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初学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二 中华文库
牧斋初学集 卷第二十二 清 钱谦益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崇祯癸未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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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斋初学集卷第二十二
杂文二
鸡鸣山功臣庙考上
太祖实录洪武二年正月乙已立功臣庙于鸡
笼山六月丙寅功臣庙成论次诸臣之功以徐
达为首次尝遇春又次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
胡大海冯国用赵德胜耿再成华高丁德兴兪
通海张德胜吴良吴祯曹良臣康茂才吴复茅
成孙兴祖凡二十有一人命死者塑像祀之仍
虚生者之位初胡大海等殁 上命塑其像于
卞壷蒋子文之庙至是复塑像于新庙是祀也
掌在太尝记在会典二百馀年已来未之有改
也太仓王世贞独考其误以谓国初之封六王
韩魏郑曹宋卫也立庙之时韩宋犹未受封何
以前知其不令终而绌之黔宁是时官不过指
挥何以知其必树大勋而骤登之此记事者之
误也然则云何曰塑像虚位诚有之其后如韩
宋者则弗克与享也今之位次据永乐初年见
在者而书之也王氏之考核矣而未及详也夫
岂惟黔宁哉初封二十八侯何以独举五人继
封十二侯何以独举一人自蕲国以外皆以有
功待封者也若黔国则与黔宁比肩者也如国
史之云其所谓论次者以何为援据乎国史于
二年既云论次诸臣之功定祀二十一人矣七
年六月书祔祭新战没定辽卫指挥高茂等三
十八人八年正月又书增祀华云龙李思齐等
一百八人九年又书祔祭何文辉及有功者一
百八人十三年又书祔祭顾时以下二百八十
人以二年之定祀者为是则七年以后不宜增
以七年后之增祀者为是则二年之祀未尝定
同是祀典同是国史而前后舛错如此此所谓
以子之矛陷子之楯者也虚位塑像王氏以谓
诚有之吾以为非也二年正月 上敕中书省
臣曰诸将相从捐躯戮力开拓疆宇有共事而
不睹其成建功而未食其报追思功劳痛切朕
怀其命有司立功臣庙于鸡笼山序其封爵为
像以祀之九年七月又谕礼官曰诸将始从征
伐宣力效劳朕于爵赏不敢吝惜大者公小者
侯死则俾之庙食以报其功繇二年之敕观之
则云塑死者之像繇九年之谕观之则云报死
者之功其辞意甚明也令果有生者虚位之事
则立庙之日宁不以此明谕省臣而独谆复于
死者耶罗鹤记云鸡鸣山庙祀定于洪武十一
年斯又与二年何异一统志云南京功臣庙建
于洪武二十年嘉靖中科臣礼官驳郭威襄配
享之议皆援以为证且谓黔宁东瓯此时尚在
以实生者虚位之说虽然宋颍凉三公与长兴
武定二侯皆无恙也如宋颍凉三公者将先虚
位而后绌之耶长兴武定或先虚位而后不及
补耶王景撰黔宁神道碑云王薨之明年塑像
功臣庙敕太尝祀以大牢令二十年位次已定
则黔宁之塑像何以待其薨之明年耶传曰豫
凶事非礼也记曰之生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
为也以 皇祖之神圣观会通以行典礼而缪
盩若是耶故生者虚位之说吾断以为无之
鸡鸣山功臣庙考下
然则二十一人之祀其定于何时乎曰吾未有
征也其殆当 圣祖末年胡蓝二党底定诸公
侯之以罪诛者以嫌死者芟夷既尽而后二十
一人之论次始定乎国初文臣则平章武臣则
都督指挥皆得祔祭洪武图志云功臣庙在鸡
鸣山南凡本朝开国元勋功在社稷泽及生民
者则祀于此志刻于洪武二十八年岂 圣祖
末年尝汰除祔祭文武诸臣而独举元勋之祀
乎考之会典正祭中山以下六人配以郢国以
