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有学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十五 中华文库
牧斋有学集 卷第十五 清 钱谦益 撰 姜殿扬 撰校勘记 景上海涵芬楼藏康熙甲辰初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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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斋有学集卷十五
序
吴江朱氏杜诗辑注序
余笺解杜诗兴起于卢德水商榷于程孟阳巳而学
子何士龙冯巳苍族子夕公逓代仇勘麄有成编犹
多阙佚老归空门不复省视吴江朱子长孺馆于荒
村出所𢰅辑注相质余喜其发凡起例小异大同敝
簏蠹𥿄悉索举似长孺櫽抵诠次都为一集书成谓
余宜为序自昔笺注之陋莫甚于杜诗伪注假事如
鬼冯人剽义窜辞如虫食木而又连缀岁月剥割字
句支离覆逆交跖旁午如郑卬黄鹤蔡梦弼之流向
有条例破㡿亦𧼈举一二而巳今人视宋学益落智
益麄影明𨻶见熏染于严仪刘㑹孟之邪论其病屡
传而滋甚人各仞其所解以为杜诗而杜诗之真面
目盘回于𭰁渊漩澓不能自出间尝与长孺论之勃
律天西来玉河昆坚碧碗近来多记事之什也以西
域记征之象人马宝之主分一阎浮提为四界西方
宝主之疆域是两言如分封𡎇也身许双峰寺门求
七祖禅归心之颂也以传灯书核之能秀㑹寂之门
争一屈㫬衣如敌国二宗衣钵之源流是两言如按
谱系也昔人谓不行万里途不读万卷书不能读杜
诗吾谓少陵胸次殆不止如此今欲以揶子之方寸
针孔之两眸雕锼穿穴横钩𥪡贯曰杜诗之解在是
不为慆井之蛙所窃笑乎长孺闻之放笔而叹蓬蓬
肰如有所得也其刋定是编也齐心袚身端思勉择
订正字如数契齿援一义如征丹书宁质无夸宁拘
无偭宁食鸡跖无啖龙脯宁守兔园之册无学邯郸
之步斤斤焉取裁于验之逸𨕖之善罔敢越轶近代
攻杜者觅解未慗又从而教责之章比字栉俨肰师
资长孺蹙额曰不知群儿愚那用故榜伤鹤龄虽固
陋忍使百世而下谓有明末学尚有师心放胆犯蚍
蜉撼树之诮如斯人者乎肰则长孺之用心良亦苦
矣范致能与陆务观论注苏诗务观以为难枚举数
条以告致能曰如此则诚难矣厥后吴兴施宿武子
注成务观遂举斯言以为序余读渭南之书窃闻注
诗之难谆复以告学者老而失学不敢忘也长孺深
知注诗之难者也因其请序重举以告之并以谂于
后之君子
草堂诗笺元本序
余为读杜笺应卢德水之请也孟阳曰何不遂及其
全于是取伪注之纰缪旧注之杂驳者痛加绳削文
句字义间有诠释藏诸箧笥用备遗忘而巳吴江朱
长孺苦学强记冥搜有年请为余摭遗决滞补其未
逮余忻肰举元本𢌿之长孺力任不疑再三削稿余
定其名曰朱氏补注举陆务观注诗诚难之语以为
之序而并及天西采玉门求七祖二条以道吾所以
不敢轻言注杜之意今年长孺以定本见视亟请锓
梓仍以椎轮归功于余余蹴肰不敢当为避席者久
之盖注杜之难不但如务观所云也今人注书动云
吾效李善之注文𨕖如头陀寺碑一篇三藏十二部
如瓶泻水今人饾饤拾收曾足当九牛一毛乎颜子
推言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何况注诗何况
注杜今体诗之称律取其律吕铿锵首尾繁㑹今摘
每句相承二字限隔平仄命之曰粘卢家少妇之章
高棅硬改末二句差排作律老去渐于诗律细杜老
有不知即太白右丞亦当同科结罪矣杜诗自樊冕
小集出于亡逸之馀初无次第秦中蜀地约略排缵
有识者聊可见其为时之早晩才力之壮老今师鲁
訔黄鹤之故智钩稽年月穿穴琐碎必尽改樊吴之
