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童溪易传 卷五 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童溪易传卷五    宋 王宗传 撰
  ䷄干下坎上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渉大川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渉大川往有功也
  有所济者君子之才有所待者君子所以全其才有是才矣而不知所以全之则或恃其在我者而不知相其在彼者鲜克有济矣夫干以刚健之才运乎万物之上则莫我或抗今也处乎坎险之下前有险而未可逞吾有才而未可恃当是时也能无待乎此卦之所以为需需须也有所待之谓也至诚自信全其在我而不拂其在彼者此需之道也惟能尽需之道则时行乃行险不能陷故需之九五位乎天位而有中正之德以乾德之发用而不穷者得位得时如此也此其为效岂不光亨矣乎故曰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然则有孚者乃需之道而有所须者乃所以全其刚健之才者也将以全其才也而无至诚需时之心则未有不轻进躁动而自寘于陷败之地其能免于困穷矣乎需之刚健而不陷故乾德之发用得位得时而为需之九五此所以谓其尽需之道则曰有孚谓其有不困穷之义则曰光亨谓其得位得时而有正中之德则又曰贞吉也夫以刚健能济之才而不陷于坎险则排大难定大患何往而不利故又曰利渉大川往有功也夫始焉有所须未始有功也知有孚而已矣终焉有所往未始不利也故又继之以有功焉则有孚者乃有功之本而有功者又有孚之效也噫孚之时用大矣哉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序卦曰物稚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饮食之道也则需云者又有养物之义此象所以有饮食宴乐之说而九五亦曰需于酒食也夫云上于天欲雨之象也故为万物之所需何须乎须此以养故也物得所养则得其生矣故乐也饮食者所以养人也宴乐者所以乐其所养也人君之于天下也固非家至而饮食之也亦非人人而宴乐之也不过使之而各尽其耕凿之利云尔此养天下之道也又使之仰父俯子嬉游顺适而无追胥劳扰之害云尔此宴乐天下之道也夫天下之心所以有待乎上者盖亦不过乎此也君子在上有以慰适天下之望而使之各尽其有生之乐焉此则需之义也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天下之亨势有逺近之不同君子之处事亦随其势之所异需之坎险在前逼近则为泥九三是也渐近则为沙九二是也最逺则为郊初九是也故迫近于难则欲致其敬渐近于难则欲处以衍最逺于难则欲其不失常也夫处无事之地则不可以越常而犯难初于坎水为尤逺所谓无事之地也故曰需于郊而以安常守分为用者乃其所利也夫处无难之地而不以犯难越常为行而以安乐守分为用庸何咎乎或曰需之险在前也非无难之世以初九刚明之才岂无救世之志欤曰当需之时位卑而时未可患难未切于已而不可以轻试于难若以越常犯难为行孟子所谓乡邻有斗被髪缨冠而往救之惑也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沙视郊则去坎水为近矣然未之溺也故曰需于沙沙平衍之地也九二以刚居中故又曰衍在中也故君子之济夫难也岂务与之交相为敌欤夷然以寛裕自处亦还以寛裕处夫物而期于吾不彼撄彼不吾倾而已矣夫如是则始焉虽不免薄有所嫌小有所疑终焉释然祸去而难平矣故曰小有言终吉此君子之善济夫难也昔诸吕之难亟矣而陆贾乃从容于平勃之间未尝少激其势也俄而将相交欢而左袒一呼吕宗覆矣若贾者可与论需之终吉也其能身位俱荣冝哉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泥视沙则去坎水为已迫矣是与寇难相邻已不容髪矣故曰需于泥致寇至夫寇自外至而九三处内外之交而与之邻焉亦势使然也今而谓之自我致寇何哉曰警之之辞也夫祸难之至苟以为时势之使然而我无与焉则或坐视其祸而不救者有矣或知救之而不知敬戒之术以致败也亦有矣韩文公守戒之说曰宅于山者知猛兽之为害则必髙其柴援而外施陷阱以待之宅于都