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六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卷八十七 神宗皇帝
卷八十八 

讨交趾

熙宁三年十一月乙卯[1],翰林学士承㫖王圭言经制交趾事宜,上以圭所进文字付参知政事王安石,安石言:“伏奉手诏,赐示王圭所进文字,且论攻交趾事,窃承圣志[2],以丰财靖民为事,此生民之福也。然万里之外,计议于初,不容不审。臣闻先王智足以审是非于前,勇足以断利害于后,仁足以宥善,义足以诛奸,阙廷之内,莫敢违上犯令,以肆其邪心,则蛮夷[3]可以不诛而自服,即有所诛,则何忧而不克哉?中世以来,人君之举事也,初常果敢而不畏其难,后常为妨功害能之臣所共沮壊,至于无成而终不寤,忠计者更得罪,正论者更见疑,故大奸敢结私党托公议以沮事,大忠知事之有败而难于自竭,如此则虽唱而孰敢和?虽行而孰敢从?彼奸人取悦于内而诞谩于外,愚人冒利徼幸于前而不图患之在后,又皆不足任此,如此而以举事,则事未发而智者前知其无成矣!盖天下之忧不在于疆场,而在于朝廷,不在于朝廷,而在于人君方寸之地,故先王详于论道而略于议事,急于养心而缓于治人,臣愚不足以计事,然窃恐今日之天下,尚宜取法于先王,而以中世人君为戒也。”

四年正月癸卯,诏王庆民依旧[4]专管勾麟府路军马,萧注于太原府听㫖。初以注代庆民,注既行[5],㑹有言交趾为占城所败,众不满万,可计日取也,因命注桂州。【《潘夙传》云夙陈交趾可取,此云众不满万,或是夙所陈也,当考】上问注攻取之䇿,注辞曰:“臣昔者意尝在此方,是时溪洞之兵,一可当十,器甲犀利,其亲信之人皆可指呼役使,今兵甲无当时之备,腹心之人死亡大半,而交人生聚教训之又十五年矣,谓其众不满万,恐传者之妄也。”

五年八月甲辰,罢诸路转运司勾当公事官,内广西经略司勾当公事二员,检㑹差置月日取㫖。时枢宻院已罢诸路经略安抚勾当公事官,而温杲[6]在广西,实上所命,且方有意圗交州,故不即罢也。