旧而后巳鼷䑕之食牛角也其啮愈专其入愈深其
穷而无所出也滋甚此亦鲁訔辈之善喻也余既不
敢居注杜之名而又不欲重拂长孺之意老归空门
拨弃世间文字何独于此书护前鞭后顾视而不舍
肰长孺心力专勤经营𢡖淡令其久锢不传必将有
精芒光怪下六丁而干南斗者则莫听其流布而余
为冯轼寓目之人不亦可乎族孙遵王谋取同人曰
艸堂笺注元本具在玄元皇帝庙洗兵马秋兴诸
将诸笺凿开鸿濛手洗日月当大书特书昭揭万世
而今珠沉玉锢晦昧于行墨之中惜也考旧注以正
年谱仿地理姓氏订讹斥伪皆吾夫子独力创始而
今不复知出于谁手植也句字释诠落落星布取雅
去俗推腐致新其存者可咀其阙者可思夫𩔖书
谰语掇拾补缀吹花巳萎哕饭不甘虽多亦奚以为
今取笺注原本行于世以称塞学士大夫之望其
有能补者则听客之所为道可两行罗取众目瑜则
相资累无相及庶不失读杜之初指而亦吾党小子
之所有事也余曰有是哉平原有言离之则双美合
之则两伤此千古通人之论也姑徇诸子之请而重
为之序以申道余终不敢注杜之意
注李义山诗集序
石林长老源公禅诵馀晷博涉外典苦爱李义山诗
以其使事奥博属辞瑰谲捃摭群藉疏通诠释吾家
夕公又通考新旧书尚论时事推见其作为之指意
累年削藁出以视余余问之曰公之论诗何独取乎
义山也公曰义山之诗宋初为词馆所宗优人内燕
至有挦扯商隐之谑元季作者惩西江学杜之弊往
𨓏跻义山祧少陵流风迨国初未变肰诗人之论少
陵以谓忠君报国一饭不忘兔园村夫子皆能嗟咨
吟咀而义山徒以其绮靡香艳极玉台香奁之致而
巳吾以为论义山之世有唐之国势视玄肃时滋削
涓人擅命人主赘旒视朝恩元振滋甚义山流浪书
记游受排笮乙卯之事忠愤抑塞至于结怨垆托
言晋石则其非诡薄无行放利偷合之徒亦巳明矣
少陵当杂种作逆藩镇不庭疾声怒号如人之疾病
而呼天呼父母也其志其词危义山当南北水火
中外箝结喑而欲言也魇而求寤也不得不纡
曲其指诞谩其辞婉娈托寄讔谜连比此亦风人之
遐思小雅之寄位也吾以为义山之诗推原其志义
可以鼓吹少陵其为人激昻奡兀刘司戸杜司勲之
流亚而无庸以浪子蚩谪此吾与夕公疏笺之意愿
受成于夫子者也余曰是则肰矣义山无题诸什春
女读之而哀秋士读之而悲公真淸浮僧何取乎尔
也公曰佛言众生为有情此世界情世界也欲火不
烧然则不干爱流不飘鼓则不息诗至于义山慧极
而流思深而荡流旋荡复尘影落谢则情澜障而欲
薪烬矣春到死蜡烛灰干香销梦断霜降水涸斯
亦箧蛇树㺅之善喻也且夫萤火暮鸦隋宫水调之
馀悲也牵牛驻马天宝淋铃之流恨也筹笔储胥感
关张之无命昭陵石马悼郭李之不作富贵空花英
雄阳焰由是可以影事山河长挹三界疑神奏苦集
之音阿徙证那含之果宁公称杼山能以诗句牵劝
令入佛智吾又何择于义山乎余往尝笺注杜诗于
义山则未遑今方翻阅首楞抛弃世间文句源公来
索序愧未有以应也为次其言以复之
朱长孺笺注李义山诗序
往吾友石林源师好义山诗穷老尽气注释不少休
乙酉岁朱子长孺订补于杜诗笺辍简将有事于义
山余取源师遗本以𢌿长孺长孺先有成藁归而错
综仇勘缀集异闻敷陈隐滞取源师注择其善者为
之剟其瑕砾搴其萧稂更数岁而告成于是义山一
家之书粲肰矣长孺既自为其序复以属余余往为
源师𢰅序推明义山之诗忠愤挫郁鼓吹少陵以为
风人之博徒小雅之寄位其为人诡激历落厄塞排
笮不应以浪子大略如长孺所云又谓其绮靡
秾艳伤春悲秋至于春到蜡烛成灰深情罕譬
可以涸爱河而干欲火此盖为源师言之而其援据
则有未尽者义山赞佛一偈驰誉禅林晩从事河东
梓潼幕师事悟达国师知玄以目疾遥礼禅宫明旦
得天眼偈读终疾愈卧病语僧录僧彻誓愿多生削
染为玄弟子凤翔写玄真义山执拂侍立集中别智
玄法师诗云东西南北皆垂泪却是杨朱真本师智
玄即知玄故云本师也又有寄安国大师知玄与弟
子僧彻皆住上都大安国寺号安国大师玄归老九
陇旧山义山罢归郑州故其卧病与僧彻语云云又
