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濮阳公陈情表 中华文库

臣某言：臣闻事君以忠者，所宜效死；食君之禄者，亦戒妨贤。苟非内慊私诚，外忧官谤，则安肯固辞武节，强委信圭，拒七命赐国之荣，舍万里封侯之策，必知不可，安敢无言！臣某中谢。

臣因缘代业，遭逢圣时，窃尝有志四方，不扫一室。奉随武之家事，无愧陈辞；纂邓傅之门风，不伤清议。属者每忧不试，深耻因媒。自荐之书，朝投象魏；殊常之泽，暮降芸香。其后契阔星霜，羁离戎旅。从军王粲，徒感所知；草檄陈琳，亦常交辟。吕元膺东周保厘之日，李师道天平畔援之时，潜入其徒，盈于留邸。臣此时尚持白简，犹著青袍。元膺知臣传剑论兵，本于仁信，佩插羽，亦识孤虚，俾以发奸，假之捕盗，幸无容刃，以及焚巢。旋带银章，俄分竹使，隼楚峡，出以分忧，熊轼郧城，忽然通贵。岂意复逾五岭，更授再麾。中间叨相青宫，忝司缇骑，才通闺籍，又处藩条。越井朝台，备经艰险；贪泉浈水，益励平生。是甘马革之言，常惧武皮之诮。及圣造远流南极，许拱北辰，黄犊留官，胡床挂在，如生羽翼，若出婴罗，誓以归彼冗员，处之散地。俄以朝那阙守，昆壤须人，一去阙庭，五罹寒燠，处京畿五百里之地，控蕃寇数十州之多。提鼓烧烽，增埤浚洫。虽国家远追上策，不事交争，然蛇豕难防，犬羊易纵，苟罢严彻警，则负约渝盟。

臣自受命以来，为日斯久，未尝一日不修战格，未尝一日不数军储。使士有斗心，人无虚额，使之侦候，咸亦闻知。尚未能率厉骁雄，揣摩锋镝，远收麻垒，直取艾亭，成大朝经武之威，毕微臣报主之分。可书竹帛，不辱旗常。盖以久处炎荒，备薰瘴毒，内摇心力，外耗筋骸。虽马援据鞍，尚能矍铄；而班超揽镜，不觉萧衰。恐无以早就大功，久当重任，自思已熟，求退为宜。伏惟皇帝陛下道冠百王，功高三代，照临若日，覆露如天。况今国不乏人，时称多士，有才略在臣之右，齿发少臣之年，俾代处是邦，递临斯位，以之责效，谁曰不然？俾前达后生，皆无蔽滞，由中及外，得以交相，成陛下适时之方，减微臣固宠之责。臣不胜祈恩恳迫之至。谨差某官奉表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