下十五人两庑各立一牌总书故指挥千百戸
卫所镇抚之灵盖举汰除祔祭诸臣而合祀之
也一统志所载定于洪武二十年者庶几近之
虽然二十一人之论次果出自 圣祖其权衡
未有不曲当者也今则犹有猜焉六王吾无闲
然矣六王以下梁国六公皆与享 太庙者也
而永义独不在二十一人之列享祀之礼莫重
于 太庙古所谓其从与享先王与祭于太烝
者也举其重而废其轻于义何居二年正月丁
未以功臣廖永安等配享 太庙四年四月定
合祭功臣配享之礼永安等七人之配享 太
庙旧矣不知何时革而为六也六年赐永安等
七人谥号九年加赠十三年改封郧国 圣祖
之追念永安未尝少杀也郑晓谓九年罢永安
祀者误也然则 太庙之黜郧国殆未必出
圣祖之意矣功臣庙之祀又安得而绌之如谓
德庆之𫉬罪足以累其兄则泗国独无宋国为
之弟而虢国独无南安为之弟乎然则永义郧
国之不祀功臣庙者非定论也国初死事诸臣
与于两序者梁国五公之外济国安国东海燕
山四人而巳在太平则有东丘辈而不得与在
南昌则有陇西忠节辈而不得与在康山则有
济阳淸河高阳安定辈而不得与至于陷虏剖
腹如乐浪者以督府峻赠上公而亦不得与东
丘诸公纵不得与梁国六公等独不当与济国
东海燕山相上下乎乐浪之忠烈又岂少逊于
安国乎如谓东丘诸公死事之地已有特祠则
梁国不尝祀于南昌而越国不尝祀于金华乎
故吾谓济国四人之祀其于以报国初死事之
臣殆有未尽也此亦非定论也开国功臣以逆
诛以嫌死者例不得与享其有生封侯死封公
赠谥稠叠而亦不得与者身死之后党事发露
如滕杞陕许芮永诸公是也滕国之祔祭已见
于国史盖祔而后黜者也独吴海国俨然从其
兄之后庙食至今何居庚午五月之诏播示天
下者海国不在二十七人之列乎其罪状未明
纵不比于滕𣏌诸公又岂独后于陕国乎陕国
不祀而海国祀其何以服陕国之心乎海国之
得祀于祀为不典于国为失𠛬此未必 圣祖
之意也恐亦非定论也以位次考之其载在会
典者东序则冯郢国以下七人西序则胡越国
以下八人与今庙中位次相合吴江国在西序
吴海国在东序皆居第五跻海国于江国之上
斯为越祀矣实录则云次胡大海次冯国用皆
西先于东江国兄弟适当其次而华高丁徳兴
序于兪虢国张蔡国之上则以配享 太庙之
元勋抑而居下又未可谓之顺祀也繇此推之
二十一人位次实录会典彼此错互巳不可考
正一统志之所载未知何所援据又岂可遽信
哉吾学周礼其可为三叹已矣然则嘉靖中
太庙配享之议如何曰文成宜与享 太庙者
也进威襄于二十一人之列吾无讥焉尔
致身录考
成化闲吴江处士史鉴明古与长洲吴文定公
为友尝请文定公表其曾祖讳彬字仲质之墓
今匏庵集中所载淸远史府君墓表是也万历
中吴中盛传致身录称建文元年彬以明经征
入翰林为侍书壬午之事从亡者三十二人而
彬与焉彬后数访帝于滇于楚于蜀于浪穹帝
亦闲行数至彬家诸从亡者氏名踪迹皆可考
证前有金陵焦修撰序谓得之茅山道书中好
奇慕义之士见是录也相与欷歔太息彷徨凭
吊一以为必有一以为未必无南科臣欧阳调
律上其书于朝且有欲为请谥立祠附方铁诸
公之后者余以墓表曁录叅考之断其必无者
有十表称彬幼跌宕不羁国初与诸少年缚贪
纵吏献阙下赐食与钞给舟遣还恭谨力田为
粮长税入居最每条上利害多所罢行鄕人赖
之如是而巳令彬果逊国遗臣纵从亡访主多
所讳忌独不当云曾受先朝辟召乎即不然亦
一老明经也其生平读书纉文何以尽没而不
书乎文定之表盖据明古行状何失实一至于
此其必无者一也表称每治水诸使行县县官
以为能推使前对反复辨论无所畏彬既从亡
闲归尚敢卭首伸眉领诸父老抗论使者前独
不畏人物色乎县官岂无耳者独不知为故翰
林侍书推使前对使者乎其必无者二也表记
彬生平自缚吏诣阙足迹不出里闬录载其闲
关访主廿年之闲遍走海内何相背也洪熙初
奉诏籍报民闲废田减邑税若干石以录考之
彬方访帝于滇南何暇及此其必无者三也表
言彬重然诺遇事不计利害至死不悔而录云
以从亡为仇家所中死于狱彬实未曽死狱而
云以从亡死狱甚其词以觊恤也表书其卒之
日宣德二年三月十日而录云后三日书其年
六十有二而录云六十七卒之年与日皆舛误
其必无者四也从亡徇志之臣或生捍牧圉或
死膏草野或湮㓕而渊沉或鸟集而兽散身家
