恳,而不能以自已者何也?记曰:能为师而后能为长。使诗书之道废、礼乐之教荒,而欲人人亲其亲、长其长,野有敦睦之行、庭无雀鼠之讼,岂可得哉?余虽学殖疏浅,不足以振起人文、仪型多士,而于化民成俗之道,则断断以是为当务之急也。是为序。

  ·引

  重修关帝庙引

  余莅澎之三日,循例谒神。恭诣武庙,见其栋宇倾颓,中心测然。夫修举废坠者,守土之责也,余亦何辞!但此意蓄而未伸。传曰:先勤民,而后致力于神。将与地方事宜次第举行耳。及晤总戎林公、戴公,已先得我心:谆切具陈厥举,嘱余权舆肇始,各捐俸廉以倡。嗟乎!事以义举,而四方响应者,其心同也。矧关圣之德播在人间,普天率土以至海隅日出,庸夫愚妇,罔不尊亲焉。非心同乎?是役也,众志佥俞,凡我属兵民、衿士以及四方商贾游历斯土者,随愿捐输,以勷厥工。庶庙貌重新,言言翼翼,以福我澎疆者,宁有既耶?是为引。

  ·记

  创建西屿义祠记

  国家于郡邑地方,咸建设无祀坛祠,每岁致祭,所以慰幽魂也。况风师鼓浪没命于波臣者,可不有以妥侑之乎?

  乙酉九秋二十三日,飓风陡发,浪同山涌,击碎通洋船只,数不胜指;而湾泊于澎湖西屿内外堑被难者,不下三十余船,淹毙人口至一百二十余人之多。此诚历年来所未有之奇灾异厄也。孤魂渺渺,永与波涛相上下、谁实祀之?总戎戴君特兴义举,于西屿内堑、外堑适中之地,创建祠宇,招溺者之孤魂而普祭。由是灵有所依,鬼〔可〕无馁,而非仁人君子之用心而能若是乎?余于今岁仲春,始来分守斯土。闻之适洽余怀,遂与护协镇林君共赞成之。鸠工庀材,两越月而告成。从此昭兹来许,厥祀克绵;而戴君恻隐之怀,不且与祠宇常存勿替耶?是为记。

  文石书院落成记

  文石者,澎产也。产于澎而重于世,此石之所以可贵也。石何以贵?以文为贵也。

  然文之见贵于人,亦自有辨。凡物之文,华而不实者,纵绘云绚藻,烘染精工,而柔脆难久;实之不存,文亦何取?惟文石之文,以坚贞之质,着斑斓之耀;五色纷纶,应乎天则五纬昭,应乎地则五行位,应乎人则五常叙而五教彰,充实光辉,发越而不可掩。斯文之所以可贵也。君子观此,因以得为学之道焉。夫石之由璞而发于山也,如人之自蒙而就于塾也。石必择土之良者而授之治也,如人必择师之贤者而从之游也。始而琢磨、继而攻错,久之而雕刻之形痕迹俱化,以几于纯粹以精之候;亦如学者之始而训诂、继而服习,久之而渐摩之至义精仁熟,不知不觉升堂入室,进乎圣贤之域。怀瑾握瑜,不亦一艺林之纯璧也哉!

  昔汉称成子遇异人,受以文石吞之,因而明悟,遂为一代儒宗。后以授五鹿充宗,亦为通儒。噫!一文石也,二公获之,俱以文显如此。然则生于斯、长于斯,萃山海之灵而孕奇毓瑰者,又当何如也?澎之人士,从此居业得所、游息有方,而无言庞争杂之累。春夏诗书、秋冬礼乐,以砥砺其心性、润泽其文章,处则为有道之士,出则为有用之儒。记曰:君子比德于玉。岂欺我哉!行将圭璋特达,以上应当宁之求,当与夏瑚、商琏辉映于清庙明堂之上矣。纬地经天,斯文为至文也。石云乎哉?书院之名,因有取焉。

  是役也,经始于丙戌之孟冬,落成于丁亥之孟夏。所有助赀宣力者,例得备书以垂永久。是为记。

  增建关圣庙头门仪门记

  澎湖关圣庙,乃康熙二十三年平台后所建,以主斯土之祀者也。但时值草创,规模未备,且岁久飘摇;丙戌秋,余与协营林、戴二君圯者复之、剥者墁之,画栋雕甍,业已一律维新矣。兹协镇许公谓当今武庙与阙里并重,庙制未宏,非所以肃祀事而答神贶。况去年岁时丰美、海屿安澜,兵民辑睦,何莫非仰赖神庥之所致也。治民祀神,非守土之责耶?因与余谋所以廓其制焉。两营诸同事,亦欣然报可。遂各捐廉俸,增建头门一进三间,门内东西翼以两廊各三间;又增建仪门一进三间,门内东西亦建两廊各二间,以为祭祀时各官至止听候行礼之所也。其天井阶除,铺砌砖石,俱各修整相称焉。噫!道待人行,时至义起。许公之诚意如斯,其所见者远矣。是役也,肇于丁亥之季冬、成于戊子之仲春,越两月而告成。从此,庙貌森严,规模宏敞;神所凭依,其在斯乎?所有助财宣力者,并备书于匾,以垂永久云。是为记。