寄书偈与玄决别唐书载义山终于郑州其踪迹亦
略可考见源师注指国为玄秘塔端甫法师此失考
也少陵云余亦师粲可又云身许双峰寺谢康乐言
学道必须慧业未有具慧业而不通于禅者灵山拂
席沧海求珠岂可与香奁金缕裁云镂月之流比𩔖
而诃之哉书此贻长孺聊以补前序之阙又𥨸念吾
远祖思公与杨大年诸公仿义山诗创西昆体余为
耳孙老耄多忘玉台风流邈肰异代徒假手于长孺
以终源师杀靑之托此则为之口沫手胝抚卷而三
叹者也
唐诗英华序
吴江顾子茂伦总萃唐人之诗扬㩁论次择其真赏
者命之曰唐诗英华先出七言今体镂版行世属余
序之世之论唐诗者必曰初盛中晩老师𥪡儒逓相
传述揆厥所由盖创于宋季之严仪而成于国初之
高棅承讹踵谬三百年于此矣夫所谓初盛中晩者
论其世也论其人也以人论世张燕公曲江世所称
初唐宗匠也燕公自岳州以后诗章凄惋似得江山
之助则燕公亦初亦盛曲江自荆州巳后同调讽咏
尤多暮年之作则曲江亦初亦盛以燕公系初唐也
溯岳阳唱和之作则孟浩肰应亦盛亦初以王右丞
系盛唐也酬春夜竹亭之赠同左掖梨花之咏则钱
起皇甫冉应亦中亦盛一人之身更历二时诗以人
次耶抑人以时降耶世之荐樽盛唐开元天宝而巳
自时厥后皆自郐无讥者也诚如是则苏李枚乘之
后不应复有建安有黄初正始之后不复应有太康
有元嘉开元天宝巳往斯世无烟云风月而斯人无
性情同归于墨穴木偶而后可也严氏以禅喻诗无
知妄论谓汉魏盛唐为第一义大历为小乘禅晩唐
为声闻辟支果不知声闻辟支即小乘也谓学汉魏
盛唐为临济宗大历以下为曹洞宗不知临济曹洞
初无胜劣也其似是而非误入箴芒者莫甚于妙悟
之一言彼所取于盛唐者何也不落议论不涉道理
不事发露指陈所谓玲珑透彻之悟也三百篇诗之
祖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不敢
效我友自逸非议论乎昊天曰明及尔岀王无肰歆
羡无肰畔援诞先登于岸非道理乎胡不遄死投𢌿
有北非发露乎赫赫宗周褒姒灭之非指陈乎今仞
其一知半见指为妙悟如照萤光如𮗚𨻶日以为诗
之妙解尽在是学者沿途觅迹摇手侧目吹求形影
摘抉字句曰此第一第二义也曰此大乘小乘也曰
是将𢑱而为中为晩盛唐之牛迹兔径佹乎其唯恐
折而入也目翳者别见空华𤍠病者旁指鬼物严氏
之论诗亦其翳𤍠之病耳而其症传染于后世举目
皆严氏之眚也发言皆严氏之谵也而互相标表期
以药天下之诗病岂不傎哉茂伦之𢰅是集也胥初
盛中晩之诗胪而陈之不立阡陌不树篱𣗥异曲同
工分曹逓奏沈休文之言曰飙流所始同祖风骚徒
以赏好异情故体势相绝江文通之言曰蛾眉讵同
貌而俱动于魄芳草宁共气而皆悦于魄茂伦奉为
律令用以箴严氏膏肓之癖洗高氏耳食之陋庶几
后三百年焕肰复睹唐人之面目斯茂伦之志也诸
有智者用是集为经方诊医𤍠之病而空知其所自
始其必将霍肰而起也
唐诗鼓吹序
唐诗鼓吹十卷相传为元遗山𨕖次或有㡿为假托
以谓遗山集中无一言及此𨕖而遗山本传记载阙
如是固不能以无疑余谛观此集探珠捜玉定出良
工喆匠之手遗山之称诗主于高华鸿朗激昻痛快
其指意与此集符合当是遗山巾箱箧衍吟赏记录
好事者重公之名缮写流传名从主人遂以遗山传
也世之论唐诗者奉近代一二家为律令鼓吹之集
仅流布燕赵间内府镂版用教童䜿王荆公百家
之𨕖则罕有能举其名者盖三百年来诗学之受病
深矣馆阁之教习家塾之程课咸禀承严氏之诗法
高氏之品彚耳濡目染镌心克骨学士大夫生而堕
地师友熏习隐隐肰有两家种子盘互于藏识之中
迨其后时知见日新学殖日积𭰁旋起伏秪足以增
长其邪根缪种而巳矣嗟夫唐人一代之诗各有神
髓各有气候今以初盛中晩釐为界分又从而判㫁
之曰此为妙悟彼为二乘此为正宗彼为羽翼支离
割剥俾唐人之面目𫎇于千载之上而后人之心
眼沈锢于千载之下甚矣诗道之穷也荆公遗山之