六年正月辛丑,萧注罢桂州。

四月戊寅,新知桂州沈起乞:“自今本路有边事,依陕西四路,止申经略司,专委处置,及具以闻。”从之。起又乞差人出外界勾当,上顾王安石曰:“如何指挥?”安石请依所乞,札与监司,上曰:“可。”安石私记又云:“上令起宻经制交阯事,诸公皆不与闻,凡所奏请,皆报听。”【陈瓘论曰:“安石入告之言曰:‘兵无时不可用。’神考曰:‘用兵安可无名?’安石曰:‘陛下若果欲用兵,何患无名?’于是七年执政而四作边事,神考垂拱仰成,任其所为事,成则归功于安石,事不成则引咎于己 —— 韩绛西事既败,神考降诏罪己,未尝责安石也;熙河奏功,则解玉带以赐安石曰:‘非卿主谋于内,无以成此。’梅山用兵,章惇受㫖于安石,及其奏功,则神考擢惇而骤用之;广西之事,沈起亦受㫖于安石,及其败也,神考掩䕶中书生事之过,曲从安石,贷起之死而亦未尝责安石也。神考之于安石,可谓厚矣,安石之所以报上者,宜如何哉?臣今考《日录》,安石于熙河、梅山,先书李若愚妄沮王韶而神考崇长若愚,又先书经制成算已付章惇而神考为人游说,即欲改授蔡烨,然后言王韶、章惇必可任使之,意以谓能知王韶者,安石也,非神考也。矜主谋之功,返复张大,至于数十万言,自谓有天地以来无此功矣。至于韩绛败事,则曰:‘陛下于一切小事劳心,于一大事独误。’又曰:‘若陛下详虑熟计,则必无可悔之事。’夫安石自作可悔之事,而恣为诬诞归过之言,神考爱民之志孚于天下,此等诬辞,何累天徳?但臣子之心不能平耳!沈起引惹蛮事,致令交阯犯邉,围䧟邕州,钦廉失守,生事者起,人皆知之,造谋者安石,人不尽知也。邉事未作之时,神考有罢起之诏曰:‘熙河用兵,未有息期,沈起又于南方造作引惹,欲治起罪,以安中外。’安石不肯奉诏,明年果有事,宜三州之民肝脑涂地,数路骚动,一人焦劳,当时诏语以谓一路生灵横遭屠戮,职在致冦,罪悉在起,然起之所以得不死者,良以王安石䕶起,神考重违其请,不欲尽行耳。安石退而著书,追记其事,则谓沈起经制皆上宻谋,诸公皆不与闻,起所奏乞,上皆许之。呜呼!四作邉事,二败二胜,二胜则掠美于己,二败则敛怨于君,吕诲之言,辨之早矣!”】壬辰,新知桂州沈起乞以邕州五十一溪洞丁排成保甲,遣官教阅,从之。【据沈起六年拜天章阁待制、知桂州,先是议者言交趾可取,朝廷命萧注守桂州经略之,注盖造谋者也,至是复以为难。起言:“南交小丑,无不可取之理。”乃以起代注,遂一意事攻讨,妄言密受旨,擅令疆吏诱纳羁糜州侬善美,即融宜溪洞强建城寨,奏云内附,板筑才兴,皆忿怒而叛,杀官吏丁民千计,神宗责其生事。南方开蛮貊隙,命刘彝代之,彝施置复缪戾,奏罢北来屯兵,殴新招土人枪杖手以守广,造戈船,禁与交趾互市,且遏绝共表,于是交人疑惧,率众犯境,连陷廉、白、钦、邕四州,民死者数十万人,事闻,贬起、彝团练副使。起安置郢州,徙越,又徙秀而卒;彝安置随州,又徐名为民,编隶涪州,徙襄州,元祐初,以都水丞召还,病卒】

八年十二月癸丑,诏曰:“眷惟安南世受王爵,抚纳之厚,寔自先朝,函容厥愆,以至今日,而乃攻犯城邑,杀伤吏民,干国之纪,刑兹无赦!致天之讨[7],师则有名,已差赵卨充安南道行营马歩军都总管、经略招讨使、兼广南西路安抚使,李宪充副使,燕达充马歩军副都总管,须时兴师,水陆兼进。天示助顺,既兆布新之祥,人知侮亡,咸怀敌忾之气,然王师所至,弗迓克奔,咨尔士庶,久沦涂炭,如能谕王内附,率众自归,执虏献功,㧞身效顺,爵禄赏赐,当倍常科,旧恶宿负,一皆原涤。乾德㓜稚,政非己出,造廷之日,待遇如初,朕言不渝,众听毋惑。比闻编户极困诛求,已戒使人具宣恩㫖,暴征横赋,到即蠲除,冀我一方,永为乐土。”王安石之辞也。时交趾所破城邑,即为露布,掲之衢路,言:“所部之民亡叛入中国者,官吏容受庇匿,我遣使诉于桂管,不报,又遣使泛海诉于广州,亦不报,故我帅兵追捕亡叛者。”又言桂管㸃阅峒丁,明言欲见讨伐,又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济。”安石怒,故自草此诏,安石最不信《洪范》灾变之说,于彗星,乃推之交趾云。【是年十月乙未,夕有星出轸,丙申,而长三尺,丁酉,长五尺,乃以彗闻,戊戌,长七尺,斜拍太辖,至丁未夕始没】

