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就规矩，在梓匠轮舆。[1]人之能为人，由腹有诗书。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欲知学之力，贤愚同一初。[2]由其不能学，所入遂异闾。两家各生子，提孩巧相如。[3]少长聚嬉戏，[4]不殊同队鱼。[5]年至十二三，头角稍相疏；二十渐乖张，清沟映污渠；三十骨骼成，[6]乃一龙一猪。飞黄腾踏去，[7]不能顾蟾蜍。一为马前卒，鞭背生虫蛆；[8]一为公与相，潭潭府中居。[9]问之何因尔？[10]学与不学欤。金璧虽重宝，费用难贮储。学问藏之身，身在则有余。[11]君子与小人，不系父母且。[12]不见公与相，起身自犁锄。[13]不见三公后，寒饥出无驴。[14]文章岂不贵，经训乃菑畬。[15]潢潦无根源，[16]朝满夕已除。人不通古今，[17]马牛而襟裾。行身陷不义，况望多名誉。[18]时秋积雨霁，[19]新凉入郊墟。灯火稍可亲，简编可卷舒。岂不旦夕念，为尔惜居诸。[20]恩义有相夺，作诗劝踌躇。[21]
注释
- ↑ 《孟子·尽心》：“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 ↑ 同一或作一同，非是。
- ↑ 提或作啼，非是。巧或作两。
- ↑ 少读如多少之少，《汉·贾谊、匈奴、东平王传》三见，公此诗与刘统军、李虚中志亦三用。
- ↑ 山谷次韵高子勉有云，“忽作飞黄去，顿超同队鱼。”皆用公语也。
- ↑ 骼音格。《记》：掩骼埋胔。
- ↑ 《选》张景阳《七命》：“整顿云辂骖飞黄。”
- ↑ 鞭背或作背上，非是。
- ↑ 陆唐老曰：“退之不绝吟六艺之文，不停披百家之编。招诸生立馆舍，敕励其行业之未至，而深戒其责望于有司，此岂有利心于吾道者。《佛骨》一疏，议论奋激，曾不以去就祸福回其操。《原道》一书，累千百言，攘斥异端，用力殆与孟轲氏等。退之所学所行，亦无愧矣。惟《符读书城南》一诗，乃骇目潭潭之居，掩鼻虫蛆之背，切切然饵其幼子以富贵利达之美，若有戾于向之所得者矣。”
- ↑ 或作耳。
- ↑ 则或作即。
- ↑ 《诗·巧言》：“悠悠昊天，曰父母且”。且，语助也。且，子鱼切。
- ↑ 阁本作“不见公与汝，幸免自犁锄。”今按：阁本之谬，有如此者，它可尽信邪？
- ↑ 《荀子》：“虽王公大夫之子孙也，不能属于礼义，则归之庶人。庶人之子孙也，积文学，正身行，能属于礼义，则归之卿相士大夫。”
- ↑ 《易》：“不菑畬。”《尔雅》：“田一岁曰菑，三岁曰畬。”吕原明《杂记》云：“少陵诗云：‘文章一屑，于道未为尊。’文者载道之器，安得谓之屑，顾所用如何耳。韩退之诗曰，‘文章岂不贵，经训乃菑畬’，此说有可取焉。”菑畬音淄予。
- ↑ 《左氏》：“潢污行潦之水。”潢，胡光切。潦音老。
- ↑ 或作今古。
- ↑ 音欤。
- ↑ 方作开。
- ↑ 居诸，谓日月。《诗》：“日居月诸。”
- ↑ 鲁直尝书此诗，跋其后曰：或谓韩公当开后生以性命之学，不当诱之以富贵荣显。涪翁曰：“熙宁、元丰间大儒之过也，又何学焉？孔子曰：‘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韩公之言，其于劝奖之功，异趋而同归也。”
