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庵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五 中华文库
牧庵集 卷第十五 元 姚燧 撰 元 刘致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武英殿聚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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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庵集卷十五
元 姚 燧 撰
神道碑
中书左丞姚文献公神道碑
公讳枢字公茂事世祖潜邸十年左右宸极十有九年
居近密之地受尊宠之任可谓必世之久惟其不固富
贵进退礼敬穷达一节不易寒士故不取耻当时明哲
保身以薨帝为震悼楮泉为千百千五百闵惟子炜
生十五年未授之室赐聘财如所明年官以礼部郞
中皆异数也既没世而名声日延后十九年当元贞二
年裕圣太后以尝侍讲裕宗言之成宗赠谥荣禄大夫
少师文献公至大三年武宗追号嘉猷程世旧学功臣
太师开府仪同三司鲁国公谥仍其旧又推恩再世考
仲宏赠太保仪同三司鲁国康懿公祖骑银靑荣禄大
夫大司徒鲁国惠靖公妣张氏祖妣李氏皆鲁国夫人
惟姚氏为神明之后历三代秦汉魏晋宋齐传次或绝
或续与梁陈隋唐可谱究者别载世录惟本五季梁唐
六镇节度使勍勍生金吾将军汉英汉英周广顺初太
祖遣之使辽见留事世景圣三宋加安时制节宏化翊
亮功臣开府仪同三司枢密使检校太师兼政事令上
柱国东阳郡公生中书门下平章事北面宣徽使衡之
衡之生给事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居政居政生太师
左金吾卫上将军䖍州节度使景祥景祥生太子洗马
去华去华生金东上阁门使吾州团练使玢玢生阁门
祗候武德将军佺佺生武德将军𫉬嘉令锜锜生安远
大将军庆阳安化丞渊后更名仲宏生公及弟桢格公
自稚弱一力于学昼则经纪其家向晦则读书夜分不
辍鲁国夫人恐伤耽苦每止之乃塞窗不使见烛就枕
必尽三鼓闻将迁关中康懿公录事判官于许俾取师
氏姑及姑之夫子昌以来公徒行怀书困休于树宿止
于邸亦出以诵自期甚高宋内翰九嘉少登科甲时有
重名方闲居许摧折行位与之游一日宾㑹录事名召
公内翰怒曰公茂佐王之略岂可若是易之先祖曰
同僚呼儿軰宜然犹竟席不乐其为前辈见推如此壬
辰许城被围州判公军资库使与副夜四鼓闻窗外
叹曰人献东门出索之无得副曰吾尝遭兵河朔鬼物
云然宜救吾家乃相与归街陌横铃索断行见其怀印
若赴州计事者至家乃尽出金银酒具奁饰裹糇粮为
逃死谋日出而东门果破邀军将萧姓者入家尽付所
出萧曰吾尝受邱真人教汝军中惟救人无杀吾救乃
死公闻太宗诏学士十八人即长春宫教之俾杨中书
惟中监督则往依焉中书少公六年兄称之与偕北觐
时龙庭无汉人士夫帝喜其来甚重之乙未诏二太子
南征俾公从杨中书即军中求儒道释医卜酒工乐人
㑹破枣阳并公所招将尽坑之大将幕竹林间公前辩