漂荡名迹漫漶安有晏坐记别从容题拂曰某
为补锅匠某为衣翁某为东湖樵比太学之
标榜拟期门之会集哉野史记壬午七月有樵
夫闻诏自湛于乐淸之东湖今则以为从亡之
牛景先岂湛湖者一樵从亡者又一樵耶其必
无者五也录载彬入官后元年谏改官制四年
请坚守请诛増寿皆剽窃建文时政以彬事傅
致之也不然何逊国诸书一时论谏皆详载而
独于彬削之耶其必无者六也录后有敷奏记
事洪武二十四年八月廿五日东湖史仲彬缚
贪纵官吏见 上于奉天门赐酒馔宝钞次日
陛辞朱给事吉祖之秦淮王文学彝张待制羽
布衣解缙赋诗赠行而给事中黄钺记其事按
朱吉墓记洪武二十三年辞荐不起廿五年以
明经能书荐入中书书诏敕二十七年授戸科
给事中是年吉正辞疾里居尚未入官何得称
给事中祖饯秦淮也张羽为太尝司丞谪岭南
半道召还自沉于龙江此洪武初年也王彝与
魏观高启同诛洪武七年也解缙二十三年除
江西道监察御史旋放归是年缙不在朝又不
当称布衣也黄钺建文元年以宜章县典史中
湖广鄕试次年中胡广搒进士授𠛬科给事中
安得洪武中先官给事也作是录者以钺同郡
人又死于壬午故假钺以重彬而不知其蹖驳
若是其必无者七也录云吴江县丞到彬家问
建文君在否彬曰未也微哂而去当时匿革除
奸党罪至殊死何物县丞敢与彬开笑口相向
乎此鄕里小儿不解事之语其必无者八也当
明古时革除之禁少弛矣明古之友自吴文定
而外如沈启南王济之辈著书多讼言革除何
独讳明古之祖明古为姚善周是修王观立传
具在西邨集中大书特书一无避忌何独于已
之祖则讳而没其实乎其必无者九也郑端𥳑
载梁田王等九人松阳王诏得之治平寺转藏
上彼云转藏此云道书其傅会明矣序文芜陋
亦非修撰笔也其必无者十也史之后人诸生
兆斗改录为奇忠志多所援据通人为之序以
为有家藏秘本合于茅山所传者也去年兆斗
过余问侍书事真伪云何余正告之曰伪也为
具言其所以兆斗色动已而曰先生之言是也
问其所藏秘本则逊谢无有余观西邨集赵秉
文𦘕䟦考云世之作伪者幸其浅陋不学故人
得而议之使其稍知时世先后而饰词以实之
尚何辨哉明古之论殆为斯录发欤语有之俗
语不实流为丹靑余之为是考也𭰹惧夫史家
弗察溺于流俗而遗误后世也余岂好辨哉
书致身录考后
余作致身录考客又持程济从亡日记示余余
掩口曰陋哉此又妄庸小人踵致身录之伪而
为之者也按张芹备遗录济朝邑人为岳池县
教谕有术数建文命䕶军徐州金川门破不知
所之郑端𥳑则云济曾为翰林院编修为建文
君决计薙髪数以术免于难端𥳑好奇或因河
池学舍及徐州碑石之事而傅会之未必也
又言济随建文君来南京至京不知所终端𥳑
未见实录故杨行祥之狱在正统五年而逊国
记言天顺初斯已讹矣其所谓西内老佛者国
史巳明著其伪而况从亡之臣随至南京者谁
见之而谁识之乎又况所为日记者谁授之而
谁传之又将使谁正之乎作致身录者涉猎革
除野史借从亡脱险之程济傅合时事伪造彬
与济往还之迹以欺天下而又伪造济此书若
将疏通证明之者此其本怀也致身录之初出
也夫已氏者言于文宫庶文起曰当时程济亦
有私记载建文君出亡始末惜其不传耳文起
叙备载其语亡何而日记亦出矣济之从亡仅
见于野史其曽有私记出何典故夫已氏何从
而前知之此二书者不先不后若期会而出汲
之古文不闻发江左之异书谁秘帐中日
记出而致身录之伪愈不可掩矣甚矣作伪者
之愚而可笑也大抵革除事迹既无实录可考
而野史真赝错出莫可辨证吾邑有黄给事钺
者忧居闻变自投琴川桥下死里人杨仪为给
事立传载给事与方希执手商榷云云又称
给事少受学于其五世祖濙濙之子福收其尸
为诗吊之梦羽好著书浮诞不实又喜夸大其
谱牒识者哂之同时邓韨修邑志削濙福不载
固已正其诬矣而此传已流传人闲互相援据
繇此观之岂独二书之袭伪哉他如懿文新月
之句则残元之陈编也铁氏二女教坊之作则
沈愚之艳诗也史翼之载李祺吾学编之载尝
升皆云以建文命战守江浦考其实则皆洪武
中或死或戮者也正史既不可得而见矣后之
君子有志于史事者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无好