  ·赋

  观海赋澎湖厅周于仁(西蜀孝廉)

  读书而周知万汇,穷居而备悉九寰;祗能心识乎名物,尚未目及夫班班。予也生长西蜀,求志盘阿;造车结网,闭户为多。间有所适,千里还轲;名山大川,阅历几何!

  迨窃贤书,长绥斯握。历云间之漓屼,辨泾渭之清浊。睹流沙之黄河,盼插天之华岳。惊寒风之裂肌,讶坚冰之须斫。由秦晋而达神京,益惊心乎卓荦。集万国之冠裳,拱宸居之云倬;极人物之殷繁,兼车马之喧轕。苟株守乎穷乡,终鸿观之罔觉。

  忆余春秋五十有五,谒选届期,再治我辅;熟路兮轻车,越山兮度浦。及铨授永春,庭对圣王,三觐天颜,感兴欲舞。衔命就道,幽燕齐鲁。经泰岱之旁,率济水之浒。观亦云多,指不胜数。由淮入吴,天堑雄图。击楫瓜步,载酒西湖。仙霞峻极,闽浙机枢,虽人物之不异,却言语之大殊。浦城登舟,尤溪入陆。石吼兮滩高,山连兮岭复。心悸兮忡忡,身疲兮仆仆。长林兮森森,丰草兮蓼蓼。希味兮悦口(如荔子、海味等),奇观兮豁目。崎岖历尽,乃至桃源。铜符初绾,事剧且烦。譬之驽力,惧不胜辕。复承简命,调我镛州。路当冲要,刑政须修。人豪地胜,有暇亦游。望龟山兮仰止,搜玉华兮穷幽。谓纵观之已极,宁赊望而他求!

  甫越期年,胡又量迁。澎湖重地,海岛孤悬。捧檄遄征,再历兴泉。厦门暂憩,詹吉登船。淼淼大洋,从兹挒舵。非山而浪拥千峰,无花而波开万朵。不雨而风激如霖,摇星而眼迷似火。时起雾而腾烟,间堆垠而列垛。正子午于星经,防风颿之相左。中有二沟,尤称奇特;红沟兮如丹,黑沟兮似墨。形稍窳而不平,势横流而若仄。傍绿水之清泓,亘万古而不忒。潮既往而旋来,日应时而合刻。穷睇盻于汪洋,觉畴昔之言海,不啻乎管窥而蠡测。炯炯然合五十载之睹记传闻,不觉于斯而有得。

  嗟嗟!观属于目,理通于心。量可有容兮,吾观其大;虚乃能受兮,吾观其深。观岂徒然哉?扩所观以服政兮,又何难当明圣之世而尧舜乎斯民?独鄙人识暗而才疏兮,愧有志而未能。

  文石赋(有序)

  澎湖产文石,在外堑山麓,掘地劈石得之。外其丑恶,经磨砻而文出。其文与质,不一其色;淡而不浓,浅而不艳。其形大小不伦,欹陷棱斜,尖突异状,绝无方圆平直者。其直低昂不一,佳者倍之。为念珠,重而凉,不宜于冬;余亦堪为案头玩具云。

  考文石之托始兮,韫于璞而深藏。迨畸人之穿凿兮,乃由暗而之章。色清淡而不艳兮,形多棱而少方。不可点而成金兮,不可餐而为粮;不可为图而作篆兮,不可为器而荐香;不可入药而供丹灶兮,不可作砚而伴文房。胡争取之若鹜兮,致厥直之常昂?购之无谓兮,弃之何伤!

  石若艴然而自鸣曰:君不吾取,吾为君宣。吾闻君子不责人以全美,不没人之微贤。矧吾粹品出自天然,质莹莹而不驳,性硁硁而恒坚。不追琢而自丽,不粉饰而成鲜。含云带雾,染黛浮烟。依海岛而储秀,历寒暑而永年。匪自炫以求售,偏竞羡而投钱。曾杂珍奇于五都之市,几供玩悦于七宝之前。士逢知己而自贵,物经赏识而益妍。君不吾取,吾无憾焉。余闻其言,叹异者久之;乃恍然曰:非石之贵,惟文为贵。文不雷同,故其色各出;文不柔靡,故其质常贞;文不好异而矜奇,故浅淡而不可厌;文不悦人而逢世,故平常而不可轻。惟其如是,是以取之。

  呜呼!一石之微,尚以文见重于海隅;况士君子斯文自任,怀瑾握瑜!选圭璋兮黜碔砆,探英奇于崑仑之巅、识卞璞于荆山之区。视兹石又当何如也?