析明诏如此他日将何以复命乃蹙数人逃入竹中潜
归其营匿严侯军中才脱死数十人继拔德安得江汉
先生赵复仁甫见公公戎服而髯不以华人遇之至帐
中见陈琴书骇曰西域人知事此乎公为一莞与之言
信奇士出所为文数十篇以九族殚残不欲北与公诀
蕲死公留宿帐中既觉月皓而盈惟寝衣存乃鞍马号
积尸间求至水裔脱履被髪仰天而号欲投溺而未入
也公晓以徒死无益汝存则子孙或可传緖百世吾保
而北无他也遂还尽出程朱二子性理之书付公江汉
至燕学徒从者百人北方经学自兹始岁辛丑赐衣金
符以郞中伊鲁斡齐行台于燕时惟事货赂天下诸侯
竞以掊克入媚以公幕长必分及之乃一切拒绝人有
以银二笏来见既谢却乃出置毡帘间遣人追及与之
遂携家来辉垦荒苏门粪田数百亩修二水轮诛茅为
堂城中置私庙奉祠四世堂龛鲁司寇容傍垂周两程
张邵司马六君子像读书其间衣冠庄肃以道学自鸣
佳时则鸣琴百泉之上遁世而乐天若将终身后生薄
夫或造庭除出语人曰几褫吾魄又汲汲以化民成俗
为心自版小学书语孟或问家礼俾杨中书版四书田
和版尚书声诗折衷易程传书蔡传春秋胡传皆脱
于燕又以小学书流布未广教弟子杨古为沈氏恬版
与近思录东莱经史说诸书散之四方时先师许魏国
文正公鲁斋在魏出入经传子史泛滥释老下至医卜
筮兵刑货殖水利算数靡所不究公过魏与窦汉相
聚茅斋听公言义正粹先师遂造门尽录是数书以
归谓其徒曰曩所授受皆非今始闻进学之序若必欲
相从当尽弃前习以从事于小学四书为进德基不然
当求他师众皆曰惟先生命则魏国公由穷理致知反
躬践实为世大儒者又公所梯接云岁庚戌尽室来辉
相依以居㑹上在潜邸遣托克托故平章赵璧驿至彰
德恐公避托克托留璧独至辉以过客见审其为公始
致见征之旨公曰天下之人同是姓名何限恐使者误
征不敢妄应璧曰汝非弃伊鲁斡齐𨼆此者乎公曰是
则然矣璧曰良是乃偕往彰德受命遂行既至上大喜
日客遇之俾居卫从后列惟不宿时召与语随问而
言久之询及治道公见上聪明神圣才不世出虚巳受
言可大有为感以一介见信之深见问之切乃许捐身
驰驱宣力尽其平生学敷心𤁋胆为书数千百言首以
二帝三王为学之本为治之序与治国平天下之大经
彚为八目曰修身力学尊贤亲亲畏天爱民好善逺佞
次及其救时之弊为条三十曰立省部则庶政出一纲
举纪张令不行于朝而变于夕辟才行举逸遗愼铨选
汰职员则不专世爵而人才出班俸禄则藏秽塞而公
道开定法律审刑狱则收生杀之权于朝诸侯不得而
专丘山之罪不致苟免毫髪之过免罹极法而𡨚抑有
伸设监司明黜陟则善良奸窳可得而举刺阁征敛则
部族不横于诛求简驿传则州郡不困于需索修学校
崇经术旌节孝以为育人才厚风俗美教化之基使士
不媮于文华重农桑寛赋税省徭役禁游惰则民力纾
不趋于浮伪且免习工技者岁加富溢勤耕织者日就
饥寒肃军政使田里不知行营往复之扰攘赒匮乏恤
鳏寡使顚连无告者有养布屯田以实边戍通漕运以
廪京都倚债则贾胡不得以子为母如牸生牸牛十
年千头之法破称贷之家广诸蓄复常平以待凶荒立
平准以权物估却利便以塞幸涂杜告讦以绝讼源各
疏弛张之方其下本末兼该细大不遗文不具述上奇
其才由是动必见询使授太子经以太师淇阳王之兄
故丞相图们恪尔故右丞巴哈济达今司徒玛努勒为
之伴读日以三纲五常先哲格言熏陶德性明年宪宗
即位诏凡军民在赤老温山南者听上总之大为张宴
群下罢酒将遣人正公顷者诸人皆贺汝独黙然岂有