者知穿窬之为盗则必峻其垣墙而内固扄𫔎以防之此野人鄙夫之所及非有过人之智而后能也今之通都大邑介于屈强之间而不知为之备噫亦惑矣故曰自我致冦敬慎不败也此圣人警九三之辞也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需之六爻由初九九二九三言之则在内者有以待乎外何也坎险在前故也故初之需于郊二之需于沙三之需于泥皆谓坎险之在前也由六四上六言之则在上者有以待乎下何也三阳上进故也故四之出自穴上之入于穴皆谓三阳之上进也而五之中正则又广言人君待天下之道也是亦有以待天下也夫三阳以刚健之才在下而有待也亦乆矣至于六四则渉阴虚之地而莫遏其进如入无人之墟矣故四之当是冲也需其至而弗之入焉则有伤矣为四计者莫若出其窟穴而顺以听夫三阳之进若安其位而与阳角焉所伤多矣血阴物也穴阴所也皆谓四也夫方三阳之需于下也则指坎之地曰险曰难曰冦曰灾及至于四而三阳有必济之势也则如蹈无人之墟而所谓曰险曰难曰冦曰灾咸无焉圣人阖辟阴阳之㫖至是而益明矣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象曰酒食贞吉以正中也
  司马温公曰有孚光亨贞吉人君所以待天下之道也夫九五居中履正以待天下之须中则养天下而不过而有以尽时措之冝正则不有其功常乆而不已此人君待天下之道也夫酒食所以养人也中正之君使天下皆足其量无求而不获如酒食之适其醉饱焉此则需之义也而苏东坡乃曰九五以酒食待乾乾必心服而为用陋哉斯言也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出自穴谓当三阳之冲失所安也入于穴谓上与九三居相应之地不拒其进而初九九二皆因之而前不见伤焉得所安也夫在彼者有所待而来则在我者亦必有以待其来彼三阳者有待而来亦乆矣故曰不速之客彼既有待而来而吾无以待之则其失大矣何谓待之之道曰敬之而已矣夫子戒司马牛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彼三人者虽九三独吾应而九二与初亦吾所不失其亲之人也故居需之终而获吉焉夫上六以阴居阴当位也象曰不当位何也曰阳为客阴为主而且居一卦之上是不当位也不当位则失阴阳上下之义矣然敬则无失以阴而为主于上彼三阳者吾能敬以待之故曰虽不当位未大失也或曰六四之顺以听也则三客之来亦知敬之矣而且与初九居相应之地何为其出自穴不若上六之安需于血不若上六之无所伤也曰三之应上也三居先焉而下二阳因之以进故上得所安而无所伤初之应四也初居后焉而上二阳不因之以进故四不得所安而有所伤也经曰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此之谓也
  ䷅坎下干上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渉大川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渉大川入于渊也
  凡讼必有能讼之才亦必有兆讼之心有是才而无是心则讼何由而生有是心而无是才则讼何由而成讼之成体干以刚居上刚则健而不可屈此能讼之才也坎以险而居下险则深而不可测此兆讼之心也以不可测之心而济之以不可屈之才此所以讼也故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此以卦才言之也坎之九二之刚实自干来也而居下体之中是以成讼则二其致讼之主也夫以刚居中则中实中实有孚也天下之事无小大皆不可以匪孚而讼之匪孚尤不可也讼而匪孚则妄而已矣故讼以有孚为本窒塞也惕惧也有孚而见窒则不得已而讼窒而不自惕则是好讼也二以一阳而居坎陷之中故为窒坎为加忧为心病故知惕中吉者夫刚未为凶德也过刚则凶矣故讼以刚得中为吉以过刚为凶终凶谓过乎刚也上九之终其讼是矣夫讼所以求直吾情也吾情之既直则亦可以已矣而复不已则其于人也岂惟挤之罪罟之地而后已而吾之为德也亦不得为吉德矣故曰终凶讼不可成也大人者谓九五也五居中履正是能以中正之道听夫讼也故为天下之所利见夫天下之所争惟中正可以已之故讼之所尚者中正而已苏东坡曰夫使川为渊者讼之过也天下之难未有不起于争今又欲以争济之是使相激为深而已朱子发曰刚险不相下君子小人不相容难始作矣圣人见其讼也戒之以中正戒之以不可成若济之以争是以乱益乱相激而为深矣汉唐之乱始于小人之为险君子疾之已甚其终至于君子小人沦胥以败而国遂亡故曰不利渉大川入于渊也噫圣人示戒之意亦深矣