九年正月庚辰[8],交贼陷邕州,苏缄死之。初张守节败,生获于贼者数百人,贼知北军善攻城,啖以厚利,使为云梯,既成,为缄所焚,又为攻濠洞,䝉以生皮,缄俟其既度,纵火焚于穴中,贼计尽,稍欲引去,而知外援不至,㑹有能土攻者,教贼囊土数万,向城山积,顷刻高数丈,贼众登土囊以入,城遂陷,缄犹领伤卒驰骑苦战,力不敌,缄曰:“吾义不死贼手!”乃还州廨,阖门,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藏尸于坎,纵火自焚,贼至求缄及其家遗骸,皆不能得,杀吏卒土丁居民五万馀人,以百首为一积,凡五百八十馀积,并钦、廉州所杀,无虑十万馀人,并毁其城以填江。邕州被围凡四十二日,缄率厉将士固守,粮储既竭,又岁旱,井泉皆涸,人饥渴,汲沤麻污水以饮,多病下利,死者相枕,而人无叛者。缄愤沈起、刘彛致寇,彛又坐视城覆不救,欲尽䟽以闻,属道梗不通,乃列起彛罪,榜于市,冀达朝廷。初,缄子 —— 子元,为桂州司户参军,挈家往省父,将还,适闻有交贼,缄以郡守家属出城,见者必以为避贼,则人有去心,独遣子元还桂州,而留其妻孥,至是俱死。缄既死,交贼谋复寇桂州,前锋行数舍,或见大兵自北南行,呼曰:“苏皇城领兵来,报交趾之怨!”贼帅惧,遂引归,其后邕人为缄立祠,岁时祷之。

二月丁亥朔,宣徽南院使、雄武军留后、判太原府郭逵,为安南道行营马歩军都总管、招讨使、兼荆湖广南路宣抚使,改赵卨为副使,仍罢李宪。先是赵卨上言:“朝廷置招讨使副,其于军事并须共议,至于节制号令,即乞归一。”于是李宪衔之,已而语卨:“今边事止奏禀御前指挥,更不经中书、枢宻院,”卨对以朝廷兴举大事,若不经二府,恐类墨敕,于事未便,宪又言:“将来若至军中,御前有指挥事,当何如?”卨曰:“事若未便,军中不闻天子诏,当从便宜尔。”二人由是交恶,屡纷辨于上前,王安石白上:“中人监军,唐叔世弊事,不可踵。”上因问卨:“若宪不行,谁可代宪?”卨言:“逵老边事。”上曰:“卿统帅,令副之,奈何?”卨曰:“为国集事,安问正副?臣愿为裨赞。”上诺之。始,吴充与安石争伐交趾利害,安石言必可取,充谓得之无益,上竟用安石言,罢宪而遣逵,及卨、安石雅不喜逵,及有是命,亦充所荐也。乙未,安南招讨司言:“行营九军,合用鐡蒺藜三十二万四千,以山险减半。”从宣抚司请也。辛丑[9],广南西路经略司以苏缄死事闻,上嗟悼,为之不食,诏赠缄奉国军节度使,谥忠勇;赐京城甲第一区,乡里上田十顷,听其家自择;官其亲族七人,以其子前桂州司户参军子元为西头供奉官、阁门祗候,夺服,充召募舟师副将,赐对便殿,上抚谕甚至,且曰:“邕州若非卿父守御,如钦、廉二州,贼至而城破,乘胜奔突,则賔、象、桂州皆不得保矣!昔唐张巡、许远以睢阳蔽捍江淮,较之卿父,未为远过也。”改授子元殿中丞、通判邕州。交趾之围邕州也,王安石言于上曰:“邕州城坚,必不可破。”上以为然,既而城陷,上欲召两府㑹议于天章阁,安石曰:“如此则闻愈彰,不若止就东府。”上从之,安石忧沮形于辞色,王韶曰:“公居此尚尔,况居边徼者乎!愿少安重以镇物情。”安石曰:“使公往,能办之乎?”对曰:“若朝廷应副,何为不能办?”安石由是与韶始有隙。

三月庚申,郭逵辞宴垂拱殿,赐中军旗物劎甲以宠之。壬午,诏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刘彛,追毁出身以来告敕,送涪州编管,以御史中丞邓绾言:“沈起、刘彛虽已降责,尚有未尽,乞治彛张皇之罪,重行诛戮。”故也。

四月,永兴军掌机宜官范育,从郭逵辟为安南道掌机宜官,至潭州,奏论交趾事势,略曰:“朝廷宜讲所以轻治缓救之䇿,制胜于万全,不当为重且急之谋。”又曰:“治大以重,虽无事,不可缓者西北守边是也。救缓以轻,虽有警,不可急者征讨安南是也。”遂辞疾归。