意耶对曰臣欲陈之他日不谓遽问且今天下土地之
广人民之殷财赋之阜有加汉地者乎军民吾尽有之
天子何为异时廷臣间之必悔见夺不若惟持兵权供
亿之须取之有司则势顺理安上曰虑所不及者遣人
入闻愿总兵与国戮力报可公策太祖承天大命兵取
天下功未及竟而遂陟遐太祖平金遣二太子总大军
南伐降唐邓均德安四地㧞枣阳光化留军戍边襄樊
寿泗继亦来归而寿泗之民尽于军官分有由是降附
路绝虽岁加兵淮蜀军将惟利剽杀子女玉帛悉归其
家城无居民野皆榛莽何若以是秋去春来之兵分屯
要地寇至则战寇去则耕积谷高廪边备既实俟时大
举则宋可平上善之始置屯田经略司于汴西起穰邓
宿重兵与襄阳制阃犄角东连陈亳淸口桃源列障守
之又置都运司于卫转粟于河继馈诸州陕西则移陇
右汪义武公戍利川刘忠惠公黑马于城都割河东解
之盐池归陕西置从宜所中粮兴元犹惧不继置行部
秦州顺嘉陵漕潼关沔地转粟入利其年大封同姓敕
上于南京关中自择其一公曰南京河徙无常土薄水
浅舄卤生之不若关中厥田上上古名天府陆海上愿
有关中帝曰是地戸寡河南怀孟地狭民伙可取自益
遂兼有河内壬子夏入觐受命征大理至曲先脑而夜
宴群下公为陈宋祖遣曹彬取南唐敕无效潘美伐蜀
嗜杀及克金陵未尝戮一人市不易肆以其主归明日
早行上据鞍呼曰汝昨夕言曹彬不杀者吾能为之吾
能为之公马上贺曰圣人之心仁明如此生民之幸有
国福也明年夏祃牙六盘大张教条俾公以王府尚书
身至京兆置宣抚司以杨中书为使奏诸千夫长不法
夺有人室者旬月之间民大和浃道不拾遗师行留裕
宗后谓曰姚公茂吾不能离恐废汝学今遣窦汉教
汝先遣三使入大理谕招许不杀掠大军经土蕃刊木
求涂以前三使先至谕旨彼以为诳磔其尸于树大师
及城其相高祥登陴望之见吾军威之盛骇愕口张不
收饬公尽裂槖帛为帜书止杀之令分号街陌由是其
民父子完保军士无一人敢取一钱者惟急求三使
之首或曰投洱水中遣渔者网之无得也俾公为文以
祭赐其家人数十戸世无有与及归马多道死公惟一
马瘠不可乘之则牵之襟谷数升时摇木盂以饲雪深
三尺军马所经为冰梯惟旄牛槖以从徒步仅千
里而中原马至分赉之始免茧足上驻六盘公疾求居
关中教使劝农身至八州诸县谕上重农之旨凡今关
中桑成列者皆所训植岁丙辰公入见或䜛王府得中
土心帝遣阿弥达尔大为勾考置局关中推究经略宣
抚官吏下及征商无遗罗以百四十二条曰俟终局日
入此罪者惟刘史两万戸以闻馀悉不请以诛上闻不
乐公曰帝君也兄也吾弟且臣事难与较远将受祸未
若尽是邸妃主以行之为久居谋疑将自释复初好矣
上难之翌日语再及曰臣过是无策思久之曰从汝从
汝先遣使以来觐告时帝在河西闻不信之曰是心异
矣曰来诈也再使至诏许驰二百乘传弃辎重先及见
天颜始霁大㑹之次上立酒尊前帝酌之拜退复坐及
再至又酌之三至帝然上亦泣下竟不令有所白而
止敕罢关西钩考废行部安抚经略宣抚都漕诸司帝
规自将南伐与上阅地图俾公跽指濒江州郡津步要
地可舟越者遂复上兵遣由鄂入岁巳未秋及江而宪
庙崩渝问至上犹济江驻兵结层楼蒙以皋比日居其
上临攻鄂城东北贾似道闻公咨谋军中比为王猛城
㧞前茅上及长沙下及隆兴闻叛王将为非觊于家
追前茅还遂振旅断浮梁以归上即大位以王文统为
平章尽止藩府旧臣立十道宣抚使诸侯惟严忠济为
强横难制乃以公为东平至居庸北制下受命即南或
劝无行当入觐陛辞公曰文统新当国彼将以我为夺