𨕖未必足以尽唐诗肰是二公者生于五六百年之
前其神识种子皆未受今人之熏炙者也由二公之
𨕖推而明之唐人之神髓气候历历具在眼界廓如
也心灵豁如也使唐人得洗发其面目而后人得括
磨其障翳三百年之痼疾庶几其霍肰良巳也则以
二公为先医可矣里中陆子敕先生子子澈子𥸤偕
予从孙次鼐服习鼓吹重为较雠兼正定廖氏注解
刻成而请序于予夫鼓吹角声也人有少声入于角
则远四子其将假遗山之鼓吹以吹角也四子之声
自此远矣喜而为之序如此
鼓吹新编序
余于桑海之后缪伍采诗之役评隲稍著誉咎丛生
良自知龟毛兔角非道人所当滞淫于是益栖心释
韵刋落绮语不复抵齿文字久矣吴门程子扚石采
集近代词人七言今体诗用遗山例题曰鼓吹新编
而征序于余余再三辞之而不𫉬请也盖尝观如来
捃拾教中有多乳喻𥨸谓皆可以喻诗其设喻曰如
牧牛女为欲卖乳贪多利故加二分水转卖与馀牧
牛女人彼女得巳转复卖与近城女人三转而诣市
卖则加水二分亦三展转卖乳乃至成糜而乳之初
味其与存者无几矣三百篇巳下之诗皆乳也三百
篇巳下之诗人皆牧牛之女也由风雅离骚汉魏齐
梁历唐宋以迄于今兹由三言四言五言之诗以迄
于五七言今体七言今体中则又曰景龙开元天宝
大历以迄于西昆西江弘正庆历之所谓才子者
以择乳之法取之自牧地而之于城市其转卖之地
不知其几自牧女而之城中之女其展转之人不知
其几自牧牛之女加水二分而至于作糜赡客其加
水二分殆不可斗斛计矣今欲于展转卖乳之后区
分而品尝之曰此为城内之乳此为城外之乳也此
近市初交之乳此城中作糜之乳也夫肰后醍醐乳
酪可以辨淄渑而不为牧牛之女所笑惟程子能
吾弗能也复有喻曰长者畜牛但为醍醐不期乳酪
群盗构乳盛以革囊多加以水乳酪醍醐一切俱失
复有喻曰牧女卖乳展转薄淡虽无乳味胜诸苦味
复失牛转抨驴乳展转成酪无有是处今世之为
七言者比拟声病涂饰铅粉骈花丽叶而不知所从
来此盗牛乳而盛革嚢者也标新猎异佣耳剽目改
形假面而自以为能事此抨驴乳而谓醍醐者也别
裁伪体刋削枝岐如长者之子于一器中辨汝异相
此余之所不能而程子之所以丹铅甲乙目雠手勘
未敢以即安者也虽肰亦知夫旧医新医之说乎旧
医新医之所用者皆乳药也王之初病也新医旧医
之乳药国中有欲服者当斩其首而王病愈及王之
复病也新医占王病仍应服旧医之乳药而王病亦
愈今夫诗亦是而巳矣上自三百馀年影悟于沧
浪吊诡于须溪象物于庭礼寻扯吞剥于献吉允宁
举世瞑眩奉为丹书玉册皆旧医之属也今之所择
而取者旧医之乳药与新医之乳药与抑亦新医所
㫁之乳药即旧医所服之乳药是乳药者亦是毒害
亦是甘露以疗病得差为能而不应以新旧医为区
别与旧医之病人深矣摇革嚢抨驴乳指毒药为甘
露不第加水二分而巳也今将舍城中之乳而构城
外之乳因糜而求乳因乳而求酪因酪酥而求醍醐
则非驱逐旧医断除乳药之毒害新医之甘露妙药
固不可得而施也程子其知之矣簸扬淘汰取材落
实禁汝之律令与服汝之条教双遮互夺戛戛乎其
难之其有功于诗坛也顾不韪欤余既辞不敢为序
假借乳喻以复程子并以质诸世之能为新医者
爱琴馆评𨕖诗慰序
夫诗者言其志之所之也志之所之盈于情奋于气
而击发于境风识浪奔昏交凑之时世于是乎朝庙
亦诗房中亦诗吉人亦诗𣗥人亦诗燕好亦诗穷苦
亦诗春哀亦诗秋悲亦诗吴咏亦诗越悲亦诗劳歌
亦诗相春亦诗穷尽其短长高下抑抗淸浊吐含曲
乐淫怨诽之极致终不偭背乎五声六律七音八
风九歌之伦次诗之教如是而止古之为诗者学溯
九流书破万卷要归千言志永言有物有则宣导情
性陶写物变学诗之道亦如是而止陆士衡曹子桓
沈休文江文通与夫李杜元白皮陆之绪言皆具在
也右学日远人自作群邪师魔见蕴酿于宋季之严
羽刘辰翁而毒发于弘德嘉万之间学者甫知声
病则汉魏齐梁初盛中晚之声影于盘牙于胸中佣
耳借目寻条屈步终其身为隶人而不能自岀吁可
悼也余辑昭代诗集征文献之阙遗仿中州之序论