奇撺异而遗误万世之信史则可也或曰革除
之际忠臣义士騈首接踵而身名湮没天下之
所悲也与其过而削之宁过而存之不亦可乎
余应之曰是固然矣妄一男子欲荐撙其先祖
信笔排缵俨然附方铁诸公之后猥云过而存
之则吾恐革除之书且充栋宇而其庙祀且遍
阛阓也且夫少帝之事往矣忠臣义士不可谓
不多矣若子之言其必人挟射天之矢家畜吠
尧之犬使 成祖无所容于天地而后快与今
之君子夫谁非戴天履地服事 成祖之圣子
神孙者欤其亦弗思而已矣
书杨仪金姬传后
余尝删削杨梦羽金姬传存其近是者若干言
附于平吴录之后今年采辑伪周事略乃知其
尽诬也传称平江镇帅脱寅恐尝熟失守遣叅
谋杨椿将兵二千人守御士德兵渡福山港椿
伏兵湖桥与士德转战甚力兵败遁还吴门椿
之没也吴兴张文蔚作诔称至正十六年正月
辛亥晦义军府参谋杨椿与守齐门而淮兵奄
至明日城且陷犹跃马呼其子若有所指授追
者及之遂并遇害文蔚之诔于时盛称之顾不
载椿与士德战尝熟事及考徐显克昭为椿立
传则云至正丙申郡守籍民守陴君以贡士亦
与焉予以告其参军谋事邬宻公筠署君李司
马賔客佐其军君入幕之明日淮兵即附城戎
衣率其卒昼夜独守一隅比明大官绾郡绶者
皆遁去兵夺门入君独持弓矢督民伍接战遂
死城下繇此观之椿之为叅谋徐所援引也入
幕之明日而淮兵即附城安得有先奉脱寅命
守御尝熟之事以是知文蔚之诔为信而梦羽
所载皆诬也传又称椿⺊居湖桥家庙岿然士
诚撤以造金姬墓祠此又诬也徐传云椿平江
人也以尚书教授里中文蔚诔云椿故吴中授
徒累应鄕试吴文定公䟦文蔚诔亦云椿蜀人
侨居吴中初不言居尝熟也椿贫居授徒几不
免授兵登陴岂有馀赀营建家庙又壮丽若是
耶传称椿为宋少师栋之后与杨文靖子孙居
尝熟者相为伦齿人言梦羽好夸大其族姓欲
假椿为谱牒重亦已陋矣梦羽他著述多子虚
亡是之谭人皆知之此传载伪周始末缘饰形
似惧其为史家之蠹不可以不正也梦羽以此
传示邓文度文度书复之曰文字不可坏元气
宏博𭰹厚其人所享必厚文度之规梦羽有㫖
哉梦羽名仪官至副使文度名韨鄕贡士扬爱
慕史汉工词曲而邓每称述儒先有本之学其
志尚不同皆嘉靖中吾乡博雅名士也天启六
年七月望日书
书建玉皇阁疏后
乾元观在小茅山西北郁冈山下自充符张尊
师住持崇饰尊严殿宇岿然而 玉皇殿阁未
就中尝侍李君捐赀缔构又为文以唱导充符
书来请余记其后呜呼自奴寇交讧兵荒杂作
民穷财尽赋敛绎骚 天子尽减乘舆掖廷诸
费大小臣工皆辞俸钱赎罪借贷壹切搜括犹
恐不给当此之时一钱寸布不悉输县官佐缓
急而用以饰神区崇楼观不亦迂而无当乎是
大不然尝观张啇英崇禧观碑称道家论三淸
帝位有玉皇天皇北极之别以儒家括之一上
帝而已儒家之言天帝有六天五帝之说纷如
聚讼其实一昊天上帝而巳大戴礼载郊祀之
祝辞曰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
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然则灾害流
行庶物有不得所者其请命于上帝宜也周礼
太祀掌六祈以同神示天神人地祗不同
则六厉作见故以祈礼同之天子将出征𩔖于
上帝祃于所征之地国有大故大灾皆祷祀上
下神示今海内中原版荡骸骨支柱庶物群生
不可谓得所矣大故大灾六厉作见宜莫甚于
此时于是乎饰神区崇楼观效古者号呼求福
之义不可谓无当也汉武伐南越告祷于太乙
为太乙鏠旗太史奉以指所伐国太乙即上帝
也 圣天子神武不杀灵旗所指无不扑灭亦
将徼福假灵于上帝玆阁之建岂非𩔖造上帝
之遗意与上元之𫉬宝也楚州尼上升见帝授
十三宝以镇中国之灾玆山为金陵膏腴勾曲
地肺兵水不加灾疠不犯祀上帝于此山帝必
将降宝以镇国也又何疑焉玆图也成上帝之
节幢与 孝陵之衣冠日车云旗拥卫于神皋
福地之闲 天子之𠖥灵实式慿之落成之日
正执罪献馘告成于帝之日也当假玆山为磨
厓之颂充符其砻石以俟焉岁在甲申四月初
五日谨书
牧斋初学集卷第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