其位至治郡置劝农检察二人以监之推物力以均赋
役罢铁官居三月大驾北征天后留燕遣使召公曰儿
辈幼时汝授之书何久留彼时图们格尔为丞相惟专
从卫宫阃诸事疑则见谋二年拜太子太师公曰皇太
子未立安可先有太师还到中书改大司农公奏在太
宗世诏孔子五十一代孙元措仍袭封衍圣公卒其子
与族争求词为讼及潜藩帝时曰第往力学俟有成德
达才我则官之又闻曲阜有太常雅乐命东平守成辇
其歌工舞郞与乐色俎豆祭服至日月山帝亲临观饬
东平守臣员阙充补无辍肄习臣宣抚东平尝闵先圣
大贤之后诗书不通义理不究与凡庶等叛洛士杨庸
选孔颜孟三族诸孙俊秀者授之经而学夫礼盍真授
庸教官以成国家育才待聘风动四方之美又详议王
镛亦善士练习故实宜令提举礼乐庶其岁久不致崩
坏皆从之又具奏八事曰举老成以辅王子重省臣以
振朝纲定法制以齐庶政立铨选以转百官其四如兵
卫屯田学校农桑皆所屡陈又具四事保民守信强干
弱枝修内治外敦本抑末于兵卫又申奏曰内地之民
不习武事不耐劳苦第可使出财赋以资国用西京北
京诸路之民习武耐劳可尽复其差赋充本路保甲屯
田使进有取而出有归可镇内窃以御外侮汉军除守
御南边可选精勇富强三万燕京东西分屯置营以壮
神都此左右中三卫起本者诏赴中书议事讲定条格
且勉谕曰姚枢辞避台司朕甚嘉焉省中庶务须赖一
二老成同心图赞仰与左三部尚书刘肃往尽乃心其
尚无𨼆条成与丞相史忠武公奏之帝深嘉纳后诏中
书右丞相安图同知枢密院事巴延翰林学士承旨哈
喇哈逊近史天泽姚枢讲定新格朕已亲览可行于今
等闻否亦当一一参改速行其间一二可增损者记
录以闻李璮召其质子彦简窃归反有迹矣帝问料
如何对曰使璮乘吾北征之衅留后兵寡濒海捣燕闭
关居庸惶骇人心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令数扰
边使吾罢于奔救为中策如出兵济南待山东诸侯应
援此成擒耳帝曰若是贼将何出对曰出下策三年文
统伏诛西域之人为所压抑者伏阙群言回回虽时盗
国钱物未若秀才敢为反逆帝曰在昔潜藩商订天下
人物亦及文统姚公茂言此人学术不纯以游说干诸
侯他日必反去年窦汉上书累数千言亦发其必为
乱首秀才岂尽皆斯人然文统之相参知政事商公挺
实誉之至是费寅以九事中时恚忌讼商公为文统西
南之朋引陕西郞中行宣抚使赵良弼为征幽商公上
都以良弼多智略疑为文统流亚械系于狱会遣鄂托
克行院成都而无辅行俾省择人公奏惟商挺可陛下
寛其前罪责成斯行遂出而遣之公又入奏方践阼之
初非良弼诇事关中恐后事㑹宁身矫擅诛东西川
两帅之罪以寛陛下西顾之忧推是为心忠纯皎然安
得与文统蓄异志者比臣请质阖门百口必其无他帝
悟出之四年拜中书左丞至元之元出省臣三罢世侯
置牧守迁转河东山西河南山东官吏公行省河东山
西明年而归或言中书政事大坏帝怒大降大臣罪有
入不测者公上言太祖开创跨越前古施治未遑自后
数朝官盛刑滥民困财殚陞下天资仁圣自昔在潜听
圣典访老成日讲治理如邢州河南陕西皆不治之甚
者为置安抚经略宣抚三司其法选人以居职颁俸以
养廉去污滥以淸政劝农桑以富民不及三年号称大
治诸路之民望陛下之治巳如赤子求母先帝陟遐国
难并兴天开圣人缵承大统即用历代遗制内立省部
外设监司自中统至今五六年间外侮内叛继继不绝