  ·诗

  澎湖文石歌福建藩台钱琦

  茫茫元气虚空鼓,长波汗漫蛟鼍舞;忽然蓬莱失左股,幻结澎湖拥仙府。秀灵磅礴孕扶舆,沧桑阅历成今古。遂有宝气磨青苍,知是奎星堕沙渚。雷电追取敕神丁,冰雪雕锼运鬼斧;合则成璧分如圭,员或应规方就矩。藓斑隐跃渍璘璘,螺文屈曲旋楚楚。或如端溪鸲鹆眼,或如炎洲翡翠羽;苍然古色露精坚,秀绝清姿工媚妩。几案有时烟云供,光怪犹作蛟龙吐。底用珊瑚采铁网?那复夜光夸悬圃。我来海外搜奇材,谁料眼中尽尘土;尘土尘土何足数,此石莫共匣剑处。犹恐神物不自主,夜半飞腾作风雨。

  乙酉三月十七夜,渡海遇飓,天晓觅澎湖不得,回西北帆,屡濒于危,作歌以纪其事台南厅孙元衡(桐城人)

  羲和鞭日日已西,金门理楫乌鹊栖。满张风帆夜济海,天吴镇静无纤翳。东方蟾蜍照颜色,高低万顷黄琉璃。飞廉倏来海若怒,■〈秃胃〉𩙪鼓锐喧鲸鲵;南箕簸扬北斗乱,马衔罔象随蛟犀。暴骇铿訇两耳裂,金甲格斗交鼓鼙。倒悬不解云动席,宛有异物来诃诋。伏艎僮仆呕欲死,胆斗沥尽挛腰脐。长夜漫漫半人鬼,舵楼一唱疑天鸡。阿班眩睫痿筋力,出海环珓频难稽。不见澎湖见飞鸟,鸟飞已没山转迷。旁罗子午晷度错,陷身异域同酸嘶。况闻北嶕沙似铁,误尔触之为粉齑(澎湖山南有北嶕,下为铁板沙)。回帆北向岂得已,失所犹作中原泥。浪锋舂汉鹢首立,下漩涡臼高桅低。怒涛内溅顶踵湿,悔不脱壳为凫繄。此事但蒙神鬼力,窅然大地真浮稊。翠华南幸公卿集,从臣旧职咸金闺。挂冠神武踪已迈,愿乞骸骨还山谿;读书有儿织有妻,春深烟雨把锄犁。

  危舟得泊,晚饭书怀

  大海狂澜惊转舵,金山到似解重围。此生不道有来日,欲往何如成独归。粗粝儒餐初定痛,萧疏旅鬓忽知非。百年好是双行脚,梦绕湖山旧翠微。

  海波夜动,焰如流火,天黑弥烂,亦奇观也

  乱若春灯远度萤,坐看光怪满沧溟。天风吹却半边月,波水杳然无数星。是色是空迷住着,非山非鬼照青荧。夜珠十斛谁抛得?欲掬征闻龙气腥。

  客以海图见遗,漫赋一篇,寄诸同学

  中原十五州,无地托我足。衔命荷兰国,峭帆戴海腹。披兹瀛堧图,岛屿纷可瞩。回身指南斗,东西日月俗。飓风怒有声,骇浪堆蓬幅。涤汔终古心,㲿瀁万里目。毫厘晰舟舆,稊米辨岩谷。道奔裸体人,市莽连云竹。览者睫生芒,闻之肌起粟。寄语平生亲,将毋尽一哭。

  抵澎湖澳

  孤岛如稊一苇航,情怀跋扈与相羊。身随云鸟投清墈(洋少浅,曰清水墈),夜鼓天风过黑洋。翠蟹胎鱼堪入馔(海蟹翠色,沙鱼胎生),竹湾、花屿(俱澎湖山名)有飞觞。此间未是埋忧地,贯月浮查正渺茫。

  红夷剑歌

  海潮迅澓千丈波,宝剑出匣悲风多。剑身三尺菖蒲叶,文成蝌蚪星辰罗。耿耿光明拖疋练,潢潢气势翻长河。绕膝柔如弓抱月,铮然脱手锵鸣珂。壮士斫石迸阴火,应声解物无延俄。寒灯照夜老蚊泣,冷雨入屋神龙歌。长须遗民向我说:儿时丧乱沦于倭;长历荷兰诸绝国,酷嗜长剑情靡他。蕃禁例同盗神器,得此逋窜遭蹉跎。渡海中流鬼物夺,雷公雷母频㧑诃。归向中原乃拂拭,照见头发霜为皤。良工导我开生面,千金装饰十年磨。佩之邪心除已尽,世人不敢轻摩挲。我有墨兵久不用,睹此神物心平和。愿见圣人舞干羽,喜逢宇内销兵戈。遗民掀髯发长啸,太平对此将如何!万事不平今已矣,掉头蹈海双滂沱。