聊荟蕞及之耳才人志士爱慕良多长洲叶圣野吴
江戚右朱手自缮写 成一集其尤且谤之者则间
作爱我者未必果我之得而尤且谤者亦未必果我
之失信彼是之两行而巳豫章陈伯玑以评𨕖诗慰
见视余读而叹赏之万茂先诗曾累寄余乱后失去
今得之如见故人其馀多访求未𫉬者乍见之如新
相知致足乐也吾友孟阳之诗再经定笔墨生动
风致迢肰譬如美人经时再见转觉顿𥅴嫈嫇眄睐
有异为掩卷彷徨者久之又益以悟诗人之妙心灵
意匠生生不停新新相续殆所谓夜壑巳趋交臂非
故而顾欲以饾饤之学方隅之见挦扯其体格割剥
其人代旋而思之不将哑肰一笑乎唐人𨕖唐诗者
一代不数人今𨕖家一坛𫮃多于储胥矣伯玑之为
有异于是访沉冥扣寂寞不以声利重附人不以名
字吸取人一句半什郑重䕶惜不肯以衣中宝珠博
易人间抟黍之饭何斤斤也伯玑为诗风流蕴藉振
奇㧞俗旅居芜江以爱琴自署其馆其爱此诗也如
此琴矣昔者元次山集其同时隐沦之作名曰箧中
谢皋羽采天水遗民之诗题曰长留天地间我知伯
玑之用意希风古人者远矣不徒贤于世之君子而
巳也
历朝应制诗序
延陵两吴君以弘文硕学竞爽词林㑹𨕖历朝应制
诗取其金相玉式艳溢锱毫者都为一集邮而征序
于余余老为农夫水南舍北晨夕与村童牧䜿唱尔
女之歌和𣢾乃之曲顾使之同乐钧天审音淸庙心
回神骇头目眩运梯几凭轼嘿不自得者久之既而
翻阅其书登珠林而汎玉海为之耳目开明气满大
宅又久之而意芒肰如有失也今夫应制之诗推轮
于汉武之柏梁陈思之应诏而增华掞藻极于唐之
景龙开元茂矣美矣不可以复请矣帝庸作歌明良
喜起不创始于唐虞之际乎古称舜为賔客禹为主
人八风修通百工相和而歌云云烂兮礼缦缦
兮则帝之命辞古今应制之首唱也自柏梁巳前溯
而上之请自此始春秋之季勾践入吴文种有左道
之祝范蠡有上寿之词吴歌越吟留连江上皇天祐
助觞酒既升犹有古昔赓歌之馀风比于琼花璧月
后定靡靡之音其为可纪录多矣又溯而上之周穆
王周行天下西游至于瑶池西王母虎背载胜酌酒
歌谣一则曰将子无尚能复来一则曰余归三年
将复而所穆王为賔客王母为主人曰云黄竹婵媛
婉娈人间世之君臣矢音作颂祝千秋而万年者有
是焉者乎又姑舍是溯而上之中天调御初㑹菩
提场中无量大自在天王乃至日月天子莫不稽首
礼足作颂赞叹华严之㑹佛为主人则云集海众皆
賔客也云佛为法王则诸天王莫非王臣伽陀祗
夜称扬赞叹非诸天应制之诗而何五天礼佛盛传
赞叹一百五十颂及四百五十颂所谓丽齐天花理
高峻岳者此则雅颂之元首音声之宗极也曹子建
游鱼山闻空中梵天之音写为梵呗二君妙𨕖应制
诗归极于诸天之偈颂写天音为梵音则亦斯世之
子建也吾请为唱喁焉客从旁笑曰是集也汉之中
和颂唐之御览诗也被诸管弦献之禁近固将待诏
承明侍从射熊腾淸霄而轶浮景身在属车豹尾之
间子乃杂举齐谐竺坟荒唐俶诡之谈而叅预于论
鼓钟于乐辟雍之文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序余矍
肰失容起而谢客趋命侍史书之以复于延陵二君
本草㧞萃序
医经经方之书至东间东垣而大备国初诸明医各
有师承而本草一经几为绝学吾友缪仲淳常喟肰
叹息以谓三坟五典烬于秦火独素问本草存本草
朱书正文出黄帝岐伯之手古之至人所以相天地
之宜𩔖万物之情穷理尽性精义入神者发挥变化
实在于此而世之学医者徒取以庀汤液给方剂荟
蕞猎涉未有能沈研而钻极者盖此书自唐宋以来
增益于古人之别录踳驳于近代之纲目学者目佣
耳食莫知元本于是乎医学承陋经方传讹用药石
杀天下实自此始乃奋笔为经疏以救其失叅治简
误之文列掌故署甲乙金科玉条犁肰毕举上
下五百年发轩岐不传之秘者仲淳一人而巳仲淳
少苦疾疢壮多游寓所至必访药物载刀笔五十年
而成书仲淳殁后三十馀年年家子陆仲德氏读缪
氏之书而学其学作为本草㧞萃以发明其宗要呜