然能使官离债民安赋役府库粗实仓廪粗完钞法
粗行国用粗足官吏转换政事更新皆陛下克保祖宗
之基信用先王之法所致今陛下于基业为守成于治
道为创始正冝息圣心答天心结民心睦亲族以固本
建储副以重祥定大臣以当国开经筵以格心脩边备
以防虞蓄粮饷以待歉立学校以育才劝农桑以厚生
是可以光先烈可以成帝德可以遗子孙可以流远誉
以陛下才略行此有馀迩者伏闻聪听日烦朝廷政令
日改月异如始栽之木坐而复移既架之屋起而复毁
远近臣民不胜战惧惟恐大本一废远业难成为陛下
之后忧国家之重患帝恚为释五年用兵襄阳立河南
行省经理屯田以公佥省八年入觐十年拜昭文馆大
学士详定礼仪使其年襄阳下问其事宜公对吕文焕
以江淮一使兼上路总管生券军纵还熟券徙之河北
皆可十一年初议大举奏如求大将非中书右丞相安
图同知枢密院事巴延不可七月左丞相巴延陛辞付
敕书惟逆战者如军律馀止杀掠古之善取江南者惟
曹彬一人汝能不杀是亦一彬也既济江下鄂使至夜
召见公帝忧见色曰自太祖戡定天下列圣继之岂固
存之令久帝制南国耶盖天命未绝朕昔济江而家难
作天不终此大惠而归今巴延虽济江天能终此与否
犹未可知是家三百年天下天命未在吾家先在于彼
勿易视之其有事宜可书以进公言严兵守鄂无使荆
阃断阳罗渡先遣使责岁币留行人之罪明年公又
言由陛下降不杀虏之诏巴延济江兵不逾时西起蜀
川东薄海隅降城三十戸逾百万自古平南未若有此
之神捷者然自夏徂秋一城不降皆由军官不思国之
大计不体陛下之深仁利财剽杀是致降城四壁之外
县邑丘虚旷土无民国将安用比闻扬州焦山淮安人
殊死战我虽克胜所伤亦多宋之不能为国审矣而临
安未肯轻下好生恶死人常情盖不敢也惟惧吾招徕
止杀之信不实诈其来耳是用力拒宜申遣公干官专
转巴延宣布止杀之诏有犯令者必诛赦若此则赏罚
必立恩信必行圣虑不劳军力不费老氏有曰大兵之
后必有凶年疾疫随之军虽不试而民止得其半况今
民去南亩来岁之食将安所仰帕手腰刀必倡为乱袒
臂一呼数十万众不难集也虽非劲军壁山栅水卒未
易平是一宋未亡复生一宋南方官府以情破法鞭背
文面或盛竹络投诸江中又盐铁酒酤榷始汉代其后
因之不废今方新附若复征之人必离散制曰鞭背黥
面及诸滥刑宜急除之榷酤后议十三年罢昭文馆拜
翰林学士承旨仍详定礼仪宋平凡其侍从之臣以士
子入见者必令见公询其学行而官之九月享庙拜大
礼使明年上以自九月不雨至于三月问可以惠利斯
民者公曰麋榖之多无若醪醴麹蘖京师列肆百数日
酿有多至三百石者月已耗谷万石百肆计之不可胜
算与祈神赛社费亦不赀宜悉禁绝皆从之初公方奏
事得疾忽跽不能言帝急命从臣扶出登车至家未苏
百日而愈后三年疾再至昏黙三曰甍寿七十八京师
士夫哭祭如失亲戚曰自今帝侧图回天下者岂复有
斯人者耶惟佥密院赵良弼赙俸半岁为位祭其家终
丧时孤侄燧仕陕西提刑炜独举其柩藁葬京城东南
分墅后十八年当元贞二年五月炜徙葬卜于西洛金
门山祖茔别兆于辉菊山之阳公天资含宏而仁恕恭
敏而俭勤理生惟务本实不事末作未尝疑人欺巳有
其德亦不留怨胸中忧患之来不见言色魏国公每
誉其善于顺受人莫可及在京晚屡辍禄虽奉朝请假
质劵剂盈束视贫甘心不一出言恃其久故干人闻不
足于上有来即谋必反复忠告惟恐吾言之不尽及秉
笔中书或咎公独遗门墙故人公曰用人威权当出天
子果若贤才乌避不闻其琐尾者乌敢藉权树亲宾市