五月戊寅,知辰州[10]、皇城使陶弼,以本官充康州团练使、知邕州;如京副使张述,权发遣宜州。时邕州新破,遗民逃山谷,不敢归,弼单骑从百馀人先入左江峒招谕,民始翕然归业,因㸃集旧所籍丁壮,得二万七千馀人,分三等,以二万隶诸将,凡踏白开道及辇辎重,皆峒丁也,馀以自随。

六月,是夏[11],富弼言:“蠢尔蛮獠,犯我疆封,二广构灾,五岭严备,虽为手足之患,谅烦宵旰之忧,窃闻淮南累岁尤为荒歉,南方乡村城郭重叠逋欠官司钱物,诸处兴修水利之类,役人甚众,伏愿陛下降诏有司,并下诸道,切以寛民为务,凡所逋欠可蠲者,与蠲放,理难蠲放者,多分料次,且令迤逦输纳,及权罢诸般兴作,完聚民力,一意专以破贼为急,俟岭南宁息,岁时稍丰,然后别上图议,以称朝廷有为之心,固亦未晩也。”张方平言:“交趾自李日尊以来,贡职已废,往时遣使,例抵其国,见城中无居民,府舍湫陋,茅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堪用,势不能为中国患,故逺而易之。至景德中,李氏窃此疆域,及今七十馀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复知其虚实,今闻其城栅隍壍乃有数重,兵力民众必益充足,颇略旁近占城等诸小国,事势设施,比前为强大,而岭南长吏犹习故常,本非经逺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轻脱,为国生事,谨条九事列于左方……愚者干虑,尚须有得采择所长,不为无补也。”

七月乙亥,诏谕郭逵等:“谍言交贼既归巢穴,日聚其党,教以战阵,及搜集象马,阅习奔冲,此蛮素狡狯,今又操危心,虑大患,其于奸智必有出人意外者,深恐八月中果来犯邕州,见在彼将官于忠勇,便与接战,虑误大事,盖深入之师利于速战故也,仰更切审,为处置,严与戒约。”是月,安南行营次桂州,郭逵遣广南东路钤辖和斌及杨从先等,督水军渉海,自广东进,诸将九军自广西进。

八月己亥[12],卫尉少卿、直昭文馆石鉴,知桂州。鉴初罢桂州,非缘罪戾,改知䖍州,寻又改知桂州。鉴登对,具言交贼机智奸巧,极不可轻,上即令李舜举谕郭逵等曰:“如鉴所说,贼勇锐致死,或在夏国之右,縁此举近系二广安危,逺关四方观望,若不万全致胜,于国计深为不便,切宜稳审,过为支准也。”

九月甲寅朔,乙丑,诏安南宣抚招讨总管司:“应四路宣布德泽、安抚军民等事,属宣抚司;谋猷机策等事,属经略招讨司;行营将校军马等事,属都总管司。往来文字,并相闗牒上闻。”郭逵与赵卨不相能,故有是诏。

十二月癸卯,郭逵等次富良江【此据《㑹要》】。初,逵遣燕达先破广源,复还永平,与大兵㑹,赵卨以为广源间道,距交州十二驿,趣利掩击,出其不意,川途并进,三路致讨,势必分溃,逵不从。广源既降,达议还,赴逵约,时下连古弄洞败,兵犹万馀众,达[13]恐去则彼必来袭,乃留曲珍将轻骑三千,阳言由二洞入交州,纵二蛮俘使归,贼果自守,不敢动。贼始设伏于夹口隘以待我师,逵知之,乃由间道兜项岭以进,遂抵富良江,未至交州三十里,贼舣战舰四百馀艘于江南岸,我师不能济,欲战弗得,达请示弱以诱贼,贼果轻我师,数万众鼓噪逆战,前军不利,逵率亲兵当之,达等继进,贼少却,叱骑将张世矩、王慜合鬬,诸伏尽发,贼大大败,蹙入江水者不可胜数,水为之三日不流,杀其大将洪真太子,禽左郎将阮根,干徳惧,奉表诣军门乞降,纳苏茂、思、琅门、谅、广源五州之地,仍归所掠子女,于是逵与诸将议帅大兵济江,诸将曰:“九军食尽矣!凡兵之在行者十万,夫二十馀万,冒暑渉瘴,死亡过半,存者皆病瘁。”逵曰:“吾不能覆贼巢,俘乾德以报朝廷,天也!愿以一身活十馀万人命。”乃班师,以乾德降表闻,约交人听㫖。