呼何其难也仲淳天资敏捷磊落瑰伟从紫柏老人
游精研教乘馀事作医用以度世耳余观其理积疴
起奇疾沈思熟视如入禅定忽肰而睡焕肰而兴掀
髯奋袖处方撮药指麾顾视拂拂肰在十指涌出语
其险则齐桓之斩竹语其奇则狄靑之度昆仑语
其持重则赵充国之金城方略浅人曲士遥听风声
犹为之口呿不合况有能论其人论其书知而好之
好而传之者乎余每思仲淳绪言叹后世无子云今
得见吾仲德则仲淳不也于其著斯书也乐为之
叙以导引其志意而假仲淳以发其端仲德好学深
思束修矫志进德修业日新富有余虽昏耄尚能为
仲德详叙上医医国之事如太史公之传扁鹊仓公
者姑书此以叙之
俞嘉言医门法律序
新建俞征君嘉言发挥轩岐仲景不传之秘著尚论
篇余为序其指要推本巫医之道术比于通天地人
之儒世之人河汉其言惊而相告者多矣越二载征
君年七十始岀其尚论后篇及医门法律教授学者
而复求正于余余读天台止观书论四大五藏增损
得病因起非一病相众多识因治病举要言之则有
瑜伽四种善巧杂阿含七十二种秘法其言精深奥
妙殊非世典医经医方所可几及当知我如来出世
为大医王五地菩萨方便度生以善方药疗治诸病
非积劫誓愿用醍醐上药供养诸佛教化众生不能
现药王身说法岂特通天地人之儒也哉征君外服
儒行内閟心宗由曹洞五位君臣旨诀妙悟医理用
以判㫁君臣佐使之法阴病一论原本四大广引三
界台宗地论之微言一往叅合所谓如药树王遍体
愈病者也世人规规焉量药于寸𠤎程方于墨牛
羊之眼但别方隅其惊而相告也不亦宜乎肰吾观
如来之论医盖莫精于大涅盘经旧医客医之说夫
旧医之治病不别风𤍠寒温悉令服乳客医之厉禁
之者宜也厉禁行而王病愈国无横禁乳之效可
见于前矣迨王之𤍠病作也非乳不起而客医之所
禁乳药虽谒大自在天而请之岂可得哉由此观之
病因弘多病相颇异古方新病有不相能察传变判
死生在乎三指之间一息之内譬如两军相对决胜
负于呼吸必欲学古兵法按图列阵而后从事良将
所不与也曹洞之宗曰动成窠臼差落顾伫背触俱
非如大火聚征君之著书其殆有得于此者乎佛言
客医别药如䖝食木知者终不唱言是䖝解字今尚
论诸书具在皆客医之乳药也学者神而明之无
䖝之解字为智人所笑庶不征君方便苦心矣
伤寒捷径书序
新安孙在公少有声举子中长得瘵疾遇异人于武
林授还丹接命解形度世之术而尤精于医学着丹
台玉案发挥医经经方两家指诀又谓伤寒一科传
变谲诡证治微密仲景之书代远义奥文中指下既
易悬绝今病古方更难决择乃撮取其候休治法切
近明了者作伤寒捷径书用以钤键昔人津梁后学
其活人济世之心可谓至矣余少授左氏春秋医和
之论疾源推明六气五味六疾与黄帝素难书符合
其论惑蛊之疾女惑男风落山刺义周易精义齐鲁
之儒者未有以过也故曰不通天地人不可以言儒
不通天地人不可以言医晩而学佛习天台大师止
观之书喟肰而叹曰世之医者能精求止观观病之
法斯可以称神医矣智者用四悉檀因缘分止观观
病初明病相谓不须精刺医法略知而巳肰其论病
相曰五脏四大增减五阴六神克伏固巳精义入神
矣次论病起因缘四大不顺者外𤍠助火火强破水
是增火病外寒助水水增害火为水病外风助气气
吹火火动水为风病或三大增害于地或身分增害
三大皆等分病属地病此四既动众恼竞生古医论
四大者未之有也次论八触相明对息辨触违触成
病又明五尘各损一脏一根缘五尘损五脏古医论
触损者未之有也又明五根五脏根由初托胎时以
思心起惑召其母母即思五尘等一毫气动为水水
为血血为肉肉成五根五脏究极于流爱纳想寿暖
识三受生侍命之际古医论根脏生由未之有也杂
阿含言佛为阿兰比丘治七十二患说修阿那般
那法又云春时入火三昧太温身成病入地三昧见
身成无石山入水三昧见身如大水泉入风三昧见
身如九头龙须急治之此法惟佛能说惟身子阿难
及智者能知故曰七十二法以想为治乃非末代钝
根所宜由此言之不通佛法不知四悉檀固未可以