  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天上运水下注天下之物其行相违莫甚于此故为讼之象凡事终之不善始之不善也夫始善而终不善者有矣未闻始不善而终善者也故君子于作事之始必也绝其争端窒其乱源使讼无由而生是之谓谋始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讼之道舍谋始不可也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辩明也
  讼以得中为吉以终讼为凶故于初而致其戒曰不永所事而象曰讼不可长也初六之才柔而顺者也非能讼也然当讼之时而亦有所不能已也故曰小有言谓得罪于四而在我亦不能无言也初六何以得罪于四乎曰初与四居相应之地四下应初疑二间已又疑初之舍已而比二也故当此之时初六不得其平而至于不能无言然二与五两刚不相能而二方且自下讼上则亦何暇间四之应而初亦何心以比二也故小有言而是非之辩如此其明也其初亦非有罪者也故曰终吉以言初之于四始虽不得无言而终相得也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戸无眚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九二九五在干在中孚则为同德在讼则为不相能之两刚也夫二五之不敌故也而二自下讼之义乎故曰不克讼邑人三百戸二之居有其资比之尺地莫非王土一民莫非王臣奚翅于千万也而二讼之多见其不知量也逋窜也避也眚祸也掇取也二若反而安其在我而避其为敌之地则可以居有其资而无祸患矣苟为自下讼上而不知其为不义则患之至也乃其自取也或曰讼之九二必与五讼乎曰凡恃已之才不安其位分而怨天逆天者皆讼五之谓也
  六三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象曰食旧德从上吉也
  讼者刚健之事而非柔顺者之所能为也故初与三皆云终吉然初之终吉即其初而知其终之有是吉也三之终吉居其终而安享是终吉也夫三以柔顺之才而居下体之终是能以素分自足也何谓素分从乎上者已之素分也谓本与上应故也故曰食旧德贞固也厉危也贞固以自守而无九四九二上下之交焉则虽处危险之极而终吉也或从王事无成者夫讼生于其行之相违而天下之争又起于矜功而伐能三与上居相应之地以柔而从刚以下而从上而不以成功自居是能无讼也故讼之六爻不言讼惟三为然夫一于守而不知义之所当从介者之所为也一于从而不知义之在所守徇夫人之所为也而三则举无是也故曰食旧德又曰或从王事无成而象则曰从上吉也朱子发曰窦婴之于田鼢上下相激至亡其身不知六三之吉也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尊则无敌无敌则义不可讼二之于五是也柔则不竞不竞则无与为讼四之于初是也故二与四皆曰不克讼四体刚履柔虽有能讼之才安于所止是亦能反而归诸正邪故曰复即命渝命正理也赐不受命则不知所谓正理矣渝变也变前之为则能安于正理矣复而不变变而不安危也于正理何有哉夫讼非吉德也以知止为吉吉则无失德矣故象又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夫九二之归而逋九四之复而渝皆贵于知反者也故圣人皆以不克讼戒之戒之者惧其恃夫刚也然四有安贞之吉而二无有焉则知自下讼上者圣人所深恶也
  九五讼元吉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得时措之冝之谓中循天理之自然之谓正吕刑曰咸庶中正则中正之道狱讼之所以恃也尚矣讼之九五以天德居中履正而听天下之讼则天下莫不赴焉故彖曰利见大人而爻曰元吉元吉吉之大者也夫九五之吉而大天下之人见大人而利舍中正其可乎故利见大人尚中正也则知中正之道人情之所同尚也九五元吉以中正也则知中正之道以之者九五也舜语皋陶曰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中也又曰惟兹臣庶罔或于予正正也孟子以狱讼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而曰此天也而不知此中正也