  黑水沟

  气势不容陈茂骂,奔腾难着谢安吟。十洲遍历横洋险,百谷同归弱水沈。黔浪隐樯天在臼,神先涌棹日当心。方知浑沌无终极,不省人间变古今。

  飓风歌

  九瀛怪事生微茫,瘴母含胎飓母长。虹篷出水势倾堕(断虹饮水,称为破篷,主风),云车翼日争回翔(云如车轮,主风)。须弥山下风轮张,狞悍熛怒天为盲;塕然于扶桑之木末,吞吐夫天地之巨洋。訇哮簸荡鼓神力,不崇朝而周回于裸人之绝国、黑齿之穷乡。■〈风劦〉■〈风孛〉■〈风夫〉■〈风夬〉无不有,一一堁堀尘飞扬。突如神兵交万马,崩若秦家天地瓦。颴飍起中央,沙砾尽飘洒。鳌身赑屃拄坤轴,羲毂轩轩欲回輠。怒鲸张齿鹏奋飞,涸鳞陆死盐田肥。嗟哉!元龟入壳避武威,伏虫尽蹂蹸。植物将谁依,东门大鸟何时归?我闻山头磐石坠海水,夔鼓轰腾五百里。战舸连樯吹上山,乖龙罔象迫迁徙,万人牵之返于沚。呜呼!海田幻化良如此。又有麒麟之飓火为妖,■〈风屯〉■〈风屯〉爚爚如焚烧。黄发遗民一再见,阖门坚壁逃蒸熇。青青者黄黄者黑,死海破块山枯焦。飞廉狂痴肆其虐,祝融表里夫谁要。帝天不下听,仰首空云霄;举笔用纪其事为长谣。昨者估客归,为言落漈事(入溜为落漈)。遭此四面风,淜滂无由避。连山陂合远埋空,涌嶂划开惊裂地。木龙冥郁叫幽泉(海船下用直木称为木龙,神实栖之。忽有异声,则云木龙叫,主凶),桅不胜帆柁出位。闪闪异物来告凶,鬼蝶千群下窥伺。赤蛇逆浪掉两头,白鸟掠人鼓双翅。天妃神杖椎老蛟,攘臂登樯叱魔祟(名妈祖棍,可驱水怪)。事急矣,划水求仙,披发执箸虚摇船。牛马其身蹄其手,口衔珠勒加鞍鞯。雷霆一震黄麻宣,金鸡放赦天所怜。扶欹尽仗六丁力,中原一发投苍烟。芒刺在背钳在口,自量归渡霜盈颠。为举一杯酹南斗,胡为乎职司喉舌而箕张其口?圣人御极不鸣条,噫此厉气焉能久!雄兮雌兮理则均,强为区别楚人狃。花信何妨廿有四,扶摇不碍万盈九。动物神功齐雨阳,南风薰兮愠何有?愿箕察所好,刚柔用其中。戢威自艾安尔宫,三年不波,万国来同。吾将查乘贯月,历四荒八极、徜徉而东。

  过澎湖屿巡台御史景考祥(汲县人)

  渺矣澎湖屿,海中天一涯。岛开环四面,民聚约千家。风剥山无树,潮侵石有花。捕鱼生计足,不解植桑麻。

  登大嶝山巡台御史范咸(仁和人)

  瞥见山坳翠欲流,葱茏密树景清幽。岚光迥与群峰别,海色遥看四面收。日暮碧云惊异彩,雨过寒气逼深秋。天南锁钥横江外,不放鲸鱼夜出游。

  三月二十五日渡海纪所见

  海门峡如束,放舟还趁潮。岛屿渐以远,仰视惟云霄。天与水为一,远颿同秋毫。极目杳无际,意气惨不骄。问程藉指南(放洋全以罗经定方向),出海称人豪(船主曰出海)。亚班揽篷索,上下等悬猱(占风、望向者曰亚班,缘篷桅而上,登降盘旋,了无怖畏)。巨浪拍天起,比似桅樯高。龙骨(船底大木曰龙骨)从上过,一落轻于毛。远望峻岭矗,水沸山岳摇。柁师噤不语,谓是鲲鱼尻。喷沫散作雨,十里闻腥臊。转瞬无所睹,但觉心旌愮。晚霞日初落,星斗何迢迢!夜黑青磷生,非鬼亦非妖;焰焰千万点,谁将十斛抛?此景洵奇绝,坐看过中宵。鸡鸣天欲曙,华影掀波涛;天吴与紫凤,野火春风烧。万顷荡金碧,蛟鼍争潜逃。动心复駴目,快事倾醇醪。幸逢圣御宇,海宴无飘飖。生平见未见,恣意夸同曹。得藉沧溟力,永静番俗嚣。归将画蓬壶,游仙足解嘲。笑语金华人,局蹐虚鸣镳。