私恩乎他善众多今惟表其大益斯世者四其一倡鸣
斯道使今天下鄕校童𫎇之师犹知以小学四书为先
虽戴惠文身为刀笔筐箧之行与非华人亦手披口诵
是书求厕士列者往往多然故左丞之制辞有曰德全
天懿学得圣传旨固有在于斯也再则中土士夫不知
为庙作主以奉先祀自公始辉人多化之而祖考妥灵
有所三征西南夷为陈曹彬取南唐兵不血刃赞神武
以不杀四当世祖渊龙规一幅员之判裂也请开屯田
淮蜀移兵戍之固巳起平宋之本及议南伐而难大将
又上言非中书丞相安圗同知宥密巴延两人不可宋
平又与咨谋其新国图任其降臣随有两王作难海隅
当十五年炎烬扑灭而公始薨古以揆之晋羊祜首策
平吴吴平而身不及见乐毅有曰善作者不善成盖当
其时自明其身不终所事于燕惠数百年后犹能取必
于祜今焉不效于公欤四夫人惟王氏先公卒继宋氏
后公七年卒公赠少师赠吴兴郡夫人及公国鲁与完
颜氏李氏皆从封鲁国夫人后公三十四年完颜亦卒
故三夫人皆袝炜李出今中奉大夫河南北廉使其忠
厚淸愼有克继先烈之誉二女姊宋出娣完颜出姊卒
娣继皆嫁为开府忠武公中子𣏌淮东肃政廉访使妻
皆卒孙尚孩呜呼燧生三岁而孤公卵翼之不知其䝉
暗教督而急其成俾粗有闻承乏翰林复世公官恐公
事业不能详尽不敢干他词臣故惟自述文不过华质
不至俚而摭其实焉耳矣铭曰
惟天聪明视听自民沃天子心启莫非臣舜察迩言昌
言禹拜称圣万世臣何与在粤若世祖方龙跃渊载命
征车遐蒐逸贤即辉起之爰置左右授太子经事靡不
叩公感一介尽其平生所学与知倾敷悃诚书首八事
修身以始贤亲畏天爱民以次申以州条救弊之方施
治所宜如纪在纲上总兵民公请民去上受封国公择
地所上征南诏公陈遏刘上曰汝言吾行优优展也神
武操既有要天下定一于时巳兆移兵戍边首蜀尾淮
免夫春秋剽杀去来汴置经略秦以宣抚三年其民歌
舞乐土治效若斯公于之是一出为猷不无赞弥又从
济江内难方蹶帝遄其归大统入继移昔巳试施诸万
方帝思旧人台衮用章公拜稽首元良未建臣何力有
太师顾先改为大农寻拜左丞申以责难书存可征南
土既平咨谋新国昭文禁林必首见及后圣相承言行
其生没为法程谥以讳名既又进加功臣开府莫尊太
师莫尊国鲁哀荣若斯大书穹碑比其生全千祀可贻
董文忠神道碑
公讳文忠字彦诚真定藁城人董世不可远系其考讳
俊材太祖以兵略金地由农亩将乡民万众来归官以
龙虎卫上将军左副元帅知中山府事时太尉史忠武
公兄河北西路都元帅天倪开阃真定其倅武定仙杀
元帅家百口据真定叛而臣金太尉集兄散卒复之仙
走壁双门夜又袭入太尉惟与故侍卫亲军都指挥李
伯祐投城涉堑奔藁左副闻乱已舣舟滹沱即马入藁
合力再复之仙走壁抱犊旋逾河太宗以太尉为真定
河间东平济南大名五路万戸左副长千夫从追义宗
归德薄北门而陈左右皆陂泽太尉以无战地为言首
帅萨奇苏巴哈不从而大将苏布特自汴召公尉计事
金纵兵击没其军左副死事夫人李氏九子公次居八
诸兄鞠友之宪宗即位明年壬子年二十有二始入侍
世祖潜藩承旨王文康公鹗言诗教问公能乎对曰臣
少读书惟知人则竭力以事父母出则致身事君而已
诗非所学从征南诏其兄平章忠献公文炳耻不得从
自藁将家僮二百骑追之大军深入矣路经土蕃战而
后逹才馀数骑已未伐宋王师临江与忠献率勇士百
人乘鸼䑠先济教遣他将舟师继之三捷得敌𫎇冲百
艘遂围鄂上正宸极中统之元置符宝局以公为郞后