  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上九以刚之极处讼之终此极已之刚而终夫讼者也鞶带之为服者不纯乎刚亦不纯乎柔而为中体之饰六三之象也三本应上而以素分自足有从上之吉无他志也当此之时诸爻方讼而三实间于九二九四之间上九或疑其有上下之交也故终其讼焉夫以刚极而终夫讼而三以柔顺不较应之或锡之鞶带也然或锡之吾受之以为冝也夫何愧受之不以其道而以讼受焉则虽得之必失之兹荣也祇所以为辱也故三之从上则未始或失乎吉而上之以讼受服则亦曰不足敬也上九干之终也干为日故曰终朝自三至上凡历三爻三褫也夫讼逆德也上九以极刚而终夫讼而昩不可成之戒圣人所以愧耻上九也亦深矣
  ䷆坎下坤上师贞丈人吉无咎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师以一阳为众阴之主居险难之地用众之象也此卦所以为师夫用众之道正而已矣所谓止者顺夫理也用众而不顺夫理则攘袭变诈之为也以攘袭变诈为事岂足以服人心哉惟用众得其正则足以服人心而为天下之所归矣故曰能以众正可以王矣谓王道上于正也丈人者尊严之称也谓九二也均是人也人之所以畏服顺从之不暇者必其尊严之人也有是正矣而又有尊严之人以行是正此师所以吉而无咎也刚中而应谓二之于五也行险而顺合坎与坤而言也夫九二以刚处中中则刚而无过有以上应夫五也盖不杀者帝王之本心而命将行师者帝王之所不得已二而刚则既足以除乱而解棼刚而中则吾君之心我实得之也故曰刚中而应战危事也所谓行险也夫驱天下于险难之地而人不以为险难者是在我者有以顺夫人故也蹈危履险而有以顺乎人其孰不惟我之从乎故曰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夫杀戮之惨供亿之苦劳民而费财所以毒天下也然杀人以安人害除而利至人孰不曰此所以安我也此所以利我也故相率而从之不暇此无他有以顺之故也夫我有以顺乎人而人亦还以从乎我此所以曰吉又何咎矣司马温公曰毒之者其志将以安之也若针砭所以已疾也所谓吉无咎者师以功成为吉以人心服从而莫之或违为无咎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散漫而不一者水也众之象也翕受而无遗者地也君子之德也吾尝谓用众非小人之事也或曰古今小人有才略者亦多矣何其不能用众也曰能驱之而已矣侥幸其功亦有之矣语其以心服人则未也故夫有翕受含洪之德则平居暇日使之自然有尊君死长之义油然作于其心而有不能自已者一旦驱之死地则捐躯效命孰不为吾用也故师之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蓄众谓容之蓄之者所以能用之故也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程河南曰初六师之始也故言师出之义与行师之道也何谓行师之道曰号令详明是也何谓师出之义曰兵出有名是也兵出无名号令不明皆失律也故于师之初而致是意焉否失律也臧善也谓有功也师不以律虽有功亦凶谓不合于道与义而非王者之师也齐桓公之伐楚也楚人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风马牛不相及也曷至是哉齐人曰包茅不入王祭不供寡人是问此虽假义也然亦几于有名矣李广与程不识同时制军广之军废刁斗逐水草自便而已而不识则日夜持严常若敌至诸军乐广而苦程不识也然不识未尝遇败也而广虽以勇名竟以勇败此所谓失律也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懐万邦也
  夫居人臣之位而得专制其事者其在易也惟师之九二为然古者人君当命将出师之日也谋之于庙遣之以礼饯之于国门之外敬而授之钺曰阃外之事将军制之朕不敢与也故将军得以行其志而后世乃以刑馀监军事从中覆殊失古之义也所谓行其志者非专杀恣戮之谓也时然则然时止则止或威或懐而不失乎时中之义也虽然王者之师志于懐而已矣威之者非吾心之得已也然非有威之之具则彼小人者罪恶既逞欲其我懐未也师之九二在师中吉所谓或威或懐而不失乎时中之义也彖曰吉无咎九二亦云此正为二设也夫吉天也无咎人也在师中吉则有以得乎天也故曰承天宠也天且宠之而况于人乎其无咎冝矣王三锡命因天之宠也夫功之多也则其锡之也必不薄王锡之命而至于三焉则功之多可知矣故曰懐万邦也九二以懐万邦为功而获王者三锡之命则与血刄相屠结祸于斯人者有间矣余故曰不杀帝王之本心刚而中则吾君之心我实得之也九二是也