  二十六日晚泊澎湖

  计程问澎湖,取道疑已远。沿洄逾七更,花屿杳难辨。金乌已西落,风微柁欲转;黑沟惊狂澜,横洋畏屯蹇。传闻弱水近,东去不复返(桐城孙元衡赤嵌集:台与厦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洋。中有黑水沟,色如墨,故曰黑洋,险冠诸海。或言顺流而东,则为弱水;自来浮去之船,无一还者)。岂必饱鱼腹,窃自轻轩冕。藤緪数百尺,用试水深浅(大洋中欲下碇,用铅锤试水,棕藤草三緪,约长六、七十丈)。俄见白鸟飞,色喜定残喘(台海使槎录云:近岛屿,则先见白鸟飞翔)。澳岛三十六,卷石非绝𪩘。潮势觉已平,欠伸求息偃。收篷且寄泊,努力进餐饭

  西屿落霞台道庄年(秀水人)

  残照无多日渐沉,建标散绮满高岑。不随孤鹜飞江浒,偏逐归鸦落树林。赛过垂虹几条锦,掩将新月一钩金。欲餐自揣惭中散(选诗:中散不偶世,本是餐霞人),鞅掌风尘俗满襟。

  泊澎湖西屿台湾举人陈辉

  海中青屿里,一片带春烟。水上浮奇石,天涯泛小船。波回苍霭外,村在白沙边。客棹经过处,怀人意惘然。

  泊澎湖巡台御史张湄(钱塘人)

  大嶝门外渡横洋,群山灭影流汤汤。天水相交上下碧,中间一叶凌波扬。少焉红沟映霞赩,倏忽黑蛟翻怒墨;陆离班驳黑彩腾,绘画乾坤须五色。针盘远指天南交,苍茫四瞩心悁劳。直上桅尖索西屿,亚班趫捷如飞猱。澎湖环岛三十六,历历人烟出渔屋。未须沧海成桑田,结网临渊食粗足。我来收泊妈宫湾,舳舻此立凝邱山。三夜惊涛舂客枕,梦魂跌宕雷霆间。是时望雨忧如渴,极目园畴断余嶭。北风可但济行船,唤起痴龙驱旱魃。

  渡海纪行胡建伟(三水人)

  时维二月中和节,天气晴明浪澄彻。鹭门待济匝月余,一朝理楫心怡悦。鸣锣击鼓舟师迎,拔碇许许欢同声。抓桅整缭候风信,四面飘飘扬旗旌。港绕山回指大嶝,两峰对峙如门径。絮絮钟磬出云端,共言此地颇幽胜。探奇未暇蜡屐登,订游约爽虎溪僧(虎溪僧曾约余舟过,游大嶝山)。好山看遍且观海,眼界开豁心神凝。停桡忽向寮罗(地名)捭,呀呻无风亦簸洒;更兼海气涌臊腥,重晕头眩轻也备。守风七日藉风便,倏忽千里茫无边。岛屿青青四山失,只见上天下水相胶连。浑沦囊括地轴逸,洗濯星辰浴日月;有如混沌未分之两仪,朔南何方东西昵。余皇巨舰轻于毛,一叶泛泛随波涛;后船瞥见前船底,彷佛露出鲲鱼尻。形形色色见未见,灼灼烁烁闪流电。似燹非燹磷非磷,云乃咸气浮光夜炫煽。认副驾(渡洋官船为正驾,余船为副驾),招邻舟,火号高烧明星流。天鸡未鸣天已白。茫茫飞渡黑水沟(海中有黑水如沟);黑水之沟黑逾墨,蛟鲸宫阙龙伯国。任尔铜船铁梢公,每每过之生喘息。我曾泛历江与湖,自谓大观难为徒。睹此爽然翻自失,川渟渎渚等杯杯。浩浩落落有如此,一腔豪气何时已。酒酣夜半击楫歌,刮起黄头尽倾耳。最怜徐福三千人,昔年过此曾问津;求仙采药那可得,至今漆齿作文身。八十年前驱鳄战(谓平郑逆也),凶人革心先革面;九州之外又九州,尽入版图要荒甸。置官命吏沧溟东,捧檄万里乘长风。坎险如夷履平地,丈夫如此亦豪雄。