十年二月己亥,枢宻副使、礼部侍郎王韶,知洪州,韶时以母老丐外,因抗疏言:「决里广源州之事,以为大臣图国事,不当贪虚名而忘实祸,舍逺业而先小数,执政莫肯听用,毎闻臣言,则必以熙河事折臣云云”上不悦,故出之。馀见取洮河 丙午,宰臣呉充等上表贺安南平。曲赦广南西路诸州军,以广源州为顺州。己酉,知邕州陶弼,为西上阁门使、知顺州。初,郭逵以重兵压贼境,使弼将精锐殿后,李乾德既纳款,逵欲班师,恐为贼所袭,不先号令而中军夜起,兵夫争前,自相蹂践,贼隔江对垒阴伺之,弼命帐下无辄动,迟明整队,徐引还。逵方筑广源城,又使弼往视,即奏用弼知顺州,贼数入冦,复据机榔县[14],扬声欲攻州城,弼率厉将士固守,素得人心,贼动息皆知之,获觇者,因令谕贼以祸福,不则来战,贼始惧,顺州以宁。

四月甲辰,诏已差徐禧㑹计安南兴师费用,闻广西民自供大役之馀,极为殚弊,令禧具可以寛恤赈补事以闻。后禧上赈恤事:一曰蠲赋税,减杀人;二曰除欠负,养孤遗;三曰罢折变,禁科买;四曰放铺夫,省役人;五曰计地里,省科拨。并从之。

十一月己巳,广南西路转运司言:“九道白衣李聚明等,探到交趾事状。”诏自今如九道白衣至,令经略司优加抚纳,嘉其向化之意。

十二月丁酉,知桂州赵卨乞专委横山寨主监押招诱蛮人,买特磨道等战马,从之。

元丰元年二月辛未,诏权桂州司理参军徐伯偕、摄廉州石康县尉徐伯凖,并追毁出身以来告敕,除名,勒停,永不收叙;百姓徐建安等,并杖脊,送荆湖北路编管。以不知觉徐伯祥赦前通书交趾,特断也。伯祥初以布衣募众击交贼,授右侍禁,为沿边[15]巡检,王师抵富良江,干徳遣人以伯祥熙宁六年书至,其书自称“巨宋逰士臣伯祥”,教以扰边,且以朝廷为负其功,故积怨,欲舍坟墓、弃亲戚而归彼,于是诏捕伯祥,伯祥遂自经死。而伯偕者,其同母兄;伯凖者,其同堂弟;建安,其子也。

五月丙申,前守化州文学赵世卿,进《安南边说》五篇,及自陈安南战棹司差使有功,诏世卿与正官,注荆湖南路主簿。

八月癸丑,知桂州赵卨,天章阁待制、知太原府。先是上以手札问卨交人逆顺之情,“彼将入贡,于新疆降民必有邀求,应之缓急、与之多寡,冝如何?”卨对贼势所未敢动者三,时或议再举,上得奏,罢之而赦干徳,岭表遂安。

二年四月丙辰,广南西路经略司言:“顺安州贡峒等,旧隶邕州,昨宣抚司因收复广源,分隶顺州,乞还旧隶。”从之。

七年六月壬申,朝散郎、龙图阁待制熊本,试吏部侍郎。初,宜州蛮扰邉,以本知桂州,始至,即戒邉吏毋辄生事,劳问溪峒酋长,人人得其心,乃请选将,练土兵,以代戍卒,益市马以足骑兵,宜州遂无事,而朱崖黎人之围解,土人蔡宝珍导隆蕃,引兵与熟戸讼,欲取以为功,本问之色动,缚宝珍,投海上,夷人以为神。谍者云交人将以明年入冦,使者实其言,诏问本,本曰:“安南使人在道,不应有此;藉令有谋,不应先使人知。”后果妄。初,郭逵宣抚安南,刘几以广源郡建为顺州,朝廷以为不足守,诏给赐李干徳,疆画未明而交人狃窥宜州之隙,欲并取侬智㑹勿阳地,捣虚掠归化,逐智㑹,智㑹窜右江,乞师,本遣使问状,交人为敛兵,干徳谢罪,本请赐以宿桑八峒不毛之地,岭表为安。