官奉训大夫居益近密上尝不名惟帝呼董八亦异数
也而公不为容悦随时献纳中禁事秘外多不闻举所
可知如至元二年安图以右丞相入领中书建陈十事
言忤天听公曰丞相由勋阀王孙夙以贤闻今其始政
人方延伫倾耳而所请若是后何以为乃从旁代对恳
悃详切如身条是疏者始得报可八年侍读徒单公履
欲行贡举知上于释崇教抑禅乘是𨻶言儒亦有是科
书生教类道学𩔖襌上怒已召先少师文献公司徒许
文正公与一左相庭辩公自外入上曰汝日诵四书亦
道学者公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经究心孔孟而为赋诗
何关修身何益为国由是海内之士稍知从事实学臣
今所诵皆孔孟言乌知所谓道学哉而俗儒守亡国馀
习求售已能欲锢其说恐非陛下上建皇极外修人纪
之赖也事为之止君子以为善于羽翼斯文十一年以
大师南伐民困供亿奏蠲常岁他名之征后燕见降将
问宋所由以亡皆曰贾似道当国薄武人而惟文儒之
宗武人怨之故大师之外而疆埸内而京都莫有鬬志
释甲投戈归命恐后上问公其言何如公曰似道薄汝
而君则爵以贵汝禄以富汝未尝汝薄也而以有憾而
相移怨而君不战而坐视亡国如臣节何似道薄汝岂
以逆知汝曹不足恃为一旦用乎上深善之诏徙大都
猎戸郢中奏止还贫弱者弛收官鬻田器之税听民自
为以劝本富民㑹患多盗敕苟犯皆杀无赦所在系累
充牣犴狱公言今杀人于货与窃一钱上均死一断
不属憯黩莫甚恐于陛下致祥之气好生之德多所干
伤敕革之或汉人殴国人伤又或如太府属卢某盗断
监布上命杀以惩众公言今刑曹于囚罪入死者巳有
服辞犹必详谳是事未可因人一言遽寘重典宜付有
司簿责阅实以俟后命乃遣近臣图们核殴伤公核监
布告殴得诬杖遣之监布葢太府始受端外皆有羡尺
适上方工官有需其人惜毁成端断羡以给非身利而
为也降旨原之责侍臣曰方朕怒际曹皆结喙惟董
八启沃朕心则杀是非辜必窃窃取议中外矣赐金尊
曰用旌储皇亦晓宫臣曰方压以雷霆而容止话
言暇不失次卒矫以正实人臣难能者太府属挚而泣
谢曰鄙人腰领赖公以全公曰吾雅非知子其必拯诸
阽危者盖与国平刑非期子见德也其返而挚自安图
北伐犯法臣阿哈玛特独用国柄盗弄威福众立亲党
惧平章廉希宪复相必防其私表以右丞行省江陵者
逾年公奏希宪昭代名臣今端揆虚席尚多不可久使
居外以孤人望宜蚤赐环从之十六年十月乙亥还自
万寿宫祝釐所奏曰陛下始以燕王为中枢令密使才
一至中书后𠕋储皇累使明习军国事者十有馀年终
守谦抑非不奉明诏也亦朝廷处之未极其道夫事巳
奏裁而始启白为人臣子惟有唯黙避任不敢以命令
可否制敕而已以臣所知曷令有司启而后闻其有未
安断以制敕则理顺而分不逾必不敢辞责元良矣其
日荩前省院台臣将百人上面谕曰自今庶务听皇太
子临决而后入闻寻语储皇董八崇植国本者其识勿
忘礼部谢昌元请立门下省封驳制敕以绝中书风晓
近习奏请之源上锐欲行之诏庭臣杂议怒承旨少保
王文忠公磐曰如是益事汝不入告而使南土后至之
臣言之用学何为必今日开是省庭臣三日始奏公为
侍中兼其属多至数十人某臣弗便也入言陛下将别
置省斯诚其时得人则可宽圣心以新民听今闻盗诈
之臣与居其间言多目公公恚辩曰上每称臣不盗不
诈今汝顾臣而言意实在臣其显言盗诈何事上出奏
者公犹诉不止且攻其贼国之奸上曰朕自知之彼不
汝言也然终忌公得君淸愼无过莫可指以为报者乃