  到澎湖境

  舟人告我水中沚,青青一点小于米;此是澎湖西屿头,好向望楼遥瞪视。七更洋走十二时,白鸟翻飞冁然喜(使槎录云:近岛屿则有白鸟飞)。渔火星星渐渐明,到境不过三十里。风微卸席下橹摇,齐心协力力足恃。引緪探浅复量深,恐防沙线与礁址。大船进港本来难,恰值今宵好潮水。四角仔、金龟觜,港口如门屹山峙。纷纷吏役欢相迎,红纱夹岸笼灯俟。连日惊心千尺涛,足踏实地乐无比。从容就馆谒诸生,殷勤问俗挈大指。一十三澳民颇惇,浇漓只有妈宫市。

  文石

  石产于澎瀛之西屿,居人采取,琢为人物、花卉、鸟兽、鱼虫、圆璧、方圭、念珠、手串,色色皆备,以供案头雅玩。闽中人士过此者,莫不购求焉。斯亦大块之菁华、一方之贵重欤!

  地灵何处不仙洲,且看文章点石头。宝气陆离威凤舞,金光灼烁锦龙浮。好将阅世存双眼(石以有眼者为佳),未许违时老一丘。海外自来多瑰异,愿随方物备共球。

  其二

  辉山润木最精神,雅重儒林席上珍。几度沉埋封草莽,一朝磨琢出风尘。不愁抱泣同和氏,转恐抛奇有魏人。藻采更饶坚确性,问从何处觅缁磷?

  其三

  光华日月着文石,肯共雕虫小巧争?镇物本来资厚重,补天由此费经营。树从玄圃花常满,种向蓝田玉自生。丝竹一时诉合奏,大成犹藉振金声。

  其四

  大作圭璋小念珠,方圆随意总规模;镂光错彩如三棘,夺目怡神亦五都。成子汉庭推硕学,充宗文苑颂鸿儒(二公俱遇异人授文石吞之,后大明悟,遂为一代名儒)。琅玕肺腑璠玙品,价重连城出海隅(时建书院,额名“文石”)。

  澎湖歌

  藐兹澎湖一孤岛,幅员百里弹丸小;九州不入禹贡图,开辟以来置不道。荷兰驱逐伪郑平,设官命吏名斯肇。台阳喉咽壮藩维,金、厦户庭资障堡。宅澳为村一十三,民居错落晨星渺。岁不十雨月千风(多风、少雨之地),波翻浪覆势倾倒。匝时咸水涨漫天,白日昏昏尽窅窅。流沙一片恍飞霜,草未逢秋已尽黄。地无高冈与陵麓,又无溪涧与桥梁;又无飞禽与走兽,又无花木与箐篁。织纴不事无麻苎,丝帛不出无蚕桑。三农最重无牟麦,五谷最贵无稻粱。爨粪为柴仗牛矢(土人烧牛粪,呼为牛柴),薯干作食呼薯米(唤薯干为薯米)。土瘠民贫何处无,未有土瘠民贫到如此!只合乘潮讨海为新畲,扬帆掉桨为犁锄;张缯挂网为稼穑,戳按塞沪为篝车。多黍多蜃颂蜃蛤,千仓万箱祝虾鱼。不祭田祖祭龙伯,吹邠击鼓水中潴。俗俭勤、人椎鲁,熙熙恬恬风近古。不崇佛教绝僧尼,寺观禅林目未睹。渔者恒渔农者农,饥食渴饮安井伍。更无雀鼠讼诪张,公庭清晏如召、杜。论文时亦聚诸生,诗书善气溢眉宇。千里一圣百里贤,化导在人须鼓舞。割鸡惯笑子游刀,家弦户诵并中土(时余兴学课文,生童大加奋励)。惟有妈宫市上颇不驯,言庞事杂多游民;草窃无聊兼牙侩,鳏兵蜂聚重为邻。赫赫炎炎尽烈火,厝薪不徙势必焚。溱洧有蕳野有蔓,鹑奔狐走鸟兽群。从此洗心先革面,海宇清宁看虎变。褊心杞国日焦忧,只手欲挽狂澜溅。勿云蕞尔无重轻,半壁东南关帝眷。作此长歌备采风,形势兴情一目见;告我凡百诸君子,勿弃刍荛下里谚!