言能医也余观在公之明医志在度世殆将接踵陶
贞白孙思邈之流其学术渊源一本三坟十翼晞古
真儒非世之医家以刀圭方寸为能事者故于其
刻是编也引天台智者之书以广之经言持水长者
之子得其父方术遍告国中我是医师疗治病苦一
切众生闻是言病即除愈世有流传是书了知除
病者咸如西土众生遇持水之子所患即差则在公
之辑是书与余之唱是言也岂非入病法门方便救
度为如来所记莂者哉在公曰善请书之以为序
棋谱新局序
余不能棋而好观棋又好观国手之棋少时方渭津
在虞山与林符对局坚坐注目移日不忍去间发
一言渭津听肰许可肰亦竟不能棋也中年与汪幼
淸游时方承平淸簟疏看棋竟日夜今皆为昔梦
矣渭津为人渊静闲止神观超肰对奕时客方沈思
努目手颤颊赤渭津闭目端坐如入禅定良久客才
落子信手敌应两棋子声响铿肰目但一瞬尔幼淸
沉雄精悍绝伦逸群每一遇敌目光迸裂透出方罫
间出奇制敌横从背触譬如骏马追风饥鹰洒血推
枰决胜掷帽大呼虽受其攫撇者未尝不拍手叫绝
也渭津下一子如钉著局上不少那动亦未尝有错
互如他人按指啁唽局罢覆数一二多少恬不为意
如未曾措手者幼淸累胜轻敌时有一误误后敛手
精思少焉出一奇着如乱流而济如斩关而出马不
及旋敌不及距自误而得救自救而得胜人谓幼淸
之棋不畏其不误而畏其误小误则小胜大误则大
胜兵家言敌人开戸多方以误之用此法也毗陵孙
文介公奕居第二品尝语余曰吾辈下子便是俗着
渭津忽漫布子腕下无一俗着殆仙人谪堕尔余谓
渭津无俗着无败着幼淸有败着亦无俗着余所见
国工多矣文介所云渭津之后必推幼淸渭津善
用全局以车攻吉日为风声幼淸善用败局以一成
一旅为能事则亦运㑹使肰当局者未之或知也幼
淸北游归出其对奕全谱凡四十局刻之以公于人
而属余为序余尝记渭津赏符一着咨嗟爱玩遂
不复终局此局竟未必林果胜方果渭津心赏
神契叹息罢局古人之绝弦辍斤禅家之声前句后
妙不传非庸工所知也幼淸一角棋为锡人张以贞
截㫁幼淸精思救法瞪视移晷缩退一着反接去以
贞愕眙叹为神助此局今亦不传矣虬髯客传谓此
局全输未知是何败着蜀人发古墓见先主方与武
侯对奕知仍讲侵分局否幼淸之谱不曰全局而曰
新局有旨哉其言之也幼淸节侠奇士从余于行营
万马之中单骑短棰冲锋突刃以捍余于濒死秋高
风紧合围大猎腾上 马夺其劲弓弦响霹雳箭
如叫鸱连贯雉兔掷草地不顾控弦鸣镝者咸为咋
指嗟乎余十指如锥不能奕而能得善奕之幼淸出
力以捍余幼淸以善奕擅名中华之文弱巧人也
顾以长弓大箭横骛北庭由此观之天下事夫宁有
定局耶项羽重瞳湘东一目山谷老人所托喻者安
知夫烂柯之老橘中之叟不揶揄窃笑耶幼淸曰善
哉斯局之后更有新局国手之外岂无国手夫子所
言者道也进乎技矣请书之以为序
王氏族谱序
里中王氏兆吉纂修族谱既卒事以余为綘县之老
人就而问焉余览而叹曰美哉是王氏之史也有事
焉有志焉有义焉不可以不识也王之姓太原琅琊
东海北海指不胜屈建炎南渡谱系具在今断是高
皇帝渡江而后历年三百传世十三堂构播畬皆本
学录为俶载云仍千指胚胎前光萧泽流根柴祀后
海览斯谱也尊祖敬宗收族榱桷几筵有馀思矣金
匮之宝书天璜之玉牒既化为飞尘劫灰而一家之
谱牒焚蕉杀靑焕肰修弃此亦王氏之大训河图陈
列于东西序者与子孙事守勿替引之是作谱者之
事也盟坛捣石风流在兹乔木故家王为甲乙第宅
罗列棹楔相望耆老扶杖于鄕国英少剽缨于上都
彬彬乎彧彧乎赠刀之遗休树槐之馀荫也班氏有
言国藉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士食旧德之名氏
农服先畴之𤱶亩抚斯谱也思乐育于菁莪念眙厥
于丰𦬊汉貂犹珥唐阙在门丘木如茨伏腊未改传
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是作谱者之志也呜呼士族