十月戊子,敕交趾郡王干徳:“省广南西路经略司奏:‘昨凖朝命,安南奏以溪峒勿恶、勿阳等州峒,疆至未明,令本司计㑹。本道差职官辨正,今准安南报,差黎文盛等至邉界以辨正,乞降诏㫖付安南遵守。’事。向观奏牍,陈叙封疆,特命邉臣计议辨正,卿保膺宠禄,世载忠纯,钦奉诏㫖,申饬官属,分画州峒,本末已明,勿恶、勿阳二峒,已降指挥,以庚俭邱矩叫岳通旷庚岩顿利多仁勾难八隘为界,其界外保乐练苖丁放近六县【“六县”下恐有脱字,《时政记》亦然】、宿桑二峒,并赐卿主领。卿其体此眷私,益懐恭顺,谨遵封约,勿纵交侵。”初,熙宁十年,干徳言:“乞诏回大兵,即遣使谢罪,奉职贡。”诏从其请,令安抚司遣人画定疆界,而宣抚使郭逵以为“昨大军至富良江,交趾纳款日,伪文思使矫文膺已尝议定大兵所至,即是封疆,令太平寨主成卓往分画。”元年,干徳遣陶宗元入贡,乞四州土,诏令交趾尽归所略邕。钦、廉三州人口,即给广源等州,而交趾所送人口二百有六,年十五以上,额刺曰“天子兵”,二十以上,面刺曰“投南朝”,妇人左手刺曰“官客”,安抚司复索三州官吏妇人,而交趾固称无有,以故久之不决。五年九月,交趾知上源州杨寿安寇归化州,宿兵谋入顺安等七州峒。归化州,故勿阳峒穴也。而知邕州、西京作坊使刘初以为皆广源州故地,开宝中,广源道坦绰侬民富,愿以管下古耽覆和十州,比七源蛮内附输纳,朝廷授民富以官,知广源州事,后虽因刘纪纳土,朝廷以通侬州赐智㑹。智㑹,民富之宗也。交人无厌,失信妄动,不若因此处置,以息将来邉患,而交人以为昨采铜于勿阳峒,即不知有归化州。经略使熊本亦言:“嘉祐中,侬宗旦以勿恶等峒归明,赐名顺安州。治平中,侬智㑹以勿阳峒归明,赐名归化州。今侬氏所领州峒,初不隶南平,而归化等州系右江控扼咽喉之地,制御交趾、大理九路白衣诸蛮之要路,乞诏交趾,诘其侵犯归化州之故,及令尽还虏去生口,绝其长恶未萌之心。”是岁,成卓、邓辟乃与南平使黎文盛、阮陪定议,如十月己巳诏书,而黎文盛寓书熊本曰:“成卓言:‘上电下雷,温润英遥,勿阳、勿恶、计城贡渌频任峒景思苛纪县十八处,从南画界,以为省地。’陪臣小子,惟命是听,不敢争执。然侬氏所纳土皆广源之属也,幸遇圣朝,万政更张,何爱此硗确瘴疠之地,不以回赐本道,存庇外臣?或曰昨王师所取者当还,其守吏挈而归明者难复也。文盛以为土有主,属守吏挈而逃去,盗主之物也,主守自盗,不赦之赃,盗物寄赃,法亦不许,况可污于省籍乎?”而本及卓以文盛虽有求地之言,然又言惟命是听,不敢争执,以为大意已定,故降诏焉。


  1.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17 补
  2. 原作“圣主”,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17 改
  3. 原作“天下”,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17 改
  4.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19 补
  5.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19 补
  6. 原作“温泉”,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37 改
  7. 原作“奉天之讨”,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1 改
  8. 原作“己卯”,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2 改
  9.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3 补
  10. 原作“知皇州”,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5 改
  11. 原作“壬子”,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6 改
  12.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7 补
  13. 原作“逵”,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9 改
  14. 原作“桄榔县”,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80 改
  15. 原作“沿海”,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88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