以楮镪万缗为寿求欢摈弃不取忠献公卒官中书左
丞故太傅巴延公表其可相上使嗣为公曰臣兄有戡
定南土之劳位是则可臣𥊍御居中宣何力焉而可嗣
为十八年升局为典瑞监郞为官以正义大夫俄授
资德大夫佥书枢密院事如故始不从跸留居大都
凡宫籞城门舍徼道环卫营屯禁兵太府少府军器
尚乘等监皆领焉兵马司旧隶中书并付公将权臣累
请夺还中书不报始大明殿皆资辽右浮海湿材有司
急其成功遽丹漆之不能十年叩之皆抨然中空为抽
二十馀楹比乘舆还壮加其旧是冬十月二十有五日
鸡鸣入忽踣家庭气息奄奄上遣中使持药投救不
及遂绝伤怛不己犹觊其息敕勿速敛五日乃匶且知
公图书外无他居积赙钱数千万储皇等是以十月六
日归葬其鄕高里先茔从始至终实三十年征伐蒐田
无地不从凡乘舆衣服鞶带药饵大小无虑数百十槖
靡不司之中夜有需不须烛索可立至前风雨寒暑饥
渴骏奔心无怠萌口绝勚语属属乎惟以执事不恪𫉬
谴为惧故能滋久眷宠弥深上中岁多足疾一日枢密
院奏军务上卧画可公在御榻伏枕而跽比终奏日巳
移晷屏气肃肃曾不流盼他日院臣言始吾以公居中
而逸乌知其劳如是在他人不可一日强志勉力为者
何可几及何可几及公曰君所见特是时吾固日鸡一
鸣而跽烛入而出后或长四十日不至家夜杂妃嫔
候侍休寝榻下上呼之方惫熟寐不应命妃蹴兴之妃
不敢前上詈曰董八诚爱之专敬愼之至事朕逾父汝
以妾母蹴之何嫌而为是拘拘其感孚圣心得是见与
有举一世亿万维人所未能者为臣则然其在家出门
弟弟敦宗贤贤信友渊毅而明炳逊恭而易伦理之
间人文粲然元臣故老奉朝请者上所存问及有欲言
皆由公传达权幸不敢谗危之及是则皆出涕几筵曰
哀哉若人曾未终寿而不淑自兹君侧失正人矣一贵
戚独曰天乎世无吾曹千人诚不加少而夺公归耶下
至佣人贩夫亦失声投业后二十有一年当大德辛丑
今天子言念其功赠光禄大夫大司徒封寿国公谥忠
贞配顾氏从封寿国夫人圣语褒扬六珈增丽男五人
士珍中书省参知政事某以门功令保定之曲阳某内
供奉某某未仕女三人长适太尉子中书左丞彬中蚤
卒季适中书左丞张公子集贤大学士某男孙五人未
仕女孙六人长由其姑归史氏故又适左丞子某馀幼
在姆士珍将铭坟道持辽阳行省参政王公思廉之状
远走江东而以访燧义有二焉一以其伯仲父忠献与
故参知政事翰林承旨文用与公由先少师储邸旧学
命之不官必曰先生一于燧尝同受学司徒文正公且
与今忠献子其兄江浙行省右丞士选相好实再世契
奚言而辞铭曰
在易六位以爻居四上承五君多惧之地于皇前圣与
天巍巍神明其变雷霆其威公三十年日侍帷幄出入
起居不辱于数初匪智计其身包周臣职克修敬慎无
尤天府其观曰郞典宝其自任重引君当道不刚悻悻
不柔容容揆义为中阙焉弥缝或攻圣学异教之似公
曰其言皆孔孟氏彼去其实务华词章为利达资何关
伦常足明其心斯道力卫展与朋党弭祸于未父子之
间进说多艰庶政既先国本泰山其入告内无是为大
他随事陈罔遗于外其非庭尉狱由平反施令必臧等
乎纳言奸窳滔天庭伐其慝虽未即诛中剧矛㦸黄髪
番番致臣而家岁时存问天语柔嘉晚书宥密瑞监仍
柄何天不吊年过知命前圣终之赙以送终嗣圣功之
追爵上公人臣宠光至是焉极矧子廊庙淸劭执德无
石维年竹帛岂夷赖休声其以是诗
〈臣〉刘鳯诰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