之辨始于先王图谱之局汉唐以来未有改也唐世
尤贵族姓李赞皇峤与奉宸䢛秀同在庙堂九奉诏
为兄弟而李稹以爵位不如族望虽以淸望历要官
与人书札唯称陇西而不衔诚重之也诚愼之也今
也无宗不族无族不谱执涂之人而兄弟之而伯叔
之亦将执涂之人而祖考之而高曾之也而可乎斯
谱也重大宗叙昭穆非方百里内聚庐族墓不书非
三百年内本支子姓不书远如新城近如娄水不复
借乌衣靑箱夸诩阀阅谱局于是明宗法于是定易
同人之象曰君子以𩔖族辨物同人之𩔖族辨物否
之终而大有之始也小而𩔖辨于物七日来复之道
也观于斯谱天人之道粲肰矣故曰是作谱者之义
也唐李肇记郑李崔卢四门鼎甲太原王氏四姓得
之为美故呼为钑镂王家钑镂者喻金质而银饰也
诗有之追𤥨其章金玉其相斯兆吉氏之谱也岂惟
钑镂而巳兆吉曰大矣哉梦鼎未之前闻也自今以
往世世子孙奉夫子之言为镇圭焉请书之以为序
李孝贞传序
余游嘉兴读陈学士孟尝所著李孝贞传曰孝贞字
凤父老儒梦康梦白衣大士授玉凤一枝而生四岁
䘮母抚尸恸绝事后母以孝闻长而容德绝人坚请
于父誓不嫁以顾养邦人愿委禽相望莫敢强也父
病𥸤天请代煮药中庭有靑鸟𠼫珠实坠药铛中服
之即愈崇祯二年六月朔疾作知不起抱父一恸而
绝年四十七旧史氏曰孝贞之事古管彤所书未之
有也宋学士景濂作丽水陈孝女妙员碑与孝贞略
相𩔖妙员父早夭大母林氏病危剔肝和药自誓大
母得生终身授菩萨戒不复适人林寿终弃家为优
婆夷郡录士永嘉高明上其事有司具乌头双阙之
制旌表其门妙贞之事奇矣至于弃家为优婆夷当
世用国法表厥宅里以为割肝救亲有补名教辞家
学道不毁世相高则诚元季大儒通达世出世法其
所旌异可以为百世楷则今孝贞之行不愧于妙贞
依父以死不出阃内一步而乌头绰�之制未有闻
焉则今之司世教者抱方守俗之过而非圣祖愼重
旌表之初意也顷者末法陵𢑱禅门澜倒妖尼魔眷
上堂示众流布语录皆一辈邪师瞽禅公肰印可油
头粉面争拈锥拂㫋陀摩登互作宗师如来难姨母
岀家国典禁妇女入寺近代紫柏不许妇女识面律
用遮恶礼贵别嫌未有毁坏世相而能通达佛法者
也孝贞者易之家人所谓利女贞者欤其在今日
世出世法中岂非皆横流之砥柱狂病之药石欤木
陈忞公制孝贞传后序归本于累朝神圣丰功厚德
之所致余读之肰太息以为禅门尚有人焉因举
其感愤牵连书之不独以其训闺阃实以为今之禅
人痛下金刚一杵也忞公闻余言当不禁涕泪悲泣
耳
瞿留守赙引
於乎百年榆塞驾鹅怒飞于晋郊一夕桃林石马汗
趋于唐寝楼桑羽葆仿佛苍梧仙李盘根蒙瞳丹桂
于斯时也有劳人焉奋半臂以回天百身枝柱援弱
毫而画日八载拮据移象纬于岭边区分禹迹整权
舆于规外开展尧封风动滇云星连越峤侠毂则黄
侬邕管稽首翠华飞笺则庸蜀匡髳输心赤伏运蜀
相之筹笔呕血酸辛佩李公之靴刀誓心赤苦警传
风鹤军化沙虫溃莒徒闻浃辰及郢不关三战于是
角巾就絷奋袂致辞曼声长啸呼南八为男儿泼墨
赋诗喜臧之同日握颜公之𤓰死不忘君剖弘演
之肝生犹报命盖皇天𢌿以完节而尼父谓之成仁
厥维艰哉呜呼伟矣烽烟乍戢旅榇还归𭶚妇𠢐面
以过车蛋人典衣而醊奠雒阳城外寄昔梦于思鄕
雀唐峡中写新哀于怒水渴葬非礼权厝有时哀此
藐诸创深痛巨矧兹遗卵劫尽尘穷未营七尺之高
坟且掩一杯之浅土丙舍四壁穗帐畴依甲第他人
瓦灯安寄徒使前潮后浪载胥种之忠魂忍见野烧
荒磷伴苌弘之碧血是在后死敬告同人束缊火于
西邻敢云求购分缋光于东壁亦曰通财但是匍匐
有䘮哀同复矢况复平生知契泪重脱眷顾芦中
亦有壶浆之女慗弃桑下宁无返璧之人竭吾力之
可为见君情于遗后书藏故国行看汗简之方新剑
动亲身尚想飞鸣而图报数行老泪一𥿄哀词聊以
当乘韦之先应不哂扣门之拙尔
牧斋有学集卷十五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