  除夕作

  白酒黄柑共劝酬,岁除清燕也风流。明朝考历欣添算,此夕传杯笑举筹。暖气迎春炉火活,寒香送腊岭梅幽。占年何事凭龟卜,海晏河清是有秋。

  元旦次前韵(丁亥岁)

  震行坎止递相酬,律转东皇大化流。万国朝元严鹄立,五更待漏听鸡筹。阳回澎海韶光普,春到湖山淑景幽。满酌屠苏人尽醉,椒花银胜祝千秋。

  立春日作

  农祥晨正肇今朝,有脚阳春到海峤;但愿均调多雨露,更祈清晏绝风𩙪(澎地多风少雨,故云)。洞庭酒酌黄柑满,粉暑花明白画饶(地无花卉,仅植得美人蕉二株)。澳社十三人尽乐,秧歌齐唱舞翘翘。

  其二

  九十春光第一朝,十分和气满孤峤;祥开紫陌迎新贶,瑞拥青幡拂曙𩙪。宝字帖来人事快,土牛鞭罢岁华饶。瞻云海国思罗胜,莫笑坡公老插翘。

  其三

  春应尧蓂六叶朝,东风何地不员峤。仙龄浪侈三千岁,花信难忘廿四𩙪。白首横钗喧戴胜,青郊行酒羡杯饶。从今天地多生意,甲拆勾萌渐长翘。

  其四

  宦游闽地八春朝,远驻澎瀛海外峤。旧雨萦怀舒柳眼,故园入梦忆梅𩙪。及瓜方代星初易(澎地海疆,三年报满),剪彩相遗俗尚饶。株守一官虚岁月,风流何日扈鸡翘?

  十三澳诗

  文澳

  粉署何嫌冷似冰(厅署在澳内),东西分卫蔚云蒸(澳即东、西卫)。少躬稼穑先畴美,多羡鱼盐旧业增。屋结海隅邻叔敖,人夸豪气拟陈登。案山头看鲲游浪,会向风雷化大鹏。

  妈宫澳(即东、西卫澳)

  岂特雄封一马头(澎地铺舍、往来商船,皆萃于此),重洋天堑此咽喉。西援泉厦连犄角,东护台阳控上游。遣戍干城歌肃兔,编氓环堵类居鸠。自维海甸分符重,夙夜难忘驭远猷。

  鼎湾澳

  沙回港绕锦相联,海阔银河落九天。鼎峙中分庐上下(澳有上、中、下三社),湾开四面地方圆。潭边月载求鱼艇,水淈人耕立鹤田(潭边、水淈,皆社名)。礼让易兴缘俗朴,书声时听和春弦。

  林投澳

  行春按部过林投,人物丰盈里社休。东石(社名)风晴看鹭翥,西溪(社名)浪暖起龙游。大夫计富惟询马,比户能封在畜牛(地多牛羊)。海国太平真乐土,安居渔佃即仙洲。

  奎璧澳

  奎璧光芒本列星,化作人间应地灵。俗尚渔樵知力穑,户敦仁让喜横经。城当北拱瞻辰极,湖自东连浴日溟(城北、湖东,皆社名)。红罩、青螺皆瑞气(红罩、青螺,亦皆社名),乾坤何处不清宁!

  嵵里澳

  四边无树浪为花,猪母云趋落水涯(猪母落水,社名)。看褊鱼龙思结网,荡摇星斗快乘槎。石泉(社名)日丽眠黄犊,铁线(社名)风劲卷白沙。傍岛倚垵爰作室,晨星三五是邻家。

  赤嵌澳

  赤嵌红毛旧日城(台郡亦有赤嵌城),文身陋俗久全更。十洲海外逢清晏,百忍堂前好弟兄(澳内张姓,最称敦睦)。羡有多鱼频入梦,漫劳春鸟唤催耕。官闲到处询民隐,巷舞衢歌咏太平。

  镇海澳

  屹立洪涛镇海门,星分棋布壮声援。雷鸣百里风云会,豹变重溟雨露屯。港仔(社名)行春车驾犊,旗头(社名)击楫浪腾鲲。苍茫极目浮天水,缥渺蓬壶粒米痕。

  通梁澳

  乱石磊砢砌作墙(磊砢石,俗名老古石),绸缪人事拟苞桑。钓来烟雨龟蒙棹,牧遍阿池卜式羊。海绝鲸波逢道泰,民无鳄梦觇官良。采风闲听沧浪咏,步入通梁过大仓(社名)。

  瓦硐澳

  四澳星连萃北山(赤嵌、镇海、通梁、瓦硐四澳,统名北山),瓦硐看遍顿开颜。鸡窗夜照青藜火,鱼网朝围绿水湾。港尾(社名)地饶花蛤盛,城前(社名)人乐鹭丝闲。豚肩斗酒春风社,白叟黄童带醉还。

  西屿澳

  一屿孤悬澎岛西,小门(屿名)风乱水云迷。珊瑚海底鱼龙护(外堑海中有珊瑚树,番人曾到采不获,说有蛟龙守此云),文石山头凤鸟啼(澳产文石,居人琢为麟凤玩器)。夜半横礁(社名)喧挂网,春深合界(社名)课耕犁(堑分内外)。