  六三师或舆尸凶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昔昌国君乐毅为燕上将军并护赵楚韩魏之兵以伐齐尽虏其财宝祭器以输之燕既而又下齐七十馀城皆郡县其地以属之燕功信伟矣及田单反间既行而骑劫代至齐师遂转战逐燕北至河上尽复侵城此师之六三所以师或舆尸凶也舆集众木而成也故有众义说卦曰干为大舆众尸主也师或舆尸不一其所主也夫师之权专则有功不专则致败九二师之主也而六三复居其上外柔懦而内刚很之人也斯人而兼主军制岂不兼丧前功邪故曰大无功也晋以戴若思遥制祖逖遂使黄河以南不旋踵而复陷于群胡亦此意也故六五复申其戒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凶象曰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六四师左次无咎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有决战之师有持重之师决战之师利于速战不速战则非惟老师而费财也脱兔之机一失则无复成功之可冀矣持重之师利于退守不退守则以肉饵虎而宗社存亡之命一决于俄顷间矣诸葛亮武侯崎岖自蜀中出与司马宣王对垒屯田之䇿非得已也而巾帼之遗其意正在速战也辛佐治一杖节立军门而魏师竟无战意遂以不杀却敌人此持重之师也六四重阴阴主静退故曰师左次左次退舍也左亦阴也退而有待相时故也故曰无咎若冝进而退则有咎矣夫冝进而进冝退而退亦师之常也故曰未失常也程河南曰度不能胜而全师以退愈于覆败逺矣易发此义以示后世其仁深矣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九二处帅师之任而征伐赏罚实自五出故六五详言兴师任将之道以示其戒夫以六居五柔暗之主也柔则易以夺暗则易以惑居天下之利势而征伐赏罚之权实自我出何施而不可然师出无名事故不成名其为贼敌乃可服师无故而兴焉此柔暗之主之所轻而王者之所重也故曰田有禽利执言无咎用得其人其功乃成用失其当前功反丧帅师之任无故而易置焉此亦柔暗之主之所轻而王者之所重也故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夫兴师以讨有罪犹之田也凡田狩之役以有禽也害我苗稼义当猎去王者之师亦曰取彼凶残我伐用张云尔此有名之师也故曰利执言书曰奉辞伐罪谓辞在我故也此之谓执言夫苟得已而不已焉非所利也程河南曰秦皇汉武皆穷山林以索禽兽者也非田有禽也长子谓九二也弟子谓六三也夫当其可之谓中二有刚中可用之才而五用之用得其当故曰以中行也三以过中不当之才而五又用之用失其当故曰使不当也命自君出正也用使不当则虽正亦凶矣司马温公曰举国家之众而委之一人此安危之机存亡之端不可以不谨择其人人君之职守也故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者虽正犹凶也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上六师之终也所谓师休之日而论功行赏之秋也夫用师之日不可以用非其人而师休之日尤不可以用非其人也师休之日而用非其人则一乱去而一乱生矣师何时而休邪盖当师休之日智者谋力者角人争售其所长未必皆君子故也乱略既平海内一统上有所命而下莫不听故于此时得以称大君焉功之多者命之开国以为诸侯功之次者命之承家以为卿大夫此所谓正功也夫分茅胙土之任不以付之非其人焉此休师之道也乃若小人之有功者厚之以金帛优之以禄位不害其为赏功也所以勿用之者谓其必乱邦也昔我太祖当大业既定之后语诸将曰君曹何不释去兵权择良田美第歌童舞女以终天年诸将感泣而谢曰此陛下生死而肉骨也故二百年间无小人挟勲跋扈之祸夫语三代而下得御将之道不动声色者惟我太祖也汉唐诸君不足与焉
  童溪易传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