  吉贝澳

  地隆元武壮坤维,鏁钥难忘保障思。“吉”字有礁藏铁板(澳北铁板沙一带,形如“吉”字,最为险要),贝文无价重金蠵(蠵即玳瑁,皮可饰物,以黄金色为尚)。风晴日丽神山现,浪卷台驰海角迷。边徼自来天设险,烟台烽火慨红夷(澳北有红毛炮台旧址)。

  八罩澳(即网垵、水垵二澳)

  八罩澎南海外村,也凭渔艇当田园。珠玑(海出蚌珠)映月寻花屿(岛名),玳瑁乘潮(澳多玳瑁,大者重百余斤)戳挽门(汛名)。九夏望雷消飓母,三秋祈雨长薯孙(澎地雨水最少)。往来商舶安澜渡(此地泊船最险),马腹鞭长可勿论(远驻口岸,稽查颇难)!

  同戴文炜、林五云两总戎阅红毛城旧址,因怀靖海侯赋

  颓墉依旧纪红毛,露冷云寒野鼠嗥。负固夜郎曾自大,恢张天网更谁逃?鲸鲵势绝波涛静(世传郑成功为鲸鱼妖氛),台、厦勋悬日月高。世盛永无烽火警,太平黼黻属吾曹。

  牛柴(澎地并无薪木,以牛粪炊爨,土人呼为牛柴)

  漫云牛后逊鸡声,粪出呼柴亦令名;跨灶人惊烟缕缕,登山谁听斧丁丁。输他榾柮原无累,剩得扊扊更有情。虽不用燔郊上帝,力能调鼎着和羹。

  薯米(澎无稻粱,居人以薯干供食,因名为薯米)

  番薯当米度年华,鼓腹安闲海外家。义士不须劳指囷,将军何事慨量沙。笑殊香粳供天府,喜并山芋唤地瓜(闽人呼番薯为地瓜)。一自岛隅分种后,风流随处咏桃花(红白相参为桃花米)。

  文石(次胡别驾原韵)范君倓(浙江人)

  澎湖一岛类瀛洲,石韫山辉品望优;敲凿得来文自显(产于山之根,破璞而石始出),磨礲琢就彩应浮。漫嗤落落输双琥,最爱粼粼重九邱。海屿只今非易觅(石已采取殆尽),十分珍贵胜鸣球。

  把玩低徊妙入神,他山怎与比儒珍。连珠的烁浑悬薏(谓有眼为重),五色晶莹那染尘?讵似梧台藏大宝,还同禹穴探游人。休言坚润难如玉(冬寒风燥,常易裂),磨琢功深却不磷。

  谁云海外妄邀名,虹气光随日月争。象物宛然传睿巧,摹人彷佛极经营。莫嫌琭琭零星见,须识莹莹大块生。不必价增逾十万,留情人尽布芳声。

  分明声价等明珠,玉振于今绍圣模。案上生花排笔阵(有做成笔架玩好者,甚佳),日边浮尹诵琼都。九疑覆去传金简,五鹿吞来见硕儒。从此文名增海甸,璠玙应贡凤城隅(时建书院以“文石”为名,故云)。

  澎湖孝廉张五典(泾阳人)

  三十六岛知何似?数点烟矼数石矶;出海来占风信好,时时白鸟傍人飞。

  澳口新晴日未斜,拍天碧水浸红霞;拨船三板乘风软,礁屿东西拣石花。

  文石书院诗(并序)

  澎岛无学宫,别驾胡勉亭先生出俸钱,构讲院。公余辄课诸生,官府、山长兼之矣。诗以纪之。

  寸莛由来许叩钟,植林开磵谢长供。千间广庇劳工部,六百还捐自曼容。何翅经师推北海,应从天下说中庸。移情我亦随烟棹,悟得琴心在众峰。

  与文石诸生

  海边无事偶相过,递引深杯且和歌;风雨闭门黎进士,记从笠底识东坡。

  题澎湖屿唐时人施肩吾

  腥臊海边多鬼市,岛夷居处无乡里;黑皮年少学采珠,手把生犀照咸水。

  澎湖台郡丞齐礼物(奉天人)

  海外遥闻一岛孤,好风经宿到澎湖。蛏含玉舌名西子,蚌吸冰轮养绿珠。荡漾金波浮玳瑁,连环铁网出珊瑚。登临试问沧桑客,犹有田横义士无?

  西屿落霞(台郡八景之一)台湾道高拱干(陕西人)

  孤屿澎湖近,晴霞返照时。秋高移绦树,海晏卷朱旗。孙楚城头赋,刘郎江上诗。淋漓五彩笔,直欲补天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